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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3章 李鬼见李逵 (求订阅、月票)

    一个灌园种菜的老头,求聚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本就是一件吸引眼球的事。

    偏偏江舟还知道这老头很有可能是大隐于市的高人,八卦的兴致就更高了。

    江舟本来就打算找个时间登门拜访,结交那个张老头。

    不过听到这么一件事,他倒是不急了。

    他并不了解对方,这般直接登门未免冒失。

    不如趁着这次吃瓜的机会,看看这张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他也不是很急。

    不由笑道:“弄巧啊,你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

    弄巧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是很有意思啊,那老头儿这么大的年纪,竟然想娶人一个小姑娘,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张得了口的?太也不知羞了!”

    她是从江湖里走出来的,本就不拘小节,平时也听江舟说过不少穷小子逆袭的故事,倒不会认为一个灌园种菜之人的身份和书香门第小姐有什么不配。

    只是单纯地觉得双方年纪不搭。

    也就是这事儿根本不可能成,否则那不是害了人小姐吗?

    江舟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和那些阿姑阿婆们多打听打听,看看那老头能不能成功地娶到秋家小姐。”

    弄巧儿睁大眼睛:“公子,您也好奇这事儿啊?”

    她兴奋归兴奋,虽然第一时间来给江舟汇报,但可没觉得公子这般人物会对这种街坊里邻、鸡毛蒜皮的事感兴趣。

    江舟随口敷衍道:“你家公子最近要写本书,正要收录这些民间琐碎之事。”

    “啊?”

    弄巧儿眼睛睁得更圆了:“公子,这些三姑六婆的嘴碎琐事,也能著书立说啊?”

    江舟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可别小看这些琐碎,这里面也是有大学问的,写好了,那可是大教化。”

    “真的?”

    弄巧儿满脸怀疑,只当公子又在捉弄她。

    欺负她书读得少么?

    “行了,去吧。”

    江舟也不多解释,摆摆手打发她道。

    “哦。”

    弄巧儿也习惯了自家公子这种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很听话地颠颠跑了出去。

    她这会儿可是奉旨八卦,可不是躲懒。

    “公子,外面来了个女子。”

    弄巧儿跑出去没一会儿,纪玄就过来禀报:“她自称紫芝,不过……”

    见纪玄神色有些古怪,江舟直接道:“让她进来吧。”

    这个小草妖这会儿跑来,应该是和李通达有关。

    “是。”

    “给姑奶奶进去吧!”

    不多时,紫芝那刁蛮的声音的传了进来。

    只见一个人影踉跄地摔了进来。

    却是被后面进来的紫芝给反扭着双手推进来的。

    江舟一看那人,神色顿时变得古怪。

    “紫芝姑娘,你这是……”

    紫芝得意洋洋道:“徐……不对,江大人,我帮你抓了个冒充你的坏蛋!”

    江舟神色愈发古怪:“冒充我……”

    那人狼狈地抬起头,一见江舟,顿时叫喊起来,还带着丝哭音。

    “江兄?快救救徐某啊!”

    “还敢胡说八道!”

    紫芝眉眼一竖,凶巴巴地骂了一句,又朝江舟得意道:“这小子说他叫徐文卿,被姑……被本姑娘我当场逮了!”

    “……”

    江舟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咳,紫芝姑娘,放开他吧,他是江某故友。”

    “故友?”

    紫芝将信将疑,不过想着江舟这样的人物也没有骗她的理由,便松开了手。

    “哎哟!”

    徐文卿被她拧了许久,胳膊早麻了,这一放开,反倒一阵阵地涨痛起来。

    一边叫喊一边纳闷道:“江兄,这位姑娘怎的说我冒充你啊?”

    江舟有些不好意思,李鬼撞上了李逵,遇上正主了,还让人家凭白吃了苦头。

    略显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徐兄,你怎的会在江都?”

    徐文卿被他这打岔,不知是真忘了,还是原本就没怎么纠结,说道:“哦,秋闱大比将至,徐某是来赴考的。”

    “江兄应该最了解南州之境,如今南州归楚,那楚逆虽然也在大肆发布招贤榜,广纳贤才,若有才能,甚至不需考试,便能登高位,”

    “但我等南州学子,怎能事贼?朝廷便将我等都分到了成、阳二州,徐某便只能到江都来考了。”

    “原来如此。”

    江舟又想起南州之况,心下暗叹,又道:“徐兄可有下榻之处?如今距大比之日,已不到半月,不如就在此处安住如何?”

    徐文卿闻言,略一犹豫,便点头道:“徐某本来也刚想寻一下榻之所,只是在街上偶遇这位姑娘,她听到我与同行的学子交谈,不知为何,突然冲上来就将徐某给抓来了。”

    他犹有余悸地地看了一眼紫芝,却被她狠狠地瞪了回来:“谁让你说自己是徐文卿的!”

    徐文卿错愕又委屈:“这……在下本就叫徐文卿,这有何不妥啊?”

    “……”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江舟赶忙岔开话题,再说下来露陷了……

    “紫芝姑娘,你怎么来了?”

    紫芝瞪了一眼徐文卿,这才道:“姐姐让我来报个信,那个李……我哥哥几天前本要来江都赶考,可才出门就遇上了一个讨厌的老家伙。”

    她本想说的是李通达,但想起当初江舟吩咐的话,和姐姐的嘱咐,到口就改成了哥哥。

    实际上她对凭白无故多一个哥哥是很不爽的,也就是李通达曾经救过她们姐妹,要不然她真就叫不出口。

    “那老家伙说我哥哥是什么奇才,要收他为徒,我哥一心考取功名,姐姐也记着江大人你的吩咐,自然都是不肯的,”

    “那个老家伙却不依不饶,堵了门,没日没夜地纠缠哥哥,害得他到现在都出不了门,”

    紫芝忿忿道:“姐姐怕再这么下去,耽误了哥哥赶考,就找了个机会,让我溜了出来,给江大人你报信。”

    “江大人,您快点去把我哥给救出来吧!”

    江舟闻言颇为惊异:“那是什么人?竟然连你们姐妹也奈何不了他?”

    白芒紫芝这两妖精,虽然在他面前不怎么样,却是实打实的中三品,白芒更是四品大妖。

第584章 黑鱼 (求订阅、月票)

    紫芝摇摇头:“我们也不知,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老头,莫名其妙地说要哥哥随他走,我和姐姐自然不肯,”

    “但这老家伙虽然不知底细,道行却极高,一个照面便让姐姐吃了暗亏,”

    “姐姐知道这老头儿不好惹,也不敢和其起冲突,只是虚言与其周旋,暗中将我送出,命我来给江大人报信。”

    徐文卿在一旁热心地道:“江兄,可是有什么麻烦?可需要在下帮忙?”

    紫芝不屑地撇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要你帮忙,你倒是有这能力啊?”

    徐文卿正色道:“君子当怀玉佩剑,在下虽是读书人,但我儒门学子,读圣贤之书,亦学儒门诸艺,也曾仗剑行千里。”

    紫芝上下扫了他一眼,更是不屑:“是吗?那你的剑呢?”

    徐文卿面色微红,呐呐道:“这个、这个……来阳州之时,曾遇匪盗,争斗之下,不小心遗失了佩剑……”

    “哈哈哈哈!”

    紫芝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连剑都丢了,你也好意思说什么君子怀玉佩剑?还敢大言不惭?”

    徐文卿被她笑得有掩面而走的冲动。

    江舟见他窘迫,开口解围道:“好了,紫芝姑娘,你说那人可是仍在百八里?”

    紫芝果然忘了嘲笑徐文卿,说道:“对,这老东西堵在咱们家门口,哥哥一走,他便缠上去,姐姐不敢让哥哥上路。”

    “江大人,你快点跟我回去看看吧,那个老东西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我怕姐姐应付不来,动起手来可就危险了!”

    知道危险你还有闲情抓人……

    江舟对这草妖的脑神经的粗大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摇头道:“倒不必如此麻烦。”

    说着,江舟默念咒诀,伸出手指,虚空划了个圆,又朝圆中虚虚一点。

    便见几道涟漪波动,所划之圆由虚化实,闪现出清辉,如同玉盘月轮。

    内中显现出一间清简雅致的房屋,一女子一身白衣,气质如仙。

    紫芝惊呼:“姐姐!”

    正是白芒。

    在她边上还有一个身材壮硕,满脸虬髯,长相十分粗犷,却穿着一身儒袍的李通达。

    紫芝好奇地伸出手,点了点“月”中的白芒,却如水中之月一般,泛起阵阵涟漪。

    她吓了一跳,缩回手,过了一阵,涟漪平息,画面又恢复原状。

    紫芝好奇地朝江舟道:“好厉害!这是龙虎道的圆光神术吗?”

    江舟笑道:“这是取月术,倒是和龙虎道的圆光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入圣之后,这地煞取月术更加神妙。

    之前他以取月术追源溯流,还需以其人一丝魂灵为引。

    如今只需他心中念及其人,便能无中生有,观照此人。

    距离搜天索地的境界也不差太远了。

    “大妹,秋闱大比之期只剩下几天了,再这般耽搁下去,为兄怕是赶不及了。”

    此时,画面中传出李通达的声音。

    白芒眉头微蹙,眼中隐带忧愁:“大兄,那人来历不明,居心叵测,我实不敢让你在这时候上路,还是等等吧。”

    李通达闻言无奈,沉沉一叹:“唉……”

    “小娘子,你莫要横加阻挠了,断了你兄弟的仙缘,日后恐要追悔莫及。”

    这时,屋外传出一个沙哑刺耳的声音。

    白芒神色微变。

    她已听出那人言语中颇有不耐之意,再这般拖下去,他恐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不由嘱咐李通达莫要出来,便起身走出屋外。

    随着她的视角变化,江舟等人也看到了屋外的情景。

    只见一个身穿黑衣,一头黑色长发披散,自两旁直直垂落,将脸遮去了半边的怪人,正站在门外,来回走动,似十分焦躁之感。

    “咦?怎的换了一个人,那个老家伙呢?”

    紫芝惊咦一声。

    徐文卿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此人不是紫芝姑娘所说之人?”

    紫芝这时也顾不上鄙视他,说道:“当然不是,那老家伙是个白须白发,一身羽衣,看上去都有八九十岁了,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

    江舟笑道:“恐怕就是此人。”

    “啊?”

    紫芝不解望来。

    江舟道:“我这取月术,溯流追源,观其本相。”

    说着,指捏法诀,朝“月轮”一指,便见涟漪阵阵。

    那画面又是一阵变化。

    原本白衣如仙的白芒,变成了一条白蟒。

    一颗蟒首高昂,吐着红信。

    蟒尾自其裙底下探出,微微摇动。

    而那黑衣怪人垂落的黑发间,却是一颗硕大的黑色鱼头,衣摆下,探出一截鱼尾。

    “啊!”

    紫芝叫了一声:“原来是只黑鱼妖!”

    倒是徐文卿,满脸好奇之色,却不见半点惊惧。

    紫芝怒道:“好啊!这妖怪居然变化形貌招摇撞骗来了,定然是不怀好意!”

    “江大人,你快去帮帮我姐姐吧,拖了这么久,这妖怪怕是没耐性了,我姐姐不是它的对手!”

    一只鱼妖,却乔装成仙道高人,来送什么仙缘,显然是别有居心。

    江舟也怕李通达出什么事,当下点头道:“莫急。”

    却没有走的意思,而是伸手一招,将冰魄寒光剑招入手中。

    一丝元神出窍,附于剑上。

    使出才刚刚参悟出的御剑术,冰魄寒光剑便化作一道湛蓝剑光,冲天而起,眨眼不见了影踪。

    他这御剑术虽未大成,但有元神作辅,能做的事已经很多了。

    紫芝、徐文卿都睁大着眼看着,颇为惊异。

    却见画面之中,白芒走了几步,来到那黑鱼妖跟前,隔着院子的栅栏站定。

    便见天边有一点湛蓝寒光闪烁,眨眼间,便如碧虹一般,经天而来,落于院中。

    将白芒和黑鱼妖都惊了一惊。

    紫芝徐文卿两人也被吓了一跳。

    那里可是离着江都有一百八十余里,百八里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这才多久?

    几个呼吸都没有吧?

    此时只见画面中,冰魄寒光剑插在白芒与鱼妖之间,湛蓝的剑光吞吐不定。

    鱼妖一惊,旋即看清眼前这把剑,竟是隐隐间有仙光缭绕,剑气吞吐,即便是它自己都觉得刺目生疼,甚至魂灵之中都有一阵阵刺痛感。

    顿时是又惊又喜,两侧突出的鱼目中浮现出浓浓的贪婪之色。

    这是一柄仙剑!

    天府奇珍!

第585章 翻天掌印 (求订阅、月票)

    也不知道这鱼妖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使,竟就认为是天降仙剑,自己果然是有大机缘大气运之鱼。

    不管不顾,也没有深思这剑是如何来的,竟然伸出一只黑漆漆的爪子就像冰魄寒光剑抓去。

    让江舟都愣住了。

    这黑鱼莫不是个傻的?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直接上手抓?

