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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点小驸马     败家子的逍遥人生txt下载     败家子的逍遥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不用等,我到了

    老者听见这话,心里面比谁都明白,康王殿下说的没有错。

    虽然不知道新安伯是如何想,可是他的确是没有把康王殿下放在眼里。

    要知道,即便是脑疾发作,新安伯也从来没有在陛下的面前,说过什么混账话。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康王殿下分析的十分准确。

    新安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康王殿下会登上天子的宝座。

    那么,说明新安伯愚蠢,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如果是新安伯愚蠢,那么整个京师,怕是没有几个聪明人了。

    恭老这么想着,看向了康王,开口劝道:“殿下,即便新安伯再如何的目中无人,再如何的嚣张,殿下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的。

    毕竟,若是能邀请新安伯参加宴会,对于您而言,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本王也想!”

    康王怒吼出声:“可是方休他给本王这个机会吗?

    莫不是要本王去临泽候府给他跪下,他才愿意参加本王的宴会!?”

    恭老听见这话,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其实......老夫倒是有一个办法,让新安伯心甘情愿的参加殿下的宴会。”

    康王听见这话,转头看了一眼,问道:“什么办法?”

    恭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老夫听说,安平公主如今就住在方府......”

    ............

    “喂,想好没有,到底去不去?”

    方府,赵嫣站在方休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开口问道。

    方休十分坚定的回答:“不去!”

    赵嫣听见这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

    你爱去不去,本公主一个人去!”

    说完以后,转身就要离开方府。

    一步两步......

    本以为方休会叫住自己的赵嫣,一直走到院门口,都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又自己转了回来,罕见的露出了撒娇的表情,拉着他的胳膊,用甜腻的声音道:“方休哥哥,你就陪人家走一趟嘛......”

    方休听见这声音,顿时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忙不迭的摆手,问道:“康王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

    让你这么为他说话?”

    赵嫣撇了撇嘴,道:“康王兄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父皇的事情,她邀请我参见宴会,为什么不去?

    听说康王兄邀请了从江南来的三大花魁,又是弹琴,又是奏曲的,你确定不要去看看?”

    方休听见这话,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问道:“花魁弹琴奏曲,你一个女子瞎凑什么热闹?”

    “谁说女子便不能看花魁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江南呢!

    见一见江南来的花魁,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嫣理直气壮的道。

    方休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

    却听到方茹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哥,咱们参见康王的宴会吧!

    听说有东南沿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螯虾和鱼呢!”

    话音刚落,方茹已经站在了方休的面前,看见赵嫣手里拿着的请帖,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也有?”

    赵嫣露出无语的表情,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康王是我的皇兄,他邀请我参加才正常,好不好?

    为什么你也会被邀请?”

    方休听见这话,翻开请帖,放在赵嫣的眼前晃了晃,道:“这请帖是给我和我哥的!

    我们两个都可以去!”

    “......”

    方休听了她们俩的对话,哪里还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康王为了邀请自己参加宴会,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竟然连笼络自己身边的人,这样的法子都能想的出来......

    “哥,咱们一块去呗!”

    方茹拉着方休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撒娇道。

    赵嫣见状,本想说她两句,听见这话,却是没有开口,反而道:“对,咱们三个一块儿去......

    你只要坐在那里吃东西就好了,不用管我们,方茹,你刚才说有什么?”

    “东南送来的螯虾和海鱼,听说还有好多咱们京师压根就没有的吃的,什么江南的梅花糕,什么蜀州的冷吃兔,还有......”

    方休感觉自己被她们俩吵的头都要晕了,摆了摆手,做出投降的姿态,道:“我认输!

    你们赢了,什么时候的宴会?”

    “五天以后!”

    方茹和赵嫣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声。

    “好,五天以后,我陪你们走一趟!”

    方休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转眼间,五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方茹还是第一次参见宴会,挑了好几件衣裳,一直到宴会快要开始,才选中了一件。

    “哥,你看我穿这个好看吗?”

    方茹兴奋的犹如第一次上花轿的小媳妇一样。

    “好看......”

    方休也懒得管她叫自己什么了,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你头都没抬!”

    方茹气的跺了跺脚。

    方休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一本正经的道:“好看!”

    “你!”

    方茹见到这一幕,咬了咬牙。

    方休见状,无奈的道:“放心吧,到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江南花魁那边,没有人会看你的。”

    “哈哈哈哈哈......”

    方茹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旁边的赵嫣已经是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等到方茹反应过来,准备冲上去给方休一通乱挠的时候。

    方休和赵嫣早已经走上了马车。

    无奈,她也只好作罢。

    表面上,这次宴会是为了庆贺新一年的开始而办,可是康王府的下人们却都知道,实际上是为了新安伯而办的。

    因此,新安伯没有到场,即便是已经到了预定的时间,下人们还是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只能尽力的安抚着殿内的诸位大人们。

    “康王殿下怎么还没到啊?”

    “康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本侯爷等的都要饿了,先来点儿糕点,给本侯爷垫垫肚子......”

    “......”

    王府的总管看着殿内的声音此起彼伏,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看向身旁的下人,问道:“殿下可说什么时候进殿?”

    那下人忙不迭的躬身,回答道:“回总管的话,殿下说过,新安伯到了,殿下再进殿......”

    “那新安伯呢?新安伯还没有到吗?”

    王府总管听见这话,更加的焦急。

    等新安伯到,怕是等到这些王公贵族饿死,都等不到了!

    那下人张了张嘴,刚准备回答。

    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不用等,本伯爷到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康王宴

    王府总管听见这话,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方休,顿时松了一口,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伯爷,您总算是到了。

    您要是再不来,小的怕是应付不住了......”

    方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的走向大殿。

    大殿里的人并不算太多,可都是真正的王公贵族,光是侯爵,就看见了两三个。

    甚至国公府的两位长公子也都在列。

    除此之外,六部的文武大臣,竟是几乎没有缺席的。

    “不是说有江南来的花魁?花魁呢?”

    方休一走进大殿,视线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就看向了正前方,不满的道:“谁告诉我,还有那什么东南产的螯虾,海鱼,什么扇贝......

    怎么连块桂花糕都没有!?”

    众人听见这道声音,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聚集在了方休的身上。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这样的场合,新安伯竟然会出场。

    可是,诧异过后,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若说当今谁最受陛下的器重,毫无疑问就是这位新安伯了!

    别的不说,就新安伯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怕是在场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略有不如。

    康王殿下虽然已经是事实上的储君,可是陛下如今龙体安康,也没有正式立下储君之位。

    康王殿下在此时拉拢新安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

    众人看见站在大殿正中央,正在四处寻找花魁的新安伯。

    下意识的想起了几个月以前,宁王府的那一幕,顿时感觉一阵恶心。

    纷纷低下了头,不去与新安伯有眼神上的交汇。

    免得新安伯的脑疾又犯了,到时候盯上了自己,那麻烦就大发了!

    “伯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的这就去请花魁,这就去吩咐后厨,把您要的珍馐,呈上来......”

    王府总管见状,忙不迭的上前安抚。

    “这......”

    一位侯爵见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颇为不爽。

    之前他饿了这么长时间,想要点儿桂花糕垫一垫肚子都不行。

    这新安伯一来,什么花魁,什么珍馐,全都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殿内只有方休的声音,自然是一片安静,听到这一道拍桌子的声音,众人全都是把目光放在了这名侯爵的身上。

    便是方休也不例外。

    那侯爵见状,看向方休,正准备骂人。

    可是,下一秒,对上方休的眼神,下意识的想起了礼部尚书府的悲惨境遇,原先想要说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片刻。

    他一脸纠结的说了一句:“殿内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明明他是侯爵,方休只是伯爵。

    可是,在方休的面前,他竟是连‘本侯爷’这样的话都不敢说了。

    “新安伯,本王等的你好苦啊!”

    那侯爵前脚刚刚踏出大殿,康王就大笑着走了进来,看着方休,露出热情的笑容,颇为激动的道:“前两次,本王想要邀请新安伯到王府做客,新安伯都是有要事在身,走不开......

    这一次,本王总算是把新安伯你等到了......”

    说完,见方休没有任何理睬自己的样子。

    康王的反应也是极快,看向身后的王府总管,吩咐道:“快点,把本王从东南运来的螯虾和海鱼呈上来,每看见诸公已经饿了吗?”

    那王府总管听见这话,忙不迭的躬身,应了一声:“是,殿下!”

    “康王殿下!”

    受邀的众人,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朝康王行礼:“臣等见过康王殿下!”

    “诸公不必多礼,今日本王开办此宴,便是为了庆贺新年伊始,并没有什么正事,更是与朝堂社稷无关,诸公尽管吃,尽管喝,便像是在自己的家里就好,不要拘束!”

    康王摆了摆手,笑道。

    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行礼的人,方休随便找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康王不经意的一瞥,看见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继续道:“本王还特意从江南邀请了三位花魁,为诸公奏乐。

    诸公快些落座,今日本王与诸公一道,不醉不归!”

    康王显得非常开心,招呼众人坐下。

    然后,便是三位花魁出场,一时之间,引得众人瞩目。

    尤其是方休身旁的赵嫣,显得十分的兴奋:“方休,快看,是花魁,花魁!”

    方休见到这一幕,有些无语。

    他还记得,当初吴毅带自己去伊人居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就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恰巧被自己给逮到了。

    当时他还以为赵嫣是在跟踪自己,却没有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是看花魁去的。

    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子,对于花魁怎么这么感兴趣。

    “哎......要是我跟她们一样好看就好了。”

    这个时候,赵嫣却是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

    方休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挑,忙不迭的移开了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但是,赵嫣还是找上了他,看着他,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方休,你觉得我怎么样,才能变得像那她们一样好看?”

    “......”

    果不其然。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方休转过头,看着赵嫣,脸上露出郑重且严肃的表情,缓缓开口:“我觉得......你比她们三个要好看。”

    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太真诚,又补充了一句:“好看的多!”

    “真的?”

    赵嫣的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问了一句。

    似乎是怕方休有心理负担,不敢说除心里话。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不会生气的......

