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辟谣
百卷楼掌柜听见这几句质问,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
可仅仅片刻就镇定下来。
他看着那质问自己的壮汉,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问道:“我倒想问问你们,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来诬陷我们百卷楼!?”
那壮汉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俯视春风楼掌柜,摇了摇头,开口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个时候,旁边的小伙计也反应过来,大喊道:“你们难道还想打人不成!?
天子脚下,你们竟然敢如此行事,你们......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壮汉听见这话,原先伸出去的拳头停在了半空,硬生生又收了回来。
现在是特殊时期,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些是临行之前,恭老特意嘱托过的,绝对不能忘。
因而,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屈打成招的念头,看着那百卷楼掌柜,开口道:“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
他蹲下身子,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京师午报的母版。
伸手指着上面的内容,开口道:“这上面指责康王殿下圈养死士,甚至给出了详细的地点,对不对?”
此时此刻,外面已经围了里一圈外一圈。
事实上,早在京师午报刚刚刊印的时候,就有不少好事之徒到门口守着,希望能凑一些热闹。
等了两个时辰,总算等到了期待当中的画面。
不用多说,他们也都知道,此时此刻说话的那名壮汉一定是康王府上的人。
即便不是,那也与康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几名儒生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怒视说话的壮汉,开口道:“怎么?
这难道还能伪造不成?”
那壮汉听见这话,看了一眼说话的儒生,笑了笑,回答道:“当然可以伪造!”
此话一出,全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壮汉的身上,想要听他接下来如何解释。
毕竟那报纸之上可是详细的指出了康王圈养死士的地点,还有百卷楼记者发现的时间。
自从竹轩斋刊印第一份京师早报以来,京畿之地的百姓们早已经习惯了信任报纸。
因而,对于这报纸上面,经过记者调查的事情,大都是深信不疑。
即便没有人实地去看过,却也相信那报纸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壮汉环视一圈,继续道:“不就是搬弄是非,这也太简单了一些,不要说那些读过书的书生,就算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伙,一样能编。
随便编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比如一向平易近人的康王殿下实际上竟然是一个残暴的衣冠禽兽,然后再编造一些具体的事情。
比如说用良家少年培养死士,再编造一些地点,比如城郊南林,这难道不容易吗?
需要耗费什么脑筋,还是需要耗费多少的精力?”
“可是......”
旁边有人忍不住想要反驳。
毕竟那报纸上面可是明明白白的指出了地点。
“可是什么?那报纸上面指出了康王殿下是在城郊南林培养死士?”
“对,这就是铁证!”
“铁证?我问你们,你们有谁去城郊南林看过?”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安静。
显然,没有人有那个闲工夫,租一辆马车,跑到城郊南林去验证报纸上面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那壮汉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笑容,继续道:“既然没有去看过,你们又怎么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仅仅因为京师午报?
京师午报从创建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时辰,你们为什么这么相信这份没有任何底蕴的报纸?”
众人听见这话,又都沉默了。
即便是那几名儒生冷静下来以后,也觉得这壮汉说的很有道理。
确实......
想要编造一个虚假的新闻,实在是太过容易。
而且没有人能够证实那报纸上面刊印的内容,确有其事。
他们所见到的,无非也就是一家之言,算不得数。
可是......
有儒生提出了质疑:“百卷楼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卷楼的掌柜听见那壮汉的话,早已经是万念俱灰。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宁王的目的。
牺牲自己和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换取重新参与夺嫡的可能性。
对于宁王和康王,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方法。
对于自己......则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开始!
其实早在宁王给自己一万两银子的时候,他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心存侥幸,认为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自己想象那般地步。
可是......
如今,见到康王殿下派来的护卫,听着他明显已经排练过的语言,则是彻底放弃了希望。
既然康王殿下这么做,便说明这件事情,宫内的陛下一定会介入。
宁王殿下或许会受到责罚,甚至会让陛下更加的心寒。
可是......骨肉血亲,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会将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归咎于宁王殿下。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替罪羊,平息民愤。
整个京师,还有比一手杜撰出虚假新闻,损害康王殿下名誉,意图不轨的百卷楼掌柜更合适的替罪羊吗?
百卷楼掌柜想到这里,感觉全身都没有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小伙计见到这一幕,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冷汗直流。
不远处,那康王府的壮汉则是解释道:“当然有理由......试问,今日之前,诸位之中,有几人听说过百卷楼的名号。
可是,仅仅一天的时间,百卷楼和京师午报便传遍了整个京师,这难道不是百卷楼的目的!?”
围观的众人听见这话,全都觉得有些道理,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诧异之色。
康王殿下圈养死士的事情竟然是百卷楼为了自己的名利,杜撰出来的?
只有一些书生和中年商人听见这话,觉得有些不合情理。
原因很简单,虽然杜撰康王殿下的消息能够带来巨大的名利,可是同样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不说京都府衙门,也不说刑部,就是康王府的压力,都不是一个小小的百卷楼可以承受的......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第三百四十七章 儿臣知错!
对于大部分的普通百姓而言,这个问题有没有答案似乎并不重要。
随着康王府和京都府的辟谣,京师的百姓们很快就淡忘了这件事情。
可是......
对于文武百官和楚皇,这件事情却是没有这么简单就可以忘记。
养心殿内。
康王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楚皇走到他的面前,冷声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朕都不知道?”
康王低着头,开口道:“儿臣冤枉......”
咚——
他刚刚开口,就被楚皇一脚踹翻在地。
康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的父皇愤怒的吼道:“你在府里、府外和亲军培养亲信的事情,真的以为朕不知道?
朕不说,只是希望你有一天能明白朕的苦心,改邪归正,朕却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在这条邪路上面越走越远!”
康王听见这话,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重重的朝楚皇叩首,大声道:“父皇在说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懂,那死士一事,真的是儿臣冤枉啊!”
楚皇见到这一幕,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摇了摇头,就这么看着康王,什么也没有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康王的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
片刻之后,终于,楚皇开口,用冰冷的声音道:“你听不懂?那要不要朕让魏国公来一趟,让他说说,你们之间做过的那些事情?”
康王听见这话,冷汗瞬间出现在额头上。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身体不住的颤抖。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再这么抵赖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既然父皇连魏国公的事情都清楚,那么死士、黑虎......应该也都有所了解。
他抬眸,看向自己的父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看见楚皇一脸冷色以后,原先想要说的话,仿佛堵在了喉咙里面,怎么也吐不出来。
楚皇却是往前走了两步,冷声道:“原先你只是用银子招揽流民之中快要活不下去的少年,训练的手段也还在人情之内,朕也就没有管你。
可是,仅仅两年的时间,你的手段却是越发的残忍,越发的没有人性。
记得你们小的时候,朕就曾经告诉过你们,身为皇室子孙,当有一颗仁义之心,要将百姓看作自己的手足。
你们口口声声的说记下了,可是如今呢?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康王听见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重新低下了头,咬了咬牙,一言不发。
楚皇见到这一幕,叹了口气,转身坐会龙椅之上,开口道:“朕不明白,你圈养这么多的死士,究竟有何意图,朕......可还在呢。”
康王听见这句话,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忙不迭抬眸看向自己的父皇,辩解道:“儿臣承认,儿臣确实在那郊外南林圈养死士。
可......那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父皇您也一定知道,这京师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全都盯着儿臣。
府上招揽的护卫,又比不上宁王在边疆退下的老卒,因而,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培养死士。
儿臣明白,儿臣现在走了邪路,忘了初心,经过父皇的点醒,儿臣已经知道错了,儿臣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楚皇看了一眼康王,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淡淡的道:“你下去吧。”
此时此刻,康王却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一脸严肃的道:“父皇,儿臣知道儿臣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做过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以此种残忍的手段圈养死士,乃天理所不容,儿臣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大错。
儿臣愿意用儿臣的一切去弥补儿臣犯下的错误!”
楚皇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的道:“朕知道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康王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是一个聪明人。
心里明白,圈养死士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关键是自己的父皇如何去想。
父皇虽是一个仁厚之君。
可是,能从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天子的,哪一个没有自己的手段?
自己的父皇仁厚,只是成为君王以后,对待自己的百姓。
之前父皇告诉自己......身为皇室子孙,最重要的是有一颗仁义之心。
这话,他当然没有忘。
同时,他还记得另外一句话,那就是为君者,不可有妇人之仁!
因而,刚才父皇提及圈养死士一事,他才没有承认,反而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可是后来父皇的那句话几乎是在怀疑自己的用心。
毕竟史书上因为争夺皇位,父子相残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所以他才会果断的承人错误,并且表达自己的态度。
自己还只是父皇的孩子,偶尔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康王从地上站起,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就走出了养心殿。
殿外,宁王早已经等候多时。
看见康王从里面走出,宁王的脸上露出关切之色,走到他的面前,开口道:“听说康王兄最近遭了小人的诬陷,被许多不明真相之人攻讦。
本王原先想上门与康王兄小酌一杯,为康王兄排忧解难,却没有想到,刚到康王兄的府门前,就得知父皇宣见了康王兄,真的是不巧......”
说到这,故作叹息的摇了摇头,又问:“对了,不知道父皇宣见康王兄所为何事啊?”
康王冷冷的看着宁王,突然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宁王听见这话,微微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康王却是往前走了两步,俯身在宁王的耳边,小声道:“活脱脱一个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
这句话就等于是在骂宁王是狗。
宁王听了,却是没有露出任何的愤怒之色,反而露出笑容。
而后,突然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冰冷,开口道:“本王知道康王兄受了委屈,可这跟父皇和本王却没有关系,没必要将话说的这么难听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秋闱的准备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小宦官都下意识的投来了目光。
康王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却没有再跟他纠缠下去,只是小声道:“别高兴的太早了!”
