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夜半狂想曲19
它像蝴蝶振翅那样，在云团眼前轻巧地扇动翅膀。
明明全是僵硬的机械组件，却无比灵动。
【主播您好！我叫桃桃，水蜜桃的桃。】
“你好，你谁？”
云团皱眉，抬眸时，正对上鹤羽探究的目光。
这小可爱是鹤羽的直播精灵？
难怪说话语调有些相似。
她盯着通体银灰的电子眼，担心对方会突然喷出乙醚气体或者发射毒针。
毕竟它跟的主播不是个好东西。
【桃桃就是桃桃，我只是过来和主播认识一下！】
说着，电子眼又挥动翅膀，舞姿轻盈优雅。
云团摇头，“我的精灵还在休息，你下次再来找它吧。”
她在脑中对比了一下桃桃和小兮——明明体格大小相近，小兮却显得笨重又肥硕，大概是翅膀的比例问题，小兮的蝉翼每次扇动，看着都十分吃力。
不过小兮能分出一两对翅膀去拿东西，已经很能干了。
精灵和精灵之间，也是天差地别。
【不对，我不是来找小兮的，只是想和主播认识一下！如果桃桃有这个荣幸的话，想请主播一起喝杯咖啡。】
鹤羽听着，眼眸中杀意渐浓。
云团摇头，“不用，我不喝咖啡。”
【那汽水呢？】
“不，我不喝碳酸饮料。”
【或者，果汁也行。】
“牙医让我尽可能地少喝糖分过高的饮料。”
云团小声拒绝，但这颗电子眼像是情场的花花大少一样，喋喋不休，又一直贴过来——她收回它像鹤羽的想法。
同时，她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对这种电子设备有吸引力。
但又会是什么呢……
她的体检报告里，没有大的异常，除了基因序列，基本都检测过了。
除非有人类现有科技检测不到的东西。
云团仔细回忆，除了那段记忆空白，另外实在没有可疑之处，就是一连串悲剧加巧合而已。
其实她四肢健全，就已经比福利院里的很多人幸运得多了。
记忆，记忆——
云团突然想起在公寓镜子里看到的画面。
那个满头满身是血的自己，脑袋上还扎了一块岩石……
会不会，那真的发生过？
不可能。
岩石扎到脑子里，怎么可能活下来？
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正要把桃桃推回鹤羽身边，乐团突然开始演奏。
悠扬的奏鸣曲在演奏厅里回荡，指挥家站在乐团正前方，挥舞着指挥棒，微眯着眼，神情陶醉。
倒不是很闹腾的曲风。
第一提琴手的位置，有一个空缺没有补上，云团猜测那就是海报上的“鸧越”。
天才艺术家，年纪轻轻，一路过关斩将，成为最高音乐学府最年轻的学员。
他学成归来，受到无数人追捧。
乐声时而像溪流潺潺流动，时而像喷泉池边提着裙摆跳舞的少女，安静沉稳中，又不时跃动。
云团不太懂音乐，就算是殿堂级的演奏，在她耳中，就只是“好听”，能多听的乐曲。
但不论什么，一直单曲循环，或者设置为闹钟铃声，听久了都会失去最初的热情。
或许人类，本质上就是喜新厌旧，永远喜欢新鲜感。
组建家庭，忠于对方，是责任，是违背部分生物本能的决定，这应当是要共同努力去维护的关系。
不，或许有的人结婚只是玩闹，比如云团的父母。
第572章 夜半狂想曲20
云团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她盯了半天，发现乐团成员都沉浸在演奏中，没有任何异常行为。
难不成，这个团和楼下那个团没有半点关系？
……她的直觉可能出错了。
这时，小兮的嗓音在云团耳边响起：
【主播，你已顺利进入福利副本的第四环节，请积极参加乐团的互动，直播将在第五环节开始。】
“哪来的互动？”
云团小声问。
难不成，她要冲到提琴手的位置，扛着小提琴胡乱地拉一阵？
【请稍作等待，游戏环节尚在加载中——】
【主播，直播开启时，我就能出来了。你离桃桃远一点，它经常揪我翅膀，不是个好精灵！】
“知道了。”
云团轻笑，她还是头一回在小兮这里听出这么明显的憎恶情绪。
砰！
演奏厅突然一片漆黑。
云团感觉左手腕被人拉了一下。
灯光再次亮起时，场景完全变了。
她跟鹤羽还有一堆玩家都被转移到一个赤红色的房间里，地面墙面全部是鲜亮的红色，晃眼中带点压抑。
色彩饱和度过高。
一个又一个价值连城的乐器漂浮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欢迎来到音乐跳跳屋！我是本轮游戏的指挥员小跳。】
一个长着小丑脑袋的巨型弹簧咚地一下跳到房间中央，脑袋上下晃动着，怪诞诡异。
云团悄悄地往远离鹤羽的方向迈了一步。
但鹤羽也往她的方向靠了一步，就刚刚维持着最初的距离。
她又迈了一步，鹤羽又跟了一步，他活动着指关节，骨骼咔咔作响。
云团翻了个白眼，索性原地不动，等待指挥员的指令。
【本轮游戏规则如下：
跳跳屋会随机播放刚才乐团演奏的乐曲其中的某一小节，请大家找到音色相近的乐器，按照节奏重演出来。
相似度越高，积分越高。】
弹簧的小丑脑袋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周，用那双诡异的绿色眼睛将每个参与的玩家都扫视一遍。
【请注意，福利副本禁止玩家互相伤害，违者就地处决。】
【祝大家游戏愉快。】
滴、滴、滴——
信息灯闪烁了三下，一段舒缓的音乐传入众人的耳朵。
云团仔细听着，看向堆在最顶端的小提琴。
最近的一架，离地两米左右，最高的一架，离地三米。
这一环节考验的是弹跳力？
她跳起来，将近处的几个乐器囫囵扯下，但每个乐器都存在一个非常大的向上漂浮的力道。
云团很快就扯不住了，在它们即将把她带上天空的时候，她松开了萨克斯和唢呐。
状似不经意地留下小提琴。
虽然已经尽可能地调整落地姿势，云团还是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她疼得龇牙咧嘴，面容扭曲，仍然拽着琴弓和小提琴不撒手。
太难了。
这地面没有一点回弹，要是跳得高一点再落地，对脚踝和膝盖的损伤极大。
摔跤的工夫，已经有玩家到认证点演奏着四不像的乐曲。
