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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8章 少阳神针 (求订阅、月票)

    “你是……”

    “阳宗主?”

    道静老僧抬头一看,顿时一惊。

    说话那人他认得,正是少阳宗宗主,阳千锁。

    不仅是阳千锁,那十数个人竟全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金山教教主,靡荼尊者。

    铁冠门掌门,神师章涵素。

    其余之人也尽都是仙门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不是各门各教的掌教门主,就是成名多年的前辈名宿。

    其中过半都是上三品的真修。

    阳州仙门之中名头响亮的上三品,大半数皆已齐聚于此。

    这股力量不说能令江都反翻覆,却也能令江都顷刻间陷入大乱。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你们……”

    道静刚想开口询问,在他身边有一年轻僧人扯了扯他的僧袍,以眼色未意,低声道:

    “师叔,法海前番于两江口一举擒拿了少阳宗阳乘庆、铁冠门铁冠银绶秀士等几大宗门弟子,连摘星楼十一宿之一的须女也落于其手,”

    “这回恐怕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这法海宣扬如此邪见,惑乱百姓,该受此一劫,也不需师叔亲自出手。”

    道静老僧闻言略显犹疑:“他毕竟是我佛门弟子,虽是生了邪见,走了歪路,其慧根却是我佛门少有,当以劝导为重,乃是我佛门内事,岂能任由外人打杀?”

    那年轻僧人笑道:“师叔实不必忧虑,听闻这法海立地成圣,一步登天,而入二品之境,”

    “这些人虽是仙门名宿前辈,但据传闻而言,也只有那少阳宗主与铁冠神师道行高深,勉强触及二品之境,”

    “这些人连起手来,纵然能压服那法海,恐怕也难以留下他,更何况伤他性命?”

    道静老僧这才霁颜点头:“如此说来,若能不伤他性命,又能教他吃些教训,磨去些锋芒戾气,倒也是一件幸事,罢了,你我暂且旁观。”

    他说完,又有些不放心道:“你去替老衲传语毗婆沙宫无秽大师,大悲禅院常性大师,多加留心,从旁照应,万不可让这些人伤了法海性命。”

    年轻僧人目光微闪,心下不愿,却也不敢违道静老僧之命,躬身应是,便朝这石台另外几拨僧人走去。

    “法海!”

    此时,空中那少阳宗主阳千锁振声呼道:

    “你狼子野心,雕心雁爪,稍有不顺,便施辣手,无故扣押我等宗门弟子,毫无出家人慈悲之心,也无同道之义!”

    “如此恶毒刻厉,你有何面目窃居圣僧之名?”

    “今日我等就为天下人揭露你这伪善恶毒的真面目!”

    阳千锁身形相貌,都与那阳乘庆有七八分相似。

    却比阳乘庆更魁梧健硕,完美得几如刀斧凿塑而出。

    只可惜眉宇之间,似隐隐有一丝阴柔,破坏了这份阳刚的完美。

    不过只凭这气度卖相,就足以令许多人倾心信服。

    虽不至于能令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却有不少人都因他言语而动摇。

    与他同来的十数人也纷纷有所动作,围着法海的圈子逐渐缩小。

    石台上,法海微微抬头,如刀削斧凿般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既要救人,何必多言?”

    “那几个孽障便在雷峰塔下,尔等若有本事,自去救便是。”

    说话的声音也是温和无经,但听在众人眼中,却是狂妄之极。

    “好胆!”

    却是另一个一身绿色大袍,恍如一团绿焰在空中烈烈飘舞的鹰目勾鼻之人,大喝道:“诸位同道!今日我等此来,或为救门下弟子,或为伸张同道之义,无论如何,都不必与此等目无尊卑的小辈讲什么道义,只管出手,卫道除奸!”

    此人便是金山教主靡荼尊者。

    话音一落,便当先挥动双手,一片惨绿幽焰,应声而出。谷

    迎风便涨,瞬间便是一片覆盖数里的绿焰如云一般朝法海狂卷而下。

    其他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动手。

    一时间,天上五光十色。

    天降火雨,大水自虚空涌出,毒砂随狂风倒卷,尘土聚石,巨木滚滚,金刀掠空……

    如此威势,在下方普通百姓眼中,简直是天都塌了下来。

    天崩地裂!天崩地裂!

    也再顾不上看热闹,一声声惊恐尖叫如潮迭起。

    人潮也四散涌开,你推我攘,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此地。

    不过没过多远,就被一片如铜墙铁壁般的无形屏障挡了回来。

    “外道邪魔侵我江都!免乱起祸延,伤及百姓,所有人等,一律不许妄动!”

    “待城卫大军肃清邪魔,自会护尔等离去!”

    却是不知何时,无数兵甲将洞庭湖团团围起。

    甲光敝日,刃戟如林,晃得人心慌慌,刺得人意恍恍。

    只是百姓心中再慌再恐,在城卫大军结阵镇压之下,纵然有心冲阵,也难以动摇其如山之势。

    一时间,这洞庭湖内外,夕照峰周遭,如同被神山巨岳所镇,铁壁铜墙封锁。

    隔绝出一片禁地,无人可进,纵插翅也难飞出。

    而早在众人出手之际,石台之上,法海仍意定神闲。

    漫天神光闪烁涌动,诸般神通法术如潮,也难动其色。

    待临头之际,才忽有滔滔白浪倒卷而起。

    却原来是他身上袈裟,如有狂风鼓荡,滚滚上涌。

    顷刻间便遮天蔽日,将那漫天神通法术卷入其中。

    那令天地无光,令百姓如陷天崩地裂末日,令诸多仙门佛门高人失神失色的诸般异象,如泥牛入海,瞬间陷入绵延滚滚的白浪之中。

    “哈哈哈哈!阳宗主!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十数个仙门高手不惊反喜,那靡荼尊者更是欣喜大喊道。

    与此同时,那阳千锁双目突地一睁,瞳孔之中两点金光突现。

    如金阳倒映水中,闪烁出刺目金光。

    两道金芒自其瞳中陡然射出,刹那间掠空而过,拖出两道金色丝线,射入那袈裟所化的绵绵白浪之中。

    法海眉头微皱。

    “法海!”

    阳千锁的怒吼之声震天:“此乃少阳神针,钻为破你袈裟而备!”

    这些人显然都是有备而来。

    少阳神针一出,那功德所聚的袈裟竟瞬间被破,十色神光爆闪。

    方才诸人联手所施的神通法术竟再次出现。

    只是却并没有趁机朝法海轰去。

    只因围攻之人中,有一头戴铁冠之人,突然抛出一尊双耳兽簋,倒扣空中。

    此人正是铁冠神师章涵素。

    只见轻隔空遥扣兽簋,诸般神通法术竟于瞬间融为一团五色神光,同时化为五色虹光,朝下方一百姓人群之中轰落。

    “啊!”

    “快逃啊!”

    百姓惊恐大叫四逃,却有一人抬头站立不动。

    那五色虹光轰落方向,正是此处。

    此人正是藏在人群之中旁观的江舟。

第659章 用心险恶 (求订阅、月票)

    “江姓子!尔倒行逆施,构陷罪名,戕害当世大贤,其罪当诛!”

    “纳命来!”

    原来,阳千锁、靡荼尊者、铁冠神师等十数人此番击杀目标,并非是法海,而是江舟。

    此前种种,都不过是乱人耳目,实则是准备了种种手段,意图声东击西。

    如此声势之下,周围密集的百姓必然无可幸免。

    五色虹光悍然击落,似乎也根本没有顾忌会伤及百姓一,甚至,这些百姓其实根本也是他们的目标,或者说,是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想要用这些百姓性命,令江舟投鼠忌器,无法独自脱身,只能束手,正面抵挡。

    若他独自逃离,其“苦心经营”的形象和名声必然丧尽,人人不齿,受百姓怨恨,难逃朝廷问诘。

    也一样正中诸人下怀。

    “不好!”

    人群中,也有不少仙道高人潜藏,还有另一石台上的僧众,亦是神色剧变。

    一眼便看出少阳宗等人的险恶用心。

    这些人算计毒辣,却十分周密。

    恐怕那突然出现的城卫大军,也是其算计中的一环。

    虽不知这些人是如何调动江都城卫大军,但此时他们也无暇多想。

    只是此时纵然有人有心出手救人,也来不及了。

    那五色虹光之下,江舟眼中虽有异色,却并无惊惧之状。

    丝丝缕缕的五色烟云自地面涌起,顷刻间弥漫洞庭湖周边,将所有百姓都笼罩其中。

    “咦?”

    众僧与人群中的仙道高人都是一惊,面现异色。

    这五色云烟如此蔓延速度、范围,显然是那江姓子也早有防备,料到对方会突施杀手,方才早早于暗中布下这般仙宝。

    否则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百姓都置到太乙五烟罗之下。

    说来漫长,其是不过是一瞬之间。

    五色虹光便已坠落。

    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响动骤然掀起。

    神光令天日都为之黯然失色。

    令聚集此处,不下数万的百姓尽皆面无人色,纷纷惊恐瘫倒,眼中神涣散,大都被吓得一时失智,无法思考。

    在太乙五烟罗的笼罩之下,却无一人伤亡,甚至连一根头发也没有损及。

    五色云烟之外,动静宛若天塌,云烟之内,却连一丝粉尘都未扬起。

    所有身具道行之辈,纵然是少阳宗等人早有算计,也是禁不住脸色一变。

    早传闻江姓子多宝,有一件宛若五色云烟的护身仙宝,连云砚山神女的三千里云梦大泽之水都能抵挡。

    他们此番算计,除了要破去法海的功德法宝,也是针对此宝。

    此宝不破,便难伤江姓子。

    只是亲眼目睹之时,还是被此宝威力所惊,也暗自庆幸,早早将此宝算计进来。

    以数万百姓为胁,江姓子断然不敢撤去仙宝,此宝再强,也是废了。

    “哈哈哈哈!”

    “早知道你有护身仙宝,怎会不防?”

    “此刻没了仙宝护身,看你如何逃出天罗地网!”

    果然,短暂的惊异后,便有人狂笑道。

    旁人一听,便知自己猜测果然不错。

    不过这些仙宗教门却是还知道要脸面,并没有把自己将百姓也算计其中之事暴露出来。

    “阿弥陀佛……”

    “尔等擅启祸端,漫及无辜俗人,其罪可诛……”

    “佛有慈悲寂静相,亦有怒目金刚相。”

    “外道奸邪,死来!”

    法海骤然怒目圆睁,温和不存。

    无穷法力汹涌澎湃,狂泄而出,呼啸之声轰鸣。

    如江河决堤,海啸山崩!

    “拂尘,去!”

    雪白拂尘自肩后飞出,落于其手。

    三千银丝如龙卷舞,飘飘荡荡,漫洒天际,绕空而盘旋。

    瞬间将十数人都一齐卷入其中。谷

    “太岳道友!出手!”

    只听少阳宗主阳千锁一声大喝,便见一瘦小老者大袖烈烈,一物自其袖中飞出,迎风便涨。

    刹那间便化做一座百丈巨岳,当空镇下。

    三千银丝卷舞之势顿滞,尽皆缠在巨岳之上。

    法海眉头微皱。

    此时只觉那巨岳之上,有无匹巨力,死死缠住拂尘银丝,使拂尘凝滞,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哈哈哈哈!”

    “我等既然敢来,又岂会不知你手段?”

    “今日便让你知晓,道行修为虽重,仙道争锋,争的却是神通法宝!”

    “你道行虽高又如何?我等法宝尽出,今日也定要让你饮恨于此!”

    “也好显我等手段!”

    “哼!”

    “世尊地藏,金刚般若!”

    “无明业火,业火无明!”

    法海冷哼一声,双手铿然合什。

    雪白银丝之上,应声腾起道道暗红烈焰。

    焰舌吞吐,竟使那百丈巨岳顷刻燃起,如同一座火焰巨山。

    这却是江舟得益于大梵寺降三世金刚掌,自地藏法意之中悟出此此无明业火,能燃世间一切因业。

    有因便有果,有业便有报。

    始于因,终于果。

    结此业,受此报。

    巨岳一燃,与此同时,那瘦小老者身上也猛然腾起一阵暗红透明的火焰。

    “啊啊啊!”

    一阵惨厉之声响起,便见那瘦小老者化为一团尘烬,砰然四散。

    “太岳道友!”

    “诸君!贼子恶毒!不必留手!”

    一众仙宗名宿目眦欲裂,纷纷怒喝。

    同时咒诀齐施,诸般法宝齐飞。

    与此同时,那绿衣绿袍的靡荼尊者,双手急扬,不知从何处,突然钻出无数闪烁着金、银、铜诸色的人影,分别朝法海与江舟狂扑而至。

    他们兴师动众,齐聚于此,目标从来不是其中一个,而是打着将“二人”尽数诛杀于此的主意。

    江舟目中寒光微现。

    他分化两身,一心二用,虽然没有什么负担,但对阵这般多高手,一丝一毫的差池都足以致命。

    所以他本打算本体藏于太乙五烟罗之中。

    只是这些人显然不将这数万百姓性命放在眼中,用心极其险恶。

    太乙五烟罗虽强,但这数以千计万计的靡荼毒尸一但同时爆开,江舟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波及百姓。

    这东西歹毒至极,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余波,都足以将人炸得连渣都不剩,若毒教弥漫开来,遗祸更甚。

    “世尊地藏,金刚舟若!

    “大威天龙!”

    “去!”

    “昂——!”

    一声惊天龙吟。

    法海身上僧衣滑落,过肩盘龙纹腾起火红流光,盘旋游走,张牙舞爪,从其身上游了出来。

    瞬间化为千丈巨龙。

    与此同时,江舟也飞身出了太乙五烟罗。

    冰魄寒光剑分化万千。

    如同天际涌来一线惊天海啸。

    那呼啸而至的湛蓝海潮之中,每一个浪头,都是一片剑光,每一滴水,竟都是一道剑刃。

    巨龙狂卷,剑浪涛天。

    其惊天动地的威势,并不能令对方退却。

    甚至露出冷笑。

    早就知晓“二人”有这般手段,又怎会无破解之法?

第660章 仙道争锋 (求订阅、月票)(四千字章)

    “大威天龙!”

    “佛门功德金身!”

    洞庭老龙一出,石台上众僧纷纷震骇惊呼。

    以他们的道行眼力,不难看出此龙乃功德佛法所凝聚。

    佛门之中,也不乏有以功德凝炼护法金刚之举,但如此威势惊天的护法天龙,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传闻之中,洞庭老龙舍弃肉身,以万载法力成全那法海,却因此而因祸得福,脱了位为束缚,得了天大功德,成就天龙功德金身,更胜往昔。

    但在仙门中人听来,却是嗤之以鼻。

    自家苦苦修炼近万载的道行、肉身不要,却要去攀附一个小辈,简直是令人不耻。

    但不耻归不耻,眼前这于天上腾舞的千丈天龙身,着实是令人震骇。

    不比昔日的老龙稍弱多少,而且还脱去了种种束缚。

    虽仍受限于那法海,但明眼人看得出,法海此人若不早夭,必定入至圣之境,哪怕堪破至圣,度过三灾大劫,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此一想,倒实令人眼红。

    “哼!”

