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精神面貌
王学新离开后，赵刚感觉还不踏实，就朝迫不及待的缩回炕桌上端着酒碗的李云龙扬了扬头，说：“老李，你觉得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啦？”李云龙蛮不在乎的回了一声，然后端着酒碗闻了闻，一狠心把咕噜咕噜的全喝了下去，完了后擦了擦嘴，抱怨了声：“他娘的，今天最后一碗了，还有半天时间可让老子怎么熬啊！”
赵刚眉头一皱，说道：“老李，我这跟你说正事呢！”
李云龙把酒碗往桌上一摔，回道：“喝酒难道就不是正事？你要是再给老子添上一碗，老子跟你说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赵刚刚想发火，但马上就明白李云龙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借机讹一碗酒，于是呵呵笑了声，回道：“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想喝酒，没门！我这还不想说了！这是打仗的事，我就不信你这个当团长的敢不听！”
李云龙见这招骗不倒赵刚，就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不给就不给，没啥了不起的。你想说啥我还能不知道？不就是担心鬼子偷袭吗？要我说，这事交给小东北，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李云龙虽是一嘴湖北汉腔略显粗鄙，但其实字里行间却是圆滑着，此时这几话正毫无痕迹的把话题转到赵刚要讨论的问题上。
赵刚果然上当，当下就接嘴道：“话虽如此，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咱们防线这么长兵力又严重不足，鬼子可以针对的地方太多了！”
“我说老赵！”李云龙说：“你担心这担心那的有啥用？你要是有办法就你来，你要是没办法，那就放手让小东北干几天，看看他的方法是否有用再说。打仗这玩意不是光靠脑袋想就行，而是要动手整才能明白！”
赵刚一听，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一想，又说道：“还是不行，鬼子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进攻，我们很可能没有多少时间。我觉得……应该把谢保林调回来跟小东北一块训练！”
谢保林的教导营此时已经成熟。
因为这个教导营都是师范专业的学生兵，所以在教学上十分方便，旦凡有什么新战术要普及，只需要把谢保林这个营长叫来学习就成。
李云龙点头回道：“这倒行得通，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对付鬼子的偷袭，听说谢保林那家伙还能自个琢磨战术，把他放到小东北那一块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想得更透些！”
这事赵刚是请示首长的，因为教导营归总部指挥……教导营虽说只是一个营级规模的部队，但它决定了全军要用到什么战术，其地位十分重要，由总部指挥才是正常的，否则随便什么一拍脑袋的战术就普及全军，那造成的损失就不是小事了。
不过总部那没什么困难，首长此时正在为怎么防鬼子的渗透而发愁呢，听说小东北那有方案，马上就把谢保林调了过来，而且还是用挎子紧急送到独立团。
王学新见到谢保林时几乎就不认识了。
这并不是说谢保林变了样子。
其实谢保林跟当初在王学新手下训练时样子差不多，还是戴着一副眼镜一身灰白军装，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腰间的王八盒子变成了一把盒子炮。
谢保林一上来就热情的握着王学新的手，高兴的说道：“王营长，好久不见！最近的事我也听说了，首长让我们研究研究对付鬼子渗透战的战术，我们商量了好半天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听说王营长有办法，我二话不说马上就赶来了！”
王学新看着谢保林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谢保林。
谢保林看着王学新样子就打趣道：“怎么？王营长不认得我了？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把坦克开进榆村，我带着部下亲手把枪交到你手里投降的，这事都传遍全军成为教材啦！”
王学新略带尴尬的笑了笑，说：“是有点……认不出来，这变化……也太大了！”
“诶！”谢保林再次握紧了王学新的手，充满感激的说道：“说起这事，还得感谢王营长！”
“感谢我？”王学新一脸懵，不明白谢保林这变化跟自己有啥关系。
后来听谢保林解释，王学新才明白。
谢保林之所以不一样，其实是精神面貌的变化。
用谢保林自己的话说，就是以前在鬼子手下当伪军，那就是愧疚、自责、外加耻辱，因此整天就是畏畏缩缩的，碰到熟人都不敢上前打招呼，远远看见还要躲着走。
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是八路军，生活虽然艰苦但行得正站得直，走起路来胸膛都是挺的，穿着这身军装虽说是粗布还带着补丁，但碰到熟人却生怕他们看不见。
于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全都不一样了。
不只是谢保林这个营长是这样，他的部下也一个个都是如此。
谢保林感激的对王学新说：“王营长，咱们教导营的战士一个个都在想着您呢！他们平时最常说的话，就是‘当初要不是王营长把咱们给俘虏了，咱们现在只怕还在伪军那当鬼呢！’。要我说，这哪是‘俘虏’啊，简直就是把咱们从火坑里救出来！”
说着谢保林还站远了点摊了摊手，笑呵呵的说道：“你看看，现在才活得有个人样嘛！”
王学新也替谢保林这些人感到高兴。
想想当初，在训练教导营时自己还带着情绪不愿意训练伪军……按常人的思维，觉得不管当啥也不能当伪军，就算是顽军也比伪军要好得多。
但其实伪军中也有不少是迫于无奈。
想到这，王学新心下暗叹，战争年代其实谁都不容易。
“差点忘了！”接着谢保林从警卫员那接过一个用衣服包着的包袱轻轻的放在王学新手里，说：“这是战士们掏的几个鸟蛋，都舍不得吃，听说我要来，非得让我带着来！”
王学新接过包袱，感觉沉甸甸的，他知道这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在这艰苦时刻意味着什么。
第62章 大智若愚
又客气几句后，王学新就将训练计划递给了谢保林，说：“其实战术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加强纪律训练！”
谢保林还以为王学新是在谦虚，只呵呵一笑没说话，但接过训练计划一看，不由意外的看了看王学新。
原来这训练计划还真就是常规训练，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加强了夜间训练。
“王营长，这……”谢保林有些不解。
“谢营长！”王学新不答反问道：“不知道你是否研究过鬼子进攻顽军驻守的中条山的战役？”
“当然！”谢保林回答。
这是必须的，因为同样是驻守中条山，同样是鬼子进攻，而且鬼子上次还大获全胜，前后不过短短的二十天整条号称固若金汤的防线就全线崩溃……这就可以证明鬼子的战术是正确的，于是鬼子很可能再次用这样的战术进攻。
而对于此次驻防的八路军，当然就要研究鬼子的战术并制定出相对应的策略。
谢保林身为教导营营长，他知道部队早晚有一天要面对鬼子的进攻，因此早在一个多月前就从伪军俘虏以及幸存的顽军等各个渠道了解这场战役。
“那么……”王学新又问：“谢营长可以总结一下鬼子这么打的目的吗？”
谢保林想了想，就给出了一个简短的评价：“出其不意，制造混乱！”
王学新心下暗赞了一声，这话虽说简单却是鬼子渗透战的精髓。
顽军要是一板一眼平时怎么来战时就怎么守，鬼子其实是没那么容易拿下中条山。
毕竟占据地利还有一重重的碉堡工事，就算补被切断守上几个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关键在于顽军没想到鬼子会突然出现在腹背甚至是自己队伍中，于是乱作一团都只顾着逃跑……在这种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再谈什么补给什么地利还有工事都是多余的，它们其实都没发挥作用，顽军没打几枪就逃了，跟补给不足没多大关系。
所以，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战。
鬼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制造顽军的恐惧对这场战斗失去信心，让叛徒把碉堡里的指挥官名字一个个喊出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王学新点了点头，说：“鬼子如果是为了这个，那么我们就不应该让他们得逞……”
谢保林一点就通，当即“哦”了一声，回道：“只要我们自己不乱，这场仗就算赢了一半了！”
“是的！”王学新朝训练计划扬了扬头：“所以，我们需要的才是常规训练，常规部队需要的也是常规训练，因为兵力一多素质难免参差不齐，对他们有过多的要求和期望都是不现实的！”
谢保林王学新这说法大为赞赏。
他原本就是干教育的，王学新说的这话其实跟他平时教学生也有些类似……一个班几十个学生提高平均分尚且不容易，全军几十万人又哪里说是给个目标短期之内就能做好做全的？
因此，战场上往往是简单的、容易的、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东西才真正实用。
因为打仗是全军的事，稍有点难度而且还是在战场那种紧张状态，绝大多数的战士都无法完成。
无法完成就相当于没有，于是就不如简单的实用有效。
带着这样的想法，谢保林再次翻看了一下训练计划。
这一回果然就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在夜里互相模拟渗透，部队内用各种暗号识别，还有一旦开战所有人都坚守自己的岗位不准乱跑，否则格杀勿论等等。
一边看谢保林一边暗暗点头。
这些全都简单易行，常规部队演练几回很快就能做到，而且很明显这些能起到作用。
比如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岗位不能乱跑，黑暗中凡是看到会动的人影就开枪射击……
这实际上就是对敌我的一种很好的甄别。
这时渗透进来的鬼子有两种选择：要么动要么不动。
动，马上就会遭到八路军的火力打击。
不动，就意味着他们只能呆在原地翻不起大浪。
接着谢保林又问：“王营长，鬼子要是进攻和封锁补给线，或者像军火库这些重要的位置呢？”
这些定点进攻作战就与渗透战不太一样。
渗透战是混进敌人部队制造混乱，定点进攻就是集中精锐部队强攻，这就没有“动”或“不动”的问题了。
王学新又拿出另一份草拟好的文件递给谢保林，说：“简单，地雷！”
