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抱歉，指令无效13
柠兮兮的触肢能提供非常多的便利，但相应的，限制也一点不少。
比如，柠兮兮没有办法和云团一样脱离现有躯体，或者潜入电子设备，而且她的触肢需要注能。
云团没见过，但猜想是将空气中的某些物质转换后注入触肢，自然，水分必不可少，毕竟那是黏液的构成部分。
大楼倒塌，所里的人大多冲出去救援了。
云团钻回身体，晃晃僵硬的四肢，像久病卧床的患者康复训练般扶墙站立。
咔哒。
门锁开了。
一个拎着囚徒的高挑女性看到一屋的狼藉，愣了愣，转而道歉：“抱歉，二位可以出去了。”
“是找到很多僵尸粉了吗？”云团活动着肘关节，她每次回体后，都不太能控制方向，左小臂在半空风扇似的三百六十度旋转。
这“大场面”看得囚徒面色一白。
“嗯，没事了，出去吧。”
“345，我们走吧！”云团扯住一条滑腻中带点黏糊的触肢，大咧咧地往外走。
但出了楼，柠兮兮却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云团感到手中一松，她回过头，发现手里只剩一截灰紫色的触手，触肢断裂处的电线，还冒着细微的电火花。
三步外，柠兮兮神情淡漠，仿佛回到海上那座阴冷的牢狱，“这触手送你，去做任务吧。”
“谢谢，那你呢？”云团把小半截触手塞在腰部的口袋里，乍一看像长了个瘤子。
“我等景和完成任务，离开了再说。”柠兮兮说着，望向遥远的天光，太阳周围是一圈朦胧的影子——无论哪个副本，总不能模拟得和现实一模一样。
“嗯，那我走了。”
柠兮兮眼看着少女前一秒还细语怯怯装傻充愣，后一秒又冷静果决似乎从未相识，愣了一愣，随即对云团口中“只对直播感兴趣”的言论有了新的理解。
柠兮兮叹了口气。
还早，找地方挖个坑再躺进去，消磨时光也好。
……
云团拜别绝世大霉星后，决定给自己换身正常的衣服，以便混入飞行器研发公司的招聘。
自从小香猪帮帮帮公司全线崩溃，宣布破产重组后，陨石辐射之下，数以千计的和云团类似的新智能型机器人涌入城市，种类有僵尸粉、黑粉、在线智能穿搭师等等。
因为这批职员专业素养极高（主要是宣发技巧，很少有人能拒绝恭维），哪怕奇形怪状，也很快被习惯了生化人的人类社会所接纳。
——这是云团抓到的“花盆精”提供的消息。
剧情有些说不通，不过按照乐园一贯的诡异风格，倒也合理。
云团走进一家服装店，冲向了裙装区——按照她买地摊货的经验，买裙子比分开买衣物要省钱，但仅限地摊货，越往上走，品牌溢价越严重。
于是她翻看了一条梅紫色的连衣裙吊牌，49999
云团：？
就这？这老气的设计、不走心的剪裁、并不亲肤的布料，到底是哪里值这个价？
设计师和厂商含泪挣了五万？
大概云团浑身上下洋溢着穷酸气，没有一个导购过来寒暄。
她默默走出店门，抬头望了眼牌匾，这已经这里看起来最小最普通的一家服装店了。
第317章 抱歉，指令无效14
大抵这年头通货膨胀得厉害。
云团放弃了更换衣物的念头，暗自庆幸她不用吃饭，不然在饮食上就能“倾家荡产”。
折氏经营范围主要集中在飞行器和一些代步器材上，最近又推出了几款什么新概念设计的轮椅。
招的是总经理的生活助理，根据手头上的情报来看，这是折“小六”的助理，他一心工作，生活技巧为零，说起来算“生活助理”，实则是保姆。
待遇一般，且明确写了不会有轮岗机会，劝退了一批打算以此为跳板的年轻人。
应征者男少女多，又有年龄限制，董事长和董事夫人担心呆瓜儿子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从此“不早朝”，于是层层把关，筛了一批又一批。
云团只是去探个路，顺便接近一下作为特助的生化人折羽，倒也没有一定要聘上的执念。
临时接待室内坐满了人。
作为一个半路出山的机器人，云团没有嗅觉，但也能猜到满屋子的香水味。
在群芳争奇斗艳时，突然冒出来一个朴素到有点灰头土脸的家伙，确实非常显眼。
云团感觉到诸多鄙夷的目光投向了她，便在心中默念“这是NPC这是NPC这是NPC”，才把焦灼感压下。
“嗤。”
一声轻蔑的笑点燃了整个接待室。
原本紧张等待的众人纷纷转过头来，你一言我一语：
“什么人呐，真以为折氏是垃圾收容所吗？穿得破破烂烂就来了？”
“哦，原来是穷鬼买不起得体的衣服，就来污染我们的眼睛了？”
“别以为有张脸就能为所欲为，胸前都没二两肉，得是什么瞎了眼的家伙才会看上你？”
“啧，下贱的东西。”
“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寄生虫，难道富人活该给你吸血吗？”
一群妆容精致又冷漠的人，肆无忌惮地用言语攻击甚至侮辱一个衣衫整洁却过分朴素的面试者。
明明……
云团并未衣衫褴褛，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她低着头，并未回话，这种场面，在企业招聘的时候就见过了，当没有背景人脉时，哪怕是一点中等偏上的外貌，都会成为累赘。
是枷锁。
就算聘上，她再怎么努力、自身实力强硬，只要一有晋升，都会被恶意曲解为和上司有什么肮脏交易。
曲解者，男女都有。
情绪不给无用之人，终有一日，她会把这些人踩在脚下。
奸、恶或许能有一时之勇，得不义之财，但总是走不远的。
“请保持安静。”一阵温和的风令整个接待室的氛围都缓和下来。
云团感觉到周围的呼吸声都减弱但明显加快了。
她抬头，一位小麦肤色的男士走进接待室，坐在最前边的位置，低头翻阅着应聘者的资料。
他五官立体，眉目较为深邃，抬眸时，眼神平静辽远如深海，教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手持权杖号令追随者的一方霸主。
云团眨眨眼，在“视成像”里放大相关字符，看清了他的胸牌——折羽。
每个生化人确实是设计者的心血结晶，这五官样貌，完全够得上出道水准，总比一群忸怩的脂粉小生好上许多。
那么，问题来了——生活稳定，集团放给他的权也很大，什么契机下这家伙才会自爆呢？
第318章 抱歉，指令无效15
