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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3章 进刀狱 (求订阅、月票)

    “吼嗷——!”

    虎山君被揭穿心思,猛然翻身而起,四脚着地,前躯倾伏,昂首发出一声巨吼,音波排空,惊得纤云、弄巧等人双手捂耳,脸色发白。

    “哼。”

    江舟轻哼一声,太阴大阵立时运转,一座落神坊自虚空浮现,便要将虎山君吸入其中。

    “扑通!”

    下一刻,虎山君却是自己向前扑倒在地,脑袋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看来是伤势过重。

    江舟:“……”

    一阵沉默,才开口叫道:“铁胆,把它拖到后院去。”

    铁胆用小指抠了抠被震得生疼的耳朵,才咧着嘴走了过来。

    抗起虎山君粗大的虎尾,就往后院拖。

    江舟没打算杀这头虎。

    至少暂时没这念头。

    寻常的妖魔杀就杀了,但这虎山君却是山鬼的坐骑。

    这位山鬼,他闻名已久,未见其人。

    但仅凭山鬼能独闯神都紫宸宫,伤了帝芒,全身而退这一点,江舟就不想轻易招惹。

    而且,或许是幽篁山一脉的特点,这头老虎和薛妖女都是一样,浑身不见一丝血煞,反而都是清灵之气。

    像是从来不沾血腥,不染恶孽般。

    江舟却不信,这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么说,这虎山君暂时杀不得。

    嗯,他只是不想滥杀,绝对不是因为怂……

    待铁胆吃力地拖着虎山君进了后院,江舟却是看向了门口。

    手一挥,大门打开。

    一个浑身罩于黑袍下,看不见面目形体的人,出下在门后。

    “呵呵……”

    黑袍人发出一声轻笑:“想不到数月不见,便要称呼道友一声真人了。”

    “江真人,别来无恙?”

    江舟也笑道:“你居然敢出现在我面前?”

    黑袍人笑着,声音低沉,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吴郡之时,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在下多有得罪,对江真人实无恶意,特来登门谢罪。”

    “好,本官倒想看看,你要如何谢罪。”

    江舟抬手一笑:“请吧。”

    黑袍人微微一静。

    江舟自称本官,便是告诉自己,他还是大稷的官儿。

    当初立场不同,现如今还是一样。

    “不知在下要如何才能让江真人满意?”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又笑道:“若在下微薄之躯,能让江真人放下过去嫌怨,为楚王效力,在下愿以首级相谢。”

    江舟闻言撇了撇嘴。

    “你若是真身至此,本官还能信你几分。”

    “不过,本官也不是个不顽固之人,你若肯答应本官一个要求,本官便依你又何妨?”

    “哦?”

    黑袍人一怔。

    “他”此来“劝降”,倒并没有指望真能成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其实是另有目的。

    不过若真能说成,倒是意外之喜。

    不由道:“还请江真人明说,在下定全力满足。”

    江舟一笑:“本官听闻,七绝宫主乃天下少有美人,虽未列入神女赋中,却只是因为其人太过神秘,无人可见,其实艳名不下其中任何一人,甚至比之摘星楼主也不遑多让。”

    他说着,露出几分向往迷醉之色:“你若能将七绝宫主带来,陪本官喝上几杯酒,你说什么,本官都依你。”

    “大胆!”

    黑袍人周身骤然有黑气汹涌。

    “这装不下去了?”

    江舟朗声一笑,太阴大阵运转,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将那汹涌而来的黑气磨灭吞噬。

    本以为黑袍人不会善罢干休,但见其一击不中,整个人便化为一篷黑雾,消失不见。

    江舟眼中露出遗憾之色。

    这家伙,还真能忍。

    他本想激得此人羞怒之下,闯入院中,以太阴大阵困杀。

    可对方从头到尾,都站在“安全线”外,一步未越雷池。

    哪怕震怒之下,也仍是理智得让人心惊。

    可惜了,一尊太阴神魔化身,奖励可不低。

    太阴奇门阵可就是对方“送”的。

    不过,江舟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可以确定,这“阴先生”确实是七绝宫主的化身。

    不行,这太阴化身太值钱了,非得找机会宰了她不可。

    江舟心中盘算着,忽闻“啊呀”一声惊叫。

    便见铁胆匆匆跑了出来,脸色一片通红。

    不由纳闷:“你干什么?”

    铁胆满脸通红,神色窘迫,手脚无措,嗫嚅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纤云心思敏锐,见状跑到了后院看了一眼,然后带着古怪的神色回来,捂嘴难掩笑意地道:

    “公子,那位山君又变了个模样,是……是个女的。”

    “……”

    江舟神意一动,往后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头老虎身形缩小,变成了一个娇小的女子,一袭宽大的灰袍像是张被子一样盖在她身上。

    只是脑袋上还留着两只毛绒绒的圆耳,身后露出一条长尾……

    他早该想到的。

    听说山鬼是修行界有名的神女,不说有多圣洁,至少也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不可轻易亵渎的,就算是坐骑,也不大可能骑一只公虎。

    纤云带着几分古怪神情说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什么表情?

    你家公子是那种人么?

    江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什么怎么办?铁胆,去一趟肃靖司,叫人来把她锁了,押回刀狱收监。”

    “啊?”

    铁胆犹豫道:“公子,这会不会不大好啊?”

    江舟撇嘴道:“怎么?你还学会怜香惜玉了?”

    “不不、不是……”

    “那还不快去?”

    “哦!”

    铁胆顿时匆匆跑出去。

    没过多久,梅清臣便亲自带着人过来。

    见了虎山君,满口啧啧称奇。

    这可是一尊老牌的妖圣。

    让人用捆妖锁将其捆了个严实,直接扛回肃靖司。

    梅清臣这才看了看左右,朝江舟道:“江大人,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可有何打算?”

    江舟清楚得很,梅清臣是想让自己想办法将江都夺回。

    不过这事肯定不可能。

    别说他有没有这本事,就算有,他也不想干。

    谁知道他要是真这么“忠心”,会不会反而坏了帝芒的好事?

    到时一片忠心没换回什么好处,反而被老皇帝记恨上怎么办?

    “梅大人啊,刀狱最近缺不缺人手啊?”

    江舟没有回答他,反而莫名其妙地问道。

    “啊?”

    梅清臣被问得一愣。

    江舟笑道:“最近江某略有所得,想寻个地方闭关,正好如今江都也只有刀狱算得清静,江某想进去待上一段时间……”

第674章 血甲人 (求订阅、月票)

    “这是怎么回事?”

    江舟随梅清臣一道回到肃靖司,来到司中大狱。

    刀狱入口,就在这大狱之下的地底,有一条直通洞庭湖底的通道。

    不过,才到大狱前,他就看到许多巡妖卫用捆妖锁拖着一只只妖魔往里送。

    平日里虽时有妖魔入狱,却远没有如此多的数量。

    梅清臣摇头叹道:“江大人难道不知?自楚逆叛起,占据南州,镇妖石碎,陛下又弃南州之地,朝廷上下一应人等都退出南州,”

    “肃靖司也一样撤了出去,刀狱不存,没了镇妖石与刀狱威慑,南州之地也已归楚逆所有,”

    “往日有我大稷镇压,那些妖魔才不敢太过造次,可换成了楚逆,却没有这般威慑,自然就乱了起来,”

    “自江大人你走后不久,南州已起了数次大规模妖乱,”

    “如今江都城破,阳州之地近半沦陷,同样也如南州一般,失去我大稷震慑,那些妖魔都看到‘出头之日’了,”

    “楚逆镇压南州妖乱,已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阳州?”

    江舟顿时明了。

    江都失陷,不仅是丢了一座城这么简单。

    这个天下,妖魔无数。

    大稷朝廷有多少不足且不去说,至少它确实能维持一个表面的“太平盛世”。

    寻常百姓,苦不苦也且不说,至少大部分都还能勉受妖魔侵害,安享太平。

    从这一点来看,大稷似乎……确实乱不得。

    这江都才刚破多久?那些妖魔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梅清臣叹道:“咱们也是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陛下未有明旨,我等也只能尽力肃靖妖魔,”

    “不过如今妖魔四处,咱们的人手也越来越捉襟见肘,折损也不少,尤其是执刀之人,”

    “再这么下去,阳州百姓,怕是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江舟听着他唉声叹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照理说,这天下妖魔越多,他该越高兴才是。

    可真的身处其中,江舟也不可能把这里只当成个刷怪刷经验的游戏。

    “唉,走吧。”

    梅清臣指了指前面大狱,走了几步,快要进入大狱时,又忽然道:“江大人,你要进刀狱,本官也不拦你。”

    “但一会儿进去之后,你可要忍着些。”

    江舟一愣:“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凶险?”

    “刀狱关押大妖巨魔无数,自然是步步凶险,不过以你的道行,自是不惧,只是……进去就知道了。”

    梅清臣苦笑一声,领着江舟走进大狱。

    说是大狱,还真是一点不小。

    这大狱门户,连着洞庭湖一岸的绵延群山,这座大狱,便是建在山中。

    这规模,怕是把几座山都掏空了。

    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梅清臣才领着江舟走入一条昏暗的石道中。

    除了道旁洞壁上每隔几丈,便有一盏豆丁大的灯火,放出微光,几乎是难以见物。

    而且,一进入这里,江舟竟然发现自己的神意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制,纵然是心眼打开,竟也难以观照一丈之外。

    不由暗暗心惊。

    走了一段,他便发现自己看似一直在走直道,但强大的神意却依旧让他地敏锐发现,他每前行一段距离,就有着一丝微小的弧度。

    恐怕他走了这么久,一直都在兜圈子。

    若非这里的构造奇特,便是此中暗藏着某种阵势。

    这一次,却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江舟才听到除了自己二人以外的动静。

    “何人擅闯刀狱!”

    一声冷峻的喝问,从前方转来。

    便见梅清臣朝前从怀中掏出一物,说道:“司丞梅清远,还请将军开门。”

    却是他的司丞大印。

    黑暗中走出一个血甲人。

    看守刀狱的血甲人,江舟也曾在吴郡见过。

    这些血甲人,是肃靖司中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们不归谁管,自成一系,而且个个道行高深,修为深厚。

    吴郡那位,已是四品道行。

    在刀狱破碎之后,曾出手捕杀妖魔,手段十分狠辣凌厉。

    不过在江舟平定吴郡之乱后,那血甲人便不见了踪影,无声无息的,神秘之极。

    眼前这个,给江舟的感觉,却更是远超吴郡刀狱中的血甲人。

    至少也是三品,甚至还在他之上。

    如此人物,竟然会心甘情愿地在这不见天日之地,看守刀狱?

    大稷各地刀狱不在少数,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血甲人。

    江舟看着这血甲人,心中忽然对于当初镇妖石破碎越发存疑。

    却说那血甲人接过梅清臣大印,不知用什么手段验证了一番,将大印抛回,又看向江舟,冷冷道:“他又是何人?”

    江舟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能自证身份,这个血甲人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出手。

    “在下开封府廷理,江舟。”

    血甲人唰的一下,亮出一把暗红色的长刀,上面的暗红色,就像是无数陈年血垢堆积而成一般,粘稠、散发着血腥恶臭。

    环绕刀身,虚空似乎都被这股陈血给扭曲一般。

    血甲人冷冷道:“离开,否则,杀无赦。”

    梅清臣连忙圆场道:“诶诶,慢慢!将军,这位虽是朝廷廷理,却也是我肃靖司士史,自己人,自己人!”

    血甲人却不为所动,血刀上弥漫的血煞越加浓厚,几乎如实质一般,显化出种种血海恶象。

    “士史无权入刀狱,离开。”

    梅清臣忙挡在江舟身前,连连抱拳道:“将军,江士史是我司先天戮妖无形剑气的唯一传人,要借刀狱闭关练剑,您通融通融。”

    江舟静静地看着。

    来前,梅清臣已经跟他说清楚。

    江都刀狱,非吴郡可比,尤其是在当年真魔之乱后。

    司中能进刀狱者,不出五指之数,显然他这个士史的身份不在其列。

    但是,先天戮妖无形剑气的传人却有这个资格。

    果然,血甲人闻言,刀上血煞微减。

    一副血色面甲中,两点血光落到江舟身上:“如何证明?”

    江舟一言不发,两指斜指,指上无形剑气吞吐。

    血甲人一声不吭,收了血刀。

    “进来吧。”

    干脆地转身前行。

    梅清臣连忙拉着江舟跟了上去。

    同时给江秀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这位是当年也曾是位靖妖将军,你可忍着点,不要犯浑。”

    他是真怕江舟在这犯他那狗脾气,那可就惨了。

第675章 名单 (求订阅、月票)

    江舟翻了个白眼。

    我江某人成熟稳重,风骨气节,是那种随便发飙的人吗?