    江舟本来还打算现出元神,探问一番其目的,这会儿他倒不急了,任由黑鱼将剑抓在爪中。

    “嘎嘎嘎嘎!”

    黑鱼一见仙剑毫无挣扎,如此轻易便被自己降伏,更是认为自己果是个有大福缘的。

    得意之余,也撕开了伪装。

    仙剑在手,老子还怕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直接将剑指向白芒:“呔!你这蛇妖!竟然敢阻黑爷爷好事,快快将那小子交出来,否则休怪黑爷爷仙剑不留情!”

    白芒也是一阵瞠目,眼中惊疑不定。

    这剑……

    “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黑鱼妖嘿嘿笑道:“黑爷爷乃黄河水神!”

    “黄河水神?”

    白芒眉头一蹙,眼中却是一阵惊疑。

    月轮之前的江舟也有几分错愕。

    不是因为黑鱼的来头,而是惊讶这黑鱼的口气之大。

    黄河水神?你也配……

    在大稷之中,黄河与泾河是最大的两条河流。

    黄河纵贯南北,泾河位处北方,横绝东西。

    连怀水、阳江都要逊其一筹。

    除泾河外,只有另外两条极为特殊的江河能与之相比。

    那便是汶江、弱水。

    这两条江河有些特殊。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

    大稷的水脉,都是自西向东,流入东海。

    汶江之水,却是自东而西,从低处向高处倒流,贯穿阴山山脉,直入昆墟。

    而弱水,自西海而出,环绕昆墟,其力不能胜芥,鸿毛不浮,仙人难越。

    这四条水脉的特殊,可说是几乎能与八方巨海相比。

    掌管中流域的水神自然也不会是这么简单,必是当世绝顶之流。

    这黑鱼若真是黄河水神,江舟扭头就跑。

    不过眼前这鱼妖虽然道行不浅,但在江舟眼里甚至瞧不到威胁。

    白芒、紫芝道行远不如黑鱼,却看不透它,故而被这名头吓得惊疑不已。

    白芒忍住心中波动,肃声恐吓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何人之剑?”

    在阴世城隍殿前,她远远看到过江舟一剑泊斩落虚肚鬼首级,似乎用的便是此剑。

    知道紫芝定是寻到了江舟,想起江舟的手段,还有最近的传闻,心中胆气也壮了些。

    即便此人真是黄河水神,以那位的手段,也未必不能抗衡。

    黑鱼妖嘿嘿道:“何人之剑?自然是上天赐予本神的剑!”

    白芒故作不屑:“我可提醒你,吾兄与那人可是至交,你想带吾兄走,可得先问过他。”

    黑鱼妖瞪起一双突鱼眼:“哦?是谁?把人出来,本神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与本神抢夺良才!”

    “你果真想收他为徒?”

    一个声音响起,白芒目光微露喜色。

    黑鱼妖却连是谁说的话都没看,下意识就道:

    “本神又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哪里有这许多闲情收徒?”

    “那小子可是万中无一的还阳之人,阴中蕴阳,乃元神大补之物,是上好的祭品,你赶紧乖乖把他献给黑爷爷!”

    “原来如此。”

    江舟的声音自冰魄寒光剑中传出。

    黑鱼妖这时才算是反应过来,猛地低头一看:“什么人胆敢装神弄鬼,戏弄本神!”

    “装神弄鬼的不是你么?”

    江舟相隔百余里,发出一声轻笑。

    被黑鱼妖紧紧执在手中的冰魄寒光剑突然地绽放光芒。

    一化为二,分化出的剑脱出黑鱼妖之手,剑锋倒转,划出一道蓝弧,划过黑鱼妖脖颈。

    黑鱼妖所料未及,尚未来得及反应,一颗硕大的黑鱼头便自脖颈滚落。

    【斩杀“千年黄河黑鱼”一,赏“翻天掌印”一】

    【千年黄河黑鱼精:驴蒙虎皮,兽惊而走,瞒神吓鬼,神鬼皆伏。——黄河黑鱼,得真仙遗蜕之天府仙炁,化而成精。与黄河水神同源同种,得出入水神水府,常蒙皮而作,谄神而吓鬼。】

    【真灵之数:二十一】

    【天地劫灰:一】

    江舟扫过图录,暗自惊异。

    没想到这黑鱼竟果真与黄河水神有所牵扯。

    简单地说,这就是个仗着与黄河水神同是黑鱼成精,便打着黄河水神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打秋风的奇葩。

    而且其来历颇为蹊跷,还藏有诸多隐秘。

    此时却非细究之时。

    江舟元神出窍,御剑百里,轻取妖魔首级。

    着实将白芒、紫芝二妖都惊住了。

    不过,江舟自己清楚。

    黑鱼精确实不如他,真打起来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便能斩杀它。

    只是这玩意儿脑子似乎有点不正常,一柄不知来历的仙剑也敢随意握在手里,这不是把自己脖子伸出来让他砍么?

    天下间的三品本就不多,撞到他手里的三品妖魔更是少之又少。

    送到手的一个三品妖魔,还是对他的“天师”不怀好意的东西,不杀留着过年?

    不管这黑鱼精有多少水份,这次收获着实不错。

    御剑术第一次现世,也算是见血而归。

    一念而起,御剑千里,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

    这才是他梦想中的仙家气象。

    到了今天,江舟才真正算是有些底气,再也不用和以前一样束手束脚。

    从今而后,天地之大,尽可去得。

    江舟想着,元神自冰魄寒光剑中化形而出,对惊异的白芒道:“白姑娘,此妖已除,不必在意。”

    “此后还要劳烦白姑娘多看顾李通达。”

    说完,便重附剑中,化为剑光遁走。

    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回到江宅,落回江舟手中。

    看了眼仍然惊异不已的紫芝,又拿出两颗剑玄丹道:“此番还要多谢紫芝姑娘送信,这是江某师门剑玄丹,虽不是什么仙丹宝药,却也是难得的灵丹,还请紫芝姑娘带回,与白姑娘分食。”

    剑玄丹价值不匪,但让人给他办事,也不能一毛不拔。

    “啊?哦!”

    紫芝一愣,旋即急急抢了过来,护在胸前,生怕江舟改变主意。

    开玩笑,这是根大粗腿,他给的灵丹能差得了?

第586章 只喝酒 (求订阅、月票)

    自那日御剑百里,斩杀黑鱼精,又过去了数日。

    后日全是秋闱大比之日,徐文卿在他这里住了几天,昨天便走了。

    为了方便备考,在贡院就近另寻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李通达也在白芒紫芝的护送下,安全地到了江都,也与徐文卿住在同一个客栈。

    江舟并没有去与李通达接触。

    除了二妖,还是越少人知道他与李通达有关系越好。

    这几日,江舟暂时放下了所有杂念,一心修炼翻天掌印。

    他被迷住了。

    【翻天掌印:翻天翻天,世有大仙。不识天高,不知地厚。唯见日月,人寿熬煎。吾掌翻覆,乾坤亦颠。上打神仙,下打魔奸。——上古之大仙,于掌上演乾坤,掌覆天亦颠,可打神,可诛仙,可伏妖,可降魔,可定乾坤日月,能住岁月人寿。(传闻为天帝所出)】

    这翻天掌印颇有不可思议之力。

    非指简单的一掌而已。

    内蕴无穷大道,令得他本就因入圣而极度空虚的神意深陷其中,孜孜以求。

    江舟端坐娑罗双树下。

    不见不闻,无知无觉。

    一心皆在体内太虚,混沌紫府。

    帝神大佛端坐,宛若亘古不动。

    一掌结印置于小腹下,一掌平伸于太虚中。

    掌中似有乾坤万象演化,隐隐间有日轮月轮虚影明灭。

    此时,似乎他只要将手掌翻覆,便会乾坤倒转,天翻地覆。

    这便是那日斩杀黑鱼精所得的翻天掌印。

    此掌威能、来历,皆远超他预料。

    翻天翻天,翻天覆地,颠倒日月。

    用能俗些的话来说,这一掌,不但杀伤力可怕,能令天地翻覆,更能定住岁月,逆转时空。

    理论上,仅只这一掌,若练到高深之处,便能长生不老。

    但这也仅仅是理论。

    至少目前为止,江舟帝神端坐虚空,智慧通达,也只能参悟出“翻天覆地”来。

    颠倒日月,定住岁月,却是无从做起。

    即便是“翻天覆地”,也过是稍得其意。

    而且,江舟很怀疑这一点。

    一掌覆乾坤,已经够吓人。

    定住岁月就有点扯淡了。

    所以江舟并不强求,只是顺其自然。

    不过如何,这翻天掌印的威力已经是他目前所有的最强手段。

    除非他能练成关二爷春秋刀最后一式。

    不过当初关二爷都已经给他下过定论,十七刀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

    紫府天宫,帝神大佛平伸一掌,如同手托乾坤,其重无比,缓缓上举。

    体内太虚混沌顿时翻滚,一股股恐怖的气息自其中溢泄汹涌,由内向外,通达体外。

    于周身外凝而不散,数尺之内,似有无穷神雷生灭,令得虚空都在不断地崩灭、重生、崩灭、重生……

    无休无止。

    江舟的身体也在做着帝神大佛一般的动作。

    这股力量在他的控制之下,恐怖的气息依然传了出去。

    第一个被惊动的就是张老头。

    “嘶~!”

    离江宅不远处,那座菜园中,正在浇灌的张老头突然抬头,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惊骇之色难掩。

    “这小子……”

    “怎的竟成长得这般迅猛?”

    张老头连连摇头,嘴里喃喃道:“妖怪?天生异种也没这么猛。天人下凡?那都未必能及。”

    “怪胎,怪胎……”

    张老头啧啧称奇,不过摇头晃脑一阵,就不再理会,又低下头来摆弄他的菜园子。

    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比他种的菜重要。

    “张老头啊!”

    这时外头响起一阵叫唤,张老头听出是王婆的声音,顿时将手里的瓢子一扔。

    笑起一脸褶子,屁颠屁颠就跑了出去。

    “王婆!如何啊?”

    王婆没好气地骂道:“你个老杀才,用几碗黄酒就差点没把老娘给坑死!”

    “我可是被你累得被秋老先生一顿臭骂,差点没被人打出来!”

    张老头连连赔笑。

    王婆见他腆着老脸,横竖是不知羞,也实在骂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张老头紧张道:“可是拒了?”

    “倒是不曾。”

    王婆翻了个白眼道:“秋老先生是个讲礼的,若换了别人,我若敢开这个口,怕是早被打出来。”

    “但秋老先生说了,他是书香门第,虽不以贫富论人,但想娶他女儿,却也不能这般简单,”

    “你需在一日之内备齐五百贯钱作聘礼,否则一切休谈。”

    “秋老先生也是气着了,才这般故意为难,你也不必妄想,就此息了此念罢。”

    王婆摆了摆手,就要转身离去。

    传了话,情分她尽到了,可不想再答理这个不知羞的老赖蛤蟆。

    却听张老头在身后大喜道:“好好好!多谢王婆,多谢王婆!”

    “明日我便备足礼金,还劳王婆明日此时再跑一趟。”

    王婆只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嗤~

    还备足礼金?

    别说五百贯,把你这老不修和这菜园子卖了也值不得五贯大钱。

    王婆只当他是色迷了心窍,也不再理会。

    江宅。

    两个和尚站在门前,满面惊疑。

    却是妙华尊者与红衣法王。

    “他真的入圣了?!”

    红衣法王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不对……三品元神真人、金身尊者贫僧也见过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

    妙华面色苍白,转身道:“走吧。”

    红衣法王连忙叫道:“诶?怎的走了?你不是要来找那江小……咳,江真人谈事情吗?”

    妙华只是摇了摇头,离去的脚步似有些仓皇。

    红衣法王满头雾水,回头看了眼江宅,便跟了上去。

    此时正好身穿华服的广陵王骑着马驻在门前,看着擦身而去的两个光头,满脸疑惑。

    广陵王跳下马来,径直走了进去。

    “江舟!本王来找你耍了!”

    江舟此时已经收回掌势,神意复归。

    广陵王已经屁颠颠地跑了进来,看到树下的江舟,便跑过来大喇喇地坐下。

    一口就把他身前的桃花清茶给闷了。

    发出一声舒爽的长吁声,才在江舟嫌弃的目光中道:“本王是来给你报信的。”

    “这些日子我父王与虞国大军交战数次,虽互有胜负,但你上次烧了他们上百万石粮草,实在是捏住了他们的命门,令其难以为继,如今虞国大军军心日渐消减,”

    “彼消我涨,虞国覆灭,只是时日问题罢了。”

    广陵王正色道:“不过,父王让我来告诉你,虞伯施那几个儿子已经放弃虞国基业,从虞都消失,十有八九是要出海,寻那虞复去了。”

    “毕竟虞国也不小,我们也不可能封锁全境。”

    “你可要当心些,那个虞复可不是个善茬,我父王说,这个人心思比虞老鬼都要难以揣测,且本事远远不是虞老鬼可比的。”

    江舟闻言只是扬了扬眉,心中并不大在意。

    “跑了就跑了吧,我与虞国公虽有仇怨,但算起来我也并没吃过亏,虞国公既死,此怨便消,至于虞复……还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由他去吧。”

    广陵王诧异道:“你还真看得开,倒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了,啧啧,天底下最年轻的三品真人!这个名头太威风了!”