有的，把大提琴拉成了锯木箱的声音，有的哆哆嗦嗦地吹着萨克斯，脸都憋得通红，却只能吹出来断断续续的放屁声。
场面一片混乱。
云团没急着跟过去，只是先试着拉了一下。
转换角度，听音调。
第573章 夜半狂想曲21
然而云团也只拉出了类似锯木头的声音。
这个游戏……真是要逼死门外汉了。
但为了乐园专门去学乐器也不现实，更何况，单是飘在空中的乐器，就有近二十种。
要同时掌握，那是有几分天才的。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云团偏头，只见鹤羽靠墙，双手环抱在胸前，姿态懒散。
眼神轻蔑中透着一丝嘲讽。
云团收回视线，不去理他，她尝试着将音调和节奏用非常难听的锯木头的声音重现出来。
忙活了五六分钟，系统判定还原度30%，酌情给了30积分。
她走回原位，正要听下一轮游戏题时，一阵流畅优雅的乐声回荡在音乐跳跳屋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清瘦的少年身形挺拔，他闭着眼，用小提琴完美地重复了刚才的小节。
银白的发色自带光晕加持，他手中的琴弓不像是弓，倒像是巫师的魔法棒。
轻轻一点，缓缓一拉，就是悦耳的曲调，各式乐器在少年周身环绕，更添几分神秘。
不认得鹤羽的玩家，也都停下，愣怔着，看向高傲如勋贵的少年。
云团按了按眉心，抬头观察乐器漂浮的状态。
每个角落的乐器密度和种类都是相似的，漂浮情况也和乐器本身的重量挂钩，大只的飘在底层，抬手就可以拿到。
而吹奏的小号、长笛、巴松管和单簧管一类，则飘在最上面，估摸着要两人合作才能拿到。
合作？
云团首先排除鹤羽，那人只会踩别人，不可能让她踩。
她往周围看了几眼，锁定一个看起来经常健身的高挑女生。
云团跑过去，简单地说明来意，并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弹跳力。
“行。”对方只是看了云团一眼，就爽快地应声。
屋子中央的弹簧倒数了三个数后，第一轮测评结束。
第二轮的音乐片段，时而明朗如冬日的一缕暖阳，温和到让人想闭眼小憩，时而清冷哀婉，冷冽如月。
音域宽广……应当是长笛。
而这一段音乐的时长，是第一轮的两倍。
这指导员不是说，每次播放“某一小节”吗？
莫非这里音乐小节的概念，和他们不一样？
云团皱眉，努力地记忆，伴随一些手部动作，记忆高音和低音的转折。
她和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对视一眼，点头，云团微微下蹲，将手握成碗状，打算先当一个“底座”。
但高马尾摇头，“你看着比较轻，你来跳，争取一次就抓两个下来。”
云团看着女孩信任的目光，点头，她后退，助跑一阵，借着高马尾提供的向上的力道，起跳！
一次成功！
前脚掌落地，云团微微下蹲，试图卸了落地的力道，减轻对脚踝和膝盖的损伤。
她把长笛交给高马尾，“合作愉快。”
女孩将掌心在外套上蹭了蹭，接过长笛，微微上扬的眼尾御气十足，“合作愉快。”
但长笛，也不是一下子就能上手的乐器。
云团甚至找了一会儿从哪里吹它。
跳跳屋里乐声嘈杂，这一会儿，又多出不少刺耳的声响，云团旁边的玩家甚至摘下了唢呐，正在“吹奏”。
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简直要把这个屋子里的人都送走。
第574章 夜半狂想曲22
怕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人，听到这“曲子”，都会跳起来给他一个大耳刮子，再躺下咽气。
……难怪乐园这个环节也不开设直播。
都分不清是在送福利，还是在折磨人。
云团找着长笛的音调，轻声问：“小兮，这个游戏到底有几轮？”
【主播，本次游戏环节，共有五轮，即便玩家一次也没答对，系统还是会赠送100积分以示安慰的，不过乐园当然鼓励玩家多多参与。】
五轮……
如果下一次依旧是时长翻倍，她肯定记不下来的。
不过别人也记不下来，除非有录音装置，而福利副本又禁止使用特殊道具，完全断绝了这个可能性。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云团刚找到音调，就直接冲向测评点，将她仍能记住的部分尽可能地吹奏出来。
尽管每一个短促的音符都有点僵硬和生涩，听着不太顺畅，但从头至尾，基本一致。
机器的进度条来回转动，最后蹦出一个80%，云团看着指环上跳动的“400”积分，一惊，悄悄歪过拇指，将指环上的数字遮住。
她退到空地上，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幸好完成度和积分奖励都不通过语音播报，不然，会招致嫉恨。
而每个人的记忆力都不同，有的人甚至会在脑中篡改那段音乐，她就算完成度再高，配上生涩的、磕磕绊绊的演奏……
他们只会以为这个人在乱吹一气，没有章法。
也就不会联手逼迫她去帮大家回忆、重复刚刚的乐曲。
但是……
云团环顾四周时，发现鹤羽正抓着长笛，朝她微微一笑。
鹤羽张嘴，并未发出声音。
但那个口型的意思是“过、来”。
“凭什么？”云团摇头，有种被地主恶霸欺压已久，突然翻身做主人的畅快。
少年皱眉，额前的碎发尽数垂落，微卷，淡淡的阴郁哀伤瞬间笼罩那双湖蓝色的眼眸，似有乌云在他头顶徘徊。
云团看着，内心毫无波动，她基本对这种风格的美色免疫了。
甚至想找一下北熙那家伙去了哪里。
但如果是景煜露出这种表情的话，她搞不好会答应一点过分的请求。
毕竟罕见。
突然，云团眼前蹦出来一行字——
[您有一条附近的人的消息，请注意查收]
她点开看。
[鹤羽]：要是我捉到你的直播精灵，可能会把它的翅膀一点一点地撕碎哦。
鹤羽的头像周围有一个暗红色圆环。
怎么……
大主播还有限定头像框？
景煜他们明明没有的。
云团多看了一眼，在输入栏里敲了一行字——它有危险会跑，比你聪明。
不一会儿，鹤羽的头像又开始闪烁。
[鹤羽]：你太小瞧大主播的能力了。
[云团]：你现在就像一个达不成目标就地耍赖的小孩子。
