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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3章 赔罪 (求订阅、月票)

    随着丹霞老祖的尸身被广陵王派人运到肃靖司,肃靖司又被惊动了起来。

    才过了半夜,就传了出去,甚至连江都城都掀起了波澜。

    毕竟三品妖魔并非随处可见,更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换了是在吴郡肃靖司,一个四品妖魔都需要大动干戈,布下斩妖大阵,邀请各方人物来观刑,便可知一斑。

    江都肃靖司虽远非吴郡可比,但能捕获三品妖魔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稀罕是一回事,更关键的是三品妖魔的尸体,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那都是宝贝。

    尤其是对肃靖司来说。

    仅仅是其身上提炼出的血煞,就足以炼制出上百把斩妖刀。

    剩下的皮肉妖骨等物,也是上好的炼丹炼器宝材,若是能寻出妖丹,连中三品的高手都要趋之若鹜。

    一头三品妖魔,就能令肃靖司扩充许多人手,提升许多硬实力。

    按肃靖司的规矩,捕获上三品妖魔之人,对于分配由此而出的资源,拥有一定的分配权。

    像江舟这样,自己一个人就能斩杀的,是少数中的极少数,即使他全拿了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不过江舟自己有着更好的选择,却看不上这么点蝇头小利,倒不如送回肃靖司。

    肃靖司越强大,他也越方便不是。

    也正因为他的放任,令许多人看到了希望,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着从中分得一杯羹。

    倒是没有人敢动歪念头,毕竟是能随意斩杀三品妖魔的存在,而且还是别人吵了个架的功夫,元神出窍,就将其斩了。

    这样的狠人没有人愿意随意招惹。

    只不过托些关系,求些方便,从中分润一些还是可以的。

    是以这才第二日一大清早,肃靖司便多了许多衣着华贵之人往来。

    都是各家权贵,动用自家的关系,各展神通。

    司中但凡说得上话的人,一大早就被一群人缠住。

    如梅清臣这般,更是痛并快乐着。

    一边应付着各家来人,一边心里连连道:福星啊,福星啊……

    且不说因这一具三品妖魔的尸身而掀起的微澜。

    江宅。

    江舟刚刚从梦中醒转,在矮榻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口中漫吟道:“新浴肢体畅,独寝神魂安。却忘人间事,似得枕上仙。”

    谁说神仙就不用睡觉?

    这一觉睡醒,神安意满,与慧中入定全然不同。

    如此美事,江舟实在想不出,若成仙真的没再有睡眠,那将少了多大一桩乐事?

    一阵摇头晃膀,活动了下筋骨。

    一边纤云和弄巧已经捧着水盆、面巾、以及洗脸用的香膏等物在旁侍候他洗漱。

    这日子是神仙都不换。

    待洗漱完毕,江舟才瞥眼向宅门看去。

    “太智前辈,清宵独立门前,岂不是令人笑我江舟不识礼数,不知尊卑?何不进来一叙?”

    两扇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似道似儒的老者。

    纤云弄巧二人见此也不以为异,她们早就习惯了自家公子的神异。

    只是对老者微微欠身,便自行去准备待客的茶水。

    这老者正是之前与五台山无秽、摘星楼须女等人一起前往两江口,妄图阻挠攻打虞国的净明道太智真人。

    那一行,除了无秽和他外,其余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须女数人,都被法海给一手擒拿,收入金钵之中。

    这本是一件极其尴尬之事,太智此时倒不见什么尴尬之色。

    只是朝江舟拱拱手,平铺直叙道:“江道友,老道此来,是向道友赔罪来了。”

    江舟笑道:“赔罪?前辈何出此言?”

    太智摇头叹道:“老道轻信他人,以至于将江道友当成奸邪之辈,两江口上,多有得罪,险些为那十恶之人出头,岂非罪过?”

    他是最近才听说骷髅会一案,知道虞国竟与这骷髅会有关,甚至是幕后操纵之人,不知做了多少惨绝人寰、丧尽天良之事。

    为了此事,他与无秽老僧反目,差点打上五台山去。

    太智虽然有些糊涂,却是奉守净明之道,敢作便敢当,竟找上门来,向江舟赔罪。

    这倒是让江舟有些意外。

    如此看来,这些仙门中人,倒也并非全是营营苟苟之辈。

    江舟笑道:“前辈言重了,此事早已过去,何况前辈当时也并未出手,何来罪过?就此揭过吧。”

    太智摇摇头:“错便是错,错了便要认,揭过便不是错了吗?”

    他迟疑了一瞬,手掌一翻,手上便现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了过来道:“此经乃我净明道根本要义,便赠予道友,聊表歉意,还望道友万勿推辞。”

    又怕他不要一样,解释道:“这只是一些经义道理,并非什么神通大法,还望道友不要嫌弃。”

    江舟本没有接的意思,不过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和期盼,倒是一时心软,没有多说,直接接了过来:“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太智道人这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作揖道:“老道还要赶回万寿宫,便不叨扰道友了。”

    他眼中又微微犹豫一下,说道:“江道友,近日,有不少仙门中人已从弥轮洞天中出来,道友还需小心在意些,还有贵同门法海大师,捉拿了几位仙宗弟子,其背后宗门怕是不会干休。”

    江舟笑道:“江某省得,多谢前辈。”

    太智道人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虽有些迂直,倒是个利落人。

    江舟收回目光,落在手上的薄册上。

    “净明经?”

    他随手翻阅了几页。

    确实就是一些经义道理,并非什么法术神通。

    不过能被净明道奉为根本,想来是有过人之处。

    他也正是需要汲养分,弥补神意空虚,读一读也没有坏处。

    只是,江舟才翻开看了三两页,又有人闯了进来。

    却是虞拱。

    先是因那具三品妖魔尸体的事,对江舟一顿彩虹马屁,才说到正事。

    “江大人,我老虞查过了,贡院里只有两位主薄,六位书吏,其中根本没有那个老书吏,那个郭暇怕是被人蒙骗了。”

    他说的是郭瑜喊冤的那桩案子。

    从取月之术所见,郭暇被冤入狱问斩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正是这个老书吏。

    想查出背后真相,这老书吏是个关键人物。

    江舟问道:“去道兴坊看过了吗?”

    在月镜中,老书吏提到过这道兴坊,说是其儿子所在之处,倒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虞拱道:“正要去呢。”

    江舟放下手中书册,起身道:“走,一起去看看。”

    ……

    很快,两人便一身便服,来到道兴坊。

    这是江都城中,还算繁华的一个坊市,规模不小,想要找到一个完全没有一点信息的人,可不是一件易事。

    江舟也不急,就当是逛街一样,在坊市间闲逛起来。

    走到闹市,忽见一开阔空地上,聚集了许多人。

    人群之中,有钟声磬响,香烟袅袅,隐有梵唱之声。

第614章 瓦棺寺 (求订阅、月票)

    开阔的空地上,层层围观人群之中,搭起了一个高台。

    数十个僧人身着法衣,分坐高坛两边。

    内中有一老僧,合什端坐。

    有一人伏跪身前,老僧口中喃喃诵念,时不时用杨枝从身旁钵盂中蘸起清水,洒在那人头顶。

    坛下,还排起了一条长队。

    队列中都是些寻常百姓,个个都是合什垂首,满脸虔诚,跟随坛上僧人诵念着经文。

    “那是在做什么?这些僧人,不大像是尊胜寺的啊。”

    江舟有些好奇道。

    他本以为是尊胜寺的和尚又在做什么勾当。

    在江都之地,除了尊胜寺外,恐怕没有哪家寺庙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大作“法事”。

    或许还有“强龙”大梵寺敢行此事。

    不过这些僧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这两家的僧人,自然令他觉得奇怪。

    虞拱不以为异道:“这是瓦棺寺的僧人,瓦棺寺也是佛门赤教一脉,与尊胜寺同出一源。”

    “这应该是瓦棺寺的戒坛,算算日子,也到了佛门广收弟子的时候了。”

    “瓦棺寺虽不是什么仙门名教,但在江都一带,颇有德名,时常周济百姓”

    所谓戒坛,便是佛门中的高僧大德为一些想要拜入佛门之人所设的受戒坛。

    这些人会在这里受戒剃度,拜入空门,成为真正的僧人。

    “怎的还有女的?”

    江舟看到戒坛之上,竟还坐着十数个女尼,不由奇怪。

    虽然僧尼一家,但毕竟男女有别。

    没听说过和尚和尼姑搅到一起的。

    放在彼世,这两者只是站到一起,就足以令人想入非非了。

    “这便是瓦棺寺的不同了。”

    虞拱说道:“听说,在千余年前,一个苦行头陀不知从何处来,一路苦行求乞,到了江都,见此处人杰地灵,便起了于此建庙定居之意,”

    “便四处乞砖讨木,欲立寺庙。”

    虞拱笑道:“不过建一座寺庙谈何容易?靠他一人一砖一瓦地乞讨,什么时候才能建起来?”

    “当时有不少达官贵人自愿为其出资建庙,不过都被那头陀拒绝了。”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这头陀竟然靠着乞来的一砖一瓦,建起了偌大的一座寺庙,只剩下最后一座供奉佛祖的宝殿,尚缺瓦片封顶。”

    “这头陀已经老迈,油尽灯枯,时日无多,当其时,有一老妇,知晓此事,变卖了家产,换了几车瓦片,送给那头陀,只求头陀为她剃度,并在她死后,让她葬在寺中。”

    “后面的不说,大人也该知道了,那头陀答应了老妇,这瓦棺寺的名字,正由此而来。”

    虞拱撇撇嘴道:“千多年前的事了,谁也不知道真假,不过传闻中,也正是因这老妇,瓦棺寺一向是僧尼并存。”

    江舟听完,隐隐觉得这故事中有几分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便摇了摇头,朝那戒坛上看去。

    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趣。

    和尚受戒,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套,没什么意思。

    正想离开,虞拱却忽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

    江舟投来疑惑目光。

    虞拱道高兴道:“大人,一说这瓦棺寺,老虞我倒想起一桩奇事来。”

    “这瓦棺寺中有一女尼,常常游走于市井之间,进出酒馆客肆之中,不化缘,也不传法,谁也不知道她这是为什么,”

    “不过这女尼每日皆是如此,晨时出寺,游走市井,晚间便回,从无断绝,如此时日一长,她竟对这坊间之事,都一清二楚,巨细无遗,市井之中,谁若有难处求到她那,必定都能有一个答案。”

    “这道兴坊若果真有老书吏那么一家,这女尼必定知晓!”

    “哦?”

    江舟听闻,不由心中好奇。

    还有这样的尼姑?

    不由道:“这女尼可在台上?”

    虞拱手搭凉棚,寻摸了几眼,指着台上道:“在!就是那个手捧莲花的女尼。”

    台上有十数个僧尼,手中皆捧一佛门法器,其中一个,正是手捧莲花。

    “走,看看去。”

    江舟说着,已经分开人群,朝戒坛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皆是自动分开,却没有人察觉半分,都是不知不觉间便让开了路,如此拥挤下,也没有生起半点骚乱。

    才走近戒坛,坛上那为人受戒剃度的老僧忽然手中一停,朝江舟这边看来。

    许多人这才发现,这老僧竟是双目空洞,内中竟无眼珠,黑洞洞一双窟窿,十分骇人。

    却也奇怪,并无人被他这模样吓到。

    那瞽目老僧竟站了起来,朝坛下江舟合什一拜道:“江居士法驾莅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这一举动,倒令得坛上僧尼与围观众人都将目光投来,好奇地看着江舟。

    江舟倒不奇怪他能发现自己。

    “你认得我?”

    瞽目老僧缓声道:“居士佛光透顶,福德之气伴身,乃我佛门德贤,行走坐卧,皆有异象,于这红尘俗世,如苦海明灯一般,老衲纵然双目无珠,却也能看得真切。”

    “……”

    上一就一通疑似彩虹屁的话,倒让江舟有些猝不及防,稍感尴尬。

    夸就夸,你也不用往死里夸,还苦海明灯……

    当着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

    人少的时候再说嘛……

    江舟也没有反驳他那句“佛门德贤”的话。

    毕竟他的地藏帝神佛得不能再佛了。

    受了人家的好处,立马就和人划清界限,不太好啊。

    既然让人叫破了行藏,江般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江某有一事相求。”

    瞽目老僧波澜不兴,和声道:“请说。”

    江舟朝僧尼中一指:“江某有些事情,想向这位大师求询,不知可否?”