    “大威天龙?我等既在,纵是天龙,也得盘着!”

    “诸位同道,动手!”

    “章神师,江姓子便交给你了!”

    “大欢喜尊者!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人高喝,一众仙门高手纷纷动手。

    一个圆滚滚,胖大如球的和尚,哈哈一笑,双手一搓,便搓出一道明幌幌的金焰,望天一抛。

    金焰蔓延,顷刻间便绵延数十里,如同一条冒火的金色长绳,卷向洞庭老龙。

    一眨眼,便缠住洞庭老龙,一圈一圈,层层捆缚。

    洞庭老龙千丈天龙之身,疯狂扭动,龙吼震天,虽然搅得高之天上风云滚滚,却无法摆脱那金焰纠缠。

    只挣得金焰纷纷,如雨坠落,也不见其有熄灭之意,反生生不绝,越挣烧得越旺,捆得越结实。

    便听下方有人惊呼:“极乐禅院的缚龙锁!”

    与此同时,那铁冠神师章涵素大袖舞动,遥击那尊双耳兽簋。

    只听“当”的一下沉浑之声,震人神魂。

    便见双卫兽簋迎风大涨,顷刻间其大如山,倒扣江舟头顶。

    巨大的圆口如同一个无底深渊一般,放出无穷吸力。

    江舟以冰魄寒光剑所化的惊涛骇浪,顿时倒卷而上,被吸入其中。

    “雷泽金簋!”

    旁观之人有人又惊呼出铁冠神师所驭异宝之名。

    “好家伙!章涵素连铁冠门镇派之宝都拿了出来!”

    “听闻此宝乃是铁冠神师于雷泽之中所得,内圆外方,藏天地之奥妙,圆口一扣,如天纳八荒,能装得四海之水,诸般神通法术尽能收之,摇动金簋,便如斗转星移,能将他人神通尽数倒转,令其自食其果!”

    “其方底一落,如大地生根,镇压一切,”

    “其中更是蕴有雷泽之精,能放神霄天雷,慑服一切外道,端的是威力无穷!”

    “……”

    “极乐缚龙锁,雷泽金簋,天金毒砂……”

    这旁观之人中,也是藏龙卧虎。

    十数位仙门高手手段齐出,法宝频现,竟都被他们一一叫出名号来。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法宝,几乎每一件都是针对那法海和尚与那江舟的种种手段。

    这二人在这些本就强大无比,兼且针对性极强的法宝围攻之下,险象迭出。

    “这些人分明是筹谋多时,机关算尽,此二人今日怕是难有幸理,可惜,可惜……”

    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此二人任何一个,都堪称天之骄子,天下少有。

    纵然毫不相干,若真就此殒落,也不免要为之可惜。

    “雷泽金簋,斗转星移?”

    江舟驭使冰魄寒光剑,凝神应付头顶那尊兽簋。

    他心眼外放,遍照周边巨细。

    众人议论纷纷之语,他尽收耳中。

    一如旁人所说,此宝确实厉害非凡。

    他的冰魄寒光剑虽玄异凌厉,但这金簋却仿佛没有极限一般,来多少吃多少。

    却随着剑光被吞,那漆黑簋口之中,隐隐有电光闪烁,触目惊心,想来就是旁人所说的雷泽之精,神霄天雷。

    江舟纵然仍有底牌,也不敢让轻易其发作。

    顿时脑袋一晃,双臂一摇,旁人只觉眼一花,江舟便已现出三头六臂之身。

    同时见他一拍天门,便见一道道红光透顶而出,冲天而起。

    却是一尊尊头戴五骷髅冠,獠牙靛皮,三目怒睁,喷吐火光,令人十分怖畏的大力金刚有相神魔!

    头戴五骷髅冠,蓝缎虎皮为裙,周身黑蓝色。

    手执金刚杵,足踏莲花日轮座,赤焰熊熊,铺天盖地!

    足足三十六尊!

    “这……!”

    “佛门护法金刚!”

    “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护法金刚!而且……他怎能驾御这般多……”

    所有人都惊住了。

    江舟此人身上许多手段,早已为人所知,这大力金刚有相神魔并不是什么密秘。

    却绝没有人想得到,竟有如此之多!

    每一尊都几乎是四品极境!

    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们集齐十数个仙门名宿,也不过堪堪半数踏入三品,其余的大多数都还及不上这些护法金刚。

    三十六尊金刚神魔,凭数量都能镇死一尊三品。

    何况这些神魔显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威力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哼!”

    “人多又如何?不过蝼蚁之辈!”

    也并非人人畏惧。

    铁冠神师冷然一哼,大袖再拂,雷泽金簋转动起来。

    一时间,竟令人有天旋地转,移星换斗之感。

    江舟面色冷然,三十六尊神魔豁然散去,却是去助化身法海去了。

    对方显然更加看重“法海”,十数人只分出一人来对付他,其他人都去对付“法海”。

    对方高手尽出,三品之上便有五人之多,更是法宝众多。

    纵然“法海”二品道行,种种法宝手段都被针对的情况下,也不免左支右绌起来,险象环生。

    江舟自己本体六臂摇动,却是有七道灿烂华光自江都城中一方腾空而起,经天而来。

    六臂一探,便将这七道华光抓在手中。

    “斗转星移?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移得动!”

    冷笑一声,六臂齐挥,便将七团灿烂华光尽数抛出。

    霎时间。

    天地间真如移星换斗一般,白昼变黑夜。

    一团金光,如大日当空。

    一团银光,如明月高悬。

    五点清辉,如繁星拱卫五方。

    日月星辰,三光合朔,四象为易,阴阳浑一。

    日月五星轮!

    众人纷纷侧目。

    章涵素神色更是剧变。

    双袖急动,鼓荡不休,遥击雷泽金簋。

    只是往日里随心应手的金簋,此时如同一座太古神岳般,重逾亿万钧。

    他法力疯狂地宣泄而出,脸色涨得通红,却始终无法转动其分毫。

    与之相对,江舟六臂也开始摇动。六手遥遥虚抓,如摘星辰,如转日月。

    天地间,漆黑夜幕,竟然也随之而动。

    如有一只无形巨手在缓缓搅动。

    本是清明夜空,渐渐得如清水被搅混一般,变得灰蒙蒙一片。

    莫说寻常百姓,纵然是道行高深的仙门中人,一时间,竟也有些昏昏沉沉之感。

    “去!”

    高悬天上的日月星三光,突然一震,便齐齐坠落,目标正是那尊雷泽金簋。

    “轰!”

    轰鸣巨响,令天地都为之颤抖。

    江都城中,有五色云烟滚滚汹涌,顷刻弥漫全城,整个江都都笼罩其中。

    几如毁天灭地的威势,也未伤及这座大城半分。

    “啊!”

    却是有一声惨叫声响起。

    只见那铁冠神师当空坠落。

    与此同时,江舟探出一臂,将一同坠落的雷泽金簋捞入手中。

    只是上面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日月五星轮,合则阴阳浑一,守御无双,分则崩山毁岳,威力无穷。

    连这异宝雷泽金簋,此时都已经损伤极重。

    那与其心神相连的章涵素,更是直接被震得神魂破碎,纵然不死,怕也只能留下半口气罢了。

    其一身道行,恐怕也要烟消。

    “好恶毒的贼子!”

    只听一声怒吼,有一人从与法海的鏖战中脱出身来。

    却是一身金衣,露出精赤健硕臂膀的少阳宗主阳千锁。

    只见其双目一睁,便见金线掠空,瞬息即逝。

    日月五星轮旋转,搅动阴阳,于一片灰蒙蒙中,几如天地倒转。

    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悬于江舟半尺之外。

    虚空宛如泥潭一般,金针剧烈颤动,嗡嗡作响,震人魂魄。

    金芒刺目,只看上一眼,便令人头疼欲裂。

    却始终难以突破日月五星轮的防御。

    “吼——!”

    突闻一声震天咆哮,高亢之中带着痛苦惨厉。

    却见适才被极乐缚龙锁锁住的洞庭老龙,此时疯狂地扭动着千丈动躯。

    龙尾一摆,数里外的一座山头便轰隆隆崩塌。

    江舟神色微变,老龙瞬间龙躯崩散,道道红光回流,重新附在正与众人苦斗的“法海”身上。

    那阳千锁的少阳神针,竟是行的声东击西之举。

    看似暴怒,实则是要趁机除去洞庭老龙。

    “哈哈哈哈!”

    阳千锁纵声大笑,得意之极。

    洞庭老龙与“法海”紧密相连,乃其万载法力之源。

    此时重创垂死,“法海”虽不至丧失法力,却也是修为大受影响。

    本就落于下风,此时在众仙门高手趁疯狂猛攻之下,更是凶险万分。

    幸得三十尊大力金刚有相神魔从旁协助,否则,其他人倒罢了,若让那五尊三品真人腾出手,联合起来,更加麻烦。

    不过,此时在旁人看来,他必是难以逃出生天之理。

    但江舟并未心急,也没有慌乱。

    只是神色虽未乱,但心中却难免惊异。

    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异宝出现。

    此前虽常听仙门言及法宝仙宝,对他身上的宝贝也是垂涎三尺,但真正见识过此世的法宝,却还是极少数。

    此时得见,方知法宝之重。

    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上三品道行之人,有一件强大法宝在手,足以左右胜局。

    连法海这等高出一个境界的道行,竟也束手束脚,落于下风。

    难怪之前对方会说出仙道争锋,争的是法宝这种话来。

    不过比法宝?他还真不怕!

    江舟一念及此,也不再保留。

    众人便见其一臂摇动小幡,另一臂虚虚一抓,便抓出一根一端挂着三枚铁环,一端雕着莲花,灰扑扑的木棍。

    阳千锁神色微变。

    他们来此之前,早已经将江舟摸得一清二楚。

    他手上所有的法宝,也无一不知,而且逐一做了针对,除了取来了各家镇派之宝,更是四处借来刻制的法宝。

    就连那些百姓,也是为了克制他那五色云烟而算计。

    只是眼前这木棒,却是没有听说过。

    虽然毫不起眼,阳千锁却不敢轻敌。

    骤然大喝道:“大师,请出手吧!”

    “佛顶尊胜无量……”

    只听一声沉沉佛号,众人一惊,便见一人自远处缓缓踏空而来。

    “妙华尊者?!”

    只见妙华抱着一把大白伞盖,一步步踏落虚空,所落之处,有白莲化生。

    如此异象,令人惊异不已。

    这妙华何时竟也入了圣境?!

    “哈哈哈哈!”

    阳千锁大声道:

    “姓江的,早知你身怀诸般异宝,我等若无把握,怎敢来此?”

    “不妨让我等见识见识,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还有什么法宝,不妨一并拿出来吧!”

    有妙华手中那把大白伞盖在,阳千锁信心大增。

    这江舟宝贝再多,又如何能与这真正的天上佛宝相提并论?

    “嗖——!”

    却听一阵刺耳异响,一道暗金光芒破空。

    还无人反应过来,便见阳千锁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而江舟一臂中,握着一把如弯月般的弩,正指着阳千锁。

    弹月灭魔弩!

    少阳宗主饮恨当场!

    死得出人意料,死得毫无声响。

    在场之人,看着空中落下的尸身,陷入一片死寂中。

    连刚刚到场的妙华,也是顿住了脚步。

    江舟神色冷淡,缓缓收起灭魔弩。

    五枚灭魔金弹,本来只剩下两枚,若非必要,他并不想使用。

    其实靡荼尊者才是他最想杀之人,只是当此之时,少阳宗主才是对他最为忌惮之人。

    此人一身道行极高堪为众人之最。

    且其神通手段颇为诡异阴毒。

    有与法海的鏖战中,看似堂皇正大,实则处处机巧阴毒暗藏。

    于无声无息间便能侵入体内,渗入神魂之中。

    想来便是少阳宗传承之法,少阳神功。

    当初那阳乘庆便展露过一手少阳神火。

    这阳千锁却是与阳乘庆如出一辙,本是阴中蕴真阳的至高妙法,到了他们手里却便得如此阴狠诡辣。

    不仅是这少阳神功的阴狠诡辣令他忌惮。

    方才那如昙花一现,便破去法海功德袈裟,又瞬息重创洞庭老龙的少阳神针,才是最能令他最感到威胁之物。

    不过阳千锁此人心机深沉,十数个仙门高手一齐出手之时,他也只是站在旁边,伺机以少阳神功阴人,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江舟不用想都知道,此人必定是在伺机而动,不动则已,动则必定石破天机。

    这种藏而不露的威胁才是最可怕的。

    果然一动便险些令老龙魂飞魄散。

    不先杀他杀谁?

    “佛顶尊胜无量……”

    妙华摇头叹道:“江居士手段未免太过毒辣了。”

    那把宝弩,并没有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只因此弩之下,从无活口。

    此时,不少人都回过神来,想起之前那威势一时无两的虞国公,竟会在万军之中,被人轻而易举地伏杀。

    见了这弩,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江舟淡然道:“你既然来此,又何必多言?”

第661章 白伞盖,遁龙桩 (求订阅、月票)

    妙华尊者摇头叹道:“江居士,不管居士信是不信,老僧对江居士从无恶意,却是一心一意,想要将我尊胜一脉净世大法。”

    “只可惜,造化弄人,居士对我尊胜寺成见已深……”

    妙华尊者说着,忍不住抬头,目露期待,再次劝说道:“江居士,尊胜佛母净世大法,乃世间一等一的成道正果之法,纵然是与大梵正宗相较,也不差分毫,”

    “江居士当日也已得窥我尊胜大法,五佛顶妙术一斑,若居士肯入我尊胜一脉,五佛顶妙术,老僧双手奉上,且愿以尊胜衣钵相托。”

    妙华此言一出,令得因少阳宗主之死而陷入死寂的众人一惊。

    尤其是那些僧众,两眼圆睁,满脸不可思议。

    尊胜寺乃佛门三脉祖庭之一,对佛门之重,不言而喻。

    以衣钵想托,等于将佛门三脉之一交到他手上。

    何况此地是江都,这些僧众中,有过半都是尊胜红教一脉,岂能不惊?

    妙华尊者地位特殊,否则也不会四品之境,就有尊者之称。

    他的话倒没有人怀疑,也正因如此,才更令人难以置信,甚至不能接受。

    “妙华尊者!此事万万不妥!”

    “尊胜衣钵岂能轻易与人?”

    “非大德大智之人,如何能承续!”

    当下便有僧人忍不住纷纷喊到。

    反倒是无人去想,作为当事人的江舟会如何回答。

    在他们想来,这种好事,岂有人能相拒?

