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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点小驸马     败家子的逍遥人生txt下载     败家子的逍遥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六章 老人们的担心

    既然是征召田赋,自然不可能只顾士绅,而不顾普通的百姓,便是那些农户也是要交的,所谓一视同仁。

    只不过地丁合一的难点在士绅们这里罢了......

    方休带着李敬,离开临泽府城,来到郊外的某处村庄,以一名平平无奇的县丞的身份,收缴田赋,顺便看一看地丁合一在百姓们心里的地位。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青壮年的汉子,看上去孔武有力,一看见方休就迎了上来,大大咧咧的道:“方大人,小的等了你这么久,你可算来了!”

    方休冲他笑了笑,翻身下马,道:“山路崎岖,不免耽搁了些时间。”

    “俺们村的路的确是太差了,也从来没有大人愿意到俺们村来,县丞大人您还是头一遭!”

    汉子领着方休进村,笑着道。

    方休不置可否,应了几句,目光却是在村子周围打量起来。

    种着庄稼的小麦,破败的茅草屋,还有混合着难闻气味的不知道什么味道,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这里就是中原道最为常见的村庄。

    “知道本官为何要来吗?”

    方休的目光重新放在那汉子的身上。

    汉子憨厚的笑了笑,摸了摸脑袋道:“俺知道,大人是来收田赋的!”

    他憨厚的笑容倒是让方休微微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被当成韭菜还笑得这么开心,怡然自得的。

    那汉子似乎是看出了方休的想法,开口道:“俺知道大人您在想什么,俺们不是傻子,这田赋早晚都是要交的,大人您早点来了,俺们就早点交了,大人您晚点来,俺们也躲不掉。”

    方休听了以后,怔了片刻,释然般的笑了。

    “若是那些士绅们也懂得这些道理,本官也省的费这么多的口舌了。”

    那汉子听见这话,摸了摸脑袋,憨厚的道:“俺们都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那些士绅一定比俺们强多了。”

    “没读过书可不代表不懂什么大道理。”

    方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片刻之后,就到了一间屋子。

    几个村子里的老人聚在一起,正聊些什么,看见方休,忙不迭的站了起来。

    “给县丞大人问安。”

    这几个老人加在一起都有三百多岁了。

    方休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躬身,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忙不迭的上前把他们扶起,笑道:“本官只是小小的县丞,来收田赋的,当不得几位老人家如此行礼。”

    几位老人听了以后,都是怔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随和的朝廷官吏。

    方休看着他们,问道:“地丁合一之策,几位老人家可听说过了?”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还是那青壮年的汉子道:“大人,俺们这里消息闭塞,这地丁合一还是昨天亭长大人才跟俺们提起的,俺们也不知道啥意思。

    是不是又要多交田赋了?”

    对于这些老人而言,‘田赋’二字是极其看重的。

    一听到田赋,他们的眼睛就直了,看着方休,欲言又止。

    方休见到这一幕,笑了笑,说道:“田赋是改了,却不是多交,若是你们家里人多,地少,便是少交。

    若是人少,地多,那才是多交。”

    众人听见这话,全都迷糊了。

    自从他们在这片土地扎根下来,还从来没有听说少交田赋的,最为重要的,若是地少就可以少交?

    这田赋不从来都是按照青壮的人数算的吗?

    方休看见他们迷糊不解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了。

    这些人怕是真不知道地丁合一是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敬,李敬的脸上满是愧疚,附身在方休的耳边,小声道:“这村子太偏远,卑职还没来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方休摆了摆手:“借口罢了,本官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不要让本官再失望!”

    李敬听见这话,忙不迭的打起精神,应道:“是,大人!”

    方休则是看向老人们,解释道:“这地丁合一之策,说来复杂,本官也就从简单的说起,总而言之,就是不再按壮丁的人数交田赋,而是按照良田的亩数。

    若是你们的田少,便是家里有上千口上万口的人也是少交田赋,若是你的田多,便是只有你一个人,也要多交田赋,这么说,你们可明白了?”

    老人们听见这话,都是面面相觑。

    并非是他们没有听懂方休的意思,实在是......他们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县丞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这样的话,他们交的田赋的确是少了,而且少很多!

    但是多年的经历告诉他们,这天上不会掉馅饼,还有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他们不懂得什么叫做肉食者鄙,却也明白,朝廷打仗需要银子,皇帝好吃好喝需要银子,这些银子从哪里来?

    士绅们是可以免掉大部分的田赋的,就只能从他们这些普通的百姓身上来了。

    今日收的田赋少了,明日又会变着法收回来,他们太明白了。

    类似的事情,他们也见得太多了,什么样的巧立名目,他们没有见过?

    想来这一次也就是如此吧......

    “大人,俺们明白了,就是......”

    那壮年汉子听了以后,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想了想,还是道:“就是大人,这以后是不是还要交其他的赋税?”

    说到这里,顿了顿,忙不迭的道:“俺们没有其他意思,就是......今年俺们这边遭了灾,收成太少,勉强够家里人吃的,交上田赋已经是勒紧裤腰带了。

    要是还有其他的赋税,俺们......哎......”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大人,要是还有其他赋税,您先跟俺们说清楚了,也让俺们心里有个底。

    别到时候,大人您来了,俺们什么都拿不出来,到时候大人您心里不舒服,俺们也难受,您说,是这个道理不?”

    方休听见这话,看向后面的几个老人,明白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哎,多质朴的人啊,只可惜被田赋二字压成这样。

    方休叹了口气,尽量的面露笑容,看着他们,缓缓开口:“本官在此向你们承诺,今年,往年,以后都只有田赋变动,其他的赋税还是原先的,没有变动!”

第六百四十七章 云泥之别

    老人们听见这话,看向方休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止是他们,便是那个青壮汉子也是如此。

    “大人,您还是跟俺们说实话吧,俺们能承受的住。”

    “......”方休有些无语,自己这么诚实的人,在别人面前可曾说过假话?

    什么叫做跟他们说实话吧。

    莫不是给他们减负,他们还不愿意了?

    旁边的李敬也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实话告诉你们吧,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中原道的节度使大人,按察使大人,新安伯方大人!