“地雷？”谢保林好奇的接过文件，翻了翻，说道：“王营长，这需要的地雷可就多了啊！”
原来，王学新对于这些要点防守的战术就是地雷封锁。
这同样也是简单易行，要做的就是体力活，把部队放出去在驻地周围全都埋上地雷，只留下几条公路、山路进出，人为的制造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
“地雷的数量方面，咱们可以用子弹雷！”王学新说：“咱们兵工厂可以生产子弹，一发子弹做一个地雷，各部队可以自己动手制作，要普及应该不是难事！”
谢保林没有说话。
这的确没问题，但是……
“子弹雷杀伤力小！”谢保林看着文件说：“而且也比较容易拆除，再加上我们这么布雷……”
听到这，王学新就明白谢保林还是不太理解特种作战。
王学新解释道：“谢营长，鬼子的目的是快打快撤，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我军包围甚至歼灭。”
谢保林“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所以，这些地雷的目的，就是让鬼子无法快打快撤？”
“是的！”王学新点了点头。
谢保林这下算是心服口服了。
王学新这一系列看起来有些“笨”的操作，就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用时间去堆而没有什么“高明”可言的方法，实则上是大智若愚一个个都是在针对敌人的作战的特性。
接着谢保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王营长自己也在训练一支山地作战部队，这应该是与鬼子同性质的部队。
正因为这样，他才知道这样的部队有什么弱点吧！
第63章 看穿
这些其实不是王学新自己想出来的战术，而是他在现代时就知道的战术。
要说特种作战，最频繁、最成熟、最残酷的莫过于十年老山战争。
是时，敌人没有能力也不敢大规模的进攻，华夏也没有进攻的欲望……华夏其实是用老山轮战练兵，一批批派上去实战并借此改掉部队的一些陋习并实现军队现代化。
（注：华夏百万大裁军就是在老山轮战期间）
在这特殊的情况下，敌我双方都是互派小部队骚扰、偷袭、渗透，还有潜伏、摸洞、狙击等无所不用其极，前后整整打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华夏身为大国是越打越强越打越富，敌人则根本耗不起……一个能将鬼子、高卢、鹰酱一个个耗出去的国家，却被华夏耗得只能主动求和。
当时华夏对付渗透战的战术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用地雷封锁阵地，就像撒豆子似的往阵地外布雷，这使老山一带在战后成为全球地雷密度最大的地方，以至于战后排雷都成了大麻烦。
王学新则直接把这些战术用到了中条山对付鬼子，之后再让山地部队站在鬼子的角度上去寻找这些防御的漏洞，于是就十拿九稳了。
谢保林与王学新讨论后马上就与总部联系。
首长问的话很直接：“你觉得小东北这些战术能否实现？实现后是否有效？”
谢保林回答得比较保守：“首长，小东北的这些战术都是能短时间迅速实现的。至于是否有效，我不敢肯定，这要经过实战的检验。不过，我们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首长跟参谋长商量一番，觉得谢保林说的有道理。
参谋长还补充了一句：“如果连小东北都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也许就只有这些笨方法了！”
于是文件马上从总部下达，驻守中条山的部队马上就忙起来。
平时有事没事就组织渗透演练，政委在做思想工作时还加上了“沉着冷静保持不动”、“胜利终将属于我们”、“不要自乱阵脚”等口号……
这些口号在实战中其实的确能起到作用。
比如平时要是喊多了，一遍又一遍说梦话都记着，到了战时一紧张脑袋一片空白时，自然而然会想到就是这些话，于是反正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做，那就按口号说做呗？
这其实就是一种条件反射，能尽可能的让维持部队的纪律。
在八路军紧锣密鼓的展开训练时，冈村宁次那边就慌了。
冈村宁次的确是打着“引蛇出洞”的主意。
其实孙良诚的投降没有带来多少有价值的情报……这要怪顽军内部工作不够严密，鬼子能轻而易举的侦察到想要知道的情报。
比如鬼子对中条山就了如指掌。
冈村宁次之所以要重用孙良诚，一方面是希望用孙良诚作为一种表率……投降帝国的人就能得到高官厚禄，其它的顽军指挥官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
另一方面，冈村宁次是希望借用孙良诚的投降让八路军相信他的目标是顽军而不是中条山。
因此，冈村宁次甚至还派出战机以及部队配合。
但冈村宁次等来等去，发现八路军根本就没反应。
冈村宁次坐在办公桌一边看着情报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身为大将的他颇有风度的保持冷静，但筱冢义男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焦急的给前线部队又是电话又是电报，偶尔还冲着参谋怒吼：“怎么回事？八路军到现在还没动静，是不是你们进攻的烈度不够……”
筱冢义男的逻辑是：只要把顽军逼急了，他们就会向八路军求救。
事实上不能说“求救”，确切的说应该是“命令”。
因为此时的八路军是在顽军系统下的部队，顽军命令八路军夹击黄河北岸的帝国军队是理所当然的。
到时八路军承受不住压力，自然就会出兵。
八路军的确有这样的打算，不过不是因为所谓的“命令”。
顽军早就失去了“命令”八路军的资格……现在不只没给军饷，还联合鬼子封锁、绞杀抗战根据地，接着又发动事变公然破坏合作，这“命令”就连顽军都说不出口。
八路军之所以想出兵，完全是为了从华夏战场的大局出发。
不过在知道这很可能是鬼子的阴谋之后，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冈村宁次沉默了一会儿，就把正忙成一团筱冢义男叫了过来。
“就到这里吧！”冈村宁次说：“八路军不会上当的！”
“大将阁下！”筱冢义男还不甘心，说：“我们的进攻可以再猛烈一些……”
冈村宁次举手打断了筱冢义男的话：“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觉得他们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意图！”
说着，冈村宁次就给筱冢义男递上了一封情报，筱冢义男接过一看，是八路军各部正在大批量生产子弹雷的情报。
筱冢义男一脸懵：“大将阁下，八路军一直都在生产子弹雷，这没有什么不妥……”
“不！”冈村宁次再次打断了筱冢义男的话：“现在的子弹雷跟以前的子弹雷不同。以前，八路军生产子弹雷只是为了封锁交通与我们打游击，所以需求量不算太大。但是现在……他们普及到各个部队自行生产，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筱冢义男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区别。
“如果！”冈村宁次分析到：“他们需要的量不多，完全可以后方制作运到前线。现在要普及到前线各部队自行生产，就说明他们要短时间布设大量的地雷。由此，你能想到什么？”
筱冢义男这时才找到点头绪：“如果他们有夹击的帝国军队的计划，就不需要那么多地雷！”
进攻战对地雷的需求不可能这么大，这是最直观的。
冈村宁次点了点头，说：“所以，他们不是在想着进攻，而是在积极为防御做准备。”
于是筱冢义男就明白了，八路军的确看穿了他们！
第64章 口令
战场突然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于是王学新就意识到真正的战争就要来了……鬼子意识到佯攻顽军无法使八路军上当，就不会继续在顽军方向浪费时间和弹药。
应该说，从战略方面考虑，此时的鬼子也不太适合进攻顽军。
顽军虽说战斗力差不经打，问题在于它足够庞大有一定的实力，想短时间一口吃掉几乎是不可能的。
反观八路军，它们生活在被顽军和鬼子共同封锁的后方，甚至可以说是“敌占区”，综合实力比顽军弱得多兵力也少得多，就算战斗力更强意志更坚定，但短时间压制甚至剿灭也不是不可能。
更重要的还是此时的八路军正在利用毛熊和鹰酱突破这种封锁，将来能爆发出的战斗力将会成为令人恐怖的存在，冈村宁次看到了这一点，希望将其扼杀在摇蓝中，于是先集中兵力对付八路军就顺理成章了。
八路军这段时间的状态没有太多的变化，就是按王学新设想的那样按部就搬的各种准备。
常规训练方面做到了每天更换口令，隔天不定时段的进行一次渗透演练……
每天更换口令虽说对鬼子精锐部队或许不会起什么作用，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抓俘虏或者用内奸告密等方式得到口令。
但每天更换口令在部队内部并不是难事，甚至可以说是举手之劳，比如独立团，李云龙一大早起床就想一个词然后发布全团，一方面可以测试全团的通讯是否通畅另一方面也提升了敌人渗透的难度，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李云龙这口令让人有些无语……
第一天的口令是“地瓜烧”。
第二天的口令是“酚酒”。
第三天的口令是“他娘的”……估计是想到每天只能喝三碗，于是在骂娘了。
结果是赵刚听不下去了，不满的冲着李云龙喊：“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口令？有这么叫口令的吗？咋都跟酒有关？”
李云龙回答：“我说老赵，这你就不懂啦！口令还规定了啥才叫正常？这要是正常的口令，比如说大山、流水之类的，那鬼子是不是也更容易猜了？”
赵刚一听觉得也对，口令也应该是让人猜不到，甚至就算听到战士们互相之间喊也会怀疑上一阵才对。
比如“他娘的”。
对口令时就会出现这情况：
“口令！”
“他娘的！还问老子口令？”
结果潜伏在暗处的鬼子就懵了，这口令到底是啥？
李云龙得到赵刚的认可后，就把这口令的形势进一步深化，然后就出现了一系列有趣的关键词：“滚！”、“忘了”、“你算老几”……
这事传出去后，其它部队也觉得有趣居然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竟然成了独立团的一大特色。
后来这奇葩的口令居然还真骗过了鬼子。
鬼子得到口令的方法之一，就是派人潜伏在暗处偷听，以为这种随意的口令是独立团组织分散没有设置口令，于是就大摇大摆的把部队拉上来，结果就是……
估计鬼子指挥官经过这次教训后要气得骂娘：“这些混蛋，怎么能设置这样的口令？哪有一点军人该有的样子！”
最重要的准备还是子弹雷。
独立团也自个办起了制雷工厂。
确切的说不是“工厂”，更应该说是“作坊”。
因为这就是将部队里曾经做过铁匠、木匠的几名战士集中在一起组织战士们利用闲暇时间制雷的手工作坊。
壳体五花八门，有竹筒、有中间挖空的木管，还有直接用绳索捆绑固定的简易版。