[鹤羽]：我年纪本来就比你们小。
云团微微瞪大了眼，又朝鹤羽看了眼，嘶……小小年纪就如此变态，长大了还了得？
算了，非亲非故的，关她屁事。
云团长按鹤羽的头像，找出“拉黑”键，果断点下“确认”。
世界在某个角度上，清净了一丝。
云团朝旁边憋红了脸吹唢呐的大哥喊了句：“大哥，唢呐不行啊，从头吹到尾会脑缺氧的！”
第575章 夜半狂想曲23
“就是就是，你换一个吧，谁都听得出刚才不是唢呐的声音啊！”
一旁被唢呐声困扰已久的几个玩家，苦着脸劝道。
本轮福利副本里，基本是有经验的老玩家，也没人敢破坏乐园规则，发生肢体冲突。
中年男人放下唢呐，他用袖子擦拭满头的汗珠，没好气地说了句：“不早说！”
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似乎是责怪别人提醒得太迟。
云团摇头，一直回荡在耳边的唢呐声终于消失，与它相比，其它乐器的分贝简直太小了。
穿透力也不强。
脑中的嗡嗡声平息，烦躁和头疼都逐渐消失。
第三轮是钢琴。
尽管音乐片段时长增加，钢琴好歹是个上手简单些的乐器，云团松了口气，弹了几次，就压着黑色的三角钢琴，像压着一个氢气球那样，走到附近的测评点。
她一次性拿到100%的积分，一千积分。
云团有一点小激动，再来几轮容易的，她就能攒够棺材本，也算有一层保障。
第四轮是竖琴，众人逐渐熟练，乐器操纵难度不高，考验的完全是记忆力。
然而第五轮是大号，除了几个学过的，大家都没能吹出正常的音调。
一个啤酒肚比较明显的哥们，吹得满脸通红，吹完就晕了过去。
一人大小的铲斗出现，直接将人铲走。
没给玩家任何挣扎的机会。
游戏结束，音乐跳跳屋突然消失，大家又被送回游戏开始前的位置。
云团的左手腕，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印记。
像是纹身学徒弄的失败品，一厘米粗细，头重脚轻，丑得很，正好在生命线末尾的位置。
这个形状，似乎是人的拇指印。
鬼手印？
云团眉头紧皱，突然想起——进入跳跳屋前，她确实被人拉了一下。
她把自己的右手拇指按到印记上，比对大小，这个印痕比她的稍长一些，宽一毫米左右。
云团的手不算小，和身高相称，她168，手指和指甲都偏长，比她还要再长些的，要么是170往上的妹子，要么是男人。
刚才站在她旁边的，是北熙、鹤羽，甚至是偷偷跟来的秦姐。
秦姐比她矮半个头，指痕对不上。
但又或许……是凶手留下的印子呢？
云团看看四周，用听众留在位置上的矿泉水沾湿袖口，试图把黑色的印记擦掉。
磨了一会儿，周围的皮肤都开始发红，印记稍微淡了一点。
原来指痕之下，有别的图案。
细看应该是只变形后的鸟。
右肩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似乎有钢夹扎进皮肉，钻进关节缝隙！
疼痛让人颤栗起来，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她皱眉看过去，“鹤羽，你到底要干什么？！”
少年轻笑，摇头，“让不听话的棋子认识一下自己的地位。”
说着，他手腕一拧！
云团咬紧后槽牙，额上青筋凸起，冷汗瞬间掉下来——这个家伙，居然硬生生将她的右手拧到脱臼！
右手臂无力地垂下，不受控制。
“这样……总行了吧？”
她稍稍侧身，让肩膀脱出鹤羽的掌心，左手微动。
“没意思，连惨叫都没有。”鹤羽轻哼一声，兴致缺缺。
下一秒，一个赤红的罐子突然朝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砰！
鹤羽失去了意识。
第576章 夜半狂想曲24-房管提醒
两个电子眼“龇牙咧嘴”地将灭火器丢下，非常愤怒。
云团抓着右手臂，轻轻活动几下，咬牙将其复位。
这个副本里，她的右手怕是做不了重活了。
“谢谢你们。”
银色的电子眼转悠一圈，【不客气，能为小姐姐做事，是桃桃的荣幸！】
小兮冷哼了声，活动着因为搬重物而略微损坏的翅膀。
【你带的主播，真是喜欢惹事，哪有在福利副本里这样欺负人的！】
桃桃落在云团无伤的肩膀上，【干嘛啦，我又不能干预，这次动手，我说不定也要受处分的。】
处分？
云团皱眉——福利副本禁止玩家互相伤害，鹤羽犯规在先，就算有大主播的身份在，违规也应该有处分，而她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委托两个直播精灵回击，这样……
也会被铲斗带走吗？
一阵无力感和焦躁感涌上心头。
要是，她现在就是房管，就好了。
至少对规章制度有几分了解。
[房管005]：主播100742，系统检测到您存在违规行为。
云团摇头，“如果你也是选拔赛上去的，是和我一样的生物，就应该了解，我这算是正当防卫，而它们不过是见义勇为。”
“该处理的不处理，点我的名，算什么意思——柿子专挑软的捏？”
房管删除了自己的高亮提醒，沉默了几秒。
[房管005]：我可以为你删去这次违规记录，但你之后不能再犯，任何过激行为都会被处分。
这话没有任何高亮标志，只是普普通通的私人聊天的字符。
两个电子眼抱在一起，异口同声道：【好耶！】
“我，会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的。”
云团将昏迷的鹤羽推到旁边，言辞恳切，一本正经。
[房管005]：……姑且信你一回。
云团点头，作揖，恭敬地把房管送走。
还是相似的生物有同理心，不过房管有删去违规记录的权利吗？
她对下一轮的房管选拔赛有了更浓烈的兴趣。
云团用左手扯下一块幕布，将鹤羽捆在演奏厅左侧的石柱上，快步逃离现场。
她身后，跟着两个圆润的电子眼。
“现在是开启直播了吗？”
桃桃抢先一步答道：【没呢，主播，还有个十五分钟，你还能到处溜达一下。】
小兮铆足了劲儿撞了桃桃一次，【这是我的主播！你离她远一点！】
【哎哟哟，有必要么？我只是有点担心小姐姐，想再看几眼罢了，又不会做什么。】
桃桃慢悠悠地说道，比景和的直播精灵更烦人些。
