第301章 现实-金刚芭比？
人要合理利用资源，才能用相对少的时间去获得新技能。
云团从来都欣赏积极向上努力学习的人，她厌恶的是，那些明明可以在上班时间完成的工作量却要磨蹭到下班后，通过加班来完成的人，这些人还营造了一个“我爱公司”“我爱加班”的假象。
恶性竞争何时休！
内卷完全是浪费生命，大家互相折磨，光顾着溜须拍马做表面功夫，几乎没有提升，还越活越累。
这座城市，幸福感这么低是有原因的。
“云特助，你又来买菊花茶吗？”小卖部的收银员是个圆脸的软萌妹子。
“没，已经消火了，我来买点枸杞。”云团在养生区找了半天，找到一袋价格适中的枸杞，又望了眼标着[景总专属]的枸杞品类的标价，摇摇头。
既然是[景总专属]，为什么要摆出来戳瞎小老百姓的眼？
“最近是比较虚吗？我看特助组的好些人都来买了枸杞，对了，他们还搭了一些人参，你要不要看看？”收银员指了指右前方的货架。
云团笑笑，“不，我虚不受补，枸杞足够了。”
“好吧，特助组肯定很累，毕竟每天都要面对阴晴不定的两位景BOSS，你要好好调整作息，不要被前辈带偏了啊！”收银员语重心长道。
“嗯，我会注意的，谢谢你。”
说完，云团拎着枸杞慢慢退出小卖部。
她走到无人处，才松了口气，特助组在景氏的名声太好，她总担心自己绷不住。
但盛名之下，其实——
比如齐老师，每天早上一来，就疯狂地敲击键盘两小时，将当天的工作量做完，然后捧着薯片开始刷剧，一窝一整天，偶尔有临时任务，再动一动。
云团本来是个不刷剧的人，现在也被带的能对着剧中的煽情镜头挤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尽管她大多数时候都不理解男女主的迷惑操作。
但不诋毁别人喜欢的东西，是基本礼貌。
她跑到一楼熟悉了一下大楼构造，坐电梯到了7楼安全部。
云团将枸杞塞在手提包里，只是记下安全部时清的联系方式，便离开了。
她本想直接找他，但从虚掩的门里瞥到一点安全部沉闷的氛围，以及他们盯着电脑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任谁都不希望自己工作时间被打扰。
三十秒后，安全部内。
严肃认真的打工人们突然像漏了气的皮球那样，靠在座位上，盯着显示屏代码的跳动。
不管程序用什么奇怪的方式运行起来，能动，就不要去干预了。
不然，修改掉唯一的bug，很可能冒出来几千个几万个bug。
“刚刚那小美女谁啊？卧槽，简直和特助组的齐姐不相上下！”
“小二子，我春天来了，你别和我抢！”
“是谁之前说齐姐是那啥上位的？”
“别看我，那是误会，自从我看齐姐一个过肩摔把一米九的壮汉都摔瘪了，我就对特助组有了新的认识。”
时清听着，微微一笑，“她也是特助组的，我救命恩人。”
此话一出，整个安全部一片死寂。
时清虽然年轻，可这腱子肉也是景氏数一数二的，能当他的救命恩人……
半晌，刚才那个男生轻咳一声：“你看什么看？春天走了，老子对金刚芭比不感兴趣！”
第302章 现实-安全部
云团刚坐电梯回到特助组，手机就蹦出来一个消息。
[该用户来自景氏官方大群]
头像是只金黄色的圆润小仓鼠，仓鼠微微侧身，肚皮上柔软的肥肉流下来，在桌面上积成一滩。
对方的第一条消息是张仓鼠表情包，配文“嘿！”
这么活泼？
谁？小卖部收银员？
云团刚要问是哪位，对方就发了下一条消息。
[小黄]：我是时清，找我有事吗？
她沉默了两秒，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人和副本里的胎记青年联系在一起。
是不是找错人了……
[云团]：有些关于编程的问题想请教，不过安全部好像挺忙的，我等等再来吧。
[小黄]：我记得你住公寓吧，露台一三五是开放的，你攒攒问题，我每晚七点的样子来回答。
[云团]：谢谢谢谢！你真是我恩人！！
[小黄]：彼此彼此。
云团松了口气，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手提袋——拜师礼就决定是你了！枸杞子！
这日是周三。
当晚，云团把“拜师礼”恭恭敬敬地奉上，时清看着那一袋子枸杞，记忆又回到那个福利副本，精美包装袋里的枸杞仿佛变成一个个尖声惨叫的玩家……
“膈应人这方面，你向来做的不错。”时清接过枸杞，眼皮一跳。
云团略一思索，摆摆手，“不会啦，现实世界和乐园还是有区别的，不要被它影响了。”
下一秒，时清拆开包装袋，倒了两杯枸杞茶，并将其中枸杞多一点地推到云团面前。
云团的笑容僵住。
时清：“你喝，我就信。”
“哈哈哈，我是来请教问题的。”云团不动声色地将枸杞茶放在笔记本旁边。
时清摇头，他接过笔记本，低头看了几眼。
随即眉头紧锁——啊这，好像不是什么正常人能问出来的问题。
“咳，你这个方面的学习天赋，实在废物，咳，不是，普普通通，为什么要学这个呢？”时清小心地斟酌着用词，毕竟特助组能直接接触到景氏核心，他也存了点升职加薪的私心的。
云团早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别的她学得很快，唯独这方面的技术，怎么看怎么像天书。
她扯扯嘴角，“啊，我就想知道我这种情况能不能简单地入侵一个系统。”
时清果断道：“简单的能，但是痕迹过重，肯定会被抓，简直是吃牢饭的捷径。防火墙好一点的，就不行了。”
云团震惊：“有这么夸张？能补救吗？”
时清皱眉。
云团清了清嗓子，“我把闺蜜介绍给你，就上回那个穿小鸡玩偶服的美女！”
时清回忆一会儿，面色微红，“成交。”
朦胧的月下，一桩邪恶的交易生成。
但云团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方面的天赋无限接近于零，学习别的，耗费时间少，举一反三什么的也不在话下，但黑客技术对她来说，实在是天书。
鸡同鸭讲了两小时，时清也顾不上膈应不膈应的，直接将枸杞茶一饮而尽。
他暗自庆幸，当年没去教书真是对的，要是教到这么一个，肯定要减寿十年。