    这一次微服私访,只是想看一看地丁合一之策在村里的反响。”

    “节度使大人......”

    老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面露疑惑。

    还是那青壮汉子看向方休,不好意思的问道:“俺们没读过书,知道的最厉害的也就是知县大人,不知道这大人的这个节度使......和知县大人比,哪一个更大一些?”

    李敬听见这话,有些无奈,却还是解释:“知县大人的上官是知府大人,知府大人的上官才是节度使大人,你们说,是节度使大人厉害,还是知县大人厉害?”

    知县大人的上官的上官!?

    老人们听见这话,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颤颤巍巍的起身,就要给方休跪下,“小的们怠慢了大人,大人勿怪,大人勿怪啊!”

    “本官刚才便说过了,不用行礼!”

    方休忙不迭的上前搀扶起几位老人,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敬。

    李敬缩了一下脑袋,顿时不敢说话了。

    “本官已经给你们作保,除了田赋,其余的赋税皆不会有任何变化,你们可放心了?”

    方休看着他们,开口道。

    几人都是怔了一下,表情复杂。

    显然方休的几句话并不能让他们信服。

    他们还是相信上百年亲身经历的那些事情,得到的经验。

    他们没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就是四个字——肉食者鄙!

    方休看着他们,颇为无奈,道:“要不本官给你们写一个字据,若是有人敢向你们额外征兆赋税,你们便把这字据拿给那人看,如何?”

    “大人......”

    那青壮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人,您是个好人,您说的这些,俺们也都明白,但这件事情不是您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您是知县大人的上官的上官,跟俺们比,您就是天上的云,俺们就是地上的泥。

    俺们整个村可能几百年才能见到您这样的人,您就算真心实意的说了,也这么做了,您回到天上,俺们这些地上的泥,还是要被那风雨给折磨嘞......”

    短短的几句话,没有办法再质朴了,方休听了以后,却是觉得心里面某根弦被触动了。

    他没有再劝,跟几人聊了会天,又偷偷的留下了点银票,便回到临泽府。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一会看看天上的云,一会又看看地。

    自从来到这片世界,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且都能成功。

    最后的结果也都证明事实的确是这样。

    可是呢......

    有很多事情,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

    就好像刚才那汉子说的话。

    的确,自己还在中原道的时候,各州府的官吏,还有那些士绅们能够消停一些,百姓门还能过上好日子。

    那自己要是离开呢?

    事情瞬间就会变回原来的那样,换句话说,甚至更惨。

    因为那些士绅们失去的,终究会变本加厉的收回来的。

    士绅存在于世间这么多年。

    王朝兴衰对他们的存在没有丝毫影响,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除掉的。

    就算除掉了这一批士绅,还会有下一批士绅上来。

    想到这里,一时之间,方休心里面说不出的难受。

    但仅仅只是片刻,回到临泽府,看到临泽府的城墙,看到那些百姓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他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有什么大不了,即便最后没有办法成功,自己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尝试了。

    不管最后士绅能否得到压制,只要这地丁合一之法能够顺利进行,百姓们总是受益的。

    如此,便好......

    方休这么想着,已经到了临泽府衙门。

    还没有进衙门,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放眼望去,衙门前竟然聚集了许多人,粗略估计,至少也要有三四百人。

    方休见状,心里面差不多已经能才出来这些人的来历,但还是给李敬使了一个眼色。

    李敬立刻会意,吩咐手下的士卒上前打探了一下。

    不出所料,果然是那些士绅们府上的人,有亲戚也有下人。

    “大人,该怎么办?”

    李敬凑到方休的身旁,问道。

    方休笑了笑,说道:“这还不好办,一并抓起来,衙门前禁止喧闹,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吗?”

    李敬听见这话,怔了一下,随即好似有些不太相信,诧异道:“大人,全......抓起来?”

    方休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然呢?”

    “会不会太多了......”

    李敬犹豫了一下,看见方休的眼神,忙不迭的改口:“卑职的意思是府衙没有这么多地牢。”

    方休想了想,道:“让他们挤一挤吧,刚好把他们和自己的家人关在一起,实在关不下的,就送到粮仓那里,本官记得那里有几间空闲的屋子吧?

    在门口安排两三个守卫,别让他们逃了就是。”

    李敬看了一眼前面的人群,默默的在心里面估算了一下,犹豫道:“大人,恐怕还是不够。”

    “这些人既然闹事,宅邸不就空出来了?实在不行,就借用他们的宅邸,当作衙门的临时地牢。”

    方休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宽心,既然是借用,本官一定会还,而且还会给他们银子,除此之外,每天还有一杯上好的龙井。

    本官要请他们喝茶,明白吗?”

    李敬听见方休的话,只觉得自己这位少将军简直比打起仗的老将军还要疯狂,但还是应道:“卑职明白了!”

    “明白了就动手吧,本官在这里看着。”

    “是,大人!”

第六百四十八章 书信

    李敬领命离开,片刻之后,就见到一阵鸡飞狗跳。

    又是片刻,就看见衙门前空了。

    方休回到府衙前,看着那些文书,只觉得心情莫名烦躁,万千事涌上脑海,万千话涌上心头。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是无法再忍,拿起笔,开始奋笔疾书,然后,唤来了李敬:“李敬!”

    “大人!”

    李敬一听见声音,屁颠屁颠的就跑过来了。

    方休把刚写的那封信交给他,吩咐道:“这封信务必送到宫里,快马加鞭,听见没有?”

    “是,大人!”

    ............

    京都城,皇宫。

    又是廷议,所议的依旧是地丁合一之策。

    宦官们都听的厌烦了,公卿们却是喋喋不休,每天争论的焦点还都不一样,就是那些宦官都不由自主的佩服他们。

    最起码他们是做不到这样的。

    “陛下,臣以为,地丁合一之策乃是安国之策,唯一的问题就是操之过急。”

    “什么叫做操之过急,先在中原道试行还不够吗?莫非还要找个村庄先实行一下?当年的茶马互市之策可是直接在西南施行,也没见你们跳出来说什么,操之过急!”