    众僧纷纷痛心疾首的模样和苦劝,并没有让妙华尊者动摇,甚至没有去看那些人一眼。

    只是目含期盼,直直盯着江舟。

    只可惜,江舟只是平静地看着妙华尊者,无喜无怒。

    只将手中灰扑扑木棍一顿,拄在身前。

    妙华从江舟眼中,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甚至没有见到一丝一毫的波动。

    “唉……”

    妙华尊便知结果,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内兄他双手一送,将怀抱大白伞盖送出。

    大白伞盖脱出他手,但悬于其顶,缓缓转动。

    见其合什道:“尊胜五佛顶妙法,乃白伞盖佛顶、胜佛顶、最胜佛顶、光聚佛顶、除障佛顶,老僧有心叫居士尽观,但老僧愚钝,只修得白伞盖佛顶,便请江居士勉为其难,观上一观。”

    在场之人俱是一凛。

    所谓佛顶,乃佛之顶相,为常人所无法得见的殊胜之相。

    乃是佛陀最不可见、最不可思议之秘相,具最神秘之大威能。

    世人皆知,尊胜寺净世大法,得传自尊胜佛母。

    传闻,此佛母是唯一得佛陀灌顶亲传之存在,最擅佛顶相法。

    五佛顶妙法,其中又以白伞盖佛顶为最,乃尊胜母观佛陀众相之顶,汇无量殊胜而成,是尊胜一脉,最高秘术。

    妙华尊者盘起双腿,悬坐当空,低眉垂目,双手合,口齿开合。

    阵阵佛咒梵音自此间诵出,细微,轻缓,却在刹那间遍传四方。

    一时间,仿佛天地都在回荡着他的诵念之声:

    “一切佛相无上顶,化身微妙现天母。威德无敌白伞盖,名称普闻我顶礼……”

    随着诵经之声,妙华尊者周身泛起金光。

    身后渐渐浮现一圈赤红的焰轮。

    金光与焰光交错,虚空耀起点点金红星辉。

    “无相之魔,有相之冤,诸佛菩萨,日月星斗,吉神护持……”

    江舟日月五星轮仍在头顶高悬,天地暗沉。

    此时却有缕缕光明照破昏暗,现出真正的日月星斗。

    妙华尊者头悬白伞盖,缓缓转运,法相庄严,如庙里的佛像一般。

    他抬起眼皮,缓声道:“江居士,白伞盖乃佛之净德,持此咒,可遮蔽魔障,守护佛法,能悉伏一切天魔外道,摧毁一切咒法,亦能强延已尽之寿……”

    妙华尊者将自己所诵咒诀一切奥妙缓缓述来。

    旁人只道他是在扬尊胜法脉之威严。

    与他正面相对的江舟却皱起眉头,心生疑惑。

    哪有人这么打架的?

    这妙华不像在嘴炮炫耀威吓,反倒像是有意在为他讲解法门。

    不过因此咒而生的莫大神力,却是铺天盖地,仿佛真佛临凡,探出遮天佛手,覆压苍生。

    只不过这片刻间,江舟就有些窒息之感。

    他之前惊鸿一瞥,自那四个尊胜弃陡的五顶轮王阵中,见过一尊可怖可畏,不敢言说的存在。

    此时妙华给他的感觉,就有一丝像那尊存在,哪怕其中差距,足以无量计。

    江舟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

    虽是感觉到了威胁,但他反而也盘坐下来,将遁龙桩往膝上一放。

    右手平伸,掌心向上,自胸前缓缓探出。

    状如托山,极沉极重。

    每进一分一毫,都要费尽心力。

    与此同时,紫府太虚之中,地藏帝神也在缓缓伸掌。

    却在江舟探掌之时,所有人都觉得天地间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变化。

    虚空如凝固了一般,连心神念头都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动上一动,转上一转,都极为缓慢困难。

    念头的异常,令人似乎看到了天地都在旋转,日月星斗,也在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的错觉。

    对面妙华尊者面色苍白,似乎承受了极大的压力,额角都沁出细密的汗迹。

    看到江舟伸出的手掌,隐隐有翻覆之势,一股仿若能摧山覆海、崩天裂地的恐怖力量在其中酝酿。

    “咔、咔嚓……”

    一阵阵密集的声响,却见洞庭湖周边,有许多石块凭空浮起。

    妙华脸色顿时微变。

    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招,便将悬在头顶的大白伞盖招落手中。

    “诸位道友!快快助大师一臂,铲除奸邪!”

    继章涵素重伤,阳千锁死后,在场仙门高手便以那靡荼尊者为首。

    此时只见他大喜叫道。

    正与法海鏖战的众人,忽然纷纷一彻,收回各自的法宝,望空一抛。

    一阵叮当之声,十数件法宝尽都聚到了那大白伞盖之下,如被一道道无形丝线串起,悬挂伞盖下,随着伞盖转动,发出叮叮当当之声。

    钩、剑、刀、弓、铃、钟、锁……

    等等,形形色色,此时竟似与白伞盖融为一体般。

    江舟只觉掌上所凝聚的翻天之力,猛地一泄,全都被那白伞盖吸了过去。

    连他自己和化身法海,都同时被吸扯过去。

    沛沛然,浩荡荡,仿天威一般,全无抵挡之力。

    江舟再无保留之念,手握遁龙桩,猛地往天上一抛。

    “轰!”

    灰扑扑的木棍迎风便涨。

    顷刻之间,一根粗逾丈余,高有数十丈巨柱耸立洞庭之上。

    黄澄澄通体如金铸,上刻五条蟠龙,盘绕柱上。

    底部有金莲绽放,顶上三枚金环也是叮当作响。

    金环自巨柱上甩出,一枚径往大白伞盖套去,一枚往妙华头顶落下,另一枚直锁向靡荼尊者。

    只一瞬间,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妙华与靡荼尊者已经金环套住,并拖回那巨柱,环锁其上。

第662章 金顶尊者 (求订阅、月票)

    遁龙桩现得突兀,谁都没有想到,江舟被“逼”到如此程度,居然还如此沉得住气,还有至宝藏着。

    三枚金环飞出,瞬间便将妙华与靡荼尊者套锁在柱上,更是令人不可思议。

    二人动弹不得,调动体内法力,却发现法力空空,满脸惊骇。

    其他人也一样,看着这根通天彻地的金柱,满目惊疑。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三枚金环飞出,回了两枚,还有一枚,此时却是正和那大白伞盖在空中纠缠。

    金环想要套住白伞盖,白伞盖想要罩住金环。

    此进彼退,你来我往。

    宛如有灵性智慧,竟会审时度势,以待时机一般,在空中灵动地翻转周旋。

    时不时两两相击,发出叮当脆响,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全神贯注地看着二宝相争。

    连那十数个仙门高手名宿,也束手静立空中,死死盯着。

    事到如今,谁都能看出,今日这一番争端,谁能胜出,怕是要着落在这两件至宝上。

    白伞盖胜,则江舟和法海这二人,怕是难逃一劫。

    这金柱飞环若胜,以其瞬间擒缚妙华与靡荼尊者二人,又能与白伞盖相争不落下风的威能来看,那些仙门名宿恐怕也难以招架。

    以传闻中那江姓子的性子作风,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也不知还有谁会再殒落当场。

    金环、伞盖相争,牵动人心之是时。

    恰有二人,走到江都城门下。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一身红色僧袍,却是红衣法王,法妙和尚。

    另一人,却是一个十分瘦小干瘪的老头。

    满头苍白头发如干草一般,蓬松结团地披散下来,将脸庞也盖住了大半,看不清样貌。

    在他底下,竟是坐着一只大如磨盘的黑色巨龟。

    一人一龟身上,都缠着一根根水草,龟背上竟还紧紧地粘着许多贝类。

    黑色巨龟迈动四粗短的四肢,缓缓地朝门洞走去。

    红衣法王毕恭毕敬地在边上随行。

    只是脸色焦急,看着巨龟缓慢的速度,只急得双手猛搓。

    顾不得心中敬畏,涎着笑脸道:“呵呵呵,师叔,咱要不快行几步?”

    “妙华那厮,这些年趁着师叔您不在,胡做非为,搞得寺里乌烟瘴气,每况日下,”

    “妙罪妙福妙善妙恶等人更是被他逼得叛逃出寺,好好的和尚不当,跑外面去啸聚一方,到处胡闹!”

    “这可好?惹上不了该招惹的人,妙善那厮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

    “现下妙华还不吃教训,还要胡闹!师叔您老人家再不快点儿,我怕妙华要惹出天大祸患来!”

    那干瘪老头盘坐龟背上,垂着头,像睡着了一般,身子随关巨龟摇摇晃晃。

    红衣法王嘿嘿傻笑了一阵,才听他张口,发出沙哑苍老的声音:“小法妙,你可知‘尊胜’二字何来?”

    放在凡俗尘世,红衣法王已经是百岁老妖怪,在老头口中,却像是在叫一个不懂事的小娃一般。

    红衣法王也没有半点别扭之感,反而大喜。

    这位老祖宗终于肯搭理他了!

    “还请师叔赐教!”

    “尊胜便是最胜,如佛陀住世,天上地下,独尊唯我,横压一切,过去未来,皆无能胜者。”

    老头沙哑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有气无力,似半睡半醒一般。

    但说出的话,却是狂到了极点。

    “既是尊胜,便只有他人招惹不起我,哪里有我招惹不起的?”

    “……”

    红衣法王脸皮剧烈快速地抽动了几下。

    早就知道这位老祖宗狂,这还算好的了,当年听说这位老祖宗在寺里,可是喝佛骂祖,敢在佛母宝像上撒尿的主。

    他隐隐感觉,自己将其请出,似乎……好像……会适得其反啊……

    江衣法王腹诽之时,干瘪老头满头蓬乱头发微微一动,忽然说道:“小绿藤,暗中伤人,缺德损运,可容易招灾,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吗?”

    “嘶吼!”

    黑色巨龟突然朝一方仰头咆哮了一声。

    “啊!”

    只听一声娇呼,一个绿色身影不知从何处掉了下来,落在巨龟之前。

    “哎哟!”

    薛荔娇声呼痛,趴在地上,呼痛的瞬间却已经发动秘法,想要遁走。

    却发现自己体内法力忽地一泄,别说施遁法,便是想站起来都有些乏力。

    干瘪小老头手指微动,从薛荔身上飞出了一物,如被无形丝线牵引一般,落到老头手上。

    “悬生吊死?”

    “小小妖精,好恶毒的心思,用这般歹毒之物暗算老僧。”

    “看在女萝的份上,老僧不杀你,你且在后跟着吧。”

    老头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石头摩擦,令薛荔心中忍不住起了一阵阵战栗。

    无论是看其形貌还是听其言语,都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神僧。

    哪有高僧杀性这般大的?

    薛荔心中顿时有些后悔。

    早知此僧威名,就不该来招惹他。

    都怪那小混蛋!

    要不是他能惹祸,她又怎么会招惹上这老怪物?

    事实上,薛荔却只是在无意间发现了此老,想要暗算一把,若是事成,日后也好在那小混蛋面前炫耀一番,让他再欠自己一个大人情。

    哪怕不成,她也自信以自己的潜遁之术,也能远退千里。

    却没想,正正踢到了铁板上,把自己也折了进来。

    薛荔心中动着念头,明亮的眼珠微微转动。

    干瘪小老头却已没再管他,巨龟迈动粗短的腿,缓缓前行,其身子也随之一摇一摆。

    全不在意后面的薛荔。

    似乎根本不怕她不跟上,更不怕她逃了。

    此僧太过高不可测,薛荔终究是不敢违逆,只好咬了咬唇,重重一跺脚,跟了上去。

    红衣法王没话找话:“姑娘,你这是何苦呢?我师叔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怨不成?”

    “哼!”

    薛荔冷哼一声,没有理他,却是心思乱转,目光飘忽,寻找着逃跑的法子和时机。

    与此同时,洞庭湖上空。

    两宝交战,已分出胜负。

    大白伞盖确实不凡,能与遁龙桩此等上古神物相持不下,必然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至宝。

    只是宝物厉害,也要看驭使之人。

    此刻妙华已经被缚,此消彼涨,只靠其灵韵,时间一长,便现出了破绽。

    被金环窥见,突然迎风暴涨,便将白伞盖套入其中。

    正要往金柱飞回,却忽然顿了一顿,晃晃悠悠,便突然拐了个方向。

    江舟猛然一惊,下一刻,便见金环套着白伞盖,落入了一只干瘪如鸟爪的手中。

    “小妙华,想不到百余年未见,你竟越来越不成器,连区区一个小辈都胜不得,还落得如此凄惨。”

    黑色玄龟背负着干瘪小老头,自虚空中缓缓踏来。

    身后跟着红衣法王和无比乖顺的薛荔。

    “师叔,您来了?”

    妙华尊者在金柱之上抬起头,如无事一般笑道,没有一丝羞愧,也没有一丝惊异意外。

    “师叔?”

    有人听得他称呼,微微一愣,神色一变,寻思了一会,便骤然惊呼出声:“他是……金顶尊者!”

    “金顶尊者?!”

    旁人听得此言,也是一震。

    “须弥顶上浪滔滔,大浊海里遭火烧。坐断黄河,手把玄龟。佛祖到来,也须乞命……”

    “这便是那位‘佛祖到来,也须乞命’的金顶尊者?!”

第663章 佛母 (求订阅、月票)

    江舟看了眼这干瘪小老头,心中警兆大生。

    再见其身后跟着的薛荔,又是微感疑惑。

    这妖女,和金顶尊者有什么关系?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否定了。

    这薛妖女如此乖张,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乖顺过?

    怕不是受制于这老头。

    其余在场之人,却因为干瘪的小老头陷入一阵混乱惊骇之中。

    百余年前,金顶尊者之名,可谓是威震天下。

    与其呵佛骂祖的狂名相比,其神通道行也毫不稍弱。

    除了红尘三仙外,仙门之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教尊宗主,仙真名宿,佛门大德,都吃过他的瘪。

    传闻中,这干瘪的小老头,曾说过一句震天下的话语。

    但凡活了些年头的修行者都记忆犹新。

    “佛也无,法也无,神仙道祖皆是拦道虎,割下头颅一锅煮。”

    他说说倒也罢了,只是他却是在提着一把刀,遍访了天下仙门,将人家门中供奉的一个个仙神,一尊尊道祖佛陀神像,全给捣烂。

    踩着每一尊道祖佛陀的“头颅”,说出了这句话。

    除了六大圣地中的稷下学宫,非仙门之列,摘星楼太过神秘,这老头没有去外,大梵寺、龙虎道、纯阳宫、九天玄母教,他都去大闹了一场。

    一个人,一把刀,从山门砍到山中,直入四教供奉宝殿。

    只是当其时,龙虎、纯阳、玄母三教掌教,是为仙道共尊的红尘三仙,大梵寺更是高手无数,圣境如云,大梵六如虽已不全,但每一个皆是一步踏破至圣之境,度过一二灾劫之人。

    金顶老僧虽狂,却也奈何不得这几处。

    但闯下如此大祸,他一样能全身而退,搞得四教虽无实质损失,却颜面无光。

    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失心疯,但“佛祖到来,也须乞命”之语,也是从此流传,威震天下,倒不是他自吹自擂之语。

    百多年来,金顶尊者已不履尘世,相传其在黄河底下,镇压一尊旷世巨魔。

    即便如此,其人其名,依然是令人震惧。

    见到这般只活在惊天动地的传说中的人物,谁人能不惊?