    梅清臣虽有意放低声音,但似乎也不怕那血甲人听见。

    一个上三品的强者,这点声音不可能听不见。

    不过他却恍若未闻般,径直前行,走了一段距离,又停了下来。

    冷厉沙哑的声音同时传出:“刀狱不得擅入,修行戮妖剑气者虽可入内,也只能以执刀者身份,进去之后,一应待遇,皆同执刀者。”

    “百日执刀,不死者,可出刀狱,你可明了?”

    梅清臣也对江舟正色道:“此乃刀狱铁律,江大人,你可想好了。”

    刀狱中的执刀者与外边执刀人虽说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各种待遇却更是苛刻十倍百倍。

    外边的执刀人,还能讲究个自愿,只要不死,三天两头的还可以外出潇洒。

    刀狱里的执刀者,却都是一些犯了事的死囚。

    因种种原因,许他们一个机会,入刀狱执刀,可免不死,若功劳足够,还有出头之日。

    这些人大多都是些有修为道行在身,甚至还有许多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名宿。

    否则,肃靖司也不会“法外施恩”,就是为了废物利用,让这些死囚高手替他们去处决那些一般执刀人无法解决的妖魔。

    其实江舟的士史之职本也有刑狱职司,不过这部分犯人却不经他手,而是直接被大牢里的典狱送入此间。

    而且江舟在江都肃靖司里,一向“不务正业”,这些文案公务,基本都被他扔给手下的冯臣,整一个甩手掌柜。

    梅清臣倒不担心江舟会承受不了执刀的反噬,只是里面规矩严苛,而且轻易不能出刀狱。

    他怕江舟受不得束缚,耐不住寂寞,发起性子来,又惹下大祸。

    毕竟在他眼里,江舟是年少得意,弱冠便已入“士”,位居四品,道行更是已入圣境。

    这样一个人,除非脑袋被狗啃了,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刀狱这种地方受罪。

    江舟以闭关修炼为由,若不是传闻修炼先天戮妖无形剑气,确实是有借妖魔磨砺这一说,梅清臣是绝不会信他的鬼话。

    而且,如今楚逆破城,正是紧要时刻,他还指望江舟做点什么,现在他要往刀狱一躲,轻易不能出来,让梅清臣心里很没底。

    面对苦口婆心叮嘱的梅清臣,江舟只好诚恳地道:“梅大人,你比我娘都唠叨。”

    “……”

    梅清臣还待再说,前面血甲人忽地伸手一拦:“闲杂人等,到此止步。”

    “……”

    要不是打不过,梅清臣高低要跟血甲人撕上一场。

    江舟抱拳告别道:“梅大人,留步吧。”

    “哎……”梅清臣依依不舍地看着江舟跟着血甲人没入前方黑暗之中。

    ……

    一个潮湿阴暗的石洞之中。

    “你虽是入此地修炼戮妖剑气,但也需每日当职,执刀名单,每隔十日,自会送到此处,你需照名单所列执行,不能错了顺序,更不能遗漏了一个,也不可随意踏出此处。”

    血甲人冷冷地为江舟讲述了一些狱中禁忌,便递给江舟一张纸。

    “这张名单,你明日便开始执行。”

    江舟扫了一眼,顿时微皱眉头。

    忍不住说道:“将军,狱中上三品妖魔很少吗?”

    名单上正好就是十个名字,对应十个妖魔。

    却都不过是中三品罢了,而且连四品都没有。

    血甲人面甲上的两点寒星微闪,似乎在看江舟,数息后才道:“上三品妖魔,不可轻易斩杀。”

    江舟好奇道:“这是为何?”

    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刀狱里的上三品妖魔,要是不能斩,那还搞个屁啊。

    血甲人又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给他解释了几句在。

    江舟听完,脸色古怪。

    照血甲人所说,上三品之境,世间少有。

    能达此境者,非有大机缘、或有大智慧不可。

    如此之“人”,背后基本都有着极大的牵扯。

    杀了一个,很可能带出一窝麻烦,还是天大的麻烦。

    大概意思,就是除非某个倒霉的上三品妖魔,被确认某背后没有了牵扯、靠山,或是已经和其背后靠山达成共识,方才会处置。

    却也未必就是直接杀了,或是放了,或是继续关着,或是直接招安。

    大抵只有搭上一些冥顽不灵、不识时务,或是出不起价钱的穷靠山,才会被直接斩喽,抽筋剥皮拆骨,物尽其用……

    听完这些,江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忽悠之本——西游记,对里面的孙大圣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意思。

    明明一身神通道行,西行路上,却也很少敢下死手。

    概因有根底的妖怪,真的是能不碰就不碰,能放水就放水……

    总之一句话,根底深厚的妖怪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自己的手里……

    血甲人忽然道:“你年纪轻轻,一身道行已入圣境,实属难得。”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太小看血孽怨煞反噬。”

    说完,也不给江舟询问的机会,转身离去。

    江舟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

    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管他呢。

    江舟看着阴森潮湿的洞窟,反而露了满意的笑。

    哈,这下可真是耗子进了油灌子!

    终于给他找着机会,可以放心大胆地刷怪了。

    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老爷们都要反了……咦?谁是老爷?

    换了在外面,哪怕是中三品妖魔,也不是轻易能遇上的。

    可刚来这里,就有十头送到面前来任他宰割。

    宝地啊,宝地!

    江舟转身坐到一旁的石床上,再次展开那张名单。

    游光,六品厉鬼,能布邪瘟之气……

    缢女虫,六品精怪……

    食香鬼,六品厉鬼……

    傲因……

    白虬……

    臆中鬼……

    曲生瓶……

    泥魃……

    银伥……

    影娘……

    十只妖魔,有妖有鬼,也有些颇为莫名其妙的精怪之类。

    比如那个曲生瓶,就是一只瓶子。

    还有那银伥更古怪,居然是一坛银子所变化……

    这上面记载了这些妖魔的名字、来历,以及所犯罪名。

    仅从罪名看,倒是个个该死。

第676章 缢女虫 (求订阅、月票)

    江舟摩挲着手里的名单,一边打量起周边环境。

    除了一张石床外,这洞中别无长物。

    想起来时的发现,又尝试打开心眼。

    却发现这洞壁似乎连无形无质的神意都能阻挡,根本无法“看”到洞外一丝一毫。

    尝试了几次,江舟便放弃了。

    不愧是连一品都能关押的所在,如此牢狱,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方才建成。

    此时江舟依稀有些回到了当初第一次成为执刀人的感觉。

    兜兜转转,他已踏入圣境,没想到却还是回到了起点。

    如此倒也好。

    外间诸多纷扰,他纵然时常想要清静,可那些人、事却总是不放过他。

    帝芒盘算,幕后黑手,仙门算计,黄河水府,前祀帝陵,真仙遗蜕……

    种种杂事,都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寻。

    当然,这也与他自己本性相关。

    现在好了。

    刀狱在手,天下我有。

    天下再乱,与我何干?

    妖魔杀多了,真仙遗蜕我都不稀罕……呃,这个有机会还是可以稀罕一下的……

    别的可以不管,金顶老怪……

    等着吧,老子满级了就出去揍你满头包!

    江舟恶狠狠地想着,放下名单,老老实实地坐回石床,摒弃杂念,入定修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钟声将他惊醒。

    江舟睁开眼。

    这钟声他太熟悉了,没响到在这里还能听见。

    “轰隆隆……”

    自血甲人走后,洞窟就被一道石门落下隔绝。

    钟声一响,石门便轰隆隆升起。

    江舟知道,今日的执刑时间到了。

    这刀狱中不似外间,没有人一个个地给他安排任务。

    他只需照着名单,逐一斩了便是。

    不过,这些妖魔关在哪儿?

    心念才起,便见洞中忽然有一点暗红色的血光在凭空出现,直直坠落下来。

    江舟探手一抓,竟是一块血色令牌。

    将令牌握在手里,江舟便知道了这令牌的作用。

    这既是路引,也是将妖魔提出牢笼的凭证。

    倒是简单。

    不过,对他来说却不算是什么好事。

    至少这刀狱中的妖魔不是任他予取予求,只能照着规矩办事。

    摇摇头,握着令牌走出洞窟。

    照着令牌上的信息,顺着甬道,走了约摸十数里地,来到一处极为高阔的地穴。

    在这地地穴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一块血红色的巨石悬浮半空,石上缠绕着一道道粗大的锁链。

    镇妖石!

    与当初在吴郡见过的那块如出一辙。

    江舟扫了一眼四周。

    此时巨坑周边,慢慢出现了一个个人影。

    一个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脚上都拖着长长的镣铐,走动时哗啦啦作响,手里均拖着一把斩妖刀。

    看来这些便是被充入刀狱执刀的死囚。

    果然都不是易与之辈。

    江舟竟从中发现了几个人,感知之中,这几人的道行几不在他之下。

    他习惯以太乙五烟罗罩身,一身气息不显于外。

    大多数人都没将他当一回事。

    但这几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朝他这里扫了一眼。

    很显然,哪怕有太乙五烟罗罩身,这几人也一样发现了他的不寻常。

    不过都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理睬。

    似乎在这个地方,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只有好好工作,争取立功减刑,将来还有出头之日。

    而在这之前,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胡乱招惹事非,除了减小这个概率,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死囚执刀人,开始一个个将手中的血令掷入深坑。

    便见镇妖石似一块大磁铁般,将血令全都吸附过去,绽放出暗红的血光。

    缠绕其上的无数铁锁开始哗啦啦响动。

    纷纷向掷出血令之人探来,对应之人伸手抓住铁锁,铁锁顿时拉扯着他们,拖入深坑之中。

    江舟看着那几个深不测之人也同样抓着铁锁,坠入坑中,片刻便没入那无底的黑暗中。

    似乎他们去的地方,比其他人都要深入。

    很快,地穴中已不存几人,江舟也不再多看,扬手掷出血令,抓着向他射来的铁锁。

    随着铁锁坠落深坑,一阵阵阴寒刺骨、噬心食魂的血孽怨煞之气汹涌而来。

    难怪这里普通的执刀人无法派上用场,这些血煞也不知道是汇聚了多少妖魔,积累了多少年月,才能有如此规模。

    别说普通人,修为稍差些,被这血煞一中,不死也要变成只知杀戮的疯子。

    “哗啦……”

    似乎到了地方,铁锁悬停半空,不再往下坠。

    江舟便看到这巨坑边沿笔直的洞壁上,竟是一个个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样的洞穴。

    每一个洞穴都有一道金色的栅栏,闪烁着一个个金色的符文。

    符文连成一片,一眼看去,就像是置身一片被金色晶壁所笼罩的天地之中。

    佛门咒法?

    这刀狱果然是被尊胜寺重铸了?

    感受到那些符咒中浓浓的佛门气息,江舟便想到了那个真魔的传说。

    梅清臣说这刀狱有二十八层,这里是第几层?

    坑壁上的洞穴,应该就是关押妖魔的监牢,这密密麻麻的一片,何止二十八层?

    只是入眼就怕不是有成百上千,何况底下尚深不见底。

    “戊字一百零六号……”

    江舟从密密麻麻的监牢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松开铁锁,往那洞穴飞落。

    “咔……”

    洞外的金栅自行打开,让他直接落进洞中。

    一个看似寻常的石洞,他才落入其中,四周洞壁顿时亮起金光。

    一颗颗金色的佛咒浮现,流动不休,阵阵梵音响起。

    “啊!”

    一声痛苦的娇呼。

    却是洞壁上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被四根金色锁链锁着,悬在半空,衣不蔽体,若隐若现。

    似乎为些佛咒令她极为痛苦,扭动着足以令人血气奔涌的身躯,一张娇颜令人不由自主地就生起怜惜。

    “公子……”

    “救我……嘤……”

    她咬着唇,满脸痛苦,带着另类的致命诱惑,看向江舟,目中带泪。

    下一刻,却是一道光芒暴闪,金红剑气直直洞穿了她的眉心。

    她那一双如烟雨笼罩的泪眼,仍带着勾人的妩媚,还有一丝浓浓的茫然……

    【诛斩“缢女虫”一……】

第677章 捆仙绳术 (求订阅、月票)

    “玄州?”

    江舟指间剑气消隐,若无其事地看着身前展开的鬼神图录。

    图中现出一座雄城,绵延旷野,纵横分明。

    一见这雄城,江舟便认出此地所在,一口叫出。

    “夫子制易爻,立稷下,凭水建城……”

    这是此间儒经上所载,夫子制先天易爻,建立稷下学宫的事迹,其中便有提及此城来历。

    凭临淄水,依易爻之形而建,名为营丘。

    一纵一横,隐隐有几分彼世八卦之形。

    江舟虽从未见过,却一眼便知。

    这妖魔的故事,也是发生在此间。

    没想到,还是只外地妖?