    “张大人此话是何意?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尽忠,所思所想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你这样平白无故的骂人是何意思?”

    “本官骂你了吗?知道什么叫骂人,你个狗东西,不得好死,这才叫骂人!”

    “你!”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朝堂之上,竟是像菜场一样,互相攻击,甚至有些人还跃跃欲试,想要动手。

    “够了!”

    楚皇一拍龙椅,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冷声道:“一个个都是国之栋梁,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臣等有罪!”

    大臣们忙不迭的躬身。

    楚皇看向户部尚书,道:“邱卿家乃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有何事,邱卿家先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他的身上。

    那户部尚书听见楚皇的话,面露犹豫,咬咬牙还是道:“地丁合一之策的利弊,臣早在几天以前就与陛下和诸位大人们说了。

    臣今日要说的乃是这中原道的实行情况。”

    听到这,众人都是打起精神。

    他们在京师吵得再凶,骂的再狠,那也没有太大的用,只能给陛下施加一些压力,最后的结果什么还不一定。

    毕竟两位国公可都是明确表态,不参与朝堂讨论,但无论如何,一定是陛下手中利剑。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国公也是士绅,只是比较高级的士绅,地丁合一之策对他们的影响不比其他人少,可他们的地位、权利全都依附天子,因此如此做也无可厚非。

    可是其他士绅却是不行。

    因此,这中原道的施行情况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若是中原道的情况一塌糊涂,那陛下为何还要施行此策?

    众人这么想着,看向那户部尚书的目光已经是充满了希冀。

    户部尚书暗暗的叹了口气,缓缓道:“臣这里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士绅的上书,所书所写皆是人间惨剧,地丁合一之策刚刚施行一个月,中原道已是鸡飞狗跳。

    许多百姓担心朝令夕改,担心其他额外赋税,大力抵制此策。

    士绅们更不必多说,臣实话实说,此策便是针对士绅,士绅们又怎么不明白......

    临泽候领中原道节度使半月有余,中原道的赋税却是降低了三成,地丁合一之策施行后,远远不如从前。”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像炸了锅。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面露愁容,但更多的人却是欢呼雀跃。

    这时候,有人站出来,大声道:“你放屁!

    这地丁合一之策施行,无论如何,赋税都是要涨的,为何还会下降!”

    户部尚书听见这话,本想回呛,可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道:“本官也是不知,但各州府呈上来的的确如此。”

    “一定是各州府的知府在账目上动了手脚!”

    有人大喊。

    其他文官听见这话,更是不忿,“下降便是各地父母官动了手脚,若是上升呢?刘大人此话未免太过可笑!”

    “邱大人的话若是都不能相信,那这朝堂之上,除了陛下,钱粮之事,我等还能相信谁?莫不是相信你刘大人,若是本官没有记错,刘大人乃是武勋之后吧?”

    “呵,武勋之后则有朝廷保障,祖宗留下的田地自是不珍惜的,怪不得如此为地丁合一这等劣策摇旗助威!”

    “......”

    众人纷纷开口指责。

    楚皇端坐在龙椅之上,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眉头也是紧紧皱起。

    邱卿家,他是相信的。

    这个人有的时候虽然耿直了一些,但是说的话大抵是可信的。

    既然他说这赋税下降,十之八九是如此了。

    既然如此,那地丁合一的一大优势就荡然无存,那么施行还有何意义?

    楚皇想到这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几乎已经要放弃,打算召回方休。

    这个时候,大太监刘成却突然不顾礼仪,凑到了楚皇的身旁,附身在他的耳边,小声的道:“陛下,新安伯来信。”

    “哦?”

    楚皇听见这话,眼眸一亮,忙不迭道:“拿来给朕看看!”

    “是,陛下。”

    刘成忙不迭的从怀里取出一张书信,递给了楚皇。

    楚皇就在这朝堂之上,廷议最为激烈的时候,看起了书信。

    众大臣吵着吵着,突然想起陛下很久没有说话了,纷纷抬眸望去,然后就见到了这一幕。

    天子手里拿着书信,正一字一字的看着,从上而下,时不时的还露出笑容。

    众人见到这一幕,也都是停止了争吵,站回了原位。

    一个个的小声猜测,陛下到底在看什么。

    片刻之后,楚皇放下手里的书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户部尚书的面前,把书信递给他,道:“邱卿家好好的看看吧!”

    户部尚书听见这话,微微一怔,伸手接过书信,仔细的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不解,然后恍然,时而震惊,时而愤怒,时而欣慰,时而又是眉头紧锁。

    “邱卿家这信上的内容可有异议?”

    “陛下,臣......”

    户部尚书犹豫了一下,面露坚定,说道:“臣以为,若是此信所说皆属实,那地丁合一之策定要继续试行!”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朕的心腹之患

    “这......”

    “邱大人这是何意啊!”

    “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让陛下和邱大人如此表现?”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又是如同炸了锅一般,所讨论的焦点就在于这封信的主要内容。

    毕竟一封信能让皇帝和户部尚书同时坚定态度,实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楚皇听见这些议论,并没有回答,而是把信递给刘成,吩咐道:“把信传给诸位卿家们看一看。”

    “是,陛下!”

    众人接过那封书信,表情都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尤其是那些不喜地丁合一之策的人。

    这封信是由方休所写。

    内容很朴实,就是这几天在中原道的所见所闻,各地州府的知府是如何与士绅商议,通过卖田躲避税赋,又是如何欺骗百姓。

    还有那日在那个偏远村庄听到老人们说的话。

    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一把利剑,让众人的心颤!

    其实他们心里面全都明白,这地丁合一之策于国于民是有利的,只是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不愿意让步。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这些信上的内容,百姓们的疾苦,士绅们的奢华。

    心中不免哀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何为朱门?

    他们这些士绅就是朱门啊!

    “诸位卿家,作何感想?”

    楚皇端坐在龙椅之上,慢悠悠的问。

    “这......”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

    片刻之后,一位户部侍郎站了出来,“陛下,这地丁合一之策乃是新安伯提出来的,臣以为新安伯所言不可全部相信!”