云团点头，“我回去先和圆圆说一声，再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你，自己聊哈。”
时清：“好的。”
不远处墙角，景煜拿开了脸上的书。
第303章 现实-心理咨询
回到公寓，脑袋空空的云团就联络了安圆。
[云团]：圆大头！帅哥的联系方式要不要！
[圆大头]：当然要，不过我对你的审美表示怀疑。
[云团]：之前钓鱼池的那个，这里的他没有胎记，眉清目秀眉眼如画！
[圆大头]：赶紧的，我也得抱个大腿。
[云团]：我还不算哦？[名片]
[圆大头]：得了吧，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一掰就折了，我去和帅哥道个晚安，拜拜了您嘞。
……
少女盯着手机屏，直到屏幕黑掉。
安圆开始新的社交，总比只抱着渺茫的希望去想念一个NPC要好。
为了避免安圆当鸵鸟，她又把安圆的名片推给了时清，并嘱咐对方——第二天再加。
周四，云团好像入了一点点门，但连查一下景和蜘蛛纸牌的记录都办不到。
周五，毫无进展，枸杞茶也拯救不了一个身心俱疲的人。
云团学到自闭，索性按照名片地址去找了心理诊所。
诊所开在僻静的角落，她拿着名片在路边找了好几圈，才看见一块并不明显的招牌。
前台连个人都没有，隔壁房间还拉着窗帘，黑沉沉一片，没法往里瞧。
景氏心理咨询室介绍的，应该不是黑诊所吧？
云团观察四周，街道都有监控，勉强算得四通八达，要跑路还是有便捷通道的。
她攥着名片，推开诊所的玻璃门，然后看见隔壁拉着窗帘吃泡面的青年。
“老王？怎么又是你？”
青年放下泡面，用纸巾擦去嘴角的油渍，“啊，你就是和老弟跟我讲的，心理有很大问题的新员工？来来来，坐下，我们聊聊。”
云团依言坐下，将手提包放在腿上，“你看起来不是很专业。”
老王一推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镜，“怎么？没见过心理医生吃泡面？我的专业就体现在，是按分钟计费的，你的咨询费，都挂在景氏那边。”
云团瞬间坐正，“我没什么问题，就是有时候会觉得镜子里的人很陌生，可能是镜子照少了。”
老王捧起泡面，还在尚有余温的面汤里加了一袋小香肠，“嗯，还有吗？”
“还有……就是有时候没有失眠，没有起夜，但是第二天会非常累，好像长途跋涉了一样。”云团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实在找不到别的异常。
这点异常，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被乐园影响的。
老王点点头，喝完油腻的泡面汤，“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云团：“？？？”
这就是专业人士的建议？
数了十个数，老王接着说：“你在室内装个不联网的监控吧，记录一下自己的行为，有可能是梦游——干嘛，不联网是为你好，毕竟小姑娘的梦游行径，也可能有变态想看。”
云团眉头一抽，接受建议，起身离开。
这人太不靠谱了……
周末，云团待在公寓里继续尝试攻破景和的电脑系统，但依旧毫无起色。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有些心神不宁，好像代码变成一口深渊、一个黑洞，它不会放过任何试图窥探其中奥秘的人。
【欢迎回到极限乐园！
您已进入[抱歉，指令无效]副本……
第304章 抱歉，指令无效1
……
任务要求：阻止生化人999自爆。
您的积分：1601，关注数：5.3w.】
生化人啊？
云团脑中浮现一些浑身铠甲的智能人形象，或者是，需要充电的人工智障。
阻止生化人自爆——既然是人造的，只有输入指令才会自爆，那完成任务的前提是找到它的缔造者，找到它的主人。
云团睁开眼。
一些温热却腥臭的液体糊在眼球上，她用手抹去，眨了几次眼，才渐渐看清外物。
她以为变过龙，心理承受能力就大大增强，但现在看来，好像仍不够——
这是一个纯黑色的空间，半空漂浮着无数个发光的个体，盈盈数抹白，看不真切，但离云团最近的那个，她还是能看清的。
那个东西，浑身上下长满了章鱼样的触肢，它们在空中轻微晃动，每晃一次，触肢上的吸盘就扩张再收缩一次。
云团姑且把上面那个黑乎乎的圆球状物件看做它的头，那触肢就是自上而下、由浅色渐渐堆积为深色。
它的“脚部”，完全是黏腻的泥浆状态的液体，像是掉进沼泽还没被吞噬，又硬生生被人拔出来的样子。
云团连忙往自己身上看——她也是这种怪物吗？这算什么东西？！
但低头看时，她看到了自己的四肢，以及……一条桶状的连体裤。
“嘿，742，你也醒了吗？”
云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虚拟的电子音，分不出男女，语调也格外平淡。
她勉强转身，只一眼，就咬紧牙关。
后边这位，没有触肢，但身体完全是一种可随时变换形状的黑色固液共存状态的东西构成的，表面是黏糊糊的液体，中间看起来挺硬。
云团莫名想起一种叫毒液的玩意儿，不过眼前这个，应该是融化到一半的毒液。
好在它的脑袋是人脑。
只有那张脸勉强算得上圆软可爱。
“你是谁啊？”
穿越第一**，装失忆。
黑液愣住。
云团乘胜追击，“那我是谁啊？742是什么？和999有区别吗？”
黑液眨了眨眼，可能设置得不太完善，它的眼皮黏在眼球上，在眼眶里旋转一周，才勉强复位。
“742，你是我们最厉害的职业僵尸粉啊！当年率领我们游荡于各大社交平台，狂发彩虹屁，闭眼吹顾客的颜值演技穿搭人品……你忘了吗？”
“而且，我们公司只有九百号员工，没有999的！”
僵……尸粉？
就那种用户在平台注册完毕，系统自动赠送的一点关注量？只要花钱，就能买到的无边吹捧？
云团点头，“那你是几号？”
那颗脑袋急得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次，眼尾飘红，泫然欲泣，语调却还是平静无波，“我是888啊，742，你说过要带我领略人间繁华的，怎么能忘记呢！”