云团停下脚步，盯着银色的电子眼，面上没有半点笑意。
“我感谢你刚才的举动，但是你跟鹤羽是绑定在一起的，你再跟过来，就有替他监视我的嫌疑，回去吧，免得我先拆了你。”
她严肃道，摆了摆左手。
银色的电子眼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它双翅颤抖，似乎要嚎啕大哭，但过了几秒，它对面的一人一精灵都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它，眼神冰冷刺骨，似乎能看穿一切，直击心灵。
桃桃的摄像头往地上偏移，【好吧，没我当护花使者，主播要小心嗷。】
银色的电子眼顺从地朝演奏厅的方向飞回。
云团这才继续往露台的方向走去。
第577章 夜半狂想曲25
天空已经一片墨黑，偶有细碎的星光闪烁。
一走到暗处，云团发现她左手腕的印记开始发光，荧绿色，在无灯的地方，格外显眼。
她又擦了一回儿，却越擦越亮，摩擦生热，似乎还给它提供了能量。
云团把左手缩进袖子里，用衣服遮去荧光印记。
露台一片喧闹。
各色的彩灯与星空交相辉映，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酒精气味。
云团下意识地将拉链拉到顶端，暗自懊悔没穿个防护服，但那样目标又太大了。
……难怪鹤羽不着急到玩家聚集的地方来。
入口处，有一块两米高的宣传牌，上书：
[欢迎来到溺宠小店！
在这里，您可以卸下伪装，尽情交友！
我们有最好的倾听者，也有最好的评书人，只需要一张门票，您就可以尽情地享用酒水。
威士忌、伏特加、鸡尾酒，应有尽有！]
“世界上优秀的人有很多，今夜，我为你驻足。”
“亲爱的，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再次相遇，我都会再次心动。”
“你到底和谁吻过，变得这么会说话？”
甜腻的笑声从左耳流入，在昏昏沉沉的大脑里狠狠搅动，然后带着无比的肉麻恶心从右耳冲出。
一对男女相拥而过，云团嗅到一股浓郁呛人的荷尔蒙气味，她连忙捂住口鼻。
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传说中的“繁衍派”。
他们“表演”之前的戏码还挺丰富的。
不去写偶像剧都可惜了。
不过，那两个人在入口被拦下，安保检查了他们的手腕，摇头。
似乎还起了一些争执，最后以女方付钱结束。
身着黑白制服的安保拿出一个印章，在两人的手腕上敲了一下。
云团屏息凝神，仔细偷听，依稀听到一句——“等待十分钟，亮了再进去。”
印章会发光？
云团掀起左手的袖口，一阵荧光闪过，这个莫非是酒店的入场券？
“姑娘，我看你肌骨莹润，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
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亏空的男声。
云团转身，男人轻浮地靠近，硬将酒杯塞到她手中。
她皱眉忧心酒精在争执中溅到皮肤上，于是平稳地接过。
云团用手指了指自己，“莹润？我？你戴的不是眼镜，是哈哈镜吧？”
公寓里是装了全身镜的，她每天上班前都照一照，免得因为两位老板的优待，成为自我意识过剩的某些员工。
由此，她自然清楚——
近期，尤其是进入乐园后，她的休息时间被压缩，精神状态也大不如前，现在的形象……
虽能维持景氏员工标准下的精致整洁，但也处处透着一股气血不足的虚弱。
气血不足，面无表情，则每日都像催债的债主，云团偶尔没注意表情管理，还会把路人吓得把手提包挡在要害部位。
“瞧你这话说的，咦，你有门票了，为什么不进去呢？”
男人晃了晃左手腕，一只荧光绿的小狗赫然映入眼帘。
云团尚在犹豫，因为过敏反应，她不愿意靠近酒精多的地方，但也不想就此放弃任务积分。
男人见她不说话，心中了然。
“是不是里边有人骚扰你？没事的，把这杯酒喝了，哥哥替你摆平！”
第578章 夜半狂想曲26
云团没作声，只是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人。
这个人很消瘦，鸽血红的衬衫下空荡荡的，看不出任何运动锻炼的痕迹，领结别得过紧，将领口的布料都勒出皱痕。
黑色的西裤皱巴巴的，疏于打理又显得廉价。
最后，云团的视线才停留在对方的脸上。
这张脸勉强算得上斯文白净，一双狭长的凤眸藏在银色细边框的眼镜后边，偶尔流露出点点凶光。
真麻烦，还不是单纯的流氓。
这架势，看起来像个帮派的小头目。
“我不喝酒的。”云团收敛微笑，直视对方的眼睛。
暧昧的灯光下，男人笑得意味不明。
“不给面子啊？”
“你的面子就在酒里吗？那你家岂不是得网罗世上所有的酒？”云团挑眉，耐心渐失。
偏偏那对繁衍派玩家还不走远点，竟然当着人家安保的面吻起来了。
安保面部抽搐着，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
男人摇头笑道：“你这是什么理论？”
云团晃了晃杯中酒，赤红色的酒液挂在杯壁上，缓缓下坠。
从酒精的气味判断，是上了年份的好酒。
现在搭讪都愿意下这血本？
“这不是理论，我只是不想喝酒。”云团一举酒杯。
这杯酒可能加料了。
“不想喝酒你接过去干嘛？”男人轻笑，镜片位置一晃，反射了炫目的紫红色灯光。
“你硬塞过来的。”
云团笑得无辜，她缓慢地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将酒和池子里不知道谁吐的痰都冲走。
“不想喝酒的话，下次直接跟我说就好了……”熟悉的音色在耳畔响起，“这位先生，你刚刚想做什么？”
北熙凝眸，淡笑着看向流里流气的混子。
男人被青年的气场摄住，他后退半步，“原来有主了，啧，出来卖的还装什么啊！真是浪费我的酒。”
砰！
一个易拉罐砸在男人脚边，整个罐子瞬间被撞扁。
男人神色三两变，低咒一声便离开了。