    嗯,我想听真话。”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说假话!?”

    方休听见这话,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看着赵嫣,提高声调,义正言辞的道:“你比她们好看就是比她们好看,即便你不乐意听我这么说,我也要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无论我说或者不说,都不会改变!”

第六百三十三章 质问

    “哈哈哈哈哈哈......”

    方休话音刚落,赵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方茹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

    一直在吃东西的她,刚刚放下手里的螯虾,就转头看向方休,眉头一挑,道:“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竟然这么不要脸......”

    “......”

    方休听见这话,气急败坏,就要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却是在他的面前响起。

    “新安伯前段时间,为京师这么多的流民送去了粮食和被褥,让他们在饥寒交迫之下得到了一点温暖......

    敬完了父皇,敬完了大楚,这第三杯酒,本王要敬给新安伯!

    正是因为新安伯的善心,这京师这么多的流民,才得以度过这个严冬!”

    康王说着,举起酒杯,朝着方休微微示意。

    方休听见这话,抬眸看了一眼康王,微微一怔。

    他倒是没有想到,康王竟然能查出来这个。

    看来自己的确是小瞧他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方休对于康王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再站出来拆人家的台,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康王见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是,其他的王公大臣见到这一幕,却是面面相觑起来。

    “前段时间,我便听说有人做出此等善举,还以为是陛下暗中派人做的此事,没有想到竟是新安伯?”

    “新安伯竟然也有这份热忱之心,真是奇怪了......”

    “......”

    众人听见康王的话,不由的议论了起来。

    内容也都是大同小异,就是新安伯竟然会做这样的好事?

    当然,这样的话,他们是绝对不敢当着新安伯的面说的,只是两三个人之间小声的议论。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却是有一个人突然冷哼了一声,用并不是特别愤怒,但却能够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冷笑道:“有小礼,而无大义罢了!”

    这句话说在康王说的话后面,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一时之间,整个康王府都是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说话的那人身上。

    “是户部侍郎成远,成大人!”

    “成大人最近因为中原道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听说中原士绅的上的奏章,都已经堆满了整个养心殿。

    到了昨天,宫里的人传出消息,凡是中原来的奏章,一律送到户部和内阁,陛下一眼都不会看。”

    “怪不得,怪不得成大人竟是不顾康王的面子,也要开口讥讽新安伯......”

    “成大人只是大义啊!面对新安伯这样的人,都敢为中原士绅仗义执言!”

    “......”

    似乎是受到了这个户部侍郎的影响,殿内讨论的声音比刚才要热烈了一些,声音也更大了一些。

    甚至有些人,已经不顾及方休,大声的讨论起了他的不是。

    说的最多的就是中原士绅的问题。

    作为一个从中原道来的人,方茹听见这些为王公贵族的议论声,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中原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说是猪狗不如,那是没有丝毫的夸张。

    毕竟在这京师,在那些士绅的府上,猪狗也是能吃得饱的,也是饿不死的!

    在一个勋贵说出:“地丁合一乃是祸国之策!”的时候。

    方茹终于按耐不住满腔的怒火,就要站起来和这些人理论。

    方休却是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把她按回了座位上,淡淡的道:“安心吃你的东西,这些事情还没到要你管的地步!”

    “可是......”

    方茹虽然不懂‘地丁合一’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知道施行了以后,许多的穷苦百姓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交那么多的粮食了。

    她的亲生父母,就是因为交不起田赋,才被迫离开家乡,带着她流浪,最后死在路上的!

    方休看着方茹,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方茹看见他的眼神,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听了他的话,没有站出来,乖乖的吃自己的螯虾去了!

    只是,这一次却是狼吞虎咽,好似把这螯虾当成了这满堂的公卿。

    “新安伯为何一言不发?莫非是新安伯心知肚明,这地丁合一之策乃是大大的祸国之策,心有愧疚,因而如此?”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竟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方休。

    众人看向那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户部的度支的主事!

    又是一位户部的大员。

    如此说来,这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反而是最为反对地丁合一之策的了?

    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笑容。

    他们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即便是新安伯再如何受陛下的器重,即便是陛下再如何的信任新安伯,这地丁合一之策,都难以实行。

    毕竟,无论如何,这地丁合一之策都是要落在户部的头上。

    户部的人不愿意做这件事,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见得陛下把户部这么多的人,全都给革职吧?

    那样,出问题的怕是不止一个户部,剩下的五部也要出问题!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方休的身上,想要看他如何应对。

    “哈哈哈哈哈哈......”

    谁知道,这个时候,方休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拍着桌子,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

    众人见到这一幕,自然是面面相觑,觉得无比的荒唐。

    他们在这里义愤填膺,这新安伯竟是把他们所说的当成了一个笑话?

    别说他们一个个都是王侯公卿,他们便只是一个士子,也不该被如此轻视吧?

    他一个世袭的武勋,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觉得有些愤怒。

    并不仅仅只为士绅们愤怒,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受到了轻视而愤怒。

    尤其是刚才说话的户部的度支主事,一张脸更是气得通红,冷哼了一声,大声的质问道:“新安伯为何发笑?

    莫非这天下的社稷,士绅与百姓的福祉,便只是一个笑话吗!?”

第六百三十四章 我与你不共戴天!

    方休没有理会他,完全当他不存在,笑了许久,等到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他才抬眸,看着刚才那户部的主事,伸出手指着他,大笑道:“江山社稷不可笑,但是你们这些人确是可笑的很!

    明明是为了一己私利,竟是扯到什么士绅,什么百姓!

    本伯爷问问你们,你们这里面哪一个人,家里不是良田千亩?

    这地丁合一,说到底不就是让你们这些蛀虫多交些税银,让那些穷苦百姓们少交些税银?

    此策究竟是有利于民,还是有害于民,三岁孩童都知晓,你们却在这里搬弄是非,你们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真当天下人不知吗?

    可笑,实在可笑啊!”

    众人听见这话,脸上纷纷露出愤怒之色。

    可是,一时之间,他们竟是想不到什么好的语言去反击方休。

    毕竟他们心知肚明,方休说的这些话,其实并没有错。

    可是......

    这些王公贵族又怎么会承认这些呢?

    正当所有人都期盼着又一个人能站出来,为他们这些人蛀虫说说话的时候。

    不出所望,户部侍郎成远站了出来,指着方休,大声的道:“依我看,新安伯才是那个蛀虫吧?

    别的不说,新安伯的府上难道就没有良田千亩吗?

    据我所知,新安伯不止在京畿之地有良田,在中原道也有良田,乃至在江南道都有良田。

    既然新安伯认为这地丁合一之策乃是利国利民之策,怎么没见新安伯先做表率?”

    户部侍郎话音刚落,方休就从怀里取出了一沓银票,拍在了桌上。

    嚣张的声音,随之传遍整个康王府。

    “这里是一万两银票,现在就可以拿到宝乐坊兑成银子!

    虽然还没有到交纳税银的时候,不过你这狗东西这么说,本伯爷就提前把他交上了,你们呢!?”

    方休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大声的质问道:“本伯爷的税银在此,你们的呢!?”

    “这......”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是面面相觑。

    这一万两银子绝对是够了,而且一定是超的。

    但是,在场的诸位,除了新安伯,又有谁能一下子拿出足足一万两银子?

    即便是拿的出来,怕是也没有人愿意吧?

    每一个被方休看到的人,全都是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生怕被他点出名字。

    方休见状,笑的更加轻狂,大声的做了总结:“满殿公卿,皆懦夫也!”

    “......”

    众人无言。

    被人骂作懦夫,总比损失银子来的强。

    更何况他们虽然愤怒,可实际上并不占着理。

    户部侍郎成远也没有想到方休的身上竟然会带着这么多的银票,而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拍了出来。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个时候,方休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身上:“成远,你个狗东西掌管天下钱粮,对这地丁合一之策利弊自然比谁都清楚,却还在这里堂而皇之的大放厥词!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这户部侍郎究竟是怎么做的!?”

    成远听见这话,知道自己不应答是躲不过了。

    于是,冷哼了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淡淡的道:“在下乃是朝廷命官,新安伯你一口一个狗东西,是在蔑视朝堂吗?”

    “哈哈哈哈哈哈......”

    方休听见这话,又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他真的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能找到话说。

    而且是这么没有水平的话。

    于是,十分不屑的回道:“首先,这里是康王府,并非朝堂,第二,本伯爷乃是勋贵,你虽是户部侍郎,那也只是在朝堂上是户部侍郎,离开了朝堂,只是普通百姓。

    本伯爷骂你两句,又如何?”

    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而且,你将康王府比作朝堂,莫不是认为康王殿下有谋反之心,迫不及待想要取代陛下吗?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龙体安康,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何意!?”

    “新安伯慎言!”

    一直没有说话的康王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方休听见这话,看了他一眼。

    想了想,自己和这些家伙都骂成这样了,康王还能沉的住气,倒还算得上是沉稳。

    于是,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康王殿下没有谋反之心的,但是某些人,比如户部侍郎成远,他就不一定了。

    他将康王府比作朝堂之上,难道不是离间康王殿下与陛下的感情吗?”

    “我......”

    成远听见这些话,已经彻底懵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话,竟然能被方休给扭曲成这个意思。

    他想要解释,可是嗓门却是比不过方休。

    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方休大声的道:“掌管钱粮命脉,却无法尽责,此为不义,称百姓疾苦,却鱼肉百姓,此为不仁,怀谋反之心,此为不忠,撺掇父子离心,此乃不孝......

    你这样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本伯爷骂你一句狗东西,又如何?”

    “我.....我......你.......你......”

    成远伸出一只手,指着方休,想要辩解,却是无从开口。

    旁边的人见到这一幕,都是低了下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们心里面明白。

    今天康王府发生的事情传出去以后,京师以后怕是没有什么成大人,只有一个姓成的狗东西了......

    毕竟百姓们可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情,他们只知道,掌管天下钱粮的侍郎大人,有良田千亩,苛责普通百姓们交纳税银,自己却是一分钱都不愿意出。

    什么,你说这并非事实?