    随即又像想起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牛家与虞国勾结,陛下已下旨查抄牛家,满门问斩,只是牛家长子牛怀宗似乎早就料到这般,自两江口战起,就一直未见踪影。”

    “父王派人去查过流石寨,那里也已人去寨空,你虽然已是元神真人,但自古小人难防,还需在意些才是。”

    江舟闻言点点头。

    他也不是自大之人,对方虽然看惟个小角色,但阴沟里翻船的事多了,真要让他碰上,也绝不会手软。

    广陵王又道:“刚才我看到尊胜寺的妙华和红衣法王在门口站了会儿又走了,什么情况?”

    江舟早就知道那两人来过,只是也未曾在意。

    因为赤发军与骷髅会一事,他对尊胜寺并没有多少好感。

    这事虽非尊胜寺所做,但也脱不了干系。

    江舟虽不至于去找他们麻烦,却也不想与这些和尚结交,由他去吧。

    广陵王突然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诶,怎么样?要不要跟本王到碧云楼耍耍?曲仙子都走了,你也不用怕了。”

    “……”

    江舟脸皮微微抽动。

    老子什么时候怕过?

    不对,就算不怕,我也不是那种人!

    只是嘴上已经道:“只是喝酒?”

    “嘿嘿嘿……”

    广陵王发出一阵怪笑:“只喝酒!”

    江舟神色严肃:“嗯,只喝酒,走!”

第587章 不情之请 (求订阅、月票)

    江舟蠢蠢欲动的心思到底还是没能得逞。

    与广陵王出门之时,便迎头撞上了尊胜寺的红衣法王。

    刚刚他与妙华尊者在他门口徘徊不进,离去之后红衣法王又去而复返,将要去快活的江舟堵了个正着。

    红衣法王看着江舟傻笑一阵,又直勾勾地盯着广陵王。

    直盯得广陵王一阵发毛,连连摇手道:“行了行了,本王怕了你了,人让给你,本王走,行了吧?”

    说着朝江舟说了句“突然有事,下次再约”,拔腿便跑。

    说好的……喝酒呢?

    江舟伸了伸手,最终还是没叫出来。

    好事被坏,用不善的眼神盯着红衣法王:“你想做什么?”

    “嘿嘿嘿……”

    红衣法王赔着笑,然后用一种很正式的僧礼朝江舟一揖:“江施主,贫僧有礼了。”

    这是尊胜寺对同道之中,道行德行皆有成就的前辈所用之礼。

    算是对江舟如今成就三品元神真人的尊重。

    同时也代表着承认了江舟,或者说他背后的方寸山在仙门之中的存在。

    不仅是代表他自己,也是尊胜寺、甚至是整个仙门的态度转变的一种信号。

    江舟虽然不大懂这其中道道,却也能感受其意。

    尽管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以前扯方寸山的大旗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如今他一体四身,都有着入圣的修为,法海化身更是一步登天,离着一品至圣也只有一步之遥,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

    从今以后,就算他公开说方寸山是假的,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而且也无所谓信或不信。

    如今,两江口上,一日之内,一门四圣,天下皆知。

    加上飞龙谷中,无双武圣一刀退“真仙”。

    只要有这几个人,方寸山就是真的。

    哪怕只有这几个人,也没有几人敢轻易招惹。

    所以江舟以后倒不需要再绞尽脑汁地去制造自己的“人设”。

    “说吧,你想做什么?”

    红衣法王见他面色不善,倒没有什么奇怪。

    尊胜寺也算是得罪过江舟,他这样也正常。

    却绝对想不到真正的原因,是他自己的出现,搅了对方的好事……

    红衣法王满脸笑容,毫不在意江舟的冷淡:“还要恭喜江施主,一朝入圣,寿延千载,他日得成大道,也不是虚妄了。”

    江舟皱眉:“就这事?”

    红衣法王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江施主,其实你不知道,这次大败虞国,贫僧也是有些功劳的。”

    “啊?”

    江舟怀疑自己听错了。

    红衣法王连忙解释道:“施主是不知道啊,贫僧早就得知妙罪妙福妙善妙恶那四个孽障与虞礼此人勾结,要对施主不利,”

    “便说动了贫僧那位妙华师兄,在尊胜佛母尊像下,苦苦叩求了几天几夜,心力交猝,神魂大伤,才求得佛母赐下无相智光大白伞盖,要赶去相助施主哇!”

    红衣法王指手划脚,面现悲痛之色:“为此,贫僧修为大损,我那妙华师兄就更惨了!”

    “他原本就伤了神魂,这番更是雪上加霜,道行折扣,非甲子之功不可弥补了!”

    “呜呜……”

    说着,还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

    江舟看着他卖力演出,脸皮微微一抽。

    “修为大损?”

    江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满面红光,这身血气比我都强。”

    鼻翼微动,冷笑道:“刚刚吃了香肉吧?好吃吗?”

    “那是!”

    红衣法王腰杆一挺:“不是贫僧跟你吹!香肉滚三滚,神仙也站不稳!”

    “尤其是以贫僧秘传手法调制,那真是……呃!”

    红衣法王猛地回过神来,讪讪一笑,目光闪躲。

    “别演了。”

    江舟翻了个白眼。

    别看这红衣法王长得粗犷,行事说话也看着鲁莽,但江舟可不信他真是这样的人。

    扯了这么一大堆,其中心思想大概还是在妙华。

    其他的都是假的,唯独妙华为请那个什么大白伞而神魂受损,却应该是真的。

    刚才两人在他家门口徘徊,江舟其实已经知道,并且察觉那妙华的情况其实很不妙。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察觉江舟的不耐,红衣法王也知道对方应该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嘿嘿道:“江施主,虽然我那妙华师兄来得晚了些,但终究是一片好心不是?”

    “那个……施主能否大人有大量,念在妙华此番苦心,以往有得罪的地方,就别和他计较了?”

    “说起来,贫僧其实也讨厌他这个人,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但心地还是好的嘛。”

    “就这些?”

    江舟一笑:“我与你们尊胜寺并无瓜葛,他上次也算不上得罪我,你们尊胜寺的《净世经》确实与我曾述经文有相似之处,算不得他巧言夺经,”

    “他虽然怀有别的心思,但也付出了代价,也算两清,今后你我各行其路便是。”

    这番话,也并非他有多大的胸襟。

    只是自他入圣后,他的心眼也是大为涨进,许多以前无法感知之事也能如掌中观纹。

    尊胜寺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有点邪门。

    尤其是那本《净世经》。

    他当初念的大乘经文是从哪里来的,他自己心知肚明。

    但那本《净世经》上竟然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若只是思想便罢,偏偏连文字、句式等等都几乎如出一辙。

    这要说是两个世界之中,写下这些经文的“先贤先圣”心有灵犀,那也未免太过牵强。

    江舟心中很好奇,不过心中灵应却在提醒他,暂时还是不要去碰为好。

    如此情况下,对尊胜寺,他自然是打算敬而远之。

    红衣法王这时哈哈大笑:“贫僧就说施主心胸广阔,果然不愧是道德真修!”

    江舟撇撇嘴:“事说完了,可以走了吧?”

    红衣法王又忽然扭捏起来:“那个……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

    江舟冷笑一声,转身抬腿就要走。

    “诶诶诶!”

    红衣法王赶忙追来上。

    连声道:“江施主,贫僧记得,当初您那位师兄,法海大师曾经有言,入圣之时,要在雷峰塔下开讲大乘佛法,广开山门,不知是否?”

    江舟脚下一顿,回头笑道:“你是想让我去劝法海师兄,不要在你们的地盘讲法?”

    这里是尊胜寺的地盘,别人在这里大开山门,宣讲佛法,若只是一般人便罢了,尊胜寺也只会一笑置之,不足一提。

    偏偏是“法海”这等十分有威望的“圣僧”,那无异于砸场子。

    红衣法王扭捏地搓了搓手,十分干脆地点头:“正是此意,江施主,你看啊,咱们两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大家都是朋友嘛。”

    江舟毫不为所动:“你再要这般虚言,别怪我不客气了。”

    红衣法王闻言,叹了一口气,收起嬉笑之色:“果然瞒不过施主。”

    “其实贫僧如此不情之请,实非只为我尊胜寺,也是为了施主你啊……”

第588章 水眼,借钱 (求订阅、月票)

    “为我?”

    江舟一脸诧异,其实心中并不为所动。

    红衣法王连忙道:“江施主,可知我尊胜寺为何能得阳州百姓共钦,寺中香火从不断绝,寺僧出行,所至之处,人人礼敬?”

    江舟笑道:“尊胜法脉,为佛教三脉祖庭之一,于阳州之地,更是保境安民,慈悲度世,乃是如同万家生佛一般的存在,自然是人人共钦。”

    他话中有三分真诚,倒有七分讥讽。

    不过这七分,都是来自于自尊胜寺分裂出去的净世一脉。

    论及尊胜寺本身,还真的不能说他们什么。

    至少他们确实是为阳州百姓做了很多好事。

    红衣法王却如同没有听出他的讥讽一般,点头道:“是啊,我尊胜一脉,有今日成就,多得寺中历代高僧禀持佛母法意,救度世人,纵不能往生极乐佛国净土,也要于人间开创一片清净之土。”

    他叹了一声,又道:“江施主可曾听过金顶尊者?”

    江舟微一沉吟,点头道:“略有耳闻。”

    刚才江都不久,梅清臣就跟他提过这个人。

    曾说过一句话:须弥顶上浪滔滔,大浊海里遭火烧。坐断黄河,手把玄龟。佛祖到来,也须乞命。

    便是说的这位金顶尊者。

    只这一句话,江舟便知道这金顶尊者,怕是一个修习“狂禅”,敢于喝佛骂祖的“高僧”。

    未必是“好人”才能叫高僧。

    这种人,不是圣佛之流,就是邪魔之辈。

    绝无第三种可能。

    他的佛法境界必定高到了一种不可思议之境,但究竟是参的什么佛,修的什么法,那就未必了。

    红衣法王点头道:“我这位师叔,实是我尊胜寺数千年来最为不可思议之人,他天资平平,甚至堪称愚鲁,却是自陀罗祖师以来,成就最高之人。”

    “我尊胜寺如今能有如此声望,泰半是金顶师叔之功。”

    “尤其是自师叔降伏巨魔,坐断黄河,令常年肆虐的黄河大水,百年未生祸患之后,我尊胜寺于佛门之中,便开始超过了五台一脉,受万民供奉,只在大梵之下。”

    江舟有些不耐道:“你尊胜寺如何,与我无关,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红衣法王正色道:“江施主,无论你承不承认,你当初所诵经文,是与我尊胜寺根本《净世经》同出一源,必是无疑。”

    “金顶师叔心外无物,唯独于尊胜法统最为看重,容不得有半点瑕疵,尤其是自那……叛出尊胜寺,自立净世宗后,金顶师叔执念更深,比妙华那厮都要刚愎自用,绝不空话有任何人威胁尊胜法统。”

    “若他从黄河之眼出来,得知此事,必定是要寻施主与那位法海大师问个清楚,”

    “如若法海大师还在此时开讲佛法,贫僧怕金顶师叔会生出误会……”

    江舟笑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红衣法王连连摆手:“绝对不是!”

    他涎着脸道:“你我两家既然同出一源,应该本是自己人才对,实在是不应伤了和气的啊。”

    江舟一笑:“我方寸山从不惹事,却也不怕事,他要来,让他来便是。”

    “还有,我与你尊胜寺可不是什么自家人,你不要乱认亲戚。”

    说完,转身便走。

    几步跨进江宅,关上大门。

    红衣法王苦着脸,有心纠缠,却不敢擅自闯入那座宅子。

    上次他可是吃足了苦头,可不想再当一次粽子。

    只好怏怏离去。

    江舟在院中感应到红衣法王离去,在娑罗树下坐了下来,露出思索之意。

    自黑鱼精图录中,他看到过一些东西。

    那只黑鱼精,本来不过是黄河底下的一条普通的黑鱼。

    只是偶得奇遇,在黄河底下,撞进了一处神秘所在,那里有一具遗骸。

    不过是得了那具遗骸,黑鱼便成了精,而且得益于这丝气息,他竟在短短几百年内,便成了三品的妖圣。

    据图录记载,那副遗骸应是一副真仙之躯。

    而那处神秘所在,被图录隐了去,江舟也猜不出是什么地方。

    不过刚刚经红衣法王提醒,他倒是觉着那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其口中所说,金顶尊者所镇的黄河水眼。

    这处水眼,应该距离黄河水神所在的水府不远。

    黑鱼精也是自那之后,遇上了黄河水神,得其青睐。

    成精之后,打着黄河水神的名头,也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

    黄府水府、河底水眼、真仙遗骸,这些东西凑到一起,那个金顶尊者在那里一坐百年,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恐怕就有待商榷了。

    江舟对其中的秘密很是好奇,不过一时之间,想要找到具体所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这秘密牵扯的人、事,恐怕不会小了,就算他已入圣,也未必应付得来,还是暂时不要去触碰的好。

    至于“法海”说法之事,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那是法海干的,与他何干?