    一路看下,江舟不由暗暗摇头。

    也不知道多少年前,营丘城中有一世家名门。

    这世家之主,有一妇,生得极美。

    见过此妇之人,无不暗自垂涎。

    包括当时在玄州中的一位霸主,齐国公。

    其时,这名门世家之主,正在齐国公麾下效力,是其得力臣子。

    因此,齐国公也时常往来其家。

    一来二去,却是与那美妇勾搭上,常趁那臣子不在,与美女于其家中幽会私通。

    日子一久,那齐国公竟不知是什么心思,想要在人前炫耀自己得到了美人。

    在一次饮宴上,当众取来一顶帽子,赏赐给那世家之主。

    而那顶帽子,却是世家之主自己的,此帽乃是其心爱之物。

    他时常戴着这顶帽子,于家中会见亲朋好友。

    是以,大多数人都认得。

    从此,世家之主恨上了齐国公。

    此人倒也是个厉害人物,也不知他如何说动齐国相邻数国,趁齐国公出行,在其必经之路上设伏伏杀。

    齐国公命大,受了重伤,却逃到稷下学宫。

    天下诸侯国,貌合神离已久,彼此间攻伐之事也时有发生,却不能放到明面上。

    稷下学宫堪称大稷基石,自然不会允许齐国公在自家门前被人杀了。

    齐国公也由此逃得一命,不过却从此吓得不敢再出学宫,苦苦恳求学宫收留,哪怕只是打杂。

    自此,稷下学宫中便多了一位身份“高贵”的杂役。

    那世家之主回到齐国,扶立了齐国公的儿子继承爵位,但齐国大权,却操在其一人之手。

    那美妇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世家之主念及旧情,只赐了她一条白绫。

    美妇以白绫自缢而死。

    其尸被世家之主安葬在营丘城外一个林子里。

    不知过了多少年,或是美妇怨念难消,自其尸骸中,生出了一只奇虫。

    形如黑发,攀附在美女尸骸头骨上,令其死后多年的枯骨之上,仍旧青丝如瀑。

    能操控尸骸,变幻美女生前形貌,诱惑行客旅人,与其欢好,吸其精气,再以黑发缢死。

    一时间,其诞生的林子里,处处悬挂着人尸,令人闻风丧胆。

    这才引来稷下学宫的大儒震怒,前来除魔。

    最后却让她给跑了。

    也不知如何,到了这阳州,又继续作恶,被肃靖司给捉拿,本是立即处死。

    不过在执刀之时,接连有十数个执刀人被其“美色”诱惑,执刀不成,反而被其缢死。

    便暂时将其锁进了这刀狱中,拖延至今。

    直到江舟到来,这洞壁上,便多了一具干枯尸骸。

    江舟看着洞壁上的尸骸,其头骨上一头青丝如瀑,但仔细看,却是令人发毛作呕。

    那哪里是什么头发?

    却是无数虫子,虫头赤红,口器狰狞,深深地咬入头骨,虫身就像是一根黑色发丝。

    远远看去,就像一头秀丽的黑发,谁能想到竟是如此恶心之物?

    图录中的人、物除了美妇外,都是隐去的。

    江舟能如此具体地知道图录中的故事,还多亏了这个故事,本就是此世一个比较闻名的历史故事——玄州绿帽公。

    那个齐国公赏给那世家之主的帽子,就是绿色的。

    那世家名门姓崔,家主名崔钰,是玉京名门崔家中的一房。

    那崔钰虽然最后手掌一国大权,但却从此得了个“绿帽公”的美名……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还真是奇妙,都隔着两个世界,这东西都是一样的……

    在这里,居然还让他遇上了这世界绿帽典故的“罪魁祸首”。

    这个缢女虫……不对,那个崔氏美妇,真是罪大恶极!

    绿色,多么美丽健康的颜色,就这么被她给毁了!

    江舟还是很喜欢绿色的说……

    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往下看。

    【诛斩“缢女虫”一,赏“捆仙绳术”一】

    【真灵之数:十三】

    【天地劫灰:一】

    【捆仙绳术:神舞虹霓透霄汉,指绕金绳捆缚仙。——采天上云霞之精,炼五色五行之气,化为仙绳,捆仙缚神,定身定魂。】

    捆仙绳术?

    似乎很牛比的样子。

    但江舟还是露出了遗憾之色。

    这要是少个“术”字就好了。

    江舟欲求不满地咂咂嘴,收了鬼神图录。

    虽然不大满意,但也算是小有收获吧……

    至少充实了“方寸”一脉的法术库。

    说起来,他的法术神通还是太少了些。

    柳叶金刀、鬼画符、步虚术、火罩摄邪咒、伏波术、离合神光、雪山咒、翻天神印……

    虽看似不少,但到他这个境界,除了离合神光和翻天神印外,其余的都已经有些跟不上脚步。

    离合神光对弱者用不上,对强者要靠偷袭。

    翻天神印刚好反过来,是以强凌弱之法。

    而本应是锋锐的攻击手段,也最有前景的柳叶金刀,却一直停滞不前,威力也跟不上了。

    捆仙绳术虽非杀伐之术,但威力不小,配合离合神光,倒是相得益彰。

    用得好,即便比他强的人,也能一套带走。

    可惜,在江舟看来,还是武道更适合杀伐争斗。

    只是比起神通法术,他通过无数试验“自创”的种种武道,虽然不凡,但还是脱不出桎梏,只能算是“凡俗”一流,远远称不上“道”,对上上三品境界,便大打折扣。

    远远不如神通、法宝的威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要是能有传说中那些毁天灭地的武学就好了,法宝也给你打爆!

    江舟稍稍捋了一下自己一身所学,遗憾地摇摇头,转身出了监牢。

    顺着铁锁,回到深坑外,江舟又看到了那几个高深莫测之人,站在坑边,看着他,似乎在专门等着他一样……

第678章 大哥!(求订阅、月票)

    干什么呢?

    不会是想劫道夺宝吧?

    江舟刚杀了只精英怪,得了奖励,下意识地就生出念头。

    不过转瞬就逝。

    刷怪是他自己一个人独有,别人可不知道。

    心念微转,扫过眼前六人,脸上露出笑容道:“诸位道友,有事?”

    “你犯了什么事?”

    几人都是用一种麻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只有其中一个长发披散,长须虬结,看不清面貌之人开口问道。

    江舟眉头微扬,“我没犯事”的话到了口边,想起血甲人叮嘱,就变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杀了几个仙门弟子,逼死了一个士门中人。”

    他这话是一点都不假。

    不过听在别人耳中,却绝对想不到他说的“仙门弟子”会是少阳宗主、靡荼尊者、铁冠神师这等仙门掌教名宿。

    更不会想到,士门中人,会是一位一品高门的上卿。

    但就算如此,他的话也让那几人脸色微变。

    先前问他之人目露异色:“你连士门之人也敢杀?”

    “竟然还能活着?”

    他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惊异。

    不过似乎对他来说,杀了士门中人的结果,比杀仙门弟子可严重多了。

    江舟摊摊手道:“大概是肃靖司最近缺人手吧。”

    “那血甲人怎的未给你戴上镣铐?”

    另一个冷眼旁观之人突然冷冷说道。

    “啊,呵呵……”

    江舟看了看自己,干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在肃靖司中有熟人。”

    “谁?”

    没想到那人有些打破砂锅的意味。

    江舟眼珠微转,笑道:“肃妖都尉,虞拱,阁下认识?”

    “不认识。”

    那人冷冷说道,然后转头就走。

    “咳、咳……”

    剩下五人,其中一个,瘦得像麻杆,脸上只有皮包骨,一脸病色。

    江舟见到他到现在,一直在咳嗽,气都喘不匀。

    此时似乎才将气喘直,继那人之后,也是转身就走。

    另外三人也同样如此,头也不回地离去。

    莫名其妙……

    “你很有意思。”

    最先开口的那人却还留在原地。

    江舟尴尬地笑道:“这位……大哥,不知如何称呼?”

    他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大叔还是大爷,不过看他身形,不像年纪大的人。

    至少外表不像。

    “大哥?”

    那人似笑非笑:“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某。”

    江舟试探道:“那个……可是冒犯了?”

    “不,如此,很好,很好。”

    那人笑道:“你既愿叫我大哥,那便叫大哥吧,至于我的名字……我也懒得去想了。”

    想?

    自己的名字都要去想,是不愿说真名想现编,还是被关在这里太久,久到连名字都忘了?

    “大哥!”

    江舟顺杆上爬,大声地喊了一句。

    “……”

    “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便提醒你一句。”

    那人胡须抖动了几下,虽然心中莫名不祥,却也拉不下脸反悔。

    沉声道:“小心刚才那几个家伙……不,这里的人,你最好都提防些。”

    嗯?

    啥意思?

    江舟心中一动。

    这都进了刀狱了,难道这些人还不安分?

    想着,江舟又舔着脸道:“大哥,这是什么说法?请大哥指点。”

    他一口一个大哥叫得顺畅,一点没有三品真人的矜持和格局。

    不过若真有人跟他说什么矜持什么格局,江舟得唾他一脸。

    他江某人孤身流落此世,能从区区一个流民,变成如今的江大真人,靠的就是能屈能伸。

    虽说脾气爆,性子略有冲动,但该藏时也绝对不会强充大头。

    要不然尸骨早寒了,有鬼神图录也不好使。

    “咳……咳咳……”

    江舟话才问出,不等他新认的“大哥”回答,远处传来一声咳嗽。

    听声音应该是刚才那个麻杆病夫。

    “大哥”似乎脸色变了一下,虬结的长须微微抖了一抖。

    便听其说道:“言尽于此,不必多问。”

    说完,便转过身,似乎要走。

    江舟却不愿就此放过他,舔着脸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手臂,笑嘻嘻道:“大哥,正所谓人生所贵在知已,四海相逢骨肉亲,”

    “你我竟能在此地相遇,实属难得缘份。”

    “又所谓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咱有这般缘分,那就是知己了!”

    “大哥要不要到我那寒舍一坐,也好论论交情?”

    “……”

    “大哥”胡须一震抖动。

    我跟你很熟吗?

    才见一面好吧!

    还寒舍……

    别人说,那是自谦。

    在这里,你那是贴金!

    那破洞穴谁没有似的?也能叫舍?

    狗都不住!

    “看来你还是儒门子弟?”

    难怪能杀了士门中人而不死,还能在这刀狱中如此自在模样。

    “大哥”听他两句酸话,心下便以为他是犯了事的儒门弟子。

    不得不说,在大稷,儒门子弟,确实高人一等。

    越往底层,越能体会到儒门的“特权”。

    “呵呵,见笑,见笑。”

    江舟顺势承认了下来,却也不是假话。

    作为当朝太宰的弟子,他都不算儒门子弟,谁算?

    “……”

    “大哥”暗道果然。

    两句话间就跟自己变成知己骨肉了,真不愧是儒门子弟,够不要脸……

    不过这两句话颇有豪情,倒挺合他的心意。

    一般人,可说不出来。

    “‘寒舍’就不去了,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念在这两句话上,“大哥”耐着性子,但他显然是老江湖,没有被江舟的嘻皮笑脸迷惑,一眼便看穿江舟是有为而来,直接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问你的,我未必会答。”

    “了解,了解!”

    江舟哈哈一笑,立即便道:“大哥在这里多久了?犯的什么事?出自哪门哪派?拜的哪位高人,修的什么法?什么时候能出去?这里有多少人啊?有女人吗?……”

    他嘴皮子一嘟噜,各种各样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喷了出来。

    “……”

    饶是看不到“大哥”的脸,也能感受到他的脸色必定不是很好看。

    “大哥”挣了挣,想要挣脱江舟的手,立时远离这个奇葩。

    他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看这奇葩究竟能不能活下来……

    挣了几下,却发现江舟的手像铁箍一样,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

    “哼。”

    “大哥”轻声一哼,江舟便觉其手臂上一股沛然巨力喷涌而出,猝不及防下,竟一下将他的手崩开。

    “大哥”没有就此离去,反而停下脚步,冷冷道:“我只答你一个问题。”

    江舟没有发恼,露齿一笑:“大哥对这刀狱中的上三品妖魔,可有了解?”

第679章 大豪杰 (求订阅、月票)(四千字章)

    “上三品妖魔,都关在这无极渊下极深之处,我虽曾与那几人联手……反正具体在第几层,我也不知。”

    “大哥”说了一句,中间似有什么顾忌,顿了一顿,说完旋即一怔,上下打量了江舟一眼,狐疑道:“你问这个作甚?”