    我可不管,新安伯都是这么说的!

    你可曾见过新安伯说假话?

    方休看着成远,见他半天没有说话,指着他,不屑的道:“刚才说百信疾苦的是你,让本伯爷做出表率的也是你,怎么现在哑巴了?

    狗东西做了这么多年的户部侍郎,别的没有学会,这‘你你你......我我我......’学的倒是挺顺啊!”

    “方休!”

    此时此刻,成远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响,方才咬牙切齿的喊出一句:“方贼,我与你不共戴天!”

第六百三十五章 面圣

    只可惜,这句在他看来,已经是狠话的狠话,在方休轻狂的笑声下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方休站起身,环顾四周,大声的问道:“还有谁,对地丁合一之策不满的,尽管站出来!

    本伯爷定要好好的跟他讲一讲道理。”

    堂堂的户部侍郎,朝廷大员都成了这个模样,这个时候,还有谁敢冒头?

    即便这件事情传出以后会影响声誉。

    可是,他们相信,无论是康王殿下,还是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人会在离开宴会以后谈起这件事情。

    即便是新安伯......

    额......

    依新安伯的性格和他以往做事的风格,这件事极大概率也是不会被提起的。

    一时之间,整个康王府都是安静下来。

    一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人再谈论朝堂之事。

    更是没有敢再提地丁合一的不好。

    毕竟他们都是要脸的,碰上一个不要脸的家伙,实在是没有招架的力气。

    宴会就一片祥和之中,圆满的结束了。

    当然,仅仅对于方休而言是这样的。

    对于满朝的文武大臣们而言,这一次宴会无疑是人生的一大耻辱。

    他们被一个武勋指着鼻子骂——满殿公卿皆懦夫!

    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反驳。

    不要说陛下如何想,康王殿下如何想,天下的百姓如何想,又如何议论。

    就是他们自己,都有些觉得不太合适。

    其中更是有一部分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想着联合起来,弹劾新安伯,也算是给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是选择把今天这件事情遗忘掉,尽量的不去想它。

    对于康王而言,原先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拉拢文武大臣还有方休......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引得许多的文武大臣,对他暗暗不满。

    毕竟他们争论地丁合一的时候,康王并没有站出来,为天下的士绅们说话。

    康王收获的是方休的那一丁点儿的善意,可是失去的似乎更多。

    这和他原先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方休带着赵嫣和方茹回到方府。

    她们俩也都是意识到了什么,路上都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一直到最后,才怯生生的抬头,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不该让你陪着我们去康王府的......”

    方休听见这话,却是笑了,说道:“这句话你应该跟你的康王兄说......

    我估计他现在正后悔呢!”

    赵嫣和方茹都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明不明白对于她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休原谅了她们。

    第二天一早。

    她们两个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又跑出去玩耍了。

    方休一个人留在方府,却开始有些担心远在中原道的便宜老爹了。

    按照常理,安平伯......

    不,如今应该称为‘临泽候’,统领中原道的各州府衙门,而且手中还握着兵符,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担心。

    可是,经过昨天的宴会,方休发现,这地丁合一之策遇到的阻力,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烈。

    自己是什么人?

    别的不说,当初宁王府,这些王公贵族们都是亲眼看见他砍下杨明的胳膊的。

    就这样,当着康王的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人敢当众反驳自己。

    这放在以前任何一个时候,在任何一个场合,因为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说明......

    在这些人的心里,得罪自己,乃至于得罪陛下,都没有阻止地丁合一的推行来的重要。

    而且,这股力量的主力竟然还是掌管钱粮的户部。

    这就让人不得不仔细思考了。

    即便是临泽候掌握了衙门的力量,掌握了兵符,又能保证不被小人构陷吗?

    若是这个时候,中原道的那些士绅们突然联合上书,称临泽候有谋反之心。

    事情会如何发展?

    即便是老皇帝足够的相信自己那个便宜老爹。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在背后推波助澜,老皇帝还能不起疑心吗?

    要知道,三人成虎啊!

    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在中原道的权力太大了些!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方的土皇帝了。

    而且,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的,就是中原道离京畿之地太近了!

    想到这里,方休再也坐不住了,看向身旁的白小纯,吩咐了一句:“备马,少爷我要去面见圣上!”

    这么长时间,白小纯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少爷主动去见陛下的,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什么要事,忙不迭的道:“小的这就去为少爷牵马。”

    因为是清晨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所以方休没有半个时辰就到了皇宫的门前。

    如今的他,进出皇宫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凭证。

    无论守在宫门前的是亲军十六卫中的哪一卫,见到方休都是毕恭毕敬的唤上一声:“见过新安伯!”

    方休走进皇宫以后,径直的走向了暖阁。

    旁边的小宦官见状,微微一怔,忙不迭的上前拦住:“新安伯,您不能进去......”

    职责所在,还是能够理解的。

    方休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有要事见陛下......”

    “好,请新安伯稍后片刻,容奴婢通报一声。”

    那小宦官话音刚落,就听见暖阁里面传来皇帝的声音。

    “可是新安伯来了?让他进来吧!”

    那宦官听见这话,忙不迭的躬身,道:“新安伯,奴婢唐突了......”

    方休摆了摆手,并没有说什么,径直走进暖阁。

    如今的暖阁已经彻底的舍弃掉了传统的火炉,而改成了原先只有方府才有的暖气......

    只要一走进暖阁,就能感受到非常的温暖。

    毫无疑问,这皇宫的暖气系统也是方休派人帮忙改建的。

    暖阁里面只有老皇帝一个人......如果不算上大太监刘成的话。

    因此,方休也是没有太过拘束。

    行了一礼,然后十分直白的讲明来意:“陛下,臣有一事想要请求陛下。”

    老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听见这话,抬眸,看了他一眼。

    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以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露出笑容,开口道:“你是为你爹来的吧?”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不可为

    “陛下圣明!”

    方休躬身,行了一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皇抬眸,看着方休,伸手指了指自己案台前的奏章,问道:“方休,你知不知道朕面前的这些奏章,都写得什么?”

    方休想了想,躬身道:“臣不敢妄言。”

    “什么时候还有你不敢说的话了?”

    楚皇听见这话,大笑了两声,摆手道:“尽管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方休这才道:“臣斗胆猜测,这奏章都是弹劾臣父的!”

    “哈哈哈哈哈!”

    楚皇听见这话,转头看了一眼刘成,指了指他,道:“朕就说过,朕不告诉这小子,他也猜得出来!”

    刘成站在一旁,只是傻笑,不敢说话。

    楚皇笑完以后,则是看着方休,问道:“既然知道这些奏章的内容,你可能猜到朕是如何想的?”

    方休听见这话,犹豫了片刻,恭敬的道:“臣以为,陛下很生气。

    并不是生气臣父,而是这些奏章的主人,他们都是朝廷的栋梁,遇上了事情却是站在士大夫的一边。

    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惜做许多事情,包括与陛下和天下百姓站在对立的一面。

    陛下知道臣父不可能反,但是只要这些人每日都上书,陈述臣父位高权重,那么臣父便是没有做错任何事,陛下也不得不弃用臣父,这样他们就有可能在中原道换上自己的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楚皇听了以后,笑容渐渐的消失,直勾勾的看着方休。

    片刻之后,感慨似的道:“方休啊方休,朕原先以为你只是块未经打磨的琢玉,如今看来,却还是朕轻看了你。

    既然知道弊病,那你可有解决之法?”

    方休听见这话,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片刻之后,抬眸,认真的看着楚皇,道:“如今最好的解决之法,就是由臣取代臣父的位置,前往中原道,主理地丁合一之策!

    天下文武大臣尽知,臣不会背叛陛下,因此,臣在中原道可以尽情调用兵士,而不用担心非议。

    陛下也不用担心臣拥兵自重,因为臣的名声......”

    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他是什么意思,楚皇却已经听的明明白白。

    “陛下,这已经是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法了,迟则生变,请陛下不要犹豫!”

    方休这一次也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解决这么多年的田赋上的弊病,拱手道。

    “好!”

    片刻之后,楚皇站了起来,走到方休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朕便命你接替临泽候之职,你即日启程,前往中原道,主持一切。

    临泽候即日回京,震慑宵小!”

    “臣谢陛下!”

    方休听见这话,忙不迭的躬身行礼。

    事情进展的格外顺利。

    方休来之前想好的点子竟是和楚皇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样一来,这个问题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原先虽然拥有很大的权力,可正是因为如此,反而畏手畏脚,什么事情都不敢做,怕给人抓住把柄,进而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可是方休不一样。

    作为曾经救过皇帝陛下的人,首先,整个京师,即便是礼部那些跟方休有仇的家伙,也不得不承认新安伯对于陛下的忠诚。

    其次,新安伯......

    说到底,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主理此事,做得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临泽候做的再差,也不至于比自己的儿子还差吧?

    无论是中原道的士绅,还是京师的文武百官,想要的无非就是四个字——新政失利!

    新政到了新安伯的手里,总比在临泽候的手里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到时候,只要事实证明地丁合一是错的。

    实行地丁合一的中原道,不但百姓们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而且朝廷也收不上来田赋,那样的话。

    即便是陛下再如何的想要推行此策,那也必然是寸步难行!

    想要达到这个效果,简直不要太容易。

    百姓们得不到好处,这是一定的。

    即便是得到了好处,在京师,陛下得到的反馈也一定是‘百姓不堪其苦’。

    朝廷收不上田赋,这就更加的容易了。

    只要新安伯不动用那十万士卒的力量,中原道的士绅们联合起来,共同抵制,他就收不上来一粒粮食。

    一旦他动用兵士的力量,哼哼......

    中原道乃是天子脚下,如此兴师动众,你意欲何为啊?

    因此,在文武百官们的眼里,这中原道是个死局,无论上场的是临泽候,还是新安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失败!

    康王府。

    康王悠闲的品着茶,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看着那禀报消息的下人,问道:“此话当真?”