更有甚者，猫犊子还发明了一种不需要弹簧的子弹雷。
这种子弹雷的原理，是将子弹与踏板固定在一起，下方固定一枚钉子，当敌人踩上踏板时就会瞬间将子弹踩下撞击钉子，于是“砰”的一声子弹就被击发穿……
不过这种地雷也有其局限性。
比如占地面积过大容易被发现和排除，布雷时间太长不方便，最严重的是还是不够敏感击发率不高（子弹底火必须准确撞击到钉子，偏离一点或是力度不够都不会击发）。
因此只能作为弹簧不足时的补充。
子弹雷的埋设地点就五花八门了，山路旁、小溪里，甚至还埋在悬崖峭壁上。
之所以要埋在峭壁上，是因为之前就吃过几次亏。
李云龙在布雷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个叫啥山本一木的，他的部队不是能翻山越岭爬上悬崖吗？孔捷还吃过一次亏，老子可不能步这家伙后尘，咱们在悬崖上也埋些雷！”
悬崖上埋雷就比较困难了，原因是峭壁上很少泥土，到处都是有如刀削般的岩石，战士们还得绑在绳索上放下去一个个布雷，既危险效率又低。
王学新看了就对李云龙说道：“团长，你要是这么布雷，全团的战士放出去布一个月，咱们后山的那片悬崖都没法布满吧？”
李云龙其实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嘴上却不承认，马上就回怼了一句：“谁说要布满了？老子这只是布上几枚，万一要是鬼子触发了能给咱提个醒！”
王学新“哦”了一声，说：“我还说给个更快的方法呢，这么说……我就是瞎操心了！”
说着起身装着要走。
这倒是把李云龙给急的，马上就跟王学新摊了底：“等会儿，你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他娘的抠抠搜搜的！”
“团长，你这不是不需要吗？”
“谁说不需要啦？”李云龙眼睛一瞪：“这一个个往下吊着布雷，你以为好受啊？”
见李云龙真有急了，王学新也就不跟他打哑谜，凑上前说道：“团长，咱们为啥不收集野藤，把子弹雷在野藤上一个个绑着，然后往悬崖上一放……”
李云龙听着立时就愣了。
这话说的是，悬崖上原本就长满了青草灌木，野藤往下一抛就天然隐藏在其中，同时带有弹簧的子弹雷十分敏感，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触发……这不比吊着人去布雷简单快速得多吗？
接着李云龙就恼了，冲着王学新骂道：“他娘的，有这办法为啥不早说？害老子手心都脱了一层皮！”
原来，李云龙亲自去布了半天的雷，一边抓着绳索摇摇晃晃的一边还要小心翼翼的布设，这滋味的确不好受。
第65章 求援
战斗是在三天后打响的，与往常一样，八路军没做好准备。
不过这是战争的常态，也在王学新的意料之中。
因为鬼子不是傻，他们明知道八路军在做准备，就不可能再耽误时间让八路军做准备。
鬼子的攻势与王学新估计的一样，他们首先是中条山南面进攻……中条山南侧是整道防线的背面，顽军所有工事的设置和朝向都是朝北的，南面显然是防线的弱点。
问题就在于王学新已事先将防线设置成两用的，也就鬼子要是从正面来，防线就正斜面式事，鬼子要是从后面来，战士们只要调转枪口，同一个碉堡同一道防线就变成了反斜面工事。
甚至反斜面工事比正斜面工事还要难打得多。
原因是反斜面工事可以天然的依靠山体屏蔽了鬼子的远程装备。
因此鬼子一进攻就发现碰到了硬钉子，只能派出小部队自丛林中穿插希望打乱八路军的布署。
独立团在中条山北面防线，与南面防线虽说直线距离只有十几公里，但却隔着几重山峰，只能隐隐听到几声“隆隆”的炮声。
不过南线的情况王学新却了如指掌，比如某某高地打退鬼子几次冲锋，某某高地被鬼子包围等等。
这是首长交待的，他是这么对参谋长说的：“咱们身在吕梁山对中条山不熟悉，而且中条山的防御不管是高炮也好、工事也罢，甚至就连部队训练都是小东北整的，他对中条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咱们应该把整体情况给小东北发一份，万一有什么变化需要小东北协助指挥，到时小东北也有所准备！”
“对！”参谋长想也没想就就应下了：“还有小东北手里的山地连……其它部队虽然把这山地连组织起来了，却不知道该怎么用，现在都眼巴巴的盯着小东北，他如果不知道情况，到时反应速度就跟不上啦！”
于是乎，一个个情报就通过电报发到王学新的营部，陈松勇整理之后再向王学新报告。
不过让王学新头疼的并不是这些，鬼子的进攻早在预料之中，而且鬼子因为“引蛇出洞”的计谋不成功仓促进攻，因此整体士气受到影响，攻势比想像的还要弱一些。
让王学新头疼的是来自运城晋绥军的求援。
楚云飞已经不只一次发报到李云龙那，他说的是挺客气的：“云龙兄，鬼子再次进犯我地，如今我军守运城贵军守中条山，两军唇齿相依，我等应互相支援共抗强敌。运城地处吕梁与中条之间，乃我军防线之门户实为兵家必争之地。我军守运城虽是责无旁贷，然我军一无坦克二缺乏补给，望贵军能为运城提供增援！”
李云龙一听楚云飞这话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就是想要王学新手里的坦克。
但李云龙又哪会那么容易上当，他回道：“楚兄放心，我李云龙虽是个粗人，但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运城危急之时我八路军保证前往救援。怕就怕，贵军没打两下就像上回一样丢下运城跑了，那咱们这仗可就没法打喽！”
李云龙虽说平时爱吹牛爱发脾气，但一说到打仗的问题上就挺正经的，因为他明白这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楚云飞回电：“云龙兄说笑了，上回我军之所以弃城撤军，皆因守运城之关键在于北翼。北翼一失运城便将面临被鬼子包围之窘境。因此，楚某才厚颜向云龙兄求援，希望云龙兄派出坦克部队与我军一并协防北翼，如此你我才有望御敌于防线之外。”
应该说楚云飞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在李云龙眼里看起来是有道理。
上一回运城之所以不守而走，一是因为顽军驻守的中条山防线陷入混乱不过几天时间就兵败如山倒，二是因为楚云飞358团驻守的北翼防线被鬼子突破。
运城背靠中条山，如果中条山防丝崩溃就意味着南面被阻，东面是鬼子，北面防线又被突破，于是就只剩下西面的后勤补给线……这要是不撤就只有被鬼子围死，连逃跑的希望都没了。
现在依旧是鬼子打运城。
站在楚云飞……更确切的说是阎老西的角度去考虑，他们不认为八路军能在鬼子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守住中条山。
既然如此，就一定要守住运城北翼与吕梁山连成一线运城才有生机。
同时，只要运城守住，鬼子通往中条山的补给线路才无法畅通，时间一久鬼子在中条山的攻势也会减弱……于是运城才是重中之重，于是运城北翼才不得有失。
这其实也是阎老西心里打的算盘。
当初，阎老西何尝又不知道八路军愿意把整个运城让给晋绥军是希望将晋绥军推到台前！
然而，一方面是阎老西出于保持晋绥军独立性的战略需求使其无法拒绝运城，另一方面则是阎老西知道运城关系到中条山的防御，八路军无法坐视不理。
阎老西是这么跟楚云飞说的：“鬼子真要打来了，咱们就向八路军求援，八路军还敢不援？”
楚云飞一听觉得也对，唇亡齿寒的事，运城要是丢了接下来遭殃的就是中条山防线……鬼子大批补给和兵力可以通过火车运输直抵中条山整个正面，那压力可不是运城在时可以比的。
所以，八路军是不得不援。
到时谁划算还不一定呢！
李云龙考虑到这一点，就给王学新打了个电话：“我说小东北，楚云飞的意思是，需要坦克部队协防运城，你怎么看？”
王学新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团长，坦克不是用来守防线的。要是用坦克守防线，那就跟大炮和碉堡没啥区别！”
“是吗？”李云龙对坦克战不是很了解，于是反问了声：“可是鬼子会用坦克撕开晋绥军的防线，而他们却缺乏反坦克装备……”
“可以派我们的火箭筒部队增援！”王学新回答：“或者再支援一批火箭筒给晋绥军，至于坦克部队，我知道什么时候用！”
这么一来李云龙那就没声音了。
其实李云龙心里服气，因为他对坦克这玩意是一窍不通。
第66章 互信
结果李云龙这边刚说服了，没过多久首长那边又发电报来了。
这也是中条山与吕梁山之间联系不便的地方。
在吕梁山内部，电话线在山区间牵来牵去也只是时间和成本的问题，但要是想把电话线从吕梁山腹地牵到中条山……那就不只是成本问题了，中间要跨过一段平原地区，随便几个鬼子间谍和特务都能把这电话线剪了。
所以牵电话线不太现实，互相之间联系还是依靠电台发报。
“王营长！”首长在电报里说道：“坦克部队是什么情况？阎老西都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说你和你们团长搞阴奉阳违的那一套保存实力，不准备把坦克派出去协防运城？”
原来，阎老西对李云龙免费增援给晋绥军的一百具新型火箭筒且每具火箭筒配弹十发还派出军事顾问并不满意……要知道八路军并不宽裕，增援一百具火箭筒已经不算少了。
但阎老西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总以为八路军是在坑他……这其实也是因为两军缺乏互信，八路军一直以来都有合作的诚意，但却阻止不了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时的阎老西就是认准了八路军不派出坦克部队就是要“保存实力”把晋绥军推在前头当盾牌使。
于是想了想，阎老西就怒气冲冲的给首长发了一封质问的电报。
首长和参谋长一讨论，他们也不太懂坦克战术……参谋长虽说是毛熊那留学回来的，但毛熊自个都没能把坦克战术整明白，还大批量的把坦克分散在步兵中使用，参谋长当然对坦克战术也没多大概念。
再加上李云龙一向“护短”，因此他们第一时间的想法是阎老西说的可能真是对的，李云龙和小东北的确是为了保存实力而不派坦克部队增援。
“这可不行啊！”参谋长说：“这不只是运城这个要点的问题，更是八路军和晋绥军是否能精诚合作的问题，如果一开始就各怀异心，这场仗打起来……只怕就危险了！”
首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就把电报直接发到王学新这问问是什么情况。
王学新其实有自己的苦处，他在这件事上也是左右不是人。
这会儿首长问起了，他就详细的跟首长解释道：
“首长，咱们这其实没有‘保存实力’的想法，只要能一块打鬼子，跟谁都是同志！”
“问题是这坦克真不能这么用！”
“首先，咱火炮比不上鬼子，加上晋绥军也比不上，要是把坦克往前线一摆，敌人火炮一片覆盖就完了！”
“其次，战场上有种说法叫‘攻大于守’，运城北翼虽说只有几十里，但咱们坦克却也只有五十几辆！”
“要是把这些坦克用于防守，到时该守哪？平均每里防线摆一辆？”
“反观鬼子是进攻一方，他们可以把坦克集中在一点突破！”
“那不就成了集中打分散了吗？到时几十辆坦克围着咱们一辆坦克打，就算T34再怎么皮糙肉厚也顶不住！”
首长和参谋长看着这些回电不由双双点头表示同意。
参谋长对此感触尤为深刻，从毛熊那留学回来的他一直都在观注毛熊战场，希望能从中学习到一些战术。