    江舟凑过来低声道:“听说执刀上三品妖魔,好处大大的!不仅能有机会出刀狱,还能获得肃靖司奖赏,大哥难道不动心?”

    “嗤~”

    “大哥”嗤笑一声:“在此地,上三品妖魔,确实是诱人,全身都是宝。”

    “纵然那是肃靖司的,但若有执刀活下来,好处自是大大的有。”

    他盯着江舟,似乎在嘲笑:“怎么?你才进来,就打上三品的主意了?”

    江舟笑道:“有好处,自然是想的。”

    “哈哈哈!”

    “大哥”大笑两声:“你倒是老实。”

    又猛地沉下声道:“不过上三品你便别想了,别看这里规矩森严,但也不是一片死水。”

    “这个地方,不仅是上三品,每一头妖魔,那都是记录在案的,”

    “肃靖司建这刀狱,将死囚充入此处执刀,虽然酷烈,却也留下一线生机,”

    “你道此地死囚,是如何长年累月待在此等绝地而不死?”

    “若非肃靖司每月送来丹药供死囚化煞,便是我,也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这些丹药,不仅可以化解血煞,更是修炼的宝药,每一颗都是照着执刀所杀妖魔而定,都是有数的,”

    “所以,在这个地方,妖魔便是我们这些死囚执刀者的命!”

    “越强的妖魔,就越珍贵,你说,这里的人会容许有人抢夺他们的‘命’吗?”

    “大哥”盯着江舟,缓缓道,眼中似有寒光透出。

    江舟如若未觉般,说道:“原来如此……”

    所以刚才这几人才在坑边等着,就是想摸清他这个“新人”的底细。

    毕竟是一个新的竞争对手,争的还是命。

    他虽在肃靖司日久,但这些情况还真不大了解。

    这也并不奇怪。

    只是在吴郡,肃靖司表面只有一个司衙,可其实一、百、千、万各堂口,加起来就是一个小城,几乎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刀狱之中更是神秘。

    何况江都?

    “你放心,这刀狱中虽少不得争斗暗算,但若非不得已,没有人会轻易出手……”

    “大哥”见他沉默,以为他心中担忧,便安慰了一句。

    顿了顿又若有所指道:“纵然是在这刀狱里,肃靖司多年的积累,上三品妖魔也是少数,一年里也就只有三四个需被执刀处决,那时……就各看本事了。”

    江舟连忙道:“哦哦,多谢大哥指点!若非大哥,小弟怕是要吃大亏了!”

    心下却道,不管有几个,都是我的!

    这里的情况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妖魔无数,却并非任他宰割。

    而且,自从进了这刀狱,他就有种古怪的感觉。

    在没有摸清楚之前,江舟也不大敢轻举妄动,肆意妄为。

    “大哥”点了点头,见江舟似乎走神,连忙快步离去,生怕再被他缠上。

    他离开地穴,拐入一条甬道,便听一个虚弱的声音冷笑道:

    “堂堂两江七十二县绿林大龙头,竟如此巴结攀附一个小辈,传出去,怕是有损鹤盟主的威名吧?”

    “哼!”

    “大哥”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那声音,身形很快没入漆黑甬道中。

    地穴中,江舟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

    那个病夫的声音,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没想到,随便认的一个“大哥”,还有这般来头,是阳州两江七十二县绿林大龙头?

    这个名字,他隐约记得,曾听纪玄说过。

    按他熟悉的说法,他这新“大哥”,就是阳州的武林盟主!

    名叫鹤冲天。

    听闻是个豪气干云、意薄云天的大豪侠,得江湖中人共钦。

    一枚龙头令所至,无人不从。

    除了其豪侠义气受人尊敬外,这鹤冲天也堪称神功盖世,号称拳掌双绝。

    是当世少有的以武入道之人,一双惊鰲神拳,威震绿林。

    更是曾经将一个自命不凡的三品真人,一掌击毙。

    那一掌,名为鹤动千劫掌。

    自那之后,真可谓一鹤动九霄,其名声一时不两,稳坐阳州绿林大龙头宝座数十年。

    只是不知为何,大约在一年多前,便突然失踪,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当初他听说的所谓岳阳洞庭大会。

    便是因为鹤冲天失踪,阳州绿林要选出新的盟主。

    听说,即便是鹤冲天不见踪影,也没有人敢觊觎那个“大龙头”的宝座,只说是选“盟主”,暂代龙头事务罢了。

    江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让他遇上了此人。

    虽然那病夫说的有些过,但刚才这鹤冲天却实是摆明在向自己示好。

    这又是为什么?

    ……

    江舟疑惑之时。

    刀狱外,江都城。

    楚军破城,江都城中,百姓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本应出现的萧条并未出现。

    反而颇有更盛之势。

    街上、坊市中,四处是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不过相较于之前,城中却多了许多携刀带剑,劲衣短打的江湖中人。

    也不乏衣袂飘飘、个个是人中龙凤一般的年轻男女,与各色奇装异服的僧道俗流。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仙门中人。

    往日里因大稷铁律所限,江湖绿林人物、仙门中人,都少在俗世闹市中出现。

    此时却像是开了闸般,都涌了出来。

    光明正大,合于俗流中。

    此时,处于洞庭湖畔,闹市之中的琅嬛福地,也早已重新开张。

    一点红在碧云楼中学艺,此时却是纪玄接管了此处。

    相比于之前除了一些想要攀附江舟之人外,无人问津的琅嬛福地,此时却是门前宾客往来不绝。

    看装逼,多是些江湖绿林中人,偶尔间杂着三两气度出尘的仙门之人。

    有几个身着短打,腰悬兵刃之人,走进铺子。

    在柜台后招呼着客人的纪玄转头看了眼,便如若无事,转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送走客人,才对那几人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便直入琅嬛福地后院。

    随后不久,便有人从后院院墙翻进来,正是之前那几个人。

    “纪先生。”

    几人恭敬地对纪玄行了一礼。

    纪玄点头道:“几位兄弟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事?”

    他本就是江湖中人,跟随江舟后,在江舟的默许示意下,利用江舟身份的便利,在江湖上交了不少“朋友”。

    如今算得上是江湖绿林中的一个不小的势力。

    “纪大先生”的名头,在阳州绿林道上,也是十分响亮了。

    不过也一样因为江舟的身份,纪玄并没有打出旗号,摆明车马地建立势力。

    只是凭着恩威并施,广结善缘,让那些受其恩惠、敬其为人的绿林中人,在江舟需要的时候,为其所用罢了。

    这琅嬛福地,便是他与江湖绿林中人联络的一个据点。

    一但有人找来,大抵就是有事相求了。

    几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便道:“纪先生,应当听说过南楚招贤令?”

    纪玄目光微闪,表面上却仍是一副不喜不怒的淡然神情,看不出什么异常。

    朝几人抬了抬手道:“几位兄弟先坐。”

    这几人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下,纪玄才道:“南楚招贤令?自然是听过的。”

    “听说早在数月之前,那楚……楚王就已经颁布招贤令,广招天下俊杰,儒门学子、仙门真修、绿林好汉,不拘出身,不问来历,但有一技之长,都可揭令应招。”

    南楚招贤令,已经出现一段时间。

    当初那书生徐文卿离吴,就是不愿为南楚效力,也不愿见昔日同窗为虎作伥,才来江都应考。

    而如今江都城破,阳州近半之地陷落,这南楚招贤令,自然也跟着在这些地方散布开来。

    说起来,江都城如今能如此热闹,看起来比之前还有繁盛几分,便是因这招贤令。

    不仅是普通百姓、绿林好汉趋之若鹜,就是儒门学子、仙门弟子,都有不少人为此而动。

    也有不少人痛骂那些人不忠不孝,没有气节风骨。

    但纪玄久随江舟,听他说过一些事情。

    也大概能理解这种情形。

    用公子的话来说,就是在大稷之下,大部分人的阶层早已固定,上升无望。

    而此刻楚王虽是“叛军”,却正因其叛,才打破了过去的固有阶层。

    为了摆脱大稷的影响,更为了壮大自身,颁出一个不问出身来历的招贤令,也正是给所有人提供了一个晋身之阶。

    这是对普通人来说。

    而对于仙门,就纯粹是因为过去大稷的镇压太狠。

    此时楚王如此作为,就相当于搬去了他们头顶的大山,解开了他们身上的锁链。

    这还能不出来蹦哒两下?

    纪玄心念转动间,表面不动声色,说道:“几位兄弟此来,难道也是为了揭那招贤令?”

    说实话,他并不希望自己这些兄弟去应诏。

    因为他清楚自家公子对楚王并没有好感,甚至还有仇怨。

    恐怕日后难免要分出个生死。

    几人相视一眼,说道:“纪先生,实不相瞒,我等此来,确是为招贤令而来。”

    “除此外,我等还想请纪先生与一道前去。”

    “如今楚王求贤若渴,纪先生您一身武功威震绿林,座下还有铁大侠、红女侠、游氏四雄这等高手,在道上德高望重,一呼万应,若是能为我等之首,带领我等前去,必能为楚王看重,谋得一个好出身!”

    这几人神色兴奋,慷慨激昂,十分激动。

    纪玄面带微笑,静静听着,并不出声。

    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笑就是一种招牌式的假笑,根本不分喜怒。

    半晌,待几人说完停下,纪玄才沉吟道:“倒是要让几位兄弟失望了,纪某深受我家公子大恩,早已立誓,此生都要随附冀尾,服侍我家公子,哪里还能另投他人?”

    一人急道:“这有何难?纪先生您劝那位公子一道去就是了,以纪先生之能,想必楚王也不会亏待那位公子。”

    另一人道:“依我看,纪先生这等人物,何必屈居人下?纵然要择主而侍,那也该是楚王这等当世雄主,委身那……之下,实在是不该啊!”

    纪玄虽用了江舟的便利,却并没有暴露江舟身份。

    是以,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似乎是在为一个权贵公子做事,但究竟是谁,却也不甚了解。

    但在不少江湖人物想来,大抵不过是某个权贵纨绔子弟。

    权贵子弟招揽江湖绿林中人为爪牙驱使,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好了。”

    纪玄脸色沉了下来:“几位兄弟若需要帮忙,纪某绝不推辞,一应盘缠用度,也大可取用,此事却莫要再提了。”

    几人相视一眼,之前的激动着急之色,反倒不见了。

    其中一人笑道:“纪先生莫恼,其实我等来此,还有一事,乃是受人所托,请纪先生相见。”

    纪玄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了。

    这几个人,他还是了解的,不至于如此冒失。

    而且言语中也露了破绽。

    铁胆、一点红、游家兄弟几人出手次数不少,别人知道他们武功不奇怪。

    但他自随江舟后,少有在人前出手,知道他武功的人寥寥无几。

    心中虽已有猜测,纪玄还是不露声色问道:“哦?不知是何人?”

    “那位可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

    “那位此刻就在城中,纪先生不若随我等前去一见?到时自知。”

    几人神色激动,满是崇敬,这一次,却是一点都不掺假。

    显然几人对那位大英雄、大豪杰,确实是敬佩到了极点。

    纪玄目光微闪,故作沉吟,才道:“好,纪某便随你们走一遭,见见英雄。”

    几人大喜,连忙起身。

    不过却没有立时带纪玄前去,而是说要去通知那位大英雄,一直等到了深夜,才再次返回。

    带着纪玄,十分小心地避开巡城军兵,来到一处隐秘的民宅。

    便停了下来,留守在宅子外,请纪玄自己进去相见。

    纪玄来到宅中,便见一人负手背向他而立。

    “王重旸,你现在好大的架子。”

    纪玄面色冷淡,声音不见喜怒,朝那人道。

    此人竟是因理念有异,早就离开江舟的王重旸。

第680章 升平地首 (求订阅、月票)

    纪玄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当初他们这些最早跟随公子的人中,这王重旸是最年轻的一个。

    在众人眼里,就是个孩子。

    其兄王重光与金鞭王家等八百绿林豪杰潜入楚军,慷慨赴死后,出于对王家与王重光的敬佩,更是对王重旸倍加照顾,十分宠爱。

    他离去之时,纪玄等人是颇为不解,也很是气愤,但同时还是十分不舍的。

    如今再见,这个当初在自己的人眼中需要呵护的孩子,却完全便了一个人似的。

    仍然是年轻得过分,但脸上的稚嫩不再。

    反有一种风霜之色,却是沉稳之极,隐隐然竟还透着几分不怒自威。

    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有一股渊嵉岳峙之势。

    可这才多长时间?

    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不仅是经历可以改变的,很显然,王重旸的修为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达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纪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看透对方,怕是这小子现在的修为,连他也远远不及。

    要知道,他可是一直跟随在公子身边,得公子耳提面命,悉心传授,还时常得以血煞丹、剑玄丹等灵药宝丹蓄养气脉剑意。

    纵然是那些大门大派的真传弟子,也未必能有如此待遇。

    “大胆!”