    那下人忙不迭的躬身,道:“回禀殿下,这是宫里传出的消息,定不会有错。”

    “哈哈哈哈!”

    康王大笑两声,看向身旁的恭老,道:“恭老,方休是如何想的。

    自己的老子都办不妥的事情,他竟然往自己的身上揽,莫不是在京师的这段时间,太过顺风顺水,让他忘了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恭老听见这话,眉头却是皱了皱,摇头道:“非也非也......

    殿下,依老夫之见,新安伯揽下此事,定是事出有因,而且在老夫看来,新安伯做的未必会比临泽候差。”

    “哼哼......”

    康王听见这话,冷笑了两声,道:“恭老一向是高看新安伯的,本王知道,只是这一次乃是死局。

    若非动用兵甲,则新政不可为,一旦动用兵甲,则臣子不可为,他方休又能如何解决?”

    恭老想了想,看着康王,十分认真的道:“殿下,陛下对于新安伯的信任并非等同于临泽候啊......

    前些天的时候,陛下不还把亲军府的虎符交给了新安伯?”

    “......”

    康王听见这话,久久无言,最后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恭老如此看好方休,那咱们就拭目以待,方休究竟能不能办好此事!”

    对于方休走马上任中原道按察使兼节度使这件事,整个京师都是一片热议。

    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和康王一样的态度,等着看方休的笑话。

    方休却是不以为意,甚至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先是回府睡了一觉,然后又准备好了路上的零食。

    一直到三天以后,才正式启程,前往中原道!

第六百三十七章 重回临泽府

    第二次来到中原道,方休是以不一样的身份,心态也略有不同。

    第一次的时候,他所做的更多是监察之职,如今更多的却是要治理这片土地。

    中原三道,与临泽府相同级别的城池足有三座,方休还是选择了自己最为熟悉的临泽府。

    他到临泽府的时,便宜老爹已经先一步回到了京师。

    迎接他的是旧部李敬。

    “大人!”

    李敬躬身行礼,身后上百兵士脚后跟齐刷刷的一碰,颇为壮观。

    可是......

    除了这些兵士,临泽府的官吏竟是没有一个到场的!

    可见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在临泽府做事有多么的艰难。

    “如今临泽府是谁在主事?”

    前往府衙的路上,方休看了一眼李敬,开口问道。

    他并非是第一次这临泽府,府衙的许多人,他以前甚至见过,因此才会询问。

    “有主事张通张大人,通判刘大人......”

    李敬在旁边念着名字。

    方休听了以后,却是不停的皱眉。

    并不是因为这些名字,他不熟悉。

    恰恰相反,他皱眉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些名字,他太熟悉了!

    这都是曾经府衙的旧部,竟然没有一个人被换掉?

    方休看向李敬,问道:“我爹在临泽府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这......”

    李敬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方休见到这一幕,摆了摆手,道:“尽管说,有什么便说什么。”

    “既然如此,卑职便实话实说了......”

    李敬跟在方休的身后,咬了咬牙,道:“依卑职看,将军在临泽府的这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做。”

    说到这里,顿了顿,忙不迭的解释:“并非是将军懒惰,而是这府衙的官吏全都不听将军的,他们的背后还有周正周阁老为他们撑腰。

    将军做什么事情只能亲力亲为,可是那些府衙的官吏非但不帮忙,反而变本加厉的阻挠将军。

    将军到临泽府这半个多月,除了颁布地丁合一之策,无论做什么都是寸步难行!”

    方休听见这话,点了点头。

    跟自己原先想的倒是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些士绅的能量和胆子。

    怎么说自己那个便宜老爹也是陛下钦命的中原道按察使兼节度使,可谓是文武于一身,几个州府的小小官吏,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

    这背后恐怕站着的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致仕的周正,京师一定也是有人撑着腰呢!

    方休想到这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新年还没有结束,他就离开京师,到这地方来受罪,做事情自然是要雷厉风行,速战速决!

    他看向旁边的李敬,吩咐道:“拟一个名单,当初不服从我爹命令的全部写下来,就说是陛下的旨意,这些人一律罢黜,全部给我回家种地去!”

    “这......”

    李敬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即露出犹豫的表情,不吭声了。

    方休见到这一幕,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要为他们说话?”

    李敬忙不迭的摇头,道:“大人您误会了,卑职的意思是......

    按照您的吩咐,这临泽府衙门就没有人了。”

    “你不是人?他不是人?”

    方休指了指李敬,又指了指他身后的士卒,冷声道:“这天下三只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

    既然不愿意做事,就给我早早的滚蛋!

    我这里容不下他们,别说是罢黜,他们若是有什么不满的,休怪我跟他们清算旧账,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抄家,连个桌椅板凳都别想留!”

    李敬跟在临泽候身边,处处都受这些家伙的钳制,此时此刻听见方休的话,整个人都觉得热血澎湃,忙不迭的躬身,拱手道:“大人,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办!”

    “去吧!”

    方休摆了摆手,似乎觉得有些疲惫了,骑着马,慢悠悠的往衙门的方向赶,丝毫没有紧迫的压力。

    这个时候,临泽府的衙门里却已经乱作了一团。

    信任的知府、同知、通判聚集在一起,商量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方休。

    “听说新安伯可不是好惹的......”

    说话的人是临泽府信任的知府,名字叫做常庸。

    楚国士大夫追求的乃是中庸之道,常庸人如其名,绝对是个和稀泥的好手。

    旁边的同知和通判都是原先衙门的人,听见这话,纷纷开口。

    “大人有所不知,一个月前,新安伯还是我们中原道的按察使,前段时间,听说是京师出了些变故,他才赶了回去。

    如今说死临危受命,实际上却是卷土重来,的确是不可小觑啊!”

    “不可小觑......”

    常庸皱了皱眉头,随即又释然了,笑道:“他是按察使大人,还是节度使大人,我们都是他的部下,自然是不能小觑上官。

    但是,有一些事情,本官却需要与诸位同僚实现说好。

    这地丁合一之策乃是祸国殃民之策,临泽候这半个月的经历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个小小的地丁合一,让整个中原道是民不聊生,四处生乱,你们可懂本官的意思?”

    “懂懂,下官都懂......”

    同知和通判都是忙不迭的点头。

    他们也都是原先田赋之策的受益者,怎么不明白这地丁合一之策意味着什么。

    那常庸见状,脸上露出笑容,继续道:“只要我们站在一起,统一口径,坚定信念,再加上背后有周阁老撑腰,还有京师的一众大人们撑腰。

    便是新安伯有通天的本事,也拿我们无可奈何。

    当然,新安伯不同于临泽候,这件事情,本官是知道的。

    我们可以转换一下思维,不要像以前那般生硬,新安伯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照常去做。

    比如新安伯让同知大人你到郊外的村里,检查地丁合一之策是否施行,你就去,且在村里逛上两圈。

    无论那村里是否施行了地丁合一之策,你便一口咬定,已经施行,而且施行的很好,百姓们都很开心,士绅们虽有不满,却也接受。

    总而言之,一个字——顺!

    只有顺着新安伯的心意,才能拖!

    只要拖下去,这地丁合一之策究竟是好是坏,还不是诸位大人说了算?”

第六百三十八章 问题的根源

    “大人真是英明啊!”

    另外两人听见这话,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惊喜之色。

    他们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之前只是觉得新安伯不好对付,可是听见知府大人的话,竟是觉得豁然开朗。

    对啊!

    无论是什么人,都有其软肋。

    新安伯虽然没有什么软肋,可也并非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要他们什么事情都顺着新安伯,那么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

    那新安伯纵然是长了四条腿,也不可能把整个中原道都跑一遍,把每一户百姓都问一遍吧?

    就算真的被新安伯查出了什么门道,他们到时候乖乖的认错不就好了。

    最多也就是挨顿骂,难不成新安伯还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罢黜他们?

    那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那知府听着众人的吹捧,摆了摆手,继续道:“新安伯所要的无非就是这地丁合一之策在中原道施行。

    那我们便让这地丁合一之策施行,但是做的好,还是做的坏,这是此策是否合理的问题,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诸位大人,本官说的可还有理?”

    同知和通判此时此刻,对于这位信任的知府已经是五体投地了,纷纷表示拜服:“知府大人英明,下官受教了!”

    那知府听见这话,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同时在心底暗道。

    一个小小的新安伯,最多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跟他斗?

    还差的远呢!

    知府这么想着,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本官不是说过了,和诸位大人商议事情的时候,天大的事,也不要打扰!”

    知府听见敲门声,不满的看向门外,冷声道。

    然后......

    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几个带刀侍卫冲了进来,瞬间就把他们三个围成了一圈。

    领头的是个校尉,看着那知府,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三位大人在这里商议什么呢?

    如此神秘,莫不是在商讨如何应对节度使大人?”

    临泽府就这么大,彼此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

    仅仅只是一瞬间,知府就认出了这名校尉,是李敬的人。

    他的脸色先是一变,然后挤出笑容,道:“刘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在节度使大人的手下,本官乃是下官,只有服从的份,哪里会想着应对......”

    “不是就好。”

    那校尉冷哼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张文书,念道:“即日起,罢黜临泽府府衙所有官吏的所有职位,全部收押,待地丁合一之策施行,再酌情放出!”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三位‘大人’都是怔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一个字——懵。

    片刻之后,那知府终于反应过来,慌忙的道:“刘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校尉摇了摇头,道:“这文书是我亲手从节度使大人那里领来的,绝不会有错。”

    “不不不,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那知府听见这话,更加的焦急,辩解道:“本官的意思是......哎,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莫不是因为节度使大人到了,下官未去迎接?

    这下官是可以解释的啊!

    最近施行这地丁合一之策,府衙上下皆是为此劳累,也是实在腾不出空去迎接节度使大人。

    还请节度使大人明察啊!”

    “我只是传了节度使大人的命令,这些话,你还是去跟节度使大人说吧!”

    校尉冷哼了一声,就要招呼士卒们把他压下去。

    知府见状,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道:“到了地牢,下官还如何跟节度使大人解释!?