    众人惊震之际,妙华尊者在鑫柱上抬头叹道:

    “师叔,弟子一心传续我尊胜衣钵,苦求多年,终于得见江居士,可承我尊胜衣钵,”

    “只可惜,技不如人,江居士无论法性慧根,神通法宝,俱在弟子之上,想来是看不上我尊胜大法了。”

    在场之人惊震之余,听闻妙华尊者的话语,也不由心生疑惑。

    他们已经是几番听闻妙华说出此等话语。

    能寻得一个足以承续法脉衣钵之人,固然不是易事,但天下之大,此类人虽难得,也并非不可得。

    以尊胜寺之法,想要拜入门下的天骄多如过江之鲫。

    这江舟虽然天资惊人,弱冠之龄超凡入圣,骇人听闻,也并非绝无仅有。

    而且,如今尊胜寺不说正当全盛之时,因那净世、赤眉之争,还有所衰落,却也仍是一脉祖庭,香火繁盛,门下弟子万千。

    能传续香火之人也不少,他妙华尊者便是无可争议的一人。

    又何必如此苦苦寻求衣钵传人?

    不谈众人心中疑惑。

    金顶尊者盘坐巨龟上,缓缓踏着虚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沙哑的声音遍传:“小妙华,错了,错了,你输了,是你不如人,不是技不如人。”

    “你的‘技’乃学自尊胜法,尊胜之法,又何曾弱于人?”

    “你败于这小辈之手,老僧便用与你同样的‘技’,败了这小辈罢。”

    “也好让天下人,晓得真正的尊胜大法。”

    金顶尊者说着话,却是连头也未抬,满头乱发遮着面庞,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至于江舟,似乎就不存在一般,这干瘪老头连脸都没往他这里转一下。

    话音方落,就见他手中抓着金环一抖,被金环套着的大白伞盖便飞了出来,悬在头顶。

    似乎与适才妙华尊者一般,但也并未见他有其他动作,也未听他念咒。

    大白伞盖便缓缓转动了起来。

    随着白伞盖转动,一阵宏大的梵音便顿时响彻天地。

    与妙华尊者由低至高,由小及大完全不同。

    只是一刹那间,便仿佛有万佛在禅唱。

    有朵朵白莲于虚空绽放、凋零、坠落,又于大地破土重生,再次绽放、凋零,往复回还,循环不息。

    一时间,仿佛佛经中的极乐世界浮现世间。

    天花乱坠,地涌白莲。

    一尊伟岸虚影自虚空缓缓浮现。

    顷刻间由虚变实,大光明普照。

    众人目炫神迷,一瞬不瞬地看着。

    却是一尊女佛!

    身白色,有三首,头上生头,如宝塔层层叠叠而上。

    身周有无数手臂,每只手臂上又生有一眼,手持莲花、宝杵、弓、剑、钩、叉等等宝物。

    背负一轮赤焰,身前一双手臂合抱,正是抱着那把大白伞盖。

    大放光明。

    此女佛,浩大伟岸,庄严令人敬怖,心生膜拜之念。

    可再望她脚下所立,却是人人心神大怖大畏。

    只因此女佛,脚下踩着一片尸山骨海。

    那些尸骨,却是在不断地蠕动哀嚎。

    那是来自幽冥的诸般恶鬼恶魔。

    江舟心中一惊。

    这尊女佛,隐隐有几分与他在五佛顶轮王阵中所见的那尊大无边际的存在相似。

    “大白伞盖佛母!”

    已有人认出此尊女佛的来历。

    相传尊胜佛母有五尊化身示现,此女佛正是其一。

    据闻此女佛有大慈悲、大威力,能镇伏千劫恶业重障,诸般恶狱恶鬼畜生,流转生死之间。

    能使其永堕恶狱,亦能使其往生清净极乐。

    其脚下的尸山骨海,当是镇伏的诸般恶狱恶鬼恶魔。

    据闻尊胜寺大白伞盖佛顶法,便有一秘咒,能驭诸狱恶鬼恶魔护法卫道。

    不需别的,若传言是真,只需放出这些恶鬼恶魔,天下间便少有人能抗。

    同样一件白伞盖,在妙华尊者手里,抵不住江舟那宝贝的一枚金环。

    在金顶尊者手里,却有如此令人畏怖的大威能。

    金顶尊者像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微微侧首,似乎看向了江舟,一缕乱发飘起,竟露出一只浑浊的独目。

    那污浑如泥潭的眸光,令江舟心神刹那恍惚,竟真有陷入泥潭之感,隐隐有一股黏稠的吸力,将他往泥潭深处吸扯着。

    心神一惊,紫府太虚中,地藏大佛缓缓抬手,施无畏印,深陷泥潭之感顿时一清。

    不及多想,连忙全力驱动遁龙桩。

    桩上五条蟠龙浮刻,其中一条,忽然宛如活了过来一般,缓缓自柱上游走。

    探出金色龙首,仰天咆哮,龙吟震天。

    那大白伞盖佛母似乎被这龙吟激得活了过来一般,手举白伞盖,缓缓转动。

    金顶尊者独目似乎中闪过一丝异色。

    不知是因江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清醒,还是因那遁龙桩。

    却是一闪即逝,沙哑的声音道:“外道之物,纵是强横,落于你手,也是宝物蒙尘。”

    只见其缓缓摇头,女佛脚下,无数恶鬼探出鬼爪鬼手,呼嚎戾啸。

    仿佛是被恶鬼激怒。

    “昂——!”

    金龙再次仰天咆哮,从遁龙桩上游了出来。

    摇头摆尾,飞上天空。

    女佛脚下无数恶鬼也扑了出来。

    无穷无尽,源源不绝一般,不断扑上,不多时,金龙身上便密密麻麻都是恶鬼。

第664章 拖棺 (求订阅、月票)

    金色蟠龙疯狂地扭动龙躯,高亢的龙吟震天动地。

    无数恶鬼在声声龙吟之中被震飞,又化成飞灰。

    只是那女佛脚下的恶鬼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这里挣脱一个,后面就有十个扑上来,源源不断。

    不过是几息时间,金龙身上的恶鬼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已经看不见龙影,只见无数恶鬼攀附,疯狂地噬咬撕扯。

    江舟只觉自己的法力和神魂如潮水一般流泄,仿佛那些恶鬼啃噬的是他的灵魂。

    遁龙桩虽强,但也需他心神法力催动。

    以他此道行,催动三枚金环,一条金龙,已经极为吃力。

    自那尊女佛出现,缓缓转运大白伞盖,他更像是被锁住了一般,法力运转、神魂思动间,更是如陷泥潭。

    十分力使不出三分。

    此时被恶鬼啃噬,法力以十倍百倍的速度疯狂流泄,更是难以为继。

    遁龙桩的灵性似乎被那大白伞盖死死地压住,失去了他的驭使,也一样发挥不出法宝本身的威力。

    那金顶尊者说的一点都没错。

    法宝再强横,但若手执法宝的人相差太过悬殊,也是无用。

    江舟知道这般下去怕是要糟。

    这金顶尊者是他自来此世,所见的最强一人。

    简直深不可测。

    他的真灵所剩不多,即便请来关二爷,恐怕也只能支撑二爷斩出一刀罢了。

    一但一击杀不死这老怪物,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这老怪物虽然是出家人,但他可不敢赌对方是不是真慈悲。

    即便不杀他,失去依仗的他,恐怕也要沦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不到最后关头,江舟都不敢轻易召唤。

    但此时他也不想轻易束手就缚。

    他还有一座太阴大阵。

    当下干三头齐晃,六臂摆动。

    日月五星轮高悬头顶,日月华光大放,星光闪烁。

    天上顿时有一团团斗大华光倾泄,如同群星坠落。

    朝金顶尊者狂轰而至。

    “咦?”

    金顶尊者发出一声惊咦。

    却也仅仅如此而已。

    头顶女佛双手一送,大白伞盖飘出,缓缓转动。

    漫天星坠竟然霎时间如凝固一般,静止在空中。

    大白伞盖轻轻摇动,便见团团华光崩碎,化为点点星辉消逝。

    七只圆轮自空中跌落,金顶尊者伸手一捞,似乎想将日月五星轮捞入手中。

    却在此时,一道暗金光线穿空,瞬息即至。

    “吼!”

    只见金顶尊者座下巨龟突然狂躁地抬头嘶吼,大口一张,黑漆漆如深洞一般。

    江舟趁机发出的灭魔金弹被巨龟一口中吞下。

    不仅是江舟自己,纵是旁人,也为之一惊。

    之金弹的威力,他们刚才也见过了。

    阳千锁一教之宗,几乎一脚踏入了二品,竟也是被瞬间击杀,死得半点也不值。

    如此骇人威力,恐怕连至圣也未必能毫发无伤的接下,但这黑色玄龟竟将那枚金弹一口吞了,连个嗝儿都没打。

    直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眼见此等景象,众人不由暗叹,这江姓子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也怪他自己行事太过肆无忌惮。

    别人倒也罢了,这尊胜寺数千年传承,乃佛门一脉祖庭,底蕴深厚,不比圣地宗门稍差多少,岂是轻易欺得?

    “当!”

    众人惊叹之际,江舟却是未曾放弃。

    化身法海早已祭起功德金钵,金光罩下,那大白伞盖微微晃动,竟似要被吸扯上去。

    只见金顶尊者乱发飞扬,第一次显露出真容。、

    却是一张几无血肉,只有一层干皱人皮贴着骨头,形如骷髅般的脸。

    一目空洞漆黑,只余一只独目。

    那浑浊独目中显露出几分惊异之色。

    似乎是被江舟和法海两个小辈频出的异宝所惊。

    却也只是一丝丝意外罢了。

    一手探出,屈指一扣,当的一声清响,那金钵颤动了几下,便当空坠落,落到了金顶尊者早早翻开等待的手掌上。

    看了一眼法海,目有异色:“好深的慧根,倒是一棵好苗子。”

    他摇摇头:“小妙华啊,你也真是有眼无珠,璞玉在前,你偏要去捡那块顽石,不过……你这小和尚有些古怪……”

    金顶尊者骷髅般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疑惑苦思之色,不过片刻,便又转过头。

    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对法海并不是真的在意。

    抬眼看向江舟,饶有兴致一般道:“小辈,你可还有宝贝?”

    他似乎对江舟更加好奇,想看看江舟究竟还能拿出多少宝贝来。

    “你若没有其他的手段,那可怪不得老僧以大欺小了,”

    “老僧素来没大没小,尊卑不分,佛祖当前,也敢唾上一口,纵是三岁娃娃,若是得罪了老僧,也是要挨上一大耳刮子,”

    “小妙华看重于你,老僧也不会杀你,却是要你大喊三声,你门中之法,不如尊胜。”

    “再将你押回寺中,给你剃个小光头,日后你就乖乖地留在尊胜寺,听小妙华的话,承续尊胜衣钵吧。”

    他又指了指法海:“对了,还有你这小和尚,也需随老僧回去。”

    “……”

    旁观众人惊异之余,也微感无语。

    原本对于江舟的同情,也变成了浓浓的羡慕。

    这尊胜寺怎么回事?

    这么缺传人?那你找我啊!

    强扭的瓜不甜,你们老逼一个不愿意的小年轻干什么?

    我啊,我啊!看看我啊!

    “嘿!”

    被众人羡慕的江舟此时冷笑一声:

    “老怪物,想让我认输,入你尊胜寺,也不是不可以……”

    “借你一句话,我输给你,不是我方寸法不如你尊胜法,只是我年纪小,不如你这老怪物活得长。”

    “只要你能胜过我方寸法,我自然任你摆布。”

    旁人听得连连皱眉。

    到了这步境地,这小子竟还敢如此乖张,也未免太不识好歹。

    “哦?”

    金顶尊者独目中却尽是好奇。

    “小辈,你还有什么手段?”

    “是了,不久前,老僧在黄河底下,感应到一道惊世刀意,与你身上蕴藏之意,倒有几分相似,难道是你家长辈?”

    “那倒是位惊世强者,老僧也未必能及。”

    金顶尊者初离黄河,竟一眼看穿他背后有高人,应该是当初关二爷在飞龙谷口,刀斩天上真仙之时,为他所感。

    既能感应到那惊世一刀,而且还直言不如。

    他却还是浑不在意地道:“如此也好,你叫他来罢,老僧倒是要让你心服口服。”

    他以为江舟是要搬出自家长辈。

    江舟面上冷笑。

    其实心中却有些无奈。

    这老怪物说得也没错。

    但对方实在太强了。

    他的底牌不少,但在这老怪物面前,却都是无用。

    也只剩下一座太阴大阵,和超级打手关二爷了。

    太阴大阵很强大,不过就算他能成功把老怪物骗入其中,以老怪物之能,也未必能奈何得了。

    也只有寄望关二爷能一刀斩……

    正当他想要召请关二爷时,忽然一阵怪异的声响传来。

    “嚓……嚓……”

    似乎是什么粗糙的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

    轻微,却又清晰地传入在场之人的耳中。

    令人不由自主地看去。

    只见一方,人群涌动,不断向两旁分开。

    一个苍老的人影出现其中。

    江舟目泛奇光,不禁停下了动作。

    瓦棺寺的住持老和尚?

    怎会是他?

    此前见过一面,江舟敢肯定,老和尚毫无修为在身,此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太过出人意料。

    尤其是,住持老和尚此时身后正拖着一副古怪的棺。

    就像是小孩用泥巴一团一团糊上去,粗糙得就像一根粗大的泥条。

    泥棺上用简陋的麻绳捆缚着,搭在肩上,双手紧紧握住。

    老和尚已经十分老迈,又身无修为,这棺长有近丈,宽有数尺,极为沉重。

    麻绳深深勒入老和尚本就枯瘦的手,勒得惨白惨白。

    老和尚脸上也满是吃力痛苦之色。

    却仍一步一步,迈着苍老、沉重、吃力之极的步子,一点一点地将泥棺拖动。

    众人奇怪地看着这一幕,满是不解。

第665章 疑惑 (求订阅、月票)

    旁人看得不名所以,但那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金顶尊者,却是皱起了眉。

    浑浊的独目中,竟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瓦棺寺那住持老和尚却是旁若无人,艰难地拖棺而行。

    一双双眼睛静静地看着,竟也无人开口。

    过了许久,已有人不耐,但也注意到金顶尊者神色有异,不由心中惊疑,以为自己走了眼,实际上这看似凡人的老和尚,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不由耐着性子,仔细地观察着。

    住持老和尚好不容易拖行至江舟下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手有些发抖,抹了抹额上汗渍。

    忽然抬头,看向江舟:“江居士,老衲年迈无力,此棺甚重,可否助老衲一臂?”