    “你怎敢直呼地首之名!”

    纪玄因王重旸的变化而一时恍惚,却突闻一声暴喝,将他惊醒。

    转眼一看,心中暗暗一惊。

    原来这屋中并非只有王重旸一人。

    其身旁竟还站着一人。

    只因其站在角落阴影处,似乎修为也不弱,他一时分神,竟没能发觉。

    如此高手,看其神情,观其姿态,显然是以王重旸为首。

    更因自己一个称呼而怒斥。

    王重旸到底做了什么?

    不仅自己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身边竟还有如此高手侍奉。

    还有带他来此的几个江湖高手,显然也是王重旸的人。

    之前找他说什么要他带头去揭楚王的招贤令,十之八九是受王重旸指使,来试探于他。

    也许……还有更深的意味,是想试探公子的态度。

    好小子,真是翅膀硬了!

    纪玄心念电转间,便将这其中曲折捋清。

    目中不由闪过一丝冷光。

    面上仍带着不辨喜怒的微笑:“地首?”

    那人冷哼道:“地首乃我升平义军首领,百姓万民共仰,绿林豪杰共钦,你也是江湖中人,怎的如此不知规矩?”

    “展子虔!住口!”

    王重旸回头喝斥一句,又朝纪玄歉意道:“纪先生,对不住了,他年纪尚轻,不晓事,多有冒犯。”

    纪玄有点想笑。

    以你的年纪,说别人年轻?

    “升平军首领?”

    纪玄淡淡道:“看来你确是做了好大事业,纪某纵是在江都城中,也常闻升平军威名,百姓也多有称诵,”

    “想不到,竟是你麾下。”

    “若非楚……王,恐怕要不了多久,这阳州新主,该是你才对?”

    纪玄似笑非笑道。

    以他在江湖上的势力,怎会不知升平军?

    这是最近兴起的一支义军。

    自天下动乱,阳州民间鄙野之地,本也有不少义军。

    不过其中却以赤发军为首,除此之外,大多都不成气候。

    一是因其自身不足,二也是因赤发军的存在,不是被其扑灭,就是被收编。

    但自虞国公身死,虞国覆灭,赤发军便消停了。

    说是消停,不如说是其内部似乎出了问题,再无之前的声势,反而出现了分裂。

    大部分销声匿迹,小部分分裂成几股,被民间兴起的几支义军瓜分。

    其中便有这突然以迅雷之势崛起的升平军。

    听闻升平军中,以“均平天下,四海升平”为号,尊“地首”为领袖。

    似乎与北地的三十六路烟尘之首,平天贼有些关系。

    平天贼首领方人杰,号“天首”。

    这升平军首领却号“地首”,仅从这隐隐相互呼应的称呼,说没关系可能都没人信。

    纪玄却没想到,这位最近在阳州江湖绿林之上,如日中天的升平地首,竟然会是王重旸。

    此时王重旸听出他话中隐含的讥意,若换了以前,他不会对这位虽一向冷脸冷语,实际上却对他照顾宠爱有加的“长辈”生恼,却也定会羞急。

    此时却只是淡淡一笑,全然不以为意。

    “纪先生说笑了,小侄不过是因缘际会之下,得了众兄弟的错爱,才厚颜忝居此位,一直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差池……”

    纪玄打断道:“好了,这是你升平军的大事,纪某只是公子手下,一介家仆,却不必与我说。”

    “你派人来试探纪某,又如此隐秘,大费周章,所谋定是不小,说吧,你想做什么?”

    纪玄说到了这里,微微一顿,不等王重旸答话,又面上微露冷意道:

    “纪某有言在先,纪某是一介下仆,你对纪某做什么,都无关紧要,可你若敢算计到公子身上……”

    “别怪纪某不念往日旧情!”

    “你算什么东西……!”

    那叫展子虔的青年大怒,却被王重旸及时拦阻,愤愤后退半步,却仍是满脸不忿地瞪着纪玄。

    王重旸叹道:“纪先生看来是对小侄多有误会。”

    “小侄也深受公子大恩,莫说小侄纵然身死,也绝不敢生此不敬之念,但凡有人敢对公子不敬,小侄也是绝不会与他干休。”

    一旁的展子虔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心中对王重旸之言也颇为不满。

    身为升平军地首,知恩图报自是应该,但也不必要对别人如此低声下气,何况是一个权贵纨绔?

    他听二人口中说的“公子”,便以为是某种权贵门第中的子弟。

    这并不足为奇,江湖中,为了谋生,做过权贵爪牙的人不在少数。

    大多数都是落魄之时,拿了那些权贵的钱,吃了他们几天饭罢了。

    绿林中人重义气,多数便将之当成了大恩。

    在展子虔看来,二人所说的“大恩”也是如此罢了。

    不提此人心思,纪玄神色不变,对王重旸的话不置可否道:“最好是如此。”

    王重旸见此,沉默半晌,才苦笑道:“纪先生,小侄此来,确实是有事相求,此事,恐怕还真的需要劳动公子大驾。”

    纪玄闻言,心中并不意外。

    他虽说在江湖上有些声名,但对最近如日中天的升平军“地首”来说,还不足一提。

    更别说劳烦堂堂“地首”如此大费周章,还亲自前来?

    除了是有“求”于自家公子外,还能是什么?

    虽是预料之中,但不代表纪玄可以容忍此事。

    不过,他心思城府甚深。

    心中虽有恚怒,却并未显于外。

    在没有弄清楚这小子的来意前,发作还太早。

    纪玄喜怒不显,不置可否道:“你想做什么?”

第681章 三山千岁 (求订阅 、月票)

    “纪先生,来了这么久,小侄也未曾奉茶,实在失礼,何不先坐下,让小侄奉上杯清茶,稍叙别情?”

    王重旸拱手施礼,又往边上一引道:“小侄身份不便,这里简陋了些,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纪玄也不拒绝,转身于一旁矮榻落座,便抬头,目光烔烔,看向王重旸。

    意思是“你可以说了”。

    王重旸本还真想叙旧,此时见状,也只好无奈地苦笑一声,坐到纪玄对面。

    知道纪玄不会再容他多说,便正色道:“纪先生,可曾听过‘三山恍惚惊鳌动,千岁劫堑鹤冲天’之言?”

    纪玄眉稍微动:“两江七十二县大龙头,三山千岁,鹤冲天?”

    王重旸点点头:“不错,此言所赞,正是鹤大龙头!”

    “当年鹤大龙头以一双惊鳌神腿,威震三山五宗,鹤动千劫掌,败尽五宗掌门,江湖好汉豪杰,共尊为三山千岁,”

    “纵然是那些目无余子的仙门中人,提到鹤大龙头,也要叫一声好汉,称一声豪杰!”

    王重旸面露向往之色,一旁那颇为桀骜不驯的展子虔也现出敬意,足见此人声名之重,威望之隆。

    纪玄也曾是江湖中人,虽然并非在阳州江湖行走,远在南州,却也曾听闻此人威名。

    三山五宗,指的是北黟山天都派、玉屏观,东婺山光明宗,大峨山伏虎寺、神水庵。

    俱是威震阳州的大门大派,执阳州江湖武林牛耳。

    江湖武林,向来不被仙门瞧在眼中,视为凡俗武夫,糙蛮之辈。

    但这三山五宗却不一样。

    乃是除了兵家大旗门等名门大教外,天下少有的能以武入道之宗门。

    其威势名头,几不在仙门之下。

    鹤冲天区区一介江湖草莽,却能凭一掌双腿,便将这三山五宗压服,确实是令人敬佩。

    不过,纪玄此时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看着王重旸,等着他说下去。

    王重旸没有从纪玄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虽早有预料,心中也不免失望。

    只好继续道:“岁余之前,鹤大龙头在自己家中突然神秘失踪,两江各道英雄好汉,皆闻风而动,多方探寻查访,竟也不见半点踪影,连一丝蛛丝马迹也未能查出。”

    王重旸摇摇头道:“鹤大龙头就像凭空于世上消失了一般,谁也寻不着。”

    “纪先生应当知道,鹤大龙头不在,阳州群雄,群龙无首,上次岳阳洞庭大会,便是要推出一位盟主暂代,”

    “谁曾想却是虎头蛇尾,那流石寨主石冰,竟是心怀不轨之辈,暗地里做下那般恶事。”

    王重旸又再次苦笑。

    还是公子亲自揪出来的。

    当时他虽已离开,但也知道此事。

    公子虽未将那石冰看在眼中,对其赶尽杀绝。

    但其人乃阳州江湖绿林之耻,江湖同道,绿林豪杰,却不能放过他。

    到了现在,仍在满天下追杀此人,只可惜此人颇有手段,竟然到现在仍无人能找到他。

    “天下本就动荡,此时又有南楚奇袭阳州,攻破江都,此后阳州必陷劫乱,”

    “如今南楚正是用人之际,已经盯上阳州绿林,但此时阳州绿林群龙无首,各方豪杰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甚至自戗自伐,纷争不断。”

    王重旸面露忧色:“若是不能尽快找回鹤大龙头,重整阳州绿林各道,恐怕恐怕很快便会被南楚各个击破……”

    纪玄此时忽然抬手打断,皮笑肉不笑道:“王重旸,你离开不久,倒是长进了不少,还学会了鼓舌摇唇之术,怕是儒门贤士、朝廷里的大人们,也不过如此了。”

    王重旸被戳破用心,却也不恼,反露出讪然之色。

    倒是一旁那展子虔又愤然蠢蠢欲动。

    王重旸将低态放得很低,一如当初在江宅之中,歉然道:“让纪先生见笑了,小侄在外日久,难免染上些习气。”

    纪玄摆摆手:“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他此时已经猜到对方想干什么,不过却想听听王重旸究竟做到了哪一步。

    王重旸被他打断,也没办法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继续说出来。

    只好道:“纪先生,实不相瞒,早在月余之前,江湖同道已经探听到鹤大龙头的下落,只是……”

    他顿了顿,朝一旁的展子虔看了一眼,展子虔会意,转身走出屋外,凝神四处扫射,双耳作倾听状。

    片刻后,回头对王重旸点了点头,又守在门外,作凝视戒备状。

    王重旸这时才对纪玄解释道:“展兄乃是天都派杰出弟子,年纪虽轻,却已尽得天都真传——太乙玄功,且造诣颇深,有他在,方圆数里之内,只要不是上三品高人,可保无人能窥探。”

    说着又露出歉然之色:“纪先生见谅,鹤大龙头下落,事关重大,小侄不得不慎。”

    纪玄冷眼旁观二人一番作态,一言不发。

    见他不接话,王重旸无奈,只好直接说道:“鹤大龙头实是遭了无端之祸,身陷囹圄,”

    “小侄此来,便是为了营救鹤大龙头,不过此处所在,牵扯极大,小侄也不敢轻易泄露,而且,那处所在,小侄也无能为力,”

    “甚至天下间有本事能从那处救出鹤大龙头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纪玄忽然接口道:“怕是公子便是这寥寥之一?”

    王重旸苦笑道:“纪先生所言无差,小侄此来,便是想请纪先生看在江湖道义的份上,求请公子出手,救出鹤大龙头。”

    “你为何不自己去?”

    纪玄也不说答不答应,反问道:“你不是不知,我等几人之中,数你最得公子看重,”

    “公子常赞你天姿聪颖,比之这世间俊杰天骄,也不差多少,”

    “若是不出差错,将来数你的成就最大。”

    王重旸闻言,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炯炯双目。

    “是小侄辜负了公子重望,无颜再见公子,上番本不应来……”

    纪玄却打断道:“但你还是来了。”

    王重旸紧抿着唇,双手搭在膝上,紧紧攥起,手指捏得发白,片刻又松开。

    抬起头,神色又变得坚定,正色道:“纪先生,鹤大龙头失踪一事并非等闲,其背后实有天大阴谋,若非如此,小侄也不敢厚颜至此……”

第682章 埋怨,不敬 (求订阅、月票)(7/13)

    “哦?”

    纪玄淡淡道:“不知是什么天大阴谋?”

    王重旸对纪玄的无动于衷有些无奈。

    虽早就了解,知他心性极为沉稳,城府极深,此时依然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挫败感。

    想他自离开公子,在江湖上不说呼风唤雨,振臂百应,却也差不了多少。

    面对那些江湖草莽,哪怕是一些寒门子弟,他一张嘴,三两句话便能令人心潮澎湃,不说纳头便拜,俯首称臣,却也是对他心生敬佩。

    否则,也不会在如此短短时间内,便打下了这么一片基业。

    也就是此时这种挫败感,令王重旸回想起了被他压在心底的记忆。

    有种恍然醒悟之感。

    他能有今日,确实与他自己的本事与努力、机缘脱不开干系。

    但他引以为豪的本事、学识,甚至是令人称道的气度,不就是在跟随那个人的时候学到、养成的?