    江舟索性放下这些杂念。

    碧云楼是去不成了,带着些微遗憾,又开始参悟起翻天掌印来。

    这一坐,就是一夜。

    次日清晨,纪玄从门外走来,在他身边轻声道:“公子,有个张老头在外,说想见公子一面。”

    江舟一怔:“张老头?”

    纪玄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道:“是苦水巷的那个灌园叟,昨日公子还让弄巧那丫头去打听他求娶秋家女之事。”

    江舟一脸纳闷:“他怎么会来?不是,他来做什么?”

    本来他还打算找机会去会会这个“隐世高人”,没想到他自己倒先找上门来了。

    纪玄一脸古怪道:“他说……是来找公子借钱的。”

    江舟懵了:“借、借钱?”

    带着几分莫名其妙道:“让他进来吧。”

    倒要看看他卖弄的什么玄机。

    ……

    在纪玄带着一个满脸期待和笑容的小老头进来之时。

    江都城北,贡院。

    此处是供奉历代文道先贤圣人所在,也是每年秋闱大比的地方。

    此时贡院外,已经排着几条长长的队伍。

    那些都是来赴考的学子。

    明日就是大比之期,不过依大稷科举之例,在正式考试前一日,还有“验明正身”一关。

    除了验明学子身份外,还要经过一个特殊的程序。

    通过之后,才会发放“准考证”。

    这也是赴考学子于今日聚集在此的原因。

第589章 过阴关 (求订阅、月票)

    虽非大比当日,此刻贡院之外也是守备森严。

    四周的兵丁倒比考生学子还要多。

    一个个顶盔贯甲,腰悬利刃,目泛寒光,紧紧此着每一个经过的学子。

    似乎他们眼前的不是什么赴考的学子,而是罪犯。

    这些兵丁本就是直属贡院的守备军,个个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百战精兵,血煞冲天。

    维护贡院考场秩序,抓出每一个胆敢挟带的学子,就是他们的任务。

    同时也是一种心之威慑。

    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兵卒,已经有一部分学子胆战心惊,有转身就跑的冲动,甚至已经有人付之行动。

    有的是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甚至流出黄浊的液体。

    总之是丑态百出。

    不过大部分学子视若无睹,甚至目含蔑视。

    这些兵丁的威慑,本来就是一个隐藏的关卡。

    儒门学子,本就不该只会读死书。

    若连这种压迫也受不了,没有丝毫临危不乱的气度,那连这贡院也不配踏进。

    “郭兄,此番大比,你我定要在那鹿鸣宴上,一试清鸣。”

    长长的学子队伍里,徐文卿又是期待又是激动,眺望着前方的贡院大门,目中还隐隐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光芒。

    不过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回过头:“郭兄,郭兄?”

    紧随他之后,是一个头戴方巾,身材削瘦,长得十分清秀的书生。

    不过这清秀书生此时似乎有些心神不附,徐文卿连着叫了几声,都似没有听到一般。

    徐文卿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清秀书生身子猛地一颤,差点惊叫起来。

    待看到徐文卿后才反应过来,生生将惊叫吞了进去。

    颇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徐兄。”

    徐文卿只当他是临考在即,心情紧张,安慰道:“郭兄,不必如此心忧,以你我才学,此番必定能登科折桂。”

    “嗤~”

    徐文卿话才出口,忽闻一声不屑的嗤笑从旁传来。

    循声看去,只见几个穿着华贵的学子聚在一起,正用讥讽的眼神看着他二人。

    见他看来,也不曾躲闪,反而迎上其目光,露出挑衅之色。

    其中一个似乎是为首之人大声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参加大比了,当贡院是什么地方?”

    “还登科折挂?怎么不说龙华宴上状元摘星?”

    旁边同伴附和道:“要我说,也是当今陛下太过仁慈,这种乡下贱民,就该好好地种田,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南州那边落到了楚逆手中,这些南州乡下土包子全变成了丧家之犬,只能跑到咱们江都来抢食了。”

    “简直不成体统!”

    这几个人说得大声,许多学子都听在了耳里。

    虽有一些人面露不忿羞恼,大多数却还是露出赞同之色。

    甚至是出言声援那几人,对徐文卿等南州学子指指点点。

    此处是江都,南州学子千里迢迢赶来这里赴考的毕竟是少数,加上能舍弃楚王的高官后的,也不在多数。

    相较于此处的江都学子,南州学子可谓少之又少,自然是寡不敌众。

    徐文卿心中气恼,哪怕明知在此时出头招惹事非绝非明智之举,也忍不住站出来,想要与对方讲讲道理。

    却被同行的一个南州学子紧紧拉住,看了为首那人一眼,在他耳边道:“徐兄,莫要冲动,此人乃是阳州农曹掾史朱大人家的公子,不好招惹。”

    农曹椽史?姓朱?

    徐文卿眉头微皱。

    他也不真的是什么乡下贫寒人家,毫无见识。

    在江都能有如此高位,又姓朱的,大概也只有怀右朱氏了。

    怀右朱氏,是大稷南方的一品高门,天下有数的名门望族,五世宰辅。

    如今朱家宗家一脉之主,正是当朝地官司徒,位极人臣,权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天下。

    确实不是他这个客考之人能招惹得起的。

    “哼!”

    “地以南北东西分,人以才学德行列,还从来不曾闻朝廷取士,是以贵贱贫富而论,否则圣祖何必开这科举之道?”

    “你如此言语,可是以为圣祖与我大稷历代圣皇、当今陛下都不如你脑子清醒?”

    就在徐文卿打算忍一口气时,便听一个粗豪响亮的声音响起。

    引得众人大惊,纷纷看去。

    待看清那人样貌,都是神情一怔。

    此人也未免……太丑了些。

    “哈哈哈!”

    “我道是哪个?原来是个丑鬼。”

    那几人本也是大怒,待看清之后,那为首的朱家子也不怒了,嘲笑道:“丑鬼,你长这副模样,也想学人当官儿?”

    “竖子!”

    那“丑鬼”大怒,撸起袖子,露出一双粗大的毛手,攥起拳头就想挥动。

    此人面目粗犷,甚至有几分可怖,身材高大。

    这一挥起拳头来,还真有些吓人。

    那朱家子脸色一白,竟被吓得倒退几步。

    “谁敢闹事!”

    就在这里,几个兵卒注意到了这里,走了过来,张口喝斥。

    “都给我回去!若不想考了,便离开这里!再要喧闹,须饶不得尔等!”

    即便是朱家子那几人,虽又惊又恼,此时也不敢在这些兵卒面前放肆,悻悻地缩了回去。

    等兵卒走后,才恶狠狠地瞪了丑汉与徐文卿等人一眼:“一群贱民,给本公子等着!等你们落榜,再与你们好看!”

    “哼!”

    丑汉又扬起拳头,吓得朱家子连忙缩回人群中。

    徐文卿这才朝丑汉抱拳道:“多谢这位兄台,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好说,在下钟馗!”

    丑汉震声道:“这等膏腴之辈,若非在贡院之前,钟某遇上一次打一次!”

    “当——!”

    此时,时已入夜,天色转黑,贡院之中,响起一阵幽幽钟声,令人心襟摇动。

    贡院大门缓缓打开,竟是黑洞洞一片,隐隐令人背后生寒。

    有两位官吏,手中各捧一旗,作红、黑三色,各插在大门两边。

    高声唱道:“众学子,正心,正意,过阴关,了恩仇——!”

    “徐兄,在下先行一步了。”

    与徐文卿同行那人本来看着钟馗有些躲闪之色,此时连忙告辞,匆匆而去,却是半句话也不敢和钟馗说。

    徐文卿无奈一笑:“钟兄见笑了。”

    钟馗大手一挥:“世人向来多有趋炎附势之辈,趋吉避害,人之常情。”

    徐文卿叹道:“钟兄倒是豁达得紧。”

    钟馗摆了摆手:“钟某先行一步。”

    说着,便大步踏入那黑幽幽的门洞之中。

    徐文卿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踏入门洞,面上赞叹之色难掩,真是一位豪杰之士。

    回过头道:“郭兄,该过阴关了。”

    过阴关,是大比前的一桩惯例。

    乃是大儒书就红、黑二旗,插在门前,召来阴司鬼神。

    读书人,当光明磊落,正心诚意。

    此举是为了令读书人在考试之前,了却恩仇,正心正意正身,以全新的姿态开始科举。

    在阴司鬼神面前,还有“问心”之关。

    若心中有鬼祟,连鬼神拷问都过不了,那便是心不正,意不诚,胸中全无浩然正气,也不必考什么试了。

    仅此一关,非心意坚定之辈不可过。

    那“郭兄”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刚才那般喧闹,他也未发一言。

    此时见徐文卿拉上了他,往贡院大门走去,脸色不由微微一白。

第590章 恩仇二鬼 (求订阅、月票)

    一踏入贡院大门,徐文卿便觉得踏入了传说中的幽冥阴世,亡人归处。

    幽暗无光,入眼尽是滚滚黑雾,处处透着阴森冰冷。

    与贡院本该有的光明、正大、庄严全然不搭边。

    滚滚浓雾之中,有两座明楼若隐若现。

    明楼上分明插着一杆红色旗幡,一杆黑色旗幡。

    了恩取红旗,了仇取黑旗。

    了却恩仇方可正心正念正身。

    徐文卿出身白麓书院,自然不会不知。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能有这般堂皇底气的,终究是少数。

    许多学子一踏进贡院大门,被阴森幽暗笼罩其中,便心中发毛,胆战心惊。

    徐文卿早已养出一点浩然气,心中堂堂正正,自然不会被这般景象吓到。

    四处扫了一眼,便迈步走入滚滚黑雾之中,径直朝那插着红色旗幡的明楼走去。

    话分两头。

    被徐文卿拉着走进了贡院大门的“郭兄”,却在踏入大门后,便与徐文卿如同踏入了两个完全一样的世界一般。

    周围再不见其他人,只有无尽的幽暗阴森。

    他名叫郭暇,来江都赶考时,无意间结识了徐文卿。

    来此赶考的学子,大多数都是三五成群,邀朋结伴。

    他为人冷淡,颇有些生人勿近。

    但徐文卿为其才华所倾,屈意结交,且无比真诚,郭暇也架不住其热情,便成了他唯一的友人。

    郭暇在贡院之外,心神不定,似乎有些惧怕进入这贡院一般。

    但此时只剩下他一人,被笼罩在无尽的幽暗阴森之中,他反而不见一丝惧意踟蹰。

    一样是细细打量了周围,便望向那座插着蓝色旗幡的明楼,目中现出几分坚定之意,抬腿便走入滚滚黑雾之中。

    郭暇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看着明楼,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着。

    忽然一个恍惚,那座明楼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蓝色的旗幡在滚滚黑雾中招摇,透着森蓝的幽光,丝丝阴煞之气吞吐缭绕,十分诡异骇人。

    郭暇没有犹豫,直接爬上了明楼,伸手握住旗幡,便将其摘了下来。

    双手摇动旗幡,便见黑雾滚滚如漩。

    不多时,漩涡中心,出现了一黑影。

    双手扒开黑雾,从中探出了半个身子。

    靛面獠牙,血盆大口,须发飞扬,一如传说中一般。

    郭暇知道,这便是恩仇二鬼之中的仇鬼。

    此二鬼乃阴司之中的阴神,神通诡异,能观善恶,能辨是非,地位特殊。

    传说是能定人功罪善恶的西君坐下阴神。

    错非是大儒亲笔手书的旗幡,别人是休想将它们从阴世中招出。

    仇鬼张开血盆巨口,浓烈的腥风喷出,中人欲倒。

    阴冷凶厉的声音响起:“汝有何仇怨?说出来罢,待吾为汝一辨。”

    郭暇深吸一口气,正襟朝仇鬼一揖,振声道:“阴神容禀。”

    “吾兄也曾是赴考学子,却遭奸人暗算,夺去功名,栽脏嫁祸,以考场舞弊之罪,惨死法刀之下。”

    “请阴神作主,还吾兄公道!”

    其声恳切,其情动人。

    仇鬼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盯着他。

    良久,血口忽张,厉声喝道:“大胆女子!竟敢乔装改扮,搅乱考场!”

    “只凭此罪,吾便能立时将你噬心食肉!汝知否!”

    阴厉的声音幽暗之中回荡不休,黑雾滚滚不止。

    郭暇却不见惧色,反直起身来,抬头直视仇鬼,目中隐现一点浩白。

    “阴神既是为学子辨仇识怨,我为兄仇而来,为还我兄清白而来,于法有条,于理无愧,于情更是天经地义!何罪之有?”