    江舟一怔,心中莫名,看了眼目光中透出几丝凝重的金顶尊者,若有所思。

    见他并没阻拦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从半空降了下来。

    扫了一眼那古怪的泥棺,朝住持老和尚道:“住持大师,此棺要拖往何处?”

    住持老和尚累得不轻,气仍未喘顺,出着大气,断断续续道:“不必拖往何处,但寻人少之处,拖行半日便可。”

    江舟张了张着,老和尚看他模样,似看出他心中疑惑,呵呵一笑,解释道:“这棺在瓦棺寺中存放日久,无人照看,受了些潮,老衲要趁着这日头正盛,拖出来晒晒,”

    “本以为这洞庭湖边人少,便往此处来了,却不想,今日此地竟如此热闹,倒是惊扰诸位居士。”

    老和尚说着,双手合什,向周边拜了拜,满脸歉意。

    临近的寻常百姓,有不少都认得此僧为瓦棺寺住持,向来德高望重,都不受他礼,反而恭敬顶礼。

    一些修行中人也因金顶尊者的反应,心中惊疑,也不敢轻易受他的礼,纷纷避让。

    对老和尚所言,江舟心中并不相信,试探道:“此棺既如此沉重,住持大师,为何不吩咐弟子,寻一处向阳之地,就地晾晒,何必自己如此费力,拖棺行走?”

    住持老和尚摇头道:“不可不可。”

    “此棺受潮已重,静置一处,是晒不干的,只有借风气流动,动中纳阳,方可晾晒,是定要边走边晒的。”

    江舟半张着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好尴尬地点点头,便伸手抓住棺上捆缚的麻绳,用力一提。

    “!”

    这一提,却让江舟差点把腰给闪了。

    心中猛的一惊。

    这显然是不可思议的。

    以他如今的力量,移山负岳是不可能,但随手一动,也能有千钧之力。

    可竟然提不起来一副泥棺?

    “是老衲不是了,没有说清楚。”

    住持老和尚面露歉意道:“江居士,此棺本是至阴至秽之物,但非至纯无邪、心无杂念,不可移此棺。”

    “什么?”

    江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

    搬一口棺,还要什么至纯无邪之心?

    你都至阴至邪了,为什么要求别人纯洁……

    “那晚辈怕是无能为力了……”

    江舟自问不是个坏人,但也不是个纯洁的好人。

    住持老和尚似乎也有些苦恼的模样,四处看了看,忽然醒悟一般,抬起头,朝金顶尊者道:“这位大师的坐骑乃是天地间的奇种,身有异厉力,龟性本纯,当能助老衲一臂,大师可愿相助?”

    “……”

    众人都是一面露无语之色。

    这老和尚,是来搞笑的么?

    只不过他们刚生出此念,以为金顶尊者会被惹怒,却听金顶尊者开口道:“好,老僧便帮你一把。”

    说罢,还真见他驱使巨龟,缓缓走了下来。

    黑色巨龟伸出头,衔住住持老和尚手中的那截麻绳,轻轻一甩,竟真将那泥棺扯了起来,稳稳落到了宽厚的龟背上。

    金顶尊者回头看向江舟:

    “小辈,今日有闲人捣乱,我尊胜法,与你口中方寸法,孰强孰弱,却终须分个明白,”

    “明年开春之前,惊蛰之日,尊胜寺中有场辨法大会,你来一趟,咱们再分出个高低胜负来。”

    金顶尊者又朝薛荔一指:“这女娃娃心狠手毒,老僧便带回寺中,管教一番,你若不来,可别怪老僧以大欺小啊。”

    江舟并没有与薛妖女对视过一眼,但他却笃定薛妖女与他关系匪浅,定不会置之不顾一般。

    以他的身份,如此拿人为质,还是一个小辈,本是极令人不齿之事。

    但他却毫不在意,也毫无遮掩之意,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说罢,也不等江舟答应,便将手中之前夺来的一枚金环往天上一抛,当的一声击在遁龙桩上。

    “昂!”

    只见遁龙桩猛地震颤了一下,从桩上游出的金色蟠龙亢吟一声,竟就此崩散,巨桩上再次恢复了五条蟠龙浮刻,瞬间缩小,变化回一根灰扑扑木棍。

    漫天恶鬼与白色女佛像也消失不见。

    被捆缚其上的妙华尊者与靡荼尊者自然也脱开了束缚,坠了下来。

    大白伞盖缓缓飘落于妙华手上。

    金顶尊者又道:“还有你这小和尚,既敢对老僧出手,当也是不服,此钵暂且留在老僧手中,若想讨回,惊蛰之日,与这小娃一道来罢。”

    说罢,便旁若无人般,令巨龟驮负着泥棺,缓缓分开人群离去。

    虽然带着了功德金钵,却留下了遁龙桩这等至宝,令人颇为不解。

    薛荔咬了咬唇,朝江舟狠狠瞪了一眼,竟乖乖跟了上去。

    “……”

    江舟眼角微微一抽。

    住持老僧朝江舟合什道:“江居士,既有此龟相助,便不必劳烦居士了,老袖还要晒棺,这便去了。”

    江舟不由自主合什回了个礼。

    看着几人就此离去,江舟心中只有一阵荒谬感。

    这算什么?

    我刀都快拔出来了,就这么完了?

    心中除了莫名其妙外,还有着种种疑惑、庆幸、憋屈,复杂万分。

    嗯?

    他忽然看到正在远去巨龟背上,那副泥棺尾部,有一些彩色的花纹,心神猛地一震,眼中竟是不可思议。

    心神激荡之下,心眼忽然观照出一道绿影闪动。

    却是那刚刚脱出束缚的靡荼尊者,似乎是被遁龙桩吓破了胆,此时正想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溜走。

    “哼。”

    江舟也顾不得心中的震动,轻哼一声,心念一动,再次祭出遁龙桩。

    “昂——!”

    金柱能天彻地,三枚金环飞出,一条蟠龙腾空。

    那十数个修门名宿一惊,知晓此宝威力,虽在金顶尊者手下似毫无反抗之力,但绝非自己等人能敌。

    顿时四散,想要远遁。

    只是江舟虽未能发挥出遁龙桩真正威力,却也是上古异宝,又怎能让他们逃了?

    眨眼之间,三枚金环便将包括靡荼尊者在内的几人套住。

    金色蟠龙在空中游弋,朝剩余之人扑了过去。

    一瞬间,除了三人化作遁光,霎那即逝,剩下之人,便都被卷了回来。

    金色巨柱上顿时多出了十数个仙门名宿,剧烈地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半分。

    江舟目光冷然,五指一握。

    “昂——!”

    只听五声龙吟,柱上探出五颗蟠龙巨首,口吐金焰。

    龙吟震天,金焰弥空。

    十数个威震天下的仙门名宿齐聚,设下围杀之局,除了三人逃出之外,此时竟都化成了飞灰。

    形神俱灭!

    就这么……没了?

    本以为是必死之局,连百余年未曾现身的金顶尊者都已经出手,也明明已经镇压了这江舟,令其束手。

    却因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和尚,一具莫名其妙的泥棺。

    本来见了那遁龙桩的威力,人群中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但落到金顶尊者手上,也没有人敢生异念。

    此刻金顶尊者却将到手的宝贝留了下来,这就难免令一些人生出心思。

    江舟冷眼扫过下方,惊惧的人群之中,仍有几道若有若无的敌意。

    只是此时他却懒得去理会。

    人虽仍在原地,一道无形无质的元神却已经跃出头顶。

    往一方飞去。

    正是怀右朱家所在的方向。

第666章 烈焰 (求订阅、月票)

    元神出窍,瞬息千里。

    江都城虽大,从洞庭湖到怀右朱家,却也不过片刻即至。

    只是方至朱家门前上空,忽闻一丝熟悉的异香扑鼻。

    江舟元神便当空顿住,朝下方看去。

    巷角一株老榆树下,正立着一人,抬头微笑着看着他。

    头戴高冠,身着朱衣,仪容甚伟,如夜中皓月,徐徐清风。

    “张兄?”

    此人正是那曾化身灌园叟的地仙张文锦。

    江舟微感讶异,落了下来,现出身形。

    “张兄不在洞府享仙福,何以在此?”

    “呵呵,内子想念家中亲友,便与她一道回来探望,偶闻江兄之事,故而赶来。”

    江舟心念微转,便目露恍然:“瓦棺寺住持大师,是张兄请来的?”

    张文锦笑着点点头:“张某心有所感,知道那金顶老僧现世,便仗着昔年一丝情分,请瞽目大师代为调解。”

    他摇摇头,无奈一笑道:“本想亲自助江兄一臂之力,但我虽是地仙之体,却久居尘世,受尘毒所侵,一身道行,十分只余五六分,”

    “而且那金顶尊者非同寻常,纵然是张某全盛之时,也未必能敌。”

    “地仙地仙,虽沾了个仙字,但到底是旁门取巧之道,比不得佛门正果,还请江兄见谅。”

    江舟闻言,心中疑惑解去几分,摇头道:“原来如此,张兄严重,若非张兄仗义,江某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张文锦摇头笑道:“我知江兄出身高门,当有应对手段,还要请江史莫怪张某擅自插手。”

    不管他是客气还是真如此想,这份情分江舟是要承的。

    不过如此情分,口说无益,只能记在心中,日后再寻机偿还了。

    江舟不再纠结,问道:“张兄在此,是等候江某?”

    张文锦笑了笑,反问道:“江兄是要去朱家?”

    江舟面露异色:“张兄想阻?”

    张文锦摇摇头:“看来朱家今日难逃血光盈门。”

    江舟淡淡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尔。”

    张文锦正色道:“江兄,你难道不觉此时有些不同寻常?”

    “哦?”

    张文锦叹道:“张某在江都多年,虽只为一灌园叟,但终究是活得够长久,所见所闻,也非常人能及,”

    “怀右朱家,近千年书礼传家,世家习气难改,难除积腐,有种种不肖之事,实为寻常,”

    “只是撇开朱家积腐不谈,近千年家传之蕴,又岂会如此轻易便败于兄之手?”

    “不是张某轻视江兄,只是江兄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江兄颇有侠义之心,但也非无故生事,仗势凌人之辈,你与朱家本无瓜葛,怎的短短几天,就与朱家成了这般水火之势?”

    “退一步说,纵然此为偶然,但朱家若想对付江兄,实有不少手段,不必显山,不必露水,怎会如今日一般,如此激烈,不留后路?”

    江舟目光微闪。

    张文锦此言,倒是半点没有错。

    看他模样,应该并不知道其中曲折。

    但回来探个亲,道听途说下,依然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来。

    果然不愧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

    江舟早知道幕后有人操纵,其中肯定有帝芒一份。

    他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袖手,否则有朝廷出面,朱家和自己都闹不起来。

    另一方江舟虽有猜测,却不能肯定。

    与朱家对上,固然是因心中尚有不平之气。

    却也同样有顺势而为,看看其中究竟的意思。

    这些话,却也不便在此时与张文锦言说。

    当下一笑,对张文锦的言语避而不答,笑问道:“张兄,那瓦棺寺住持,究竟是什么来历?”

    张文锦见状,知道自己劝说无益,暗叹一声,说道:“张某早年与瞽目大师有过几分交情,他倒没有别的来头,便是瓦棺寺中,普普通能一个老僧罢了。”

    眼见江舟满脸不信,笑道:“江兄不必怀疑,瞽目大师自出便在瓦棺寺,拜了上代瓦棺寺住持了师,”

    “他天生瞽目,上代住持大师为免他日后受此累赘,不得宽心,便以瞽目为其法号,就是为了让瞽目大师自小直面缺陷,”

    张文锦摇头叹道:“说起来,瞽目大师也不负所望,此僧说普通也普通,说不寻常也不寻常,只因他从不修行,但他心性之纯粹,却是多少佛门高僧大德也难及的。”

    江舟也不由点头。

    这住持老和尚给他的感觉太怪了,但无论如何,在这老和尚面前,他竟生不起半点不敬之心。

    一个毫无道行修为的人,竟能给他这样的感觉,简直让人怀疑,他就是以凡人之身行于世间的佛。

    张文锦朝江舟笑道:“瞽目大师虽无道行,但张某却知,瓦棺寺中,有一件奇物,纵是那金顶尊者见了,也必然不敢造次。”

    江舟目光微动:“那口泥棺?”

    张文锦点点头:“那口泥棺。”

    没等江舟发问,他就继续道:“这泥棺来历,张某也不甚了解,只知此棺乃千余年前,一砖一瓦建起瓦棺寺那位苦行头陀带来,”

    “世人皆道,那苦行头陀是因留恋江都人杰地灵,方才在此建寺立庙,”

    张文锦摇头道:“却不知,那头陀建立瓦棺寺,却是为了这口棺。”

    “张某当年也曾数次问询,只是头陀至死都没有说出来,他死时,还是张某为收殓下葬,也是有着这份香火情,张某才敢厚颜请出那瞽目大师。”

    “原来如此。”

    江舟心中有些失望。

    看来,他心中的迷团,也只有去寻那瞽目住持,方能解开了。

    “走水了!”

    “不好了!走水了!”

    正当此时,一阵呼喊之声传来。

    江舟抬头便看到朱府之中,一阵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暗道一声“不好!”

    元神掠空。

    张文锦张了张口,又停了下来,摇头一叹。

    再说江舟朝着冲天火光之处掠去。

    在半空中,便看到朱家绵延广厦深处,火势自一座花厅之中迅速弥漫开来。

    不过是断断片刻,那座花厅便烧得只剩下一个骨架。

    熊熊烈焰之中,有一苍老人影浑身浴火。

    似乎发现了江舟的到来一般,发出苍凉的大笑声:“哈哈哈哈!”

    “小辈!”

    “君子不惧死,而畏无礼!”

    “老夫虽败,死则死矣,却非败于汝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老夫为君死,为大稷死,死亦无悔!”

    “汝虽胜,日后可能无悔否?”

    “哈哈哈哈!”

    一阵苍劲畅怀的大笑,从烈火之中传出,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哼!”

    江舟冷哼一声。

    他心中颇为不爽,不过这老鬼宁愿自焚,也不愿死在他手下,这是他所料不及的,也拿他没办法。

    老鬼,死就死了,还跟我装忠良?

    等着,不把你们这些老东西玩的玄虚一一揪破,我让你死也死得不安宁。

第667章 突袭:城头变换大王旗 (四千字)(求订阅、月票)

    天色已暗。

    朱府中的火光映红了小半边天,府中无数家丁匆匆来去,引水救火,虽将火热挡住,却明显是救不回里面的朱一颢了。

    “咚!”