云团洗了手，关水，“你刚刚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生气？”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北熙轻笑一声，退开半步，“怎么，我才消失一小会儿，就到处找了？”
“不想说就算了，刚刚的事儿，谢了。”
云团看着水池边的高脚酒杯，稍有出神。
“去处理那个卖棉花糖的了。”北熙见状，不再卖关子，如实道来。
“你可以猎杀玩家？”
云团皱眉，这个家伙比她想象的，能力还要强上几倍。
“谁跟你说我去猎杀玩家了？只是送他们一点小礼物，我当然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北熙摇头，过深的肤色像是天然的夜行服，让他完美地融入黑夜。
云团盯着北熙的眼睛，没发现异常。
她低头笑道：“没必要跟那种人置气，比他变态恶心的多了去了。”
……至少人家没有冲过来直接卸了她的胳膊吧。
不远处一阵哄闹，云团踮脚望了望，发现两个中年男人正面对面坐着，猛喝香槟酒。
酒保一拉开关，高处的彩蛋裂开，金色的亮片如坠落的流星，落在人的礼服上，组成闪烁的星河。
“喝一个！喝一个！关先生加油！”
“谁赢了，小雅今天就归谁！”
第579章 夜半狂想曲27-宿主
一片漆黑的演奏厅内。
银发少年悠悠转醒，他打了个哈欠，正要抬手，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他稍稍挣扎一下，幕布应声撕裂。
咔哒。
灯光亮起，银色的电子眼默默地飞到少年眼前。
【主播……】
“废物，连示好都不会。”鹤羽揉了揉泛红的额角。
【可她实在是太冷漠了，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图，连苦肉计都没用！】
“要你自作主张？”
鹤羽皱眉，握了握右手，女孩肩膀的触感还留在掌心——原来那东西不在右手。
“难道是左手？”
桃桃飞到前边，晃了晃翅膀，【主播，为什么不能是腿呢？或者身上也说不定啊。】
“还不能确定宿主死亡，是否会降低活性，腿卸下来，人很容易死。”
鹤羽望天轻叹，倍感无奈。
人，真是脆弱又矫情的生物。
【既然要保证她活着，为什么还要卸人家胳膊啊？】
电子眼的摄像头开合几次，将焦距调整到最适合拍摄的状态。
符合黄金比例的长相，什么角度都好看，当鹤羽的直播精灵，连摄影课都不用上，真是顺心得很。
但是……
桃桃想起那个女孩对小兮的态度，再看看面前的冷漠少年，心中难免有点落差。
明明小兮那个吊车尾，在大家都毕业的时候，它还补考留级呢，后来选的还是什么都不会的新人主播！
凭什么狗屎运都被它遇上了！
随便找个主播都能是……
……
鹤羽望天，灯下，他虹膜的颜色稍浅，微光在眼角闪烁，“我乐意。”
楼顶露台。
云团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跟北熙坐在角落的小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嗑瓜子。
反正小兮的摄像头对准了喧闹的人群。
“你说哪个是小雅呢？”
云团盯着人群，抛开拥吻的几对，她在两个疯狂喝酒比拼的男人身边又看到刚才搭讪的鸽血红衬衫男。
“应该挺漂亮吧，不然怎么会引发争抢呢？”
北熙漫不经心道，他剥着瓜子，没一会儿，摊平的纸巾上全是瓜子壳，瓜子仁也堆成小山。
“不清楚，反正到现在，那两个人已经不是在抢女人了。”
云团摇头，盯着酒店中央两个面色红紫的男人——再这样下去，估计会酒精中毒。
但是现在，两人正处于争一口气的阶段，谁都不会放弃。
那么……
这些人里，有个叫鸧越的青年艺术家吗？
他应当不至于在这么喧闹的地方，不，或许……
云团看向专心剥瓜子的北熙，“你说，会不会有人在假装自己神经性耳聋，为了逃避演奏的压力？”
北熙一愣，瞥了眼旁边的电子眼，“我怎么知道呢？”
云团点头——原来他知道，但是不能明说。
北熙，可能已经掌握了所有世界的脉络和线索。
云团再次生出把这人塞到储物格里的念头，她看着青年优越的侧颜，恶向胆边生，“你有考虑成为哪个人的附庸吗？”
北熙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身侧的少女，他将纸巾上的瓜子仁推到对方面前，“不考虑，偶尔相伴还行。”
云团指了指瓜子仁，“给我的？”
“嗯，我不爱吃这个。”
“谢谢，我……吃不了那么多。”
第580章 夜半狂想曲28
“明明嗑瓜子的时候这么欢快。”
北熙扶着下颚，笑意温和。
“嗑瓜子嘛，门牙一咬，咔嚓一声，很清脆，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云团解释道，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吃瓜子仁，于她而言，童年时期，嗑瓜子发出的声响就意味着，老院长又在和社工志愿者们闲聊。
而她们，就不用被逼着打扫卫生或者看书了，那是难得的轻松时刻。
被拒绝了，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和北熙不属于同一种生物形式，不，对方连生物都不算。
眼下看着有血有肉，但这个青年，确确实实是一组数据。
就像人和猫永远不会站在同一立场上，毕竟，他们互相觉得对方是自己圈养的宠物。
偶尔的温和，也是心血来潮的产物。
说不准，她在北熙眼中，也只是一只比较特别一点的宠物。
“那个人这一点倒是没说错，你确实有些奇奇怪怪的理论。”北熙拿起一颗瓜子仁，放在掌心，握拳，等了两秒再张开。
那颗饱满的瓜子仁突然变成一条吊坠。
瓜子仁都变成金子的材质，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别样光芒。
“你不会是个魔术师吧……”云团笑道。
“送你的，自己戴上吧，免得节外生枝。”北熙笑意更深，漆黑的眼眸灿若星辰。
云团接过，掂了掂，分量挺沉的，如果是真金，能卖上不少钱。