    刘将军,你我也是同袍一场,还请传个信。”

    “带走!”

    那校尉却已经是不理他,一挥手,立刻就有士卒上前。

    三人见到这一幕,知道是玩真的,内心的惶恐已经到了极致。

    尤其是那知府已经是破罐破摔,大声的道:“我要见节度使大人,我要见节度使大人!

    我们明明没有犯错,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节度使大人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等!?

    我等皆是功名在身,皆是朝廷命官!

    节度使大人如此蛮不讲理,还有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律法放在眼里!?”

    一声声的呐喊,一声声的嘶吼,只可惜还没有离开这件屋子,就随着一阵风,烟消云散了。

    这知府三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他们苦思冥想,商讨出的对策,竟是用都没有用上,就胎死腹中。

    甚至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不得不说,相较于方休,这些人还只是常人,思考问题只会想那些常规的手段。

    方休却是不同,知道问题的根源在何处,直接把这问题连根拔起就好。

    这地丁合一之策,为何难以施行?

    归根到底,就在于这‘士绅’二字。

    一个士,一个绅......

    一个掌握着权,另一个掌握着财。

    权护着财,财供着权。

    这士绅,只要有任何一方不倒,这地丁合一之策都是难以实行。

    既然如此,干脆就把这士绅连根拔起,看还有人能阻挠!

    至于没了士绅,这府衙如何维持?

    方休自然有应对之策。

    首先,在临泽府内招募那些有识之士和落榜的秀才,然后举办一场考试。

    考试的命题,方休在京师就已经想好。

    何以安临泽......

    到时候,只要挑选逻辑没有太大漏洞,处理各个问题的方式还算恰当的人,充当官吏,暂时填补上这个空缺便好。

    这个时代,一个临泽府城最多也是十几万,二十几万人,能有多少的事情?

    读过些书,脑海灵活一些,知道礼义廉耻,就可以处理大部分的事情了。

    至于他们无法决断的事情,就统一送到方休这里,方休自己处置便好。

    还是那句话,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

    “大人,您吩咐的,卑职已经派人去办了,接下来,卑职应该做什么?”

    府衙内,李敬站在方休的身边,赔笑着问道。

    这段时间,他在临泽府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这一刻全都得到了释放。

    当看见那些平日里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文官们,一个个的被压到地牢,他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此时此刻只想在方休的面前多表现表现。

第六百三十九章 告示

    方休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取出一纸文书,拍在桌上,问道:“朝廷的地丁合一之策已经定下足有十余天,在中原道也施行了足有十余天,为何这临泽府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便是城门的告示,本官都没有看见!

    临泽府乃是中原道之主府,这里都没人知道何为地丁合一,为何地丁合一,更何况是其他地方?”

    “这......”

    李敬听见方休的质问,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方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冷声道:“这地丁合一本是为了百姓,可本官方才一路走来,竟是听到不少百姓诟病此策,你可知为何?”

    李敬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卑职不知。”

    方休冷哼一声,淡淡的道:“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地丁合一如何,全是士绅说了算,这中原道不比京师,大部分的百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又如何能想到地丁合一带来的好处?

    那些士绅们说地丁合一不好,他们也就当地丁合一不好。

    只有你们出面,广贴告示,让百姓们知道何为地丁合一,地丁合一为何,百姓们才会心甘情愿的配合朝廷,才会支持这地丁合一!”

    “卑职明白了,卑职这边去办!”

    李敬忙不迭的道。

    “站住!”

    方休看着李敬,叫住了他,道:“你告诉我,如何办?”

    李敬听见这个问题,微微一怔,想了想,回答道:“卑职让手下的兵全都却贴告示,让整个临泽府都贴满地丁合一的告示!”

    “然后呢?”

    方休又问。

    “然后......”

    李敬想了想,道:“卑职还要派人去郊外,告知那些百姓,何为地丁合一,为何地丁合一。”

    “那你跟我说说何为地丁合一,为何地丁合一......”

    方休看着李敬,问道。

    李敬听见这个问题,懵了。

    片刻之后,他面露苦色:“卑职只是一个丘八,哪里懂得这些。”

    “你自己都不懂,却要去教别人,你不觉得可笑?”

    此时此刻,方休才明白之前楚皇是什么意思。

    想要推行这地丁合一,岂止是很难,简直是堪比地狱难度!

    这地丁合一受益的是百姓,需要支持的自然也是这些百姓。

    可是偏偏这些百姓又没有读过书,压根不明白这些,只知道人云亦云。

    而这个人......毫无疑问指的是士绅。

    但是这士绅又是地丁合一的利益受损方。

    他们怎么可能去歌颂这么一个有损他们利益的地丁合一?

    因而,受益的人不支持,受损的人强烈反对。

    再加上权、财两方从中作梗,这地丁合一能够顺利推广,那才是有鬼了!

    “卑职,卑职错了。”

    李敬也是个实诚人,听见这话,立刻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方休见到这一幕,叹了口气。

    李敬领兵还行,让他做这些事情,也的确是为难他了。

    “罢了,本官也就不为难你了,接下来的事,你照着本官说的去做,不出半个月,这临泽府的百姓应该就能明白何为地丁合一,地丁合一为何了。”

    “大人吩咐!”

    李敬听见这话,面露喜色,抬眸看着方休,拱手求教。

    方休看着他,娓娓道来:“告示一定是要贴的,但是不必贴的那么多。

    很简单,识字的百姓不多,贴了也用处不大。

    但是咱们可以招一些秀才,就站在这城门前,站在这告示边,只要有人来看,就把这告示的内容读出来。

    当然,可以多招些人,一个人怕是太累。

    这告示......等会本官来写。

    除此之外,这临泽府不是有许多流民和乞丐?

    本官会把这地丁合一编成唱曲,你带人开仓放粮,必须学会此曲的人,方可领粮。

    而且让他们四处去尝,只要本官一出门就能听到这些唱词,那粮食就管够!

    听明白了吗?”

    李敬听见这话,脸上露出思考之色。

    片刻之后,他才明白方休这些举动的目的,用崇敬的目光看向他,直呼:“大人高明啊!”

    吹捧的话,方休听的太多,早已经腻了。

    只是摆了摆手,颇有些疲惫的道:“尽快去办,本官刚到临泽府,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晚。”

    “大人您尽管休息,卑职这就去办!”

    李敬听见这话,拱了拱手,缓缓的离开了房间。

    一出房间,就着急手下的校尉,下达了命令:“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把临泽府的秀才和写字先生全都给请过来!

    告诉他们,每人一天十文钱,让他们写字,什么都不需要带,笔墨衙门提供!”

    “是,将军!”

    “都急什么,还没说完,请完秀才和写字先生,然后再给我去请乞丐,告诉他们,只要为衙门办事,每天都有饭吃!”

    “......”

    几个校尉听见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诧异之色。

    终究还是有人没忍住,开口问道:“将军,咱要乞丐有什么用?”

    “让你去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是,将军!”

    ............

    临泽府,周府。

    自从上任知府被罢黜押回京师以后,这临泽府就只剩下了一个周府。

    毫无疑问就是周阁老的府邸。

    此时此刻,在这周府的正堂可谓是无比热闹。

    几十个身穿华服的士绅、商贾聚在一起,讨论的热火朝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诗会。

    别说,这场面还真比一些诗会都要热闹。

    平日里端庄严肃的士绅们,此时此刻,那叫一个千姿百态。

    何为千姿百态?

    就是做什么的都有。

    有安安静静喝茶一句话都不说的,有砸着桌子破口大骂的,有和和气气余与人攀谈的,也有怒发冲冠恨不得手刃方休的......

    但是,不管这些人做什么,讨论什么,主题都只有一个——新任节度使方休!

    “一个小小的新安伯,他还能翻了天,我说你们也是,多大点儿事,非要把人喊到这里。”

    “小小的新安伯?你怕是还在梦里,知不知道当今圣上最为器重的是谁?最为信任的是谁?就是这位新安伯!

    不然圣上为何要把临泽候给召回去,反而派出一个伯爵?”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他就是条龙,到了临泽府那也就是条蛇,还是得趴着!”

第六百四十章 能忍则忍

    此话一出,整个正堂都安静了许多。

    所有人都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说话那人。

    说话那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的摆手道:“口误,口误!”

    这里面的人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而是聊起了方休的事情。

    这个时候,外面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明明正堂到门外还隔着这么多间屋子,他们在这里竟是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正堂内所有士绅都是皱了皱眉头。

    “小厮,外面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终于有士绅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问道。

    那下人忙不迭的应道:“回禀贵客,外面来了一伙乞丐,沿街唱着曲,小的们赶也赶不走啊!”

    “唱着曲?”

    众士绅听了都是怒极反笑,骂道:“几个乞丐,你们还管不了?莫不是要周阁老亲自上阵才好?”

    “这位贵客,并不是这样,唱曲的是几个乞丐,但......”

    那下人的脸上流露出犹豫之色,咬了咬牙,还是实话实说:“但那些乞丐的身边却还有好多的士卒,都拿着刀剑,小的们实在不敢上前啊!”

    “什么!?”

    士绅们听了更加的愤怒。

    这是要跟周阁老还有他们叫板啊!

    他们不相信,那些士卒连周阁老的宅邸都不认识。

    竟然敢在周阁老的地盘撒野,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们唱的什么曲?”

    唯独另一位士绅却是把目光放在了别处,开口问道。

    “这......”

    那下人想了想,回答道:“小的也没听清楚,好像是关于什么地丁合一的,小的也听不懂,只知道反反复复都是夸赞那地丁合一的好。”

    士绅们听见这话,下意识的互相对视,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莫名的意味。

    如此看来,这些乞丐还真是那新安伯派来的了?

    “堂堂新安伯,竟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实在让人不齿!”

    “哈哈哈哈哈,兄台怕是不知道新安伯在京师做的那些事情吧。

    这算是什么下作?更下作的估计还在后头呢!”

    “诸位在此谈笑风生,却不知道人家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我看诸位才是可笑吧!”