而后,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宁王目送康王离开,脸上露出笑容,随即,走进了暖阁。
“儿臣参见父皇!”
宁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抬眸,看着自己的父皇。
可是......
下一秒,他却是怔住了。
因为,他清楚的看见自己的父皇手里竟然拿着一个地牢的捕快们审讯犯人的时候才会用到的鞭子!
这鞭子在他小的时候,并不陌生,每次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父皇生气了,又恰逢父皇心情不好,就会挨上几鞭。
这鞭子已经成为了他的童年阴影,每次受罚都要躺在床上数日,动弹不得,稍微动一下,全身上下都是一阵剧痛。
好在他们长大以后,即便偶尔做出一些让父皇生气的事情,父皇也没有再用过这鞭子......
“父皇......”
宁王看着那鞭子,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一声喝斥:“闭嘴!”
宁王听见这声喝斥,顿时不敢出声了。
楚皇也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怒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
若不是你母妃恳求朕将你留在京师,保全你的一条性命,朕怎么会让你继续留在京师!?
你倒好,不知道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四处招惹是非,辱皇家之颜面。
朕今日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便不是这大楚的天子!”
说完以后,没有给宁王任何辩解的机会,抬手就是凌厉的一鞭。
“啊——!”
鞭子抽在身上,瞬间就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宁王何曾受过这等痛苦,忍不住开口哀嚎......
一时之间,整个养心殿全都是宁王凄惨的哀嚎声。
............
康王之事在京师传播的速度极快,消失的速度也是极快。
在康王府和京都府合力‘辟谣’之下。
仅仅不到两天,酒楼之间就很少有人听到谈论康王圈养死士一事了。
朝中的文武百官对于这件事情,更是三缄其口。
只是在坊市之间,市井百姓们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会笑谈几句。
当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百卷楼,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因为违反大楚律例,被京都府衙门查封。
百卷楼掌柜也以为污蔑康王殿下锒铛入狱。
听说要在京都府衙门的地牢里面坐十年的牢。
这在普通百姓那里已经算是极重的惩罚。
可是熟悉其中内情的人却是知道,这还是陛下开恩的结果。
若是严格按照大楚律例,诟病亲王,虽不至于满门抄斩,可是这百卷楼掌柜却不一定能留下一条贱命。
因而,能保住一条命,对于百卷楼掌柜已经是预料之外的喜事。
不同于京师之内的喧嚣,这些天,方府却是如往常一般的平静。
少爷已经从京都城外回来。
宫里还来了传旨的太监。
听说......因为少爷立下了什么大功,皇帝要册封少爷为伯爵!
如果说原先的将军已经让方府的下人们无比的敬佩,那么如今的伯爵则是让他们无比的震惊与欣喜。
毕竟,老爷也只是伯爵。
而且,老爷的伯爵还是太老爷传下的,少爷的伯爵可是依靠自己的实力争取来的。
虽然他们不懂其中的区别,却也知道两个伯爵之间的含金量不可同日而语,明显少爷要更加厉害一些!
同时,他们心里明白,自家少爷也成了伯爵,那么从今以后,方府就有了两个伯爵。
地位跟以前相比,自然是提升了一大截。
他们这些下人也能跟着沾沾光。
这两天也是有不少的小丫鬟打趣秀儿,从今以后,就是伯爵的贴身丫鬟了。
秀儿总是害羞的低着头,笑骂两句,心中却并不在意。
其实......
在她的心里,少爷无论是将军,还是伯爵,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她从小就跟在少爷的身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无论怎么样,以后的日子里,她都会像以前那样,尽心尽力的做事。
后院里面,秀儿正晒着太阳,看着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书的少爷。
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前两天新买的话本里面所描述的内容,俏脸不知不觉的红了。
“怎么了?”
方休背书有些累了,抬眸,想要让秀儿给自己倒些水,然后就看见她的脸红的像抹了腮红,语带关切的开口问道。
“啊?”
秀儿微微一怔,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忙不迭起身,开口道:“奴婢没事......”
方休听见这话,也没有多说什么。
秀儿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脸红。
可能是秋天到了,天气有些冷,染了风寒。
只是给她配了风寒的药,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
他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事情,吩咐道:“秀儿,给我倒些水。”
“嗯......”
秀儿轻轻的点了点头,起身走进了屋子。
方休重新看起了自己的书。
虽说楚国的科举不似前世的八股文,可是对于四书五经的考校并不在少数。
当然,和八股文的考校形式不同,楚国关于经文的内容,更多的是理解。
像是上一次秋闱,最后一题的内容就只需要阐述自己对于‘仁’的理解,相比于前世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题目,简直没有办法更简单了。
虽是如此,最基本的内容还是需要看一看,不然到时候上了考场,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方休考上研究生以后,就没有再像这样认真的准备一门考试了。
若不是楚皇的命令,自己百分之百就只交上一张白卷。
可偏偏还要中第......
有的时候,方休都要觉得楚皇不是有意栽培自己,而是故意为难自己。
毕竟,整个楚国这么多年,武勋参加科举还是第一次。
方休想到这里,更加觉得郁闷,觉得眼前的书也是索然无趣,往旁边一推,开始闭目养神。
这个时候,院门的方向却是传来声音。
“少爷......”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送去江南
方休抬眸,只见钱正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
距离上次钱正前来禀告已经三天之久,之前的研究也该有个结果了。
方休看着钱正,开口问道:“是不是红薯的事情?”
钱正走到方休的面前,端端正正的站好,点头道:“回禀少爷,小的这次过来确实是为了红薯的事情。
这三天,小的已经按照少爷的吩咐,严格的把控其他的条件,在各种条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红薯的生长状态仍旧不太好。
所以小的以为,影响红薯生长的确实是温度。
这两天,天气更冷了,这样下去,这红薯恐怕不能熬过这个秋天。”
方休听了以后,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京畿之地确实不太适合红薯的培养,最起码在大棚没有发明出来以前,冬天不适合栽种红薯。
可是这红薯是否能够栽种牵涉着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再者说,楚国疆域之大,丝毫不弱于后世,既然这里的温度不适宜,换个地方就是了。
听说江南两道,冬天的时候不似京畿之地,虽然没有如春天般温暖,气候却也适宜。
他想到这里,抬眸,看向面前的钱正,吩咐道:“既然京畿之地的气候不适宜红薯生长,那么这些天你准备一下。
给你五千两银子,再带上一些府里的护卫,将幼苗带到江南,去那里栽培这红薯。”
钱正听见这话,微微一怔。
他长了这么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从家乡逃到京畿之地。
对于他而言,去江南之地那等与自己生活习俗完全不相同的地方,还有些忐忑。
不过......
既然少爷给了自己五千两的银子,还有府里的护卫,就说明少爷对于这红薯的栽培是极其看重的。
而且他也不愿意自己照看了这么久的红薯交给他人,他放心不下。
只是犹豫了片刻,他的脸上就露出坚定之色,点头道:“是,小的明白了!”
方休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勉强,如果你不愿意去江南两道,府里还有其他人。”
钱正听见这话,忙不迭道:“少爷您误会小的了,小的只是怕到了江南之地,不太熟悉,耽误了事情。
江南两道是富庶的地方,听说秋冬的时候也很温暖,应该是适合红薯生长的。
小的愿意为少爷效命,到江南两道栽种红薯。
小的一定不辜负少爷的期望!”
他毕竟没有读过几天书,想要说些什么表达自己坚定的信念和对少爷的敬仰。
可是说的有些混乱,也没有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在......
少爷并不在意这些。
方休起身,走到钱正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本少爷猜测这红薯应当是某种食物,如果能够栽培出来,重要性丝毫不亚于稻米和小麦。
这意味着什么,这府里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吧?”
钱正听见这话,微微一怔。
他栽培红薯是因为少爷的命令,却从来没有想过少爷为什么要栽培这红薯。
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红薯究竟有什么作用。
可是,少爷这话却是点醒了他,让他茅塞顿开。
这红薯极有可能是一种粮食!
他是从中原逃灾到了京畿之地的,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没有粮食的痛苦。
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渴望食物,更加懂得食物的宝贵。
如果这红薯真的是一种食物,而且产量能够高过稻米和小麦。
那么,全天下的人岂不是又多了一种粮食可以栽种,多了一种食物可以选择。
小麦受灾的时候,这红薯是不是能当作应急之物。
如果这样,当初自己家乡是不是就有可能躲过这么一灾?
想到这里,钱正的稚嫩的脸上露出坚定之色,抬眸,用一种充满了斗志的眼神看着方休,正色道:“小的明白,小的一定能栽培出红薯!”
方休见状,点了点头,重新坐会椅子上,摆了摆手,开口道:“银子去账房那里领,还有其他所需的用品,到管事那里,他会给你安排。
还有护卫,从京畿之地到江南两道需要经过中原,那里刚刚遭了灾,有些乱,多带些护卫总没有错。
如果遇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到当地的官府求助,便说是定远将军的命令,自然会有人帮你......”
钱正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用一种无比严肃的表情看着方休,郑重道:“是,少爷!”
方休摆了摆手,随口道:“好了,没什么事情就下去吧!”
“是,少爷,小的先告退了......”