“我看了所有人的资料，有几位在身高上做了假，招聘上有明确要求，请身高165以下的女士自行离开。”
折羽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声音融融如暖玉。
倒是听不出半点轻蔑冒犯的意味。
云团面无表情地等待，暗自腹诽道，当个生活助理也有身高要求，难道是怕个儿矮了系不到总经理的领带？
不过，这个岗位也算是企业形象岗，有时会在公开场合露面，总依托15cm以上的高跟鞋，怕是不妥。
半晌，有两三个女孩子站起来，抓着小包，翻了个白眼，“你们这是身高歧视！哪儿那么多165以上的人，我要去监管局告你们！”
折羽收起笑容，用藏蓝色的眼瞳看着闹事者，“女士，请遵守规则，特殊岗位一直有明确要求，程序合理，即便你去了监管局，也只是浪费时间。
在我请安保前，请你自行离开。”
按理来说，生化人只有被设定好的程序，并按照程序员的思维来说话，处处都会透出一点点僵硬和死板，到底和人类是不同的。
但此刻，这些人却在折羽身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只对视一秒，就恍如置身冰窖，蚀骨严寒之中，是那双冷漠的眼。
和正紧张复习面试话术的应试者不同，云团专注地观察着生化人的言谈举止。
和咖啡店员完全不一样。
这种表现是能设置出来的么？
突然，口袋里的半截章鱼触手扭动了一下。
云团伸手拍了拍，毫不意外地收到隔壁女生震惊又鄙夷的目光洗礼——鬼知道这人想到哪里去了。
云团将触手压到腰后，用钢铁般的体重压制了它。
她现在有点相信柠兮兮的每根触肢都有大脑了。
但是这玩意儿又有什么用？她现在是机器身，并不会浑身溃烂……
只是走神了两秒，再抬头时，云团却直接与折羽对视！
像自习课走神被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的班主任抓了个正着，一股难言的心虚涌上心头，云团清了清嗓子，喉部的零件卡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周围几个人听见机械运转声，恍然大悟，但随即用一种更加高高在上的蔑视眼神扫了云团一眼，又各自紧张地准备起来。
折羽依旧没有移开视线。
云团并不能从对方一成不变的眼神中猜到什么。
她在脑中模拟，这种情况下，队友会怎么做。
景煜兴许会直接黑入999的主控系统，把自毁程序这一项永久地删去，没有任何参考意义；景和大概是贴身战术，他可能会狗皮膏药一样地黏在折羽身边，混个一官半职的，将几个关键节点熬过去……
因为系统偏爱，即便是hard模式的副本，对景和来说，也不算太难。
……依旧没有参考价值。
轰！
巨大的噪音中，一架正在燃烧的飞机撞进接待室！
机翼滚烫的铁皮就在云团左侧十公分处！
她就地一滚，压灭头发上的火苗，半蹲奔向房门。
整栋大楼在撞击中颤抖着，近乎垂直地裂开一道缝，云团所在的半块，正在坠落！
她瞄准着力点，狠狠一蹬！
云团在空中短暂地飘了一下，死死地扒住楼层边缘！
一个巧劲，终于爬到相对稳定的部分。
第319章 抱歉，指令无效16
短短几十秒，尖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云团拧着有点松动的右手，将滑出的螺丝装回去，她看了眼起火的接待室，还没来得及动作，一股干冰直接冲向了她的小腿！
她三两步跳出着火范围，看着折羽面无表情地使用灭火器。
小灭火器显然无法扑灭逐渐恶化的火势，火舌一下子窜上天花板，并不断蔓延！所有可燃物都为大火添了一把柴！
云团赶紧拉过几个不住咳嗽的幸存者，用接待室的矿泉水打湿她们的衣角。
她在黑色的浓雾中大喊：
“保持冷静！大家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跑！不要坐电梯！”
机器人喊到快要破音，大家在高温和极度恐慌中用湿润的衣角捂住口鼻，跌跌撞撞地往有绿色荧光标记的地方奔去！
云团一把扛起还在尝试救火的生化人折羽，发挥最大功率，在火舌到来前以最快速度往楼梯口冲过去！
“你老实点！不管你是什么抑郁向的生化人，我是不会让你自爆的！”
云团边跑边用最严肃的语气说着，逐渐将折羽改成拎的，一手又拎起冲出办公室的一个看起来岗位不低的人。
“卧槽！你是什么大力神手！慢点慢点！我要吐了！”
瘦削的男人脸色红里透着青，他不停地扯着喉咙处的衣领，试图平复喷薄欲出的呕吐感。
“闭嘴！还嫌吸的毒烟不够？”她吐槽道，感觉温度有点高。
糟糕，回头可能要花大价钱维修了。
一楼。
发髻精美的妇人几次想要冲进火海，“我儿子还在里边！一定还有幸存者的！”
“请您配合，我们正在全力搜救。”
“那你们倒是救啊！一直在这里闲聊做什么！”
正争执着，一队灰头土脸的面试者才堪堪跑出大楼，鞋都跑掉了，脚底烫了几个泡。
接待室在七楼，但起火点不止七楼。
残骸坠落后，点燃了街边店铺，近日风大，简直是为火势蔓延提供了便利。
妇人拉住其中一个烧得面色焦黑的女人，“你们一路上有看到别人吗？他们呢？”
女人摇摇头，随即因为身上多处烧伤，被医护带走。
折应星这才匆匆赶到，他拉住濒临崩溃的妻子，眉头紧锁，“别担心，他早就成年了，遇到险情，应该能逃出来的。”
这位年逾花甲、双鬓斑白的男人眉头紧锁，仰头望着仍在灼烧的高楼。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请让所有人都平安。
突然，一个女人拎着两个比她还高上不少的人形物件冲了出来！
云团把人往地上一放，找着水枪就往身上冲！
滋——
一阵白雾升起，她检查了一下身体——零件好像是防火的，那件很丑的衣服也没事，只有头发被火燎没了。
她随即拿起水枪就往折羽身上冲！
这个生化人的零件脆弱，脸皮都被烧掉一大块，露出不少芯片和电路。
但折羽的“意识”仍然清醒，他看着云团的方向，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被高压水枪冲了一头一脸！
一颗藏蓝色的眼球被冲出眼眶，掉在地上，弹了几下。
“谢谢啊，还你。”云团把备用水枪关好，塞回原地待命的司机手中。