    瞽目老僧虽双目无珠,却精准地将脸转向那女尼道:“妙寂,江居士既有事垂询,你便暂随他去吧。”

    那女尼也是面色淡然,合什道:“是。”

    说完便款款走下了戒坛。

    来到江舟身前:“请江居士带路吧。”

    “……”

    这些僧尼的行事风格,干脆得落得让江舟一愣一愣的。

    撇了撇嘴,向旁一引:“大师请。”

    三人也无人在意旁人目光,径直离去,就在不远处寻了一处茶肆坐了下来。

    虞拱已经按捺不住,先问了出来:“妙寂大师,你可知道,这道兴坊一带,有什么人家是曾在贡院里做过书吏的?年纪大概在六七十上下。”

    江舟以为,他们掌握的信息太过模糊,除了虞拱说的这话外,就没了其他,八成是没这么容易。

    不过那妙寂女尼一听,便随口道了出来:“确有一户人家,姓余,在贡院为书吏者,名余斗,其子名余汉。”

    虞拱大喜:“那余斗身在何处?”

    女尼淡声道:“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

    “啊!”

第615章 追源 (求订阅、月票)

    “死了?!”

    虞拱免不了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江舟的取月异术所现,是三年前的秋闱大比。

    那个老头明明还在其中出现,帮着那郭暇换回了书稿,怎么会死了?

    虞拱不由疑道:“妙寂大师,你不会搞错了吧?”

    妙寂神色未变,淡淡道:“若你问的是这道兴坊中人家,那就不会有第二个人。”

    “余家世代在贡院为吏,到那余斗已有近百年。”

    “至于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贫尼却不知了。”

    虞拱不由朝江舟看了一眼,露出问询之意。

    江舟也没有什么异色,想了想,朝妙寂道:“大师……”

    妙寂对虞拱脸色淡漠,爱搭不理,这时却正色道:“江居士,你是我佛门德贤,贫尼不敢当居士大师之称。”

    江舟一愣,旋即一笑,也不纠结,笑道:“既然如此,恕我托大,妙寂道友,既然余斗已死,不知那余汉一家,如今在何处?”

    妙寂点头道:“余家虽世代为贡院书吏,但也正因如此,要维系历代子孙不丢了书吏之职,家中余财都用在了培养子孙读书,打点各路环节,家世向来清贫,”

    “直到三年前,余家忽然得了一大笔钱,便举家搬离了道兴坊,不知去向,此后之事,贫尼却是不知了。”

    虞拱急道:“哎,大师,你别不知道啊!此事事关重大,你再想想,那余家到底去了哪里?”

    妙寂摇头道:“贫尼不知便是不知,这位大人若是不信,贫尼也无法。”

    江舟挥手道:“虞都尉,既然妙寂大师不知,你也不要为难大师。”

    说着,便站起身道:“妙寂道友,多谢见告,江某问完了。”

    妙寂点点头,便站了起来,又往戒坛走回。

    虞拱道:“江大人,怎么不多问几句?这妙寂尼姑确实如传言一般,消息灵通之极,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江舟看了一眼那戒坛,便转身道:“不必了,已经足够了。”

    虞拱一头雾水,见江舟走远,赶紧追了上去。

    “江大人,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老虞我继续去查查那卷书稿的下落?”

    江舟有点奇怪地道:“虞都尉,你怎么对此事这么上心?这案子好像也不归咱们肃靖司管吧?”

    虞拱一愣,旋即咧嘴笑道:“这不是事关大人你吗?我老虞自然要上心些。”

    江舟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这事与我有关?”

    “那个……”

    虞拱刚想说那个郭瑜,可想想这事一直都只是郭瑜想找江舟,而不是江舟想找她,事实好像这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啊?

    他这是马屁拍错地方了……?

    江舟摇摇头,背着手在街上闲逛起来。

    心里其实也转动开来。

    他这话像是随口一问。

    但其实却并非如此。

    郭瑜这事,从一开始就有点古怪。

    他感觉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这件事一直推向自己这边。

    明明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却在不知不觉间和他关联到了一起。

    他自己可以说是因为好奇心和不平之心作祟,虞拱呢?

    还有郭瑜,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来找他?

    江舟倒是没有怀疑虞拱,他完全没有理由。

    只是这事着实透着古怪。

    寻思片刻,便对虞拱道:“虞都尉,劳烦你去提刑司,替我取一件郭瑜的贴身之物来。”

    “还有,再查查当年郭暇有没有上榜。”

    虞拱微怔,旋即应了声是,也没有追问,便匆匆而去。

    他知道江舟必是有了计较。

    剩下江舟一人,也没有了闲逛的兴致,回到家中,开始琢磨起这事来。

    这桩案子,起点看似是三年前的秋闱。

    书生郭暇,家境殷实,为人正直,好书法,痴书成性,有一卷字帖视若性命,从不离身……

    在上届秋闱大比考试之时,将字帖也带进考场,还将字帖当成卷子交了上去,在考场外徘徊不去……

    直到夜晚,遇到一个老书吏,说能给他换回,但事成后要三万钱为报酬……

    郭暇答应,老书吏果然为他换回,事后却被贡院守军找上门抓走,说他于考场舞弊,下狱问斩……

    事后,老书吏的儿子如约得了“巨款”,举家搬走,而那老书吏,却是早十几年前就死了……

    这事,也太过巧合、古怪了些。

    稍微捋一捋,就能猜到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早就算计着这郭暇。

    至于早已经死去的老书吏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郭暇面前?

    这一点,在此世却也不足为奇。

    毕竟阴司都有。

    若是妙寂女尼说的余斗与在月镜里看到的那老书吏确实是同一人,这事,八成和阴司还扯上了关系。

    江舟没有等得太久,虞拱便再次出现在江宅。

    一来就有些兴奋地道:“江大人,你可真神了!”

    “三年前,那郭暇确实上榜了,而且还是当科解元!”

    “不过他因舞弊下狱后,便被黜落功名,这名次就被朱家三子顶了。”

    “与此同时,还有十数个名列前矛的学子都因种种原因,被取消了名次,顶上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朱、史、谢、王等几大家族!”

    这些家族,都是江都望族,士门高第。

    虞拱也是多年的老吏,根本不需要语气,就能想到其中龌龊。

    他认定了江舟让去查郭暇三年前有没有上榜,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

    江舟没有什么意外,这一点,谁都能轻而易举想到。

    这些无根无依的寒门学子,除了自身的学识和功名外,还有什么能让人图谋的?

    既然有人针对、算计他们,目的也不外乎这两样。

    他关心的还是那个郭瑜。

    “可有取到郭瑜的贴身之物?”

    虞拱醒悟,连忙拿从怀里掏出一物:“拿到了!大人您放心,我没将您暴露出去,别人不知道是大人要取的,我老虞虽然不比江大人您,可在江都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提刑司那帮崽子不敢不给我面子!”

    “……”

    江舟看着他手上那东西,脸皮狂抽。

    让他取贴身之物,他还真取了最贴身那件,薄薄的一块布片,正是女子裹胸之物……

    难怪他要扯这么一通……

    我是要做神仙的人,不拘泥小节,裹胸就裹胸吧……

    江舟安慰着自己,忍着暴打他一顿的冲动,接过布片。

    再次施展出取月之术。

    月镜之中,出现了郭瑜的身影。

    以江舟如今的道行,还做不到回溯其一生,大概只能回溯其最近月余之内的景象。

    其时她刚好进入江都,看起来倒没有什么日常,只是每日勤勉读书,豪不懈怠,这股子韧劲,不让须眉。

    直到月镜中出现贡院验身之日,虞拱睁大双眼:“恩仇二鬼?!”

    “恩仇二鬼?”

    这玩意儿江舟还是第一次听闻。

    虞拱给他解释了一翻贡院中的恩仇二鬼,令江舟啧啧称奇。

    科场大比,竟也要经鬼神之问?

    不问苍生问鬼神……

    江舟摇摇头,看着月镜中那只仇鬼给郭瑜指点。

    原来正是因此鬼指点,郭瑜才会来寻他。

    江舟微一寻思,手中咒诀变化,想要从那仇鬼身上,追源溯流,看能不能看到些什么。

    只见月镜突然间剧烈地颤动,内中的景象被一便浓郁的黄浊之色充斥。

    不过是一瞬间,整个月镜便如真的镜片一般铿然碎裂,化为万千碎片消失。

第616章 算计 (求订阅、月票)(2/13)

    “这是怎……?”

    虞拱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江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不由小声道:“大人,可有何不妥?”

    江舟脸色微沉,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刚刚那一片黄浊,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黄泥糊了上去一般。

    一般人也许看不出什么。

    但他却从其中感应到一股浩瀚的无形伟力。

    在一瞬间便将他的心神搅碎,也切断了他追溯而上的源流。

    令他想要窥探那仇鬼背后隐藏玄机的念头瞬间破灭。

    让江舟心悸的是,纵然他已入圣,在那股伟力之下,也有一种身为蝼蚁般的无力感,无可抵挡。

    他甚至无法分辨这股力量是来自何方,也无法判断是何种力量。

    尽管如此,他也能推测出几分来。

    这股力量,纵然是大梵宝月和尚、黄河钓叟这等一品至圣,在它面前也远远不如。

    听闻一品至圣之中,也有着天渊之别。

    从他入圣之后,如同脱出天地桎梏,所窥到的那一片无垠“太虚”景就可见一般。

    他才刚刚踏入那片“太虚”,就有了这般翻天覆地,脱胎换骨的变化。

    何况那些不知在其中修炼了多少年月的老怪物?

    谁知道他们在这片“圣境太虚”之中,到底“扩张”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只从他所面对过的一品来推算,能有这样力量的,在人世间应该是屈指可数。

    除了大梵寺、五台毗婆沙宫、尊胜寺、黄河钓叟这些人,其他的人要么没有这等伟力,要么就是没有理由这般算计。

    前几者他都见过,也正面应对过,与刚刚出现那一片黄浊完全不是一路。

    仅从现有掌握的线过来看,郭暇、郭瑜兄妹一案,涉及的人中,怀右朱家定是其中之一。

    但朱家是世代士门高第,儒门大族,不可能掌握这样的力量,否则早已被浩然长河反噬,从一品士门上黜落。

    除了朱家,就是在其中起了似乎无关紧要、又极为关键之处的仇鬼……

    换言之,是阴司……

    阴司之中,有此等伟力的,也是屈指可数。

    郡城隍都不可能,只有其上的都城隍!

    那三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幽冥大君……

    不过他跟这几个神秘的冥君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更没有恩怨,祂们有什么理由算计自己?

    施公绪的事,那位西君派来的殿史魏无病也早已表明了态度,看得出来对他并无敌意。

    否则,以西君的地位,以当时的情境,都没有必要对他掩饰。

    不说别的,仅仅是那位西君殿史魏无病,就是深不可测。

    若当时真要强留他,他除了请关二哥外,也别无他法。

    但对方并没有,反而还有些示好的意味。

    再说了,郭家兄妹这事也根本与他无关,若是要针对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拐弯抹角,大费周章。

    话又说回来,若真是这幽冥大君在算计他,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都是件麻烦事。

    无论是不是针对他的恶意,既然是在算计他,江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对方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角色。

    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付普通的一品都吃力,何况是幽冥大君这个层面的存在?

    而且对方还不是黄河钓叟这样的散修,身为三大都城隍,手掌幽冥。

    无论哪一位,都是势力滔天。

    一般的仙门名教大宗,都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甚至从之前施公绪的事来看,这三位幽冥大君,虽然是受人皇敕封的都城隍,但恐怕不是什么乖顺之辈,而隐隐间与帝芒存在着某种针锋相对的意思。

    能和帝芒掰手腕的人,江舟不是狂妄之辈,自问暂时还惹不起。

    “大人……”

    江舟正思绪翻转间,虞拱忽然开口道:

    “大人,前几日,几位将军曾有消息传回,我老虞虽不知道其中讯息,但却是有提到大人您。”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江舟莫名其妙,说道:“提到我?为什么?”

    虞拱搓搓手道:“我老虞是粗人,也不知那许多大道理,不过最近司中来了许多闲杂人等,大都是因为大人你踏入三品圣境,又与襄王联手,覆灭虞国之事,”

    “这些人,有的是想来巴结大人你,有的却是少不了闲话,说大人你嚣张跋扈、破坏规矩之类的混账话!”

    “竟然还有人进馋言,要司里对大人您问罪处罚。”

    江舟闻言失笑:“所以呢?”

    “那还有什么?自然是被梅司丞乱棍打了出去,有那不识抬举的,就直接找个由头,问他一个勾结妖魔的罪名,押下大狱做掉!”

    虞拱冷笑道:“这些蠢货,自己愚蠢,当我肃靖司也蠢?”

    他看向江舟道:“今天来前,梅司丞还让我老虞转告大人,说您是肃靖司的人,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肃靖司,旁人若敢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那便是与肃靖司作对。”

    “您若想做什么,只要是在规矩之内,也不必顾忌那许多,我肃靖司平日虽只斩妖除魔,不大理会那些权贵、宗门的龌龊,却也不是泥捏的!”