云团眉眼低垂，“不应当，僵尸粉领略什么人间繁华，你骗我。”
这不合常理，如果只是人为设定的一组数据，还领略个屁，有顾客了往上贴就得了。
888把眼皮捏好，又眨了几次，“嗐，就算失忆了也和以前一样不好骗，反正都醒了，走，我带你去做任务。”
云团跟在那一团漆黑后面，决定去见见世面。
第305章 抱歉，指令无效2-彩虹屁输出
她身上的连体裤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非常宽松，但并不舒适。
布料硬邦邦的，像一块砂纸，走动一次磨一下，云团偷偷掀开袖口和裤腿看了好几次，摩擦感最重的地方，也只是微微发青，并没有破皮的预兆。
而且，一点痛感都没有。
888看她不习惯，浑身的黑液蠕动一阵，逐渐变成四肢，躯干上没有附着物，露出了原本的银白色。
“你的身体是个铁桶啊？”云团感叹一阵，“你为什么没有，呃，工作服？”
888又把脑袋旋转一次，毫不在意地说了声：“四年前和311打赌，输掉了，反正我不穿也没关系。”
云团半信半疑，没再问。
现在她是身负两个系统，一个隶属于极限乐园，一个隶属于名为“小香猪帮帮帮”的数字公司。
这是一个污染极重的时代，人口锐减，资源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好在科技发达，政.府投入了很多生化人，作为伴侣宠物供人差使。
普通人乍一眼看不出人和生化人的区别。
云团和888待在一家咖啡店的电视角落里，偷偷观察每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喂，这就是你说的做任务？”云团撞了撞看得入神的888
她不喜欢直接用代号称呼，总觉得“888”这个编号是在占她便宜。
“对啊，将人类的神态和处事风格转化成数据储存起来，有助于我们吹出更好更生动的彩虹屁！”
888搓搓手，转瞬变成电视屏幕最下面的实时动态播报栏时间块的下半个冒号。
云团也学着它的样子，嘴里念叨几次，然后变成一个黑点，充当上半个冒号。
这家咖啡店的几个员工都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云团看了几次，每个人都长得不同，但五官似乎是拿着尺子比照着黄金比例长的，非常标准。
“他们就是生化人吗？”云团问道。
“嗯，设计师的审美还不错，那个妞是我喜欢的类型。”888吹了声轻佻的口哨，但语调依旧没有半点人味。
云团听得一阵别扭，总觉得身边这组数据的躯壳里，是个地痞流氓的魂。
但他们并没有停留多久，因为“小香猪”总部派发了任务。
他们要在十分钟内让某爱豆的舞蹈视频冲上热搜榜前十。
转评赞的数量和质量都非常重要，身为职业僵尸粉，888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小伙伴回忆起往昔荣光，于是大手一挥，冲锋在前。
云团就在旁边看着这位操作，她眼睁睁看着对方在短短几秒内切换了N个账号输出——
【我的天呐，这力量感和律动感，小公主是被老天追着喂饭的类型！】
【这声老婆我先叫为敬！！】
【原来学芭蕾舞的妹子跳街舞也可以这么搭！】
【呜呜呜呜，妹妹我们一定要一直走花路啊！】
那黑色液体凝成的双手，在半空投影的键盘上飞速敲击，速度快到各处都是残影。
云团轻叹，这手速比她可快多了。
博文下面，当然也有质疑的声音——
【20条评论的热搜？这买得也太尴尬了吧？】
【我就点进来看看啤酒厂小公主到底能有多尬，这姿势跟跳.大.神一样，居然有人夸的出口，前排的，有钱一起赚。】
“哦，你不用看那个，一会儿就被删了。”
第306章 抱歉，指令无效3
“我们还负责删评吗？”云团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不，是博主那边删的，公司收多少钱，就办多少事。”888依旧切换着各种小号，一边输出，一边给之前的彩虹屁点赞。
“742，暂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的几个号质量好，快来点赞，让我的评论留在前排。”
云团点点头，有种刚进景氏被老员工推着走的错觉。
她学着888的样子，从自己肩膀的位置调出一排账号列表。
一连串的ID里，不乏数十万粉丝的大V账号。
她切换着账号，不停点赞。
云团想不明白，既然已经是专业的僵尸粉了，一组组独立的数据，却要采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方式来刷评论——小香猪公司怎么不设计几个能动性大的程序呢？
她见过景煜写的小程序，一点开就自动运行，几秒内就能生成大量的文段。
云团看过，那文采比她好。
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么费劲的？
科技倒退了？
她，888，那些黑暗中奇形怪状的东西，到底算是什么？
“742，你养号养得不错啊，权重这么高，点个赞，我的评论一下子就冲到前面去了！”888感叹道，继续输出彩虹屁。
而云团刚刚看到的几条质疑的评论，已经被刷下去了。
“我们只刷这一篇吗？”
“不，你去看看别的营销号，他们应该也有发相关的通稿，要是发现文案一模一样、连错别字都不改的，就记下ID，然后上报给公司。”
“这些营销号都是我们公司的吗？”云团边记录边随口问道。
她快速浏览着，试图找一些生化人的相关信息。
但888就在旁边看着，她突然查生化人会很奇怪——难不成，她要说自己梦中得到了神谕，要她找一个丰神俊朗举世无双的生化人？
会被当成故障返厂维修或者原地销毁吧……
“当然不是，我们存在竞争关系。把这些消息透露给顾客，就能解决掉一部分对手。”
888答道，有些奇怪地将脑袋旋转270°，“你说话怪怪的，怎么那么像人，难道，你……”