她戴上，只觉得隐隐作疼的肩关节都好了许多——这不会是变换了形态的伤筋膏药吧？
“谢谢！”
“虽然卖相不太好，但它是有用的，就当——”
北熙凑近了些许，轻声补充，“是我们俩的小秘密，你可不要对旁人说。”
“好。”
云团爽快地答应，她是获得利益的一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咚！
露天酒店中央，那两个拼酒的人倒下了。
工作人员在场地里一顿乱跑，云团不合时宜地听到一些黏膜摩擦的水声。
噫。
这种情况下乱来，难道会播放量高一点？
云团摇头，本已起身，却因为这点声响又坐下了——免得，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人，确实会长针眼的。
北熙看着面色不佳的女孩，笑出声，“你的忌讳还挺多的。”
云团翻了个白眼，“你在……伯爵的领地里，经常看到这种画面吗？”
“不，那个年代，如果有人敢在公共场合做这些事，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黑暗中，北熙悄悄指了一下东南角。
云团望过去，撇开慌乱的人群，在角落里，发现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
他低着头，看不清样貌，面前的小桌上，是一盘国际象棋。
衬衫男就恭敬地站在青年身边，微微颔首，似乎在等待指令。
……到这种酒店来下国际象棋？
云团捏了捏发烫的耳垂，并不理解，夜风猛烈起来，吹得半空的铲斗摇晃起来，金属的撞击声似乎铺成了一段交响乐。
一个又一个在意外事件中发生肢体接触的玩家被铲斗带走。
角落里的青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垂眸看着棋盘。
“要过去么？”北熙喝了一大口伏特加，神情自然，像是在喝水。
但过去了，也完不成任务。
第581章 夜半狂想曲29
难不成……拿把水果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摆出街头恶霸的气势，断喝一声“你快给我谱曲”吗？
这人是谱曲的，不是复印的。
这东西跟设计稿一样，很难短时间内量产。
就算灵感爆棚，也需要创作时间，但灵感可遇不可求。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了。
和狩猎派玩家合作的有前科的论坛作者、时长66分钟的演到一半被打断的“霸总”音乐剧、突然坠落的舞台灯、含有不明药物的注射器、鹤羽的反常举动……
还有那件标注了“666”的围裙。
以及……云团看着左手腕的绿色荧光印章——这个东西，是谁帮她弄的？
最后，那个衬衫男到底为什么要和她搭讪？
正想着，一只油光水滑的蟑螂大摇大摆地路过，闲庭信步般悠然。
这圆润的小东西把自己吃成了一个发面馒头，比寻常蟑螂都厚实些。
正看着，那只蟑螂停下脚步，纤长的棕褐色触须朝云团的方向轻颤，隐隐有种凛然不可冒犯的世家公子气度。
云团眼皮一跳，“少侠，有一次性杯子吗？”
北熙看了眼蟑螂，“你要捉了它？蟑螂确实好养活，断了头都能苟活几天，但实在是……有碍观瞻。”
“你不懂，我甚至希望它在十分钟内疯狂产崽，这简直是保命必备。”
云团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
对付鹤羽，泼酒是同归于尽，甩蟑螂才是明智之举。
北熙指尖微缩，应声，他捏了捏袖口，拿出一个塑料盒，蹲下，手腕翻转间，已将肥硕的蟑螂困在其中。
云团的一句“我来抓就好”还卡在喉咙里，蟑螂已经在眼前了。
“你有没有想过，转行当个昆虫大师？”她接过塑料盒，笑容略有些扭曲。
“不考虑，这属实有点强人所难了。”北熙摇头，抽了张纸巾仔细擦手。
蟑螂振翅而飞，在塑料盒中上下碰撞了几回，终于还是落在底部，不动弹了。
“对了，这个章，是你帮我敲的吗？”
云团晃了晃手腕，荧光绿的小鸟灵动至极，似乎要展翅飞出来。
北熙盯着那只鸟，摇头，“不，大概有人想送你门票。”
送她门票？
云团瞬间和衬衫男联系起来，她食指轻点眉心，点头。
如果是那个时候就被盯上了，那奇奇怪怪的搭讪就可以解释……
角落里的黑口罩青年拿起一颗棋子，将前方的另一颗打到地上，落地时，瓷质的棋瞬间断作两截！
衬衫男又拿起一杯红酒，走向另一个人。
他的新目标，是个黑色长直发的女孩。
云团认得那人——在音乐跳跳屋跟她合作的妹子。
灯光一闪，女孩腕间是和她一样的印章痕迹。
不一会儿，小兮从混乱的酒精中毒现场飞回。
【主播！我知道小雅长什么样子了！】
【主播？】
“嘘，我看人试毒呢。”云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视线跟着那一抹亮眼的鸽血红一直转。
目标有什么共同点么……
她和那个小姐姐，都是二十来岁的女性，四肢健全，独身（北熙出现之前）。
涉及什么邪恶交易吗？除了色相，是否还有脏器和其他……
第582章 夜半狂想曲30
女孩和衬衫男相谈甚欢，两分钟后，她毫无戒心地喝下了那杯红酒。
云团数着秒，刚数到十的时候，那女孩就失去意识，软绵绵地倒下了。
药性很猛——幸好刚刚没喝。
衬衫男将女孩半搂半抱着带到黑口罩青年面前，放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青年摘下口罩，唇形优越，厚薄适中，他凑近女孩嗅了一下，然后拿起笔，在纸上飞速勾画着什么。
乍一看，像是亲昵的小情侣，而女方贪嘴喝多了，正昏睡着。
“我以为你会去救她呢。”北熙看着女孩的侧脸，勾唇浅笑。
“你怎么不去救？这可是英雄救美的好机会。”
云团抿唇，有些口干，但又不敢喝这个小店的任何东西。
北熙咋舌：“她是主动喝下去的，没理由阻止，要帮忙，我也会挑些警惕心强的。”
云团轻笑，时刻盯着那一方的动向。
然而青年只是埋头写写画画，完全看不出在做些什么。