第320章 抱歉，指令无效17
现场乱作一团，并没有人搭理一个被烧成秃子的低配版机器人。
折应星似乎看了她几眼，就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了。
一群穿着海蓝色制服的人带走了无限接近报废状态的折羽，云团试图跟上，但被枪逼退。
“对救命恩人这么凶？”云团念叨一句，摸了摸脑袋，其实还留下了一点发根，被火燎得蜷曲又有点粘手。
等温度降下来，大概会硬些。
她想去买顶便宜的假发，但随即否决了这个方案，假发在现实世界都很贵，还是悠着点。
最后，云团找到一顶被人遗弃却还算干净的草帽，勉强遮住秃脑袋。
她一边走，一边思索，眉头越皱越紧——难道生化人999是因为这次火灾，变成残废，然后想不开的吗……
不，这不科学，生化人的零件都是可替换的，如果真的坏了，返厂维修一下就行。
她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压了压帽檐，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叫住：
“742，你怎么这个样子？”888捧着一杯奶茶，快步走到云团身边。
“哦，刚被火烤了一下。”云团避不开，便抬头，将帽子掀开一点点，让对方看了。
888惋惜地皱眉，用吸管在奶茶杯里搅动着，并不喝，伸手握住云团的左手腕，“我还觉得你一头长发挺好看的呢，现在就跟个卤蛋一样。”
云团扯了扯嘴角，猜不到888意欲何为。
只恨刚才没跑快一点。
“我现在叫香菇，怎么样？是不是很贴近生活的名字？我想了好久才决定的！”888咧嘴，似乎想笑，但嘴角只是僵硬地往脸侧扯开，露出两排钢锯状的尖牙。
云团点头，丝毫不走心地夸赞：“嗯，和你很像。”
她想起大学时，院里分配的一对一帮扶的留学生小姐姐——小姐姐很喜欢狗狗，于是给自己起了个赵四狗的名字，在她委婉地提醒后，小姐姐依旧坚持自我，就这么叫了四年的“赵四狗”。
文化和文化之间，确实是有厚厚的壁障的。
“是吧？对了，午休结束了，我得回炸鸡店了，你也给自己起个名字吧，下回见！”
说罢，888一溜烟地跑开。
云团这才掀起被对方触碰过的肌肤，一个自带定位器的微型摄像头正在运转。
她拆下，随手装在一只猫的项圈上。
狸花猫回首就是一爪！
云团左上臂多了三条伤痕，伤口处是青绿色的二进制代码“001010100010……”，她伸出拇指摁了摁，伤口处没有任何液体溢出。
云团起身，决定找个人流量小的街道歇脚，继续留意折氏的招聘信息。
那个小伙子伤得不轻，大概有一年半载不能工作了，生活助理一职自然废弃，而折羽身为特助，也不一定能返岗。
信息太闭塞了，她连连叹息，做任务的思路换了又换。
折家住宅是个庄园，硕士学位以下的人都没有应聘机会，折家的六个儿子都在主宅住，只有折筱是单独居住。
云团循着记忆找到折筱的住址，然后在周边的一家甜品店帮工。
甜品店老板是个中年失独的妇人，总是微微笑着，说话语调很温柔。
“你和我女儿很像，都是白白净净的，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
第321章 抱歉，指令无效18-谁是受害者
妇人说着，从一堆封存完好的纸箱里，翻出一顶湖蓝色的假发，“来，这是我女儿玩cosplay时候的道具，先应个急。”
云团看着假发，手抬到半空又放下，“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您女儿喜欢的东西……”
不清楚别人如何，云团自己是非常厌恶未经允许就胡乱动她的东西这种行为的。
哪怕，对方已逝，她也不太想莫名沾到一身怨气。
“反正有这个工作帽遮住，也是一样的。”她微微一笑，先接过了工作服。
妇人将假发收回去，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她生气，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来我梦里过……咳，不说这个，你和小黎一起吧，收银嘛，稍微学一下就能上手的，我先进去了。”
“好的，谢谢钱姐。”云团看着妇人微红的眼眶，下意识地想安慰几句，但又止住。
中年失独并不是安慰能起作用的，作为旁观者，她能说出口的，也只是干巴巴的句子。
这么多年，钱姐一定听了很多类似的话。
云团将工作围裙穿在宽大的连体衣外面，系带在触手断肢的地方卡了一下，她使了点劲，勉强系上。
她用创可贴将被猫挠的伤口贴住，拍拍脸，走到甜品柜前。
小黎微微偏头，圆润乌黑的杏眼里满是笑意，“我倒觉得你戴上那顶假发会更好看，不过幸好没劝钱老板呢，她最不喜欢听大道理了。”
云团扬眉，“什么大道理啊？”
“对——”小黎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见无人路过，便凑近了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其实这些年一直有人指指点点，劝钱姐再嫁，再生个孩子养老的，说这样老了就能享尽天伦之乐……
其实他们自己过得都不好，结了离，离了结的，孩子也不孝顺。我看啊，他们是看不得人安逸下来，也看不得人念旧，真是多管闲事呢！”
云团抿唇，摇了摇头，“唉，指指点点的人是挺烦的。”
小黎一下子来了劲儿，贴得更近，“你看那边的排屋别墅，都是折家的，就住一个残疾的女孩子。折家总算家大业大、人丁兴旺了吧，但我看也就那样，等上一辈老了，这几个小的肯定会闹起来！”
小姑娘眼神晶亮，水汪汪的，聊起八卦时又一点都不市侩，竟有点初生小狗的无辜和懵懂。
但云团倒是不喜欢。
她稍稍往旁边挪了点，拉开一点距离，“说起来，那个小孩的腿……”
“嘘——小声点儿，那姑娘叫折筱，在初中毕业的散伙饭上喝多了，还硬要开飞行器回家，结果撞到钱姐的女儿，那场事故，一死一伤。”
云团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不再搭话。