此时看了王学新说的话，就赞同道：“这些分析很有道理，毛熊在面对汉斯的战争中就是犯这样的错误，毛熊始终强调防守而且一直都是在用坦克防御，结果其先进的坦克而且总数更多，却在前线无谓的被敌人炮兵和成群的敌人坦克围攻，我们不能犯这个错误！”
首长却对王学新的能力感到吃惊，他说：“这个小东北，有两手嘛！坦克战术也了解得这么透彻，看来咱们是无意间用对人喽！”
“那还用说！”参谋长笑着回答：“这家伙是全能的，啥都会，而且战术还很超前，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学的！”
说着首长和参谋长就相视而笑。
接着首长就有些为难了，然后问了声：“要是不能这么打，那应该怎么打？难道……任由鬼子突破北翼包围运城？如果是这样，鬼子就会沿着运城西进切断吕梁山与中条山的联系了嘛！”
这也是个大问题。
其实如果鬼子这样做的话，它本身也很难受，因为穿插进中条山与吕梁山之间的部队就会处于被八路军夹攻的状态。
但同时八路军的中条山也被鬼子给包圆了，这就像是围棋里的互相紧气，就看谁能活得更久。
很明显，到时八路军会更艰难一些。
因为八路军在中条山上还立足未稳，百姓也被鬼子搜刮过食物无法实现自给自足，更严重的还是中条山上铜矿、铁矿以及工厂还会遭到鬼子的定点攻击，本身遭受损失不说，设在吕梁山的兵工厂又会因为缺乏钢、铜等原料无法正常生产。
这对八路军造成的打击很可能是致命的。
而反观鬼子，他们虽然处在两面夹击的窘境中，但却可以铺设铁路将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部队手里。
此消彼长之下，这仗打起来就艰难了。
参谋长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就直接给王学新发了封电报，问：“王学新同志，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增援运城？”
王学新只回了几个字：“弹性防御！”
“弹性防御？”参谋长收到电报时一阵疑惑。
首长倒是马上就明白了，然后点头道：“好家伙，小东北连汉斯的战术也学会了嘛！”
首长说的没错，这是隆美尔在北非战场上使用的防御手段。
隆美尔的情况其实与此时王学新面对鬼子的情况有些相似。
王学新手里的坦克比鬼子的更先进，但数量却少得多。
隆美尔的坦克比日不落的也更先进，数量同样少得多……日不落虽然是发明坦克的国家，但因为错误的坦克战术和发展方向，使其坦克战斗力是一地鸡毛，没有多少机动性的各种步兵坦克在战场上其实跟拖拽式火炮差不多，已基本失去了坦克的作用和意义。
第67章 一箭双雕
所谓的“弹性防御”，就是隆美尔用来在防线上抵抗日不落利用优势数量在防线发起的进攻的战术。
北非防线十分漫长，隆美尔要是将有限的坦克分散在漫长的防线上防御肯定不行，这就会出现王学新此时防守运城北翼一样的情况，平均一、两里地的范围内才只有一辆坦克，甚至可能更少。
这样的坦克密度在战场上无法发挥作用，只会被敌人“蚁多咬死象”，坦克再先进也无济于事。
于是隆美尔就使用一种让人大开眼界的战术。
他没有将坦克布设在前线，而是将坦克集中布设在防线后方。
当敌人坦克在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像潮水般涌入时，隆美尔就命令自己位于二线的坦克部队发起反攻……
由于汉斯的坦克机动速度更快，于是总能及时赶到目的地。
又因为汉斯坦克更先进，坦克兵的作战比验也更丰富，于是总能击败日不落的坦克并将他们赶回去。
于是战局就限入僵局：日不落撕开防线，被汉斯赶回去，又撕开防线，又被汉斯赶回去。
汉斯的防线就像一根有弹性的绳子似的，来来回回不停的拉锯争夺，于是被称作“弹性防御”。
首长有关注过北非战场，因此对这战术有些了解，只是一时没想到用在运城防御上。
这会儿一听王学新说起“弹性防御”，马上就点头赞道：“不赖嘛，知道用洋人的战术了，有点样子！”
首长这是以为王学新也是看了汉斯的作战报道学会的，他没想到的是，王学新之所以会这些战术是来自现代……他明白一点，坦克的特点就是拥有机动性，如果不把这机动性利用起来，其作用还比不上一座炮楼或是一个碉堡。
于是首长就给王学新回电：“同意你的打法，运城北翼的弹性防御由你指挥！”
王学新回答一声“是！”。
然后又补充一句：“首长，我认为这战术还是不告诉晋绥军更好！”
首长和参谋长马上就明白王学新这话的意思。
晋绥军的口风可不严，今天把这战术告诉阎老西，明天鬼子就知道了。
鬼子要是有了准备，这“弹性防御”玩起来就有风险。
这时参谋长就为难了：“首长，咱们要是不能把这战术告诉阎老西……就没法打消他的疑心，他就一个劲的说咱们‘保存实力’、‘见死不救'，咋办？”
所以，这就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首长突然有些明白王学新为什么为难了。
不过首长毕竟是首长，他略一沉思，就给阎老西回电：“我军坦克部队已另有它用，暂时无法为运城协防。不过请贵军放心，我马上调集火箭炮部队助贵军守北翼！”
首长这是一箭双雕：一方面用火箭炮定阎老西的心，另一方面又借阎老西之手误导鬼子，让鬼子以为在运城北翼会出现大批火箭炮……
阎老西一听火箭炮部队，就稍稍放心了些。
八路军的火箭炮他是听说了。
其实不只是听说了，楚云飞的358团还买了一堆单发火箭炮，打起来的确声势浩大。
不过一说起这事阎老西心里又有气。
娘稀皮，八路军自个装备的是拼在一块装在汽车后座上的多管火箭炮，卖给晋绥军的却是单发单管火箭炮……价格还特别贵，就那堆破烂玩意居然换了一百支冲锋机关枪外加大批粮食和子弹。
就这事楚云飞还去找过李云龙。
楚云飞专程赶到中条山上找到了独立团团部，他一见面就口气生硬的质问：“云龙兄，你这么干可就不厚道了吧？你们自己用的火箭炮跟卖给我们的火箭炮不一样！”
李云龙知道楚云飞说的是啥。
这火箭炮这么大的一个玩意而且还在战场上打过，楚云飞会知道“真相”并不奇怪。
但李云龙还是装糊涂，他一脸奇怪的望向楚云飞，问：“楚兄，你这可就把兄弟我说糊涂了，哪不一样啦？”
楚云飞立时气不打一处来，铁证如山李云龙居然还耍赖，于是就铁青着脸说道：“贵军火箭炮每具拼装了十二个炮管，安装在汽车后座上，而卖给我军的却是单管还带着炮盾的！云龙兄，你让楚某在司令面前都抬不起头啊！”
李云龙“嘿嘿”的笑了起来，不答反问道：“楚兄，我们是在几个月前交易的吧？”
楚云飞“哼”了一声：“亏你还记得，到现在已五个多月了！”
“这就对啦！”李云龙得意的回答：“我说楚兄，装备这东西，你我都知道，它不是那什么……一成不变的，今天是这个样儿明天可能就是那个样儿。五个多月前它就长那样，就卖那个价。咱们改着改着，就改成这个样子了，总不能，卖了你们什么东西收了点钱，还得包着升级改进吧？”
楚云飞脸色变了变，他心知这是李云龙在耍诈，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五个月就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但李云龙要是一口咬定就是这样，他又能怎么样呢？
想着，楚云飞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心里有各种不岔却又说不出。
没想到这时李云龙又来劲了：“楚兄，要不这样！你要是感兴趣，咱们再来谈谈这十二管火箭炮的生意，价钱好商量……”
还没说完，楚云飞就回道：“免了！”
说着朝李云龙拱了拱手，说了声“告辞”，然后转身就走，任李云龙在后头怎么叫唤也无济于事。
看着楚云飞气急败坏的样子，李云龙那心里是得意着，好在自个急中生智还能想到这么“升级”这一着，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火箭炮，楚云飞是肯定不会买的。
因为这玩意不复杂，把炮管拼着拼着装到卡车后就成了，晋绥军自个也能弄。
但是楚兄，你以为火箭炮整出来就成了吗？
这玩意一打就是十二发，随便来几辆一次齐射就是上百发炮弹而且还是107毫米口径的大家伙……
以晋绥军那老式的生产固体火药柱的方法，什么时候才能整够一次齐射啊？
所以，这往后的生意可有得做！
第68章 离间计
鬼子是在当天下午一点左右发动的全面进攻。
原本王学新以为这“全面进攻”只是进攻运城配合鬼子在中条山南面的进攻，但在收到情报时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营长！”陈松勇报告道：“鬼子对我吕梁山防线同时发起进攻。”
接着又有通讯员报告道：“营长，鬼子对我翼中、翼东等根据地都发动大扫荡！”
谢宝庆在旁听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说道：“鬼子这是抽疯了？各个方向都大打出手！”
后来王学新知道不仅仅是八路军根据地，鬼子就连被他们定义为“准治安区”的中间地带也展开全面扫荡。
按常理说，鬼子此时正在世界各国大打出手，在华夏国内应该尽量少点动静才对，现在却一反常态的大动干戈……
接着王学新就想明白了，鬼子这并不是大动干戈，而是希望能以战养战，也就是从百姓那掠夺到更多的物资以支持他们对八路军的战争。
事实也的确像王学新想的那样。
冈村宁次的华北方面军正因为帝国军队在各地的战斗几乎无法得到补给。
但冈村宁次却并不为此担心，他对筱冢义男说道：“补给的问题，我们可以从华夏百姓那获得！把‘和平建国军’派出去，还有宪兵大队以及独立旅团……针对华夏百姓的战争，不会消耗多少弹药，反而还能收获许多补给！”
“是！”筱冢义男应了声，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其实冈村宁次这么做除了掠夺物资外还有其它目的：
一，针对八路军各根据地四处开花，使八路军各方力量无法增援中条山。
二，八路军的物资大多来自百姓，帝国军队如果能将百姓先行掠夺一番，就意味着八路军的补给也会陷入困难。
三，不久后就将进入冬季，一旦这场战斗打成持久战，补给不足就会给八路军造成致命的打击。
在总部的首长当然也猜到了冈村宁次的意图，他问了参谋长一声：“我们储存了多少粮食？”
参谋长回答：“多亏小东北有先见之明，把一千万美元的贷款全换成粮食，现在我们的粮食储备足够全军过冬，另外还有六百多万美元的粮食没有到位！”
首长想也不想就下令道：“加快速度继续运粮！”
“是！”
首长这倒不是担心顽军不肯给粮。
毕竟这些粮食不是顽军“给”的，而是来自鹰酱的贷款，顽军要是想在这时候卡八路军的脖子，只怕鹰酱那不管是从贷款角度说还是自身利益讲都不答应。
鹰酱不答应，顽军不想运粮也得运。
首长担心的是，万一战局朝八路军不利的方向发展，比如吕梁山与中条山与西安的联络被鬼子切断，到时就算是想运粮也没法运了。
运城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鬼子集中了两个重炮旅团对运城狂轰滥炸，还有飞机不断在运城上空呼啸并投下燃烧弹，一时间运城火光冲天烟尘滚滚。
运城北翼也遭到鬼子一个联队猛烈攻击，楚云飞带着他的358团坚守着阵地半步也没有后退……楚云飞知道北翼是否安全直接关系到运城是否守得住，因此轻易不敢后撤。
但358团的将士也在鬼子的优势炮火和飞机的轰炸之下死伤惨重，仅仅只是两小时不到就死伤一千余人。
楚云龙在他的前线指挥部里无表情的望着桌上的地图，任凭鬼子炮弹就在头顶上呼啸也无动于衷。