女孩就躺在旁边，面色酡红，呼呼大睡。
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适。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北熙嚼着口香糖，见云团的眼睛都快黏在那个男人身上了，便面无表情地提议道。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云团咧嘴一笑，她隐隐觉得，这位好像在把她当做长辈孝敬。
……也不知这荒唐的感觉从何而来。
北熙点头，“会。”
云团起身，鞠躬，“那就麻烦你了，你真是绝世好人！”
北熙点头，收下了这份敷衍的感谢，“再等五分钟吧。”
“好。”
……
阴暗的房间里，一面木板上绑着很多注射器，身形相仿的一男一女被捆在椅子上，两人仍处于昏迷状态。
小丑面具被推到头顶，面部百分之八十面积都被烧伤疤痕覆盖的男人低吟一声，往后仰了仰。
秦姐被吵醒，她下意识地抬头，但额头上似乎绑着一条鱼线，勒得很紧。
她睁眼时，机关直接被触发，木板带着二十来只正在喷溅剧毒药液的注射器猛地朝男人砸过去！
砰！
针头整根没入脸颊。
男人痛苦地颤抖了两秒，再无声息。
木板正好与秦姐擦肩而过，她眼看着男人被毒针刺死，目眦尽裂。
她双瞳红到几乎要流血，但毫无办法。
手上的绳结越挣扎捆得越紧，而那么大剂量的药液——
不论是静脉注射还是肌肉注射，几秒钟，就可以毒死一头大象！
“夏！夏！你别睡，快把那颗东西拿出来再……”
然而，两秒后，一个巨型铲斗直接将两人连带木板一起铲走。
空中隐隐传来系统的播报声：
[福利副本禁止玩家互相伤害，违者立刻处决。]
整个副本的NPC眸光都闪了闪，呆愣了半秒，又恢复了正常生活。
剧院露台的酒店。
五分钟倒计时已到。
衬衫男将昏睡的女孩抱起，一路走到酒吧调酒台，熟练地打开柜门，将人塞进一个长方体的运输箱中。
并没有立刻转移，底下，还有五六个类似的柜子。
有点像简易棺材。
“这样会闷死吧？”从云团的角度，只能看到深沉的浓绿色。
“闷不死，酒保在调试供氧设备……”北熙摇头，“这样，你还要过去么？”
第583章 夜半狂想曲31
“过去呗，留这儿还能生根发芽不成？”
云团起身，带着她的肥蟑螂，慢悠悠地走向口罩青年，刚走出去两步，又站定，回头一笑。
“哟，您还能记得我，真不容易。”
北熙起身，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充分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工具人。
“哎呀，就走一遭嘛，没事的，我现在比以前能打。”
云团轻声道，余光瞥见衬衫男换了一杯红酒，正在周围漫无目的地溜达。
小兮飞到云团耳边，小声道：
【主播，那个柜子旁边的，就是小雅，金色头发的。】
“哈？一开始，那两个人的赌注就是不存在的？”云团小声道，见衬衫男走过来，她稍稍靠近了北熙半步。
【确实，他们喝香槟以前，小雅就躺在柜子里了。】
“所以酒店里的人，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赢，就在酒里动了手脚？”
云团正思考着，却突然被挽住胳膊，往旁边带。
北熙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每个表情都像是比照着尺子和大数据刻画出来的。
半点不生动，却又挑不出错。
似乎有点生气？
“目光直视前方，别管其他的。”北熙小声道。
露台并不大，半分钟后，他们就在青年对面的酒红色沙发坐下。
北熙拿出一瓶酒，冲青年晃了晃，“兄弟，喝一杯？”
青年并未抬头，根本不搭理人。
云团脑袋稍稍往前探，看到一整页纸的音符。
嗯……
果然是他。
“请问，您是鸧先生吗？”云团坐正，夜风有些凉，吹得人直打哆嗦。
青年抬头，漆黑的眼眸比子夜更加深沉，毫无情绪可言。
云团继续说道：“我的几个同学都是您的粉丝，每次演奏会都会努力抢票，好不容易抢到最近的几场，但是首席鸧越都不在呢。”
北熙屈起指节，在酒瓶上无节奏地轻敲。
鸧越这才抬头，眉头微皱，“她们是冲着我的音乐，还是冲着我的人去的？”
青年嗓音喑哑，深沉中带着一点撕裂感，和他清秀的面容完全不搭。
云团有种对着本人，听着配音的错觉。
“自然是冲着音乐去的，我们都是音乐学院的。”
她笑道，那张劝退通知单还摆在她的口袋里，皱巴巴的，估计像个烂菜干了。
“可不一定，学音乐的人，家境都比较好，至少都能负担得起几十万的乐器。他们不愁工作，学这个也只是为了给履历镀金。”
鸧越冷淡道，丝毫不信云团的话，他将口罩往上拉了拉，遮去大半张脸。
“可不能以偏概全，好些人，也是真的喜欢。”云团摸不着头脑，但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了下去。
只不过，鸧越这种年纪，三观定型了，旁人说什么，他怕是不会听的。
“那你呢？你喜欢么？”
鸧越突然将棋盘翻转，陶瓷的棋子全部掉在地上，碎成无数小块。
云团的脚往后缩了一点，躲避碎瓷块。
“哦，我不喜欢，所以刚刚退学了。”她悄悄阻止了北熙打开酒瓶的动作。
这个地方的酒精气味浓重，她已经有些过敏反应了。
鸧越闻言，停下笔，抬眸看向云团，眉头紧锁。
第584章 夜半狂想曲32
“退学了也好意思过来搭讪？前边那个学校，可是国内最顶尖的音乐学府，你就退学了？”
鸧越说着，语调带了薄怒。
笔尖只暂停了一瞬，就又开始在纸上划动。
“没办法，人总要认识到自己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的。”
云团摊手，着实无奈。
如果考核少一些的话，她还挺愿意待在学校里的，碰上的腌臜事儿会少很多。
不过那些人没什么包容心，只是呕吐了一会儿，就把她给劝退了。
“是么？你有多不适合？”鸧越问道，声音闷在口罩里，越发沉闷。
“你……确定要我这里唱？”