    “哦?”

    楚皇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挑,问道,“这么说,你认为这信上说的是假的?”

    户部侍郎看见楚皇的表情,心里面已经明白了什么,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于是,咬咬牙,“臣并没有这么说,臣只是认为这信上所说太过夸张。

    士绅们的确过的比普通百姓要好,却也没有到这般地步。”

    楚皇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曾去过中原道?”

    “这......”

    户部侍郎乃是京畿之地的考生,从没有离过京,听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看来是未曾去过,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曾离开过京都城,可曾去过寻常百姓的家里?”

    楚皇又问。

    那户部侍郎听到这里,冷汗已经是唰唰的往下流。

    他太明白天子问这些问题是代表什么了。

    “你也未曾去过?”

    楚皇看着他,冷冷的道。

    “臣......臣未曾去过。”户部侍郎咬咬牙。

    “呵......”

    楚皇发出一声嗤笑,道:“既然未曾去过,也未曾目睹,你又是如何知道信上所言太过夸张,又如何知道新安伯所言不可全信。”

    “这......”

    户部侍郎此时此刻已经是哑口无言。

    其他的人见到这一幕,也都明白事情发展的好像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一个个的都是保持沉默,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片刻之后,那户部侍郎抬眸,咬牙道:“臣乃是户部侍郎,掌管天下钱粮,百姓是否疾苦,臣看文书,心里有数。”

    “哈哈哈哈哈哈!”

    楚皇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

    笑得却是异常的愤怒,“孩子尚且知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你一个堂堂的户部侍郎竟是不懂这个道理?

    朕听你说话,只觉得可笑到了极致!

    从今日起,这个户部侍郎你不要做了,给朕到中原道去,给方休打打下手吧!”

    “这......”

    众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

    要知道,户部侍郎那是什么位置,给新安伯打打下手又是什么位置。

    别说是给新安伯打下手了,就是中原道节度使,跟户部侍郎相比,那也不可相提并论啊!

    “陛下,臣......”

    那户部侍郎也没有想到一向仁厚的陛下竟是如此的绝情,一时之间怔在原地,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趁着朕还没有改主意,不要惹怒了朕!”

    不要惹怒了朕......

    这样的话,他们为陛下效忠了十几、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一下子,整个朝堂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哪怕半点儿声音。

    楚皇却是越想越怒,想到方休临行之前交给自己的那封信,站起身,环顾四周,声音冰冷。

    “朕前段时间随新安伯离城,所见所闻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朕登基这么多年,没有一日不是辛勤劳累,不敢有半点儿放松,生怕祖宗交给朕的江山,嘱托给朕的基业,朕给毁了。

    可是呢?

    可朕还是把它给毁了!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吧,别说那中原道,就是这京畿之地,又有多少百姓疾苦,又有多少酒肉臭?

    朕是痛心疾首啊!朕有罪于这片天,这片地,朕愧对祖宗,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还有你们,你们各个冠冕堂皇的站在这里,你们怎么想的,你们怎么做的,真的当朕不清楚吗?

    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你们对的起朝廷,对得起祖宗,对得起朕,对得起着天下的百姓吗?

    朕现在是越来越清楚了,朝廷的心腹之患不在外边,而在这朝廷里,就在这大殿之上,就在朕的骨肉皇子,就在你们这些文武大臣当中!”

    这话是方休教给他的,却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此时此刻,一股脑的说出来,可谓是觉得全身上下一阵轻松。

    满殿的文武大臣却是露出愧疚之色,全都跪在了地上。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啊!”

    君辱臣死......

    楚皇的这番话被记载到史书上,满朝的文武大臣怕是要被骂上千万年。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心有戚戚然,甚至有些人,准确的说是大部分人眼眶顿时都红了,不住的念叨着:“臣有罪,臣有罪......”

    楚皇见到这一幕,也是叹了口气。

    一向仁厚的他,本不忍心说这些话,可那户部侍郎的确是把他气到了。

    这一幕,也是不忍再看,摆摆手,疲惫的道:“今日廷议便到此,散了吧。”

第六百五十章 可怜的士绅们

    临泽府,地牢。

    即便是到了这里,那些不愿意缴纳田赋的士绅依旧没有半点儿要低头的意思。

    虽然中间隔着,但依旧相谈甚欢,谈着谈着,不免由聊到了新安伯的身上。

    “新安伯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就是临泽候在中原道的时候,也未必敢如此对我们!”

    “说的对,我看新安伯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仗着自己乃是名门之后,是武勋,就肆无忌惮,殊不知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我们这些士绅给他们的!

    若是没有我们这些士绅,他们那些丘八还不知道再何出玩泥巴呢!”

    “话虽是这么说,可如今我们被关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是被关在这儿了,可外面还有周阁老,只要周阁老一封信,他方休就得乖乖的滚回京师,还别说我的这话说得大了,您们瞧好了,不出三日,他新安伯定会来求我们!”

    “此话怎讲?”

    “哼哼......”

    说话那人露出自信得笑容,缓缓道:“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位远方得叔叔,便是当今得户部侍郎!

    我前些天去信问了,他很明确得回信,户部上下乃是万众一心,这地丁合一之策不可能顺利进行!

    堂堂的户部侍郎都如此说了,他一个小小的新安伯又能如何?

    陛下究竟是相信侍郎大人,还是相信他一个只知道打仗的武勋?

    呸,我说错了,他爹打仗还有点儿能耐,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吃着我们的,用着我们的,到头来竟然还想害我们?真是狗东西!”

    众勋贵们听见这话,都觉得松了口气。

    那可是堂堂的户部侍郎大人啊,真正的朝廷大员,而且还是掌管天下钱粮的大员,既然他都表态了,那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他们虽是被关在这牢笼之中,可是也就只需要等着好消息罢了。

    如此想着,地牢的门已是被人推开。

    众人听到铁锁撞击木门的声音,纷纷投去目光,然后就看见李敬手拿一道圣旨,走了过来。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是来给我们请罪了!”

    之前说话那名士绅见到李敬,面露狂喜,大声的道。

    众人见到这一幕,也是露出喜色。

    不管怎么说,圣旨到了就是好事,就是好事啊!