    什么意思?这是在给他站台?

    江舟有些意外。

    他与江都肃靖司的关系,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太好,自入江都,都有种若即若离的意思。

    难道是他送的那具三品妖魔尸体的关系?

    “行,我知道了,替我谢谢梅司丞。”

    江舟随口说了一句。

    心中却在暗笑。

    虞拱说这话,大概是因为他刚才心神震动下,流露出的异色。

    不过,这梅清臣要是知道他想弄幽冥大君,会不会因为今天说的话而哭?

    言归正传。

    照这几年来的秋闱结果来看,这江都科场,看来是真的被朱家等几大家族联合掌控,随意摆弄了。

    至于那仇鬼……

    究竟是无意还有意……

    待日后他找个机会试试就知道。

    至于现在……

    这郭瑜既然是那幕后黑手的棋子,十有八九有惊无险。

    至于倒了血霉的徐文卿,背后有白麓书院,那是大稷一等一的的书院,南方的文气所聚之处。

    论势力,不比朱家小,论影响力,尤有过之,最多也就是丢了功名,那些人不敢要他小命。

    只要钟馗不死,他完全可以坐视。

    不过被人算计而忍气吞声,可不是他的脾气。

    来日方长,看谁算死谁!

第617章 青天 (求订阅、月票)

    在道兴坊,有一处地方,阳江穿入江都城,经流此处。

    是南北行船交汇之处,周遭多有酒肆茶楼,四方行商旅客,文人名士,多在此歇憩。

    江边有一座寺庙,名瓦棺寺,傍水而建。

    寺中有阁楼,依山而起,名上元楼。

    可府视阳江,登楼远眺,阳江美景,一览无遗。

    是这一带最为有名的所在。

    游人墨客,多至此停船登楼。

    寺中僧人,也不阻止。

    甚至为方便游人,还派了知客僧在阁楼中设了茶棚,备了吃食,供人享用,也不收受钱财。

    若是有心,饱览江景山色后,便在寺中上一柱香。

    若是不愿,也自可离去。

    不过能有闲心至此流边游览之人,不是富贵之家,便是清闲文人。

    也不在意那仨瓜俩枣,下楼之后,都会施些香火钱。

    也因此,瓦棺寺中香火算不上鼎盛,却也经年不绝。

    不过寺中却依旧清贫,也不见因此阁楼之名远扬,收了许多香火钱,而变得富足。

    来往之人,都曾听坊间邻里言及,寺中香火钱,大多都被僧人们拿去周济贫苦。

    剩下的,也是备在寺中,但有来往落难之人,登门求助,寺中僧人都会施些盘缠,供他救急。

    因此,瓦棺寺的名声不算显贵,但知道的人,都会竖上一个大拇哥。

    每年佛门施戒之日,也有不少人想要拜入寺中。

    或是因日子实在贫苦,索性剃了头,受了戒,入了寺中,尚能得一顿饱饭。

    或是确实心中有佛,因瓦棺寺的门声,想要入寺修行。

    不过,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瓦棺寺有什么高僧大德,神仙尊者。

    似乎这就是一座平常的寺庙,并非仙宗教门。

    此时,上元楼下,有一个身穿粗布僧衣的女尼,正拿着簸箕、扫帚,一下一下慢慢地扫着。

    地上的尘土和落叶随着扫帚划动,轻轻地打着旋扬起。

    竟颇有几分宁静的韵味。

    “妙寂。”

    苍老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妙寂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瞽目老僧。

    妙寂放下簸箕,单手合什:“住持。”

    瞽目老僧看了一眼她手中扫帚,叹道:“唉,门前尘土侵肌,心中积垢销魂,你扫了这么多年,仍未扫清么?”

    妙寂神色未变,垂下头来,用淡然的语气道:“住持,杀父杀夫之仇,不共戴天。”

    “若寻不到此贼,为吾父吾夫雪仇,我愿尘土埋身。”

    “唉……”

    瞽目老僧又长叹一声道:“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罢了。”

    “既然你放不下心中仇恨,你在我这里扫洒再久也是无益,离去吧。”

    妙寂看似波澜不惊的神色,终难免一怔,抬头道:“住持要赶弟子?”

    “不是我赶你,你作茧自缚,也无人能赶你。”

    “离去吧,去寻你的仇人。”

    妙寂眼中现出几分茫然:“我每日每夜,都想找到仇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我到哪里去找……”

    瞽目老僧双手合什,一双黑洞洞窟窿之中似深沉无底,如无底之渊,偏偏直视其中,又似能见一点光明,能照亮人心。

    其轻念一声佛号,沉声道:“何不见抬头睁眼,拂净乌浊见青天?”

    “青天……”

    妙寂心中悲戚,眼中茫然,面现讥嘲:“犲狼当道,妖氛弥世,青天何出?”

    瞽目老僧摇头缓道:“快了,快了。”

    妙寂终于听出其语中若有所指。

    她知道住持并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仙门中人,法力滔天。

    但她很清楚,这瞽目老僧双目无珠,却比她所见过的人看到的都要多得多。

    在她心中,住持才是真正的佛门大德高贤。

    一心参修佛法,心无旁骛,不修法力,不参道行,却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神异。

    他所说的话,恐怕不是无的放矢。

    不由急切道:“求住持指点,弟子该何往?”

    瞽目老僧道:“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心之所安,何处不可往?”

    妙寂女尼本想说天底下,除了瓦棺寺,还有何处能令她心安?

    可嘴张了嘴,却没能说出来。

    住持既然开了口,便不会让她再留下。

    而且她在瓦棺寺中,又真的能安心吗?

    若能安心,她又何苦每日扫洒尘土,进出坊间市井?

    前者是为了安心。

    后者是抱着侥幸之心,能在市井之中,听到只言半语,能令她找到仇人。

    但二十多年了,她成了许多人眼里的“万事通”,却依旧半点头绪。

    其实是住持的神异,若是肯帮她,定是可以找到仇人的。

    但瞽目老僧念了一辈子的佛,虽不会阻她报仇,但也是断然不会助她寻仇的。

    “既如此,弟子拜别住持。”

    妙寂女尼终于放下手中扫帚,跪在地上,朝老僧叩拜,才起身,背向瓦棺寺,缓缓离去。

    她一身孑然,倒也不必收拾什么。

    ……

    江宅。

    娑罗双树下,江舟轻声诵念经文的声音在院中回荡着。

    “以本心净明为要,而制行必以忠孝为贵,故能合乎中黄八极天心,达于无上清虚之境。”

    “守一修仙度人,仙家之最正者。”

    “何谓净?不染物;何谓明?不触物。”

    “不染不触,忠孝自得。”

    “正心诚意为净明,扶植纲常凭忠孝。”

    “净明者,无幽不烛,纤尘不染,愚智皆仰之为开度之门,升真之路。以孝悌为之准式,修炼为之方术,行持为之必要……”

    江舟抬头看了下天色,放下手中的书册。

    这是太智老道赠他的《净明经》。

    他本来并不是很看重,不过是闲来翻阅。

    却没想到这本薄薄的书册,也不是什么道法神通,只看了些许,便对他大有助益。

    这净明道的法诣,与道门,甚至与仙门中一切法统都大相径庭。

    仙门之人,无论道佛,都讲究远世俗,寡心欲。

    修仙参佛,说白了,就是最后都要把自己修得不像人。

    “仙”和“佛”才是他们的追求。

    既非人,自不必有人性。

    人性太重,反而是束缚。

    是以道弘人。

    净明道却反其道而行,讲究“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其所选择的路子,也挺有意思。

    竟与儒门一般,讲究“忠”、“孝”二字。

    以忠孝为绳,正己正人,正如经中所言:由真忠至孝,可复归本净元明之境。

    谓世人若能以孝道二字常蕴在方寸内,则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忿消欲寡,改过迁善,方备人道。

    则道由心悟,玄由密证。

    这些东西,竟然与他最近的苦恼,或者说是感悟,有不谋而合之处。

    他入圣之后,感受到了凡圣之别,隐有出世之念,但始终有不想丢失人性的念头。

    只苦于底蕴太浅,虽然有这样的念头,也不知方向。

    这《净明经》正是他自己此刻所急需。

    难怪这太智老道莫名其妙地赠他经文。

    显然是早已经看出来了。

    这些仙门老怪,果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

    照这么看来,太智老道确实是一片好心。

    他提醒的话语,倒是值得斟酌在意了。

    法海捉了几大仙门的高手回去,其中还有摘星楼的人,若说这些仙门会因他们“几人”入圣而忍气吞声,江舟都不太相信。

    一个两个的他不怕,但是这些人一个个呼朋引伴的,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这个来那个,打了一个来两个……

    就是个源源不绝的大麻烦,想想都头疼……

第618章 绝迹 (求订阅、月票)

    阳州外,荒野。

    江舟心念一动,剑光灵动盘空倒转,落回手中。

    一头庞然巨兽砰然倒地,身首分离,血瞬间流了一地,成了个小泊。

    虞拱脸皮一抽,赶忙招呼手下上去处理。

    一边收拾还一边略带埋怨道:“江大人,不是我老虞说你,以后斩杀妖魔,不要用这么血腥的方式嘛。”

    江舟脸皮一抽:“怎么?你最近吃斋了?”

    他这几日,闲在家中,仿佛又回到了无所事事的时候。

    除了读经,修炼,逗弄小丫鬟,就没有正事。

    静极思动下,也没有再用幻梦身出去刷怪。

    实在是江都城左近的妖魔被他用幻梦身杀得差不多了,这幻梦身又不能离开他本体太远。

    只好自己出马,倒也不嫌麻烦。

    这本身也是一种历练,哪怕他已入圣,斩杀一般的小妖小怪,并无太大益处。

    但这些妖魔往往与百姓民生相关,在斩妖过程中,他能看到不少人情人性,世态冷暖苦甜。

    最近研读太智道人送他的《净明经》,令江舟颇有所悟。

    如今对于“腹中空虚”的他来说,坐在家里静修,远不及在外历事更有效果。

    也难怪那些仙门讲究出世离尘,却也免不了常常派遣弟子入世积修功果。

    不过他本是照着以往的方式,回到肃靖司,借用其中海量的卷宗,寻找妖魔。

    却被虞拱这厮发现,结果就是大半个肃靖司都知道了他要出去办案斩妖,就蜂拥而至。

    只要凑得上来的人,都往他身前凑,各种恳请哀求,要跟着他办事。

    江舟之前并不知道,肃靖司里的人如今对他是****,削尖了脑袋想调入他麾下。

    如此良机在前,谁肯放过?

    闹得他无法,只好同意,却不可能把人都收了,那肃靖司其他上官可就要闹了。

    都成光头司令了,还搞毛?

    最后带着这些人辗转了几天,倒也斩杀捕捉了不少妖魔。

    眼前这只异兽,却是其中比较难缠的,他们追了一天一夜,方才在此将之斩杀。

    江舟念转间,虞拱正在解释着:“大人,您是不知道这‘倒兽’的血肉可是好东西,这么多血,哪怕是直接拿去售卖,那也是上千两黄金都不换啊!”

    “您说您这样是不是暴殄天物?”

    江舟一听,连忙掐了个咒诀,往那血泊上一指,便见早已经渗入泥土的妖血骤然倒流,聚成一颗径三尺余的血球悬空。

    同时道:“赶紧拿东西收起来,少了一滴,你们今天的功勋全部清零!”

    “……”

    虞拱等人脸皮微抽。

    您老人家好歹也是三品真人好吧?能不能矜持点?

    江舟直直盯着人将这异兽血肉都收拾好,才道:“这东西有什么说法?”

    此物极为巨大,一身长毛,每一根都长达三尺余,人首虎身,嘴里的牙都有丈余长,躺在那里跟座小山似的。

    虽然不弱,但并非妖邪一类,并不能引出鬼神图录。

    “嘿嘿。”

    虞拱怪笑道:“倒也没有什么说法,只是此物血肉可是好东西,让司里那些炼丹师炼制成丹,人吞下之后,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勇毅无双,”

    “若是让站场上的士兵吃了,非战至身死,绝无可能后退,”

    “可也有权贵之人,常喜收购此物,只需每次挑下一些粉末,用水和了服下,那便是金枪不倒,纵然连战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啊!”

    “……”

    江舟有些淡疼地扯了扯嘴角。

    这玩意儿这么不正经?

    可惜了,早知道自己收起来,现在众目睽睽,他倒不好开口了……

    不对,我又用不着这东西!

    “哼!你懂得还挺多嘛?”