但小黎开始喋喋不休，从对方啰嗦又不太有逻辑的轻声叙述里，云团大致搞清楚了状况——
这条街的人流量其实很少，甜品店常年处于亏损状态，但从租金、电费到原材料方面的费用，全部是折氏出的，倒也能开的下去，这是资本家对受害者高高在上的关照。
不过钱姐居然和仇人面对面生活了这么多年……
云团也理不清这个副本走向，倒是折筱，从受害人成了凶手。
第322章 抱歉，指令无效19
一整个下午，甜品店都无人光顾。
有个小男孩曾短暂地驻足，然后被匆匆跑来的母亲拉走了。
倒是钱姐换了身色彩鲜亮的衣服，拿着手机，拉着云团拍了很多照片。
“来，看这边，笑一笑！”钱姐一改中午的低落消沉，甚至拿出一些未拆吊牌的新衣服在云团身上比划，“这件好像挺合身，裙裤也不错，嗯……田园小碎花也可以哎！”
小黎还在一边敷衍地附和——“嗯嗯对没错是这样很合适……”
云团感觉自己变成了这两个无聊的人消磨时光的玩具，但是，她看了眼笑意温和的钱姐，阳光透过昂贵的行道树，碎金般跳动在妇人的肩头，温和又热烈。
算了，拍就拍吧。
一直闹到傍晚，云团才看见咕咕推着折筱走出来，他一直弯着腰，仔细去辨别少女的每个指令。
刚刚还在选照片的钱姐一下子收敛笑意，黑沉沉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一路跟随折筱。
小黎轻声劝道：“钱姐冷静，那个生化人能一挑十。”
“我不会冲过去的，她这样也很痛苦，看着腿部肌肉一点点萎缩，最好永远不要接受机械化改造，永远无法行走，自怨自艾，一直到生命枯萎。”
钱姐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右手紧握成拳，不住地颤抖。
云团看着，握住了钱姐的手腕。
机器人没有体温，冰冷的仿真皮肤一接触到手腕，稍稍让人清醒。
钱姐点头，“我知道，她不会有任何懊悔的情绪，甚至还会埋怨憎恨我的倩倩，你们两个还年轻，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去折氏帮我记录一下那个女人的惨状吗？”
云团噎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人用“年轻”来形容一个机器人的。
小黎也没作声。
“算了，有这么一个女儿，折氏本身肯定有问题，你们可别往火坑里跳了。”
半晌，钱姐将甜品店打烊的牌子挂出去，又走进里边的房间，没再搭理人。
小黎愣了愣，一看时间，手忙脚乱地将围裙摘下，“糟糕，我今晚还要给一个小男孩做饭的，先走了，呐，钥匙给你，走之前记得锁门！”
“……好的。”云团的目光锁定在——甜品店对面的小巷子。
尽管无人到访，折氏在环境卫生方面还是很注意的，即便是正对垃圾堆放点的巷子，都不会有异味和苍蝇。
云团坐在甜品店旁边的台阶上，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试图潜入折筱的某个电子设备。
但上次不加掩饰的行动，似乎有点打草惊蛇，这一次，云团并没有成功。
她溜达了一圈，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突然，被猫挠的地方有点异样，云团掀开创可贴一看，青绿色的伤痕正快速愈合，头皮也开始发痒，发丝在飞速生长！
周围有什么东西吗？
云团四处寻找，但黑暗中只有她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没有能量晶体，没有陨石。
也没有任何小香猪帮帮帮的同事。
十分钟后，云团恢复原状，头发长到原先的位置便不再生长。
“还挺厉害。”她望着边界明晰的月，估算着入侵折筱别墅的可能性。
无限接近于零——她根本打不过咕咕。
第323章 抱歉，指令无效20
凌晨四点，钱姐已经摁掉闹钟，将前一晚的甜品都塞到垃圾堆放点附近的架子上，标注信息后，又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尽管甜品卖不出去，妇人的生活依旧规律。
云团看着，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如果她有长辈的话，会是这样温和又坚韧的么？
不，那是两个没人性的东西，弃养已是犯罪，还把尚且没有独立行走能力的她丢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
无人发现的话，云团现在就是一具小小的、残缺的枯骨。
不过，老院长说这个的时候，云团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当然不可能记住。
胡思乱想的空当，第一批年轮蛋糕已经出炉，混杂着浓郁甜香的白雾在灯下袅娜升腾。
云团仿佛能用机械鼻子感觉到香甜的滋味。
“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傻站着干嘛，快到里边来。”钱姐招了招手，并未从无菌的蛋糕房里出来。
云团换上工作服，安静地坐在一边，下意识地看着蛋糕，看着钱姐用各式各样的模具变魔术一样地做出不同的甜点。
天幕缓缓亮起，别墅内鸟鸣阵阵，并不悦耳，都是些凄厉的尖吟，像有人揪住它们的翅膀，硬生生拔毛似的。
云团皱眉，往外望了几眼。
那个叫咕咕的生化人正半跪着收拾折筱摔碎的杯子。
两三个送孩子上学归来的女人，只是看了几眼便匆匆离开。
生化人好像是有独立意识的……云团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木讷又绝对服从的家伙，对方像是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她的方向。
云团缩得更里边一些，避开咕咕的视线。
五分钟后。
叮咚——
钱姐低头看了眼手机，便匆匆将手套和围裙摘下，“云团，我要出去收一下货，你留在店里，如果有人来，就说老板不在。”
云团点点头，颈椎的机械发出一点卡住的声响，“好的。”
钱姐拎着一个巨大的推车，匆匆跑出店面。