钱正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方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先不说在这个只有马车的年代,从京畿之地到江南两道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就说这沿途数不清的匪盗和各种诸如地震、暴雨之类的不可抗因素,这钱正能不能到达江南两道都是一个问题。
更可况是一株小小的红薯幼苗。
对于这件事情,方休已经不报有太大的期望。
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
方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秀儿已经端了一杯水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清脆:“少爷,您的水。”
方休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开口问道:“对了,听说隔壁那间宅子前些天卖出去了?”
他说的宅子是在方府隔壁的那一间。
距离方府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原先是江南的豪门望族给府里进京赶考的子弟留的落脚地。
只是后来听说隔壁便是朝廷九位重镇将军之一定远将军的府邸。
似乎是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是非,就在城北又买了一处僻静,最重要的是附近没有勋贵府邸的宅子。
这一处宅子也就闲置了下来,距今已经足足有七年。
这七年倒不是没有人来看宅子,只是听说隔壁是方府,全都放弃了。
说到这里,还跟方休有些关系。
毕竟能买得起这等宅子的,哪一家不是在当地不是豪门望族,到了京师也算是富贵之家。
府里多多少少有几位俊俏的姑娘。
偏偏隔壁住的就是京师最有名,听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纨绔——方府大少爷。
这......还有谁敢买下这宅子。
第三百五十章 邻居
因而,听说隔壁的那间宅子被人买了,方休才会产生一些好奇。
秀儿看着自家少爷,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听说好像是一位姑娘......”
一位姑娘?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拜之前那一位所赐,凡是京师之中的良家女子,听见方府大少爷的名号,哪一个不是躲着走?
虽说这段时间,关于自己的风评有所改变,可是还没有到别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地步吧......
这个时候,住在自己的旁边,不是缺心眼吗?
方休想到这里,眼睛微微眯起,随口道:“小纯,你去隔壁拜访一下,礼貌一些,哦,对了,带些礼物。
不管怎么说,都是邻居,以后总要打交道的。”
“是,少爷。”
白小纯领命以后,就转身离开了后院。
方休闲来无事,则是给秀儿讲起了许久以前还没有讲完的白衣女鬼的故事。
“后来又是七年,一个进京赶考的男人不知道那古井的凶险,也不知道白衣女鬼的存在,因为身上没有银子。
就在古井街附近的便宜宅子住了下来,一天晚上......”
还没有讲到关键的地方,秀儿已经是捂住了眼睛,小声道:“少爷,要不你还是别讲了......”
秀儿的胆子一向如此,当初白衣女鬼的故事听到一半,就吓的跑开了。
方休见她这样,总觉得有些好笑,却没有理会她,继续道:“那书生正在读书,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这个时候,院子里面适时的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秀儿吓的瑟瑟发抖,颤声道:“少爷,你别吓奴婢了!”
方休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开口道:“我在这里,怎么敲门?”
秀儿听见这话,一颗心猛地一跳,睁开眼睛一看。
果然,自家少爷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可能模仿出敲门的声音。
那么说......
“鬼啊——!”
秀儿忍不住尖叫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门外却是传来一阵笑声。
方休和秀儿同时朝院门的方向看去。
赵嫣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见到方休在看自己。
于是,大大方方的从门后走了出来,走到方休的面前坐下,笑呵呵的道:“我怎么不知道这白衣女鬼的故事还有下半部分?”
方休瞥了一眼赵嫣,有些无语。
堂堂公主殿下,竟然像是一个喜欢捉弄别人的孩子。
这个时候,秀儿也是反应过来。
刚才那敲门的声音,明显是赵姑娘弄出来的。
于是,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她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赵嫣,开口道:“赵姑娘,你怎么来了?”
赵嫣笑了笑,说道:“怎么,不欢迎吗?”
“不不,当然不是......”
秀儿连忙摆手,开口道:“只是赵姑娘可以随便离开那里吗?”
那里指的自然是皇宫。
赵嫣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以前不可以,现在可以了。”
秀儿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做:以前不可以,现在可以。
方休的心里却是清楚。
因为楚皇已经答应赵嫣,允许她出宫开府。
既然在宫外已经有了公主府,自然不必拘束在小小的皇宫。
虽然在大部分人的眼里,皇宫并不算小。
方休看着赵嫣,却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开口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缺心......”
说到这里,顿住了。
因为赵嫣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
“缺什么?”
方休一脸正色的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赵嫣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继续纠结,只是解释道:“公主府在哪里,我还没有想好。
你不是要参加秋闱吗?
等你秋闱结束以后,陪我看一看京师中的宅子,我在决定。
这里就当作我临时的落脚点吧。”
方休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挑,想跟她说。
宝乐坊还有很多更好的用作落脚点的选择。
可是看见赵嫣的表情,想了想,还是算了。
“对了......”
事实上,赵嫣压根没有给他提出意见的机会,而是看向秀儿,开口问道:“秀儿,隔壁那位姑娘......是谁?”
方府里面的小丫鬟并不在少数,能够引起这位公主殿下注意的一定不是常人。
秀儿只是想了想,就明白赵姑娘说的是哪一位了。
“哦,那是柳姑娘,因为没有地方去,所以暂时住在这里,就像是......”
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在场的几人却都明白。
就像是当初的赵嫣一样。
“柳姑娘......”
赵嫣听了以后,俏脸上露出一抹思索之色,喃喃道:“哪里来的柳姑娘。”
方休见到这一幕,开口道:“只是一个路人,见她可怜就收留她了,反正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赵嫣听间这话,表情却是更加的奇怪。
她看着方休,说道:“这街上这么多无家可归的路人,怎么没见你收留。
就是看人家长的好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孔子说,食色性也......
这是人之常情,你这样狡辩,反而像是没有担当,推卸责任!”
方休听她这话,听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食色性也都出来了。
怎么以前不知道公主殿下还有这等文采。
而且,什么叫做没有担当,什么叫做推卸责任。
好像自己对那柳青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方休看着赵嫣。
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不告诉她真相,怕她会在这上面纠缠个没完。
于是,俯身在赵嫣耳旁道:“她跟当初的你一样,是刺客......”
赵嫣听了以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而后,一脸狐疑的道:“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要做刺客?”
赵嫣一向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无论是在什么方面。
可是在看到柳青的那一刻,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
柳青的那张脸却是算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这么一个好看的女人,随便做些什么都能一生荣华富贵,怎么会做一个没有着落,危险至极的刺客?
想到这里,她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怒色,瞪着方休,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对人家有所企图,人家被逼无奈,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第三百五十一章 很像!
方休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这小丫头脑子里面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你也很好看,当初不一样做了刺客......”
赵嫣听了前半句话,觉得十分受用,还没高兴一会,听见后半句话,腾的站了起来。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方休,没好气的道:“什么叫做刺客,那叫女侠!
如果不是你当街非礼良家女子,本公主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吗?”
方休瞥了一眼赵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是在非礼良家女子,而不是救人?”
赵嫣听见这话,顿时焉了。
毕竟当时那件事情,确实是自己错怪方休了。
方休见到这一幕,笑了笑,说道:“所以说,当时你已经错怪了我一次,这一次应该相信我了......”
赵嫣撇了撇嘴,没有回话。
片刻之后,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着方休,开口问道:“那位柳姑娘的武功......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可以看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似乎闪着光。
方休见到这一幕,瞬间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不用多想,一定是什么切磋、比试之类的。
当年赵嫣武力值还是一个弱鸡的时候,在方府就成日的拉着自己练武。
偶尔还要与白小纯比试。
那段时间,方休可是记忆犹深。
也是在那个时候,方休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绝对不想着习武。
什么武功高手,就当作小时候的一个梦想,随他去吧!
方休看着一脸兴奋之色的赵嫣,很想开口说:别想了,你打不过人家的。
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说了,她会不会放弃这个念头还不一定,可是自己的胳膊却是要受苦了。
更何况,这段时间,赵嫣的武功进步飞快,如今已经达到二流高手的入门阶段。
虽然对上白小纯,还没有什么赢下的希望,可是对付柳青,却是不一定。
毕竟柳青的实力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她的毒蛊之术。
在没有毒蛊的情况下,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二流高手。
如果不是这样,那一晚,自己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度过。
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关押,柳青的身体状况比之从前要差了许多,实力定然相应的有所下降。
只是......
方休看着赵嫣,想了想,还是道:“你想和她比试,这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我不信任她,谁也无法保证,在比试的过程中,她会对你下狠手,也无法保证,她不会挟持你,要挟我。
所以,你还是不要想了。”
赵嫣听见这话,没有回话,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不知道她的底细吗?”
方休轻轻摇了摇头。
柳青一直宣称自己是什么毒蛊派的圣女。
可是,自从那一晚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打听到所谓毒蛊派的消息。
若是派人去西南打探,来回一趟,至少需要六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自己派出去的人要到冬天才能回来。
先不说路途上会有多少变故。
就是那个时候,柳青还在不在方府,乃至于在不在京师,都是一个问题。
因而,他也没有浪费太多的精力在柳青身上。
目前为止,只是将她当作一条拔了牙的毒蛇,圈养在地笼里面。
最起码这样,那些所谓毒蛊派的人就会投鼠忌器,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柳青对于自己的命令,还算是配合,达成协议之后,没有做出任何不利自己的举动。
原先方休以为她是不是在暗中谋划一些东西,或是等待什么时机。
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天,他才发现,柳青似乎真的认命了,每天除了吃喝就只是在院子里面看书。
过着山野村夫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期间,除了京师超级联赛颁奖典礼的时候,客串了一下颁奖嘉宾,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当然,这也跟她的目的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杀掉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她已经被拔去了‘毒牙’,又被关在这地笼之中,没有旁人的帮助,只能安安静静的等待为方休打工的这五年过去......