    若非那人毫无保留地传授,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自己又如何能有今日成就?

    这么想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似乎一直都在模仿着那人举止、气度。

    待人接物、进退之间,无不带着那人的影子。

    原来如此……

    其实他倒并非对那人有什么不满,更别谈怨恨。

    恰恰相反,在父亲与兄长死后,王重旸便将那人视作父兄般的存在,比对父兄更加崇拜、尊敬,更将对父兄的孺慕之情转移到了那人身上。

    要说有怨恨,也是一种像是一个孩子对于父亲、兄长的埋怨。

    埋怨那人为什么不认可自己?

    明明他才是对的……

    当今陛下如此昏庸,朝廷腐朽,坐视仙门此等毒瘤横行,枉顾天下百姓民生,致使天下动荡,生民流离。

    而那人明明身怀经纬之才,济世之能,又出身高贵,明明有机会改变这滔滔浊世,却偏偏甘于碌碌,庸庸不为……

    王重旸不甘,不愤,心有埋怨,他想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说到底,他毕竟是因理念不合才离开的。

    王重旸自忖,自己离开之后,所做一切,虽说是在遵循自己的理想,但其中又何尝没有想着,向那人证明自己才是对的念头?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做到了,也已经摆脱了那人的影响,很快就能向那人证明,自己是对的!

    可没想到依然一直活在那人的影子之下……

    念及此处,恍然大悟之下,王重旸不由更觉挫败。

    可同时,却又更加埋怨……

    纪玄看着对面的王重旸神色变幻,以他对王重旸的了解,虽然略感诧异,但也能大概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心中对王重旸的不满倒是减轻了些许。

    这小子能知道羞愧,多少还有点救……

    当下却也没有催促,安然坐着。

    过了半晌,王重旸猛地回过神来。

    想起自己怕是失态了,连忙整理情绪,脸上也恢复了原来的沉稳。

    抬眼笑道:“小侄一时走神,倒令纪先生见笑了。”

    纪玄摇摇头,只是静静看着他。

    王重旸当下继续说道:“还请纪先生莫怪,此事事关重大,小侄也不敢轻易宣之于口,除非能见到公子。”

    “不是小侄信不过先生,而是此事关联极广,牵扯之人来头都极大,其手下也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

    “怕是小侄才开口说出,已被那些人知晓。”

    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纪玄。

    他可以不在意他人,却不能不在意这些待他如子侄之人。

    纪玄闻言,也不见不满,只是点点头,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必说了。”

    “你说的那位鹤大龙头被困之地,我大概也能猜出。”

    天下间能困住鹤冲天此人的不多,也不少。

    但能和公子扯上关系的,并不多,能让他说出有本事从那地方救人的“天下寥寥无几”这等话,那便只有一个地方了,并不难猜。

    所以,纪玄很干脆地开口道:“不过,恕我不能帮你。”

    王重旸虽早有准备,却还是急道:“纪先生……!”

    纪玄抬手打断:“你也知那地方并非一般所在,我是公子家仆,自不能行此不忠之事,置公子于险地。”

    “不过,公子素来重你,你若真要做此事不可,便自己去求公子吧。”

    “看在昔日情分上,我能帮你的,只能是待公子出关之后,为你通禀一声。”

    王重旸一愣:“公子闭关了?”

    纪玄点点头:“短时间内,当是不会出关了。”

    见王重旸还待再说,纪玄已经站起身来:“就这样罢,到那时你若仍未放弃,我会让郑兄弟去通知你,他应该已经是你的人了吧?”

    郑兄弟便是之前来店里寻他的那几人之一。

    王重旸站起来,纪玄已经走出门外。

    看着他离去,王重旸张口欲叫,最终却是变成了一声长叹。

    “唉……”

    “地首,此人未免也太过不识好歹!”

    门外看完的展子虔已经走了进来,愤愤地道:“既然他如此不念与地首的交情义气,那咱们也不必对他客气!”

    “不如让属下直接去把他那个什么狗屁公子绑了来!有人质在手,还怕此人家中长辈不出手?”

    展子虔到现在仍以为二人口中的“公子”是个权贵子弟。

    而王重旸之所以来求,不过是想通过那位“公子”,借得其背后家门之力。

    “属下知道您念及旧情,不过,以地首您此时身份,以后大事一成,其家门也是功臣,也算是报答了,何必再……”

    “砰!”

    展子虔仍在说着,一只莹莹如玉的手手指却已经点在他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展子虔整个倒飞了出去,撞碎了这简陋宅子的墙壁,落在屋外院中。

    “噗!”

    一口血吐出,展子虔捂着剧痛的胸口,体内血气仍狂奔乱窜,冲撞着周身经脉,浑身都如刀割般剧痛。

    刚送走纪玄,回到屋外的郑兄弟几人恰好看见,以为来了强敌,不由大惊。

    近前一看,却见王重旸黑沉着脸,身上隐然散发着如岳般的威势。

    在地上佝着身子,低声呻吟的展子虔,勉力抬头,看着王重旸,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解。

    王重旸沉声道:“展子虔,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对那人的不敬之语,即便是半个字……”

    他在展子虔身旁蹲下,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拉起,脸凑到近前,几乎是咬着牙根,重重挤出两个字:“懂、吗?”

    无论是展子虔,还是郑兄弟几人,跟随王重旸日子不短,一直所见,都是气度沉稳如山,待人接物温和如风的王重旸,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心惊之下,展子虔不由自主,连连点头。

    王重旸这才松开手,站了起来。

    展子虔再次摔在地上。

    “扶他起来。”

    郑兄弟几人连忙扶起展子虔。

    展子虔脸上也未见怨恨不满,只是强将一口上涌的淤血吞进腹中。

    恍如无事,略显虚弱地道:“地首,那咱们现在该如何?”

第683章 收获 (求订阅、月票)

    王重旸负手在后,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吐出一个字:“等。”

    郑兄弟几人面面相觑。

    那展子虔此时也无力质疑,只能暂时沉下心,调运内气,疏理狂乱的气血。

    过了一会儿,脸色渐复。

    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展子虔才挣开搀扶他的人,略带犹豫。

    “地首……”

    王重旸头也未回:“有什么话就说。”

    展子虔咬牙道:“那……那个人……真的很厉害?”

    王重旸不答反问:“我刚才那一指如何?”

    “这……”

    展子虔迟疑片刻,才道:“属下修行太乙玄功已小有所成,有太乙玄功护体,虽是未加防备,但玄功自行,等闲也难破得,”

    “地首这一指,堂皇正大,阳刚之极,虽未破去属下玄功,却截断了属下玄功行运经络,牵动属下周身经络血气,几令属下玄功反噬,当是一门天下少有的绝学。”

    他面露敬佩道:“早知地首武功盖世,六路神剑便威震两江道,步法如仙,天下少有,兼且有护体神功,无人能破,却不知,地首还精擅如此神指。”

    王重旸却摇摇头,自嘲一笑:“我这又算什么武功盖世?”

    “此乃一阳指,不过是公……他一身所学,最微末不过的本事,”

    “不指是这一指,我一身所学,在他那里,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微末之学,不足一晒。”

    “……不可能吧?”

    别说展子虔不信,边上的郑兄弟等人也是面面相觑,露出不信之色。

    “他……那位真要如此厉害,怎的不将真正的‘绝学’传授给地首?”

    展子虔小声嘀咕道。

    “也是我资质愚鲁,学不得真正的神功绝学,想来,也是令他失望了吧……”

    王重旸慨然一叹,并未再多言。

    “……”

    展子虔仍不以为然。

    他口中虽赞王重旸的武功厉害,但心中却也未有多看重。

    凡俗武学再厉害,能比他们三山五宗的真传厉害?

    纵然是仙门神通,也未必能比得他们这几家的真传绝学。

    王重旸能成为地首,武功高强自然是需要的,但这也并非是决定因素。

    升平军中比他强的,大有人在。

    最近更是有不少高手豪杰,甚至是仙门高人,也投入了军中。

    若非如此,又哪里需要自己等人随身护卫?

    至于那位什么公子……

    也不需宗门中的前辈高手,他的太乙玄功不过是初窥门径,只需待他玄功大成……不,不需大成,只要得窥几分真意,他便不信,比不上那个什么公子?

    不过经历刚才之事,却已知晓那人在这位地首心中的地位,也不敢再口出狂言。

    当下便转移话题道:

    “既、既然那、那位公了这么厉害……那地首要不再去好好求他一求,他有如此本事,看在往日情分上,若能出手相助,或许真能救出鹤大龙头。”

    王重旸沉默片刻,摇摇头,却没再说下去,转而道:“我等进江都城已将近一个时辰,南楚怕是已经有所察觉,须得立刻出城了。”

    展子虔等人闻言一凛,也不再多言。

    当下,趁着夜色,王重旸带着几人在早已安排好的人手接应下,悄无声息地潜出了江都城。

    不过盏茶时间,就有几个气度不凡之人,带着一队军兵,出现在了这座宅中……

    ……

    刀狱之中,暗无天日,无日月交替,本不知时之更迭。

    江舟只知在此间,刚好已经听了十次执刀钟响。

    来时第一日,血甲人给他的那张名单上的十只妖魔,已经有八只死在他手上。

    之所以是八只,却是因为原来那张名单中,有两个妖魔中途被血甲人来给他换了。

    曲生瓶与影娘。

    在他的厚脸纠缠下,血甲人终究是告诉了他替换的原因。

    这两只妖魔找着靠山了。

    应该说,是它们本就有靠山,不过是最近才被肃靖司查证,或者说,是刚刚才谈好价钱罢了……

    江舟也是无语。

    躲到这种鬼地方,居然还逃不过这种阴暗的交易。

    吐槽归吐槽,但这十只妖魔带给他的收获还是不错的。

    自然是无法与四品以上的妖魔媲美。

    但比他在外边撞运气可是强多了。

    除了第一天的捆仙绳术外,便是黑山法、五雷掌、止颜术、大力术,四门法术。

    黑山法,与之前的雪山咒有些相似。

    不过雪山咒是控霜驭冰,黑山法是聚土成丘,除此外,还能用来寻物,应是同出一源。

    立身山中,山中土石皆为己耳目。

    五雷掌乃是一门术、武相融的掌法,能聚天雷之精为己用,掌发五雷,威力惊人,不在柳叶金刀之下,算是一门不错的攻伐之术。

    止颜术,对江舟来说,是最无用的一门术法。

    顾名思义,看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至于大力术,却是份属七十二地煞术之一。

    大力术和黑山法,是他第一次得到出自同样一套法术的奖励。

    由此看来,以后他还真有可能集齐七十二地煞术。

    从取月术来看,这七十二地煞术还是挺强大的。

    不过,这鬼神图录终究还是走上了“集卡”的罪恶道路。

    除了四门法术,还有三颗小还丹、蓝田玉露一瓶、展阳神丹丹方一张。

    其中蓝田玉露与止颜术的作用一样,区别只在于丹药能用在任何人身上。

    小还丹一颗能增加十年道行,比一阳丹增强了十倍,三颗就省了他三十年苦功,也算不错。

    至于那张丹方……

    江舟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扔到弥尘幡中压底。

    展阳……

    什么玩意儿!他需要这种东西吗?

    除了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其他收获倒是都不错。

    换了在外面,至少得杀上百只妖魔,才能刷出这些东西来。

    在这里只需要按步就班,便有人将妖魔送到跟前。

    江舟坐在自己的石洞中,稍微盘算了一下这些日子的收获。

    一阵浓烈的刺鼻血腥味,门口忽然出现了血甲人的身影。

    “这是你接下来十天的执刀目标。”

    血甲人一进来便平铺直叙,递来一张名单。

    江舟接过扫了一眼,旋即有些惊异地抬头:“三品妖魔?”