云团忧心咕咕仍未离开，便缩着身子坐在店面最角落的地方，试图和墙融为一体。
突然，平静的街道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砰！
云团站起身，推开甜品店的门往外跑。
货车停在整洁的砖石路面上，左前轮死死压住倒地不起的女人，往后退了半截，又再次碾压！
血顺着地砖缝隙渐渐染透路面。
钱姐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排屋别墅的方向，两滴血泪直直坠落，摔在地上，甩开绝望又凄凉的咒痕。
云团躲在小巷里，利用视觉盲区，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
她刚刚已经开启双眼的录像模式，记住了车牌和驾车二次行凶的生化人咕咕，联上最近居民区的网络信号，将报警信息上传。
她隐匿了自己的IP地址。
这段路有4个监控，都在运转，云团并不能黑掉它们，也不能随意行走。
她刚要叫车，目光触及背着双肩包赶来上班的小黎，便暂时停下。
小黎尖叫一声，只敢远远地望一眼，便掏出手机拨打了求救电话。
云团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在无意识地发抖，她不太明白，怎么想都推测不到这个可能，咕咕是折筱的生化人，一切行动都听命于她。
那个把人家女儿撞死了的残废，哪来的脸又指使生化人去害人家的母亲？
第324章 抱歉，指令无效21
云团揉着前臂掌侧的内关穴，等肇事者彻底离开后，才走出监控死角，假意震惊地望了一眼，快速跑到钱姐身边。
妇人已没有自主意识，只有肋骨往上的部分还算完整，她一双眼沁着血泪，怎么也闭不上。
“呜呜，云姐，怎么办啊！”
小黎边发抖边打急救电话，却被云团按住，“联系殡仪馆吧，等救援队记录完，入殓师会帮着处理的。”
小黎点点头，望向云团淡漠的眼——兴许机器人从未有情感波动，每个举动都是大数据规划的结果，这种场面中竟然这么冷漠。
云团看小姑娘不哭了，嗡嗡作响的脑袋才稍微好些，她摘下围裙，“你有东西落下吗？我去关店。”
小黎：“没，我刚来就、就……”
云团点头，将围裙叠成小方块，跑回甜品店，她看了一圈，没有能用的道具，换上钱姐凌晨塞在她背包里的套装，便把牌子转成打烊的一面，锁了门。
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深呼吸几次，云团才重新投入做任务的情绪中。
救援队只是转悠了一圈，望了眼折氏小公主的别墅，又离开了。
云团上传的证据被永久封锁。
……也算在预料之中。
[您已进入队伍聊天界面——]
[云团]：两位，有炸药吗？
[景和]：你冷静点，这么小个城市，炸药一轰就夷为平地了！你要给谁殉情吗？
[景煜]：要多少？
[云团]：能炸毁北区排屋别墅的量，需要能屏蔽生化人射线扫描的装置，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景煜]：好，三天内到货，你想办法到江舟公馆来一趟。
[云团]：好的。
[景和]：天呐，我见证了一场恶魔的交易！[瑟瑟发抖.jpg]
云团关闭页面，正苦恼着怎么潜入折氏，捡来的老年机突然响了声。
“尊敬的云女士：
您已通过一轮面试，成功入围，请于15日傍晚15:00前至折氏3楼人事处进行二轮面试，收到请回复。”
云团下意识地按了按口袋里已经缩水的半截触肢，它现在是手指大小的挂件，还保持着弹性。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墨绿色背带裙，不算正式，但比里边那身灰色的好些。
她这种介于机器人和后援数据组的不明生物，对气温波动的适应度极高，哪怕在火海里滚一圈，也只是变成秃子罢了。不过无法对抗尖锐物品，只是被猫爪挠一下，都会破皮。
云团把自己的归为半人半物，特点是水火不侵、能力鸡肋。
想了想，她坐上了去折氏大楼的公交车。
三小时后，云团又被送回折筱的别墅，与去时不同，随行的还有返厂维修后的折羽。
这位生化人新换的人造皮肤是暖白色的，他的左下肢永久性损伤，往后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
因为人为的“残疾”，折羽被派去伺候不能行走的少女。
云团一直盯着折羽，机器人的身份也不用在意男女之别，她就死死盯着，试图穿透对方的表皮，看到那块核心芯片里有关自爆的部分。
这灼灼目光，折羽想忽视都难，他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个级别很低的机器人在看他。
“你好。”
第325章 抱歉，指令无效22
云团点点头，并未出声。
“你为什么看我？”折羽新换的藏蓝色眼球比原来的仿真度低了些，对视时也没有先前的压迫感和森冷之气。
“你的眼睛级别降低了。”经过观察，她没发现任何射线扫描装置。
折氏似乎在提防折羽，给他换了一圈低级零件，又把这个生化人的所有权力都架空并流放。
“嗯，主人说筱筱喜欢简单的设备，反正原来的不能用了，就换成这样的。”
折羽低下头，露出耳后维修工特意留下的疤痕。
光洁的皮肤上，一道狰狞的蜈蚣状棕黑色伤疤自耳根一直延续到衣领下。
突兀可怖，又令人叹惋。
云团看了眼，并不理解。
折氏是想用残缺治愈残缺？但折筱又怎么可能对她眼中的奴隶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
“明白。”云团用僵硬的语调回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低等级机器人。
“我联不上你的芯片信号，为什么？”折羽转头，盯着云团。
生化人的眼神空洞无物，又一片死寂，云团感觉自己被庞大的深渊盯住，整个躯体都发麻发僵，像抱了块等身的冰，寒意从肌理向五脏六腑渗透。
“可能僵尸粉转化后的芯片等级太低，早就被除名了，才联不上。”
她说着，在咕咕的引导下，走进地中海式风格的联排别墅，远远望去，红陶筒瓦的屋顶在阳光下也显得有些阴沉，弧形的中空玻璃窗反射着绿化剪影。