    郭暇反问一句,其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

    “倒是阴神守贡院之门,坐视显贵弄权,污栽学子,夺人功名,害人性命,郭某倒想问上一问,阴司殿上,城隍驾前,阴神可能逃法眼?抑或阴司之中,也尽是些弄权舞私之流,贪权图利之辈!”

    “若是如此,阴神纵逃得过世间法理,可能逃过这天日昭昭否!”

    这一句问出,似触怒了某种冥冥中的存在。

    幽暗之中浓雾滚滚,殷红电光乍隐乍现,似有天雷轰鸣,黑暗中有无数恶鬼咆哮,恶神威吓,骇人之极。

    郭暇脸色苍白,显然是惊惧不已。

    十分单薄削瘦的身形,却仍然倔强无比的傲立原地,不曾退却半步。

    那仇鬼也是横眉怒目,咆哮不止。

    从漩涡之中探出大半个身子,巨大的鬼爪抓来,血盆大口几乎能将郭暇一口吞了。

    似乎要将郭暇抓过来,大快朵颐。

    郭暇再是问心无愧,再是倔强,也终究只是个凡人女子。

    面对这等鬼神之威,也承受不住。

    惊得脸色煞白,虽仍不肯退却,但已忍不住闭紧双眼。

    过了半晌,却不见鬼爪血口将她抓咬。

    不由睁开眼来。

    却见阴雷止息,浓雾轻旋,无数恶鬼恶神不见踪影。

    眼前只有仇鬼那骇人的鬼脸正居高临下,冷冷对着他。

    只听它冷厉的声音道:“汝之仇怨,吾已尽知。”

    郭暇不由面现喜色。

    但仇鬼下一句话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但吾只辨仇怨,阳间之事,却不归吾管。”

    仇鬼冷冷道:“汝之仇人若已死,吾当为汝拘来其魂,令尔等自解。”

    “但如今汝之仇人却仍在阳间,吾不可管,也管不得。”

    郭暇听得这仇鬼虽言语推拒,但似隐隐有暗指之意。

    不由掀动衣袍,径直跪下拜道:“还请阴神怜我兄惨死,指点我一条明路!”

    仇鬼沉吟片刻,才张口缓道:“区区一个女子,代兄赶考,竟也有一腔碧血,一点浩然正气,实为难得,今古少有。”

    “如此,吾当指汝一条明路。”

    郭暇大喜,再拜道:“请阴神指点!”

    仇鬼冷冷道:“江都城中,有一高人,于肃靖司中为一士史,其人神通广大,嫉恶如仇,汝若能求得此人出手,汝兄之冤当有大白于世之时。”

    “肃靖司……士史?”

    郭暇喃喃重复着,目中泛出希望。

    “汝也切莫高兴,害汝兄之人,势大权重,纵然此人嫉恶如仇,汝红口白牙,也未必能说动其出手相助。”

    “若是汝能于此番大比中登科折挂,或还有一线之机。”

    郭暇闻言,未曾动摇一分,目中坚定反而愈浓。

    “郭瑜拜谢阴神!”

    原来她真名叫郭瑜,郭暇实乃其兄之名。

    郭瑜诚心叩首拜谢,便站起身来,就要越过明楼,要继续往前走问心一关。

    忽听仇鬼于身后开口:“郭瑜,以汝心志之坚,问心一关当可一步而越,大比登科,当也有望。”

    “吾有一事相求,若汝真能得见那位高人,还请代吾求情,此前吾与恩鬼实为人所迫,只得坐视。”

第591章 妒妇津 (求订阅、月票)

    郭瑜闻言驻足回头,微露疑惑。

    仇鬼却没有解释,只是一双幽厉鬼眼中显露森森之意:“汝当谨记,切不可提及乃受吾指点,也不可有半句提及吾言,否则必有大祸。”

    郭瑜不明所以,但还是正色道:“瑜定谨记阴神指点。”

    仇鬼点点狞恶的鬼首,便缓缓缩进雾漩之中,消隐不见。

    郭瑜也未曾犹豫,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

    贡院之中,不断有学子在阴关之中,被鬼神吓退。

    甚至有不少本来就心中有鬼,被吓得心胆俱裂,直接倒在院中,被一直在旁边盯着的兵卒抬出贡院。

    三五年内,是绝了科举之路。

    此时江宅之中,江舟刚刚送走了那个灌园叟张老头,脸上还带着无语。

    这老头脸够大,皮够厚,他还真是来找自己借钱的。

    还一张口就是五百贯。

    他一年的俸银也就差不多这个数了。

    尤其这钱还是借去当聘礼的,着实让他惊麻了。

    江舟没想到这张老头是真的想娶人家姑娘。

    门不当户不对什么的就先不说了,人家小姑娘才十几岁啊!

    江舟心中吐槽,却也没有拒绝他。

    主要是这张老头脸皮真的太厚,完全没有一丝“隐世高人”的矜持,又缠又磨,就差耍无赖了。

    条件是那个秋老儒自己开的,不过江舟觉得这老儒不过是笃定张老头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一气之下才故意刁难。

    他并不认为这老儒会真的遵守约定,将女儿嫁给要啥没啥的张老头。

    江舟不过是心中有些好奇,想要看看秋老儒看到张老头拿出五百贯聘礼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他对这秋老儒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印象就是了,很乐意看他吃个瘪。

    退一步说,纵然秋老儒真为信守诺言,让自己女儿嫁这老头,那秋家女但有一丝不愿,他也能出面阻止。

    “聘礼”是他借的,他也有这立场。

    不过这件事只是他如今平淡日子的一份调剂,现如今,他最关心的还是秋闱大比。

    听说今天就是秋闱验明正身的日子,明日就是大比之期。

    李通达……不对,应该是钟馗。

    这人还是李通达的时候,便才名广播。

    此番“脱胎换骨”,江舟相信即便不能大比夺魁,登科及第应该是不成问题。

    他担心的反倒是那个有袁白燕之称的主考官。

    之前听说这个袁白燕是极好华美之人,见到钟馗的模样定会不喜。

    但最近他让纪玄出去打听,却发现此人官声极好,为人虽迂直,却有刚正之名。

    还真的未必会因钟馗貌丑而将其黜落。

    这倒让江舟犯了难。

    要不是他现在已经入圣,对于钟馗这位天师归位已经不是那么急迫,他还真想让钟馗考上之后,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留下一封“考场舞弊,考官枉法”的绝命书,然后一头撞死算了……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

    凭空污人清白,他还做不出来。

    而且这样的做法,也未必能算得上“历劫”……

    左右无事,江舟便打发铁胆到贡院外头去守着,随时给他传递消息。

    自己仍然躲在家中,一心修炼,填补“空虚”。

    又过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在娑罗树下坐了一夜的江舟,便听到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

    心眼微开,便见外头一行人穿红戴喜,挑着几个大红箱子。

    打头的便是胸前系着红花的张老头,还有那个左近有名的王姓媒婆。

    原来这老头一大早便拉上了王婆,求他为自己去下聘。

    王婆也是错愕得紧。

    她没想到这个灌园叟还真拿得出这么多钱。

    迷迷糊糊之下,就被张老头拉着一起,挑着聘礼,大摇大摆地就往秋家去了。

    江舟见状,微一寻思,便有一丝元神出窍,跟了上去。

    不多时,便来到了城东秋家。

    听得门外一阵喧闹喜庆之声,秋家人赶忙齐齐出来观看究竟。

    王婆见得整整齐齐的秋家,也不由一惊。

    怎这般齐整?难道他们早已经得知消息,在此迎接了?

    秋允文秋老儒一见胸前戴红的张老头和王婆,顿时一惊。

    王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扯出招牌式的笑容,露出朱砂红齿,尖声道:“哎哟!秋老先生,给您道喜来了!”

    “何、何喜之有?”

    秋老儒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身后的张老头和几个大箱子。

    王婆一摇红帕:“这日前您亲口说的啊,张老……大哥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备足了聘礼,来给您家下聘来了!这岂不是天作之喜?”

    说着,便让挑夫打开后边的箱子。

    果然是满满几大箱子的钱子。

    “这、这……”

    秋老头大惊失色。

    “父亲!您竟真要将小妹嫁与一个老叟?这、这简直是不成体统啊!”

    他身边的一众儿女媳婿等也都是一惊。

    有的顾不得尊卑,出言责怪。

    有的却是目不转睛地的盯着那几箱大钱。

    秋家虽是书香门第,但家中清贫,何曾见过这般多钱财?

    秋老儒急道:“老夫度其区区灌园叟,必无钱财,不过随口一言相戏耳,谁知……谁知……”

    这时,张老头站了出来,满脸笑容道:“岳丈大人,君子于世,岂能言而无信?小婿这聘礼已下,不知可否就此定下婚书?”

    秋老儒顿时满脸通红。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急的。

    “哼!”

    “你这老园叟也想娶我家小妹?”

    边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面露不屑道:“吾父何等人?岂会与你一个园叟戏言?”

    “你想娶我家小妹,也不是不行,若你能将我家小妹救回来,这聘礼我秋家自然会收下!”

    秋老儒张了张口,似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没出口,似乎默认了自己儿子的话。

    张老头一惊:“怎的?娘子出了何事?竟要言救?”

    秋家大儿怒骂道:“你这园叟!莫要胡乱叫唤,坏我家小妹名节!”

    “是是是!”

    张老头连忙赔笑道:“不知秋姑娘怎的了?”

    秋家大儿撇过脸道:“我家小妹日前去城外踏青,被妒妇津的水神掳了去,你若想娶小妹,须先将她救回,若是救不回,一切休谈!”

    他看了下四周已经围过来的许多人群道:“我秋家言出必践,非只这老叟,谁能救回我家小妹,谁便能做我秋家佳婿!”

    众人纷纷议论。

    秋家清贫,但到底是书香门第,对一般人而言,那也是清贵之极的。

    尤其是秋家小妹是城东颇有名气的美人,知书达理,登门求娶的高门大户也不在少数。

    只是秋老儒孤高自许,都给拒了。

    若是普通人能娶得秋家小妹,那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只不过,妒妇津……

    这地方有不少人都听过。

    秋小妹在此出事,哪怕没有见过秋小妹之人,也知道此女必定是十分貌美之人了。

    张老头顿时急了,也不知是见秋家大儿许下这般承诺,还是听到秋家小妹出事而急。

    连忙道:“怎会如此?秋姑娘是在何时被掳?”

第592章 妒妇津(续)(求订阅、月票)

    “唉……”

    秋家大儿也不再横鼻子竖眉毛。

    当着众人面,叹了一声,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那妒妇津是位于黄河之中一段支流的渡口。

    原本并不叫妒妇津,传说是因为曾有一对夫妇,其夫曾经在这条河边,得见一个女子,便痴迷不已。

    从此茶饭不思,便于其妇面前,也是时常念叨这个女子,十分痴迷。

    此人是当地有名的才子,颇有才气,还曾绞尽脑汁,为其作出一篇《水神赋》,对其妻言道:若能娶妻如此,吾无憾矣。

    如此无异于当面羞辱,其妻如何能忍?

    便在其作出《水神赋》时,当面斥其夫轻慢羞辱于她。

    言道:君作水神之赋,当是以此女为水神而痴矣,今吾死,当为水神。

    当夜,此妇便真的沉河自尽。

    说来也怪,此妇死后七日,便托梦于其夫,说道:你喜水神,今吾成水神矣。

    其夫大惊而醒。

    自此不敢渡那河,甚至再不敢靠近。

    从此之后,一但有女子靠近那条河,若是貌美,便必定会有风浪起,将貌美女子卷入河中。

    若是貌丑,便能风波不起,安危无恙。

    时日一久,就没有貌美女子敢随便靠近此河。

    就算迫不得已要渡过此河,也必定会将自己的衣物、妆容毁弃弄乱,变得篷头垢面,方才渡河。

    果然,如此河中风浪便不起。

    久而久之,当地人知道那对夫妇之事,便说这是水神妒美,貌美女子渡河,必触怒水神,貌丑则神悦。

    说起这个渡口,都说道:欲求好妇,立在津口,妇立水旁,美丑自彰。

    也就是将这个渡口当成了辨别女子是美是丑的工具。

    这个渡口的名字,也慢慢地被叫成了妒妇津。

    秋家大郎将这故事当众说了一遍。

    这故事知道的人不少,那篇《水神赋》至今仍有流传,颇为文人雅士所推祟。

    但秋家大郎到底是读书人,说得绘声绘色,听过的也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还有不少人是第一次听说。

    比如以一丝元神旁观的江舟。

    秋家小妹与其友人便是在说起这妒妇津,一时好奇,便顽笑说道,要去验验到底谁美谁丑。

    一群人也不知是否真的不惧,笑笑闹闹间,还真就去了。

    同行包括秋家小妹在内,有四五个女子。

    她们被怂恿着走近渡口,分别于一处站立。

    不多时,果见河上风高浪急。

    众人想跑,却见巨大地浪头汹涌,拍上岸来。

    待众人惊动甫定,却见除了秋家小妹,和另外一个女子,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而这两人,恰好就是这群人中公认的秀外慧中的女子。

    这才知道,妒妇津果然如同传说中一般。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

    一群吃瓜众倒不是没有怀疑秋家是以此为借口食言推托。

    毕竟这个张老头,别说是秋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就算是他们自己家,若有女儿,也不可能会嫁与这般人物。

    那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但秋家人的说辞,也顺理成章,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张老头也是如此想法。

    那妒妇津颇有名气,也不是秋家大郎瞎编出来的。

    秋家小妹被那妒妇津水神掳去,十分正常。

    秋家大郎说完,斜睨张老头,面露不屑道:“事也说了,如此,你可还想要娶我家小妹?”