    “姓曾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周阁老至今没有现身,说明什么,你们还不明白吗?

    陛下为什么会撤回临泽候,为什么派出新安伯,你们也不明白吗?

    一个个的自以为关起门,就相安无事了,呸!可笑至极!

    我今个儿在这里明确的跟你们说了,那新安伯以后要做的事情还更多!

    咱们要是还像现在这样,你吵你的,我吵我的,这地丁合一早晚要施行,咱们祖宗留下的地,留下的银子,那是一个也剩不了!”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沉默了。

    因为他们心里面明白,这位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就目前这个局势发展下去,这地丁合一是一定会施行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却是从后面传了过来。

    众人听见这道声音,都是齐齐一震,看向了来人......

    正是这周府的主人,上一任的内阁首辅大臣,周阁老!

    “见过周阁老!”

    “见过周阁老!”

    在场的士绅,有从外地来的知府,也有本地的豪商,还有当地的望族。

    在自己的地盘那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在周阁老的面前,他们都跟个孩子一样,没有一个人胆敢造次。

    便是之前那姓曾的,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一点放肆。

    那周阁老缓缓的走上前,坐到太师椅上,颤颤巍巍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的道:“这地丁合一之策,于国于民究竟是好,还是坏。

    诸位都是大楚的栋梁,这一点,你们比我要清楚。”

    “周阁老......”

    众人听见周阁老这话,瞬间感觉心凉了一半,纷纷开口。

    周阁老却是抬起了手,沉声道:“先让我说完......”

    他都这么说了,众人纵然心里面憋着再多的话,那也是安安静静的站着,乖乖的听着。

    周阁老又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但是呢......

    依老夫看来,这地丁合一之策施行的有些太急了。

    这天下呢,是百姓们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可也是士绅们的天下。

    为君者,最忌的便是厚此薄彼,陛下施行这地丁合一之策,便是厚此薄彼,厚的是百姓,薄的是士绅啊!”

    这话若是其他人来说,那少不得就要被扣个不尊重天子的名头了。

    可是周阁老说出来,便是天子在这儿,那也得是乖乖的听着。

    毕竟周阁老的地位摆在这儿,即便已经致仕二十年,那也是妥妥的国之栋梁。

    “因此,老夫以为,这地丁合一之策是要施行,但是也要给士绅们时间接受。

    毕竟士绅们的良田,宅邸,也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也是老祖宗一辈一辈积攒下来的。

    这么多年,不能说皇帝一想着地丁合一,就把士绅们难的没有饭吃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听到这里,基本已经明白周阁老对这地丁合一的态度了。

    一个个的都是面露喜色,笑道:“周阁老说的在理,说的在理啊......”

    周阁老见状,又抿了口气,继续道:“但是,你们也不要急,这件事情,老夫会上书给陛下,让陛下三思。

    一定是需要些时间的,你们就回家里去,原先该做什么,现在还就做什么,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距离收缴田赋还有些日子,不要急......”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点头。

    但还是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周阁老,晚辈们还有一件事......”

    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就是那新安伯,晚辈们听说那新安伯可不是好惹的。”

    周阁老听见‘新安伯’三个字,表情也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还是道:“新安伯,老夫是见过的。

    年轻气盛,还有脑疾,免不了做出一些荒唐事。

    你们能忍则忍,不能忍的,尽量也要忍一忍,这新安伯,老夫是拿他没办法的,只能等陛下的旨意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说到就到

    周阁老都这么说了。

    这些士绅自然也是没有办法。

    周阁老那是何等人物,他拿新安伯都没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是他们呢?

    可是,有个人却是突发奇想,开口道:“周阁老,您看若是我们把地卖了,怎么样?”

    “把地卖了?”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他,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傻子。

    那人却是笑了笑,说道:“对,咱们全都卖了,朝廷规定,田地买卖的时候,是不能收缴田赋的,需要之后补上。

    咱们要做的就是拖,只要拖的时间足够长,新安伯就拿我们没有办法!”

    众人听见这话,全都是面露思索之色。

    “刘兄此言有理啊!”

    “甚是有理,那新安伯再如何蛮横,还能大的过朝廷?大的过律法!?

    朝廷的规定,便是他新安伯再如何受陛下的器重,也是要遵守的!”

    “可是......”

    这个时候,却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可我听说新安伯做事从不按律法来,因为他有脑疾,犯了什么事,全都推给脑疾,朝廷里对此也是颇为微词,可却没人有什么办法。

    若是这一次新安伯还是犯浑,用同样的办法对付我等,我等应该如何应对?”

    “呵,无非就是一个死字!他想要动我的田,门都没有!这田,我第一个卖了!”

    “我也卖!”

    “我也卖!”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同卖田,他新安伯又能有什么办法?莫不是把我们全都给抓起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老爷,大事不好了,老爷!”

    说话那人转头看去,发现竟是自己府上的下人。

    他皱起眉头,训斥道:“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慌慌张张,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那下人却是没有功夫理会这么多,砰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哭的眼泪鼻涕到处乱飞,大声的道:“老爷,不是小的忘记了,是......

    是......”

    “是什么,你说啊!”

    旁边的士绅们见到这一幕,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莫名觉得心慌。

    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啊!

    可接下来,那下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坠冰窟。

    “老爷,衙门来人了,说是老爷您犯了错,要带您回衙门,那些兵丁怕是马上就要追到这儿了!”

    那人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问道:“可知道他们给我定的罪名是什么?”

    那下人听见这话,想了想,犹豫道:“好像......没有罪名。”

    “没有罪名?”

    那人听见这话,怒斥道:“简直荒唐!我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纵然是新安伯也不能没有任何罪名就把我抓进去吧!”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端坐在正座的周阁老,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道:“周阁老,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阁老却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是装作没有听见,还是真的没有听见。

    其余人见到这一幕,却好似明白了什么,一个个的都是有些坐立不安。

    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声音:“老爷,大事不好了啊!”

    又来?

    众人听见这声音,都是觉得一阵郁闷。

    这新安伯莫不是真要把中原的所有士绅都给抓起来?

    他们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声,还有刀剑碰撞盔甲的声音。

    瞬间,心里凉了大半。

    便是那周阁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是会发展到这一幕,表情有些茫然。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周府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一队兵士冲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校尉。

    校尉手里拿着一张文书,没有给在场士绅们说话的机会,直接念了起来。

    “周正,刘勇,柳道一......”

    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是放松了下来。

    因为他们已经听到了周阁老的名字,既然自己的名字能够和周阁老并列,那说明极大可能是不会再出什么问题的。

    周阁老那是什么人物?

    便是当今天子都要给几分面子,他新安伯再如何混账,难不成还要把周阁老抓起来。

    他们这么想着,那校尉已经是念完了名字,收起文书,看着这些人,用冰冷的语气道:“以上念到名字的,都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节度使大人要请你们喝茶!”

    喝茶!?

    众人自然知道这喝茶是什么意思。

    简直就相当于‘莫须有’啊!

    “这位将军,您确定是念到名字的,不是没有念到名字的?”

    一个当地的富商疑惑的问道。

    他是属于没有被念到名字的那一个。

    原先心里面已经凉了大半,以为自己是必定要被新安伯杀鸡儆猴了,却没有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只是......

    会不会是搞错了?

    毕竟他刚才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周阁老的名字啊!

    那新安伯再如何的张狂,莫不是还要把周阁老给关起来!?

    那已经不是嚣张、张狂这些词能够形容的了,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啊!

    然而,那校尉的话却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新安伯就是胆大包天!就是肆意妄为!

    “念到名字的,没有念到名字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校尉语气冰冷的强调了一遍。

    那周阁老听了以后,忍不住的拍案而起。

    纵然是一大把年纪了,可是给众人造成的压迫感,却是比在场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强了数倍。

    “老夫乃是明德先皇帝的内阁首辅大学士,老夫今日就不想去衙门喝茶,老夫看谁敢动我!”

    周阁老怒视那校尉,冷冷的道。

    那校尉见到这一幕,脸上也是露出犹豫之色。

    虽然来之前,新安伯已经有所交代。

    可他面对这位上任阁老,还是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这位都是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啊!

    周阁老见他没有回应,更加的愤怒,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怒斥道:“老夫为朝廷,为陛下尽心尽力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要受一个还未及冠的混账纨绔的气?

    回去告诉方休那小子,想请老夫喝茶,门都没有!

    老夫今日就是死在这府上,也绝不踏出去一步!”

第六百四十二章 轻狂的方休

    “这......”

    周阁老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那校尉挠了挠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位都是阁老啊!

    “好好好,说的太好了!”

    整个时候,门外却是突然响起一阵鼓掌的声音。

    方休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周阁老,脸上的笑容像是花儿一样,一边鼓掌,一边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周阁老,就是硬气!”

    明明是夸赞的话,到了他这里竟然好像是讥讽。

    众人听了以后,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纷纷的低下了头,生怕自己引起新安伯的注意。

    至于那些没有见过新安伯的人,还昂着头,准备借着周阁老的威风,讥讽一番。

    但是见到这一幕,也都没有人敢出头了。

    周阁老更是冷哼一声,目光瞥向别处,压根不看方休,甚至不理方休。

    方休却是浑然不在意,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笑道:“周阁老哪里这么大的火气,晚辈真的只是想请阁老喝喝茶罢了。”

    周阁老往后退了两步,好似不屑于与他站在一起。

    “呵......”

    方休见状,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越过他,坐在了正座上。

    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愤怒之色。

    “新安伯,那是周阁老的位置,你......你怎么能......”

    “朝廷以仁义礼智信治天下,新安伯做的未免也太过分了!”

    “长幼尊卑,长幼尊卑啊!”

    “......”

    这临泽府的人比不上京师,虽是愤怒,虽是想骂人,憋了半天,却也只憋出了这么几句,压根就不敢跟方休计较这些事情。

    方休看向他们,不屑与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冷声道:“你们是哪来的狗?”

    “你!”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大怒,伸出手,颤抖着指向方休,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京师康王宴上的时候,指责方休的也都是朝廷的二三品大员。

    其他的人,虽是位高权重,但被方休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做任何的反击,更何况是他们。

    “可笑!”