“那她为什么要刺杀你,你总知道吧?”
赵嫣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方休不知道的事情。
以往,或者说自从她认识方休以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
曾几何时,赵嫣一度以为方休就是太过聪明,所以才要装傻。
可现在来看,他也有弄不清楚的东西,办不到的事情。
方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只知道一点,她来自西南某一土司。
七年以前,奉陛下的命令,我爹亲率十万大军,平叛西南的时候,那个土司也被视为叛军剿灭。”
赵嫣听见这话,怔了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如果那柳姑娘说的是真的话,自己的父皇和方休的爹就是她最大的仇人!
这一下子,赵嫣算是彻底打消了与那所谓的柳青姑娘比试一番的念头。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没有人能够保证柳青是不是故意隐藏实力,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接近自己。
然后挟持自己,对自己的父皇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虽然赵嫣不是一个胆小之人,可是她却不敢拿这个事情做为赌注。
她知道自己最受父皇的疼爱。
若是自己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情急之下,父皇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那还是算了......”
赵嫣做出了决定之后,脸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不过......既然她是土司的女儿,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看着方休,问道:“不会是你......”
这话还没有说完,方休就能猜到下半部分,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看我像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
赵嫣听见这话,上下打量了方休一眼,而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像......”
说完之后,似乎觉得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很像!”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为了心安
这天没法往下聊了......
方休抬眸,看了一眼天空,摆手道:“天黑了,你也该回去了,慢走不送......”
赵嫣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开口道:“那宅子我才刚买下来,今天就先住在你这里了。”
方休瞥了她一眼。
感情这位是把自己的方府当成她家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赵嫣略带些兴奋的声音:“白小纯呢?
今晚我要吃火锅!”
............
宁王府。
宁王挨了几鞭,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地方,动弹一下,都得忍受剧烈的疼痛。
好在还有几个小太监搀扶着他走出养心殿。
不然,他今天怕是要爬着出去。
“殿下!”
守在皇宫外面的宁王府护卫一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惊骇之色,纷纷冲到他的面前,扶住他。
“殿下,这......这是怎么搞得?”
宁王府的管事看着自家主人被染红的蟒袍,一阵心惊,开口问道。
宁王却是回复的力气都没有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回,回府......”
管事听见这话,也不敢多问,更不敢耽搁,忙不迭道:“是,殿下!”
等到宁王府的马车回府,天色已经黑了。
几名护卫将宁王搀扶到床上,留下几个照看的小丫鬟,便转身离开了。
宁王趴在床上,眉头紧皱,稍微动弹一下,便觉得伤口像是被刀割一般。
“殿下,喝水......”
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走到旁边,将茶水递到他的嘴边。
宁王轻轻喝了一口,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呸呸——!
你要烫死本王吗!?”
宁王怒目而视,吼出了声。
小丫鬟见到这一幕,吓的脸色惨白,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你......嘶——”
宁王想要伸出手,可是稍微动一下,就感觉一阵剧痛传来。
咬牙挺了片刻,开口道:“算了,你们全都下去,让杨海过来见本王。”
“是,殿下。”
几名小丫鬟胆战心惊的离开了屋子。
片刻之后,杨海走了进来。
他看见躺在床上的宁王,也是吃了一惊。
显然没有想到楚皇竟然会对自己的儿子这般狠心。
这伤势,若是没有细心的照顾和合适的药膏,可能会留下病根,伤筋动骨。
对一个已经册封为亲王的皇子,动用这般手段,可见楚皇这一次真的被气的不轻。
不过,这也说明了,楚皇对于康王十分的失望。
当然,这件事情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甚至可以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可是,如果宁王不这么做,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对于这满朝的文武百官而言,如果康王不出错,如今的宁王已经没有任何成为储君的可能。
因此,这么做了,或许会给楚皇留下不好的印象,可也会让满朝的文武百官和京师的百姓对康王产生怀疑之心。
这一点或许比皇帝的心向更加重要!
只要挑拨起文武百官的疑心,长此以往,把握住机会,宁王未必没有机会取代康王在楚皇心中的地位,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殿下......”
杨海走到床边,看着宁王,行了一礼。
宁王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外面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杨海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太好,康王府和京都府的动作太快,而且这件事情有陛下在背后作主,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宁王听见这话,表情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只是叹了口气,开口道:“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不管怎么样,总比原先没有一点儿机会要好。
今天康王府会出现这等错误,未来就一定还会出现其他的错误。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不犯错,不......完全不犯错!
而后,静静的等待康王府犯错,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只要时间充足,一定还有机会!”
他说到这里,眼睛似乎出现了光,就连身上的痛楚都弱了几分。
杨海见到这一幕,却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就目前京都府行事的效率来看,这件事情对于康王府的影响远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巨大。
反而是宁王,因为这件事情惹得陛下震怒,受了重伤。
原先以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最后却变成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即便如此,杨海还是回答道:“明白了,殿下。”
宁王想要点头,可是稍微动了一下,竟然发现自己的脖颈都受到了牵连,只能说话:“好了,你下去吧。
本王养伤的这段时间,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
若是遇上什么事情,一定要谨慎,无法决断的事情,就禀告本王。”
“是,殿下!”
杨海听见这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离开宁王的房间后,兜兜转转,进了一个隐蔽的小院。
院子里面,一个全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正坐在石凳上面。
杨海看到这身影,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那道身影缓缓转身,一双如黑猫般的眸子,看着杨海,开口道:“皇帝不死,我不会离开京师。”
杨海走到那人的面前,开口道:“杀死皇帝,绝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容易。
更可况,即便你杀死了皇帝,又有什么用?”
那人掀开黑袍的帽子,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看着杨海,淡淡的道:“为了心安。”
杨海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面继续纠结。
只是开口问道:“你在方府过的怎么样?”
柳青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说道:“还行,不会饿死。”
杨海听了以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终究只是化作一声叹息:“方休不是简单之人,在方府行事,多小心一些。”
柳青摇了摇头,说道:“方休不是我的目标,安平伯也不是......
我在方府怎么样,不用你担心。
死了这么多的人,我已经厌倦这种生活,我现在只要皇帝的性命。
皇帝死了以后,我会离开京师,回到家乡。
所以......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第三百五十三章 是不是同一个方休?
第二天,养心殿。
楚皇看着面前的奏章,摇了摇头。
自己那两个不省心的儿子,但凡一个能有方休一半的才能,或者不想着勾心斗角,而是将精力放在处理实事上面。
也不至于直到今天,还定不下一个合适的继承者。
“那个百卷楼如何了?”
楚皇一边批阅面前的奏章,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身后,刘成忙不迭回答道:“回禀陛下,百卷楼已经关停,百卷楼的掌柜因为诽谤康王殿下,依照律例,已经被关入地牢,等候发问。”
楚皇点了点头,抬眸,看了一眼刘成,又问:“最近太后的身体如何?”
刘成恭敬的道:“太后身体安康,有太医署的御医们照料,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
楚皇将手中最后一个奏章,关于京畿之地乡试的主考官确定下来,起身道:“这段时间忙着处理乡试的事情,有些日子没给太后问安了。
走,去永寿宫。”
刘成忙不迭道:“是,陛下!”
而后,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摆驾永寿宫!”
楚皇到了永寿宫,一进去就看见太后正躺在摇椅之上,晒着太阳。
旁边,一个俏丽的侍女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给太后朗读。
楚皇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笑容。
他小的时候,太后就一直教导他要多读书,告诉他学海无涯。
因此,直到做了皇帝,他每日都要抽出一些时间,温习经文。
即便是再忙碌,也没有一天是不看书的。
他也没有想到,太后已经这般高龄,眼睛花了,看不清书,还要宫女为她读书。
母仪天下,理应如此......
刘成想要向太后禀告,皇帝来了。
还没有开口就被楚皇制止住。
他走到太后的身旁,俯身见礼,小声道:“母后,儿臣为你请安了。”
楚国以忠孝治天下。
皇帝虽是君,却也是太后的儿子。
因此,在太后的面前,仍然称臣。
太后听见楚皇的声音,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摆了摆手,开口道:“来了,坐下吧......”
“是,母后。”
楚皇在太后的面前,如同一个孩子般,搬了椅子坐在她的身旁。
“母后最近身体可还好?”
楚皇坐在太后的身旁,第一句话就是关于身体。
毕竟太后年事已高,在这个平均寿命不到五十岁的时代,如太后这般的高龄已经算是洪福齐天了。
太后却是笑了笑,说道:“哀家这身子骨好得很,皇帝不用担心。
倒是皇帝,听说你天天待在养心殿,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
楚皇回道:“儿臣作为皇帝,身上担负着天下百姓的重担,没有一日不惦记着这天下的百姓和祖宗的基业,因而,不敢有丝毫懈怠。”
太后听了这话,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为君者,理应如此。”
说完以后,顿了顿,又道:“可是,你身为皇帝,也要注意健康,若是累坏了身子,好事反而变成了坏事。
偶尔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楚皇点头道:“儿臣知道了。”
太后又道:“对了,听说宁王和康王昨日进宫了?”
听到太后提起宁王和康王,楚皇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太后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进宫也不知道来看看皇祖母,记得他们小的时候,围在身边,多可爱。
如今长大了,封了王,却是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哎......