    这新安伯再为非作歹,还能违抗陛下的命令不成,跟陛下比,他就是那竹轩斋出产的话本里说的......被五指山压住的孙猴子,啥都不是!

    “咳咳,安静!”

    李敬拿着圣旨,走到牢房的中间,瞥了众人一眼,咳嗽两声,道。

    顿时,所有人都是噤声,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李敬和他手里的圣旨。

    李敬拿起圣旨,直接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李敬继续念道:“地丁合一之策乃是栋梁之策,乃是立国之策,乃是兴国之策,不可轻易动摇,中原道乃试行之地,更是如此。

    方休领节度使、按察使,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朕念其劳苦功高,特为勉励,赏金......”

    后面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嘉奖了。

    这个时代,皇帝赏的金其实就是铜,别说是铜,就是真的金子,那方休也不稀罕啊!

    要论金子,除了户部,除了国库,除了内库,就属方府的宝乐坊了。

    “......”

    那些士绅喜滋滋的准备领旨,听见李敬的话,却是彻底的怔住了。

    什么?

    地丁合一之策不可动摇?方休劳苦功高,还有赏赐?

    这......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陛下他,陛下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啊!

    不对,一定是被小人迷惑,陛下一定是被小人迷惑了!

    众人怔怔的望着李敬,这觉得胸闷的要命,别说是像之前一样笑了,就是说话都说不出了。

    偏偏这个时候李敬还给他们补了一刀。

    这是陛下给节度使大人的圣旨,节度使大人领完以后,让本将军念给你们听听,让你们这些狗东西清醒清醒!

    “你,李敬,你个丘八,安敢辱我!”

    这些士绅们惹不起方休,还惹不起他一个城守?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开口还击。

    李敬见到这一幕,并没有愤怒,反而觉得可笑。

    紧接着,猛地抽出了自己的腰刀,挥舞了两下,看着众人,眸子里寒光一闪,冷冷的道:“刚才节度使大人与本将军说了,这中原道气候不好,如今更是寒冬腊月,这冻死两三个士绅,乃是正常的人。

    本将军本想说这天是够冷的,却也不至于冻到这般地步,可就是知道你们这样,方才没有开口。

    你们说,你们哪一个想要试一试寒冬腊月的滋味?”

    这是威胁,一个丘八竟然敢威胁他们士绅!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瞪大了双眼,愤怒的看着李敬,奈何没有一个人胆敢说哪怕一句话。

    之前的声音也都是戛然而止。

    这些家伙是什么德行,李敬一向清楚,却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遇见可以欺负的便可劲儿的欺负,遇见强势的就躲起来装孙子,士绅啊士绅,李敬头一次觉得这两个字是那么可笑。

    “节度使大人那句话说的真没错,尔等士绅皆鼠辈也!”

    李敬说完以后,就在众人愤怒的目光里转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张狂的大笑:“皆鼠辈也!哈哈哈哈哈哈哈!”

    士绅们只是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的背影,每一个人敢发出声音,一直到他走远了,才破口大骂。

    “一个小小的丘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先皇啊,若是您还在世,我等士绅又如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如何会啊!”有人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众人见状,都是觉得一阵戚戚然,竟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牢房里面哭声大作,就是隔着两间阁楼的衙门正堂都能听得见。

    “这什么声音?”

    方休皱着眉头,放下文书,看向身旁的李敬,问道。

    李敬忙不迭的躬身回答:“应该是那些士绅在哭。”

    “在哭?”方休表情有些古怪,看着李敬,问道:“我只是让你去宣读圣旨,又没让你打他们,都说了是请他们喝茶。”

    “卑职冤枉啊,卑职可是动都没动,只是宣读圣旨,是那些士绅们太过怯懦。”

    方休听见这话,摆了摆手,道:“这都无妨,我且问你,田赋收上来了多少?”

第六百五十一章 重重的打!

    “大人,卑职已经整理出来了,都是这里,您看......”

    李敬忙不迭的递上了文书,方休拿起以后,匆匆的看了一眼。

    “怎么差距这么大?”

    这地丁合一征兆上的田赋竟然比之前的多了一倍还要多!

    不要说是其他人,就是方休自己看了都有些不太相信。

    李敬却是道:“回禀大人,这还算是少的,因为地牢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士绅没有缴纳田赋,若是他们再交上,怕是能达到两倍左右!”

    方休听见这话,彻底的震惊了。

    虽然他曾经想过这些士绅们究竟从百姓那里获得了多少得好处,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竟是这么得夸张。

    足足两倍,两倍啊!

    这是什么概念,方休拿着文书,深吸了一口其,眼眸里露出寒光,道:“从今天开始,地牢里得那些士绅,给我狠狠得打!

    一天打三遍,早中午各一遍!”

    “这......”

    李敬听见这话,怔住了。

    那些士绅是什么体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若是动手,怕会出问题啊!

    “大人,请问,是轻轻得打,还是重重得打,还是切实得打?”

    李敬小心翼翼得问道。

    要知道,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

    这轻轻的打顾名思义就是装个样子,一板下去,看上去十分的严重,可实际上就是受了些皮外伤,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这重重的打也是顾名思义,就是重重的打,打成什么样就不管,体格好的受点儿皮肉伤,体格不好的估计就难了。

    而这切实的打,就是往死里打,压根就没想着留活路的那种。

    方休抬眸,看了李敬一眼,风轻云淡的道:“给我重重的打,记住了,一天打三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官负责!”

    那李敬听见这话,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作为半个方府人,他对于姓方的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

    既然少将军如此说,那问题也就不大了。

    “本官说的是现在开始,你没听见吗?”

    方休见李敬站在原地,动都不动,冷冷的道。

    李敬听见这话,瞬间反应过来,忙不迭的道:“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

    说完,离开了正堂,径直的走向地牢。

    地牢里面,那些士绅们还在嚎啕大哭,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一个个的都是风声鹤唳的投去了目光。

    却看见之前的李敬竟是去而复返,一个个的全都屏气凝神,哭都不敢哭了。

    饶是如此,李敬还是没留半点儿情面,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直接一挥手,大声的道:“都给我拖出来,重重的打!”