    “自然自然!”

    张老头连连点头道:“我对秋小妹一见倾心,纵舍了性命去,也要将秋小妹救回来!”

    “不过……”

    他面现担忧道:“秋小妹日前便遭浪头卷走,大兄可能断定,尚安然无恙否?”

    秋家大郎不屑一笑,也顾不得纠结张老头的称呼,说道:“你这园叟晓个甚么?家父曾于稷下游学,学得儒门卜课之术,掐指一笑,便知小妹福缘深厚,此时定当无恙,否则我与你废话个甚么?”

    “好,好,好!”

    张老头大喜,连连道好:“既是无恙便好,岳丈大人与大兄但请放心,我一定将秋小妹救回!”

    说完,掉头便跑。

    众人看着他一个六七旬的老叟,竟健步如飞,不由啧啧称奇。

    那几大箱子的聘礼,却被扔在了原地,也不曾有交代。

    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看着这些钱吞起了口水。

    秋家人中,那些子女媳婿,也有不少是紧紧盯着,生怕有人上来抢了一枚去。

    一个妇人试探道:“父亲,这既是给咱家的聘礼,咱们就收下吧?”

    “荒唐!”

    秋老儒怒骂道:“吾女岂能许一老园叟耳?既然未许他,这聘礼又如何能收!”

    众子女暗暗焦急。

    却听秋家大郎道:“父亲,小妹自然是不能许给这等人的,但此叟既然把钱带来了,若是这些钱在咱家门前丢失,将来他若来闹,我等如何解释?”

    “不如暂时收起来,算是代为保管,待这老叟回返,再还予他便是。”

    “这……”

    秋老儒一想也是,这要是丢了,可真是说不清了,到时别让人污了他一世清名。

    稍作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众子女中有些心思的,纷纷一喜,对秋家大郎暗暗比了个大拇哥。

    他们可不信那张老头若真是去救他们家小妹了,还能有命回来?

    若是没去,那也无妨。

    这聘礼进了门,如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人不是没许你,只是你自己没本事救回来罢了。

    不谈秋家人的算计。

    江舟一丝元神将这些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扫了一眼,暗暗摇头,便朝张老头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倒也想见识见识,这传言是真是假,那妒妇水神又是何方神圣。

    若真是有妖魔盘踞渡口,坑害无辜,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出乎意料,江舟本以为自己元神出窍,纵百千里也是须臾即至,很快便能追上张老头。

    但事实是,他一直到了那个所谓的妒妇津,也没有看到张老头的影子。

    难道他并没有来这里?

    张老头是个“隐世高人”他是知道的,自己追不上他,倒也有可能。

    江舟一边想着,一边搜索着这条河。

    这河在黄河来说,并不算很雄阔,却也不小,两岸相隔约有三五十里。

    水流平缓,无风无浪,也不见异常之处。

    “轰!”

    “哗啦啦!”

    突然,平缓的水流间,却是突然炸起冲天的水花。

    “哎呀!”

    一个人影从其中跃出,嘴里还怪叫着,十分狼狈。

    其身后涌起一个巨大浪头,如同活物一般朝他卷来。

    此人正是不见踪影的张老头。

    他狼狈地逃窜躲避那浪头。

    忽然朝江舟元神所在方向看去,神色大喜,喊道:

    “何方高人?妖魔厉害!还请道友出手相助!”

第593章 黄河江伥 (求订阅、月票)

    这里是渡口,自然不会少了来往船只和人迹。

    突然出现的张老头,和河上掀起的风浪,将这些人都吓了一跳。

    河上行船拼命地就近向岸边划去。

    岸上渡口的人也惊叫大喊着“妖怪”,撒腿就跑。

    此时巨浪化出一只巨大的手爪,探出水面十数丈,朝着张老头兜头抓下。

    张老头一惊,径直朝江舟元神所在之处飞身而来。

    “……”

    江舟拳头微攥。

    这老头有点贱嗖嗖的。

    他确实是能感应到自己元神所在,不过似乎并不能分辨。

    要不是江舟担忧拖延时间,那秋家小妹和另一个被掳的女子会出什么意外,还真有心坐视,甚至给这老头添点堵。

    秋允文那老儒虽有几分迂气,但他的课卜之术应该还是有几分造诣的。

    此时心眼观照之下,见得那巨浪之中,有无数森森白骨若隐若现。

    足见这妖魔不是什么善茬。

    张老头一溜烟就闪烁到了他身后。

    别的不说,这速度却是惊人。

    难怪这点时间,他就和那水中的妖魔斗了起来。

    江舟这时却站在了巨浪所化的手爪之下。

    但也不知道张老头对这东西作了什么,似乎对其恨之入骨,巨浪手爪竟骤然一分,分裂十数道激流,自他周身绕过。

    张老头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亡命奔逃。

    一边逃还一边嚎:“我可掘你这孽障家的祖坟了?你如此紧追不舍作甚!”

    十数道激流如若不闻,宛如追魂之锁,紧咬不放。

    河面上还在不断地冲起一波接一波的巨浪。

    张老头上窜下跳,次次都是惊险之极地躲过水流的攻击。

    看似狼狈,身上却连一点水渍都没沾上。

    江舟看得眉头微皱,也不想看着这般闹剧浪费时间。

    运起心眼,在河中扫过。

    风浪虽大,但那妖魔却是小心得很,并未曾现身。

    自他入圣后,他这心眼是越发地强大。

    以往不过能看数里之内,如今方圆百里,也能观照无遗。

    这一看之下,果然在河面数丈之下,一处礁石堆积下的孔洞中,发现了一只黑漆漆的影子,散发着浓郁的妖炁、血煞,几如实质,连礁石堆也无法遮掩得住。

    江舟也算得上是斩妖无数了。

    一眼便能看出,这等血煞,也不知道是害了多少人才有积累得出来。

    原本因为听了妒妇津的故事,还有着些好奇,并未急于下杀手。

    此时却是目光一厉,冰魄寒光剑已经化为一道剑光,骤然射出。

    那妖魔也不简单,竟立时感应到危机。

    河面上立时巨浪翻滚,顷刻间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几乎将河流截断。

    旋涡出生出无匹的吸力,河中无数巨石被吸得倒卷而入。

    这妖魔并没有躲闪,反而竟是想着将冰魄寒光剑吸扯进去。

    江舟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要是随随便便就让你吸走,还叫什么仙剑?

    果然,无坚不摧的剑气撕裂层层巨浪,毫无阻滞地刺入河流之中。

    所过之处,汹涌的水流也被凝固成冰。

    一朵朵浪花还保持着原样,便被剑上冰寒给凝固。

    就像河中长出了一朵朵湛蓝的晶花,十分瑰丽。

    “嗤~”

    刹那间,一声轻响,冰魄寒光剑洞穿了那道黑影。

    只是这妖魔竟也了得,一剑穿身,竟然未死。

    黑影一闪,便往河底更深处潜去,霎时不见了踪影。

    “嗖!”

    冰魄寒光剑倒卷而回,缭绕江舟元神飞舞盘旋。

    江舟眉头微皱。

    他的心眼感知中,竟然失去了那妖魔的踪迹。

    照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这是只上三品的妖魔,但这妖魔若真有这般本事,也不会如此轻易便让他一剑吓跑。

    “救命啊!”

    “救命!”

    几声呼救之声传来。

    却原来是有几条原先在河上的行船,在水中的妖魔掀起巨浪时,来不及逃走,被浪头打翻船只,落入水中。

    江舟扫了一眼,一手探出,虚空一托。

    水中竟如同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巨手,一把将落水之人捞起,捧出河中。

    千钧河水哗啦啦流落,现出那无形巨手的轮廓。

    在众人惊惧忐忑之中,将这些人都托到了岸上放下。

    “神仙!”

    “神仙显灵啊!”

    “大家快点叩谢神仙!”

    这些人惊愣了一阵,便有人突然高喊起来。

    其余人呆了一呆,反应过来,纷纷跪在岸边,叩拜不已。

    江舟想了想,元神之身在空中现出形迹。

    众人一见,更是又惊又喜,将头磕得咚咚直响。

    江舟已经一步迈出,落在岸边众人之前。

    “神仙!”

    “多谢神仙救命!”

    众人见他到来,更是大惊,纷纷伏首,又敬又畏。

    江舟没有理会其余人,看向其中一个妇人,笑道:“你要谢我?那便把你头给我如何?”

    江舟笑语之间,剑指一引,冰魄寒光剑射出。

    那妇人大惊,惨叫一声,被仙剑洞穿,顿时趴倒在地,流了一地的血。

    “啊!”

    边上众人纷纷大惊而逃,边逃边叫。

    “杀人了!杀人了!”

    江舟看着奔逃的人,毫不在意,反而露出一线笑意。

    冰魄寒光剑分化剑光,在人群中纵横来去,所过之处,身首分离。

    在人群中大肆屠杀,像疯了一般。

    这些凡人哪里经得起他的屠杀?

    不过是眨眼间,还没跑出多远,便倒了一地尸体。

    将这些人杀光之后,江舟又回过头,看向最先那具妇人的尸体。

    剑光一闪,又再次搅了过去,似要将其碎尸万段。

    却见那早已死去的妇人竟突然活了过来,腾身而起。

    与此同时,河中暴起一道水柱,风浪再起,瞬间将妇人卷了进去。

    顷刻不见了踪影。

    在我面前玩水?

    江舟冷笑一声,朝水面一指:“伏波,分水。”

    滔天风浪顿时止息。

    河面自中而分,河水自此坠落,形成两面水瀑。

    水瀑之间,是一道黑漆漆的沟壑,有一人影趴伏其中,正是那妇人。

    抬头一见这般情景,顿时大惊,又想要钻入水瀑之中。

    江舟心念一动,本想再次分开河水,突见那妇人身形一滞,竟停在水瀑之前不动。

    江舟心中微疑,却也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这东西道行不怎么样,却十分狡猾,而且极擅水性,若让其逃回水中,倒是个麻烦。

    指诀一指,一道火光腾起,将妇人笼罩其中。

    炽白之中流转着丝丝金黄的火焰燃起,瞬间便将其烧为灰烬。

    【诛斩“黄河江伥”一,赏“雪山咒”一】

    “好!”

    张老头的声音适时响起。

    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拍手叫道。

    一边叫好,一边啧啧称奇:“道兄啊,你这神通手段实是了得,先天纯阳真火、明黄琉璃真火都是道佛两家的大神通,寻常人得其中之一已经是不得了,你竟同时得其二,啧啧!怪哉,奇哉,妙哉!”

第594章 郭瑜求告 (求订阅、月票)

    江都,肃靖司。

    “怎么样?小鬼,你说还是不说?”

    这是一处阴森刺骨的牢房。

    地方倒挺干净。

    但是其中冲斥着丝丝缕缕的煞气,黑中带血,十分阴森可怖。

    因为这里是肃靖司专门关押妖魔的牢房。

    江都的湖底刀狱,只关押那些巨魔大妖。

    而且还不是所有大妖巨魔都有资格关押其中。

    大多是到手就直接片吧片吧处理了,拆下的筋骨,剥下的皮肉,沥出的妖血,等等都是难得的宝材。

    普通的妖魔能活下的就更少,大多都是有着某些案子牵扯,才会留下,关押在这里。

    虽不是刀狱,内中充斥的妖炁血煞,也令此处生人勿近。

    虞拱正在“盘问”一只刚捉回来的鬼物。

    只是手中的种种刑具利刃,脸上的嗜血阴笑,眼角狰狞的疤痕,即便是鬼,也被他吓得想哭。

    “嘿嘿,不说也没事,待本都尉好好招待一番。”

    虞拱说着,便磨着手中的刑具。

    那只鬼物很想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要老子说什么你倒是问啊!!

    既不问老子,又封了老子的嘴,老子说个屁啊!

    只可惜,它被虞拱以特殊的手段死死封住,别说说话,动一个指头都难。

    “虞都尉,外头有人想要见江大人。”

    牢房外传来声音,令鬼物泪流满面。

    “嗯?”

    虞拱有些不情愿,不过“江大人”三个字令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刑具,走了出来。

    “谁?”

    牢门口的巡妖卫摇头道:“属下不识,他自称郭暇,是来参加秋闱大比的学子。”

    “赶考学子?”

    虞拱眉头微皱,下意识地就想骂。

    不过想起江舟也是颇有文名,还是当朝太宰的学生,怕不是有什么瓜葛?

    当下也不敢怠慢:“走,看看去。”

    “是。”

    那巡妖卫跟在身后,一边试探道:“都尉,您什么时候跟江大人说说,把咱兄弟调过去听用啊?”