哀家知道,他们如今是亲王,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哀家也不怪他们,只要他们身子还好,知道互相帮扶着,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互相帮扶。
听到这话,楚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只要他们手足之间不互相残杀,便是极好的了。
太后提起这些孩子,脸上却是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继续道:“还有昊儿,他年纪还小,康王和宁王作为皇兄,应该多照顾照顾他。
哦,还有一件事情,那天昊儿来找哀家,说是想要出宫去寻他师父,哀家没有同意,让他去找他父皇。
他却不敢,怕你打他骂他。
昊儿这么小的年纪,前面又有康王和宁王为他遮风挡雨,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像当初那般严苛。
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想要出去玩就让他出去,多派些护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哀家这话,皇帝你说对不对?”
楚皇听到昊儿跟太后打小报告的事情,哑然失笑,回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昊儿前几日确实是跟他说过,要出宫找他师父的事情。
可是,那段时间,方休正在右羽林卫研制天罚,为了他的安全,自己没有同意。
没有想到,转头就到太后这儿来求情了。
这孩子......
楚皇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
也就只要昊儿这般孩子心性能给他些宽慰,让他体会到,这帝王家还是有些温暖。
这个时候,太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抬眸,看着皇帝,开口问道:“还有......昊儿的师父是谁,哀家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楚皇听见这话,本想说只是皇子年幼,不懂事,随便认得师父,算不得数。
可是转念一想,昊儿认方休做师父这件事情,自己和淑妃都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如果这么说了,岂不是显得更加儿戏。
于是,开口道:“是安平伯的儿子,名字叫方休。”
“方休......”
太后喃喃了一句:“这个名字,哀家好像在哪里听过。”
片刻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身旁之前为自己读书的宫女,开口问道:“小晓,你刚才给哀家读的书,是谁写的?”
那名唤小晓的宫女听见太后这话,微微一怔,随即,忙不迭把书翻到了第一页,回答道:“回禀太后,叫方休......”
太后得到这个答案,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看向皇帝,说道:“不知道这个方休和你说的那个方休,是不是同一个方休?”
楚皇听见这话,怔了怔,看向那宫女手中的书籍,封面上面清晰可见的几个字:竹轩斋出品。
瞬间,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闲书与圣贤书
他承认,方休那孩子确实有些才华,也比一般人聪慧了许多。
可是,他除了如《西厢记》那般的闲情话本之外,还能写些什么书?
太后看了他的书,岂不是误入歧途。
想到这里,楚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太后年事已高,说的难听一些,不知道何时便驾鹤而去了。
只要她开心,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吧......
于是,回道:“这书若是竹轩斋的,十之八九应该是儿臣说的那个方休。”
太后听见这话,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那好啊......
虽然哀家只看过他这一本书,可是就从这一本书中,哀家也知道,这方休定是一个博学之人。
他做昊儿的师父,哀家放心......”
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问道:“你刚才说,这方休是谁的儿子?”
楚皇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开口回答:“回母后,是安平伯的儿子。”
“安平伯......”
太后喃喃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楚皇,说道:“若是哀家没有记错,安平伯只是而立之年,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博学的儿子?”
这却是记错了。
毕竟安平伯这样的人,与皇室非亲非故,太后偶尔听说过,却也不可能记在心上。
所以下意思的认为安平伯还是记忆中的年龄。
楚皇开口道:“母后记错了,安平伯已是不惑之年。”
太后‘哦’了一声,笑呵呵的道:“哀家老了,记忆不如从前,很多事情,都记不清咯。
不过,这安平伯即是不惑之年,他的儿子年纪应该也不大......”
楚皇点了点头,回道:“方休还没有及冠。”
太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说道:“尚未及冠便有这等学识,这是王佐之才啊,皇帝可要好好的重视。”
楚皇听到这里,已经十分好奇。
太后刚才看的究竟是什么书,竟然让她对一个没有见过的孩子这么大加赞赏。
要知道,这么些年,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太后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
王佐之才......
他已经在不同的人那里听到这个词了。
终于,楚皇还是没能克制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不知道母后刚才看的是什么书,可否让儿臣也看一看?”
太后听见这话,笑了,说道:“哎呀,哀家这脑子,都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其实哀家刚才就像让你看一看的。
小晓,把那本书拿给皇帝。”
一旁,那宫女捧着手中的书,小心翼翼的走到楚皇的身前,恭敬的道:“陛下......”
楚皇伸手接过那本书,看了一眼封面。
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小子才多大的年纪,竟然已经开始琢磨养生之道了。
而且,还写了这么厚的一本书。
知道的,他是右羽林卫......如今应该叫神机营的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某个致仕的老臣,在家休养生息,颐养天年呢!
楚皇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让方休过来骂他一顿的冲动,翻开了第一页。
一日之计在于晨,因而,每日用膳,当以早膳最为重要......
仅仅只是看了一句话,楚皇就想把这本破书扔在地上。
一日之计在于晨是这么用的吗?
这是在侮辱圣贤书啊!
他合上这本《养生大全》,看向太后,开口道:“母后,儿臣有一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
帝王家也不例外。
楚皇刚刚开口,太后就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瞥了他一样,淡淡的道:“皇帝是不是要说,这书乃是闲书,没什么用处,还是少看为好?”
楚皇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
只是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太后道:“这书的确是闲书,只是哀家如今年事已高,那些不闲的书,哀家也看不下去。
对于这等闲书,反而更有兴趣,皇帝是君王,天下社稷所系一身,却也不能让这天下的百姓都和你一样,除了圣贤书,什么都不看,那样,反而落入了下乘。
哀家就是这段时间,看的闲书多了才知道原来许多许多的东西,圣贤书中都没有提及,反而是这些闲书,倒让哀家懂得了许多......”
楚皇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即,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太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中所想,抢先问道:“皇帝可是想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楚皇听见这句话,算是彻底服气了。
他每次还没有开口,太后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甚至遣词造句都没甚分别。
实在......有些无奈。
太后见他这样,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哀家知道你心里如何想,不如这样,哀家问你一个问题,看你能不能答得上来。”
楚皇看着太后,回道:“母后要问儿臣什么问题?”
太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口道:“哀家就是想要用这个问题告诉你,这世间万物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是圣贤书上面没有的。
即便皇帝你将圣贤书倒背如流,谨记于心,却也不晓得其中的道理。
圣贤书教的是如何做人,如何做事,可是,一个人生而在世,却不仅仅只要知道如何做人,做事。
还有许多的道理,也需要懂,如果不懂,就是一叶障目,只看见一片小小的树叶,却看不到更广阔的世界。
这个道理,哀家不用多说,皇帝你也应该懂......”
楚皇听着这些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人生在世,只要懂得如何做人,如何做事,就已经足够了。
更可况,这世上还有许多的人便是这两点都做不好,那么还有什么资格谈其他的呢?
“母后问吧......”
楚皇看着太后,开口道。
太后笑了笑,朝身旁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吩咐道:“去,在这院里找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来。”
永寿宫的宫女听见这话,顿时明白了太后想要做什么,忙不迭找石头去了。
楚皇听见这话,却是怔在了原地。
因为......他好像猜出了太后想要问自己的是什么问题。
第三百五十五章 所谓物理
果然,一个宫女拿来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将它们举在半空之中。
太后脸上露出故作神秘的笑容,看着楚皇,笑呵呵的道:“皇帝,你说这两块石头,谁先落地?”
楚皇很想说,同时落地。
可是看见太后如孩童一般期待的表情,还是不忍心如实回答,想了想,说道:“儿臣以为,大的那块石头先落地。”
太后听见这话,笑的更加开心,转头,看向那名宫女,吩咐道:“把这两块石头放下,让皇帝看看,究竟哪一块先落地。”
“是,太后......”
宫女松开了双手。
两块石头遵循着天地间的定律,朝地上落下,却只发出了一道声音。
很明显......两块石头同时落了地!
楚皇见到这一幕,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却还是故作惊讶状,喃喃道:“怎会如此?”
太后见楚皇露出这个表情,笑呵呵的道:“看见了没有,所以啊......
这天下万物的道理,有许多,你身为皇帝却也不知道。
就比如这两块石头,不止是皇帝,哀家一开始也以为是大的石头先落地,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昊儿告诉哀家,哀家恐怕到末了都不知道重量不一样的东西,落地的速度竟然一样快。”
楚皇听见这话,点了点头,说道:“此事确实......有违常理。”
太后看着楚皇,开口道:“皇帝说这世间万物的道理全都在圣贤书里,那么皇帝可否告诉哀家,为何这两块不一样大小的石头,同时落地?”
楚皇听见这个问题,微微一怔,随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道理,其实早在几个月以前,昊儿就在自己的面前演示过。
可是......
当时的他只是惊叹了片刻,而后就没有了后文,其中的原因直到今天,都没有解释。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有谁能够解释这个现象。
而且,这个问题似乎不是那么的重要,石头是否同时落地,对于这天下的百姓能否过上辛福安康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表面上看一点儿关系却都扯不上,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毕竟,世间万物皆有联系。
当初方休搞那个所谓巨型烟花和巨型风筝的时候,他得知以后,也是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作是脑疾又犯了,胡闹而已。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烟花变成了天罚,成为了国之神器!