    “咚!咚咚!咚咚咚……!”

    朱府之中,火光熊熊之际,江舟眼看着朱一颢在烈火中化为飞灰。

    心中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古怪。

    就在这时,突然听闻一阵金鼓之声远远传来。

    与此同时,江舟敏锐地听到城外,似乎是江都四方的八处城门,都同时响起了一阵阵震天的冲杀之声。

    “虎!虎!虎!”

    “尽母孝!”

    “复国仇!”

    “伐无道!”

    “清君侧!”

    “靖天下!”

    “杀……!”

    “快!守住城门!”

    “荡寇军所有人!听吾号令!”

    “所有人杀上城墙!城卫军反了!”

    “杀!”

    “撞开城门!”

    一阵刀兵撕杀之声豁然冲天。

    江都城中,四处都火光腾起。

    不过是短短片刻间,偌大的江都城,便陷入了混乱之中。

    仍在洞庭湖边上的江舟神色微变,便朝江宅飞掠而去。

    元神也离开朱府,瞬息回附本体。

    “公子!”

    江宅之中,纪玄、一点红等人也早已全都聚在院中。

    院中还有两位不速之客。

    广陵王与一个身着霸府军甲胄的士兵。

    见他回来,纪玄等人忙迎上来。

    “公子,史家反了!”

    江舟摆摆手,神色未变,朝那士兵道:“元千山让你来的?”

    “卑下见过江大人!”

    士兵恭敬地道:“是元将军命卑下前来报信,”

    “太守史弥悲暗令城卫军里应外合,早已经与楚逆勾结,暗引楚军士卒于城中潜伏,”

    “入夜之时,四处点火,煽动混乱,荡寇军虽抢回了三面城门,却还是被其趁乱打开了南城二门,如今楚逆已经攻入南城,正与荡冠军撕杀,”

    “三面城门外,也有楚逆叛军急攻!”

    “元将军派卑下来问大人,霸府军要不要动手?”

    “将军说,也亏得大人早有预料,只要大人开口,元将军马上便能发兵,”

    “不说夺回江都,把楚军都赶出阳州,至少将江都周边的县城夺回,不是什么难事。”

    江舟眉头微皱。

    这个楚王,蜇伏许久未见动静,没想到一动便是如此惊天动地。

    广陵王这时也急急插言道:“江舟,父王也传讯本王,让本王来寻你,听你吩咐行动,白水营已经分别于白水谷与两江口集结,整兵待发,随时可以发兵来攻!”

    如纤云、弄巧等人在旁听闻,都是揪着衣角,心惊胆战。

    上回在吴郡,她们是亲历过楚军攻城的,虽是有惊无险,但那种每日里都是杀声震天,连自家公子也是每日浴血而回,令人提心吊胆的日子,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江舟却没有着急,朝那士兵问道:“楚逆攻到了江都?”

    那士卒知道他的意思,忙道:“史弥悲与楚王勾结,理应外合,奇袭阳州,西南三十二县之地,早已于数日前便沦陷。”

    广陵恨恨骂道:“这个姓史的畜生!看来是早有预谋!如果不是他在其中作祟,怎么可能将消息封锁得这么严实?”

    那士兵迟疑道:“这个……听闻楚逆奇袭阳州,所过郡县几乎都是望风而降,楚逆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所到之处,便是改换了城中旗帜,其余一切,似乎并无太大变动,是以不见风声。”

    “哦?”

    广陵王一愣,旋即更怒:“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此情形,显然是那些县城中也有人早就倒向了楚王,否则怎能如此?

    江舟听到其奇袭阳州,未犯百姓秋毫,倒放心了下来,对于这阳州归属,说实话,他并没有多在意。

    微一沉吟,反是想到了别的,又问道:“史朱王谢几家家眷何在?”

    士兵一怔,便说道:“史家上下,早就不见踪影。”

    广陵王撇嘴道:“废话!姓史的狗东西,若还敢留在江都,本王定要抄他满门!”

    士兵不敢接话,对江舟继续道:“至于朱、王、谢三家皆被严加看守,听说三家主事之人已被送出江都,不日便要被请入南州郢都。”

    江舟这才意识到,之前在朱府生起的一丝古怪是什么。

    朱府中的人太少了。

    要不然,没道理一座小小的花厅起火,居然迟迟才被发现,以至于最火火势都难以扑灭。

    这么看来,史家确实是早有预谋,不是临阵倒戈,那三家反倒有可能都被算计了……

    朱一颢临死前喊的那些话,倒也有了解释。

    难怪他会自焚,又说出那番话,问自己“悔否”。

    他是察觉了姓史的所为,只是无力回天,才选择用这种方式“尽忠”?

    不对,不对……

    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还有哪里不对劲……

    江舟念头转动,抬头道:“你回去告诉元将军,谨守关口,不要出战。”

    “郡王殿下,也请你回去告诉襄王殿下,守紧两江口便是。”

    “啊?”

    广陵王两眼一睁,又是不解,又是气急:“这是为何?本王可告诉你,荡寇军主力大部都在东南雷公岭下,镇慑百蛮,并不在江都城中,咱们再不出兵,江都便要丢了!”

    江舟却不在意地道:“丢便丢了,不打紧。”

    皇帝都不急,太监……不对,咱们急什么?

    说起来,他本是为了防备史朱王谢四家狗急跳墙,早已暗中联络元千山,藏兵长明关。

    毕竟是江都的坐地虎,明面上不掌兵权,这么多年来,谁又知道暗地里藏着什么?

    别的不说,这四家每一家的家丁护院拉出来,就是四支强军,若对方真是发动叛乱,倒是个大麻烦。

    没想到,这一着倒是没落空。

    阳州地形,是一个狭长的不规则弯月状,自西南向东北,分别与南州、开州与玄州接壤。

    长明关就在江都城外东北方百余里之地。

    与两江口一水一陆,是阳州两大关口,把住了这两个地方,就等于将阳州切成了两半。

    有这两处在,楚军就不可能再向外蔓延。

    能保住大半阳州,他也算是“尽忠职守”了。

    至于江都……

    他不信楚王真敢在这里乱来。

    就算没把他看在眼里,难道还敢看不起尊胜寺那个老怪物不成?

    何况江都城里可不止这么一个老怪物。

    一城得失,那是“两国”战略层面的事。

    对城中“小民”来说……大抵不过是城头变换大王旗罢了,还影响不到他们。

    江舟向广陵王和那士兵问道:“你们还能出城?可要我送你们一程?”

    他不认为楚军中有人能拦得住他。

    这也是他仍敢如此安然待在城中的最主要原因。

    那士兵道:“大人放心,卑下自有法子,不敢劳烦大人。”

    广陵王没好气地道:“行了,不必劳您大驾,那些南人还不敢动本王。”

    江舟点点头,也没坚持,这种情况下,他们仍能及时赶到江宅,就可见其能。

    待二人离去,江舟摆手,阻止了众人发问。

    说道:“你们准备一下,我们……搬家。”

    “搬家?”

    众人一惊。

    弄巧最先忍不住:“公子,咱们又要离开江都吗?”

    在江都日久,她已经舍不得此处,以为又要像上次从吴郡离开一样。

    江舟笑道:“不,这次不走了。”

    上次是不得已,他还太弱。

    如今他虽然远远称不上天下无敌,但早已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就算是金顶那老怪物,他也只是没有把握,不想死拼而已,并不是不能周旋一二。

    更何况……

    他扫了一眼江宅,也不解释,让众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出了江宅。

    街上此时已经无人,楚军攻城,早已经传遍全城。

    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熄了灯火,竟无人四处乱跑逃窜。

    纪玄说了一句:“公子,方才城卫军来过,敲锣打鼓,警示百姓,不要出门,还杀了几个带头鼓动百姓逃跑之人。”

    “城中各坊,皆是如此。”

    江舟闻言,便想到定是那楚王早与史弥悲暗通之故。

    在他与仙门众人相斗,无暇察觉之时,就安排好了一切。

    史弥悲这位太守若真的爱民,就不可能暗结楚王。

    只能是楚王的意思。

    至于那位楚王爱民……

    呵!

    江舟暗自冷笑一声。

    怕是他已经尝到了当初屠杀南州百万百姓的恶果了,此时方才会如此。

    想起当初之事,江舟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亲临江都……

    “公子,不是要搬家吗?”

    弄巧闷闷不乐,见江舟站在门口不动,便出声问道。

    江舟回头笑道:“放心,这次真的不跑了。”

    “你们站远些。”

    纪玄等人带着疑惑,一直退到了巷口,江舟才让他们停下。

    这时,一道金光经天而来,落于江宅前。

    却是化身法海。

    江舟自己与自己对视一眼,本体与化身便动时动作。

    冰魄寒光剑自本体头顶飞出,分化千百,环绕江宅一周,直直地插了下来。

    竟是绕着江宅四周,环切了一圈。

    化身法海盘退悬空而坐,一掌合什,一掌平伸,缓缓探出。

    纪玄几人忽感虚空凝固了起来一般。

    一阵轰隆隆闷响中,便目瞪口呆地看着整个江宅竟缓缓拔地而起。

    江舟本体驭使冰魄剑将江宅整个掏出,便同样伸掌,用出翻天手印,与化身一块儿托起江宅。

    他这座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加上他布下的太阴大阵,方圆十数亩地。

    连带着下面数丈厚的土地,和一座小山不差多少。

    摧毁一座小山不难,但纵然加上化身法海,想要毫发无损地托起却不是那么容易。

    只升空数丈,便有些吃力之感。

    好在,他要搬去的地方离此也不远。

    “纪玄,你护着他们,到洞庭湖夕照峰下与我汇合。”

    回头说了一句,便与化身一道,托举着江宅,破空而去。

    纪玄、一点红等人面面相觑。

    说是搬家,竟是这等搬法?

    稍缓心神,众人便依照江舟的话,往洞庭湖赶去。

    “嘶~!”

    江舟举“举宅飞升”之事,并不避人耳目。

    城中百姓虽已大多躲回家中,却也有不少人看见。

    于城中交战的双方军队,也一样看在眼里。

    很快传了出去。

    有不少权贵世家知道后,都在心中盘算江舟此举用意。

    毕竟这位主如今在江都说是举足轻重不为过。

    楚军攻城,看势态,江都怕是保不住了。

    城中权贵并不是很担忧自家的安危。

    阳州不是南州,江都更不是吴郡。

    无论这座城是谁做主,都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但这江舟的态度,仍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着局面。

    江舟本就有意显露,如此大张旗鼓地“搬家”,自然不会遮掩。

    本体、化身联手,不多时,便将整座江宅移到了洞庭湖上空。

    此处离夕照峰不远,就在肃靖司后数里外。

    这个地方,平静的湖水下,约千丈之处,便是肃靖司刀狱所在。

    若说江都城中,还有哪里令他在意的,非此处莫属。

    只要这里不出意外,江都落到谁手中他都不在意。

    目光扫射,在湖边缘处寻了个浅水之地,又驭使冰魄剑,化分千百,削出了一个足以置放江宅的凹地,便缓缓托举江宅落下。

    于轰隆闷响,湖水一阵翻涌,江宅稳稳落下。

    又唤出狐鬼婴宁,发动太阴大阵。

    阵势运转之下,渐渐与此处风势地脉水脉相融。

    整个江宅便如大树般于此深深扎根,安稳如山。

    如此搬家方式,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天上少见。

    要是没有太阴大阵使整个江宅浑如一体,也不可能做到。

    身在空中,看了一眼城中四处燃起的火光,刀兵之声震天。

    其他三面虽然仍在抵抗,但从南城之中,已经涌进了无数楚兵。

    江都衙门各司,也在四处救火,不过看样子,是挡不住那缺口的蔓延扩大了。

    江舟心念一动,一柄冰魄剑再次分化,密密麻麻地遮蔽一方天幕。

    令下方撕杀的两方都心惊胆战。

    但江舟却没有插手双方争斗,只是看到有楚军趁乱侵犯普通百姓,便有一片剑雨落下,将之撕碎。

    江都一方见状,心下稍安。

    而楚军中也有不少修士,本待有所动作,对付江舟,见他如此,倒也作罢。

    正是夺城之时,谁都不想轻易招惹这么一位修士,何况那些侵扰百姓的军兵本就违犯军纪,死不足惜。

第668章 尘埃落定 (求订阅、月票)

    江都城南,有两座城门。

    一名扶风门,二名横水门。

    此时二门皆被某种暴力所破。

    身着黑色军甲的楚军如黑潮般,从两座城门中汹涌而入,源源不绝,无穷无尽一般。

    其中间杂着不少江都的白甲城卫。

    江都城守军以城卫、荡寇二军为主。

    但荡寇军主力皆不在城中,城卫军反,留守江都的荡寇军根本抵挡不了如此汹涌的军势冲击。

    从高处看,黑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入城中。

    待扶风、横水二门皆被黑潮占据,楚军阵中,有一群人纵马驰入了城门中。

    其中有一黑袍罩体,看不清面貌体型之人,如众星拱月一搬,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半遮蔽一片天幕的剑光。

    发出赞叹之语:“想不到仅数月未见,此人竟已有如此修为。”

    黑袍人身边,除了十数个披甲戴盔的武将,还有几个修士。

    其中一人道:

    “阴先生,听闻此人在南州之时,就与楚王殿下作对,坏了殿下大事,如今又敢挡我王师,屠我王师军士,罪该万死,为何不让我等前去将其诛除?”

    “呵呵……”

    黑袍人莫名一笑:“此番突袭阳州,攻占江都乃是首要,其余的不足为虑,只要他不阻碍我等,不必理会。”

    “再说……呵呵,恐怕你们也未必是他对手。”

    “哼,阴先生也未免太小瞧我等。”

    那人露出不服之色,其他人也面露不虞。

    黑袍人呵呵一笑,并未理会。

    洞庭湖上空。

    江舟早就注意到这群人。

    他远远便看到那个黑袍罩体之人。

    分明就是当初他离开南州时,半道截杀他的那个太阴神魔,也就是楚王身边唤作“阴先生”的人。

    那时候分明已经死在他手上,太阴奇门阵,也是诛杀此人而得。

    此时竟又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看来,果然如他猜测的一般,这人十有八九只是七绝宫主的一具化身。

    本来见了此人,有些蠢蠢欲动,再杀“他”一次。

    虽然是一具化身,但江舟不信这化身来得容易。

    不过此时却不是时候。

    以江舟估计,无论是楚王,还是这“阴先生”,恐怕都不会将他置之不顾,很快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事情也如江舟所料的一般发展。

    楚军之精锐,出乎意料。

    杀入城中的楚军,敢违抗军令,劫掠侵害百姓的,只在少数。

    被江舟以冰魄寒光剑犁了一遍,兼之领军之人看出他的目,似乎也不想太过得罪他,加强了对军士的约束,此类情况便少有出现。

    江舟杀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日出之时,再没看此类事情发生。

    纪玄等人已经都回到江宅,便命狐鬼打开太阴大阵,不许人进出。

    扫了一眼那“阴先生”所在之地,便落入肃靖司中。

    肃靖司的情况与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样。

    城中各处衙门都已经陷入混乱,唯有肃靖司仍坚守在衙中。

    此时在江都城中,竟是一处难得的静地。

    楚军似乎也知道肃靖司非是一般所在,若出了问题,可就是敌我皆伤,并未来犯。

    梅清臣与司中校尉,带领着一众巡妖卫紧张地守在衙门后,见江舟落下,俱是一惊。

    待看清之后,才纷纷大喜,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梅清臣赶忙上前:“江大人,城中情况如何?”