    后面的衙役们听了,忙不迭拱手行礼,“是,大人!”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士绅们听见这话,已经彻底的怔了。

    这天底下还有王法,还有天理没有?

    他们竟是连哭都不让哭了!

    “李将军,可是有什么误会啊,李将军,我等什么也没有做啊!”

    有士绅见到那板子,顿时吓的变了脸色。

    李敬看向那人,冷冷的道:“没什么,就是方大人看你们不舒服,想要给你们正正骨!”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道:“给我打!”

    “是,大人!”

    那些衙役们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是士绅,还是知府,一律找打不误。

    原先那些士绅还以为这李敬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绝不敢真的动手,见到这一幕,却是彻底的被吓住了。

    “李将军,李将军,误会,误会啊!”

    “姓李的,你欺人太甚,今日我就是死在这里,我也绝不求饶!”

    有人哭泣,自然也有硬骨头。

    当然这么多的士绅只有一个。

    虽是如此,李敬看向那人的目光还是带着些崇敬。

    即便是一堆老鼠,最为强壮的那只也总是会得到一些尊敬的,当然,仅此而已。

    然而......

    下一秒,那衙役打了还没有两板子。

    那士绅竟是直接哭了出来,而且还大声的求饶,竟是比其他的人嗓门还要打,甚至嚎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交田赋,我交,别打了!”

    “......”

    原先最为硬骨头的一个人竟是最先认怂的。

    李敬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不过,有这么一个人带头,后面的发展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别的不说,就是当场愿意缴纳田赋的就有三分之二。

    至于剩下的那三分之一,一部分是疼的晕了过去,还有一部分......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如此的情况仅仅只是重复了两次。

    地牢里面已经清空了。

    至此,临泽府所有士绅都缴纳了田赋。

    “大人,您可真是高明啊!将军半个多月没有办成的事情,到了您这里,只花了短短的几天,就办的如此利落,卑职实在是佩服。”

    李敬站在方休的身旁,由衷的赞叹。

    奈何方休对此已经产生了足够的免疫力,只觉得聒噪,摆摆手,道:“这文书还有田赋,连夜送到京师,派重兵看守,你可明白?”

    “卑职明白!”

    李敬躬身,面露坚定之色,道:“卑职一定圆满完成少将军的任务!”

    “去吧!”

    “是,将军!”

    李敬离开了,方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又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外。

    抬眸,望向星空,繁星点点,看上去异常的美丽。

    方休暗暗的叹了口气,默默的道。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同样的一片夜空下。

    周府。

    士绅们再一次聚到了一起,当然相比于第一次少了几人。

    那几人都是被打的,如今还躺在病榻上修养,动都不能动。

    “周阁老,周阁老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本本分分的效忠陛下,效忠朝廷,多年来没有一点儿差池,他方休,他方休凭什么如此嚣张,说骂就骂,说打就打!”

    “周阁老,您看看我们,看看我们都被他方休打成什么样了!这田地买卖期间不必缴纳田赋,乃是朝廷的规定,又费我们耍赖,他方休只不过是一个节度使,难道还能大的过朝廷?”

    “周阁老,我知道这件事情您也难办,便是朝堂之上也出了许多的分歧,陛下也是受到了小人的蛊惑,但是只要我们万众一心,一定能把方休从那位子上给拉下来!”

第六百五十二章 告状

    周阁老端坐在太师椅上,听着众人的话,脸色复杂。

    一方面他是赞成这些人所说的,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听说京师那边陛下最近很是不高兴,便是连那位力主排除地丁合一之法的户部尚书都给撤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虽是老臣,可毕竟和当今陛下不甚熟悉,若是某个地方说的不好,惹怒了陛下,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若是放在以前,他是决计不会有这个顾虑的,可是如今的情况却又不一样了。

    一个小小的新安伯,他都没有任何变化,若是再惹怒了陛下,那又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人见到这一幕,心里也都明白周阁老是如何想的。

    一个个的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周阁老,这件事我们决计不让您为难,这样吧......我们中原道上千士绅就联合写一份告陛下书。

    让陛下知道我们在这儿受的苦,在这儿受的难,让陛下知道,那新安伯是如何的欺负我们的!

    只要周阁老您在上面写个字,做个主便好,您就以中原道士绅的身份写,不以老阁老的身份写,如何?”

    周阁老还只是犹豫。

    众人见状,下定了决定,纷纷起身,朝周阁老拜下。

    “周阁老,天下士绅能否摆脱此难,全都在您了啊!”

    “周阁老啊!”

    “......”

    一时间,整个周府都是戚戚然的声音。

    周阁老见状,深深的叹了口气,叹道:“罢了罢了,就让老夫这把老骨头,最后为朝廷,为中原道的父老乡亲做些事吧!”

    说完,看向身后的下人,好似恢复到了当年在内阁时的那股子豪迈劲头,道:“拿笔来!”

    “周阁老大义!”

    “周阁老大义啊!”

    众人又是拜下......

    ............

    并不遥远的京师,暖阁。

    楚皇却是在和其余众人等商量这地丁合一之策。

    廷议上是训斥了群臣,可毕竟这诺大的朝廷,诺大的楚国总不能让老皇帝一个人处理。

    因而,照例,还是唤来了三位阁老,除了三位阁老,户部尚书自然也是不可能缺席的。

    “陛下,臣等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也明白朝廷苦士绅已久,可是治大国如烹小鲜,此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啊!”

    那户部尚书邱大人廷议的时候那么说是为了保住户部的众人,还有就是顺从陛下的心意。

    可是到了暖阁,只有几位栋梁在场,他却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陛下啊,这士绅自然是要除的,可您想一想,为何这王朝兴衰,士绅却一直没有衰落,归根到底朝廷是要仰赖他们的。

    便是真的除了士绅,这天下的百姓中还是会有一部分人站出来,填补这士绅的空缺,陛下,您想一想,经过这么多的乱子,最后得到的结果,那还不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陛下如此大费周章又用何用呢?”