    虞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拍着胸脯道:“那是当然!大人,别看我老虞打架比不过您,可要论及这欢场上的事儿……诶?不对,大人您应该还是个**吧?”

    江舟:“……”

    阴沉着脸朝前面收拾倒兽的人叫道:“禇卫,你们都停下,让虞大人一个人干,咱们先回城,到当月楼吃顿好的,歇一歇。”

    “是!大人!”

    众人齐声应声,然后嘻嘻哈哈地就跑了,留下虞拱一人留在原地,满脸懵比。

    ……

    当月楼是江都城三大名楼之一,不在碧云楼之下。

    但后者是烟花之地,当月楼却是正经的酒楼,以来自天南地北的美食佳肴而闻名。

    只是与其名头相衬的,自然也是其昂贵的价格。

    江都肃靖司的巡妖卫收入不算低,但想要在这种地方吃饭,还是力有未逮。

    江舟在这里请客,自然令人惊喜。

    十数个身着官衣的肃靖司大汉,一起进这当月楼,还是颇有些吓人的。

    所以一行人都先换了一身便服,才来此楼中。

    江舟最近名声大噪,送礼的一茬接一茬,他也来者不拒,手头颇为宽裕。

    财大气粗地在楼中包下了一层。

    热闹了一阵,酒足饭饱之后,江舟看着个个红着脸大嚷大叫的巡妖卫,笑了笑,对身边的冯陈低声道:“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自从将太智老道的提醒放在心上,他便让冯陈利用肃靖司的力量,去查探仙门中人的动向。

    纪玄在江湖中势力颇大,但想要窥探仙门中人,还是力有未逮。

    “大人,有点奇怪。”

    冯陈低声道:“最近不仅是江都,整个阳州、甚至相邻的州郡,属下都打探过,但仙门中人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很少能见到他们出现。”

    “以往司中每日里多多少少都会收到些关于这些仙门弟子在各处斩妖除魔的消息,不过最近是一桩都没有,”

    “虽然不想承认,平时有那些下山积修功果的仙门弟子,确实是为咱们分提了不少压力,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仙门绝迹,许多平日不敢露头的妖魔鬼怪都纷纷冒了出来,四处作怪,咱们司里的兄弟都压力颇大。”

    江舟眉头微扬:“仙门绝迹?”

    他也有点反应过来,难怪最近他有点清闲。

    他们想干什么?

    冷战?

    袖手旁观,放任妖魔乱世?

    那也太天真了吧?

    “哐当!”

    “噼里啪啦!”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阵骚乱从楼下传来。

    江舟好奇地回过头。

    已经有两个巡妖卫会意地走到栏边,往楼下查看究竟。

    看了几眼,其中一个回来道:“大人,是朱家七公子,和人闹了冲突。”

    “朱家七公子?”

    江舟想走在碧云楼挑事的那小子:“叫朱良的那个?”

    那巡妖卫道:“正是此人,好像是为了个唱曲儿的姑娘。”

    江舟闻言,微微皱眉,起身来到栏边。

    果然看到那朱良正在楼下,身后簇拥着几个豪奴,又是踹椅又是掀桌,还叫嚣威胁着楼中的客人不要多管闲事。

第619章 泼皮 (求订阅、月票)

    朱良对面,有一群年轻人与他对峙。

    大稷门弟森严,各级各品门第,文武勋贵,都是泾渭分明,吃穿住行,都有讲究。

    只从衣物,便能分辨这群年轻人应该是武勋门第人家。

    他们挡在一个怯弱弱的身影前。

    是一个抱着月琴的女子,娇怯如惊弓之鸟,缩在人群中,哪怕有人挡在身前,也依然身形微微颤抖。

    朱良大马金刀地坐着,一只脚抬起搭在椅子上,时不时抖动着,满脸嚣张。

    这副样子,全然不像是士门高第公子,倒像足了市井混混,坊间泼皮。

    “你们这些丘八蛮子,之前没被揍怕是吧?还敢管你家少爷的闲事?”

    “怎么?活得不耐烦了?”

    那群武勋子弟顿时大怒,带头一人骂道:“朱良!你休要口出狂言!”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跟市井泼皮有什么两样?竟还敢当众强抢民女!怀右朱家号称书礼传家,百年家声,可其显赫?都让你一人败光!”

    那朱良却是毫不在意地笑道:“呵,想毁我朱家名声?别说你们这些个废物,你们自己回去问问,你们大人有没有这狗胆?”

    楼上。

    江舟看得眉头直皱:

    “怀右朱家,好大的名声,竟会出这等子弟?”

    一个巡妖卫在旁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朱七哪里是什么士门子弟?”

    “他原本确实只是街上的一个泼皮罢了,当年朱家二爷在外面与一个娼妓一夜风流,留下了这个种,以朱家名声,本来是不可能认他的,”

    “不过在前几年,也不知这朱家是怎么想的,忽然就把几个流落在外的野种捡了回来,”

    “朱家何等人家?这朱七一朝得势,自然就抖起来了,不学无术,欺男霸女,可谓是坏事做尽,外人惧怕朱家势大,也无人敢管。”

    “野种?”

    江舟心道难怪。

    倒不是他对所谓名门高第的品行有多高看,而是这种百年、甚至千年的门第,其家风绝非一句空话,否则也传承不了这么多年。

    暗地里如何龌龊且不说,至少在表面上的谨言慎行绝对是基本素养。

    只从他接触过的人来说,但凡出身高门的,若只看表面,那真的是个个都是风采过人,处处讲礼。

    就算是骂人,也很难让你挑出一丝不是来。

    哪里像这个朱良一样?

    “行了,你们也别在这跟本公子充什么英雄了,若是现在乖乖退下,莫管闲事,本公子大人大量,倒可以网开一面,如若不然,别怪本公子对你们这些狗东西不客气!”

    “你!”

    一众武勋子弟自然是不忿。

    不过他们虽然一时义愤,却也不是头脑发热,什么都不管不顿的蠢物。

    心中清楚,若真的与这朱良闹将起来,吃亏的必然是他们,甚至还会连累到自己家门。

    怀右朱家的势力,就是这么霸道。

    犹豫之间,已经开始有人退却,慢慢地让开了路。

    见此情形,原本不想退的也不得不退,只剩下那打头的一人,仍站倔强地站在原地。

    “雷填填,怎么?你还真想跟本公子作对到底?”

    朱良的脸色变得阴戾。

    那人冷哼道:“哼,姓朱的,雷某大好男儿,岂会惧你这无耻泼皮?若想动她,先过了雷某这关。”

    他并不怪那些退却的人,趋吉避害,人之常情,何况是关系到家门之事。

    “好,好,好!”

    “你是好人,你是英雄!”

    朱良阴恻恻地说了几句,然后猛地喝道:“给本公子打!往死里打!”

    话声未落,他身后的豪奴便一拥而上。

    朱家虽非武勋,但士门高第,尤其是朱家这等天下一等一的望族,其势力只在那些千年文道世家之下。

    家中怎会没有高手?

    仅是这些豪奴,就一个个气血旺盛,周身如火炉一般,显然都是武道好手。

    在江舟眼里,朱良身后站着不动的一个大汉,更是达到了中三品的境地。

    那个姓雷的小子虽然出身武勋,身手也不错,终究太过年轻,不过是七品上下的境界,纵然勉力对付得了这么多****的豪奴,却绝不是这人的对手。

    只见下方顿时乱成一团,血气卷过,桌椅之物碎裂四射。

    食客们纷纷抱头而窜,逃出这是非之地。

    才过了片刻,那姓雷的小子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过那些豪奴倒是被他解决了一大半。

    朱良看得恼怒,对身后的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只是抬手成刀,轻轻往外一甩。

    一道赤红的血气凝聚成罡,飞射了出去。

    仍是掌印的形状,其边缘却锋利如刀,不带一丝破空声,瞬间即至,目标便是那姓雷小子的颈间。

    毫无意外,若真让其斩落,姓雷小子必定人头落地。

    楼上江舟看得分明,眉头微蹙,也不见过作,便见那道血罡猛地一震,砰然崩碎,将两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人!”

    那发出血罡的汉子猛地抬头,人已同时拔地而起,朝楼上江舟所立之地飞射而来。

    却在下一刻瞬间倒飞而回,整个人重重地砸落地面,七窍溢血,浑身抽搐。

    朱良吓了一跳,泼皮本性却让他立刻咒骂起来:“他娘的!还有哪个狗东西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几个巡妖卫飞跃而下,大声喝斥:“肃靖司江大人在此,谁敢无礼!”

    “什么狗屁江大人……江、江……”

    朱良话到一半,抬起头来,看到楼上站立的江舟,脸都吓得煞白。

    完了!怎么又碰上了这煞星?

    江舟面无表情道:“朱公子,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朱良低着头,不敢说话。

    别人倒罢了,可这个姓江的却是江都城里少有的几个他不能惹的人物。

    那天自碧云楼回去,他差点被打断腿,也是今日才养好了伤才出来作威作福,哪曾想又撞上了?

    “哼。”

    江舟轻哼一声,说道:“咱们走。”

    众人颇感意外,就这么走了?

    连朱良等人也是错愕不已。

    怎么不出来惩奸除恶,英雄救美吗?

    出了当月楼,冯陈也按捺不住道:“大人,就这么放过这小子?咱们这么走了,那个女子怕是……”

    江舟却笑道:“用不着咱们出手,自然有人收拾他。”

第620章 闹鬼 (求订阅、月票)

    “有人?谁啊?”

    身后一众巡妖卫面面相觑,再想追问,江舟已经走远。

    回到肃靖司,虞拱就站在衙门前,一脸阴郁地看着回来的众人。

    他不敢对江舟甩脸子,只好用恶狠狠的目光剐过后边的巡妖卫们,眼角的蜈蚣不断地扭曲蠕动,还挺骇人。

    “呵呵呵……虞头儿,咱们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

    众人见状,纷纷找了个由头一哄而散。

    虞拱幽怨地看向江舟:“大人,您这就有点过分了。”

    江舟无所谓道:“我这是给你个教训,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虞拱脱口而出:“这么说来,大人您不是雏儿?”

    “……”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疤,你过分了啊!

    江舟攥了攥拳头,虞拱似乎反应过来,连忙转开话题:“大人,听说你们在当月楼,又遇上那个姓朱的小子闹事了?要不要我老虞带人去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用不着。”

    江舟杀意稍减,稍衙门里走,边走边道:“对了,这几天帮我注意下,朱家或许会有怪事发生。”

    虞拱一怔:“朱家?怪事?”

    江舟没有解释,继续道:“若是发现朱家有什么怪异之事,他们若是报案,就把案子接过来,要是隐而不报,你也要想办法逼他们来报案。”

    虞拱道:“大人,您是说朱家会闹鬼闹妖?”

    能来肃靖司报案的,也只有这种事了。

    旋即他又怀疑道:“不能吧?”

    “怀右朱家近千年文道世家,浩然盈门,什么妖魔鬼怪敢靠近?”

    “那可未必。”

    江舟随口道:“没有就算了。”

    实际上江舟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之前在当月楼,他确实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若是真有事发生,他倒正好借此机会,拿这朱家开刀,试探下那个幕后黑手到底在算计什么。

    郭家兄妹之事,若真是针对他的算计,盘算盘算,到头来千万的结果,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就是挑起他和朱家的矛盾。

    既然如此,倒不如他先跳一跳这个坑,看看里面的究竟。

    索性他也看不惯这朱家的作风。

    ……

    深夜。

    朱家。

    朱良蹑手蹑脚地走进朱府,想要悄悄溜回自己的院子。

    但刚转过一道回廊,便听到身后一声喝斥:

    “站住!”

    朱良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来,干笑道:“父亲……”

    “哼!”

    朱二爷冷着脸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朱良顿时叫冤:“没、没有啊!爹,您连孩儿也不信了?”

    “哼,信你?”

    朱二爷冷笑一声:“我警告你,这段时间少出去招惹事非,否则,老子真打断你这两条狗腿!”

    朱良小声嘀咕:“我是狗腿……那您是什么?”

    朱二爷眉毛一竖:“嗯?你在嘀咕什么?”

    朱良猛地一直身:“没!没什么!父亲,若是没什么事,孩儿要回房去读书了。”

    “读书?哼。”

    朱二爷看着他一溜烟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看其表情,倒没有几分是对于“爱子”的疼惜和关爱,反而是浓浓的不屑。

    倒与外间朱良极得朱家宠爱的传言颇为不符。

    却说朱良回到自己的院子,在一众侍婢的侍候下,去了衣物,躺到了早已备好,下满了的各种珍奇香料的温水池中,发出舒爽的呻吟声。

    接着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真是秽气!怎么哪儿都能碰到那个讨厌的家伙?”