云团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冒充这种人工智能，机器的语调学不像也是有可能的。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怎么这么像人类？年底考核又要远远地把我甩在第二名了是不是！停止内卷吧，我们不过是僵尸粉啊！”
888义愤填膺，气愤得连机器音都出现了轻微的颤抖，也有了几分人味儿。
云团松了口气，她摇摇头，“学人类也会被夸赞吗？僵尸粉而已，又不能真的变成人。”
但下一秒，888摘下了自己的脑袋。
云团一愣，并未看到什么血腥场面，只能瞧见一些发光的芯片和代码。
更多的，是冒着绿光的“010101010……”
居然是二进制。
888将投影在半空的键盘收回铁肚子里，又草率地将脑袋往铁桶上一摁，软白的小脸上笑意渐消，他突然无比认真地说道：“不，我们会变成人的，总有一天。”
不知怎的，云团突然毛骨悚然，一组数据说出这种话，于她而言，就像是——
一只快被煮熟的小龙虾，突然用钳子抵住地面，仰头，口吐人言：“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族的食谱上。”
第307章 抱歉，指令无效4
可是，和数据无限接近于永恒的“生命”比起来，人类短短数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落后的程序会被淘汰、被删除，但并不意味着死亡。
而人类，因为一些无法修改的基因缺陷，总有很大的几率患上不治之症。
云团很想问问，当人有什么好的，但担心原主是个当人的狂热爱好者，便住了口。
……大概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自己的疑惑压下，问出另一个疑惑：“我刚刚看到的那些小伙伴，都是休眠状态吗？他们能接任务吗？”
888瞪圆了漆黑空洞的眼睛，僵硬的脸上显现一点错愕神态，“你还真是忘了个彻底，不会连小时候尿炕都忘了吧？”
云团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人，不会尿炕。”
888：“哇你还会翻白眼！什么时候练的？这么完美！怎么样可以在翻白眼的时候不让眼皮掉下来？快说啦快说啦！”
那认真的神情，就像是云团小时候缠着老院长问“月亮这么大为什么不会掉下来”一样。
后来老院长被问得烦了，一指水潭里月亮的倒影说那就是月亮掉下来的样子。
云团差点溺死后，老院长再也不敢和她开玩笑了。
“嗯，就是，你要虔诚，要多多练习，让眼球灵活一点。”
她想起刚见面时，888的眼皮贴在眼珠子上，在眼窝里转了一圈的样子，原来……那是在翻白眼？
倒也挺惊悚。
888：“哦！原来这样，我会努力的，这回年终考核，你可别想再把我远远甩到后面去了！”
过了一会儿，888捧着它的脑袋，继续回答：“那个是我们的统一休眠舱，有任务的话，他们会被强制唤醒，就地解决。平时醒了，就和我俩一样出来瞎溜达，反正也不会造成重大事故。”
云团点头。
尔后又了解了一下回去的方式，她便和888分道扬镳。
僵尸粉没什么人类思维，还是挺好糊弄的。
她游荡在各个电子设备里，到处观察人类和生化人的生活轨迹。
有时候不小心跌到智能马桶的操控屏上，云团看得当场反胃。
这个国度只有一个城市，人口高度集中后，也只有不到一百万人。
这其中包括了二十万的生化人。
为表示众生平等，每个生化人的拥有者都会为它们上户口。
与户主关系的那一栏，则填“宠物”。
云团无意间看到这一条，再次败给了人类的虚伪。
一面要平等，一面又把自己放在主人的位置，索性不要平等好了，坦率的反派比虚伪的君子要坦荡。
她游魂一般地晃悠着，观察着，完全找不到生化人的编号信息。
大事件的新闻里，也没有任何关于生化人自爆的报道。
是以前没有先例，还是被人为消除了记录？
二十万生化人，哪个是999？
云团钻进一个生化人肩膀上的联网摄像头里，准备偷窥这家伙的生活。
生化人脚步一顿，刚要抬手，却被轮椅上的女孩叫住，“怎么？你也要违抗我吗？”
女孩声音尖利刻薄，像是人的指甲划过玻璃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没有的，我永远听命于筱筱。”
躲在摄像头里的云团吓了一跳，她差点就被揪出来了。
第308章 抱歉，指令无效5
第一次当非生命体，她还是过于草率。
但来都来了，一点信息都不带回去，云团又觉得亏。
幸好她运气还不错，这位筱筱姑娘，一看生化人停下动作想去扒拉肩膀的摄像头，总会用那又尖又细的嗓音喊上一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阻止他的动作。
要不是僵尸粉无法被人看见，云团几乎要怀疑这小姑娘在帮她。
她通过电子病历，大概了解到——
折筱，女，十五岁，三年前被一台私人飞行器撞残，大概伤到了脊柱，从此站不起来。
折筱的生化人叫咕咕，一米八的大个子，玉树临风，笑如明月入怀。他每次接收指令的时候，都会愣两秒，似乎对自己的名字不太满意。
云团看了一个小时，也尝试跳到其他电器上，但其他电器的防火墙太牢靠，她根本跳不过去。
还是咕咕被折筱叫去院子里收拾狗窝，云团才有机会跳到过路孩童的智能学习机上。
好险，差点被生化人销毁了。
她黏在智能学习机的屏幕上休息，男孩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不停地划动，不一会儿皱着眉头抬手，“妈妈！屏幕上有个黑点擦不掉！”
云团赶紧跳回咖啡店的电视机里，变回半个冒号，惊魂未定。
现在的问题还蛮多的。
她的拟态技巧并不好，会被当成摄像头灰尘或者机器故障的痕迹，不能经常潜入日常家用设备。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僵尸粉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以及各种设备的优先级。