那巨型风筝虽然用处比不上天罚如此重要,可是在京师之中也受得无数商贾的追捧,让京师变得更加繁华。
还有那京师大剧院,竹轩斋,乃至于看上去没什么用处的春风楼,都在这潜移默化之中对京师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如今的京师,只要是有些闲钱的殷实人家,谁每天起来不看一份报纸,闲暇之时不到京师大剧院去看看戏。
便连许多外地的富商,原先唯恐住在天子脚下会惹上什么事情,如今不也一样搬到了京师,只是为了更方便的看球。
这些......怎么能说没有对社稷产生影响的?
最起码在他的看来,这百姓要比以前安居乐业了许多。
楚皇想到这里,眉头舒展开来,看向太后,开口道:“儿臣不知。”
太后道:“看见没有,圣贤书上没有的道理,闲书上却有解释......”
楚皇听见这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石头同时落地的事情,书上竟然有解释?
记得当初自己问昊儿的时候,昊儿曾经说过,他的师父,就是方休,对于这个现象也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怎么如今有了解释?
“去,把那本《基础物理》拿给皇帝看一看。”
太后吩咐了身边的宫女一句,而后,看向楚皇,开口道:“哀家老了,许多东西都看不懂。
可是,虽然哀家看不懂,却也知道这些书啊......都是好书。
所以每一本书,哀家都收在书房里面,就是为了等皇帝来哀家这里的时候,拿给你看。”
楚皇心里想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两块石头同时落地,因而,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听见太后的话,只是道:“母后费心了......”
说话间,那名宫女已经将那本《基础物理》拿了过来:“陛下。”
楚皇抬眸,看了一眼宫女,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那本《基础物理》。
翻开一看,果然,作者一栏写着方休的名字。
他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天下万物,皆有道理,非悟不行......
第一行的话倒是有几分意思。
物理,物理,原来是这个意思。
只是,后面的内容却是晦涩难懂,每一个字单独拎出来,他都能看的明白。
可是,放在一起就让人无法理解了。
说是天书都毫不夸张。
可是,楚皇心里却是明白。
对于方休这般大智若愚的人而言,写这么一本书,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这一点,经过了无数次的证实,已经让楚皇对方休产生了特别的信任。
虽然这上面的许多,几乎可以说是所有的内容,自己全都看不懂。
可不代表这宫内其他的人也看不懂。
他的目光转向身后的刘成,吩咐道:“传旨到翰林院,告诉那些翰林,从今天以后,每个人都要熟读这本《基础物理》。
不光要熟读,还要背,不仅仅要背,还要弄清楚其中的道理,要将这本《基础物理》当作《中庸》,当作《大学》,明白了吗?”
刘成听见这话,眸子中流露一抹震惊之色。
翰林们是什么人,各个都是当年进士科的佼佼者,每一个都是饱读圣贤之书。
让他们研究这等闲书,还是方休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所作的,会不会太过......
他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敢开口。
毕竟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自己一个小小的宦官,还是不要掺和到里面去了。
太后听见楚皇这句话,却是欣慰的笑了,开口道:“皇帝还是那么聪慧,哀家还记得小的时候,你皇姐贪玩,掉进水缸里面,别的孩子都是大呼小叫,只有你知道要将坛子砸碎......
如今,哀家只是随口说一说,你就懂得,这些闲书的重要之处,好,很好......”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养生之道
楚皇听见这话,笑了笑,回道:“都是母后教导的好......”
也只有在太后的面前,这位整个楚国的最高统治者才会表现出这般孩子模样。
“好了,你也陪了哀家这么长时间,哀家已经知足了,去忙吧。
哀家这里,这么多的宫女啊太监啊伺候着,不缺你一个人,这江山的社稷,缺了你可不行。”
太后摆了摆手,笑呵呵的道。
楚皇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起身朝太后见礼,恭敬道:“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
太后起身,看向身旁的宫女:“刚好也到了哀家遛弯的时候了,这段路,哀家跟你一起走。”
楚皇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开口道:“母后年事已高,还是静坐为好,若是去什么地方,让奴婢们抬着您就好,何必亲历亲为。”
太后听了以后,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道:“哀家是老了,却还没有到走不动的地步。
等到哀家什么时候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那个时候再叫人抬吧。
而且,那养生大全上面说了,人老了更需要多走动走动,这样对身体有好处。”
楚皇听见《养生大全》,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方休那孩子却是有几分才能,可是年岁还小,又是武勋出身,哪里懂的什么养生之道。
太医署那么多的御医都告诉朕,母后需要静养,平日里最好不要乱动,怎么能因为一个孩子的戏言就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太后您是儿臣的母后,也是这天下百姓的太后,这么多年,母仪天下,已经深入百姓之心,若是您出了什么好歹,儿臣和这天下百姓,当是寝食难安。”
太后听了,却是有些不乐意了。
这《养生大全》在她的眼里无异于神书,里面很多的东西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面。
就比如平日里要多喝热水。
以前的时候,在这后宫之中,就属她没事的时候最喜欢饮茶,也因此保养的最好,身体最为安康。
这么多年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就是一些诸如风寒之类的小病,也未曾染过。
以前只是归咎于在天生的体质,可是看了养生大全之后,才明白,是因为自己的饮食习惯较好,各种......营养元素搭配得当。
换句话说,就是什么都吃上一点,不挑食,才有的这般好的体魄。
皇帝却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一个孩子的戏言。
太后抬眸,看着皇帝,开口道:“这书上面讲的许多事情,哀家已经验证过了,怎么就成了戏言。
哀家记得你还小的时候,哀家就教导过你,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身为皇帝,天下百姓之师,怎么能以年纪的大小判定一个人学问的高深?
方卿家年纪虽小,可是懂得的道理却是很多,就说那两石之道,这天下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发现并解释其缘由的?
而且,哀家成日的待在永寿宫,每日就是看戏,听曲,连出去溜溜弯都不行,那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长的时间,哀家都快要觉得,这永寿宫还不如那冷宫了。”
这话说的极其严厉,楚皇听了,忙不迭道:“刚才那话是儿臣考虑不周,儿臣已经知错了,母后别气坏了身子。”
“哼......”
太后哼了一声,不去管皇帝,转头看向身旁的宫女,吩咐道:“小晓,搀着哀家去淑妃那里坐坐,哀家要给哀家的宝贝孙儿讲故事去......”
“是,太后。”
宫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点头,这才敢上前搀扶住太后。
楚皇目送太后离开,原本想要回去,可是心里惦记着太后的身子,走到半路,又停了下来。
太后年事已高,怎么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偶尔出来晃悠一圈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见太后这个架势,是每天都要出来晃悠了。
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的心里怎么能过意的去。
想到这里,楚皇眉头微微皱起,快要走到养心殿的时候,转头看向身后的刘成,吩咐了一句:“让太医署扁池来见朕。”
刘成听见这话,微微一怔,而后,恭敬道:“奴婢这就去......”
扁池是太医署新进御医,在太医署诸多御医之中,排不上什么名次。
而且,年纪又轻,在太医署一众白发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原先刘成是准备请示楚皇,将这个年轻的御医逐出太医署,外派出去多历练历练,等什么时候年纪大了,再送回宫。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这个年轻的御医又做了几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这第一件就是起死回生......
说是起死回生或许有些太过夸张,可也差不了多少。
当初那个在宫里想要行刺公主殿下的草原武士和草原乞颜部的七王子被禁卫折磨的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
所有人,包括太医署的诸多御医们都以为无药可救的时候,扁池却硬生生的将他们俩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且用的手段极其高超。
即便是陛下听说了此事,都大为赞叹,甚至特许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御医留在宫内,为自己看病。
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出了什么意外,好用那所谓的手术之法救命。
第二件事情就是在太医署的考核之中,这位年轻的扁御医,竟然仅仅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便将整个太医署的医书全部看完,甚至背了个大概。
这件事情同样在宫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天下十之八九的医书全都存在太医署内。
仅仅半个多月就看完这全天下的医书,即便是医圣在世,也未必能够做到。
偏偏这个年轻人就做到了。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与这两件比起来却是如鸡毛蒜皮一般。
因而,这位扁御医凭借着其高尚的人格,废寝忘食的苦学精神和一颗仁者之心,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手术之法,成功的留在了太医署,并且为陛下所熟知。
这才多长时间,陛下提起御医,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刘御医,也不是严御医,而是这位扁御医。
可见他在陛下的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地位......
却不知道,这么年轻就有这般能耐,这位扁御医的师父又该有多大的本事。
第三百五十七章 御前看书
刘成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太医署。
推门而入,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开口道:“扁池扁御医可在?”
片刻之后,一间房门推开,一个年轻男人从里面走出,看向刘成,回道:“在下便是扁池,不知道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他来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便是陛下,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一次。
刘成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整个内宫无人不识无人不晓的天子近臣,扁池却并不认识。
刘成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开口道:“称不上大人,只是伺候陛下起居的奴婢罢了......
倒是扁御医,说不准咱家以后可真的要称上一声扁大人了。”
扁池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太监刘成。
于是,见礼道:“原来是刘公公,在下初到太医署,还未曾见过陛下,因而,也不认的刘公公的面貌,望刘公公勿怪。”
刘成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开口道:“扁大人误会咱家的意思了,咱家可没有一丁点责怪扁大人的意思。
咱家只是想告诉扁大人,扁大人今后可要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他这话明明是恭维,可因为声音尖细的原因,听上去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倒有点儿讽刺的意味。
扁池怔在原地,不太明白这位大太监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刘成见状,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直白的道:“陛下可是十分看好扁大人啊......”
“陛下?”
扁池听见这话,更加疑惑。
毕竟入宫这么长的时间,他连陛下的面都没有见过。
这位大太监为何就说陛下看好自己?