“团座！”方立功穿过战壕的浓烟灰头土脸的跑了进来，报告道：“这场仗有些邪门，鬼子集中兵力专打我们不打八路军！”
楚云飞点了点头，他早就看到这一点了。
确切的说，中条山北线是这情况。
上一回，鬼子进攻中条山是采取先打中条山再包围运城的策略……运城是座坚城，外围到处是碉堡炮楼，任谁都知道它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相形之下，中条山虽说也占据地理优势，但鬼子至少还有发挥的空间……特种部队渗透进中条山之后内外夹攻。
于是就有了上次的败局。
因此，这一回不管是阎老西也好楚云飞也罢，都以为鬼子还会像上回一样先攻中条山。
他们还想着先看看八路军的好戏。
结果事实却恰恰相反，鬼子一上来就对运城发起了排山倒海的攻势，中条山方向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了想，楚云飞就叹道：“冈村宁次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他这是在用离间计啊！”
“离间计？”方立功有些疑惑：“团座的意思是……离间我军跟八路？”
楚云飞点了点头：“只打我军而不打八路军，就是为了让我们认为八路军靠不住，或者认为这场仗打得不值得……我们在前方跟鬼子打生打死，八路军却在山上看戏……”
方立功“哦”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听楚云飞这么说，发现还真是。
这招离间计如果用在八路军身上或许不见得有效果。
因为八路军向来打鬼子是毫无怨言，他们不认为打鬼子是吃亏，甚至还恰恰相反，他们往往认为不让打鬼子才是吃亏，那个独立团的李云龙就成天把打鬼子比作“吃肉”。
在这情况下，鬼子要是先进攻八路军就起不到“离间”的作用。
但晋绥军就不一样了。
晋绥军的兵有相当一部份是拿军饷混日子的，就算是楚云飞的358团也有不少这样的兵。
在这情况下，他们对战争是能避则避，实在不行才在战场上跟鬼子对着干。
现在鬼子只打晋绥军不打八路，难免会让他们心理失衡。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通讯兵赶来报告道：“团座，三营长求见！”
楚云飞望了方立功一眼，两人都知道这是鬼子的离间计起了作用，马上就有营长来抱怨了。
方立功问：“团座，见还是不见？”
“见！”楚云飞想也没想就说道：“不只要见三营长，把其它几个营长也叫来！”
第69章 算帐
不久，几个营长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楚云飞的指挥部，一共五个营长，其中还有两个挂了彩扎了绷带，由此可知这仗打得有多激烈。
楚云飞开门见山的问：“三营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三营长姓唐，叫唐河安，山西阳曲县人，从十九岁起就加入晋绥军了，至今已有十个年头，实打实的老兵，是部队中出了名的爆脾气。
他朝楚云飞挺身敬礼，面带怨气说道：“团座，咱们这么打可不对味，鬼子那飞机大炮全往咱们身上招呼，八路军那一点都没动静，几小时下来就死伤千余名弟兄，这么下去，只一天时间咱们这358团就得打光！”
楚云飞反问了声：“唐营长，那以你之见，我军该如何应对？”
“团座！”唐河安放低了声音，回答：“要不咱们……往后撤一撤？只要把鬼子往中条山方向放一放，八路军就不得不应战了！”
方立功马上就反对道：“唐营长，这不对吧！我们撤退把鬼子往中条山方向放，那就是把运城的退路让给了鬼子！”
“方参谋！”唐营长说道：“运城城高墙厚，哪那么容易让鬼子啃下来？而且我们只是往后退一步又不是逃走，到时鬼子穿插到运城后方，就会陷入我军和八路军的三面夹击之下，想要接回运城那还不容易？”
楚云飞轻轻一笑，目光瞄了一眼唐河安，又转向其它营长，问：“你们认为呢？”
其它营长迟疑了下，就接二连三的回答道：
“我认为唐营长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要让八路军出一分力！”
“退一步无伤大雅，我相信阎司令也会同意我们这么打！”
“继续这样打下去，我们很快就要被打光了，也不是个办法！”
……
楚云飞突然“哼”了一声，同时猛的一拍桌面打断了各营长的话：“说的容易，退一步把鬼子逼进三面夹击中！你们是真做这个打算？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要是退一步，就意味着防线瞬间就会拉长二十里？先不说撤退会影响士气，兵力被摊薄之后，如何还能阻止敌人撕开我军防线？如果这时鬼子集中兵力甚至派出坦克部队强攻一点，你们有把握挡住他们？”
几个营长霎时就没了声音了。
好半晌，唐营长才说了声：“团座，八路军不是说……会调火箭炮部队增援我军……”
“火箭炮是对付敌人炮兵的，从来就不是打坦克的！”楚云飞想也不想就打断了唐河安的话。
楚云飞其实是看穿了这几个营长的心思。
他们其实并不是想退一步将鬼子陷入三面包围中，这有些过于理想化了，鬼子不一定就会包抄运城的后路或往南进攻中条山，358团退一步，鬼子很可能会乘胜追击……毕竟358团是晋绥军中唯一一支能在正面挡住鬼子进攻的部队，只要击溃358团，运城就是鬼子囊中之物，那么鬼子又何必急于一时？
几个营长包括唐河安在内，他们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平时的他们也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有些不同：现在是与八路军合作打鬼子，他们想当然的就会想着保存实力，再加上鬼子又只打晋绥军不打八路军，造成他们心理极度不平衡，于是就没有了战意。
这有点像做生意。谷
生意如果是一个人单干自负盈亏，就会拼尽全力起早贪黑。
但如果是合伙做生意，就这个人偷点懒那个人占点便宜，抽丝剥茧的很快就把生意给做垮了。
所以，许多人以为合伙做生意风险小，其实恰恰合伙做生意风险才是最大的。
此时晋绥军与八路军的状态就像是合伙做生意，而对手又集中晋绥军这个弱点进攻进一步扩大这个矛盾……
楚云飞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是上了鬼子的当却不自知啊！鬼子希望的就是你们这样的想法，希望的就是我们在这时跟八路军起内哄，希望的就是我们和八路军互相推诿，这样他们才好渔人得利！这也是鬼子只打运城不打中条山的原因！”
楚云飞这么一说，几个营长似乎就明白了。
但唐河安还是有些不服气，上前说：“团座，那咱们就这样跟鬼子拼了？全拼光了八路军才上？那这运城守了也没太大意义吧，最后不是落到鬼子手里就落到八路手里……”
“唐营长！”楚云飞再次打断唐河安的话：“首先，你要记住一点，在我军与八路军合作抗战的时候，不宜细分彼此，否则此战必败！其次，若说功劳，当初八路军打运城的时候我们难道不是在南门佯攻？八路军在前方击溃鬼子的正面防线又击退鬼子的战车联队、炮兵联队以及骑兵联队，那时我军又在哪里？”
楚云飞这通话，立时就让唐河安没声音了。
虽说关于运城，晋绥军的确跟八路军有过交易，是用粮食把运城给换来的。
但那是在合作抗战的基础上做的交易，原则上晋绥军应该和八路军出一样的兵力立一样的功。
但晋绥军不只没有立多少功劳，反而还存在拖后腿的现像……原本说好的炮兵支援，结果阎老西为了自己心思迟迟不开火，差点误了大事。
这些虽然没拿到明面上说，但身为营长的他们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所以，真要算起帐来，晋绥军此仗不过就是把债还了而已。
楚云飞接着说道：“更何况，运城对八路军的中条山防线至关重要，我相信八路军不可能坐视运城失守，所以……诸位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各营长互相望了望，就接二连三的回答道：
“是，团座！”
“我们服从团座的指挥！”
……
在各营长走出指挥部的时候，楚云飞把唐河安叫住了。
“唐营长！”楚云飞冷声说道：“你该知道战场军心的重要，此次念你是初犯，且饶你一命。若是再犯，莫怪我楚某不念旧情！”
唐河安心下一惊，赶忙挺身回答：“是，谢团座不杀之恩！”
第70章 逆势而行
打仗这东西，很多时候靠的是士气和意志。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靠这些，否则就成了“精神原子弹”了。
但士气和意志在任何时候都是战争的一部份，没有了这些就没有斗志，没有斗志再好的装备也一样会输掉战争。
楚云飞的358团原本就是一支劲旅，各营营长在楚云飞的一番思想工作后认识到了错误以及真正的危险所在，返回部队后又将楚云飞的思想转达给各部队，于是全军都转变了心态做好与鬼子拼死作战的准备。
人要是有了战斗的意志和拼死的决心，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完全不同了，这使358团几次打退了鬼子的冲锋使其无法前进半步。
其间鬼子还搞了一次宣传战，他们在战斗间隙派出伪军远远的用大喇叭冲着358团的防线大喊：
“358团的弟兄们，帝国军队这次对运城是志在必得，你们不可能赢的！”
“投降吧！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你们是什么装备，帝国军队又是什么装备？都是娘生爹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呢？”
“你们在这流血牺牲，八路却在山头上看热闹，我这也看过眼哪！”
“八路要是有心，早就派部队下来增援你们了，可是现在呢？”
……
这要是之前，358团被汉奸这么喊两下只怕就人心惶惶无心恋战了，但现在全军上下已经打了预防针，因此就没受什么影响。
唐河安的三营此时正好换防到一线，他卷着袖口手拿盒子炮用枪口顶了顶军帽，只探了探头又缩回了脑袋。
他什么也没跟部下解释。
因为他知道有时越解释反而越糟……那会变成一种心虚的表现。
不解释反而就是一种最好的解释，因为这就是对敌人宣传战的一种不屑。
唐河安知道，部下一个个都看着他，他的表现就是一种最好的回应。
这时的唐河安已经彻底明白楚云飞说的，这是鬼子耍的把戏了，他心里也因此气愤不已：“他娘的，竟然把你爷爷当猴耍，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丢人过！”
这时喇叭那头又响起了喊声：
“对面是唐营长的队伍吧？”
“唐营长，咱们替谁打仗都值，替八路军打仗，那就是一个字：冤哪！”
“人生在世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荣华富贵吗？”
“这边说了，只要唐营长开口，想要什么尽管说！”
……
唐河安“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然后冲着几米外的迫击炮手喊道：“饭团，给他娘的来一炮，打不中你自个冲上去！”
“是！”迫击炮手应了声。
迫击炮手外号饭团，是因为当初就为一个饭团加入了晋绥军……加入晋绥军可以拿到一个大洋，其它的部份当然是被中间人给吃了。
这也一度成为晋绥军中的一个笑话，于是他就落下了“饭团”这个外号。