要是不小心跳到优先级别高的设备上，被当成病毒弄死，可亏大了。
云团盯着店内的工作人员良久，还是没发现生化人的编号在哪里。
如果不再体表，那是在芯片里吗？
但暂时没有答案。
她通过乐园联络了队友，景和景煜两个依旧投身为人，并且任务和她完全不一样。
乍一看，任务也没有相关联的地方。
于是三人决定各走各的，暂时不碰面，只有其中两位完成任务，形成二拖一局面时，再回过头帮另一个。
云团稍稍回忆一会儿，她好像就没有哪次提前完成任务过……
想着，她回到休眠舱，还是原来的位置，大家都和蚕蛹一样悬挂在半空，若非奇形怪状，看起来还有点像凶杀案现场。
前面那位触手怪已经醒了，它慢悠悠地将触肢向各个方向伸长，两秒后又弹了回去，似乎在伸懒腰。
突然，触手怪的脑袋向后旋转了180°！
云团的下眼睑一齐抽动了一下。
“柠……兮兮？”
这张脸，除了发色不一样，五官和肤色都和那个倒霉蛋一模一样。
触手怪盯着云团，眼神和888一样空洞，半晌，她笑了：“你也这么倒霉啊？”
云团一噎，既然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要怪她——“啊，是挺倒霉的，你看过自己现在的状态吗？”
闻言，柠兮兮低头看了眼，瞳孔微微扩大，复又平静，“没事，我习惯了。”
末了，柠兮兮竟笑起来，浑身的触手跟着颤动，“你知道章鱼的每根触肢里都有很多神经元吗？就像是大脑，以便于它运动的时候，触肢不打结。”
第309章 抱歉，指令无效6
云团皱着眉头，视线缓缓下移，盯着柠兮兮的触手……
“你是说，这些触手都有脑子？”
章鱼的神经系统非常发达，有超过五亿个神经元，不过和其他脊柱动物不太一样，它的神经元并不集中在大脑，而是广泛存在于身体内和触肢上。
“有的科学家甚至认为，章鱼有一个中枢大脑，还有九个分布在触肢上，这么看，四舍五入我就是拥有很多大脑的制霸存在。”柠兮兮笑得有点得意。
云团几乎看呆，这调整情绪的速度，比她还快。
竟有人把精神胜利法用得如此炉火纯青，值得学习。
“你怎么好像……比之前开朗了一点？”
云团试图更靠近柠兮兮一些，最好是挂在对方身上，那样就不会被惊天霉运影响，但身体刚往前靠了一点，就被无形的锁链困住。
大概休眠舱奉行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原则。
“没，那是你不认识我的缘故。”柠兮兮伸出一条触肢，轻松地跨越休眠舱的限制，啪叽一下吸在云团的脸上。
云团抖动一下，鸡皮疙瘩简直粒粒爆开，这触手冰凉滑腻，还有点微微的潮湿，又软又黏糊。
真够恶心的。
“快，快拿开！”云团用手去扯触肢，但那东西滑不溜秋的没有着力点，吸力又极强，好像在脸上拔罐。
“别嫌弃啊，这样我的霉运就不会传给你了对不对？”柠兮兮笑道，她是不信这个歪理的，不过云团脸色煞白的样子莫名就戳中了她的萌点。
话音未落，休眠舱就出了点问题。
砰！
砰砰！
砰砰砰砰——
近处远处的僵尸粉们，身体表面的某处都开始炸裂，齿轮和各种大小的芯片四处飞溅！
其中一片拇指大小的，险险地擦着云团的胳膊划了过去！
嘶……
云团躲避着，逐渐习惯触手的诡异感觉，她叹了口气，“你发挥得真稳定，比景和靠谱多了。”
柠兮兮的一根触肢摸索到休眠舱安全带，扭动几下，顺利解开。
连带着，帮云团也扯开了。
云团戳了戳显形的安全带，刚刚888似乎没帮她解开呀，为什么她刚刚能行动自如呢？
还是说……她醒来，就是888的手笔？
“你跟景和是一队的吧？说起来，我还追过他。”柠兮兮突然开口。
云团发现自己是真的从未认识过柠兮兮，她一点都猜不到对方下一刻要干什么。
云团：“我，我真没想到。”
“这有什么的，阳光开朗又活泼，平时又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女孩子很难不动心啊……”柠兮兮说着，让那条不太听话的触肢在云团脖子上绕了一圈。
“呵呵呵呵……大概是你距离产生美。”云团缩了缩脖子，生怕对方一个用力就把她脑袋卸下来。
虽然，卸下来也能装回去，但毕竟麻烦。
柠兮兮瞥了云团一眼，“不用这么小心，我现在不喜欢他了，之前上头的时候，还会非常用心地在副本里制造各种偶遇，但我每次试图靠近他的时候，都发现，他在试图和他哥制造偶遇……”
云团：“哦豁。”
柠兮兮：“那个愣头青是不会开窍的，跟个傻缺一样，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这语重心长的劝诫语气——
第310章 抱歉，指令无效7
云团突然悟了——柠兮兮这不是放弃了，这是用景和的缺点来劝退潜在对手，但似乎会错意了。
云团伸手拍拍柠兮兮脑袋附近的触肢，假装在拍肩膀，“放心，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心里只有直播，你只管大胆地追。”
柠兮兮的脸色不太好看，“上一个拍我的人，已经浑身溃烂而亡了。”
云团：……
“你的意思是，你有传染病？还是绝症？”云团皱眉，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自保方案。
五秒后，柠兮兮彻底炸毛，“你干嘛？快下去！”
柠兮兮的所有触肢都蠕动起来，缠住云团的四肢和躯干，试图把对方扯下去，但云团像是涂了502胶水一样，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脑袋和最主要的两根触肢！
“我死之前都不会撒手的！要绝症就一起绝症！”云团死死抱住柠兮兮的脑袋，暗自庆幸自己接受了景煜的魔鬼训练。
这种攻击速度，一般人都逃不掉。
柠兮兮头发直立，“你是不是神经病！”
“你先吓唬我的！”云团梗着脖子吼，也不敢撒手，柠兮兮这种接近于玄学的霉运，实在是无差别攻击，一旦离开安全范围，就会中招。