    真是可恨。

    否则他现在早该和那个小妞一起共浴,同赴极乐,哪里会自己独对轻罗暖烛?

    长夜漫漫,这可怎么过啊?

    孤身过夜,对于自入朱家后,便夜夜笙歌,美人相伴的朱良来说,实在是种折磨。

    只可惜家中那些庸脂俗粉他都玩腻了,倒是碧云楼的姑娘有些滋味儿。

    只是最近家中管得严,严令他不许再去碧云楼。

    在池中泡了许久,朱良仍旧觉得心中骚动,想起白日在当月楼中那歌女的小模样,浑身都燥热起来。

    不由往外叫道:“外头的人,都给爷进来!”

    庸脂俗粉就庸脂俗粉吧,总好过一杆好枪没了用武之地。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朱良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应答,也没有人进来,不由恼了,朝外边怒吼起来。

    他娘的,那个小子和爷作对就算了,这些贱婢也敢慢怠爷?

    活腻了吗?

    “哗啦啦!”

    朱良赤着身子从池中站了起来,就想出去好好惩治一下那些贱婢。

    “呼!”

    忽然一阵怪风平地起,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令朱良打了个寒颤,不由又缩回了池中。

    怒骂道:“哪个贱人没关窗!”

    实际上,他平时沐浴,都是让人把窗户打开,这样才有幕天席地之感。

    还要让几个婢女站在窗下,这样就能让人从外头窥视到他雄壮的身躯,对他来说是一件得意的事。

    朱良朝窗外看去,却没看到有半个人影。

    不由心下奇怪。

    搞什么?这帮贱人今晚都集体造反不成?

    冷风还在吹,即便是在温水池中也令他有点阴冷之感。

    窗外黑乎乎一片,还有院中的树影摇曳,似魔怪一般。

    令他禁不住背后嗖嗖的一阵阴冷,寒毛竖起。

    实在是瘆人,也顾不得使唤他人,便想自己去关了窗户。

    才起身,却突然看到窗外出现了一只眼睛。

    就像夜幕里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皮突然睁开。

    一只满布血丝的巨眼悬在半空,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这只眼睛十分巨大,一颗眼珠就占满了整个窗户,咕嘟嘟转动。

    “哗啦!”

    朱良整个人被吓得坐倒池中,溅起无数水花。

    “来人!来人!快来人啊!”

    他吓得哇哇大叫。

    “公子,这是怎么了?”

    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同时他感到有一只手抚上自己。

    朱良也顾不上奇怪人怎么来得这么快,胸前的手让他感觉稍微心安,顿时叫道:“有鬼!有鬼!”

    叫了几声,却忽然觉察出不对劲。

    怎么有人在摸他屁股?

    低头一看。

    手呢?

    池中的水晃荡中,荡开圈圈涟漪。

    原本清澈的水,变得黑乎乎的。

    底下隐隐约约有一个黑影,看轮廓,竟是一只巨大的手,正缓缓上浮。

    “啊!”

    朱良整个人蹦了起来,赤着身子,就跑出了浴房。

第621章 报案 (求订阅、月票)(3/13)

    “鬼!有鬼啊!”

    朱良一路跑一路叫。

    “逆子!你干什么!”

    他一路沿着朱家那百转回廊疯狂地跑,叫喊声引来了许多人围观,个个掩嘴暗笑。

    很快,朱二爷出现在他面前,看着朱良一身赤溜溜,铁青着脸。

    “爹!咱家闹鬼了!”

    朱二爷气得那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喘着粗气,怒骂道:“胡说八道!”

    “我朱家世代书香,浩然盈门,哪个妖魔鬼怪敢近?”

    这话可不是虚言。

    朱家近千年积累的文气不说,就是家中置放的书画、摆件之物,都有许多是出自大儒之手,甚至儒门圣贤之物也是有的。

    别说敢不敢,纵然有妖魔鬼怪失心疯了来闯朱家门,怕是门都没进,就灰飞烟灭了。

    朱二爷只当这逆子是胡闹。

    “马上给我滚回去!”

    “爹!是真的……”

    “把他扔回房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他出房门半步!”朱二爷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喊,直接摆手,叫来两个大汉,架起他就走。

    简直丢人现眼!

    丢尽了朱家的脸!

    朱良被人架着,丢进了自己房中。

    他在房中又是叫喊又是拍门,就是没人理他。

    过了许久,他也闹累了。

    门外守着人,又没再出现什么怪事,倒也渐渐心安下来。

    悻悻地坐回床上。

    又是后怕,又是恼怒,便在床上躺了下来,没过多久,眼皮子发沉,就睡了过去。

    昏昏欲睡间,忽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瞳孔蓦然放大。

    一张巨大的脸正悬在上空,惨白泛黑,就离着他的脸只有寸许,阴冷的气息在他脸上吞吐着。

    “啊——!”

    朱良眼白一翻,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

    江宅。

    “公子,这桃树怎么不开花了?这几天桃花越来越少,再不开花,就没有花给您泡茶了。”

    弄巧儿站在墙角的桃树下,挎着个篮子,回头道。

    江舟正拿着一根灰扑扑的木棍,正在舞弄着。

    棍头一端有三个铁环,舞起来哗啦啦作响。

    这玩意儿就是他最近新得的宝贝,遁龙桩。

    也许是神物自晦。

    本以为出世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结果他拿出来时就是这模样,跟烧火棍似的,毫不起眼。

    连那三枚铁环都是生锈的,扔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听闻弄巧的话语,便收势站立,将棍子雕刻着莲花的另一端拄在地上。

    看向那棵桃树,顿时有些汗颜。

    满树的桃花,在这时节都被四邻传来奇观。

    哪怕他每天都摘花泡茶,都是摘一朵长一朵,从来没少过。

    但现在不知不觉间,竟然都被薅秃了……

    难道是被他薅得太过份,陈青月发飚了?

    本来修行无年月,尤其是妖类。

    并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一年能当人百年使。

    陈青月这段时间来完全没有什么动静,他倒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异常,令江舟颇有些心虚。

    想了想,不由道:“既然没有,那以后就别薅……别摘了。”

    “啊?那桃花茶怎么办?”

    弄巧儿还有些不情愿。

    “不喝了。”

    江舟也有些不舍。

    算了,到时想办法弄些对植物大补的东西,给她施施肥,再继续薅吧……

    免得把人薅出毛病了,神秀那和尚来找他麻烦可不好。

    “江大人!”

    才说完这事,虞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您可真神了!”

    他兴奋道:“朱家真的出事儿了!闹鬼了!”

    江舟提着木棍,回到双树下坐了下来:“哦?说说吧。”

    虞拱看了看哒哒跑过来,满眼期盼看着自己的弄巧儿,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真不愧是江大人家的人,小姑娘听到闹鬼还这么兴奋。

    江舟道:“说吧。”

    虞拱这才道:“听说朱良那小子前天夜里就撞了邪,被那邪物吓得光屁股就在朱家里到处乱跑,让朱家老二给关进了房中,结果您猜怎么着?”

    “第二天被人发现光着身子吓晕了躺在床上,好不容易叫醒了,好家伙,直接就蹦起来,跑出了朱家,光着屁股在北庆坊四处狂奔,一边路还一边嚎,这下子可不全都知道了?”

    “这两天朱家可成了江都权贵的笑柄了!”

    “啐!”

    弄巧儿听着虞拱的话,想象着那画面,脸都红了,啐了一口,有几分扭捏,却又舍不得离开。

    虞拱继续把这事当笑话说了出来。

    完了江舟才沉吟道:“大手,大眼,大脸……”

    “这是什么东西?”

    虞拱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我老虞也算是阅妖无数,却也没听说过这般样儿的鬼怪,而且能在朱家这样的地方兴风作怪,恐怕不是一般的妖魔。”

    江舟又问道:“是朱家自己来报的案?”

    虞拱摇头,得意道:“哪儿呀?”

    “那朱家出了这等丑事,哪儿敢宣扬?本来是要密而不宣的,不过北庆坊是什么地方?那是江都达官贵人汇聚之地,让他们知道了,就没有不透风的。”

    “老虞我得到消息,便找了个机会,让人去吓唬朱家老二宠爱的一个姨太太,又煽动了几句,那姨太太受不住惊吓,第二天就瞒着朱老二,自己跑来咱们肃靖司报了案。”

    江舟道:“朱家可有伤亡?”

    虞拱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具体情况不知,不过听说那朱良光着屁股出去闹了一通后,朱家也觉得奇怪,当晚就加强了防备,”

    “只是那天晚上,依然还是出了事,听说那东西这次不光是吓唬人,还想对那朱良动手,好在朱家早有防备,死活是将朱良救了出来,但有几个家奴被一只大手给拖进了地下,至今生死不知。”

    大手……

    那个女人还真敢下杀手?

    江舟一边听,一边寻思着。

    那天在当月楼,他便发现那个歌女不是什么普通人。

    其身上一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息,连他都无法窥破。

    这歌女虽然藏得深,但在他的心眼之下,其对朱良的恨意却无所遁形。

    而且,江舟感觉不像是因为被朱良调戏的恨意。

    毕竟还不是真的已经受害,那么浓郁的恨意未免有些突兀。

    倒像是积蓄已久的恨。

    而且,对象未必是朱良,也可能是针对整个朱家。

    所以他才推断朱家十有八九会出事。

第622章 飞扬跋扈 (求订阅、月票)

    思虑间,又问道:“梅司丞怎么说?”

    虞拱有些不满道:“他这人,王八演得多了,都快成真王八了,还能怎么着?自然是按下了。”

    “朱家的事,无论好坏,没有人敢掺和,何况还是这等丑事?反正只是一个姨太太瞒着朱家来报的案,并非是代表朱家。”

    江舟一想,这还真符合梅清臣那老家伙的作风。

    这人虽然不坏,却从来都是左右逢源,得罪人的事是万万不会做滴。

    江舟想着,站了起来:“走!”

    虞拱一愣:“去哪儿?”

    江舟头也不回道:“肃妖靖平,保境安民,是咱们的职责,既然人家报了案,咱们自然要去安一安‘民心’,可不能让妖魔祸害了良民啊。”

    “叫上兄弟们,去朱家。”

    朱家?

    良民?

    虞拱眼角的蜈蚣扭了扭,心中一乐,拔腿就跟了上去。

    他虽然不知道江舟要干嘛,但是知道他们有事干了。

    跟着别人干活可能是苦差事,跟着江舟干活,他们还从来没吃过亏。

    尤其这次的对象还是怀右朱家。

    要真是对朱家下手,一但胜了,那他肃靖司的人以后出去,走路都可以鼻孔朝天了。

    ……

    “梅大人,你真要一起去?”

    虞拱回了一趟肃靖司,很快就带着人赶上来。

    虽然明说了是去朱家,有部分人打了退堂鼓,不过知道是江舟要去,倒也有不少人都抢着来。

    梅司丞也一脸慌张地跟着一起到了。

    “我能不去吗?”

    梅清臣苦着脸道:“我说江大人,你平时也用不着办案子,这回怎么就管起闲事来了?”

    江舟带着笑意,故作诧异道:“梅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身为肃靖司一员,遇上妖魔作怪,人人都有责任降妖除魔,还百姓一个安宁吧?”

    梅清臣苦道:“哎哟,我说江大人,你就别跟梅某说笑了。”

    “那怀右朱家是什么人家?还用得着咱们狗拿耗子……呸!用得着咱们多管闲事吗?”

    “那可是打个喷嚏江都城都得颤上几颤的主儿,哪个妖魔鬼怪有这胆子去招惹?就算有那失心讽的,不出三两日,也定会被朱家揪出来,挫骨扬灰都是轻的,咱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江舟呵呵道:“正因为这样,咱们可才要赶快啊,要是等他们自己抓到了,岂不是让人耻笑咱们肃靖司不作为,没本事?”

    说着,回头喊了一句:“兄弟们,紧赶几步,晚了人家自己抓到妖魔,可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是!”

    看着一群人斗志高昂地加快脚步,梅清臣头就是阵阵地疼,真想就地打滚,哪怕拖得片刻也好。

    不过江舟过往的彪悍“战绩”却让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拦不住的,只好快步跟上。

    有他在,至少还能看着点,别让江舟把事给闹得不可开交。

    也不知道是朱家哪儿又招惹这位主儿,还是这主儿吃错了哪门子药,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去找人麻烦?

    唉……

    ……

    朱家。

    “来者止步!”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怀右朱家,怎敢擅闯!”

    江舟等人来到朱府门前,守在门口的居然不是府中奴仆下人,而是身穿军中精甲兵卒,手执长戈,颇有森严气象。

    见了江舟等人,顿时架起手中长戈,厉声喝问。

    实际上也是废话,明知故问。

    肃靖司玄色锦衣,世上几人不识?