饭团进入部队后其它的不行，打迫击炮却是用感觉，一打一个准。
问他是怎么回事，饭团就回答：“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只要那玩意往手里一抓，脑袋里就有炮弹打出去的样子，能打到哪就八九不离十了！”谷
唐河安一听，他娘的这就是天生的迫炮手啊，于是就下令：“你往后啥也别干了，就打迫击炮，晚上都抱着迫击炮睡，明白吗？”
“是！”
结果饭团这傻呼呼的，晚上还真抱着迫击炮睡了。
饭团从战壕里悄悄的探了下脑袋瞅准了喇叭的位置，然后往下一蹲就凭着脑海里印像微调着迫击炮的角度。
这事说来也奇怪，饭团从没学过算术，更不知道什么抛物线、加速度，甚至连算钱都不会，但就是能把迫击炮给玩出花来。
他调了一会儿，就对弹药手说：“放！”
弹药手二话不说，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炮弹往炮口一放……
只听“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呼啸而出，不久就是一声爆炸，炮弹准确的命中喇叭后方，炸开的冲击波将喇叭整个掀翻了，飞到几米外的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喇叭后喊话的汉奸就不用多说了，早已躺倒在地面上死活不知。
之所以说“死活不知”，是因为那“尸体”还能动一动。
但这就跟死了是没有任何区别，因为鬼子是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尤其是珍贵的药材去救一个汉奸的，这对鬼子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对汉奸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因此，汉奸的下场，就是留在原地慢慢的等死。
晋绥军防线这边就传来一片欢呼，唐河安高兴的冲着饭团叫道：“好样的，饭团！回头给你报功！”
饭团有些懵，他刚才其实是想直接命中喇叭把它炸得稀烂的，结果打偏了……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片炮弹的呼啸声，唐河安大喊一声“隐蔽”，接着炮弹就成片成片的落在阵地上。
就在唐河安以为鬼子这炮弹要打上一阵子时，鬼子的炮弹突然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嗖嗖”的呼啸声。
“火箭炮？”唐河安有些意外。
358团的火箭炮炮弹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哪还能这么大规模的反击。
接着唐河安就想到答案了，他跳了起来朝阵地后看了看，远处一片烟尘的背景中，果然有几辆卡车，火箭弹正一枚接着一枚的从它们后座发射出去。
“八路军，是八路军！”唐河安高声喊了出来。
士兵们也高声欢呼起来，许多人还兴奋的摘下帽子朝后方一阵乱挥。
战后唐河安在回忆起这一幕时，谈起自己的感想：
“问我那时想着啥？”
“没想啥，就想一件事：都是华夏人！”
“不管是谁，反正能打鬼子的都是好汉！”
其实不只是唐河安这么想，其它战士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想法。
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有太多兄弟自相残杀的情况了，那其实并不是大多数战士内心的想法，他们只是受人左右而无力抗争。
如果有得选，王学新相信，他们大多都会站在同一战线对抗鬼子。
这也是全国绝大多数百姓的愿望，只是某些政权为了私利、权力和欲望而逆势而行而已。
第71章 理由
首长说的会将火箭炮部队调去增援晋绥军当然不是说说而已。
先不说运城的防御对八路军有好处，帮助晋绥军就是在帮自己。
也不说，打鬼子义不容辞……反正这些火箭炮炮弹都是要砸在鬼子身上，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砸其实区别不大。
更重要的还是八路军向来说到做到。
这是一种态度，诚信是合作的基础，八路军当然不会傻到为了节省火箭弹而动摇这个基础，同时这些火箭炮炮弹能带来的还是晋绥军士气的提升，可以说是一举数得。
冈村宁次那也得到了消息。
他看着情报脸色铁青，一双眼睛像受伤的野兽似的露出点点凶光。
筱冢义男对此表示不解：“大将阁下，八路军只出动五辆炮车发射60枚喷进弹，炮兵的损失也不过只有五门火炮……这损失对整场战役几乎没有影响，为何大将阁下……”
“筱冢君！”冈村宁次回答：“这不只是五门火炮这么简单，它背后的意义，是八路军与晋绥军的团结，明白吗？”
“是！”筱冢义男挺身回答，但也不敢多说。
因为这意味着冈村宁次的离间计已经破产，而这种失败，对帝国军人而言是种耻辱。
沉默了一会儿，冈村宁次就下令道：“如果是这样，只攻运城就没有意义，该是全面进攻的时候了！”
“是！”筱冢义男应了声，转身就通过电话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于是中条山防线马上就热闹了起来，首先上阵的当然是伪军。
鬼子不希望他们能攻占八路军的防线，他们希望用伪军探明八路军的火力点，然后再用火炮和正规军强攻……简单的说就是节省炮弹减少鬼子的伤亡。
一批批伪军在鬼子军官的命令下排山倒好海的沿着中条山的山路往上攻，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似的，但一个个畏畏缩缩的在千般不愿的情况下前进……没办法，伪军的存在不就为了这个？
伪军部队的军官有一半是鬼子。
这是按殖民部队设置的，比如日不落的殖民军军官绝大多数都是日不落人，鬼子因为兵力不足只能用一半的人员控制伪军。
这些鬼子军官那是完全不把伪军当人看，只要稍有退意或是怯战不前，他们就会在后方鸣枪示警甚至冲其后背开枪。
不过重点却不是这个，八路军居高临下的优势以及这段时间的准备再加上顽军留下的碉堡工事，要打退鬼子这样的进攻简直是小菜一碟。
重点是鬼子的坦克部队出动了。
“营长！”一直守在电台旁的陈松勇报告道：“鬼子的坦克上来了，首批一共两个战车联队，分两个方向进攻，一个联队进攻运城碉堡群，另一个联队进攻楚云飞的北翼防线！”
王学新只回了声：“位置！”
陈松勇赶忙就看着电报在地图上分别标上了坦克进攻的位置。
进攻点看起来很对称，分别在运城和北翼防线正中。
中央突破或许是个好选择，但这么有规律的进攻……是不是过于中规中矩了？
这不像是老奸巨滑的冈村宁次的风格。
另外，以冈村宁次的情报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晋绥军在反坦克能力方面得到了加强……简单的说就是火箭筒。
火箭筒虽说不起眼，但它加上反坦克壕或是铁丝网之类的，绝对是坦克的噩梦。
大这情况下，以一个战车联队五十辆坦克正面进攻楚云飞五千人驻守的防线，是不是草率了？
王学新猜的没错，鬼子战车联队的进攻并不顺利。
如果是在以前，晋绥军没有装备火箭筒时，鬼子的坦克可以说是陆地的王者，在华夏土地上横着走没人可以挡得住它……如果要将其炸毁，就只有抱着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往上冲。
但鬼子有相当的步坦协同能力，于是那冲上来的一个个爆破手都是跟随步兵的靶子。
然而，有了火箭筒后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
爆破手不需要冲到坦克前，虽说火箭筒的射程只有短短的几十米。
但战场上几十米已经足够了，障碍物、战壕、弹坑，都可以让火箭筒有发挥的空间，实在不行就释放烟雾，再不行就发起反攻……
反攻是下下之策，但也是不得已。
所谓的“反攻”，指的就是鬼子坦克掩护着步兵冲上来时，华夏军队眼看顶不住要被撕开缺口了，就用步兵对敌人坦克发起反攻。
反攻当然不是希望能用步兵集群冲锋将敌人坦克炸毁，在鬼子的火力和协同下这几乎不可能。
步兵的反攻仅仅只是为了给火箭筒射手争取时间和空间，甚至还有专门设置两个班为火箭筒射手提供掩护，使火箭筒射手能够顺利接近坦克并将其击毁。
358团就这么干了两次，每次反攻都死伤惨重但最终还是将鬼子战车联队的进攻打了下去。
一直关注着情报的陈松勇则有些担心，他对王学新说道：“营长，358团已经死伤过半，就要撑不住了，咱们的坦克部队是不是……”
王学新摇了摇头，说：“还不是时候！”
陈松勇应了声“是”，心下却暗自奇怪。
如果说之前坦克不能直接分散在防线上用于防御，这个观点陈松勇也认同。
但现在出战已不是被动防御，而是知道敌人战车联队的位置主动进攻。
坦克对坦克，而且八路军的T34坦克还拥有质量优势，这很明显将会是一场胜仗。
这场胜仗不仅能打击敌人，还能进鼓舞晋绥军的士气进一步巩固两军的合作关系，何乐而不为？
所以陈松勇认为无论是从政治需要上还是战术、战略上，现在出击都是时候。
但王学新依旧在等，时不时还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这就更是让陈松勇意外，这场战斗是鬼子进攻八路军防御，八路军一方没有任何需要看时间的任务，王学新看时间是什么意思？
然而，陈松勇很快就发现他的想法错了，王学新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有充分的理由。
第72章 较劲
此时的王学新虽然还没出手，但其实已经跟冈村宁次暗中较上劲了。
冈村宁次想要突破楚云飞358团的防线并不困难，毕竟他已经集中了两个重炮旅团一个飞行大队，再加上三个战车联队……
是的，冈村宁次手里有三个战车联队而不是两个。
此时派上去实施进攻的两个战车联队都是轻战车联队，每个战车联队装备的97式坦克不过才七、八辆，其余的大多都是95式坦克。
还有一个主力战车联队装备的则是23辆最新型“一式”战车以及30辆97中战。
这个主力战车联队是用来做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就是用来对付王学新手里的十辆T34坦克。
八路军手里的坦克部队一直是冈村宁次的心病，它们没有出现冈村宁次就一直不敢放心的让战车部队突破敌人防线。
原因很简单，坦克一旦突破敌人防线就必须依靠机动性迅速穿插至后方使敌人没有时间和机会构筑起另一道防线，只有这样才能使敌人兵败如山倒。
否则，突破防线就没有任何意义，依旧是一道防线接着一道防线的往前打。
然而，在八路军的坦克部队没有出现前，帝国的战车联队能穿插吗？
八路军的坦克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位置，如果他们突然出现在穿插部队的侧翼甚至后方……帝国军队的战车联队就会像上次一样被其轻易击溃。
冈村宁次希望用两个轻战车联队为诱饵，诱使八路军的坦克部队出击。
只要八路军的坦克部队出击，马上就会面临鬼子炮兵、航空兵，以及用“一”式战车新编的第25战车联队的攻击，即便是T34和T26，即便是八路军的精锐部队，只怕也要全军覆没。
结果等来等去，却发现八路军的坦克部队根本就没有出动的迹像。