只有待在霉星附近，才是生存之道。
柠兮兮：“我没吓唬你！”
云团：“那我更不能撒手了！”
躲在角落里的888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卧槽，她们好厉害，吵起架来好像人，今年的年终考核，也太难了吧！
休眠舱内突然冒出一个机械女声：
[核心能源已被破坏，正在启动备用能源。]
一道青绿色的光芒将柠兮兮、云团和满地残骸都笼罩其中。
……
江舟公馆。
景和穿着安保的制服，斜靠在大厅内的一根柱子上偷懒。
不一会儿，他气愤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景煜，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明明他才是欧皇，进入副本为什么只捞到一个保安身份……
不远处，一个圆球状的大理石在天然温泉水的作用下缓缓滚动，大厅里播放的钢琴曲断断续续，像是老旧破损的留声机播放的。
“390，过来坐下。”
景煜抬头，右眼的单片镜折射出清冷的寒芒。
景和跳起来，腿有点麻，他一瘸一拐地扑到了沙发里，“谢谢哥~”
“你该去执行任务了，在这里停留越久，你假扮生化人的事，越容易曝光。”景煜盯着旧报纸的夹缝处，看着一些重.金.求.子的诈骗广告。
“得等一轮答题嘛，我哪知道职业黑粉是什么东西，总要——拿到启动资金吧。”
“你刚刚怎么不问问云团？”景煜翻动报纸，纸张发出一声脆响。
“就算我不混饭圈不追星，也知道黑粉和僵尸粉不是一类好吗？”
一类靠刷无营养的水军评论存活，一类靠无底线地扒明星的过去、私生活，或者将对方的言论截取出来，断章取义，进行人身攻击，以此来带偏一些路人的观感。
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这俩完全隶属于对立阵营。
硬要找共同点，那就是都昧着良心挣钱吧。
不过这个副本和现实又不太一样，僵尸粉和黑粉都不是人类，一切繁华尽是假象。
第311章 抱歉，指令无效8
“你去换身衣服，到大街上走走。”景煜将报纸叠好，一抬手，一位穿着侍应生制服的生化人走过来，将旧报纸换成当前最火爆的时尚杂志。
景煜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翻阅着。
“好吧好吧，我走了。”
半小时后，景和摇身一变，从江舟公馆的保安，变成了公馆之主的私生子。
虽然有了个体面的身份，但景和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这是要管景煜叫“爹”了啊！
“景煜，我艹你大爷！”景和咒骂着，对着垃圾桶啐了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虚空连连道歉，“大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跟景煜这种心机婊用相似的DNA，实在、实在……”
景和念叨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实在怎么样？”
景和回头一看，一蹦三尺高，“实在……太荣幸了！”
“哥，你怎么来了？”
不会是……来监视他的吧？
“私生子年近三十第一次出远门，为父实在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景煜面无表情道，视线却停留在不远处的冰淇淋摊位上。
“不是吧，在外面还要演？”景和鸡皮疙瘩掉一地，一看指环，实时观看的人数突然翻了一倍，他只能硬着头皮不去反驳，“大人，您要吃冰淇淋吗？”
“不，你看那边。”
景和望过去，只见冰淇淋车的小贩是位穿玩偶服的女士。
要说是玩偶服……也不太贴切，毕竟玩偶大多软萌可爱，可她这一身，全是章鱼触手，小朋友只是远远地看见，都会嚎啕大哭。
“章鱼”摊主一转身，二人这才发现她背上还有一个身形瘦弱的女人。
此人长发又高挑，但整个人陷在触手里，乍一看像是和章鱼怪长在了一起。
“卧槽……这不云团吗？她变成寄生兽了？”景和小声惊叹。
“那个章鱼，也是熟面孔。”景煜皱着眉头，如临大敌。
景和定睛细看，“大霉星？哥，云团疯了，我们快跑！”
景煜思考两秒，扯着景和跑了——云团敢抱住柠兮兮，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他只知道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铺了地砖的路面开始轻微晃动，冰淇淋车前突然裂开一条半米宽的缝隙，里边凭空出现炙热的岩浆！
附近的NPC和玩家一时不察，掉进里边，只发出滋的一声响，便尸骨无存。
地缝里吹出一阵滚烫的风，云团觉得自己快被烧焦了，于是把脸整个捂在冰凉的触手上，还扒拉着触肢，把背盖住。
柠兮兮一阵无语，但又没法挣脱，便随她去了。
“你忍忍，大概五分钟后，这东西就会冷却了。”柠兮兮吃着冰淇淋，面不改色道。她看着远处疯狂逃窜的人，撅起嘴吹了一下黏在额头上的刘海。
“你不会被煮熟吗？”云团整个人闷在触肢里，偶尔探出鼻尖呼吸。
“不会，我喝过乐园的岩浆，就是一般的烫水，根本没有现实中的温度。”
云团：“？？？”她刚刚瞥到的，可和烫水不一样！
但是……云团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把柠兮兮带去见那个999生化人，阻止他自爆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自爆前把他销毁。
第312章 抱歉，指令无效9
某年月日，M国社会新闻曾报道，为防止一个少年自杀，某警及时赶到将其击毙。
那时，近代史老师要求他们写一篇2000字左右的评论性文章，一向乱如散沙的2班，在这件事上，观点出奇地一致。