    肃靖司战力不弱,但他却不敢让人出去迎战楚军,甚至不敢派人出去探听,只坚守在此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肃靖司有多重要。

    不客气地说,哪怕江都城毁了,只要肃靖司安危无恙,那都不是事。

    可若反过来,那时就不是一座江都城的事了。

    江舟微微沉默,才道:“江都……怕是守不住了。”

    “这……”

    “该死!史弥悲该死!”

    “畜生!畜生!”

    梅清臣没有怀疑江舟的话,只一个劲地怒骂史弥悲。

    堂堂太守,竟然引狼入室!

    若非如此,那楚逆再是厉害,也断无可能攻下江都这等雄城!

    梅清臣骂了一阵,突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江舟:“江大人,不知你可否能……”

    江舟一听便知其意,抬手打断道:“梅大人,不是我不愿出力,你觉得楚王会不知道江都城中卧虎藏龙?”

    “当初攻伐吴郡,都有一位白骨老佛,如今他会毫无准备?”

    梅清臣语滞,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来,眼中光芒黯淡,重重地叹了一声。

    “江大人,既然如此,本官也不为难你了,本官方寸已失,还请你拿个主意吧。”

    江舟道:“肃靖司非一般所在,楚王纵然攻下江都,也不敢轻动,而且需要梅大人你安定司中,定然不会对你如何,”

    “我知大人忠义,不过,为了保肃靖不失,还请梅大人暂且忍耐,坐镇司中,城中之事,不必去理会。”

    梅清臣气息粗重,但也知江舟所言才是正理,只好强忍着一股冲动:“唉,也只好如此了。”

    劝说梅清臣后,江舟又在司中守了两天一夜,见肃靖司安稳无恙,便暂时离开,回到江宅中。

    这两日,城中的刀兵战火,已经停熄了不少。

    虽仍有多处交战,却也是小部分的混乱。

    似乎大局已定。

    江舟才命纪玄想法,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一连几日,哪怕楚军极力约束,江都城中,难免仍有不少百姓遭了兵灾之祸。

    但其中的高门大户,却是无一例外,分毫未损。

    此时的江宅,也在“高门大户”之列。

    直至这一日,江都城归属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楚军也比江舟预料的来得早。

    一大早,便有人敲响了江宅大门。

    江舟此时正在双树之下闲坐,静阅经书。

    全然不似置身战乱之人。

    纪玄得了他示意,前去打开大门。

    一个武将带着一队军兵,立在门前。

    一见门开,便略过了纪玄,看到了院中的江舟,说道:“阴先生有请江大人当面一见,还请江大人随本将走一趟吧。”

    江舟手捧经书,头也未抬。

    那武将深吸了一口,面色稍冷,提高声音道:“江大人!请随本将走一趟吧!”

    得到的仍是江舟的不理不睬,直到他难抑怒气,想要不顾来时“阴先生”的交代,动手强“请”时,江舟才慢悠悠开口:

    “想见我?”

    “让他亲自来罢。”

第669章 猛虎 (求订阅、月票)

    “啊!”

    “啊!”

    一连串的惨叫声从江宅大院中传出。

    接着便是一个个军兵如同一只只破麻袋般被人从大门中扔了出来。

    那武将手脚并用,狼狈地在地上抓起掉落的头盔,爬了起来。

    又羞又怒又惧,色厉内荏地朝门中叫道:

    “姓江的!如今江都已在尽归我楚地!你如此无礼,犯我军威,待楚王殿下王驾驾临,你必不会有好下场!”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从里面跳了出来:“嘿?还敢嚷嚷?”

    铁胆磨拳擦掌,一双砂锅般的拳头金光灿灿,如金铸的一般。

    那武将脸色一白,目中透出惊惶之色。

    “我们走!”

    不敢再说什么场面话,招手带着麾下兵丁狼狈地离去。

    “咦?”

    “铁蛋子,那是南楚崽子?”

    铁胆不屑地看着这群人离去,刚想回转,就听到一个不大正经地声音。

    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不情不愿地转身行了个礼:“广陵王殿下,您怎么又来了?”

    “这话说的,本王不能来吗?”

    广陵王迈着八字步,也没有和铁胆多说,径直走进江宅。

    “江舟,你这么不给楚逆面子,就不怕人家真找上门来,找你麻烦?”

    江舟斜睨了他一眼,这人依旧是没个正经的纨绔模样。

    全然没有身陷“敌营”的样子。

    “这个时候,你还敢大摇大摆地江都城里瞎晃,真不怕被抓回去当个质子?”

    “哼,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广陵王不屑地撇了撇嘴,坐到江舟边上。

    江舟放下手中经书,有些好奇道:“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家无情,儿子反老子,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帝芒那老皇帝的反应却古怪得紧。

    要不是这老皇帝有意纵容,楚王虽然很有实力,却也不可能有今日之势,甚至很可能都反不起来。

    再说这广陵王,虞国公已死,他父亲襄王就是楚王夺下阳州全境的最大绊脚石。

    这样一个“大敌”之子,在刚刚陷落的敌营里大摇大摆地瞎晃荡,一点事都不有,说出去谁信?

    广陵王冷笑道:“我父王怎么说也是他亲叔叔,只要本王不找他麻烦,他也不会对本王如何。”

    见江舟一脸不信,广陵也只是摆摆手道:“我们家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再说了,当今陛下圣明神武,远超你想象。”

    “哦?”

    这话让江舟听出几分意味。

    不过广陵王这厮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江舟也不追问。

    这厮看似纨绔不靠谱,却也不过是个表象罢了。

    这些帝室贵胄,没一个简单的。

    广陵王挥手道:“别说本王了,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江都已破,你为何不走?”

    “南楚崽子破城之时,也没见你与城同归,显见你这家伙也不是个忠义的,究竟要干什么?”

    广陵王露出一丝坏笑道:“难道是为了那个幽篁山的小妖精?”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个圣手浪子,有了曲仙女还不够,竟然把幽篁山的传人也给糟蹋了,你就不怕那仙女回来跟你没完?”

    “啧啧,仙子大战妖女,太刺激了!”

    江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

    也不奇怪他这么快就摸清了薛荔的来历。

    之前和他喝花酒,刚从碧云楼出来就撞上薛妖女。

    金顶老怪物捉了个女子要挟他,也不是什么秘密。

    要不是楚军以迅雷之势攻破了江都城,现在城里恐怕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他的八卦也满天飞了。

    “这话你要敢当着这两人的面再说一次,我倒敬你是条汉子。”

    江舟对他话里的试探也不接茬。

    这厮在试探什么,他也清楚。

    他在这个时候,还留在江都城里,而且还没有什么动作,在别人看来确实是奇怪。

    若他是大稷忠臣,就算不去与楚军撕杀,甚至孤身仗剑刺王,也该抽身离去才对。

    可他都没有,还安安静静地待在江都。

    难免就有人会以为他想要投靠南楚。

    毕竟他不像是江都那些高门,家大业大的,想跑也跑不了。

    要知道,这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有不少名门高第,都已经倒向了南楚。

    史朱王谢这四家江都名门之首,因为史家的倒戈算计,朱、王、谢三家家眷全都落入了南楚之手。

    最好的结果,也不外乎如朱一颢一样,选择了自焚尽忠。

    其他人,纵然还有些忠义气节的,也只有被楚军圈禁一途。

    江舟会选择留下,其实理由很简单。

    他没别的地方去……

    再者,江都刀狱,是绝不能放弃的一个地方。

    他倒是要感谢楚王,若非他攻破江都,他想要进入刀狱,还得苦寻借口。

    现在好了,就算他要住进刀狱,恐怕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更不会有人阻止他。

    虽说这样的想法不大好,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混乱远比秩序要好。

    一如当初在吴郡,虽说付出了不少,但楚军围城的那段时日,却是他最肥的时候。

    他不会为了变强,故意制造混乱,可机会来了,也没有放弃的理由。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对外人说。

    ……

    尊胜寺。

    “老和尚,你想拿我当人质要挟那小混蛋,你怕是想瞎了心。”

    薛荔坐在佛殿顶上一根横梁上,晃悠着双腿,磨着银牙道:

    “那个小混蛋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你若真杀了我,他指不定还要给你送来谢礼。”

    金顶尊者盘坐在尊胜佛母像前,黑色玄龟趴伏边上,似乎陷入了沉睡。

    一人一龟,都没有理会薛荔。

    薛荔暗自咬牙,旋即百无聊赖地打量着佛殿。

    看着那尊佛母像,两眼咕噜噜转动,也不知道在转着什么心思。

    ……

    江都城破,混乱只持续了十数日,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平静。

    除了一部分被战乱摧毁的地方在重建外,其他地方似乎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光影。

    百姓重新出现在街道上,坊市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似乎十几天前的那场战乱,对江都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饶是江舟对楚王有着很深的成见,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是有雄主之姿。

    不过,这一日,江都百姓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平静,很快又被一声震天的虎吼打破。

    街上不少百姓,都惊恐地看到天上突然扑落一只巨大如小山般的吊睛猛虎……

第670章 你要老婆不要?(求订阅、月票)

    江宅。

    “公子,您这画的是什么啊?”

    江舟正在双树之下,执笔凝神,挥毫作画。

    弄巧和纤云侍立一旁,看着江舟画的东西,却是忍不住问出声。

    她看着纸上的一道道七拐八扭的墨痕,皱着小脸道:“这比您教我和纤云姐姐的鬼画符更像鬼画符。”

    确实,江舟现在画的东西,比鬼画符都鬼画符。

    他却没有理会弄巧的疑问。

    而是在仔细地回想着当初所见的那个图案。

    这是他在瓦棺寺住持带来的那口泥棺后看的。

    除了那一次,这个图案,他还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过……

    彼世的记忆,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已经恍如隔世。

    时间已经很久远,而且当初不过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若非他已入圣,神魂强大,还未必能想得起来。

    江舟只依稀记得,似乎是他在用手机看新闻时,无意间扫到过的一个信息。

    大抵是在某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古寺庙的遗迹,在其中发掘到了一个地宫,出土了许多佛教经典与器具。

    还附着许多照片,出于对古物和宗教神秘感的好奇,多看了两眼。

    那个图案,他就是在其中看到的。

    正因为如此,他那时看到棺后的图案,才会如此震惊。

    这图案有点像是某种符文,十分复杂,根本不大可能是巧合。

    而且江舟也不认为,瓦棺寺那口神秘泥棺上的图案,会是随意刻画上去,没有半点作用的装饰,定然是蕴藏着他所不知道的作用,或者是力量。

    既然如此,这种藏着莫名力量的图案,为什么会出现在彼世?

    两个不相干的世界,同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符文……

    江舟看着自己凭记忆画出的图案,也不知有没有画全。

    不由想起当初尊胜寺那本《净世经》。

    他曾当着癫丐僧与玄母教主面,说过彼世经文。

    妙华说这些经文是出自《净世经》。

    江舟还道他无耻,想要用这种手段来霸占经文。

    哪怕后来这和尚取来《净世经》,当面验证,其中却有相通甚至相同之处。

    江舟也一样是没有相信他。

    虽然心中却有疑惑,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加上眼前这幅图案,这种巧合,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不解之余,江舟心中却是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不管两者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既然有联系,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着回到彼世的可能?

    那卷鬼神图录会出现在彼世,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带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正是因为两个世界之间有着他不知道的联系?

    究竟是什么……

    可惜,那瓦棺寺的瞽目老住持,听说是被楚王派人来请了去,说是要听其解说佛法。

    江舟也不知道是那瞽目老僧早有声名在外,楚王是真要听禅。

    还是因为之前老僧拖棺而出,竟令金顶老怪物也忌惮之事传了出去,故而那楚王有意拉拢。

    想要找瞽目住持解疑,目前是不行了。

    “嗷吼——!”

    正当江舟沉浸在一片片疑云中,突闻一声震天的吼啸声。

    “哎哟!”

    弄巧被吓了一跳,纤云也捂着耳朵,露出不适之色。

    这吼声极响,将整个江都城都惊了起来。

    就像一阵狂风刮过,城中的树木都被声波压弯了腰。

    皱着眉想要看看什么东西吓了她一跳的弄巧,才一抬头,就又吓了一大跳。

    “好大的老虎!”

    江舟也暂时压下种种迷团,看着天上扑下的巨虎。

    肠山山君?

    当初九宫剑派的鬼藏剑在哭葬棺设计伏杀他,便见过此君。

    虽然此时显露的是原形,但身上那股气息江舟却不会认错。

    它怎么会到江都城来?

    疑问才起,便见一股黑雾自城中一处腾起。

    顷刻间便弥漫了小半边天,黑雾如同活物一般蠕动,就像是一只鬼爪,朝着巨虎抓来。

    “嗷吼!”

    巨虎仰首对着黑雾又发出一声咆哮。

    虎啸山林,百兽震惶。

    此言绝非虚言。

    一声虎吼,声波几如实质一般,如层层惊涛,排山倒海一般,吹得那黑雾汹涌翻滚不已。

    只是此雾古怪。

    虽翻滚涌动不休,却始终凝而不散。

    依旧缓缓地朝着巨虎抓来。

    似缓实疾,很快黑雾便罩住了巨虎。

    城中百姓只惊疑不定地看到一片黑云在空中翻涌,云中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虎吼声。

    江舟扫了一眼。

    那黑雾涌出的方向,正是原来的太守府所在。

    此时,应该已经被南楚占据。

    听着雾中的虎吼声愈渐虚弱,江舟目光微闪。

    太阴神魔?

    这黑雾显然和当初截杀他的那尊太阴神魔化身如出一辙。

    出手的应是那位“阴先生”无疑。

    江舟心念微动,法华金光轮自顶门射出,绽放无量佛光,朝那黑雾直射而去。

    金轮金光所过之处,黑雾雪遇春阳,霎那即融。

    顷刻间便重新露出巨虎的身形。

    “吼!”