莫非是方师的缘故?
他又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这倒也不能怪他。
毕竟他只是一介布衣,能够进入太医署,完全就是因为方休的照顾。
刚入宫的时候,无论是严御医,还是那宦官张文,全都是因为看在方师的面子上面,才对自己多加照顾。
因而,遇上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方师又在帮自己了!
“扁大人没有听错,就是陛下......”
刘成面白无须的脸上露出笑容,开口道:“咱家这次来也是因为陛下要见扁大人,扁大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随咱家走一趟吧。”
这话说的委婉,即便是扁池此时此刻有天大的事情,一样要去见楚皇。
扁池听到陛下要见自己,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忙不迭的道:“我这就收拾东西,公公稍等片刻......”
说完,如同兔子一般窜进了屋子里面。
刘成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就看见刘成已经背好了药箱,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等效率,比之严御医和刘御医,可要快出了数倍。
以往来太医署请严御医和刘御医,总要站在门口等上一柱香的时间。
虽然知道是因为两位御医年纪大了的原因,可总觉得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公公,咱们走吧......”
扁池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颇为期待的道。
刘成见到这一幕,脸上虽是笑容,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还是太年轻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太医署的御医听到要见陛下,哪一个不是避之不及,生怕做不好事情,被陛下责罚,哪里像这位扁御医。
刘成在前面领路,扁池跟在后面,差不多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养心殿。
刘成俯身在扁池的耳边叮嘱了两句,告诉他一些基本的君前礼仪后,就走进了暖阁。
“陛下,扁御医到了......”
刘成行礼后,站到楚皇的身后,小声道。
楚皇仍旧在看手中的奏章,轻轻的点了点头。
刘成立刻会意,用尖细的声音喊道:“宣太医署御医......扁池!”
站在门口的扁池心里莫名的有些忐忑,听见这个声音,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臣扁池......参见陛下!”
按照刘成的吩咐,扁池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楚皇听见以后,放下奏章,抬眸,看了一眼扁池,开口问道:“扁卿家可知朕为何要见你?”
扁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成,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不知道。”
“朕听说扁卿家饱读医书,进入太医署,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将太医署所有的存书都看了一遍,甚至能够记下其中的要点。
因而,朕这次让你来,只是想要问你一件事情......”
楚皇朝身后的刘成使了一个眼色,看向扁池,继续道:“这本《养生大全》,你可看过?”
话音刚落,刘成已经捧着那本刚刚从竹轩斋买来的《养生大全》,走到了扁池的面前。
扁池微微一怔,伸手接过这本《养生大全》,只是扫了一眼,就回答道:“回禀陛下,臣没有看过。”
他不是一个居功之人,看过就是看过,没有看过就是没有看过。
楚皇听见这话,点了点头。
扁池没有看过这本书在他的意料之内。
毕竟这本《养生大全》开始贩售至今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扁池刚刚进入太医署,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熟悉。
而且......这《养生大全》也不是什么医书,扁池没有看过,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没有看过,那就现在看......”
楚皇淡淡的道:“给扁卿家赐座。”
“是,陛下。”
一旁,有小宦官搬来了椅子,放在一侧。
扁池虽然有些懵,不明白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可还是行了一礼,恭敬的道:“臣谢陛下......”
而后,坐在了椅子上面。
接下来,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毕竟,陛下就在自己的身旁,这个时候,自己若是旁若无人的看书,会不会有些太过无礼。
因而,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楚皇原先已经低头批阅奏章,抬眸的那一刻,瞥见扁池手足无措的样子,开口道:“让你看书就只是看书,不要多想。
朕还要等你看完以后,告诉朕这书是好是坏......”
扁池听见这话,才放心下来,恭敬的行礼,而后,翻开这《养生大全》,细细的品读。
第三百五十八章 臣等不敢断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楚皇坐在龙椅,批阅奏章。
扁池坐在下面,翻阅书籍。
两者互不干扰,竟然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当楚皇看完最后一份奏章,放下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暖阁之中,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
他抬眸望去,只见扁池仿佛入定了一般,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的书籍,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安静的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见到这一幕,楚皇和刘成全都明白,为何扁池能够在半个月之内看完太医署的所有存书了。
这种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书上的状态,可不是所有的人能够达到的。
楚皇不忍心打扰扁池,可是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暗。
若是这么下去,估计今天晚上,这扁池也未必能够看完整本书了。
刘成见状,轻轻的走到扁池的身旁,小声的道:“扁御医......”
扁池仍在看书,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刘成有些无奈,提高声音道:“扁御医......”
扁池这才听到,抬眸看了一眼刘成,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怔了怔,看向坐在最前面的楚皇,猛地反应过来。
忙不迭起身,行礼:“让陛下久等,臣万死......”
楚皇摆了摆手,淡淡的道:“不碍事,扁卿家看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于这书的内容想必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扁池想了想,点头道:“臣不敢妄言,只能说了解的并不多。”
楚皇点了点头,问道:“那么,扁卿家可否告诉朕,这书上的内容可属实?”
扁池听见这个问题,脸上露出思考之色,回答道:“这本书的内容十分浅显,只要能够识文断字,便是孩童,也能够看的明白。
只是,这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十分的高深,即便是臣,很多东西也看不甚明白,需要多钻研几日,方可给陛下回答。”
楚皇微微一怔,开口道:“扁卿家读了这么多的医书,竟然还看不出这书的内容是否属实,是好是坏吗?”
扁池行礼道:“回禀陛下,这也正是此书的高深之处,里面很多的内容,都是十分浅显,只是指导百姓如何去做。
比如早起的时候该吃些什么,晌午的时候该吃些什么,傍晚又该吃些什么。
再比如......如何去运动,如何在运动的过程中,保护自己,再比如......什么时候,该多喝热水,什么时候,又该少喝水......
这些东西,孩童也能读懂,并且依照上面所说的去做。
可是,背后却是蕴含了极多的道理,就说这所谓的营养搭配,古籍之中就有所记载,当五行调和,阴阳调和......
只是古籍之上记载的反倒没有这书上的内容详细。
而且,这书上还有许多的内容,乃至新词,臣以往见都没有见过,诸如脂肪,糖类,蛋白质,碳水化合物......
这些都是前所未闻,臣可能花费数年的功夫也未必能够理解这些新词,更何况,这样的内容在整本书里面,可谓是数不胜数。
因而,百姓们看这书是一本养生之道的书,臣等医者看这本书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陛下问臣,这书是好是坏,内容是否属实,臣一时之间也无法解答。
可是,臣却是知道,这本书非医道之大家不能著!”
这句话......评价极高。
医道大家整个称呼,整个楚皇数百年的历史都未必能有一个。
也就是前朝的医圣方可当此称呼!
楚皇听了以后,眉头紧皱,陷入了沉默之中。
扁池见到这一幕,瞬间变得忐忑不安。
这个时候,他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虽然他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没有什么错处,可是万一惹得陛下不高兴了,自己可就完了......
片刻之后,扁池再也忍不下去,行礼道:“臣才疏学浅,难免出错......
严御医和刘御医均是饱读医书,陛下可请他们来看一看这医书,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评价。”
楚皇听见这话,想了想,看向身后的刘成,吩咐了一句:“让严正和刘温见朕。”
刘成忙不迭道:“是,陛下。”
大约一柱香后,严御医和刘御医全都出现在了暖阁,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楚皇摆了摆手,淡淡的道:“不必多礼,让两位卿家过来,是要品鉴一本书,这书,你们现在就看。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后,告诉朕,这书上的内容是否属实,这书是否称得上医书,是好,还是坏......”
“臣遵旨。”
两名御医领命以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个‘懵’字。
虽然有些不明白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两名御医还是乖乖的看起来书。
只是,他们看书的时候,却没有扁池那般的全神贯注。
时不时的就要抿一口茶。
当然,这也与他们上了年纪有关。
楚皇就坐在龙椅之上,随手翻开一本史书,看了起来。
半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
楚皇看向两名御医,开口问道:“两位卿家,可否给朕一个答案?”
两名御医已经放下了书,听见这话,先是行礼。
而后,竟然不约而同的跪在了地上,颤声道:“臣等万死,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权衡此书之利弊......”
楚皇见到这一幕,板起了脸,开口道:“全都起来,朕只是让你们看书,看不出就看不出,这是做什么,难道将朕当成了那等一言不合便要治臣之罪的残暴之君?”
两名御医听了,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齐齐行礼:“臣知错......”
而后,站了起来,端端正正的立在原地。
楚皇看着他们,开口道:“尔等皆是医术圣手,饱读医书,为何分辨不出此书的利弊?”
两名御医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震惊和无奈的表情。
最后还是严御医回答道:“此书表面浅显,内在却是无比深刻,臣等只是看了半个时辰,实在不敢断言。”
这句话和之前扁池的那些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一个意思。
楚皇听了以后,眉头却是舒展开来,脸上露出笑容,喃喃道:“倒真是朕小瞧他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何人所著?
扁池三人不知道楚皇这句话的意思,全都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候发落。
楚皇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说道:“那依你们看,这书该不该禁?”
扁池三人听见这话,异口同声道:“陛下,万万不可!”
楚皇见到这一幕,笑道:“朕难得见你们这般同步......
不过,既然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无法权衡此书之利弊,朕为何不能禁了此书?”