冈村宁次愣愣的望着地图，自言自语的说了声：“真是狡猾呢，八路，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了吗？”
王学新的确看穿了冈村宁次的想法。
其实王学新也不确定。
战场上的事没什么是确定的，有时即便是拿到手的情报也有可能是敌人故意让你知道的。
王学新只是觉得这场仗要是这样打，也就是像陈松勇想的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取得胜利那就太容易了。
如果是以前，鬼子还有可能因为轻敌而露出破绽。
但是现在，鬼子在明知道八路军有支坦克部队而且还与晋绥军合作的情况下，还这样打就十分可疑了。
因此，王学新始终没有将坦克部队派出去。
他在等，等冈村宁次突破楚云飞的防线。
王学新相信会等到这一刻，因为再过三小时天色就要黑了，而此时鬼子无论是坦克还是战机都没有夜战能力，这也意味着鬼子迟了就只能改天再战……
这也是王学新时不时的看时间的原因。
此时的冈村宁次就陷入尴尬的境地：
突破吧，他的战车联队依旧将面临之前的不利处境……不知道八路军坦克的位置，不知道它们会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当头一棒。
那时，甚至帝国的战机都很难发挥作用，如果敌我坦克混战在一块，战机的轰炸很可能会误伤己方坦克。
不突破吧，眼看天色就要黑了，不突破防线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做了一天的无用功。
可以想像，晋绥军会乘着夜色修复工事并及时补充兵力和火力，明天又要从头开始。
更重要的还是，明天冈村宁次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突破还是不突破？
这就应了那句话：“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冈村宁次这次是充分体会到了这一点。
迟疑了下，冈村宁次就下点了决定，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地图，就指着一点对筱冢义男下令道：“命令第25战车联队，从这里快速突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晋绥军！”
“是！”
然后，陈松勇那边马上就得到了消息。
他在听到这消息时惊讶得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营长难道，早就猜到鬼子还有一支精锐的战车联队？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
上次鬼子的坦克被我军坦克打得狼狈不堪，这次肯定会有些准备才对。
还好营长没有把坦克派出去，否则这下就麻烦了。
不过陈松勇也不也怠慢，马上拿着电报向王学新报告：“营长，发现鬼子新的战车联队，装备有新型坦克，正从运城与北翼的接合部发起进攻，马上就要突破防线了！”
王学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来了。
不过新型坦克……
王学新记得鬼子整个二战在华夏战场最先进的只有97式，没出现什么新型坦克，怎么在这时就有新坦克出现了？
想了想，王学新就觉得这似乎正常。
八路军都装备上T34呢，还不让鬼子把新坦克运上来？
这下就有点麻烦了：
新坦克是什么坦克？
速度多少、装甲厚度多少、穿深多少……
所以这些都不知道，打起仗来还不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很快王学新就觉得不需要担心这个，鬼子的坦克技术跟欧洲国家都差着代呢，跟T34比那就更不是一个层次的，所以毫无疑问依旧是碾压。
于是王学新就将注意力转移到鬼子的突破点上。
从运城和北翼的接合部进攻是个好选择。
运城虽说与北翼防线连成一体中间没有漏洞，但运城和北翼的防御存在明显的区别：
运城是守城，他们依靠的是城外的碉堡、炮楼以及城墙，所以他们只能守不能攻……城内的部队只能通过城门出城，很容易被敌人炮火封锁，碉堡炮楼的兵又不能动，否则工事就白费了。
因此，运城的防御极为被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撕破防线而无法增援。
至于楚云飞的北翼防线，其工事又是野战工事，再加上火箭筒这些反坦克装备都被中部的战车联队调到二十几里外，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于是大炮一轰坦克一冲，干净利落的突破防线往358团的后路包抄过去……
第73章 雪耻
“时速35公里，已经前进到乌龙村！”
“时速38公里，进至牛家寨！”
……
鬼子新型坦克联队的情报一条条的发到王学新手里。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尤其是像坦克部队这样的机动部队，作战就更需要准确的掌握敌军的动向，否则一个击不中就很有可能被敌人战机追杀而没有另一次机会。
因此，王学新在战前就在运城北翼布下了侦察人员，他们用旗号、电话、电台等在北翼铺开了一张情报网，能将鬼子的动向准确、适时的报告给王学新。
“晋绥军出现慌乱！”陈松勇的报告声有些着急：“他们也许知道了侧翼被突破的消息！”
陈松勇猜的没错，在他说话的那一会儿楚云飞刚收右翼被鬼子突破的电报。
楚云飞收到这电报时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骂道：“鬼子阴险啊，居然还藏了一个战车联队，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方立功在旁边焦急的劝道：“团座，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鬼子坦克正快速的往我军后方穿插！”
坦克的作用就在这里，撕开防线后就会像一把尖刀似的带着部队直插防线侧后或是第二道防线……
两军对垒时大多会每隔十几公里设置多道防线，这么做可以给自己撤退的空间，战时就不至于被敌人突破一道防线就兵败如山倒。
但如果第二道防线也被敌人迅速突破并占领，这道防线不仅起不了作用还会成为敌人包围晋绥军主力的依托……鬼子只要往这防线里一钻把步枪一架，一线的晋绥军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因此方立功才会这么着急。
以鬼子坦克三十几公里的时速，赶到第二道防线不过只要半小时。
如果主力不在半小时内撤到第二道防线，很可能就永远也撤不出去了。
但楚云飞却迟疑了下，说道：“撤到第二防线，难道就能反败为胜？”
方立功疑惑的问：“团座的意思是……”
楚云飞笑了下，说道：“八路军在这时应该有所表示了吧？八路军之前一直不愿出动坦克部队，我们还一直觉得奇怪。我想，现在就是他们出动坦克的时机了！”
方立功不由“哦”了一声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的确是八路军坦克出击的时机，但是……
“团座！”随后方立功就瞪大了眼睛问楚云飞：“你的意思是说，李云龙早就算到有现在这个局面？你是不是高看八路军了？”
楚云飞“哼”了一声，笑道：“李云龙虽说足智多谋，但对坦克战术却是一窍不通，万万不会猜到这局面。我看，这应该是那个外号叫小东北的杰作！”
“小东北？”方立功吃了一惊。
他听说过那个八路军营长，之前也惊异于他的本领，但是……如果能猜到现在这局面，是不是说冈村宁次的心理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不太可能吧？
正在方立功犹豫着是否要劝楚云飞不要抱着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时，通讯员就拿着一封电报报告道：“团座，八路军方面来的消息，说是鬼子穿插部队及第二道防线交给他们，请团座放心！”
楚云飞笑着朝方立功扬了扬头，得意洋洋的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方立功不由心生佩服，还真让楚云飞给猜中了。
但又转念一想，楚云飞猜中又能如何？此仗都是那个叫小东北的八路军营长在布局，楚云飞只不过是“看懂”了而已。
这么一比，楚云飞也毫无疑问的落了下风。
楚云飞倒是没有想这些，他看了看天色，说道：“八路军打运城的时候，鬼子不知道八路军有坦克所以没有准备飞机。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必定会用飞机对付八路军的坦克，不知道小东北又能怎么应付！”
楚云飞不愧是晋绥军阎老西手下的头号战将，他说的正是冈村宁次的打算。
冈村宁次的想法很简单，他对筱冢义男说：“既然我们无法将敌人坦克部队引出来，那就用飞机掩护第25战车联队，跟八路军决一死战！”
“是！”筱冢义男应声。
对于冈村宁次的这个计划，筱冢义男很有信心。
筱冢义男甚至觉得早就该这么打了……飞机是坦克的克星，如果没有飞机那还对敌人坦克有所顾忌，现在有了丸山木原的第45飞行大队，难道不是报仇的时候了吗？
筱冢义男这是常规想法，也可以说是正常的想法。
战争打的是体系化，八路军就算有坦克而且坦克还比帝国的先进……但他们总没有飞机吧？
在没有飞机的情况下，飞机打坦克，坦克打步兵，那还不是像请客吃饭一样的简单？
这或许也是八路军迟迟不敢出动坦克部队的原因吧！
筱冢义男认为，这一仗，冈村宁次大将是想太多了。
然而，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冈村宁次反而惴惴不安，因为直觉告诉冈村宁次，这场仗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这是往常与八路军作战的经验，尤其对手还是独立团。
如果会这么简单就能将敌人打败的话，这个敌人也就不值得他那么纠结了。
又等了一会儿，就有参谋匆匆跑到面前挺身报告道：“大将阁下，小村少佐报告，发现八路军的坦克部队，位置在上河村，共有五十余辆，正以30公里的时速迎向我第25战车联队！”
小村少佐是负责侦察的，他指挥着35架98轻爆分批在运城以西盘旋，只要一有坦克出现，马上就会被这些侦察机发现并报告给冈村宁次。
冈村宁次在地图上找到了上河村的位置，然后抬起头来感叹：“总算来了啊！”
接着语气一变，就对筱冢义男下令：“命令第45飞行大队，全数起飞，务必在敌人坦克部队与我军坦克相遇前将其尽数摧毁！”
“是！”筱冢义男应声。
在筱冢义田转身去下令时，还咬着牙说了句：“雪耻的时候到了，这些混蛋！”
第74章 伏击区
运城东面27公里的夏村，鬼子在这里建设了一个机场。
为了保密，鬼子将全村的百姓都抓起来变成劳工日夜不停的劳作，建工事修机场，实在干不动了就活埋，整个机场到处都流淌着百姓的鲜血和泪水。
丸山木原正在休息室和部下一起焦急的等待着，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他又交待了部下一句：“诸君，这是关乎我们去留的一仗！败，我们所有人都将回国成为教练。胜，则可以继续留在战场与敌人作战。所以，拜托了！”