    楚皇听见这话,眉头皱了皱,看着他,问道:“方休的信,邱卿家难道没有看吗?”

    户部尚书道:“臣自然是看了的,新安伯所说件件属实,可是这地丁合一只是有这么一些好处。

    百姓们的确是比以前更好过了,士绅们也是拿出的税赋更多了,可陛下,您仔细的想一想,这朝廷仰赖的是那些士绅,还是普通的百姓?

    臣直言,那些百姓大部分连字都不识一个,朝廷除了指望他们种种地,又能做什么呢?”

    “邱大人此话就有些无理了。”

    这番话说出来,不要说楚皇,就是另外三个阁老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内阁首辅大学士颜庄更是直言:“邱大人不要忘了,这王朝兴衰,各个皇室,执掌天下者,皆是你所说的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

    那为何那些饱读诗书的士绅们却没能成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指的乃是百姓,而不是士绅。

    而且邱大人说只能指望他们种种地,殊不知农才是天下之本!若是没有这些普通的百姓们种种地,你我又如何能坐在这里,高谈阔论?

    那些士绅们又如何能安坐在家中,饱读诗书?”

    户部尚书知道自己失言,忙不迭起身请罪:“臣口误,臣有罪......”

    楚皇摆摆手,叹了口气,道:“方才那番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是,陛下!”

    户部尚书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躬身道:“这是昨天的时候,中原道的士绅们联合写的一封信,因为不知道如何送到宫里,便送到了户部,陛下可要看一看?”

    楚皇很想说,拿走,朕不要看!

    可是,多年读过的圣贤书,学过的治国之道,却又让他不能这么做。

    要广开言路么......

    于是,摆摆手,叹气道:“念吧。”

    “是,陛下!”

    户部尚书拿着那封信,打开以后,自上而下一字字的念了起来:“草民等皆中原道之士绅,听闻圣上乃行地丁合一之策,甚至高兴,草民等皆以为,朝廷所行之策皆是正道......”

    一开始都是成段成段的废话,先是夸赞一下皇帝,然后又捧一下朝廷,然后再表达一下对朝廷风调雨顺的期望。

    楚皇听着就觉得厌烦,也因此更加想念方休写的那些书信,直白的同时,又能简明要义,把要说的话几句就能说完,而且都是重点。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道:“讲重点!”

    “是,陛下!”

    那户部尚书恭敬的行了一礼,自上而下的看起了重点,奈何......

    他看了半天,竟是找不到重点!

    片刻之后,才挑选了主要的一段,结合自己的理解,总结了一下。

    楚皇听了以后,眉头皱的更紧,沉声道:“这中原道的士绅们又是八百里加急,又是上百人,上千人联名,就是向朕诉说,新安伯是如何欺负他们的?”

    户部尚书脸色也是很差,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许是中原道的士绅实在没有办法了。”

    “呵......没有办法,他们没有办法?朕看,那千千万万的百姓,就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受人欺负,才是真正的没有办法!”

    楚皇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冷声道:“莫说朕给方休的权利就是如此,就算朕没给他这个权利,打他们几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又如何!?”

第六百五十三章 震惊

    “这......”几位栋梁之臣听见这话,都是面面相觑。

    片刻后,还是资格最为老练的颜庄站了出来,道:“陛下,此举恐怕会寒了天下士绅的心啊......”

    楚皇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以前为何从没有人提起过朕会伤了百姓们的心?”

    几位阁老听见这话,瞬间明白了楚皇的想法,一个个的都不作声了。

    要知道,能成为阁老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王佐之才,最为重要的还是察言观色,揣摩圣上的心思。

    不然早就在漫长的岁月中被踩下去了,那里还轮得到他进到暖阁里面。

    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也知道陛下心情什么样的时候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但凡是跟皇帝对着的,最后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即便他们已经位居阁老。

    户部尚书本想让三位阁老说话,可是见到这一幕,哪里还能不明白,阁老们这是不愿意管了。

    不得不说,邱尚书那也是个实在人,心里牵挂着百姓,也牵挂着士绅。

    他不像户部那其他人,偏向士绅只是为了偏向自己,他是真的为朝廷考虑,希望能在士绅和百姓之间找到一个相对合适的平衡点。

    于是,他开口了:“陛下,臣已经说了很多次,地丁合一之策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可是不能太过急躁。

    陛下您这么做,无异于,无异于......”

    “无异于什么?”

    楚皇看着他,冷冷的问道。

    三位阁老都是默默的叹气,不作声。

    “无异于过河拆桥!”户部尚书说到这里已经是豁出去了,咬着牙道:“狡兔死,走狗烹,莫过于此!

    陛下,那些士绅曾经都是有功于朝廷的,有功于皇室的啊!您最起码也要给他们一个适应的过程啊!陛下!”

    楚皇听到这里,心里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致。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这么说,这天下有功于朝廷的多的是,别的不说,那些老农,天天辛辛苦苦的种地,种出粮食,供养全天下的百姓,那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功劳吗?

    这么说,那些士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因为他们有功于朝廷,有功于皇室,那还要什么朝廷,要什么皇室!

    三位阁老都是陪在皇帝身边许久,可谓心意相通,听到户部尚书的话,心里面已经是咯噔一下,抬眸,看见楚皇的表情,更是明白皇帝的想法。

    “邱大人,此话也是能乱说的?这世上谁人又无功于朝廷,又无功于皇室?士农工商,哪一个不是如此?方才说过,水能载舟,这水指的可不仅仅只是士绅,而是全天下的人,包括你我!

    你不能只想着士绅,你要想着那种地的老农和你我都是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半分区别!”

    说话的是颜庄,看似是在训斥,实际上却是在救他,在挽救刚才他说的那些话。

    户部尚书心里面也明白,暗暗的叹了口气,跪了下来,叩首道:“臣方才脑子糊涂了,胡言乱语,臣有罪,臣万死,臣恳请陛下惩罚!”

    “你们啊你们!”

    楚皇声音很冷,重新坐回了龙椅,皱着眉头。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般姿态,一个个的更加不敢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坐着或跪着。

    这时,却是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声音,“陛下,中原道八百里加急!”