    如今江舟入圣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肃靖司自然也知道。

    这消息对肃靖司来说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司中几位靖妖将军都在黄河底下,很久没有出来过。

    堂堂肃靖司,竟没有一个三品坐镇,像什么话?

    尤其是虞拱等早就与江舟亲近的人,更是激动不已。

    虞拱这个在外人眼里,与江舟关系最好的人,这几天不知道被多少人缠着,想从他这里求情套关系。

    跟在一位三品真人的手下做事,好处不言而喻,多少人求而不得。

    虞拱不屑地撇了他一眼:“就你,也想抱三品真人的大腿,你抱得动嘛?”

    “这不是有都尉您吗?以您与江大人的关系,只要肯伸手拉兄弟们一把,那还有什么不行的?”

    虞拱被他拍得眉飞色舞,不过依然还是不曾松口。

    这种事,他还是拎得清的。

    没有江舟的话,他可不能随意代替应承什么。

    两人笑笑闹闹,便到了司衙门口。

    “就是你想见江大人?”

    虞拱上下打量了几眼,只觉此人瘦弱得紧,血气淡薄,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郭瑜连忙行礼:“正是学生,学生有要案要报知江大人,不知江大人可能拨冗一见?”

    “要案?”

    虞拱怀疑地道:“你是何人?”

    郭瑜抱拳道:“学生郭暇。”

    “郭暇?”

    虞拱逼视着郭瑜,眼角的疤痕轻轻扭动,有些吓人:“你要报案,自去百解堂便是。”

    他摆摆手:“罢了,既然让本都尉遇上了,也算你运气好,有什么冤情,你自与本都尉说来便是,本都尉亲自处置。”

    郭瑜忙道:“此案只有江大人可解。”

    旁边的巡妖卫怒道:“大胆!这位是肃妖都尉,亲自听你诉述冤情,已是恩德,你不要不识好歹!”

    虞拱挥退巡妖卫,不悦道:“不知你从何处听了江大人之名,但你既知其名,当知江大人是何等人物,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郭瑜只是低头不语。

    虞拱皱眉:“你当真不肯说?”

    郭瑜倔强地抿着嘴:“只能与江大人说。”

    “哼,既然如此,你便好自为之吧。”

    虞拱不快地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司中。

    “都尉,真不用禀报江大人?”

    巡妖卫追上来道。

    虞拱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事关江大人,自然要报,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要事?不过也不能这么轻易便让这小子得意,若是开了这口子,人人想见江大人都能见,那本都尉岂不要被江大人责怪?”

    “再者说,敢抚本都尉面子,得让他受点苦头,你不用跟着我了,本都尉这就去寻江大人。”

    巡妖卫舔着脸道:“都尉,带上属下呗?”

    “滚!”

    “好嘞!”

    ……

    妒妇津。

    江舟分开河流,搜索了许久,终于自河底下找出了秋家小妹,还有与她一道被掳的一个女子。

    那个所谓的“水神”,竟是这黄河底下的一个江伥,还在河底的礁石群下,开辟了一个洞府。

    二人正是被藏于其中,内中铺满了白骨尸骸,想来是那江伥多年来所害之人。

    江舟自鬼神图录中看到了江伥的来历。

    这本来不过是一个客死的旅人,因心有不甘,一口怨气不散,成了河底江伥。

    执念难消,蜇伏妒妇津,时常诱惑渡河之人,拖下水中,妄图借尸还魂。

    适才跌落水中的那些“人”,其实也不过是这江伥控制的伥鬼罢了。

    而之前秋家大郎所说故事之中的那个妒妇姓段。

    也正如故事所传,她是因丈夫痴恋水神,其人刚烈无比,自觉羞辱,沉河自尽,让这江伥给拖了去,吞其魂,夺其躯。

    却不知,此妇刚烈,且志坚意韧,竟能与之抗衡。

    纠缠之下,江伥确实夺了段氏之躯,但段氏之魂却未消,与江伥融为一体。

    其死前亦有执念,又被江伥影响,这才有了后来的“妒妇津”种种异事。

    这就是后来“水神”的真相。

    此妇与江伥融为一体,时而蒙昧,时而清醒。

    蒙昧之时,江伥便会出来作恶。

    清醒之时,却会尽力阻止江伥害人。

    秋家小妹和其友人得能存活,也正是因此。

    适才逃跑时,这江伥突然停了下来,却也是段氏被江伥久困,造下许多恶孽,深受折磨,早有了解脱之心。

    江伥被江舟追杀,松懈之下,令其本心得以复苏,便想借江舟之手解脱。

    此妇种种,可谓是可悲,亦可叹。

    她也并非如此津之名般,是个妒妇。

    只是其刚烈之性,世间少有。

    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丈夫既移情别恋,她便以死明心。

    江舟也不知该如何评断此妇,只是觉得一死了之,终究不是什么正路。

    “秋家小姐!张某这厢有礼了!”

    江舟正看着鬼神图录上的记载,心下感叹。

    那边张老头已经对秋家小妹献起殷勤来。

    只是这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对一个花季小姑娘大献殷勤,实在有些辣眼睛。

    看得江舟皱眉不已。

    护送秋家小妹与其友人回家,将其送入秋家门,江舟忍不开口道:“张老头,你果真想要娶她?”

    “那还有假?”

    张老头痴迷地看着秋家小妹的背影,说道:“我自初见她时,便已倾心,下定决心,此生非她不娶。”

    “……”

    若是一个年轻男子这般,还有几分感人。

    但这个老头这般作态,却令江舟有动手打人的冲动。

    这时,秋家人已经一窝蜂地迎了出来。

第595章 秋家盘算 (求订阅、月票)

    秋家小妹安然复返,自是令秋老儒和一众兄姐大喜。

    尽管其中也少不了有人暗暗嘀咕着那些聘礼,倒也没有人真的希望秋家小妹回不来。

    秋家一众女眷在后厢围着秋家小妹,一边安慰一边追问。

    书房,秋老儒却愁眉苦脸,与他的几个儿子们商量着。

    江舟和张老头被老儒打发了个儿子,在前厅招待,拖延时间。

    “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

    “你妹妹回来固然是大喜,可为父先前答应那老园叟之事,可如何回拒呀?”

    秋老儒说着,有些责怪地看着秋家大郎:“也是你口无遮拦,若你未当众许诺,谁能将汝妹救回,便将汝妹嫁与他,为父便拼着一世清誉不要,落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也要回了这桩婚。”

    “但如今人家救回汝妹,若是再食言,那便不止是为父言而无信,而是秋家忘恩负义了!”

    秋家大郎一阵嗫嚅道:“我哪儿知道那老园叟还真有这般本事,能将小妹救回?”

    “反正不管如何,小妹是万万不能嫁给那老头的,话是孩儿说的,大不了,就由孩儿去拒了,别人要骂也是骂不到父亲您身上,更与我秋家无关。”

    “胡闹!”

    秋老儒骂道:“你是我秋家长子,一言一行,都代表我秋家,岂能撇开关系?”

    “父亲莫恼,大哥,你也莫急。”

    边上一女子忽然开口道:“这事,或许还有转机。”

    “哦?老二媳妇,是何转机?快快说来!”

    秋老儒老眼微亮。

    这是他二儿媳,向来心思敏锐,颇有主意,她既说此话,还是他有些期待的。

    二媳妇笑道:“那老头区区一个灌园叟,哪里来的这本事能从水神……哦,那江伥手中救回小妹?”

    “是啊,这我也纳闷!”

    秋家大郎拍手道。

    二媳妇笑道:“大哥,你们可有瞧见与那张老头一道来的那位公子?”

    “公子?什么公子?”

    秋老儒一愣,追问道。

    他先前生怕张老头找他要女儿,并不敢出去见人,只打发了儿子去应付。

    秋家大郎道:“父亲,是有个年轻公子哥,他自称姓江,只说是与张老头同行之人,倒未说其他。”

    二媳妇露出一丝精明笑意:“他虽未说,儿媳却认得此人,说来也巧,此人颇有文名,其诗文在江都广有流传,”

    “前些日子,在碧云楼中,一曲《关睢》,令得江都女子都为之倾倒,儿媳近日在那些官家命妇们的各种诗会茶会上,都听出茧子来了,听说连那些自命不凡的男儿辈,也都赞其一声‘诗中君子’。”

    “此人竟有如此名声?”

    秋家大郎先是惊异,再是纳闷道:“不过这与此事何干?”

    二媳妇还没说话,秋老儒已经皱眉道:“是他?此人于我儒门之中,确有不小名声,但除此之外,他还是肃靖司之人,听说有着不俗的仙家道行。”

    “若真是此人,恐怕救回幺儿的就是他了。”

    二媳妇意外道:“父亲,您也识得此人?”

    一旁秋家二郎责道:“父亲是乃城中名士,既是儒门名秀,连你都知道,父亲岂能不知?”

    秋老儒摆手道:“为父也是许久没有与儒门高贤来往了,并没有听说此子文名,倒是有些寡闻了。”

    众人都知道老父为何没有与人往来,概因秋家没落清贫,文人聚会,也是要花钱的,而且还不少,现如今的秋家,可花不起,不由沉默。

    秋老儒倒是看得开,没怎么在意,说道:“为父曾与此子见过一面,倒是颇有气度,不想他有如此本事,二媳,你适才所言何意?”

    二媳妇笑道:“父亲,大哥既然有言在先,谁救了小妹,就将小妹许给谁,如今既是此人救回小妹,那小妹所许的,当然就是这位江公子了,自然轮不到那张老头。”

    “父亲先前虽然说过,他拿出五百贯钱聘礼便可,可有救命之恩在,小妹以身相许,乃天经地义,纵然父亲食言,他人也不会说什么,反而会传为佳话。”

    秋家大郎猛地拍手:“着哇!”

    “如此一来,还有那张老头什么事?”

    其他人也大喜。

    哪怕仅是听刚才秋老儒与二媳妇说的话,也知道那位江公子是不得了的人物,小妹嫁了他,是福气,秋家也脸上有光。

    众人大喜之下,秋老儒却给他们泼了头凉水:“你当是你们想嫁就嫁?”

    “别的不说,为父听说,那人是当朝太宰关门弟子,如此身份,岂是幺儿能高攀的?”

    “这……”

    “难道真要让小妹嫁给那老头?”

    众人心中一凉。

    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丫鬟。

    秋家大郎忙道:“如何?老太太可探得小妹心意?”

    那丫鬟禀道:“老爷,大爷,老夫人方才试了小姐心意,小姐只言道:既是有言在先,当遵守信诺,不可毁弃,纵是灌园叟又何妨?此固命而已,不可违逆。”

    “这……小妹糊涂啊!”

    众人纷纷责骂。

    过了一会儿,一妇人试探道:“父亲,不如咱们也别管这么多,反正救小妹的定是那江公子,他若不应,咱们便以小妹名节赖着他,既是太宰弟子,岂能不讲信义,毁了女子名节?”

    众人眼中一亮,纷纷道:“对对对!他是当世大儒弟子,就算不顾自家名声,难道还能不管太宰的名声?”

    秋老儒斥道:“住口!”

    众人顿时静下。

    秋老儒黑着脸道:“你们作为长兄长姊长嫂,竟不如幺儿一个小女子识大体?”

    “我家书香门第,岂能忘恩负义,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真若如此,往后为父还有何面目见众老友?”

    众人纷纷低头,虽畏惧老父威严,却大多暗自不以为然。

    这种时候,还管什么脸面?

    若是成了,小妹嫁了好人家,他们秋家也能脱离窘境,甚至从此飞黄腾达。

    脸面哪有这样的好处重要?

    秋家大郎不服道:“父亲,难不成就真让小妹嫁给那灌园叟不成?那孩儿是万万不会同意的,那不是把小妹往火坑里推?”

    秋老儒闻言,刚刚的一肚子气又都泄了出来。

    脸色一阵变幻,半晌才道:“罢了,老夫就舍了这张老脸,先出去见见他们吧,若能劝说便劝说,若是不能……”

第596章 秋小妹 (求订阅、月票)

    “只好看幺儿如何抉择了……”

    “啊?父亲!”

    众人一惊,正待劝说,秋老儒已经起身出了书房,也是无法,只好追了上去。

    ……

    “江大人,别来无恙。”

    再次见到江舟,秋老儒客气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得知了江舟今非昔比,还是因为如今理亏气虚,腰杆挺不直来。

    不过在江舟看来,大概是后者居多。

    这老头,虽然他只见过三两面,也只打过一次交道,却也能大概看出其为人又硬又迂。

    否则以其本事名气,不至于过得如此落魄清贫。

    秋家这房子不算小,但那是对普通人家来说。

    以秋老儒弘文学馆讲学博士的身份,带着这一大家子人,挤在这么一个房子里,着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江舟也没有自恃身份而显倨傲,抱拳回礼道:“秋老先生可安好?”