说着丸山木原朝部下深深一鞠，部下纷纷起身回礼。
平贺中队长说：“请少佐阁下放心，我们必定会全力以赴，不达成目的誓不罢休，就算用飞机去撞，也要把敌人的坦克摧毁！让帝国知道我们第45飞行大队更应该呆在战场上而不是回国！”
小野中队长则轻松的说道：“平贺君，听说八路军只有五十几辆坦克，而我们却32架飞机，每架飞机还不够分两个目标，只有平贺君才需要用飞机去撞吧？”
其它飞行员哈哈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其实是一个没有危险的任务，98轻轰虽说存在许多缺点，比如航程、保养等不足，但它却是一款名副其实的俯冲轰炸机。
俯冲轰炸机的特点，就是依靠着战机朝目标俯冲的惯性增加投弹的准确性和杀伤力。
因此，32架轰炸机摧毁敌人五十余辆坦克简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像平贺中队长说的那样用飞机去撞。
就在飞行员互相谈笑议论的时候，守在电报旁的参谋起身向丸山木原报告道：“少佐阁下，司令部电报，发现目标，在上河村以东十里，请务必在目标与我军战车接触前将其摧毁！”
丸山木原大喜，他只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就在地图上找到了上河村的位置，然后一挥手大喊：“诸君，为帝国效忠！”
“万岁！”飞行员们高声回应，然后就跟着丸山木原一起跑出休息室冲向自己的飞机。
没过多久，飞机就一架接着一架的带着呼啸声沿着跑道冲上天空。
编好队后，丸山木原带着飞机沿着公路和平原前进，又小心的避过了运城……这是丸山木原吸收了之前运城一战的教训，他知道八路军配有几门高射炮。
八路军居然有高射炮？
这一度让丸山木原十分意外。
不过想了想，毛熊既然都愿意给八路军最先进的坦克，当然也不会吝啬这几门高射炮了。
要避开高射炮并不难。
丸山木原知道毛熊的高射炮射程不远，大多只有四、五千米。
对付这样的高射炮，只需要把飞机拉高一些，再避开树林，就能超出其射程范围了。
这也是丸山木原选择以平原为飞行路线的原因。
丸山木原没想到的是，他选择的飞行路线恰恰暴露了自己给八路军准备时间……
如果鬼子飞机从山后飞出来，八路军发现的那一刻战斗就打响了，根本来不急准备。
但鬼子却从平原东飞，又是32架的机群，八路军布置在山上的侦察员老远就看到目标。
于是马上就用电报向王学新报告。
“营长！”陈松勇声音低沉而急促：“发现鬼子机群，估计还有十几分钟赶到！”
王学新没有迟疑，当即下令：“命令部队马上进入三号伏击区，高射炮准备！”
“部队进入三号伏击区！”
“高射炮准备，三号伏击区，三号伏击区！”
……
坦克部队其实已经越过三号伏击区了，但一收到命令马上就命令坦克回头。
整支队伍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又沿着来路退了回去。
接着就一辆辆躲进了事先挖好的坦克掩体……
按理说坦克掩体没有防空的功能，因为它顶部是开放的，甚至以鬼子飞行员的角度从上往下看依旧能看到这些坦克。
这样的掩体也没法防从头顶落下来的炸弹。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航空炸弹命中目标通常不是垂直命中坦克顶部，而是带着飞机的惯性以一条斜线从侧面击中坦克。
这时掩体就能起到作用了。
炸弹的飞行路线其实是被坦克掩体挡住，于是就会被提前引爆而无法炸伤坦克。
为了欺骗鬼子，战士们甚至还从草丛中推出十几辆用木头制成的假坦克……这种假坦克在每个伏击点都有设置，平时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就用草皮覆盖着，需要用时就推到公路上。
刚子指挥着驾驶员将坦克开进掩体后，就冲依旧在外跑动的战士大喊：“掩蔽，掩蔽！”
那些是布置在伏击区的战士，人数大概一个排，任务就是制作假坦克和挖坦克掩体并保证它们的安全。
因为这任务轻松，所以大多都是新兵，有些还是当地百姓组成的游击队。
没有战斗经验的他们，居然在将假坦克推出来后还在坦克旁把手掌放在额前遮阳往天空张望，似乎是担心鬼子的飞机不上当。
气得刚子冲着他们一阵乱骂，甚至还掏出腰间的盒子炮“砰砰”的放了两枪，嘶吼道：“都他娘的不要命啦？想看鬼子飞机怎么下蛋还是咋的？马上分散趴好！”
战士们才刚分散开，鬼子的飞机就带着刺耳的啸声俯冲下来了。
丸山木原感觉这次的任务很顺利，这给了他一种不祥之感……这是不是太顺利了，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发现目标，而且目标还静止不动。
这是让丸山木原最奇怪的地方。
坦克被飞机发现，而且还是在平原地区被发现，难道不应该用最快的速度机动走位躲避轰炸吗？
有经验的坦克手，要躲开轰炸机的轰炸其实并不困难。
比如在轰炸机靠近时突然转向，又比如急停，这都能让轰炸机预判错误无法命中。
但现在，它们却停下了，好几辆坦克还是停在公路中间，就像一个个靶子似的立在那。
丸山木原仔细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坦克掩体！”丸山木原说：“他们的坦克有许多躲在坦克掩体里！”
“这没什么！”平贺中队长回答：“我们要做的只是大角度俯冲！”
第75章 优势
丸山木原觉得平贺说的对，这对第45飞行联队算不上什么事，毕竟他们也可以算是身经百战的飞行员，大角度俯冲对他们而言只能算是基本操作。
于是丸山木原一声令下，机群就以中队为单位排着队朝下方的目标俯冲下去……
鬼子此时使用的轰炸战术是从汉斯那学来的，毕竟汉斯也十分擅长使用俯冲轰炸机。
这种轰炸战术被鬼子称为“轮盘”战术。
使用这种战术时，飞机往往是三架甚至十余架成组，然后像“轮盘”一样在空中组成一个圈轮番对目标实施俯冲轰炸。
这么做的好处很明显，就是能最大限度也有更多机会将目标摧毁。
比如前一发炸弹投偏了，紧跟其后的战机因为跟它走同样的路线，如果在同一时间点投弹就会得到相似的炸点。
于是后一架战机就能根据炸点修正自己的投掷时间和方向。
是投远了还是近了，左偏还是右偏，互相沟通一番，基本两三回就能准确命中。
否则，要是一架架轰炸机都去找各自的目标而没有配合，其命中率就只能运气和手感。
至于是多少架次组成一个圈，通常是轰炸大型建筑比如军火库或桥梁，需要很多炸弹命中尽情轰炸的这种，就以中队十二架成组进行轰炸。
如果是较小的目标，就以小队三五架为单位轰炸。
此时鬼子的目标是坦克，当然就是以小队为单位轰炸。
各小队的小队长带头俯冲，其部下则紧随其后。
丸山木原作为指挥官没有跟着部下一起实施轰炸，他担心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用电台与小村少佐取得联系。
“是否发现敌人的防空炮？”丸山木原问。
“没有！”小村少佐很干脆的回答：“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话音未落，防空炮的黑色的烟雾就在丸山木原下方成片的爆了开来，而且看数量还不少，至少有几十门，炸开的黑雾就像是在下方组成了一道屏障。
“混蛋！”丸山木原大骂：“敌人的防空炮已经在攻击我们，而你却一无所知！”
丸山木原狠狠的将话筒砸在机座上，然后一拉机头带着僚机就要去轰炸防空炮。
但是丸山木原找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找到，而防空炮弹却不断的空中一发发爆开，四射的弹片打得一架架俯冲下去的轰炸机冒着黑烟直坠地面然后变成一堆火焰。
“怎么回事？”丸山木原再次拿起步话机问小村：“你发现防空炮的位置了吗？”
小村少佐是指挥侦察机的，丸山木原认为他会看得更清楚一些。
过了一会儿，小村才回答道：“可能是的，不过丸山君，他们在十几公里外，而且很分散……”
“这不可能！”丸山木原听着就愣了：“十几公里外，八路军没有这种防空炮！”
这不只是有没有这种防空炮的问题。
身为一名飞行员，丸山木原还知道，十几公里的射程是视距外的东西，也就是八路军炮手看不到他们这些飞机。
既然看不到飞机，八路军又是怎么知道开火的？
难道八路军已经装备了雷达？
小村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回答道：“确认了，那些防空炮的确是分散在十几公里外的丛林里，远近不一，每处只有一、两门，我们很难像你报告它们的位置……”
丸山木原听着有些晕。
十几公里，而且分散在丛林中，想要把它们一个个找到并摧毁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需要飞机飞到上空时恰好看到目标开火，否则就无法发现确定它的位置……
而敌人炮手需要做的，就是等飞机靠近时不开火就可以了。
丸山木原想的没错，这也是王学新之所以要这款射程19公里的视距外的防空炮的原因之一。
鬼子飞机在炮手的视距外，同样反过来，高射炮也在鬼子飞机的视距外。
虽然鬼子飞机可以说“站得高看得远”，他们观察的范围更远。
但问题是高射炮是隐藏在丛林里，全身都用绿植伪装，而且每处只有一两门，开火后烟雾很快就会散去。
为了掩护这些高射炮，炮手们还会有意在周围释放些烟雾。
这样一来，开火之后的烟雾会与释放的烟雾融为一体，根本就无法从烟雾判断火炮的位置。
至于烟雾是否会封锁了炮手的视线……鬼子飞机在视距外，反正都看不见，能不能看见还不是一个鸟样！
丸山木原飞在空中不知所措，这是他打过的最无力的一场仗。
身为轰炸机飞行员的他们，原本对敌人拥有“我能打到敌人，敌人打不到我”的优势。
但现在！
此时此刻！
居然变成“敌人能打到我，我打不到敌人”！
他不知道敌人是怎么做到的，更重要的是对手还是八路军……
“少佐阁下！”这时电台传来僚机的呼叫：“我这损失惨重，已经折损了过半飞机了。”
丸山木原探了探脑袋往下看，只见第45飞行大队的轰炸机在俯冲轰炸时一架接着一架的被击毁撞向地面，只这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了十余架。
丸山木原有气无力的问了声：“我们击毁了多少目标？敌人坦克部队还在吗？”
“我想是的！”僚机惊慌的回答：“我没有听到多少命中目标的报告，我们该怎么办？”
“一定要完成任务！”丸山木原咬了咬牙，说道：“我们没有其它选择，跟我来！”
说着一压机头，就朝目标区域俯冲下去。
僚机其实知道丸山木原这么做是自杀，但还是不得不应了声“是”跟着丸山一起俯冲。
丸山往下俯冲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些高射炮爆开的烟雾似乎有些奇怪……也说不上哪里怪，就是有些不一样。
再认真观察一会儿，丸山木原就明白了。
“他们没有雷达！”丸山木原冲着电台大喊：“他们是设定好诸元开火的，所以炮火很有规律！重复……”
丸山一边喊一边试图拉着飞机逃离这片区域。
因为如果是这样，他们就不应该跟目标死磕，他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此时才明白已经太迟了。
只听“轰”的一声，一团烟雾在丸山机舱附近爆开，几块弹片透过座舱罩的玻璃打进驾驶室，其中一块弹片深深的嵌入丸山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