    巨虎也晓得时机难得,纵身一跃,朝江宅跃来。

    江舟挥手,张开了太阴大阵。

    巨虎落到江宅上空,进入大阵范围,又重新闭合。

    那团黑雾本想追上来,不过太阴大阵闭合,黑雾便如失去了目标一样,在空中盘绕江宅,飘了几圈,便自行退散。

    如小山般的巨虎本是直坠入江宅大院,却被江舟早早举手,遥遥托住。

    他这院子虽大,可这巨虎大得如同小山般,真往他这掉,不把江宅给压平了才怪。

    那巨虎似乎也知道如此,巨大的虎身忽然一阵伸缩变幻,变作了一个身着灰袍,人身虎首的怪“人”。

    扑通一声,掉落院中。

    虽然较之前小了许多,却也仍有两三丈的身高。

    偌大的身躯砸落院中,扬起一阵尘土。

    江舟扫了一眼。

    那一袭灰袍已经碎得难以蔽体,身上伤痕累累。

    虽趴伏在地上,气若游丝,偌大的虎首上,一双琥珀般的虎目,却是余威仍在,别说纤云弄巧,被这动静引来的纪云铁胆等人,也不敢直视。

    只有江舟直视着它,微笑着说出了一句废话:“肠山山君,别来无恙?”

    肠山山君虎目中微光一闪,虎须微微一颤,也被他这话给弄得差点岔了一口气。

    下一刻,却是一句话,反让江舟差点滚了下来。

    “江公子,你要老婆不要?”

第671章 私情 (求订阅、月票)

    “什、什么?”

    江舟有点怀疑这头老虎是被人打傻了。

    奄奄一息的大老虎语出惊人后,却不答他,反问道:“江公子,可知某是何人?”

    “你不是肠山山君?”

    “肠山山君?”

    山君露出一丝自嘲,硕大的圆脑袋晃了晃,似乎伤势太重,连精神都能以维持。

    一双毛绒绒的圆耳与寻常老虎不大一样,在它的晃动中抖了抖。

    弄巧眼中跃跃欲试,有一股想要抓在手里揉几下的冲动。

    似乎感受到她的冒犯,山君琥珀般的虎眼转动,虎威凛凛,顿时将她吓了一跳,缩起脑袋,不敢再看。

    山君也顾不得和一个小丫头计较,继续说道:“肠山山君,不过是世人所称,某原为幽篁山山鬼娘娘座下代步之骑,只因犯了山中律令,被娘娘逐出幽篁山。”

    江舟一怔:“你是山鬼坐骑?”

    因为它那句话,江舟想过不少可能,甚至已经在暗戳戳地怀疑之老虎的性别。

    但一听这话,就大概知道这虎山君是为什么而来了。

    果然,虎山君道:“不错。”

    “江公子天纵之才,想来也能猜出某之来意。”

    “薛姑娘虽名为娘娘之侍,实与娘娘情同姐妹,那金顶贼秃竟狗胆包天,囚困薛姑娘!”

    江舟自初次见这虎山君,便觉得这是头面瘫虎。

    哪怕现在被人打得半死,也没见它有什么表情,似乎对自己生死都不在意一般。

    此时却是满脸愤怒。

    显然那薛妖女,或者说那位山鬼娘娘在它心中分量极重,甚至比自己的生死都重。

    “嗡——!”

    忽闻一声奇异颤鸣,如佛陀绽齿,佛音涤魂。

    一点金光出现在江宅上空,瞬间扩散开来。

    一根如黄金所铸的巨大手指从金光中探了出来,朝虎山君直直点落。

    那手指节节浑圆饱满,指纹清晰如螺,完美无暇。

    直似佛陀自极乐之中,探入俗世红尘。

    随指而落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小虎儿,也敢咒骂老僧?”

    虎山君看着点落的金指,琥珀双目中满是恐惧和愤恨。

    “哼!”

    “金顶,你欺人太甚!”

    江舟冷哼一声。

    上回被金顶老怪物压得死死的,他本就憋着一口气。

    现在见他如此霸道,视他如无物,更是愤怒。

    心念一动,被他重新挂回大阵中的日月五星轮豁然绽放日月星三光。

    五座落神坊自虚空显现。

    太阴奇门大阵顿时运转开来。

    金色手指如同点落了无形的渊海之中,半截都没入了虚空。

    似被无形的渊海所吞噬般。

    “咦?”

    虚空响起金顶苍老的诧异声。

    与此同时,太阴阵势已起,那根金色佛指被落神坊中五行八门之气瞬间磨灭,崩坏无形。

    这一声惊咦之后,却不见金顶老僧再有动作。

    不是忌惮太阴大阵。

    而是因为他此举根本不过是随意而为,一击不成,便也没有必要不依不饶。

    江舟大概也能猜度到金顶老怪的心思。

    这老怪物狂是狂,霸道也是真霸道,不过若撇开其以大欺小的行径不谈,到底还是有几分宗师气度。

    否则上次即便有瓦棺寺老僧出面,也未必会如此轻易便罢手。

    就算如此,江舟现在也依然是憋着一口恶气。

    不找机会落金顶老怪的脸面,这口恶气难出。

    “多谢江公子再次搭救。”

    虎山君此时满脑袋冷汗涔涔。

    江舟摆手道:“不必,这老怪并未想要你性命,江某也并非要救你,不过是不喜欢有人在江某头上作威作福罢了。”

    虎山君见他不愿挟恩,也不纠结,心绪稍平,又道:

    “江公子,你天资绝艳,不过弱冠便已入圣境,乃当世天骄,配得上薛姑娘,若你能将薛姑娘救出,某愿舍此残躯,回幽篁山求娘娘将薛姑娘许配给公子,正好你二人又早有私情,正是天作之合……”

    “你等会儿!”

    江舟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断,瞪着它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和那妖女有私情?”

    虎山君皱眉,额间一个大“王”都扭成一团。

    “某虽在肠山,却也知晓薛姑娘为救那人狐,私入吴郡刀狱,闯下大祸,能得以安然脱身,多赖江公子奋不惜身,出手相助,又以宝药相救,”

    “薛姑娘回山之后,也对公子念念不忘,”

    “若无私情,怎会如此?”

    虎山君振振有词。

    一旁纤云、弄巧等人看向他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江舟深吸一口气,脸皮微微跳动。

    念念不忘?

    他绝不相信,这小妖女真对他有情。

    他敢打赌,这绝对是那个薛妖女故意散布的消息。

    别的不说,他给了妖女一滴太乙清宁露的事,只有他二人知晓,若非她故意透露,谁能知道?

    这个妖女,四处散播自己和她有私情,也不知道在又打什么主意。

    当下面无表情道:“虎山君,这等事情,可不能信口胡说,我与那妖女只有仇怨,私”

    “唉,看来薛姑娘确实伤了公子的心。”

    虎山君却是完全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叹了一口气,自顾说道:“江公子,薛姑娘瞒着你私入吴郡刀狱,虽有不是之处,却也是有苦衷的。”

    “那人狐殷罗,某虽也不喜,但他与我家娘娘……咳,他与薛姑娘情同兄妹,被人暗算,锁入刀狱,薛姑娘也只想将其救出,并无心掀起大祸,”

    “只是她入刀狱之后,方才发现……”

    虎山君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对江舟正色道:“江公子,你生薛姑娘的气,不愿认也罢,但某恳请公子出手相救,”

    “纵然公子不愿谈私情,那金顶老……如此欺辱江公子,公子难道不想讨回公道吗?

    ”江公子若愿出手,某当有厚报,江公子可知,那金顶老……坐断黄河,百余年未出,究竟是为什么?”

    虎山君看着江舟依旧面无表情,又加了筹码:“此番江公子与那朱家之争,背后另有缘由,其实与吴郡刀狱之祸也有些关联。”

    “江公子难道不想知道,那吴郡刀狱之祸,究竟真相如何?”

第672章 作茧自缚 (求订阅、月票)

    “虎山君,不论是否如你所说,背后是否另有真相。”

    虎山君一番话语,却未能令江舟动容。

    他神色未变,凝视它道:“吴郡镇妖石碎,刀狱大乱,祸及无辜,皆是因薛荔而起,就凭这一点,我不杀她,已经是念在她曾于我有恩,可不是与她有什么私情。”

    虎山君见他神色严肃,目光冷峻,心中一凛,也不由暗暗叫苦。

    唉……

    它暗叹了一声,说道:

    “是某孟浪了,不该以恩情相挟,益利相诱,江公子,不管你肯不肯出手相救,为表诚意,某便先将那金顶老……僧坐断黄河百年之因由告知,也好叫江公子知晓那老……的真面目。”

    江舟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它自便,爱说便说,不说便罢。

    “唉……”

    虎山君又是一叹,虎目扫了扫四周,说道:“江公子此处可安全?”

    江舟知晓它的意思:“你只管说来,现在就算是金顶那老东西,也无法窥破此间。”

    太阴奇门阵,虽然未必困得住金顶,但仅是隔绝一方,不让他窥破,倒是没什么问题。

    虎山君也没有怀疑,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江人子可曾听说过前祀帝陵?”

    江舟心中一动,也不遮掩,点了点头:“听过又如何?”

    虎山君直言道:“金顶坐断黄河百年,为的便是这前祀帝陵。”

    江舟奇道:“他一个出家人,难道还觊觎前祀残余天命气运?”

    “前祀气运?”

    虎山君面瘫一样的虎脸扯了扯,似乎是想露出冷笑,但除了让人看着更害怕外,也看不出它那毛绒绒底下究竟是什么表情。

    “前祀已亡万载,纵有一丝气运残存,也早在之前仙门与守陵人斗法之时消耗殆尽。”

    虎山君说着,看了一眼江舟。

    它虽深居肠山,但虎子虎孙无数,肠山之中走兽精怪,也几乎尽为其耳目。

    如何不知,那一场斗法,天命化劫,水淹江都,是被眼前这人的同门一力消弥。

    仙门苦苦谋求的天命劫运,十成倒有七八是落在了那法海和尚手中。

    虎山君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说道:

    “不过,天命气运虽已无存,但前祀乃前古天命所归,气运所钟,掌人间兴衰万八千余载,底蕴之深,恐怕连当今大稷也远远不及,”

    “即便消亡,其帝陵却是历代祀帝埋骨之所,其中所藏奇珍异宝,不可计数。”

    “啊!我知道了!”

    听到这里,一旁的弄巧叫道:“那个贼和尚就六根不净,贪图那帝陵中的宝藏!”

    虎山君毛脸微扯,似乎在笑,只是没人看得出来。

    “某虽心恨此人,但也不得不说,那金顶虽是意癫性狂,但到底还是有几分高僧道行,世俗财宝,寻常奇珍,于其不过是朝露云烟,也入不得他眼。”

    它看了一眼弄巧,想卖个好,露出温和的神情,却把小丫头给吓得身子一缩。

    不由讪讪移开视线,朝江舟道:“不过这位小姑娘说得也算全错,”

    “金顶坐断黄河百余年,所为者,确实与帝陵中所藏之物有关,”

    “但那物事非是什么财宝奇珍,而是一具前人遗蜕!”

    江舟目光微闪,接口道:“真仙遗蜕?”

    虎山君猛地一惊:“江公子竟也知晓?”

    江舟摇头,老实道:“听说过,却不甚了了。”

    真仙遗蜕这个词,本是上次偶然杀了那只黄河黑鱼精,从其图录中知晓。

    后来也曾身入黄河,想找到那黑鱼精记忆中偶得遗蜕仙炁之地。

    最终无果,反倒发现了先贤古玉成精的裴玉洞府,在其中遇上了黄河钓叟,以离和神光阴了他一把,算是出了一口气。

    真仙遗蜕,确实有足够份量,连金顶老怪物也觊觎。

    虎山君半信半疑,但江舟也不在意它信不信,它只好继续道:“其实那遗蜕并非真仙所留,而是一尊真魔!”

    “江公子当知晓,当年江都刀狱,曾因一尊真魔现世,遭遇大劫,”

    “嘿嘿!”

    它冷笑两声:“金顶当年出手降魔,还以金身坐断黄河,亲自镇压百余年,你道他真是慈悲为怀?”

    “只因当年他也难奈何那尊真魔,依仗尊胜诸僧之力,佛宝之威,才勉强迫得那真魔遁入前祀帝陵之中,”

    “真魔虽非真仙,但也是踏破了至圣之境,度过了三灾之难,”

    “于劫波之中泯灭性灵,附身于劫中外魔而成,除却天上真仙,没有谁能比真魔更清楚如何踏破至之境,更了解三灾之秘,”

    “金顶困于至圣不知多少年月,见此真魔,他如何能放过?”

    “坐断黄河百余年,不过是为了困死真魔,从中得到三灾之秘,修成正果。”

    江舟听着虎山君不屑的语气,神色不动,心中却暗自皱眉。

    他在黑鱼精图录里所见,确确实实是真仙遗蜕。

    鬼神图录绝不会有错,至少他还没见过图录出错。

    何况把真魔当成真仙这么离谱的错误。

    虎山君所说若是真的,那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当年那尊真魔,很可能已经降伏外魔,成了真正的“仙”。

    其二,黄河帝陵水府之中,除了那尊真魔,还有一具真正的真仙遗蜕!

    江舟心中思索,却未露声色。

    那黑鱼精原不过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黄河黑鱼,只因得了一丝遗蜕仙炁,便成了三品的黑鱼精。

    可见这具遗蜕十分不凡,哪怕是江舟,也不可能不动心。

    暂时压下心中所思,江舟有些不解道:“你是如何知晓如此秘事?”

    虎山君摇头叹道:

    “某盘踞肠山多年,既号山君,自然非孤家寡人,手下有无数精怪走兽,多年来,虽是无心,却也探知不少秘事,”

    “正因如此,某轻易不出肠山,公子当明白,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是招祸之源。”

    “你倒是个明白人。”

    江舟一笑,旋即看着它若有所指地道:“所以你才四处放出这消息,想要祸水东引,趁机救出薛荔,”

    “却不想,作茧自缚,没有人去找金顶麻烦,反倒是你自己,被人追杀,差点命都搭了进去,如今又来我这里,想要故伎重施?”

    “!”

    虎山君一惊,它那毛绒绒的硕大的虎脑袋,看似威严,又带着几分呆萌憨厚,此时却是根根绒毛倒竖,凶厉恶狠无比。

    骇得弄巧纤云等人连连后退。

    较之先前,此刻的虎山君,才真正有了百兽之王,山中之君的威势。

    江舟却是毫不见紧张,不紧不慢地笑道:“虎山君,连金顶老怪也不敢轻易进我这宅子,你却自己闯了进来,不得不说,你这虎胆确实是很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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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妖魔乱世,红尘有仙。
古箓一卷,造化自得。
敕赏诛鬼,封灵请神。
白骨梳妆图,金人迎亲图,白骨老佛极乐夜宴图,山鬼相思图,钟馗醉酒嚼鬼图,伏魔大帝斩妖图……
百日化龙草,太乙五烟罗,金刚掌……
急急如律令,齐天大圣现真身!
(幼苗稚嫩,急需灌溉。书荒可移步两百万字精品老书《诸天普渡》)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