穿过红雪松木廊架，咕咕才轻声说道：“这个时间段筱筱在午休，不可以打扰。”
咕咕身量瘦削，面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说话的字音并不清晰，每个字都有轻微的黏连，听得云团眉头一皱。
这种说话方式——
她想起之前的副本里过分矫揉造作的女夹子音，男夹子和女夹子一样听得人拳头发硬。
在某个诡异的角度上，云团也有点想揍这个家伙。
“好的，筱筱还有什么禁忌吗？”折羽小声问道。
咕咕突然停下脚步，脸上一贯的笑容消失无踪，那双棕咖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折羽，似乎要把对方的脸看出一个洞来。
云团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生化人不会打起来吧？
她多看了咕咕几眼，脑中多了四个字——争、风、吃、醋。
真是疯了。
半小时后，云团被派往地下室打扫卫生，理由是，折筱十分厌恶健全的女性，哪怕是个机器人。
倍感无语的同时，云团又松了口气，她不用时时刻刻在一个心理扭曲的家伙面前演戏，倒也乐得清闲。
别墅的地下空间空旷又静谧，层高相当于地面的两层楼，配有下沉式庭院，庭院的顶部装了全透的钢化玻璃，采光也不错。
云团边走边摇头，直感叹为富不仁，草菅人命。这样的基因，灭亡也没关系。
她留意着几处监控，搞卫生时，还特意踩得重了些，确定可以藏炸药的位置，可惜——几堵承重墙附近都有监控，没有死角。
这样炸起来会更麻烦。
砰！
楼上传来瓷碗碎裂声，紧接着，一连串机关枪似的辱骂声传来，速度太快，以至于云团没法听清。
第326章 抱歉，指令无效23-报名
接下去的两天，云团就在搞卫生、听折筱骂咕咕、听折筱骂折羽中度过。
有时单独骂，有时两个一起骂。
云团边听边拆监控，感觉自己在脏话方面的词汇量蹭蹭上涨。
奈何没有用武之地。
第三天上午，清洗剂用完了，云团和咕咕报备了一下，领了资金和清单便出门采购。
她坐车到城里超市，将清单上的东西采集完毕后，一结账，发现资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个生化人真抠门。
[您已进入队伍聊天界面——]
[云团]：我到乐X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了。
[景煜]：稍等，正在被狗撵。
[云团]：霸总，请您注意一下形象。
[景和]：都怪我哥，太招狗喜欢了！这些狗真是没眼光，居然喜欢一张死人脸！
[景煜]：住口，是你抢的香肠。
[景和]：哎呀~天气太好，我听不见了~~
云团看着聊天界面，挠了挠头，所以是——景和抢了狗香肠，狗去撵景煜了？
汪汪汪！
云团听见一阵狗吠，抬头看时，身材颀长的男人踩着滑板、逆着万丈天光滑入停车场，一群大型犬在他身后狂吠，却像是凭空生出一堵墙似的，不再踏入停车场半步。
景煜发型稍乱，头发被风吹得大部分往后扬，露出凌厉的眉角和稍带深色的眼尾。
他在衣袋里摸索一会儿，掏出一个笔盖，塞到云团手里。
云团看着半透明带个黑色长尾的笔盖，错愕地看着景煜，“这就是……”
“嗯，一个就够了，炸起来小半个别墅区都能削掉，把笔夹折断，自动进入半小时倒计时，你动手前知会一声，逃远点。”
“好的，那费用……”云团点头，有点心疼地捂着荷包。
“用原身的财力买的，不涉及个人金库。”景煜踩着滑板，瞥了眼仍守在停车场门口的狗群，微微皱眉，“乐园附赠的货币太少，坑蒙拐骗偷，你得无所不用其极。”
云团继续点头。
“在生命权受到威胁时，道德感就不应该起作用，先确保自己活着，再对他人负责。”景煜看着面色不太好的小姑娘，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触到头皮的一点橡胶材质时，便收回了手。
“这个我知道，NPC不过是纸片人而已，我也没想着制裁……”
越说越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云团干脆憋住不说了。
“早点完成任务，聚在一起答题比较稳妥。”
景煜又对着一个微型发射装置说了几句，一群人将恶犬制服后，他又踩着滑板走了。
云团看着队长的背影，将笔帽塞进口袋最里层，拉上拉链，才推着采购的东西返回。
她在绿化里采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白花，悄悄放在甜品店门前的台阶上，然后回到折筱处。
咕咕检查了每样物品，又把云团赶回地下室。
她将几种清洁剂摆回仓库，脑中一直想着景煜的话。
……也没被什么束缚住吧，不过是正常的人际交往，过度的正义感确实拖后腿，甚至是送死行为，但对什么都无动于衷，也很可怕。
一声叹息在地下庭院里传得很远，只有尘埃与她相伴。
“小兮，我要报名房管选拔。”
【好嘞！】
第327章 抱歉，指令无效24-选拔赛
但云团调出报名表时，却发现内容都被填满了。
云团疑惑地看着打了鸡血似的绕着她飞的电子眼，“乐园这么人性化的吗？”
【不是哦，主播，是我帮你填的！】
云团点头，“辛苦了。”
她将表格检查了一遍，见没有缺漏错误之处，便按了发送键。
几乎是同一时刻，就收到乐园回信：
【亲爱的主播100742，您已报名第三百七十一届房管选拔，乐园将在半月后为各位参赛选手举行第一轮选拔赛，请做好准备！】
播音的是个活泼欢快的童声，云团从每个跃动的字音都感受到对方的喜悦之情。
乐园……这么高兴吗？
云团并不清楚要准备什么，于是将目光投向了正撒泼的电子眼。
小兮在空中翻转三周半，用其中两片翅膀做出防御姿态。
【主播，你要干什么？我是不会屈服的！】
云团：……
她看了眼挂钟，古朴的指针还才指向十二点。
吸取了之前被警告的经验教训，云团不会在强制直播的时间段问直播精灵任何敏感信息。
“回去歇着吧，没事别出来。”她说了句，拿起扫帚在地上画咒，一般来说，恶咒有损阴.德，前辈们非必要不会使用，总忧心反噬。
但进入副本，就没那么多顾忌。