    张老头在一旁摩搓着双手,老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期盼地看着秋老儒。

    秋家人等都是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并无人理会他。

    只把目光看向江舟,就像看着一个稀世珍宝,江舟都被看得有些发毛。

    倒是秋老儒,与江舟打过招呼后,忍着不快朝张老头抱拳道:“前番与王婆所说,不过是老夫一时气愤,虚言相戏尔,此事乃老夫轻浮了,这里给张先生赔罪了。”

    张老头连连鞠躬摇手:“不敢不敢,岳丈大人有话但请吩咐,小婿万死亦不辞。”

    秋老儒怫然不悦:“张先生莫要信口胡言,老夫当不得此称,小女名节珍重,岂能容你如此污损?”

    张老头急了:“五百贯聘礼已下,秋小姐也已救回,岳丈大人的条件,都已如数完成,按大人与大郎所许诺言,秋小姐就当嫁于我为妇,怎能是污损小姐名声?

    “老头!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秋家大郎怒道:“先不说你区区一个灌园叟,如何配得我家小妹,你也不照照镜子,这副尊容,且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你哪来的胆子求娶吾妹!”

    “大郎怎能以貌取人?”

    张老头正色道:“我虽为一园叟,但灌园之业,亦可衣食无忧,我对令妹一片拳拳之心,嫁与我,我定不会使她劳累,让她一生欢欣无忧。”

    “若是嫁与权贵人家,或能鱼肉酒食,衣绣着锦,却又有何益?除却声色劳尘,或还有诸般势利勾角,愁焰焚身,一生碌碌沉沉,不得清静,不得清醒,何来欢幸之福?”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秋家大郎有些恼羞成怒。

    他倒不是认为张老头说得有理,纯粹是没有听明白老头到底念的是什么鬼经。

    “好了。”

    秋老儒打断大儿,朝张老头看去,神色颇有些改观:“听你之言,倒并非是寻常灌园叟,也是读过诗书的,倒是失敬了。”

    张老头连道不敢。

    秋老儒又摇头道:“但你既读诗书,当知晓婚姻大事,需门当户对,否则后祸无穷。”

    “说来惭愧,老夫虽读圣贤之书,却非是圣贤,以貌取人,难以免俗,但即便如此,老夫也断不能将女儿嫁与你,张先生说老夫以貌取人也罢,背信弃义也罢,都无妨,就当是老夫为人父母的一片私心吧。”

    张老头一听便急了,不断地搓着手道:“这、这……这不行啊!这不对,这不对啊!”

    “有何不对?”

    秋家大郎怒道:“你既要纠缠,那也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我早就说过,谁能救回吾妹,就将吾妹许配给他,但你可敢说吾家小妹是你解救出来,而不是这位江公子?”

    张老头神色一滞:“这、这……”

    “说不来是吧?”

    秋家大郎冷笑道:“既然解救吾妹的是这位江公子,吾妹应该许配给这位江公子才是,你又在这里纠缠甚么?”

    江舟一愣。

    这吃瓜还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眼看眼前这些秋家人一个个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眼中带着火热。

    而秋老儒坐在椅子上,以袖掩面。

    江舟便有些明白了,这是看上他了。

    见他不语,一个妇人走了出来,笑道:“江公子,大郎既有言在先,你又解救了小妹,这便是天定的良缘。”

    “不怕公子笑话,吾家小妹容貌端庄秀丽,品德贤淑,那也是远近闻名的,与公子实是天造地设,若能成此良缘,当是一段佳话,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这……”

    江舟看着张老头对自己瞪来的目光,脸皮微微一抽。

    正要说话,忽听门外传来银铃似的声音:“父亲,既然是父亲有言在先,让这位张先生备足五百贯聘礼,张先生也已依言而行,父亲自当信守诺言,岂能随意更改?”

    “小妹!你怎么来了?”

    秋家大郎一惊,旋即神色一变,叱道:“莫要胡说,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秋家小妹款款走进厅中,果是清丽绝俗,非是寻常脂粉。

    她却未曾理会秋家大郎,直直看着秋老儒:“父亲,谨仁守信,遵礼奉义,乃我秋家门风门训,父亲要使我秋家门风自此而丧吗?”

    秋老儒面现惭愧:“幺儿啊……话虽如此,可……”

    秋小妹摇头道:“父亲怜惜女儿,女儿知道,但女儿却不能因一己之私,令我秋家蒙羞,为秋家儿女,自当以家风为重,信义为重,且……”

    她看了张老头一眼,道:“这位张先生之言,女儿早已听在耳中,确如其所言,纵然父亲将女儿嫁予富贵之家,也未必就能得一世欢幸,张先生能有此言,已经胜却世间无数男儿。”

    听到这里,江舟不由诧异地多看了她两眼。

    这女子能说出这番话,果然是秀外慧中,张老头这眼神也够毒的。

    秋老儒此时却是又惭愧,又犹豫。

    话是不错,但是女儿越是优秀,让她嫁给这样一个灌园叟,他就越是不愿,越是觉得对不起女儿。

    江舟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沉默吃瓜了。

    看向正痴痴看着秋小妹的张老头道:“张老头,按理说,既然秋小姐肯答应,那便是你请我愿,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不该管。”

    “此事本也与我无关,但你的聘礼是我所借,你二人若成了婚,怎么说我也算半个媒人,若是平常,那倒也算一桩美事……”

    他话没说完,就听一旁的秋家大郎惊呼了一声:“啊!”

    “好哇!原来聘礼也是江公子给的?你这老头……罢了,我不与你说,江公子,那就更应该将小妹许配给你了!”

    “……”

    江舟面无表情,撇过脸去,无视了秋家大郎,继续对张老头道:“但你应该明白,在世人眼中,你与秋小姐并非良配,不论你是何人,秋小姐终究是世俗中人,她还有父母家人,不可能如你一般,不顾世俗眼光。”

    “秋小姐若是因我这五百贯钱而不幸,便是我之不义。”

    “所以,你莫怪我多事,这桩婚事,你莫如再考虑考虑?”

    张老头听完,神色愣了愣,旋即忽然大笑: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你多虑了,江小兄弟,你确是我二人良媒,这桩婚事,你自是管得,这有何不对?”

    “不过……”

    张老头笑了笑,忽然作了个揖:“还请江小兄弟见谅,此前一直有所隐瞒……”

第597章 洞天

    (已修改,可订)

    张老头又朝秋老儒等人和秋小妹环环抱拳道:“还有岳丈大人,秋、秋姑娘,求亲之事,本当示之以诚,奈何,我虽有苦衷,却也不该如此,倒是令得诸位难做了。”

    秋老儒有些惊疑不定:“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连张老头的称呼也顾不上计较了。

    “此事说来话长,这样,还请岳丈大人稍待。”

    张老头说完又朝江舟道:“可否请江道兄助一臂之力?”

    江舟抬手道:“但说无妨。”

    他心中也无比好奇。

    张老头闻言大喜,伸手入怀中掏了掏,便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过来道:“请道兄帮忙,开启此物。”

    江舟一看,却是一块手掌大的木块,一面微凹,一面如月弧,倒有些像是扁舟。

    果然,张老头解释道:“此名贯月槎。”

    江舟一怔:“贯月槎?”

    张老头讪讪一笑:“这还是拜读道兄大作,对其中种种神异逍遥,颇为惊叹,为之痴迷,便借用了道兄书中所述,上古圣皇唐尧遇群仙所乘之贯月之槎,为我这昆神木甲船之名。”

    秋家大郎等人本来不明所以,这会儿却听懂了。

    凑过来满脸怀疑道:“你说这是船?张老头,你可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江舟和张老头都没有理会他。

    江舟将这“贯月槎”拿在手上,元神沉入其中,略作感应。

    半晌,说道:“张老头,我若将之开启,你可能承受?而且,日后你再想收回,可就不大容易了。”

    他明白了张老头的意思。

    这东西确实是一件法宝。

    和他得自鬼神图录的几件却不一样,却需以元神御使。

    若无元神,此物不过一方朽木。

    但若要御使,便需将元神烙印其上,换而言之,这东西,就便成他的了,还是成为他的一部分,如手脚一般。

    张老头若想要回,那便是要砍去他的手脚一般。

    别说张老头会不会这么做,江舟也容不得他做。

    反过来说,这东西是张老头的,江舟此时若抹去其中烙印,也一样是如同砍他手脚一般,损耗不小。

    “无妨。”

    张老头连连摆手:“道兄为我做此大媒,此物便当是谢媒之礼罢。”

    江舟看了他一眼,片刻才点点头:“好。”

    说罢,便再次将心神沉入其中。

    这一次,他的元神神意却如同利刃一般,所过之处,顷刻便将其中一丝烙印削去。

    又将他自己的元神浸入其中,片刻间,便已将其化为己有。

    不用张老头解说,江舟便知晓如何去御使此物。

    在此物之中,竟刻有一幅似地图坐标一般的所在,在元神感应之下,如同太虚星空一般。

    那点点辰星,便是一个个坐标。

    只是其中除了一颗在闪烁着微弱的星光,其余都是一片暗澹。

    江舟抬头:“你可是要去此处?”

    张老头点头道:“还要劳烦江道友。”

    江舟不知道他为何不自己动手,而要他代劳,不过这也只是举手之劳,江舟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他真是十分好奇,这老头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一念及此,江舟手里的“贯月槎”便迎风而涨,秋家等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暗,全都被卷入其中。

    不过短短数息,秋家人惊魂未定,便又眼前一亮。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大变。

    不再是他们秋家,而是一处荒山野岭。

    “呵呵呵,岳丈大人,江道友,诸位,都不必惊慌,此处是我居所。”

    张老头呵呵一笑。

    不知是不是众人惊慌之下有了错觉,只觉得张老头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邋遢可憎,甚至没有那么苍老衰弱,似乎随时就会入土一样。

    反而隐隐觉得有几分仙风。

    秋家大郎等本来看不起张老头的人,齐齐暗叫了一句:见了鬼的!这老头使了什么妖法?不对,是那个江公子?

    “诸位,我这里难得有宾客到访,倒是不曾有迎接之礼,还望诸位海涵,请进。”

    张老头这时抱拳陪了一礼,又向一处伸手一引。

    前方一崖壁之下,有一个狭小如门的谷口。

    江舟见秋老儒等人神色惊疑,不敢动脚,反倒是秋小妹扶着秋老儒道:“父亲,既来之,则安之,您不是常教导我与诸位哥哥,为人处事,但凭胸中一口正气,便不惧奸邪魔怪。”

    秋老儒闻言,又喜又惭。

    喜得是今日所见,自家小女儿竟如此出色,不输男儿。

    惭的是他竟今日才知,而且因他一时气愤,随口戏言,置女儿于如此境地,实在愧为人父。

    小女儿都有如此气魄,他为人父者,又岂能未弱?

    “张先生,请带路。”。

    当即胸膛一挺,当先大步迈向那谷口。

    张老头面现喜色,忙在前引路。

    秋家大郎等人见状,虽然心中害怕,却也无法,只好跟上去。

    主要是他们看到江舟也走了进去,他们要是不跟着,一会儿可怎么回去?

    一行人走进那小小谷口,眼前竟豁然开朗

    一山立于前,青青葱葱。

    一湖环绕,碧绿晶莹。

    一条小条蜿蜿蜒蜒,直通山下。

    众人在张老头带领之下,一路行来,景色渐异,常有从所未见的异兽奔逐,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令人啧啧称奇。

    行过数里,山已在前。

    在那湖边,竟有朱户林园,楼阁参差,临水而建。

    其中花木繁荣,烟云渺渺,鲜媚点缀。

    湖中鱼翔,园上鸾回。

    如仙如幻。

    众人痴痴愣愣间,便已到了那庄户前。

    此时,庄门大开,有紫衣门吏分列而出,对张老头行礼。

    张老头指着后面众人说了几句,这些紫衣门吏便又对众人行礼。

    张老头这才对众人笑道:“此间乃一方洞天,此庄乃张家庄,是我所居之处,诸位请进吧。”

    除了江舟外,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有些浑浑噩噩,便跟着张老头进了这张家庄。

    几个紫衣女侍迎出,引着张老头和众人进入中厅。

    众人更是眼花缭乱,只觉其中铺陈之物,奇幻瑰丽,前所未见。

    正痴迷之时,忽闻异香扑鼻,一人戴高冠,着朱衣,缓缓走来。

    此人仪容甚伟,容貌俊秀,二十来上下,望之如皓月清风。

    众人此时却不见了张老头,疑惑之是地,细看此人,眉目竟然依稀有几分似张老头。

    这时那人笑道:“敝人张文锦,本乃地仙清净之体,只因他故,离了洞天,于人世劳苦,如在火中,愁焰高炽,尘毒如霜,没了洞天灵炁,诸毒缠身,法力道行渐消,才会有诸般衰相显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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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妖魔乱世,红尘有仙。
古箓一卷,造化自得。
敕赏诛鬼,封灵请神。
白骨梳妆图,金人迎亲图,白骨老佛极乐夜宴图,山鬼相思图,钟馗醉酒嚼鬼图,伏魔大帝斩妖图……
百日化龙草,太乙五烟罗,金刚掌……
急急如律令,齐天大圣现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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