    何况是高门中人?

    江舟抬头看了眼门楣上三个大字,心中不由微微冷笑。

    怀右朱?

    果然是士门高第,传世之家。

    文气盎然,充盈内外。

    浩然之威冲天而起。

    但有一那么股飞扬跋扈的味道,根本不是什么千年文气能掩盖得了的。

    飞扬拔扈?

    我就喜欢这个。

    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飞扬跋扈。

    江舟暗道。

    朝虞拱投去一个眼神。

    虞拱这些天跟前跑后,也算是与江舟有了不浅的默契,立时会意。

    手攀腰刀,怀抱一个金丝包裹的长条状物,走上前来,迎着这些精兵的戈锋,距离不过寸许,却不见丝毫胆怯。

    神色冷厉道:“肃靖司查案,闲杂人等,立刻让开,否则一概以勾结妖魔,阻挠办案之罪拿下!押入肃靖大狱!”

    众兵卒跋扈之色微滞,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看得出这些人是肃靖司的。

    但……

    他们疯了不成?

    肃靖司又如何?

    怀右朱是什么人家?也是他们能登门叫嚣的地方?

    “大胆!”

    “尔等知道这是哪里吗?”

    念头一个甲兵厉声喝道,朝身后那“怀右朱”匾额一拱手:“此乃圣皇雝亲赐金匾,上表万世教化之功,中镌诸罪免死,下刻‘世袭罔替,有稷不绝’八字!”

    “百官至此低头,万民见匾共仰!”

    “肃靖司又如何!怎敢在此匾之下僭越张狂!”

    梅清臣在一旁急得低声呻吟道:“江大人呐,他这话可没有唬人啊,这可不是件小事,咱们快走吧,要不然事儿就大了!”

    江舟却是置若不闻,朝回过头的虞拱又施了个眼色。

    “嘿嘿!金匾?”

    虞拱冷笑一声,暗道一句也该我老虞威风了!

    神色一振,猛地扯开包裹着怀中所抱之物的金丝。

    金光夺目,皇皇人道之威如山岳骤临。

    赫然正是镌刻人皇金敕的金刀。

    高捧多刀,昂首挺胸:“圣祖金敕在此,尔等还不叩拜!”

    金匾又如何?

    圣皇雝在帝稷灵前,还要伏首叩拜,唤一声圣祖爷爷!

    肃妖靖平,先斩后奏!

    你当是说着玩呢?

    “啊!”

    众甲兵神色一变。

    那领头的神色变幻,似乎十分震骇纠结。

    但江舟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今天来,本来就是要拔扈的,拿出这金敕,也不过是为堵悠悠众口。

    他不怕,但朝堂上的李东阳怕是会很难做。

    见得这些人仍有死硬之意,嘴角一扯:“此八人目无圣祖,惘顾君威,违逆金敕,罪不可恕。”

    “来人,给我锁了!”

    “是!”

    他带来的人可都是一心想跟着他“建功立业”的,可不会有半点犹豫。

    顿时便有几个肃妖校尉,带着十几个巡妖卫,****般,扑了上去。

    这些甲兵本来就不可能是对手,又因人皇金敕而心有顾忌,心下纠结,一个愣神,便被捆妖锁全给锁了,押到了一旁。

    江舟撩起下摆,背负双后,大步踏进朱府。

    那股子张扬之势,只把梅清臣看得目瞪口呆。

    飞扬跋扈!

    飞扬跋扈!

    祸事了祸事了!

    这小子疯了不成!

    虞拱等人可和他不一样,江舟如此行为,正令他们心中激荡不已。

    这才是他们肃靖司该有的威势!

    都疯了,都疯了!

    梅清臣看着一群虎狼冲进朱府,那架势,就像要去抄家灭门一样,顿时原地蹦了几蹦,拈起衣袍,颤巍巍地追了上去……

第623章 卿相 (求订阅、月票)

    “你们是什么人!”

    “哎哎!这里是朱家!容不得尔等放肆!”

    “快停下!否则必叫尔等不得好死!”

    江舟带着人径直闯进朱府。

    一路上自然是不断有人阻拦。

    朱家家宅广厦绵延,回廊百转,里面的的豪奴、护院自然也是不计其数,而且个个都有不寻常的身手。

    只是遇上江都肃靖司这些在妖魔尸体里打滚出来的巡妖卫,那还远远不够看。

    都用不着江舟,甚至用不着那些校尉出手。

    一路打翻了不知多少人,直闯朱府中庭。

    “威胁官差,阻挡办案,定是妖魔同党,拿下!”

    “再有反抗者,杀无赦!”

    江舟只有在最开始有人拦阻时,冷冷地说了一句,便一直负手前行,半步未停,也没有人能让他停下。

    不过,朱家倒底是朱家,****的肃靖司,并没有能把他们吓住。

    反而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地方涌了出来,如潮水一般朝他们一拥而上。

    越往里走,肃靖司众人的压力越大,几个肃妖校尉也不得不加入到混战中。

    江舟前行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这让他神色越来越冷。

    这就是大稷的名门高第?

    一座府邸中,竟然就藏了如此多的人手,而且个个是高手。

    若非是他们肃靖司,换了别的衙门,哪怕是荡寇司,都没那么容易闯进来。

    肃靖司的人,个个都是踩着无数妖魔尸体走出来的,没点本事,连血肉尸骨都很难剩下来,全都被妖魔所啃噬了。

    这简直可以是在家中藏了一支精锐军队。

    若是这些权贵家中,家家都如此,大稷还能掌握在人皇手里,简直就是一桩奇迹。

    历代人皇,恐怕都是玩弄平衡术的高手。

    完全是在走钢丝一般。

    “都给我住手!”

    忽然,一个浑厚颇有威严的声音炸响。

    这声音似乎天然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威严正大,令人不由自主地就依言而行,纷纷停手罢斗。

    这样的力量,江舟也并不陌生。

    除了儒门浩然正气,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力量,有这样近似于言出法随的威力。

    江舟抽出负在身后的一手,抬了抬,肃靖司众人顿时微退几步,仍与朱府家丁、护院对峙,只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江舟从中走了出来。

    对面也有一行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是一个头发花白,长须垂胸的儒袍老者。

    梅清臣凑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是怀右朱家的真正掌舵之人,朱家大老爷朱一颢,当朝地官司徒名义上是朱家家主,其实做主的,还是他,虽无朝职在身,却是朱家世袭二品上卿。”

    大稷文人功名,科举只是起始,士方为贵,上为大夫,再上为卿,又各分三品。

    二品上卿,几乎已经是文人在世之时能获封的最高功名。

    不官而官,无官而贵。

    此时,那朱一颢已经沉声道:“梅司丞,我朱家没有什么得罪肃靖司的地方吧?”

    “你带着这么多人,闯到我家中来,打伤我这许多人,是何道理?”

    梅清臣心一颤。

    见朱一颢和其身后一干个个身份不凡的朱家人,都在目光炯炯地怒视着他,顿时叫苦不迭。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虽然他现在巴不得变成透明的,但却必须站出来。

    现在肃靖司中,明面上还是他执掌,他开脱不了。

    而且,他可不想让江舟出来,再把事情恶化。

    若是可以,他都恨不得把江舟塞进自己袖兜里。

    “呵、呵呵……”

    梅清臣干笑了两声,朝朱一颢行了个礼:“朱老卿相,下官有礼了。”

    上卿虽非官,却有资格立于金阙之上,而且位同宰辅。

    纵是人皇,也要时常问政于卿,所以也有卿相之称,久而久之,也成了正式的敬称。

    “非是下官斗胆,只是今早我司中接到贵府中人报案,说是府中有邪物作祟,下官生怕府中有人遭了邪物所害,一时情急,顾不得请示老卿相,多有得罪,望乞见谅。”

    “胡说八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朱家人怒斥道。

    “我朱家世代读圣贤之道完,礼义传家,浩然盈门,何方妖魔敢犯?”

    “简直是一派胡言!”

    “不错!分明是借口生事,居心叵测!”

    “好大的狗胆!竟敢到我朱家生事!”

    “若不给我等个交代,日后金阙之上,定要君前奏尔等肃靖司一个滥用职权,勾陷一品门第之罪,将尔等抄家问斩!”

    朱家众人你一口我一句,片刻间便将肃靖司打入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境地。

    梅清臣只听得满得冷汗,不停地以袖擦拭。

    在此之前,江舟负手一旁,并未说话,闭目养神般,给足了梅清臣“一把手”的面子。

    此时才睁开双眼,淡淡说了一声:“够了。”

    一人喝道:“你又是谁?黄口孺子,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

    江舟冷冷看了他一眼:“敢问阁下官居何职,爵封几等?”

    那人冷笑一声,倨傲道:“本官一品门第出身,位比上士,官封五品。”

    看着他自傲的模样,江舟只是扯了扯嘴角,淡然道:

    “哦?本官还以为,是先圣再世,或是有伟业丰功在身,文谥加身呢。”

    那人眉眼一竖:“竖子!汝言何意!”

    无论是“先圣”还是“文谥加身”,那都是说的死人,这不是骂人是什么?

    江舟脸色陡然冷下,语声冰冷:“既然不是,为何见了圣祖人皇金敕而不拜?”

    “朱家自称礼义传家,怎的连规矩都不懂了吗?还是尔等早已经有了异志?”

    “啊!”

    “你、你……!”

    朱家众人先是一惊,这时才注意到虞拱双手捧着的金刀,神色一变。

    那人惊疑不定,却始终不愿在一个竖子面前示弱,又不敢明着冲撞金敕,一时倒僵在了原地。

    “呵呵呵。”

    就在这时,那朱一颢笑了起来:“圣祖人皇金敕在前,我等自然当大礼叩拜。”

    说着,便整肃仪容衣冠,双手拘礼,朝金刀金敕大礼下拜。

    其他的朱家人他都拜了,自然不敢站着,只好依礼而行。

    三拜之后,朱一颢站直身,朝江舟看来:“这位小大人,诸位来势汹汹,我朱家也来不及辈下香案,只好如此,当不算我朱家失礼吧?”

    江舟对于这老者话语的暗刺听若不闻,笑道:“还是老卿相知礼。”

    言下之意,自然是其他的人不知礼了,也算是针锋相对,还了一着,令得朱家众人又横眉怒目。

    江舟若无其事笑道:“老卿相,肃靖司查案,贵府不会相阻吧?”

    朱一颢呵呵一笑:“好啊,好啊。”

    “肃靖司掌天下妖魔事,这位小大人既说我这府中有什么邪物,那老夫自然是不敢阻拦的,但是……”

    他脸上笑容微沉:“若是贵司查不出什么,可城需得给老夫一个交代……”

第624章 欺人太甚 (求订阅、月票)(4/13)

    “啊哈哈,老卿相言重了,言重了!”

    江舟一开口,梅清臣就一直提心吊胆,此时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语来,连忙抢过话头:“我等不过是照章办事,既有人报案,那自然是不能推脱的。”

    “不过老卿相这里也非是一般人家,哪里会有妖魔敢犯?想来也是个误会,我等不过就是按规矩,走个过场就是了。”

    经刚才那三拜,哪怕朱家拜的是金敕,是圣祖人皇,而不是江舟。

    但此时面对江舟,总也气短了三分,不似最初那般居高临下,目中无人。

    否则此时必然要有人讥讽几句,再盛气凌人的斥责喝骂,将人赶出朱府。

    此时朱家众人见了圣祖人皇金敕,却是想起这个看似年轻的肃靖司官员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得不说,此人最近名声真是如日中天。

    金殿黜城隍,飞龙谷万军夺帅,两江口平虞国,桩桩件件,都是震动天下的大事。

    饶是他们朱家门第极高,也不敢全然忽视。

    朱一颢没有理会梅清臣,淡淡地扫了一眼不置可否的江舟,见他并无接话的打算,轻笑道:“既然是讲规矩,衙门立案,总得有苦主吧?”

    “这位小大人既说是我家报的案,却不知是谁?”

    江舟并没有说过,但此时任谁都知道,他才是肃靖司作主之人。

    别人说的,也就是他说的了。

    江舟朝虞拱看了一眼:“虞都尉,告诉老卿相,苦主是谁?可在此间?”

    虞拱朝朱家众人看去,目光搜寻,很快便找到那个缩在人群之中,畏缩躲闪的身影。

    “大人,就在这里!”

    江舟点头道:“带出来。”

    虞拱点头应是,也不使唤别人,亲自走了过去,就想钻进朱家人群中。

    却朱家人挡住,怒目相视。

    “无礼之徒!此乃我朱家内眷,你想作甚!”

    虞拱也不虚他,双目回瞪,眼角疤痕扭动,狰狞吓人,手上的金刀晃了晃:“怎么?你敢拦阻?”