    方休见状,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封疆大吏,朝廷三品大员,中原道节度使,领按察使。

    除此之外,还是新安伯,乃是勋贵,你们刚才说什么朝廷的规矩,什么长幼尊卑,却不知道哪一个比我长,哪一个比我尊!”

    众人听见这话,脸气的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休这些话可谓是一把剑,直戳他们的心窝啊!

    在场的人当中最厉害的也不过只是一个知府,虽是有一位阁老在场,可那早已经致仕,真要是认理,他们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辈分也不是这么论的啊!

    周阁老为三品大员的时候,他新安伯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呢!

    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义愤填膺之色,却是没人能说出一句话。

    方休见状,轻笑一声,淡淡的道:“满座皆懦夫!就你们在本官面前,该跪着!”

    “新安伯,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等也是朝廷命官,虽是你的属下,却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方休,周阁老还在这呢!你不要太过放肆了!”

    “......”

    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这中原道的人胆子大。

    同样的话,京师的那些官吏都能忍着,他们却是忍不了,纷纷指责方休。

    方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环视一圈,突然又鼓起掌。

    “好,说的好!我今日就是要欺人太甚,就是要放肆!”

    “周阁老年纪大了,我动不得,你们这些狗东西,我还收拾不了!?”

    方休冷哼一声,看向外面。

    “来人!”

    一声令下,上百名重甲士卒走了进来,纷纷行礼:“参见大人!”

    刀剑撞在甲胄上发出清晰得‘锵锵’声,在这幽静的庭院显得无比的可怖。

    几个士绅见到这一幕,腿立刻就软了,全凭着一口气撑着,才没有跪下去。

    周阁老还在!

    周阁老还在!

    他方休再如何放肆,也不能当着周阁老的面,做出这些有违王法之事。

    众人默默的念叨。

    此时此刻,终于有人明白。

    为什么好多人提到新安伯的时候一定要提及‘脑疾’这件事情。

    就目前而言,新安伯做的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脑疾才做的出来啊!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众人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期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新安伯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们如坠冰窟。

    抓......抓起来?

    这么多的士绅,还是当着周阁老的面!?

    这新安伯他,他怎么敢啊?

    别说,这世上还真就没有什么事是方休不敢的!

    “是,大人!”

    一声令下,士卒们纷纷拔出了刀剑。

    “大人,冤枉啊!”

    “冤枉啊,大人!”

    “大人,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啊!大人,您饶了我们吧!”

    “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小的......”

    仅仅只是一刹那,跪下的就占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里,还有一半是被吓的懵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把目光投向了周阁老,希望周阁老能站出来,帮他们说句话。

    “住手!”

    这个时候,周阁老也总算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站了出来。

    “周阁老何事啊?”

    方休听见周阁老的声音,面露笑容,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是中原道节度使,你要抓谁,老夫管不到,也管不了!

    但是这些都是中原道的士绅,都是朝廷的栋梁,有些更是陛下钦命的朝廷命官,你要抓他们,总得有个理由吧!

    不然你这个新安伯,你这个节度使,你这个按察使,和那山上的匪盗,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是害怕触怒方休,还是照顾方休的脑疾。

    这一次,周阁老说话竟然缓和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锐利了。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升起了希望。

    周阁老都这么说了,近乎是给你一个台阶下,你新安伯难不成还就把这台阶砸了不成?

    就是陛下也没有这么做的啊!

    但是,方休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没错,我就是山上的匪盗,你又能奈我何?”

    方休眉头一挑,轻狂的回道。

第六百四十三章 卖田

    “这......这......”

    饶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周阁老,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其余人等更是目瞪口呆。

    这家伙真是新安伯?

    别是新安伯在半路上被人给截了,这是个匪盗的假冒货。

    当然,他们心里面都明白,这件事情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压根不可能发生。

    毕竟新安伯身边这么多的护卫,那可不是吃干饭的。

    这个时候,方休却是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道:“我只是与周阁老开个玩笑,与诸位开个玩笑罢了。

    诸位都是中原道的士绅,本官又如何能这般对待你们呢?”

    众人听见这话,却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加的恐慌。

    这家伙是个疯子!

    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新安伯这样的玩笑话,以后还是少说,会有人当真的。”

    周阁老这也不是第一次和方休见面,方休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略有了解的。

    他原先还以为今天就要鱼死网破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倒是没有演化到最为恶劣的情况。

    “玩笑话归玩笑话,有些事情本官还是要说的,这茶......”

    方休看向众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风轻云淡的道:“这茶自然也是要喝的。”

    还喝茶?

    这些人当然知道喝茶是什么意思。

    方休笑了笑,道:“本官就任中原道节度使,请中原道的士绅们喝茶,这有何不妥?”

    众人心里面都明白这喝茶其实就是鸿门宴,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没胆子拒绝。

    一个个的都是挤出笑容,应道:“节度使大人是我等的衣食父母,是中原一道所有百姓的衣食父母。

    请我等喝茶,我等受之有愧啊.....

    不若这样,我们诸位士绅请节度使大人喝茶,可好?”

    嘿......

    有意思,还知道举一反三。

    方休听见这话,嘴角微微上扬,眉头一挑:“择日不如撞日,那还等什么,就今天吧!”

    说到这里,看向一旁的周阁老,故作关切的道:“周阁老不介意吧。”

    “若是能看到新安伯与中原道的百姓与士绅和睦相处,老夫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周阁老坐到太师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道。

    方休见到这一幕,眉头轻轻一挑,又问:“本官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好茶,不知道周阁老这里可还有什么好茶?”

    “上好的龙井,上好的碧螺春,老夫这里都有,不知道新安伯喜欢什么茶?”

    周阁老捋了捋胡须,淡淡的道。

    方休看着他,笑了:“只要是绿茶,本官都喜欢!”

    说完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众人见状,却是不敢坐下,都是站着。

    这个时候,下人们也已经把沏好的茶,端了上来。

    “节度使大人,您用茶。”

    方休伸手接过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的确不错。

    他放下茶盏,环顾一圈,见士绅们都是站着,笑道:“都说了是喝茶,你们站着做什么?”

    “这......”

    “坐下,哪有站着喝茶的?”

    方休笑得很和煦,和之前那个张狂、嚣张到了极致的悍匪形象,简直是两个人。

    众人见到这一幕,却是越发的心慌,动都不敢动。

    便是那周阁老都觉得这个新安伯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总而言之,很邪气......

    “让你们坐就坐,莫不是不给我面子!”

    方休见到这一幕,却是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

    那周阁老听见这声响,吓了一跳,差点被背过气去,捂着胸口,好一会才缓过气。

    其他人也没比周阁老好的哪里去。

    不少人都是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大,大人......椅子不够。”

    “不够不知道去找!?”

    方休怒视那人,大声的质问:“莫不是这整个临泽府连椅子都没有了?”

    “大人息怒,小的这就去找。”

    方休一声令下,这周府的下人们都去找椅子了。

    片刻之后,才总算是凑齐了椅子。

    所有人都坐在了这正堂。

    气氛越发的尴尬,没有人说话,甚至都没人敢动弹一下。

    那茶放在旁边,都已经彻底凉了,众人却只是拿在手上,没人敢喝。

    他们怕方休给他们的茶里下毒。

    方休却是不紧不慢的喝茶,一口一口的抿着。

    片刻之后,一杯茶喝完,才缓缓的放下茶盏,看向众人。

    真可谓是众生相。

    这些人单单是表情就不知道多么的精彩。

    有人忐忑,有人恐惧,有人害怕,有人茫然,有人担心,有人坦然......

    总而言之,是什么都有。

    方休见到这一幕,也是觉得有趣,往后面躺了躺,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这些士绅啊......

    本官原先是想一个个的登门拜访的,第一个一定是先到周阁老的府邸。

    却没想到,竟是齐了,也省了本官的功夫......

    本官问你们,你们可知道本官为何要找你们?”

    众人听见这话,偷偷的对视,没有一个人敢当出头的。

    “尽管说,说的错,说的对,都无妨,周阁老在这里呢,他罩着你们!”

    方休说到这里,看向周阁老,问道:“周阁老,晚辈说的对不对?”

    周阁老被方休先是气,又是吓,再是气,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

    方休见状,没有再追问,而是把目光放在其他人的身上,说道:“你们若是不说,本官就默认你们心里知道。

    到时候你们就是有什么话想说,那本官也是不想听了。

    你们可知道本官是什么意思?”

    众人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了。

    有人开口:“新安伯找我们所为......地丁合一之事!”

    “说的好,说的对,就是地丁合一,看来你们心里都敞亮着呢。”

    方休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你们对这地丁合一是如何看的?”

    “......”

    这话他们哪里敢当着方休的面说。

    方休见状,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道:“你们不说,本官也知道,无非就是抵制二字。

    这如何抵制,方法本官都给你们想好了,卖田,可对?”

    众人听见这话,齐刷刷的看向了方休,一个个的都是面露骇然。

    他们很确定刚才聊这些的时候,新安伯并不在。

    既然如此,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

    方休见到他们的反应,心里已经明白了。

    “卖田,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还能想得出,也不算是酒囊饭袋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写个欠条

    众人听见方休张狂的笑声,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

    的确,这卖田的方法,他们想得出,一向才智过人著称的新安伯,又如何想不出呢?

    眼前的张狂笑声,分明是对他们的嘲笑啊!

    “大人说的不错,我等的确是要卖田!”

    这个时候,一人忍受不了嘲笑,站了出来,神色平静的看着方休,大声的道:“但我等卖田却不是因为大人说的那样。

    我等卖田知识想要卖田,这朝廷可曾有过规定,士绅不允许卖田?

    我记得没有吧,既然没有,我等卖田又有何错?”

    “好,说的好!”

    故障的又是方休。

    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环视一圈,笑得更加开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们想要卖田?可以,当然可以卖,但是,得先把税赋交上!”