    在这名单上,他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名字。

第684章 防备 (求订阅、月票)

    “四品以上妖魔,不同于一般,你不会是一个人执刀。”

    血甲人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说道:“刀狱之中,自有规矩,执刀者可以死于妖魔之下,却不能死于彼此之手,”

    “你与他们不同,所以,你不仅不能伤及那些执刀者性命,更不能让他们在你面前死于妖魔之下。”

    “若是犯了规矩,你便要立刻离开刀狱。”

    “……”

    江舟眼角微微一抽,不满道:“将军,我不是这种人。”

    他知道血甲人的意思。

    刀狱的规矩,不能彼此自相残杀。

    言外之意,若有人借妖魔之手,铲除异己,却不算坏了规矩。

    血甲人知道他的道行修为,若真起了杀心,刀狱中的执刀者没有几人能幸免。

    他若想杀人,根本不必亲自动手,稍动手脚,轻而易举就能令人死于妖魔之下,还无人能发觉。

    所以特意告戒了一番。

    不过他终归不是死囚,还是肃靖司的重要之人,自然有特殊待遇。

    别人犯了规矩,除死外别无他途,他却只是要被赶出去。

    这么一来,江舟若不想离开,就仅不能杀人,还得保证在他面前没有死人……

    可恶的血罐头……

    不管他心中如何暗骂,血甲人依然冷酷如故,根本懒得理他,交代完后,便转身离去。

    江舟对着他隐去的背影做了个手势,转身回到石床上,又拿出名单扫了一眼。

    这次的名单,也几乎都是六品、五品,甚至还有两个七品的。

    不过,其中不仅有一个三品妖魔,还有一个四品,仅这两者,就是十个五、六品加起来也比不了。

    江舟看着名单,嘴里念念有词:“斗鼎……”

    名单上的三品妖魔,便叫做斗鼎。

    又是一个古怪的东西。

    不仅名字古怪,来历更古怪。

    它就是一只鼎,一只成了精的大鼎。

    名单上的描述很简短,只记了妖魔的名字、品级、执刀时辰、所犯罪行。

    一只貌似是被用来烹煮食物的大鼎,不仅成了精,还自己跑出去,将一个小县全都给烹了。

    而且不仅仅是这小县中的人……

    这上面有一句话是这么记述的:……当是时,肉香扑鼻,冲天盈野,三月不绝,左右流民,前赴而后继,尽烹……

    这就是这只大鼎会被扔进刀狱的原因。

    简洁的记述,就让江舟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寒意透背,皮毛倒竖。

    同时也难免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不过这份好奇心,也只有等自己将这东西斩了之后,才能满足了。

    一县数万人,加上被肉香引来的流民不计其数……

    它不死谁死?

    就算有靠山,恐怕也没可能逃得了这一刀。

    何况这鼎来历不明?

    江舟略过这个名字,又看向另一个让他惦记的名字——飞梁大将军。

    一个很威风的名字。

    但这妖魔其实是黄河上的一道浮桥所化。

    也是只野精野怪,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送到他手上。

    看了看执刀日子,恰好,这就是他明天第一个要斩的。

    除了这两只妖魔,其余的江舟也没有多在意。

    当下将名单放到一旁,继续修炼。

    他虽是将修炼戮妖剑气为借口,但进了这里,便发现此处环境还真的十分有益于这门无形剑气的修炼。

    所以也当真苦修起了这门剑气来。

    短短十日,江舟便发现自己以往真的是小觑这东西了。

    也难怪他一练成,司中上上下下都对他另眼相看,连那个血罐头那么冷酷无情的家伙也不例外。

    他早该想到,能被肃靖司奉为三大神功之一,又岂会等闲?

    说是玄奥精妙,倒不算奥妙到哪里去。

    离合神光、翻天掌印,哪一个都不弱于它。

    论及锋锐,也未必能及得上他从柳叶金刀中悟出的庚辛剑气。

    这戮妖剑气给他的感觉就两个字:凶,狠!

    尤其是对妖魔之流,极凶极狠。

    江舟有预感,等他将这门剑气练出些名堂来,这天下的妖魔,恐怕都要对他闻风丧胆。

    尤其是他将庚辛剑气融入其中,非但又凶又狠,更是无坚不摧。

    这戮妖剑气的修炼,倒也简单,难的不过是那临门一脚。

    与庚辛剑气一般,都重在一个“养”字。

    不过庚辛剑气是以瘐辛之金养,靠的是“吃”剑。

    戮妖剑气是以妖魔的血孽怨煞之气养,这也是为什么刀狱会是修炼此剑的圣地,而梅清臣和血甲人也一点没有质疑他的借口的原因。

    刀狱中无数年月积累的妖魔血煞,令他在修炼这门剑气时如鱼得水,一日千里,倒是乐在其中。

    时间匆匆即逝。

    第二天的钟声响起,江舟如常来到那人无底巨坑前。

    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这个巨坑,名叫“无极渊”。

    十分神秘,听他新认的那位“大哥”说,有传说,这地方,无底无极,通向的是幽冥阴司的黄泉。

    不过传说就是传说,谁也无法证明真假。

    就算是那个血罐头,也未必清楚。

    吴郡刀狱中也有这么一个坑。

    不过当时江舟也无暇顾及,没有去探究。

    吴郡肃靖司也无人了解,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的李玄策,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毫无音信。

    不多时,执刀者们已经断断续续来到无极渊前,扔出自己的执刀令牌。

    他那新“大哥”和那几个奇奇怪怪的家伙也到了。

    江舟扫了一眼这六个人,没人理他,除了那个病夫,又在用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

    莫名其妙……

    江舟扔出令牌,其他人也没有耽搁。

    不过一刻,除了江舟外,他那新“大哥”几人,都是脸色齐齐一变。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这几个人的扔出的令牌,引来的铁锁只有一根。

    这代表着他们的目标是同一个。

    几人神色一变后,又齐齐朝江舟看来,因为他也和几人是同样一个目标。

    “嘿嘿!”

    新“大哥”看着他冷冷一笑:“上头有人?平平无奇?”

    这是这几天里,江舟和“大哥”攀交情时描述自己所用的词汇……

    江舟讪讪一笑,“大哥”也没有继续讥讽,摇了摇头,大步向前,当先跃起,抓住了那条铁锁。

    那五个人也是各自飞身而起,攀上一截铁锁,不过彼此间明显都是各自防备着。

第685章 怪人 (求订阅、月票)

    “……”

    江舟吊在铁锁上,感受着如若实质般的目光,像刀一样在身上剐来剐去,饶是他艺高人大胆,也有点发毛。

    这些人……

    很不友好啊。

    一会儿八成得死人……

    这次的铁锁下降得极深。

    比他之前斩那十只妖魔深了数倍。

    江舟暗自心惊。

    照他的估计,不算洞庭湖的深度,他现在也已经在地下至少万丈以下。

    吊在铁锁上,周围洞壁上无数金栅与隐隐浮现的金敕、佛咒,在视线中急速上升。

    仅此一景,就堪称鬼斧神工,让人怀疑此处真是人力所能建造?

    江舟不是没有想过,管他什么规矩铁律,直接在这刀狱中大开杀戒,那得多爽?

    但他自己的心性不容。

    刀狱虽说关押的都是妖魔,但若要他不管不顾,不为满足私欲,就滥杀一通,是万万不能的。

    一来,他并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为了“奖励”,不顾一切的刷怪机器。

    二来,纵然是妖魔,也未必就真的都该死。

    若是碰上不该死的,就算血罐头强迫他杀,他也不可能动手。

    而且,即便撇去他自己的心理障碍不谈。

    能建造出这样不似人力可及的奇迹的大稷,真的是他所能抗衡得了的吗?

    别的不谈,此时所身处的无极渊,就让他心惊不已。

    隐隐间有一种感觉,就像初至此世,手无缚鸡之力,在妖女、魍魉、石锋之流面前,如水中浮萍,风中飞叶,毫无自主之力的缈小、无力之感。

    这一刻,江舟竟有一种庆幸。

    幸好,他是大稷这这一拨的。

    幸好,他并不是那种自命不凡,有点依仗就肆无忌惮的性子。

    亲眼看到这刀狱深处,感受黑暗中暗藏的恢宏,江舟才觉得自己隐隐触碰到了大稷的真实,掀开此世的一角面纱。

    “哗啦啦……”

    也不知下坠了多久。

    下面的黑暗,仍是无底无极,这根铁锁也仿佛没有极限一般。

    此刻终于停了下来。

    江舟四顾一扫,发现四周洞壁的金栅较之前所见,数量少了许多,不再是密密麻麻一片。

    不过壁上隐隐浮现的金敕、佛咒,却是更加密集。

    一股若隐若现的威压,更是令这处究竟几乎凝固。

    令江舟呼吸间都有些不畅之感。

    他那“大哥”鹤冲天等几人也明显露出不适之色。

    不过他们似乎早已经习惯,只是稍稍一滞,便已恢复如常,从铁锁上飞身而起。

    却并未直入那关押飞梁大将军之处,而是一个个攀附在那洞穴周围的洞壁上。

    “小子,过来。”

    “大哥”鹤冲天像只大蜘蛛一样扒在洞壁上,回头对江舟叫了一声。

    江舟眉梢微扬,便依言而行,飞身落于“大哥”边上不远。

    “好小子,身法不错。”

    鹤冲天赞了一声,乱发虬须之下,虽看不清其神情,却能听出其中若有所指的笑意。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舟笑道:“大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

    “呵呵。”

    鹤冲天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收起你那套哄奶娃娃的说词吧。”

    “上头有人?区区一个靖妖都尉,连这刀狱也没资格进,还能保得你在此处享福?”

    在他眼里,这些日子,江舟可不就是在享福?

    别看血罐头说他在这里的待遇与死囚一般无二,可实际上对待他与别人却是不一样。

    虽然只是在极细微之处,却瞒不过鹤冲天这个老江湖的双眼。

    恐怕也瞒不过这几个老东西。

    “行了,你不愿说也罢。”

    鹤冲天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扫了一眼分踞一方的几人,也不避忌他们,对江舟直言道:“你一会当心些,若是抵受不住,便尽全力跑到我身后来。”

    “你这一声大哥喊得便宜,在鹤某这里,兄弟二字,却只有一种写法,没有轻重之别,某当保你一命。”

    哎哟呵?

    江舟暗道,这个便宜大哥没白叫,这话说得漂亮!

    不管他需不需要,鹤冲天能说出这话来,就令江舟高看一眼。

    不过他表面仍旧不动声色,略显懵懂道:“大哥,这是为何?”

    “嘿嘿,自然是因为你要死了!”

    一个有些阴冷的声音,出自那五人之一。

    这里除了江舟外的六人,鹤冲天与那个病夫一样的家伙是,是唯二在这十天里与他说过话的人。

    剩下的四人,一个比一个古怪。

    一个道士。

    长相体型,都跟铁胆那类是一拨的。

    身上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还能分辨出是件道袍

    脸庞方方正正,颇有些老实正派的模样。

    一个儒生。

    身在刀狱,待的日子似乎也不短了,身上儒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一头霜发,颔下半短银须,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这人年纪不小了,身上也血气虽较常人旺盛,在这里,却显得十分微薄,也无道行在身,显然是正宗的儒门中人。

    只靠胸中一口浩然气,竟能不弱于此地诸人。

    如此深厚的儒门修为,纵然不是大儒,也差不远了。

    这等人物,竟会是刀狱死囚,本身就很离奇。

    剩下两个,一个真的就是平平无奇,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夫。

    若是在别的地方,自然是不起眼,但是在这种地方,出现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夫,比大儒都令人难解。

    最后一个,就是刚刚阴冷地说出“他要死”的那人。

    是一个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应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青年。

    至少从表面看是如此。

    不仅看起来年纪不大,而且长得还很俊儿。

    都快赶上他了。

    江舟发现这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若不是身处刀狱,违背刀狱的规矩会很惨,这人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动手。

    搞什么?

    嫉妒自己比他俊吗?

    面对此人莫名其妙的杀机,江舟暗自吐槽,凑近了些鹤冲天,“小声”道:“大哥,这人是谁?怎么像是我抢了他老婆一样?我也不认得他啊。”

    “哈哈哈哈!”

    鹤冲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样,大笑道:“你要是有本事能抢了他老婆,那这刀狱也关不住你。”

    “哦?”

    江舟不过是随口刺一下这讨厌的家伙,没想到,还误打误撞,这小子还真有个老婆在外面,而且似乎还很不简单的样子。

第686章 飞梁 (求订阅、月票)

    “大哥,他老婆很厉害?”

    江舟将心中的诧异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

    鹤冲天往那阴俊青年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虬须抖动,似乎在笑。

    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古怪笑意道:“厉害,当然厉害。”

    “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女人,能和他老婆比了。”

    “大哥,你别以我年轻就好骗,我读过书。”

    江舟不屑道:“他要真有这么个厉害的老婆,能到这鬼地方来?难不成还有人嫌外面过得太安生,吃得太饱,跑这里来观光来了?”

    他说这话,却没有想到,他自己就是自己口中说的吃得太饱的人。

    “呵,某向来一言九鼎,你个小娃子,骗你作甚?”

    “这小子,是被他老婆给赶出来了,没了靠山,平日里又仗着他老婆的势,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还不趁机落井下石?就被人扔到了这里,有什么奇怪?”