    “你……!”

    “呸!小人得势!”

    朱家人恨恨地呸了一声,不得不让开。

    “德性!”虞拱昂首走入人群,大手一探,指着其中一个女子:“你,随本都尉出来。”

    那女子却在人群里躲躲闪闪,脸都不敢抬起来。

    虞拱皱着眉,有些苦恼。

    他虽然粗蛮,可对方是女眷,还真不方便直接上手。

    前面朱一颢皱起花白眉毛,对他身后的朱家二爷道:“老二,怎么回事?”

    朱老二又惊又怒:“大哥,我也不知道啊!八成是这贱人瞒着我做了什么!”

    别人不知,他却清楚。

    那天晚上,妖邪作祟之时,他便与这小妾正在**。

    当晚一切,这小妾也尽都目睹。

    若真有人去报案,还真有可能是这小妾干的。

    江舟将他们的低语听在耳中,朝他们看了一眼,笑了笑,对身后两个女性巡妖卫道:

    “你们两个,把苦主带出来,保护好苦主,以免妖魔邪祟怀恨在心,杀害苦主。”

    那两女点了点头,一跃而出,直接从人群中将那小妾提了出来。

    朱一颢皱着眉头,没有阻止。

    其他朱家人自然敢怒不敢言。

    这个小东西,还真够跋扈的,在朱家也敢如此放肆!

    朱一颢直直盯着那小妾,沉声道:“小周氏,是你去肃靖司胡闹,说我朱家有邪祟作怪?”

    “大、大老爷,不、不……不是!我没有,他们胡说!”

    小周氏被两个女巡妖卫半扶半架,带了出来,此时又遭朱一颢这么一盯,更是面现惊惶,直接矢口否认。

    虞拱虎目一瞪:“嘿,你敢翻供?”

    朱一颢目光回转,朝江舟道:“这位小大人,这又作何解释?该不会是小大人遭小人蒙蔽,有什么误会了吧?”

    “不急,不急,是不是误会,很快便能见分晓。”

    江舟笑了笑,朝押着小周氏的一个女巡妖卫道:“取她一根头发过来。”

    那女巡妖卫倒是十分干脆,毫不含糊地直接在小周氏头扯下一揪头发,疼得小周氏呼出声来。

    “尔等欺人太甚!”

    朱家二爷怒了。

    打狗还看主人,怎么说也是他的小妾,当着面就如此无礼,简直是当众打他的脸!

    江舟却没有理会他的狂怒,接过发丝,看了一眼那女巡妖卫,嘴角微微一抽。

    这姑娘还挺狠……

    不用说,他要这头发就是为了施展取月之术。

    这个小周氏若非是亲眼看到了那妖魔害人,也不会这么害怕,让虞拱派人一吓,就不顾朱家规矩,偷偷来报案。

    显然是已经吓得有些失智了。

    既然她见过,那就好办了。

    果然,众目睽睽之下,江舟用一发丝施展了取月之术。

    月镜当众显现,内中出现当晚的情景。

    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看到了朱良突然闯进了朱二爷的房间,惊恐地叫着救命。

    却是正好撞到朱二爷与小周氏的荒唐景象。

    朱良也不管不顾,吓疯了一样,冲到床前,抱着朱二爷毛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着。

    就在朱二爷又羞又气,想着干脆叫人把这逆子给打死了账。

    一只手忽然从床底下伸了出来,抓起朱良就缩了回去。

    朱二爷大惊,立马叫来人。

    也亏得这是朱家,否则朱良十有八九是救了回来。

    朱家将这大手逼了出来,救回朱良,却折进去了几个家丁。

    那院子的需都是些坚硬的土石,对那大手来说却像是水一样,当众拖着几个家下,沉入地下,再不见踪影。

    小周氏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看到这里,江舟就收起月镜,也不顾朱家众人铁青的脸色,下令道:“来人,邪祟就在朱二爷院中,即刻将此院包围,任何人不得进出!”

    朱家老二神色一变,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江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朱二爷,邪祟害人,不可不慎,可莫要自误。”

    朱家老二对上他的眼睛,心下一颤,像着了魔似的,一时竟不敢言语。

    那朱一颢见状,目光微闪,也没有让人阻拦。

    任由肃靖司等人闯了过去。

    想找到朱老二所住的院子,对肃靖司来说不是难事。

    没多久,就将一座奢雅的小院团团围住。

    过了一会儿,虞拱过来低声道:“大人,没有发现异常。”

    一旁朱家众人目光烔烔,满是怒意。

    江舟扫了一眼,说道:“把院子挖开。”

    朱家老二再也忍不住,挡在院子前,怒道:“竖子!欺人太甚了!”

    “有胆子,就从朱某边上挖!”

    江舟不言不语,探手一抓,将虞拱手上的金刀摄在手上。

    刀锋一转,便搭在朱家老二颈边。

    朱一颢一惊,也绷不住了:“住手!”

    其他人惊疑不定、战战兢兢地看着。

    这小子……疯了!

    梅清臣心惊胆战地道:“江大人,您可千万别乱来了!”

第625章 枯骨,书稿 (求订阅、月票)

    江舟没有理会旁人或是劝告、或是威胁。

    只是将金刀架在朱家老二脖颈间,目泛冷光,语透寒意:

    “朱二爷,本官此刻可是在为你们朱家排忧解难,免受妖邪祸害,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挠本官,究竟是何居心?”

    “……”

    我们可谢谢你全家了!

    朱家等人都是忍不住眼皮抽搐,心中暗骂。

    太嚣张,太跋扈了!

    另一边,朱一颢惊呼出声后,听了江舟这一句话,反而回过神来,面色恢复如常。

    别人或是愤怒、或是害怕、或是紧张,他却笃定江舟这一刀绝不会砍下去一样。

    看向江舟的目光已不像之前那般淡然随意,反而竟还有几分赞赏之意。

    这个小辈,看似飞扬跋扈,嚣张轻浮,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大义、规矩、职责,甚至他们朱家的弱点,哪一样都被他拿捏住了。

    真若闹了开来,朝廷也很难因此事而攻讦他。

    他最多就是得到不痛不痒的几句斥责,而朱家反要脸面丧尽。

    此子……是有为而来啊。

    既是有为而来,此时也不过是吓唬人罢了。

    只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朱一颢原本还对最近如日中天的传闻有些不以为然,此时见了本人,回想此子自入朱府种种言行,才相信传言或是无虚。

    只是可惜了,这么个人才,却进了肃靖司,若是他早些遇到,定会收入门下,悉心栽培。

    朱家一系,当能再添几成底蕴。

    可惜,可惜……

    肃靖司这个地方,本就极为特殊。

    只是多年来被方方面面有意无意地压制、削弱,逐渐有些边缘化。

    斩妖除魔少不了他们,却也仅仅是斩妖除魔罢了。

    朝堂上,已经没有了肃靖司立足之地。

    如今肃靖司多了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朱家老二被金刀一架,脸色微白。

    按理说,他是朱家二爷,也曾读圣贤书,也有浩然气。

    人品如何且不谈,但心意坚韧,外物轻易不能动其志。

    换了别人,哪怕刀斧加身,也不能令他变色。

    但此时却是嗫嚅不敢言。

    这让他心中更是又羞又惊又惧。

    眼前之人,年纪虽轻,却着实不可欺。

    这么多年了,能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让他如此的,除却他自家大哥,和一些老辈的顶尖人物,也只有眼前这人了。

    这小子,绝仅仅不是传言中的三品真人这么简单。

    江舟见他不再妄动,便收回金刀,令朱家老二长舒一口气。

    目光扫过一众巡妖卫:“还不挖?”

    众巡妖卫如梦初醒,直接拔出腰间斩妖刀,开始在院中刨起土来。

    梅清臣微微松了一口气。

    心中暗道:没出人命就好。

    旋即又朝江舟疑惑道:“江大人,那妖邪不像一般邪祟,有遁地之能,怕是不会这么蠢,还藏在这地里吧?”

    “会不会,看看就知道了。”

    江舟随口说道。

    却是再次负起双手,在院中随意走动,目光四处扫射,状似随意。

    在别人看来,他似乎并不关心地下能不能挖出什么东西来,又或者,他早就知道地下有没有东西一样。

    “朱二爷,听说令公子那天夜里,受了很大的惊吓,卧床不起,不知可有什么本官能帮上忙的?”

    江舟忽然回过头道,露出两排白牙:“本官稍通阴阳之术,对于中邪惊吓之类病疾,颇有些手段。”

    朱家老二看着他那森白的牙齿,颇有些心惊肉跳之感,连忙摇手:“不必不必,犬子不过是稍受惊吓,休息两日便可以了,不敢劳烦大人。”

    “是吗?那倒是可惜了。”

    江舟面露遗憾,谁也不知道他可惜什么,朱二爷却是更加心惊肉跳。

    “大人!”

    这时,正在掘地的巡妖卫发出一声惊呼。

    “有发现!”

    “什么?真有发现?”

    梅清臣一听大惊,拈起衣袍跑了过去,直接蹦入院中刨出来的几乎一人深的大坑。

    朱家众人似乎比肃靖司的人更加关心好奇。

    还真让他们挖出东西来了?

    一个个挤到坑边,伸长了脖颈探视。

    江舟负手慢慢地走到坑边,看着坑下,几个巡妖卫已经收起斩妖刀,直接用手拨开一层薄土。

    内中露出一片惨白泛灰之色。

    却是几具枯骨。

    “啊!”

    “哪里来的枯骨?”

    朱家众人纷纷奇怪。

    这些骸骨看起来干枯腐朽,一眼看去就像是在土里埋了几百年一样。

    江舟只扫了一眼,就朝朱家老二道:“朱二爷,这就是贵府被妖邪拖走的几个家仆吧?”

    朱家老二惊疑不定地看着坑中的几具枯骨。

    别人或许认不过,但他再清楚不过。

    这几个枯骨身上还穿着衣服,虽然已经有些腐朽,却明显是他院中下人的穿着。

    可这……这怎么会呢?

    那几个下人被那只大手拖入地下,死了倒不足为奇。

    可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朱二爷?”

    江舟又催问了一句。

    朱家老二一愣,也顾不得多想,连忙点头:“确是无疑,那人是我院中的护院首领,曾是江湖上的好汉,有个匪号唤作六指金刚,便是因其左手天生六指,不会错的。”

    他指着坑中一具有着六指的枯骨道。

    “那就好……”

    “呵呵呵……”

    江舟发出一阵莫名的笑声。

    果然如此。

    郭家兄妹不过是其中一着棋罢了。

    他不上套,仍然有着下一着棋等着他。

    这着不中,下着来来。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他再是精明,也不可能看破一切。

    “大人,这里有东西!”

    一个巡妖卫从那具“六指金刚”的骸骨上翻出一物,直接越过想要接来看看的梅清臣,跳出坑来,送到江舟手上,看得梅清臣直磨牙根子。

    江舟随手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去看。

    因为他早在问朱家老二那句话前就已经发现这东西。

    众人伸长脖子来看,却见他手上之物,只是一个半尺长的书卷,隐隐透出黑迹。

    朱家人都是读书人,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卷书稿……

    江舟等人去查,挖开地底,发现几具枯骨,就像埋了几百年一样。

    “多谢小大人替我朱家解决了妖邪为祸,”

    这就想打发我?

    没这么简单。

    “本官还道你为何处处阻扰,原来你果真是勾结妖邪,”

第626章 锁拿入狱 (求订阅、月票)

    “什、什么?”

    朱家二爷被江舟这一声质问搞得有点茫然,一时反应不过来。

    二爷我不是受害者吗?

    怎么就成了勾结妖邪了?

    这时,朱一颢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

    也无法再沉默下去,上前两步,站了出来。

    笑道:“多谢小大人替我朱家找出这为祸妖邪,来日朱家必有大礼奉上。”

    他转眼看向梅清臣和其他肃靖司众人:“还有肃靖司的众位差爷,此番有劳了,这个人情,我怀右朱家记下来,他日定有回报。”

    梅清臣眼珠微微一转,目光在江舟与朱家二爷间来回扫了一下,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面上却不动声色,陪笑道:“老卿相言重了,职责所在,哪里敢求什么回报?事情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他回头道:“江大人,既然没事了,那咱们也该打道回府了吧?弟兄们,都回吧!”

    “……”

    片刻令人尴尬的沉默,一众校尉巡妖卫中,并没有人听他的,反而看向了江舟。

    令梅清臣又暗暗磨起了牙根。

    虞拱凑了过来,看着江舟手中的书卷,有些惊疑:“大人,这难道是那个东西?”

    江舟没有回答,虞拱却从他神色中得到答案,不由奇怪道:“此物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道呢?”