    “这......”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面面相觑。

    但他们有没有办法说什么,因为眼前的新安伯是什么德行,他们哪能不明白,整个就是一地痞无赖。

    便是自己等人站出反对,他新安伯又真的会听吗?

    因此,众人的目光都是望向了周阁老,祈求周阁老能够站出来为他们说说话。

    周阁老见到这一幕,也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新安伯此话有些不妥。

    卖田便是卖田,朝廷规定卖田期间不必交税,为何到了新安伯这里,卖田之前反而要先把税赋交上,岂不是怪哉怪哉!”

    方休听见这话,看向周阁老,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了一句。

    “不知道周阁老府上有多少亩良田?”

    “老夫府上有多少良田,与新安伯无关......”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方休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周阁老,大声道:“怎么能与本官无关!?

    本官是何人?本官乃是中原道节度使,还是中原道按察使,换句话说,在这中原道,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与本官有关!

    别说是你们府上有多少田,有多少人,就是本官想知道你们有多少根头发,你们也要给本官一根一根的数!”

    “这......你......”

    周阁老刚才就被吓了一跳,这一次更是,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

    即便如此,还指着方休,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太放肆了......”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周阁老的心情可谓是做了过山车,一会上升,一会下降。

    一会又上升,一会又下降,总而言之,就没维持在正常的水平线上。

    方休见到这一幕,却是没有半点愧疚之色,反而嗤笑了一声,看向众人。

    “本官刚才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奈何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要抗税!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官无情,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校尉站出,走到方休的面前:“大人,何事!”

    “这里的士绅,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府上有田,只要想着卖田的,全都给我请去府衙喝茶!”

    “是,大人!”

    这些士卒都是李敬的人,即便害怕周阁老,敬畏周阁老,可节度使大人都已经发话了。

    他们也不得不照着做,纷纷上前,押下这些士绅。

    士绅们见到这一幕,却是彻底的懵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

    我们说了什么吗?

    就算是卖田一说,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说辞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从没有想过卖田,从没有想过卖田,这田赋,小的是一定会缴纳的,一定会的!”

    有胆子小的士绅听到‘衙门’两个字,自动的就联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还没有离开周府,就吓的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给自己求饶。

    方休见到这一幕,脸上却是露出和煦的笑容,摆了摆手。

    “放开他。”

    “是,大人!”

    两个士卒听见这话,忙不迭的退到了一边。

    方休走到那人的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李征,乃是杜明府人士。”

    那士绅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

    “在何处任职?”

    方休又问。

    那士绅面露犹豫,想了想,说道:“小的当年科举失利,并无任何职位,只是祖宗留了些田地,勉强苟活......”

    方休听见这话,笑了笑,道:“若是士绅都是勉强苟活,那天下的百姓该成什么样了。”

    他站起身,缓缓的道:“杜明府,本官刚到中原道的时候便去了。

    按理说,杜明府的位置靠近京畿之地,乃是由南入北,进入京师的必经之地,即便比不上姑苏城那么富裕,却也应该是百姓有衣食,为何却是如此衰败......

    这个问题,你可曾想过?”

    那士绅此时此刻已经被吓的不成样子,那里还有心情思考这些问题,颤抖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道:“小的,小的不知。”

    “呵......”

    方休听见这话,上前踹了他一脚,骂道:“你当然不知,因为百姓们的银子,百姓们的衣食,都到了你的府上!”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

    到底只是小城来的士绅,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其余众人见到这一幕,都是发自心底的鄙夷。

    却没有想过,他们刚才面对发怒的方休,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方休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再次看向那人,情绪安定了一些,缓缓的道:“你刚才说从未想过卖田?”

    “小的,小的从未想过。”

    “也没想过逃脱税赋?”

    “小的,小的也未曾想过。”

    “好,既然如此,就在这里把田赋给交了吧。”

    方休把太师椅搬到他的面前,漫不经心的道。

    那士绅听了,脸上却是浮现震惊之色,抬眸看着方休,道:“啊?”

    “听不懂吗?”

    方休看着他,表情逐渐变得不善。

    “听得懂,听得懂......”

    那士绅的表情十分挣扎,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可......可小的身上没带银子啊!”

    “银票呢?”

    方休看着他,问道。

    “银票倒是有一些,但以地丁合一之法,应该不够。”

    那士绅也是十分的诚实。

    方休听了,笑了,道:“无妨,写个欠条,本官这便派人去杜明府,一来一回最多也只五六天,到那个时候,再放你离开。”

第六百四十五章 莫问前程

    “......”

    众人听了,都是一阵无语。

    这新安伯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说今个儿不交上田赋的,全都得被请去喝茶,交了田赋就能相安无事?

    这种方式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土匪强盗啊!?

    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刚刚才承认了自己就是土匪强盗,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跟一个土匪强盗计较吧?

    问题就这里,他们又没有办法不计较,要么去衙门喝茶,要么交上田赋。

    两者他们都不愿意,如今看来,这个问题似乎无解。

    方休看着他们一群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问道:“诸位士绅,你们就算是有再多的田,又能交多少的田赋呢?

    本官实话跟你们说吧,这地丁合一乃是陛下的意思,你们再如何挣扎也是无用的。

    你们怎么想的,当本官不知道吗?

    无非就是一个字,拖!

    只要拖的时间足够长,这件事情引起朝廷的注意,引起陛下的注意就能解决。

    可推心置腹的讲,你们真的不明白本官为何会出现在中原道吗?”

    众人听到这里,脸上都是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他们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陛下站在我这边,你们又能指望谁呢?

    前几天本官刚刚在京师参加了康王的宴会,那些户部的家伙挨本官骂,却也没法还口,你们可知为何?”

    “......”

    众人还只是沉默。

    方休见状,笑了:“看来你们知道,你们若是不知,不会是这个表情。

    本官的话今日就放在这里了,你们若是不赞成的地丁合一之法,尽管可以上书给陛下,但是这田赋今日必须要交,你们可以不交,那就到衙门喝茶。

    至于喝多长时间的茶,本官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交上了田赋,什么时候再离开!

    你们也不要觉得本官所作所为会引起陛下的猜疑,当日陛下受难之时,本官如此坚定的站在陛下身旁,你们觉得陛下是信我,还是信你们?

    除此之外,本官手下如此多的兵丁在此,你们也别想着用武力掀起什么风浪了,不现实,你们自己也明白,做不到。

    既然如此,何苦呢?”

    方休这一次真的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以往的时候,他都是直接碾压,可是这一次,他心里明白。

    整个中原道的士绅联合起来,却是会有一些麻烦。

    所以就要快刀斩乱麻!

    除此之外,就是恩威并施,当然也可以说是威逼利诱,这要看别人如何理解。

    众士绅们听到这里,已经略有动容。

    因为他们心里面明白,新安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法再真了。

    他们在这里负隅顽抗,又有何意义呢?

    最后的结果不还都是一样的,说到底了,也就是如此......

    罢了。

    “新安伯,我也愿意缴纳田赋,只是现银不一定够,还要一段时间,但新安伯你放心,这田赋一定是会交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人带头,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他们所撑着的只是一口气罢了,现在周阁老都被抬走了,他们的气也就没了。

    再加上新安伯的威逼利诱,他们这些位卑权轻的人,又能说什么呢?

    无非也就是接受。

    一阵鸡飞狗跳,最后有将近三分之二的士绅都选择了妥协。

    即便如此,还是剩下了三分之二的士绅,选择了一种很不明智的方式——负隅顽抗。

    他们还保有侥幸的心理,认为方休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样。

    这在方休看来,可谓是笑话中的笑话了。

    自己不来点儿真的,这些家伙怕是真把自己当成HELLO猫了。

    “来人,把他们带走!”

    一声令下,士卒们一拥而上。

    任由他们如何喊闹,也是熟视无睹,全部押上了马车,送到了衙门。

    说是马车,到更像是囚车,一路上,无数百姓指指点点。

    许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好事之徒,更是扔了各种臭鸡蛋。

    那选择妥协的三分之二的士绅,离开周府以后,听说这件事情,也都是一阵庆幸。

    还好,还好自己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大人,这么多的士绅,全都关到牢里,怕是不够用的啊。”

    府衙里面,李敬看着那些士绅,面露犹豫,还是道。

    方休看了他一眼,问道:“临泽府的地牢,本官看了,已经足够了。

    原先的那些犯人全都押送到其他的州府,从今以后,临泽府只招待士绅。”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李敬,补充道:“对了,每天给他们一杯茶,本官说了,是请......是喝茶,懂吗?”

    那李敬听见这话,立刻会意,忙不迭的点头:“卑职明白了!”

    “京师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方休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书,漫不经心的问道。

    李敬忙不迭的回答:“回禀大人,卑职听说廷议上几次提起您,还有中原道的地丁合一之策,文武百官,士大夫,公卿勋贵们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方休看了他一眼,他面露犹豫,又补充了一句:“目前来看,陛下还没有表态,但是这绝大部分的公卿都是反对地丁合一之法的。

    大人,您说咱们要不要给自己留点后路?”

    砰——!

    方休一拍桌子,瞪向李敬,骂道:“本官问你,你是为何做事,为谁而做事?”

    李敬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回答:“为陛下,也为天下百姓,也为......少将军你。”

    方休听见这话,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淡淡的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既然认为这件事情是对的,就要坚持下去,无论公卿们反对,还是公卿们支持,你听明白了吗?”

    李敬听见这话,看向方休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脸上原先的敬畏变成了崇敬。

    他是一个丘八,听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那句‘既然认为这件事情是对的,就要坚持下去’,却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卑职明白,卑职刚才一时糊涂,卑职......”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休打断。

    “好了,本官全都知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陪本官出城去逛一逛。”

    “是,大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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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子的逍遥人生介绍:
方休很郁闷,魂穿古代纨绔公子哥。
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蒙混度日。
却不想被皇帝看中,选为驸马。
为了不做驸马,只好不断败家。
没想到败成了最大的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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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日常、轻松(架空历史,博君一笑,切勿较真)。败家子的逍遥人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败家子的逍遥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败家子的逍遥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