这种荒谬又泯灭人性的事情，云团也批判过的，现在，她竟也有了这种想法。
云团将脸埋在触手里，几乎把近处的几个吸盘都压扁了。
前边传来柠兮兮恼火的声音：“喂，你别乱动，撞得我冰淇淋球都掉了。”
云团：“那是热化了，真没常识。”
柠兮兮看着机器里化成一滩“浆糊”的冰淇淋，叹了口气，就算她现在吃不出冰淇淋的味道，眼看着珍馐消散，也是一件难受的事。
“云团，你不会要哭了吧？”柠兮兮听着声音不太对，后退两步，离裂缝稍微远些。
云团撇开一个吸盘，“没，这烟熏火燎的，怪难受的。”
她们现在是什么东西都难以界定，没有泪腺，谈何哭啊。
五分钟后。
地面裂开的大口子并未消失，但橙黄色的岩浆消退，露出岩壁。
刚刚掉下去的人，连骨架都没有剩下。
云团从触手里探出脑袋，环视四周，一些穿着黑色防爆制服的人端着武器匆匆赶来。
无数红点已经锁定了柠兮兮的前额。
“哇哦，有狙击手哎。”云团看着热闹，但很快，也有四五个红点瞄准了她的脑袋。
柠兮兮挑眉，“你好像很高兴？”
云团：“没，但你为什么不跑呢？”
柠兮兮摇头，“现在，我只有瞬移才能逃掉。”
云团捶捶手边的触肢，“那你快瞬移啊。”
柠兮兮：“废话，你看我像是超人吗？”
“……不，像怪兽。”
鉴于两个不明生物“友善”的态度，紧急避险队并未将柠兮兮和云团就地枪.决，而是将她们囚犯一般地运回局里，找了个安全系数高的房间关押。
没有桌椅，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和一个位于天花板中央的通风口。
有一整面墙是镜子，云团通过镜像，清晰地看见自己趴在一个章鱼怪身上，活像个品味糟糕的寄生兽。
作为僵尸粉，她们现在有影子，有实体——统一休眠舱的那道绿光果然有问题。
她从柠兮兮背上下来，屈起手指敲了敲眼前的镜面，“这是单面镜吧，搞不好，刚刚把我们抓来的人就在外面盯着。”
“盯着就盯着呗，还能瞧出花来？”柠兮兮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终于主动离开了她的身体，真是令人愉悦。
云团倒不是担心这个，现在她有个人类的外表，尽管没有体温、没有心跳，冒充个生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柠兮兮不行，这章鱼怪一看就有点问题。
[里面的生物听着，我怀疑你们与城市爆炎案有关，现有几个问题，如实作答，坦白从宽！]
单面镜的左上角突然冒出来一个漆黑的麦克风。
云团盯着，眨了眨眼，随即停住。她的眼皮好像有点松动，再眨眼，可能整个上眼睑都会脱落。
为避免惊悚场面和维持一个僵尸粉的尊严，她决定这一刻起不眨眼了。
第313章 抱歉，指令无效10
“嗯，你问吧。”柠兮兮站起身，挪到云团身边。
章鱼触肢在空中舞动，远远望去，和美杜莎满头扭动的蛇一般无二。
记录员看得通体生寒，忍不住又戴了个防毒面具，生怕被什么不知名的神经毒素感染。
[一个个来，姓名，年龄，职业。]
柠兮兮给了云团一个眼神，云团点头，“编号887，年龄不详，小香猪帮帮帮职员。”
柠兮兮：“编号345，年龄不详，小香猪帮帮帮职员。”
……反正都是些返厂销毁的编号，随便捡个用一下。
她俩暂时是黑户口，在这个信息高度共享的副本，要是凭空捏造，一查就露馅。
半真半假，才不容易戳破。
记录员将信息录入，经过一番大数据检索——
[你们是僵尸粉？突破次元壁，有了真身？？]
云团严肃地点头，抬手指了一下眼睛，“除了生化人和机器人，我想，暂时找不到一直不眨眼的人了。”
柠兮兮选了根长一些的触肢，一下子拧住麦克风，往外扯了一点，又松开。
麦克风如风中的一片枯叶，晃荡几下，摇摇欲坠。
记录员舔了一下被被虫蛀出一个坑的后槽牙，冷静地想了几秒。
不对啊，僵尸粉不就一吹彩虹屁的小程序？怎么可能变成有智能的机器人？
[887、345，端正一下态度！拒不配合者，是要继续关押的！]
麦克风摇晃着，云团看见它背后拖出来的几条彩色电线，以及背后不到一毫米的缝隙。
“先生，我们这样的例子一定还有很多，您相信神迹吗？一定是我们虔诚的祈愿感动了神明，才能来到现实，再等一等，应该还有。”
[你们还有同伙？]
“不，不是同伙，是朝夕与共的同事，先生这么年轻就到了这个职位，一定洞察力过人，想必也能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吧？”柠兮兮突然放柔语调，朝云团的方向伸出一条触肢，轻点单面镜的视觉盲区。
同时，其他触肢也在不断扭动，干扰对方的视线。
云团现在的听觉是人类的数倍，她专注地听了几秒，发现那是摩斯密码。
夸他、拖延时间、入侵系统。
云团抠了抠手腕内侧，回了一段，大意是她现在没有无痕入侵的能力，城市官方的系统防护会非常严密，很难收集资料。
但回到一半，云团突然品出味儿来——她不需要无痕入侵。
即便留下痕迹，也没有关系……
兴许还能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对付并不存在的“黑客”。
云团会意，和柠兮兮一起对着单面镜后面那几个小伙儿疯狂输出彩虹屁。
半小时后。
记录员们被夸得轻飘飘的，理智尚存，头却有些疼了。
如果说半小时前他们对两个可疑人物是僵尸粉的信任度在1%，那现在起码有20%，一般人，是无法掌握那么多直白又没营养的夸赞词汇的。
[行了，先在这儿待着，三餐会有人送来，哦，僵尸粉不用吃东西，那有本事就一口都不吃！]
砰！
云团听到一声重物落地声，兴许是对面恼羞成怒，将厚重的书册砸在台面上……
“那就不吃呗。”柠兮兮挥动触肢，将摄像头堵住。
第314章 抱歉，指令无效11
云团借机穿越缝隙，在复杂的线路里游荡一会儿，窜到一台电脑上。
可这台电脑几乎没有文件，内存一半以上都是动画片——可能是用来安抚走失儿童的。
她又尝试着往其他电子设备上跳，最好能有户籍信息的，有利于调查999生化人的相关信息。
第二台，是些近期的凶杀案资料。
第三台，是民事纠纷……
第四台……