    江舟玩味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卷,把玩了一下。

    不管是谁将这东西放到这里来的,既然对方把刀子递到了他手上,他也没有必要客气。

    两句话就想打发他?

    没这么简单。

    当下抬起头道:“本官近来正巧在查一桩邪祟惑人,祸乱科场的案子,”

    他摇了摇手中的书卷:“此卷书稿,乃是一位大儒手书,原是三年前那场秋闱中一个学子所有,却因邪祟所惑,不止丢了这书稿,还丢了功名,连性命都没了。”

    江舟似笑非笑地看向朱一颢:“老卿相,你说,这桩案子,够不够大?本官应不应查下去?”

    朱家众人在听到江舟说起“科场”的字眼时,就有不少人都是神色微变。

    那朱家老二眼中更是有一丝惊惧一闪而逝。

    只有朱一颢神色未变,沉声道:“江大人,科举大事,事关国之选才,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他这时已经想通了江舟的目的。

    称呼从“小大人”变成了“江大人”,言语间已经不将其当成无足轻重的小辈。

    说明他已经承认江舟有资格与他正面说话。

    “呵呵,是不是乱说,让本官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江舟脸上笑容陡然一沉:“来人啊,朱双明勾结妖邪,祸乱怀右朱府,杀害家丁五人,且涉嫌谋害科举学子,即刻锁拿入狱,不得有误。”

    “是!”

    肃靖司众人既然能跟着江舟到了这里,可没有什么人会对他的命令有任何犹豫,否则也没这胆子跟着他硬闯朱家。

    众人齐声应是,震得朱家众人心中一颤。

    有人回过神来,纷纷挡在一众巡妖卫前:“尔等贱吏,怎敢在我怀右朱家放肆!速速退去!”

    怀右朱的名声终究不是等闲,众巡妖卫虽然没有有退却,但也被阻得一阻,回头看向江舟。

    江舟扫了一眼朱家众人,冷然道:“但有阻拦……以同罪论处,一并带走!”

    “是!”

    “呛啷!”

    这下众巡妖卫可就没什么好犹豫了,直接将腰间斩妖刀拔出。

    朱家众人也不畏惧。

    毕竟是近千年的文道世家,哪个没有习过儒门诸艺?

    弓马骑射俱通,剑术更是不凡。

    也纷纷拔出腰间佩剑。

    一时剑拔弩张。

    “住手!”

    一声大喝,却是朱一颢开口了。

    他目光生厉,扫过朱家众人。

    朱一颢在朱家素来言出不二,只一个眼神便能压服众人,无人敢不从。

    心中虽不甘,却也能按捺心中怒意,暂退下来。

    朱一颢扫过依然持刀不退的巡妖卫,看向江舟,沉声道:“江大人,你真要做得如此绝决?”

    江舟面色不改:“职责所在,何谓绝决?”

    旋即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朝众巡妖卫一眼扫过:“尔等还等什么?还不动手?所有阻拦者,无论尊卑大小,一概拿下!”

    “是!”

    众巡妖卫再次冲了上去。

    直接越过朱一颢,将又拦上来的朱家众人或推或踹,直接放倒在地。

    一个与朱一颢差不多年岁的老者,眼看朱家受此大辱,顿时急怒攻心。

    拔出佩剑,剑诀一引,便朝江舟冲了过来。

    “卑贱竖子!辱我门庭,取你狗命!”

    江舟负手在背,金刀被他倒握手中。

    目光轻扫,也不见作色,反手一撩,金刀划出一道夺目金弧,自他手肘处滑出。

    “呛啷!”

    只见金玉二色光芒迸射,令在场众人都忍不住以手遮面。

    再睁眼时,只看到朱一颢挡在那老者身前,手中抓着老者的手腕,却是用他手中的佩剑,挡住了江舟金刀。

    剑尖处抵在金刀刀刃处,将江舟这直取首级的一刀拦了下来。

    两人保持着这个状态,四目相对,僵持了片刻,江舟才忽然收刀。

    朱一颢稍作沉默,缓声道:“多谢江大人手下留情。”

    江舟却不予理会,横刀在侧,淡声道:“圣祖金敕,先斩后奏,再敢阻挠,绝不留情。”

    “咕嘟……”

    场中响起一阵吞咽之声。

    众巡妖卫回过神来,便冲上去将朱家二爷朱双明扣住,用捆妖锁锁了。

    这一次,却是无人再拦。

    朱双明看向朱一颢,却见自家大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面色微白,却也并未反抗,束手就擒。

    “将这些证物全都带走!”

    江舟看了一眼院中埋骨的大坑,说了一句,收刀转身就走。

    众人依言而行,收了枯骨,押着朱双明,便跟着离开朱家,无人敢拦。

    “大哥,就这么让他把老二带走了?”

    看着肃靖司众人转过回廊,已不见身影,先前想要刺杀江舟的老者不甘道。

    朱一颢松开他的手,老者却是也握不住那剑,掉落地上,却是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全部化成了一堆齑粉。

    令朱家人都是心中一凛。

    这老者可是朱家二房的掌房,厉不厉害且不说,随身的佩剑却不是凡物,乃天下名剑,极坚极韧,却只是一次交锋,便成了这模样。

    朱一颢摇摇头,沉声道:“老夫也不是他对手。”

    “啊!”

    朱一颢也不管众人惊骇,说道:“立刻去请史、谢、王三家到府中,就说我有要事。”

    说完,忽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大老爷!”

    众人一惊,朱家顿时乱成一团。

    却也没有人敢把朱一颢的吩咐忘了。

    那二房掌房亲自出了朱府,照着吩咐先后赶赴那史、谢、王三家。

第627章 禀公处理 (求订阅、月票)(5/13)

    “大人,您今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啊?”

    虞拱兴奋地道:“不过不重要,咱肃靖司就应该是这么威风煞气!”

    “想当年,圣祖在世,咱肃靖司玄衣到处,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市井凡夫,纵然是仙门真修,那也是战战兢兢,伏首贴耳,咱想抓就抓!”

    “大人您今天真是颇有此风了!”

    他兴奋地搓着手。

    今天可着实是让他大涨了心气。

    圣祖人皇金敕在手,连朱一颢那等人物也得拜他。

    怎一个爽字了得?

    “闭嘴!”

    梅清臣在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回到肃靖司,将朱双明押入大狱后,众人聚集一堂。

    朱双明虽然抓了回来,但怀右朱家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现在抓了,若是处理不好,很快就要乖乖送出去不说,还得给人赔礼,说不得,还要背罪责。

    就算江舟想要走,梅清臣也是不让的,死死拉着他留下,就是要商议一个万全之策。

    梅清臣算是看清楚了。

    恐怕当时在场之人,也只有朱一颢和他看出了江舟直闯朱府,是另有目的。

    什么妖邪为祸不过是一个发飙的借口罢了。

    劝是不可能劝得了的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江舟到底想干什么,也好有个准备。

    以免朱家反扑之时,有所应对,不至于手忙脚乱,吃了大亏。

    想着,便苦着脸叹了一口气:“江大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

    “这姓朱的勾结妖邪,祸乱朱家,谋害科举学子,罪大恶极,我身为肃靖司人,岂能不查个一清二楚,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再说了,梅大人你不是很在意朱家么?江某也一样啊。”

    “朱家是什么所在?世代文宗,礼义传家,乃文道之表,功在千秋,当年圣皇雝御赐‘怀右朱’三字,可不能让妖邪祸害了。”

    信了你的邪!

    梅清臣老眼一翻:“事到如今,我也拦不住你,也不想再劝,不过你要做什么,总得告诉本官,也好准备准备,”

    “咱们都是一家人,难道本官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朱家此次虽未拦你抓人,可你要是没个交代,要不了多久,最迟明天,整个阳州的文人名士、朝廷命官,都会齐聚肃靖司问罪逼迫,你信不信?”

    江舟摇摇头,坐了下来,无奈道:“梅大人,江某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那也没办法。”

    梅清臣有些恼了。

    话都说得这么清楚,还不肯坦诚,这是不信我老梅?

    虞拱在一旁开口道:“梅大人,江大人说的确实是实话。”

    “这些日子,就是我老虞亲自着手调查此案的。”

    “哦?”

    梅清臣诧异看来。

    虞拱看了眼江舟,江舟点点头,他便将近日来所查的关于郭家兄妹一案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梅清臣听完,不由皱起眉。

    竟也没有再叫苦埋怨,只是在堂上来回踱了几圈,才坐到江舟边上,也陷入了深思。

    半晌,才肃容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更糟糕了。”

    “哦?”

    江舟道:“梅大人此言何解?”

    梅清臣面现忧色:“怀右朱家虽势大,但想要操弄大比,怕是还力有未逮,毕竟是国家抡才大典,岂是一家一姓能操弄得了的?”

    “若江大人你所言是真,这江都秋闱之弊,恐不是偶然为之,江都高门,怕是都有牵涉其中……”

    “江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你要三思啊,要不还是把那朱二爷放了吧,这事就算要管,那也是礼、教二台该管的事,咱们肃靖司招惹不起啊。”

    “好,既然梅大人您开口了,那江某也不能抚了梅大人您的面子。”

    出乎梅清臣和虞拱意料,江舟竟一口答应道:“虞都尉,听到梅大人的话没有?劳您一趟,把朱二爷送出肃靖司吧。”

    “啊?”

    虞拱怔住了:“真、真放啊?”

    别啊!咱老虞好不容易威风这么一回~!

    江舟朝梅清臣看去,他正发着愣,便道:“梅大人,怎么?我没给咱肃靖司惹祸,你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梅清臣干笑了几声:“这、这个……江大人,也不必这么急,你这刚把人抓回来,就又放了,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咱肃靖司虽然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可不能让江大人委屈了,要不……缓两天再放?”

    江舟摆手道:“为了肃靖司,受些委屈算什么?不缓了!现在就放!虞都尉……不,江某亲自去放,亲自礼送朱二爷回府!”

    说着就站了起来。

    “别别别!”

    梅清臣连忙拖着他:“江大人,真的不急,不急!”

    江舟顺势坐了回来,翻了个白眼:“梅大人,有事就别藏着掖着了,不瞒你说,你是江某见过最狡猾之人,主掌肃靖司,坐镇江都这许多年,这么大的事,会一点都不知道?”

    “再说了,外边的事梅大人不知也就算了,可这几天虞都尉干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啪!”

    梅清臣一拍桌子,正气凛然地道:“污蔑!这是污蔑!”

    “江大人,咱熟归熟,你要这么污蔑梅某,那也是不行滴!”

    “江都谁人不知,我梅某人为人敦厚至诚,何能与狡猾二字沾边?”

    “……”

    这下别说是江舟,连虞拱都面露鄙视,懒得戳穿他。

    “咳……”

    梅清臣见没有接茬,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见是躲不过去了,索性一改颜色,叹道:

    “江大人果真是目光如炬,瞒不过你啊。”

    江舟撇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若不将梅大人你当自家人,也不会坐在这里,你若是想一声不吭地就把江某当枪使,那咱们的交情可就到这里了。”

    别看梅清臣在朱家时急得跳脚的模样,可真若是惧朱家之势,铁了心不想趟这浑水,江舟纵然威望极高,也绝然使不动这么多校尉、巡妖卫。

    而且都不用明着来,随便使些手段便能让他无人可用。

    甚至连金敕都请不下来。

    要不然,他这么多年来,凭什么主掌肃靖司?

    真当肃靖司是个善地?

    他当初初至此间,所遇的第一个人,便是吴郡肃靖司校尉石锋,区区一个校尉,便能视数千流民如草芥,说屠就屠。

    这一幕他可是刻骨铭心,从未忘却。

    吴郡一校尉便如此,何况更为复杂的江都?

    梅清臣若无手段,不用外人,早被底下的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梅清臣苦笑一声:“其实也无甚可说。”

    “江大人既已将人拿回,想必也能想通其中曲折,梅某也无其他目的,只是眼见有人操弄大比,将国家抡才大典变得如此龌龊污浊,实在如鲠在喉……”

    “梅某也是文人,身受皇恩,只恨无力惩奸,怎会阻拦江大人?”

    “稍后梅某自会与江大人陈说其中利害,不过此时还是如何应付朱家为要,不知江大人有何计较?接下来想要如何行事?”

    梅清臣的话,或许有所保留,不过江舟倒觉得还是有几分可信。

    这人长袖善舞是事实,但人以往相处来看,确实是还有几分风骨的文人。

    “还能如何?”

    江舟也不追问,只是笑了笑:“搜罗证据、证人,禀公处理,择日提审朱双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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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妖魔乱世,红尘有仙。
古箓一卷,造化自得。
敕赏诛鬼,封灵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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