扁池三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资历最老的严御医开口道:“陛下,臣等虽然无法权衡此书之利弊。
可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此书纵然有弊端,利也是远远大于弊的。
咱们大楚的百姓对于养生之道,知之甚少,因而,诸如伤寒之病常发,每年因此而死的人绝不在少数。
这本《养生大全》的用词十分浅显,又记载了许多预防疾病的方法,百姓们读了,对于这养生之法,或多或少会有所了解。
而这些内容,医书之中或许没有详细的记载,可是臣等行医多年,却是有所了解,大部分都是事实。
纵然有一小部分,臣等还未能确定,可是仅仅因为这一小部分的内容,就禁止此书,不可谓不是因小失大,因噎废食。
因此,臣以为,陛下不应该禁止此书,反而该大加推广,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这最基本的养生之法。
比如,惹了风寒就该注意保暖,再比如,得了疟疾应当远离人群。
百姓们知道了这些,对于江山社稷也是一大幸事啊!”
楚皇听见这话,目光流露出思索之色。
没有想到一本闲书竟然也与江山社稷扯上了关系。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永寿宫,太后说的那些话。
为人君者,不止要读圣贤书,还要读一些闲书。
如此看来,未必没有一点儿道理。
只是,他没有想到,方休那小子竟然连医术都如此精通。
甚至被这些御医们尊称为医道大家。
要知道,那小子如今还尚未及冠!
莫非,他在娘胎里面就开始读书了?
楚皇想到这里,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三位御医见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片刻之后,还是严御医开口问道:“陛下,臣想问一个问题......”
楚皇听见他的声音,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但问无妨。”
“陛下,臣想知道,这本《养生大全》是何人所著,还在人世否?”
严御医问出了在场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毕竟,能够将无数医书蕴含的大道理用如此浅显的语言,凝聚在一书之中,绝非一件易事。
既需要熟读医书,又要有自己的理解,并且表述出来,甚至给出解决的方法。
非医道大家不可为之。
暖阁内,三位御医都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楚皇。
希望这位医道大家还存活于世。
这样,许多以前不能理解的问题,得其指点,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楚皇见到这一幕,表情更加古怪,想了想,方才道:“这书是竹轩斋出品......”
听见这话,扁池倒还好,另外两位上了年纪的御医,则都是怔在了原地。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这竹轩斋就等同于歪门邪道,等同于不学无术,等同于闲情话本。
甚至于在家里,每次看到家中的孩子或者夫人在看竹轩斋的书,都要训斥一番。
却没有想到,竹轩斋竟然也会出这等于国于民皆有利处的好书。
两位御医苍老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意外。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楚皇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们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
“应当是方休所著......”
“方休所著......”
“著......”
楚皇的话在三人的耳边响起。
只是短短的一句,却像是回荡了许久。
扁池,严御医和刘御医全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怎么(原来)是他(方师)!”
相比于严御医和刘御医的震惊和不敢置信,扁池的表现也好了许多。
“方师?”
楚皇和两位御医都听见了扁池的这句话,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他。
扁池见状,解释道:“方将军曾经教过臣手术之法,臣想要拜方将军为师而不得。
因而,只称方师,而不称师父。”
手术之法!?
听见扁池的话,另外两名御医更加的震惊,嘴巴张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他们看来,方休就说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而且是最厚颜无耻的那种。
当初他们奉旨去方府为那小子诊病,最后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严御医倒还好,后来与方休的关系相处的还算融洽。
可是刘御医却是留下了心理阴影,每次见到方休都是躲着走。
就这么一个家伙竟然懂得如此多的养生之道,甚至还钻研出了手术之法。
这......未免也太过天方夜谭!
楚皇听了扁池的话,也是十分的诧异,开口问道:“扁卿家的手术之法是新安伯教的?”
扁池抬眸,看向楚皇,点了点头,回道:“臣不敢居功,手术之法确实是方......新安伯所教,那一日,有一乞丐......”
扁池把原先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的啧啧称奇。
尤其是楚皇。
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方休的才能,他是知道的。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实在想象不出。
方休这么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懂得的东西,竟然如此之多,就连医术都是如此的精通。
一个人当真可以同时掌握如此多的知识与技能吗?
这就是所谓百年难得一遇的王佐之才?
若说以前,提起王佐之才,还带着几分的调侃。
如今在楚皇的心里,方休却是真正的当得上‘王佐之才’四个字!
先不说他表现出的各种才能,比如经商、医术、创造、领兵......
就是当初校阅之时,短短一个时辰提出的两个安国之策,都让人感到惊叹,甚至可以说帮助朝廷解决了两个心腹大患!
这么一个文武双全,几乎没有短板的王佐之才,为何偏偏要与京师内的士大夫与勋贵们为敌,故作疯癫,自贱名声?
第三百六十章 闲谈
楚皇只是略微思考了片刻,就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摇了摇头,喃喃道:“这小子......”
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自古功高盖主者,没有几个人是有好下场的。
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方休那孩子才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羽毛,自贱名声,为的就是让君王放心......
楚皇想到这里,在心里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三位御医,开口道:“权衡此书利弊的任务,朕就交给你们了。
一个月之内,朕希望你们能弄清楚此书的内容,给朕一个交代。”
三位御医一同行礼:“臣遵旨!”
............
此时此刻,宫外,被楚皇认为是自贱名声的方府大少爷正在醉花楼里与吴毅饮酒作乐。
这个醉花楼可不是三个月以前礼部尚书府的醉花楼。
早在杨明被押入京都府衙门的地牢时,这个醉花阁就已经无力经营,最后方休仅仅花费了一千两银子就成功的收购下来。
名字还是原先的名字,可是从掌柜到厨子全都换成了春风楼的人,换句话说,就是相当于春风楼的分店。
“这次乡试,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雅间里,吴毅轻轻抿了一口酒,看着方休,开口问道。
方休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乡试,以本少爷之才,考个解元那都是轻松至极,你说有没有把握?”
吴毅白了他一眼,夹了一块东坡肉放进嘴里,而后道:“科举可不是校阅,考校的不止简简单单的时务策论,还有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
你肚子里面那点儿墨水,我还能不知道,估计写都不一定能写完,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明是武勋出身,如今又是神机营的将军,偏偏要去参加什么科举......”
方休以官生身份参加科举这件事情是楚皇定下的,可是满朝文武并不知道,还以为是这位方府败家子‘脑疾’发作的结果。
因此,吴毅对于他参加科举这件事情才会如此的无法理解。
不要说他,就是方休自己也不能理解。
老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是武将,却还要参加科举,从古至今,除了自己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当然,这个时候在吴毅的面前却是不能落了下风。
“放屁!”
方休啐了一口,骂道:“少爷我最擅长的便是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只不过我这个人平日里最为低调,不屑于参加那些所谓才子的诗会。
不然,随便一首,都能流芳百世,引得京师纸贵......”
“哈哈哈哈哈......”
吴毅听见这话,却是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们自小一同长大,互相之间算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彼此之间,知根知底。
若说这位方府的大少爷吃喝玩乐无人能敌,他倒是还信。
诗词歌赋?
四书五经?
这跟他方休又有什么关系?
方休见状,却是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屑于跟他置气。
信或不信,皆由他。
自己的作诗的水平或许却是不怎么样,可是这个楚国却也不是那个楚国。
许多的诗词歌赋都还没有创作,什么诗圣、诗仙、诗史......不存在!
他怎么说也是汉语言文学硕士毕业,脑子里面存着上千首的古诗,什么时候想用,还不是信手捏来。
只是不屑而已......
吴毅笑完以后,看向方休,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正色道:“对了,跟你说一件事情。
之前那些刺客,侯府已经查出了些眉目。”
方休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吴毅见状,开口道:“就是当初刺杀咱们的刺客,前段时间已经有一个人被抓住,关了几天,已经招供,说是来自西南......”
“嗯,知道了。”
方休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面色淡然,似乎对他所说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吴毅见到这一幕,略微有些诧异,开口道:“难道你不好奇那些人为什么要刺杀咱们吗?”
方休摇了摇头,说道:“无论什么原因,这样的事情交给那些老头子去办就好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有几分当初那位方府大少爷的气度。
吴毅脸上露出笑容,回道:“倒也是。”
这段时间,京师里面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这些事情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可若是将他们串联起来,就会发现,这些事情竟然都跟同一个人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人恰巧就是他的好兄弟——方休。
再加上在亲军混了这么几个月,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可是自己面前这一位,从右中郎将到真正的一营将军,只花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可谓是平步青云。
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甚至......都觉得有些生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闲暇的时候,他才会请方休喝酒,联络一下感情。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京畿之地许多的豚都得了病,连带着这东坡肉都涨了价,一份就要十两银子。
这么一块肉,就要二两银子,真的是......比羊肉的价格都要贵了许多。
再这样下去,估计以后东坡肉都吃不起了......”
吴毅夹起一块东坡肉,摇了摇头,随口道。
要说这京师的勋贵子弟之中,谁最穷困潦倒,若是吴毅称第一,恐怕没有人敢称第二。
当初亲军校阅的时候投进去的银子,到了现在都没有还清。
每月的俸禄,除了满足日常的花销以外,全都用作还债。
这几顿饭,说是他请,最后都是记在账上,说到底还是要算在方府的头上。
方休听见这话,同样夹起一块东坡肉,说道:“又要借银子?”
吴毅抿了一口酒:“咱俩兄弟之间,还分的这么清楚做什么,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的银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休打断:“我的银子还是我的银子。”
吴毅一双眼睛盯着方休,开口道:“你忍心看着兄弟挨饿?”
方休想了想,点头道:“忍心,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