向阳则明，背阳则阴，阴之处藏污纳垢是常事，但并不意味着所有光线不能到达的地方都结了恶果。就像阴柔是中性词，娘炮才是贬义词。
现在的云团，就喜欢躲在暗处。
很快到了夜晚，机器人不必吃东西，又因为她折筱厌恶，云团不必露面。
她掐着下播的点，拎出呼呼大睡的直播精灵。
电子眼的摄像头处还模拟了鼻涕泡，泛着绿光的泡泡随着呼噜声的抑扬顿挫而变换大小。
云团用指甲敲了敲电子眼的身体，“小兮，醒醒。”
【唔……为什么要加班啊，我都下班了……】
“你再装，我就把你的翅膀一片片扯下来。”她皱眉，渐渐失去耐心。
电子眼瞬间抖了一下，飞到半空。
【我醒了！】
“好的，我有几个问题，请你仔细回答。”云团看着地上用灰尘做的标记。
【好的。】
“房管选拔多久一届？什么时候截止报名？报名人数有多少？”
小兮落在一张红木茶几上。
【选拔是三年一届，四天后截止报名，现在报名的人有……两千零一个。】
云团点头，“你们完全不宣传这件事吗？”
【嗯，乐园并不需要那么多房管，但总有玩家能通过蛛丝马迹知晓这件事，选拔赛报名采取自愿原则，有符合条件的主播报了，就能进第一轮。】
“三年一届……”云团喃喃着，回忆起之前小兮说的晋升制度，“是因为有职员在竞聘中失败，消亡，岗位空缺了才招人的吧？那么，每一届需要的人数都不一样，对吗？”
【对，这一届只需要三个。】
两千多个玩家竞争三个岗位……不，报名还未截止，竞争只多不少。
云团捏了捏僵硬的手指，叹了口气。
【主播，还有一点，就是这届报名的主播太多了，乐园会加赛几轮，直到剩下三位。】
第328章 抱歉，指令无效25-阴阳怪气
北区住院部，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无孔不入，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青年，再次虚弱地声明自己的主张：“那不是我做的……”
树叶在阳光下油亮润泽，风过时，小小的光斑被折射到洁白的床单上。
逆光的角落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不重要。”
与此同时。
滴滴——
沉寂许久的小香猪官方系统再次启动！
已经融入各行各业的机器人们纷纷驻足，右眼球在眼眶里快速地旋转。
别墅地下室的云团对自己疯了似的眼球感到无措，她放下扫帚，找了个相对狭小的空间贴墙站立。
免得眼球飞出去了找不到……
“怎么回事？公司不是倒闭了吗？”
[742，有新的订单，请在二十分钟内完成。]
与乐园系统的清淡风不同，小香猪帮帮帮系统的画风是阴暗、沉闷又压抑的，黑色的字体边缘还有暗红色的一圈，笔锋锐利，像是沾了血糊的荆棘。
接收完信息，飞速旋转的眼球终于消停了。
想来，公司破产重组都是假象，从明面上转到暗地里，大概是为了接更多违背公序良俗，甚至违背律法的单子。
她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仿佛能看到那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打开僵尸粉的操控台，云团找到指定博文，快速浏览一遍，她呸了声——
【P城身边事V.：近日，飞机坠毁的惨案牵动人心。但在灾难来临时，仍有英雄挺身而出，带领群众逃离火海，将伤亡降到最低。
他是折氏老六，折祁，这位青年在灾难面前临危不惧，他用最快的速度打湿职员衣角，带领众人从安全通道逃生，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他创造了奇迹！但是，英雄也是**凡胎，折先生全身34%的皮肤中度烧伤，仍在医院静养。
让我们感念他的仁慈，祝他早日康复！】
字里行间都令人作呕。
云团将自己想象成一个没有情感的冷酷杀手，注册了个新号，抹去IP地址。
【折先生这样瘦弱的青年想必要克服生理极限，才能在火海中狂奔救人的吧！太伟大了呜呜呜——】
【今天也是为折祁颜值倾倒的一天！求求不要让他毁容！】
【给我做鼻子的医生非常专业，我可以介绍给折祁祁~】
她打完这一波，用之前养的权重很高的号给这些评论逐一点赞。
然后才不痛不痒地夸了几句，完成任务。
三分钟后。
云团看到了不少幸灾乐祸的评论：
【哈哈哈前排怎么回事，是新员工业务不熟练吗？】
【好家伙，搁这阴阳怪气呢！】
【弱弱地说一句，当天面试，根本不是折祁面的，我们不在一个楼层，这件事是个女机器人做的……】
但很快，揭露真相的那一条评论和云团阴阳怪气的那几条都被删除了，她刚刚注册的小号也赫然出现在这位大V博主的黑名单里。
云团微微一笑。
僵尸粉的身份，倒是非常便利。
她的权限级别很高，可以无限制地注册小号，理论上说，只要发的速度比删的速度快，就会有很多人意识到折氏的不对劲。
不过，云团住了手。
因为，有关折氏的负面新闻开始铺天盖地的出现。
第329章 抱歉，指令无效26
这是哪位正义之士？
热搜第一位，赫然是折应星的桃色新闻，不知是哪家头铁的狗仔，对折氏的跟拍、偷拍行为应该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po出来的各种照片里，双鬓花白的折应星的脸都是高清的，但他身边巧笑倩兮的女士面部都打了马赛克。
前后共三十多位。
云团咋舌，她和一两个女生保持社交都嫌累，这位倒好，万花丛中过，朵朵都沾身。
太强了。
如果条件允许，她还真的想学一下，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折应星本身五官端正，多年商海浮沉磨砺出的气质也优于大多数人，资产、地位、容貌，随便两个搭在一起，都能让很多容色绮丽的少男少女往上扑。
当一个人拥有美貌的时候，其实比一般人更难守住本心。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只要降低一点点底线，就可以得到别人奋斗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东西时，一切都会乱了套。