云团眉头一皱，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了预料。
“你学的是流行演唱？”鸧越低头创作，随口一问。
“嗯。”
应该是。
她还没来得及了解“所学科目”，就直接被拖上去考试，然后被劝退了。
美其名曰劝退，和开除其实没什么区别。
“那就唱，让我了解一下，你当初进学校的时候，家底有多丰厚。”
鸧越面无表情道，一页纸就快被写完了。
云团晃了晃北熙的胳膊，打断他的看戏状态，“你捂着点耳朵，别听。”
“不至于吧？”北熙轻扯嘴角，“会出问题？”
“一点点小问题，你如果晚饭吃得不多，就没事。”云团点点头，在鸧越开口骂人前，开始“演唱”。
依旧是失忆咒歌的其中一部分。
三分钟后。
鸧越面色惨白，他连连摘下口罩，冲到露台边缘，来不及确定下方有没有人，直接开吐！
“呕——”
云团摇头，小声道：“唉，有的人就是不听劝，真是太倔了。”
北熙松开耳朵，看着鸧越的惨状，眼皮一跳。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种心理强大的变态，居然也会吐？还是因为你唱歌？”
云团一脸无辜，“其实我觉得，我唱歌还行吧，也没有那么夸张啦。”
剧院前方的广场传来一阵咒骂——
“什么人啊！要吐找个垃圾桶啊！！”
“恶不恶心！真晦气！”
“露台那么大，你故意的吧，还能瞄准我？！”
……
用词都相当文明，出入演奏厅的，想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云团摸了摸鼻尖，暗暗猜测：这种有权势有地位的人，是不会和市井混混一样骂街的，只会背后耍阴招使绊子。
于是她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给鸧越打了一束光，好让底下那几位大佬看清他的样子。
鸧越把晚饭吐了个干净，他虚弱地跌坐在沙发里，写满字的稿纸被风吹起，一直飘到楼下。
云团起身张望，那两张纸直接覆盖在呕吐物上，还被过往的人踩了几脚。
“哦豁，废了。”
“你才废了！”鸧越没好气地回道。
北熙将酒瓶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恕我直言，你这样对待女士，一点都不礼貌。”
“是哦，我还以为鸧越先生是很有绅士风度的人呢。”
云团坐下，将阴阳怪气的语调拿捏住了。
鸧越被两人的一唱一和弄得烦躁，对草稿被毁倒是没有多大感受，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曲子。
这些天一直没有灵感，往常用的法子，现在都不奏效了。
“绅士？世上哪来那么多绅士，所谓贵族，不过是你们的意淫罢了。”
“是么？”
第585章 夜半狂想曲33
北熙低眉，扣住酒瓶的手指微微曲起，目光沉静，问话的嗓音淡漠成冰。
云团扶额，“为富不仁”还是“达则兼济天下”这两个选项，都涉及到她没触碰过的世界了。
两个富豪的争论，与她无关。
不过北熙保持沉默，似乎刚才的“是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语气词。
“当物质需求被满足了，人就开始注重外在形象，他们用金钱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温和有礼、平易近人又心怀天下的慈善家。”
鸧越轻笑，眸中一股灰白的死气。
“你发现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于是转而加入了他们？”云团朝鸧越晃了晃手腕的特制印章。
鸧越瞥到那只荧光鸟，眉头微皱，疑惑的目光在云团周身打量。
“很久没有警察敢这么草率地出现在我面前了。”
云团摇头，“我们不是线人。”
鸧越眉头皱得更紧，“那你们来干什么？只是消费？”
“她一开始就说了，是你的粉丝啊。”北熙搭话，将酒放在脚边。
鸧越又看了云团一眼，只觉得对方的眼神过于沉静，如果这真的是粉丝，也是那种会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写曲子的疯狂私生。
“你是要签名么？”
鸧越从茶几的暗格里翻出新的纸笔，翻动几下，找到一页印花的，签上大名就递给云团。
云团接过，道了声谢，“比起签名，和大家一样，我也非常期待您的新曲子。”
鸧越心中咯噔一声，看着女孩闪闪的眼神，觉得自己预料得没错。
这个疯狂的粉丝带着自己的打手，本来就打算逼迫他谱曲！
而这个过程中，她还意外地成了老许的目标。
鸧越本能地吞咽一次，嗓音发涩：“如果我写不出来呢？”
云团沉吟，指尖轻触额角碎发，“嗯，那您要如何才能写？”
鸧越一愣，心瞬间稳下来——还好，还好，疯子也是能沟通的。
“我，我需要一点刺激。”
鸧越拢了拢衣领，将露在夜风中的脖颈保护起来。
“比如？”
云团指尖轻点桌面，小桌上有一层灰，四四方方，一个大方框里边挖去一个小方框，这是棋盘留下的痕迹。
能积这么厚的一层灰，棋盘在这儿应当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鸧越在今晚掀翻了棋盘？
难不成是和什么团伙的约定，以掀翻棋盘为暗号，一旦有这个响动，手底下的人就按照先前的部署行动？
“比如，敲碎人的脊椎，或者给人做切除额叶的手术，不打麻药。”
鸧越随口举了两个例子。
云团一愣，敲碎脊椎，即便活下来也是瘫痪，而鸧越并非专业的医者，直接给人做切除额叶手术，无异于杀人。
不过，本来这个手术就是被禁止的。
切除额叶，大脑会损失相当一部分功能，人完全变成安静的行尸走肉，不能表达，甚至不能控制排泄。
“鸧先生，您的爱好是杀人？”
“不，我会确保她们活着。”
“嗯……”云团余光瞥见一抹鸽血红举着香槟酒快速靠近，当下一个灭火器丢了过去！
咚！
衬衫男应声倒地。
“来，鸧先生，您现在有实验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