云团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人口户籍的电子档案，她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一声，深呼吸几次就钻了进去！
她边念叨着999，边翻阅，最上边的，应该是刚刚送来的档案。
嗯？景和？
江舟公馆，景煜之子？？
云团愣了两秒，不太明白队友们的恶趣味，随即继续查找。
但近百万的人口中，要定位二十万生化人，并不容易。
而每个生化人被激活后，都会有新的名字，原先的编号只是一个代码，在户籍页上只有很小的一个标注，稍不留神就会错过。
云团看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才刚刚找到编号901，勉强和目标接近，可惜户口不是按照编号顺序排列的……
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都非常忙碌，柠兮兮不小心搞出来的爆炎案，让很多NPC尸骨无存，官方和家属的辨认难度大大增加。
云团缩在存储器里，加快翻阅速度。
926、433、998……
又高强度地找了五分钟，她终于看见了999！
现用名：折羽
户主：折应星
这个姓氏可不多见——云团皱着眉头，往后翻了几页，果然看见了折筱的名字！
云团快速记忆这一户的信息，折应星有七个孩子，六个已经成年，都是各自领域的新锐，唯独折筱遭遇意外，再也无法独立生活。
她刚刚和任务对象擦肩而过了。
云团叹了口气，将户籍复原，跳回关押室休眠的身体里。
“这么快就充电完毕了？”柠兮兮用触手按了按眉骨。
“这里空气不好，能提取的能源并不多。”云团说着，看向单面镜里的自己，苍白困倦，黑眼圈重到似乎熬了几个大夜。
“那太遗憾了。”柠兮兮对着镜子，将眉骨调整到自己喜欢的位置，满意地笑笑。
云团看到指环上的倒计时，猛然想起还有个答题。
她看了眼柠兮兮，发现对方已经用触手将几处监控监听敲坏了，角落里也涂满了棕褐色的黏液。
虽说乐园系统高于副本，但在看守所里答题也太诡异了……
他们看不到光子悬浮屏，只能瞧见两个傻子盯着半空，嘴里念念有词，或喜悦或懊恼。
……似乎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您已进入队伍聊天界面——]
[云团]：大家！我在看守所里，情况不太好，一轮答题就靠你们了！
[景和]：嗯？你被抓走了？因为和大霉星一起无证经营吗？
[云团]：可能是因为，我从数据组变出实体了吧。
[景煜]：没事，这个副本的题目，应该不在你的能力范围，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云团看着景煜的回答，难以置信他37℃的手指竟然能敲出这种冷血无情的句子。
算了。
半路队友而已。
第315章 抱歉，指令无效12
关押室里已经一片狼藉，电子元件散落一地，但无人来处理。
兴许外界已经忙疯了。
答题倒计时渐渐归零。
云团闲着也是闲着，便盯了一会儿题目。
[您的队友已选择类型一。]
【第1题，嵌入式系统的硬件内容不包括以下哪一项？
A.存储器B.通信模块
C.运行环境D.信号处理器
请两位大主播仔细阅读题目，在5分钟内作答】
云团看到提示语，暗暗摇头，乐园对头部主播的态度确实殷勤又谄媚，她羡慕不来。
第一题她还能看懂，难度不大，第二题索性就是连篇的代码，要选择一个填入空格……
云团深刻理解了景煜口中的“不在你的能力范围”是什么意思。
一轮答题顺利通过，她跟着分到10个积分和5万货币。
“啧，有队友真是好，答题都能轮着来，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要自力更生。”柠兮兮轻叹，没拿到积分和货币。
“我刚刚偷瞄了你的播放量，高得离谱，那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去组个队呢？”云团坐下，调整膝盖零件的位置，试图让这具身体更加灵活。
柠兮兮却突然一仰头，语调中洋溢着中二与热血，“男人，太影响我行走江湖了！”
云团扯了扯嘴角，一点笑都挤不出来。
这个人某些地方跟景和是有点像的。
……
城市中央突然裂出一道长一百米，宽半米的大口子，岩浆短暂地吞噬了众多生灵。
被人们抛到脑后的“末世”言论，再次现世。
“你听说了吗？这座城市要火山喷发了！”
“我知道我知道，温泉什么的都不能泡了，万一在泡的时候，火山突然喷发，皮都要烫熟！”
“唉，可是我们也没有地方逃啊……”
城里的各大超市掀起抢购潮，压缩饼干、各类速食和能量食品是最先耗尽的，人们刚开始还排队，后来就直接插队，拼了命地往前挤。
也有不少人趁乱逃单，拎着东西就跑。
实现“零元购”。
关押室里的两个僵尸粉，似乎完全被遗忘了。
柠兮兮和云团并没有收到任何饭菜，即便，她们自称是不用吃东西的僵尸粉。
可按照一般流程，工作人员不是应该将饭菜送来，以防万一的吗……
或者，再找几个医生来鉴定一下。
这两日，云团将所里的电脑都翻了个遍，大致了解到相关政.策方.针，还有一些人鬼畜的作案动机。
比如，年收入数十万却要去偷隔壁老太太养的乌龟炖汤，或者是上市公司的老总沉迷捡破烂赚钱结果意外将别人价值高昂的东西据为己有……
乐园设置的NPC好像是有些毛病的。
“柠兮兮，为什么你的神威不发作了？”云团躺在还算干净的一块角落里。
“你看到前面那座大楼了吗？”柠兮兮掀了掀眼皮。
云团坐起身，钻到关押室外，看到五十米外的商业大楼，点点头。
“五……”
“什么意思？”
“四、三——”
“二、一！”
轰！
整座大楼从中间裂开，化成片片碎屑散落一地……
云团又钻回关押室，“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一座大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