她云团又不是什么商政界大佬，社交当然费劲。
将热搜词条逐条往下看，云团发现，折应星的每个儿子都出了些问题，一半以上都涉及经济罪，如果官方足够公正，是要坐牢的。
呜呼~
她将小香猪公司的系统关闭，用私人账号继续浏览。
云团越看到后边，越觉得这不是个人玩家能做到的，起码……要是能和折氏抗衡的大型企业。
有预谋，有财力。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云团小声念叨着。
但这场舆论战持续了三个小时便以平台内部维修强制会员下线为结局。
这下好了，整个平台都不能用了。
云团拿起扫帚，在花园松软的土地里又画了个咒。
别墅二楼。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偶尔一只鸟雀飞过，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
少女葱白的指尖抠进轮椅扶手，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尾端是病态的红。
折筱依旧高傲地仰着头，像一只被折断翅膀永远关在笼子里的天鹅。
这座别墅里，只有折筱自己知道，知道那件隐秘又严峻的事情——
从折羽到别墅的那一刻算起，她已经便秘整整三天半了。
饮食作息和运动量都没有大的变化，却出现了这种反应，折筱觉得，这一定是这个假意屈服的生化人搞的鬼！
想着，折筱看向折羽的目光越发怨毒，她恨不得当场将这个虚伪的生化人撕碎！
明面上恭敬又有礼，暗地里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东西！
但是——不能，折筱永远不能违抗折氏。
就像当初，她撞得半身不遂，那个男人也只是丢下一个房本，把她放逐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和那个毒蛇一样老太婆朝夕相对。
现在好了，老太婆死了，她折筱又是自由的人了……
咕咕在一旁观察着主人的表情，生成实时报告发送给折氏护理中心。
情绪不稳，焦虑、忧思过重——又有精神分裂的预兆。
“折羽。”轮椅上的少女突然出声。
折羽微微低头，“主人有什么吩咐？”
“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个女机器人吧？叫她过来。”折筱吩咐道，有些急切地抠挖着掌心，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将掌心挠得血肉模糊。
“是。”
第330章 抱歉，指令无效27
折羽找到云团的时候，这个低等级机器人正在挖蚂蚁窝，还把逃出来的蚂蚁一只一只地捉到玻璃罐里，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云团？”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云团手一抖，差点把捉到的一罐子蚂蚁都倒了。
她把盖子塞紧转身，正对上折羽的眼瞳，“你找我有事？”
“主人让你过去，没说是什么事，但我认为……不太好。”
云团点点头，“谢谢提醒。”
“不客气。”折羽看着女机器人水桶状的背影，脑内不由得重复播放火灾当天她以倒拔垂杨柳之势将他和折祁拖下楼的场景。
她应该是……战斗型……机器人吧？
折羽挠头。
二楼。
云团站在轮椅前，依旧穿着朴素得像沾了十年老灰的连体裤裙。
折筱带着鄙夷的打量目光如钢针般刺在云团的身上，整个过程持续了十秒。
末了，一声轻蔑的笑。
云团依旧直视着折筱，并不把这种低级的羞辱放在心上。
折筱眼眸微眯，像是趴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恶犬，偶尔掀起眼皮瞄一下过路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跃起咬人。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低级又丑陋的机器人，折氏真当我这里是垃圾桶？什么垃圾都收的吗？”
云团微笑着，面部表情毫无变化，“您说得对。”
折筱瞪大眼睛，怒意渐增，“你什么意思？是承认自己丑还是说我是垃圾桶？！”
少女提高嗓音，每个字都尖锐得和冬天从屋檐上挂下来的冰凌一样尖锐，但并不坚固。
有点刺耳。
尤其是上扬的尾音，似乎和云团脑内的某个零件产生共鸣，她现在脑瓜子嗡嗡作响。
云团依旧假笑着：“您说得对。”
折筱呼吸节奏都加快了，因为愤怒，也顾不上什么威严不威严的，她一下子扯住机器人丑陋的衣服，用了很大力气，却撕不破它。
于是松了手，而宽大的连体衣只是慢悠悠地恢复原状。
毫无威慑力。
云团站在原位，微微歪着脑袋，似乎什么也不明白。
折筱看着机器人无辜的表情，简直一口血涌上喉头，就要喷出来！如果这不是一个机器人，绝对是她最讨厌的绿茶心机婊！
折筱：“你！会不会做饭！”
云团缓慢地摇头，“抱歉，我不是家政型机器人，只勉强学了搞卫生。”
见折筱情绪波动过大，咕咕上前一步，挡在云团和折筱中间，“主人，请您平复心情，不要过于激动，对健康有害。”
折筱听闻，连忙深呼吸几次，平静下来，“喜欢搞卫生是吧？咕咕，把所有清洁机器人都停用，让她一个来处理！”
云团依旧假笑着，但现在的情况并不糟糕。
折筱骄纵、自傲又恶毒，漠视生命，思维却意外地直来直去。
可以稍加利用。
“你有什么意见吗！”折筱看到这个机器人的笑就觉得碍眼，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机器人的级别远低于生化人，生化人都可以拿捏在掌心，小小的机器人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云团微微颔首，没等折筱的下一个指令，就去卫生间找清洁用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