    鹤冲天冷笑道:“也是他自作孽。”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说着。

    另一边,那青年已经一张阴鸷俊朗的面容已经变得通红,隐隐有一丝扭曲。

    “被老婆赶出来?”

    江舟啧啧称奇:“夫为乾纲,当丈夫的竟然被老婆赶出来?大哥,你莫不是逗我呢?”

    没想鹤冲天笑道:“猜对了,就是逗你玩呢。”

    “……”

    “哈哈哈哈!”

    鹤冲天见江舟一脸郁闷,自以为幽默地大笑起来。

    笑了几声才道:“倒也并非全是逗你,这小子确实有个大靠山,不过那可不是他老婆,他也没这本事,”

    “他不过是别人养的一个面首,小白脸儿罢了。”

    鹤冲天不屑地道:“被人玩腻味了,自然就扔了。”

    说着,还故作神秘地放“低”声音道:“兄弟,长乐公主你知道吧?”

    江舟自然知道。

    帝芒老皇帝的皇子皇女不在少数,甚至他自己都未必知道全。

    除了少数几个,甚至连见他一面也不可能。

    但这位长乐公主,却是其中最受宠的一个。

    可以随时随地,出入宫禁,面见老皇帝。

    而且,这位长乐公主是皇女之中,唯一一个,得了老皇帝钦赐封号的。

    长乐公主,封号全称为“威烈天王女长乐永仙公主”。

    连朝中那几位皇子,也并非全都能得如此尊封,其荣宠尊贵,可想而知。

    这小白脸儿,居然是长乐公主的面首?

    江舟想起自己之前在白麓书院还见过那长乐公主一面。

    果真是美艳妖媚,天下少有。

    只不过……

    嗯……难怪了。

    这刀狱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似老实正直的魁梧道士。

    一丝不苟的大儒。

    平平无奇的农夫。

    威震江湖的绿林大龙头。

    当朝长乐公主的面首。

    还有一个……

    江舟忍不住朝那病夫看去。

    原本他还当这病夫是最扎眼的一个,此时看来,这里反倒是只有这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平无奇……

    “哼!”

    似乎感受到江舟的目光,那病夫冷哼了一声。

    “轰!”

    突然一声轰鸣。

    却是那位长乐公主的面首似乎是忍受不住鹤冲天和江舟二人,一言一语,旁若无人的羞辱。

    纵身而起,一拳轰出。

    目标却不是江舟与鹤冲天,而是关押飞梁大将军的洞穴。

    竟是要直接动手,斩杀飞梁。

    江舟目光微闪。

    这是个铁乌龟啊。

    他和鹤冲天这么唱和讥讽,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鹤冲天这老家伙,也是蔫坏。

    刚才那番话,绝非只是逗他玩而已。

    若是激得这小子向他们出手,就是他先破坏无规矩。

    倒时不用他们出手,这小子就已经出局了。

    不动声色就能解决一个潜在威胁,真不愧是老江湖,难怪能混得这么开。

    这小白脸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这样羞辱,居然还能忍下来。

    小白脸也是个武道高手,平时一身气血不显于外,此刻忽然暴发,就如同一个突然爆燃的烘炉。

    周身数丈之内,虚空都被血气烘得扭曲。

    那一拳血气成罡,直轰入洞穴中。

    金栅佛咒自动消失。

    纵然江舟心中瞧不起小白脸,但也不得不说,他那一拳,怕是一座土丘都能轰成个坑。

    但拳罡入洞,却反而失去了声响,没有引起半点动静。

    虚空似乎扭曲了一瞬,江舟便发现洞壁上的金敕、佛咒陡然大盛。

    一阵阵梵音唱响,头顶,脚下,四周,都浮现出一块块金色方晶。

    如同无数块琉璃,整齐排列,将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封锁在一片金晶世界中。

    不知何时,江舟发现脚下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架飞桥,横架在直径数百丈的无极渊中。

    仔细一看,这飞桥由数艘小船相连而,悬在渊中,轻轻摇摆。

    “飞梁!”

    其余五人都是脸色一变。

    却并非畏惧,反而都各自左右盯视,目中都透出一丝警惕防备。

    “……”

    江舟心中才生起古怪,便见六人都猛地朝下方飞梁扑去。

    “哗啦啦……”

    “轰隆隆!”

    一阵轻响,飞梁晃动。

    金晶世界中,顿见一阵浊浪滔天,滚滚汹涌。

    黄浊巨浪中,透着腥红血色。

    滔天的浪头啊轰然拍下,六人面色剧变,纷纷各展手段。

    老实正直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周身蓦然有黑色烟雾缭绕,鬼气森森,隐隐可见惨绿幽芒,血口利齿。

    那疑似大儒的老者不出意外,口诵诗词文章,头顶华光隐隐,脚下现出一叶扁舟,乘风驾舟于血海浊浪之中。

    农夫的手段颇有些怪异。

    出手间毫无痕迹,竟看不出半点血气涌动,也不见法力波动,却能在浊浪之中穿行,渐渐靠近那飞梁。

    小白脸和鹤冲天的路子竟有些相似。

    都是一拳一脚,大开大合,正面击碎无数浪头,一样都在往飞梁移动。

    至于那病夫……

    看似病弱,却是最疯狂地一个。

    整个人最先扑入浊浪中,却也是最早被那血海吞噬,此时却是早失了踪影。

    江舟本以为他有什么奇异手段,但以心眼遍察之下,竟发现血海浊浪之中,有无数暗流,无数深藏的旋涡。

    那病夫便被困在其中,被卷得天昏地暗,直翻白眼,身体都被拧成了麻花,口溢鲜血,眼看就不行了……

    “……”

    江舟本想趁机从这些人的手段中,摸清他们的底细。

    但见此情境,想起血罐头的话,他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眼珠子微转,从壁上纵身一跳,一头栽进了血浊之中。

    “兄弟!”正在血浪中一拳一拳击碎浊浪,一步步前行的鹤冲天猛地一惊。

    他这一走神,其他人似乎瞧见了机会一般。

    纷纷暴发出自己的手段,全力攻向飞梁大将军。

    很显然,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想头一个杀了飞梁大将军。

第687章 来历 (求订阅、月票)

    六人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的目的。

    大家都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对手。

    但在这刀狱里,没有人敢坏规矩。

    所以他们不能解决对手,就只能比对手更快。

    谁最快,谁就能在这一场争夺中胜出。

    江舟也看出来这几人在争夺什么。

    斩杀妖魔对他们来说,就是积累功劳以减刑,有朝一日能从刀狱走出去。

    若说是争“命”,虽然说得通,但为了一头四品妖魔,未免也太拼了一些吧?

    四品对于其他执刀者,固然是天大的功劳。

    对于这几人来说,却也未必有多重要,至少不到那种志在必得的程度。

    不过,他此时也顾不上这几个人究竟在争什么。

    虽然几人都不是善茬,这方究竟又被刀狱的禁制封绝,几人联手之下,那飞梁大将军必无幸理。

    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拿下。

    江舟一头栽入血海浊滔之中,确定了到那病夫的所在,便要去搭救。

    无论他想与不想,血罐头有话在先,他还是得保此人不死。

    谁知他刚要救人,便听到一个病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辈,速速出手,以戮妖剑气斩杀此妖!”

    “不要让人看出是你动手!”

    病夫?

    疑念才起,便觉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

    这股气息,起自不远处被旋涡拧成麻花的病夫身上。

    丝丝缕缕的血线缭绕其周身,乍隐乍现,吞吐不定。

    如同无数发丝般血小刃,锋锐无比,触目生疼。

    先天戮妖无形剑气?!

    江舟心中猛地一惊。

    这无形剑气的造诣不在他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虽锋锐之处略有不及,却比他更加纯粹凝炼。

    “小辈,亏你还是肃靖司的人,连本将军也不识?”

    似乎见江舟没有动手,那声音再起:“闲话少说,快些动手!”

    本将军?

    江舟心念一动,当即便依言而行。

    他本就是对这飞梁志在必得,早杀晚杀也是一样。

    这病夫的话,也正中他下怀。

    念头一动,无形元神出窍,瞬间潜自那病夫所在之处。

    一道先天戮妖无形剑气骤然射出。

    厉啸穿空,无穷血煞之力凝聚精炼而出的无形剑气,所过之处,将这座怪异浮桥妖力化出的如真似幻的诡异血海,瞬间蒸发一空,不留一丝痕迹。

    血海滔滔,也阻不得半分。

    瞬间被洞穿,自下而上,被穿出一道巨大的空洞。

    “哗啦啦……!”

    横架无极渊,连成一道飞梁的上千艘小船开始疯狂地摆动,如同活物一般扭曲不止。

    只是这宛若临死前的挣扎般,下一刻,便被那道无形剑气从中洞穿,数百艘小船顷刻化为飞灰。

    若换了别的手段,纵然它将近三分之一的躯体被毁去,也绝难将它杀死。

    但这是先天戮妖无形剑气。

    戮妖之名,绝非虚言捏造。

    剑气之中由无边血煞而出的戮妖之力,瞬间就将飞梁大将军神魂泯灭,半点不剩。

    飞梁神魂一泯,剩下的小船,也全都瞬间崩成无数朽尘。

    它的本体不过是一道浮桥,也不知在黄河之上受风雨河水侵蚀了多少岁月,早已腐朽。

    若非它生了灵智,成了妖魔,以过往行人血肉魂灵为食,也支撑不了这么多年。

    鹤冲天等人被这道突然出现的剑气一惊,还没等回过神来,飞梁大将军竟然已经被诛灭。

    “咳!咳咳咳……”

    一串直令人皱眉的咳嗽声,便见先前被卷入血海中的病夫已经落到一边,手扒洞壁,咳得身子都直不起来。

    江舟也在一旁。

    几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那阴鹫青年目光最后落到病夫身上,惊疑不定地道:“刚才那是……先天戮妖无形剑气?”

    “你果真是虚蓬壶?!”

    他将杀死飞梁的人,当成了这病夫。

    不是他小看江舟,而是能练成先天戮妖无形剑气的,天下间寥寥无几,都是有数的,不说每一个都人尽皆知,却也差不多。

    这些人都在刀狱中待了不少年头,自然不知道外间之事,也不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

    难免会如此想。

    “嘿嘿嘿……咳咳!”

    病夫发出一阵阴笑,笑到中途,又是一阵咳嗽。

    “怎么?你怕了?”

    他那因咳嗽而红得不正常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似乎方才那飞梁真是死于他剑下一般。

    这也确实是他的本意。

    江舟在一旁暗自鄙视,但也没有戳穿他。

    他倒想看看,这个貌似是“自己人”的病夫,究竟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昔日的病将军,今日的欲道人,果然非同凡响!”

    鹤冲天忽然哈哈大笑:“鹤某佩服,佩服!”

    “技不如人,心服口服,走也,走也!”

    说完,朝江舟看了一眼:“兄弟,走吧。”

    江舟看了一眼病夫,只见其面含得意,看也没看他一眼。

    “……”

    当下便点点头,与鹤冲天顺着铁锁飞身而上。

    剩下的几人,除了那阴鹫青年满脸不甘怨恨,老实道人和那老儒生都只是摇了摇头,稍露遗憾,便离开了。

    那农夫更是面无表情,一点遗憾都看不到,安安静静地走了。

    ……

    回到无极渊上,江舟便开始追问鹤冲天:“大哥,那个病夫究竟是什么人?”

    “病夫?”

    鹤冲天笑了笑:“这称呼却也不错,此人当年有个名号,便叫病将军。”

    “病将军?”

    鹤冲天笑道:“你可知道,当年肃靖司曾遭大劫?”

    江舟点头:“略有耳闻。”

    “他便是当年江都肃靖司的靖妖大将军,可谓是位高权重,当年借尊胜寺之力,肃靖司平息了真魔之乱,却不知为何,这位病将军突然挂印而去,了无踪迹,没想到,竟是在这刀狱中,沦为执刀死囚。”

    “难不成,是因为当年魔乱?”

    鹤冲天说着,自己也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旋即又摇头一笑:“这刀狱中,果真是藏龙卧虎,连堂堂靖妖大将军也身陷此中,真有意思。”

    “兄弟,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我们这几个人究竟在争什么?”

    他转过头,将江舟到了嘴边的话先说了出来。

    江舟点头道:“还请大哥指教。”

    鹤冲天倒也不卖关子,带着几分笑意,未答反问道:“这飞梁的来历,你可知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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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妖魔乱世,红尘有仙。
古箓一卷,造化自得。
敕赏诛鬼,封灵请神。
白骨梳妆图,金人迎亲图,白骨老佛极乐夜宴图,山鬼相思图,钟馗醉酒嚼鬼图,伏魔大帝斩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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