    “进。”

    小宦官把那封八百里加急递给大太监刘成,刘成接过以后,又是递给皇帝。

    楚皇接过来,看了两眼,脸色突然大变。

    “怎会如此!?”

    底下的人见到这一幕,全都被吓到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露出这般表情。

    要知道,以前无论是什么时候,皇帝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状态,即便是廷议的时候,那愤怒到了极致,也是保存着一些克制的。

    可是,此时此刻却是不同,他们能看的出来,他们能品的出来。

    陛下是真的震惊!

    那信上写的内容是什么?

    众人不免在心中猜测起来。

    好在还是有方向的,刚才那小宦官说这封信是从哪里送来的?

    似乎是从中原道,中原道......中原道......

    众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互相对视了一眼,竟是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震惊之色。

    莫不是新安伯谋反了!?

    仔细想一想,似乎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让陛下如此大惊失色!

    可是,下一秒,楚皇却是宛若狂喜一般,大声道:“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准确的表达了皇帝的心情。

    几人见状,立刻就明白了刚才的想法不成立。

    除非陛下疯了,不然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心腹叛变,还能如此高兴?

    他们这么想着,皇帝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一群狗东西,朕早该知道的,朕早该明白的!朕早该这么做的!”

    一句话却让众人又迷糊起来了。

    狗东西......

    他们在朝廷当差几十年,似乎还是第一次听陛下骂人,而且是如此粗鄙。

    但是这也侧面的验证了陛下如今是很愤怒的。

    可是刚才的三个好字,又明显能够感受到陛下很高兴。

    一会高兴,一会愤怒,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越发迷惑了。

    这个时候,楚皇却已经把信的内容完完整整,仔仔细细的看过了一遍,然后递给大太监刘成。

    “拿去,让朕的栋梁之臣们都好好看一看!好好的品一品!”

    四位公卿那是早已经疑惑到了极致,忙不迭的伸手从刘成手里接过了信封,仔仔细细的浏览起来。

    看到一半,尤其是那户部尚书,也是面露震惊之色,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这未免差的也太多了,整整三倍,如此说来,朝廷以往少征得赋税加在一起,岂不是相当于三四个国库!?”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这中间如何计算,没有人尚书更清楚得了。

    因而,看到这封从中原道送来得信,他才觉得震惊,觉得不可置信。

    要知道,去年朝廷要跟草原诸部打仗得时候,还拿不出多少银子。

    就连今年平叛西南,那都是硬凑出来得银子,甚至还有不少勋贵们捐了银子......

    结果,仅仅只是改了个地丁合一,就多出来这么多。

    这......怎么可能?

第六百五十四章 新安候

    户部尚书心里面其实明白,施行地丁合一后,这赋税一定是会增加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增加这么多。

    “陛下,这......这......”

    户部尚书踌躇了片刻,方才小声的道:“陛下,这会不会是冒功?”

    说完后,他也知道有些不太妥当,忙不迭的开口道:“陛下,臣不是怀疑新安伯,臣知道新安伯乃是一片拳拳之心,乃是人才,万万不会做出这等冒功的事情。

    新安伯不屑于这些功名利禄,臣都是明白的。

    可是新安伯不会做出这等事,却不代表临泽府衙门的人不会做出这些事,陛下,您想想看......若是中原道一地的赋税便有这么多的水分。

    那整个天下,又该如何?

    那些士绅们累积的财富不是要超过国库了吗?”

    楚皇看着他,冷冷的道:“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这,陛下......”

    户部尚书微微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楚皇也不说话,因为他心里面明白户部尚书所说的是对的!

    施行地丁合一之后,赋税有一定增长,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这未免也增长的太多了。

    这就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里面的水分了。

    毕竟......若真是如此,那朝廷这么多年损失这么多的银两,那些银两又都到哪里去了呢?

    总不能这天下处处都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吧?

    可是,这个时候,刘成却是凑了上来,躬身禀告:“陛下,中原道今年田赋收上的银子,已经到了城门处,足够......足够三十万两。”

    “此话当真?”

    楚皇也是懵了,竟然问出了这种话。

    那刘成也是怔了片刻,方才回答:“奴婢万万不会欺瞒陛下,陛下您就是借奴隶十几个胆子,奴婢也是万万不敢的!”

    “好好好!”

    楚皇又是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整个人已经万分的激动。

    这么说,方休给他的信都是真的没法再真的?

    这中原道施行地丁合一后,田赋竟是真的增长了三倍!?

    这未免,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但是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地丁合一带来的好处,可以看见,立刻见效的好处!

    有了这一点,纵然是全天下的士绅再如何的不情愿,纵然是朝堂上的公卿再如何的反对,结果都是一样的!

    足足三倍的差距,朝廷这些年损失了多少银两,士绅们这些年又从朝廷这里夺走了多少的银两!?

    他现在是既高兴,又愤怒,又懊恼。

    高兴的是地丁合一的成效竟是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愤怒的是士绅们这么多年竟是如此的贪得无厌。

    懊恼的是自己怎么没有早点下这个决定,施行地丁合一之策。

    “诸位卿家,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一会,楚皇才恢复自己的情绪,看向几位公卿,语气都缓和了许多。

    几位公卿彼此对视,都还能看到互相眼眸里的震惊。

    他们也是和天子一样,至今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地丁合一的成效竟是如此的好?

    当然,已经不会再有人去谈什么冒功了。

    首先,新安伯那是什么人?

    手下的宝乐坊、竹轩斋、春风楼能进账多少银子?

    他这个人又多受陛下的器重?

    他是不会,准确的说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

    其次,这冒功的风险极大,若是被抓到了把柄,免不了就受到一通责罚。

    最重要的是,银子都运到了京师,这信可能是假的,信上的话可能是假的,数据可能是假的,文书可能是假的,但是这真金白银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因此,他们即便是不相信,此时此刻也不得不信。

    并且一个个的拜下,道:“臣等有罪!臣等万死!”

    “你们一个个的确实有罪!若不是朕把方休调到中原道,若不是方休力排众议,在中原道强势的横扫那些士绅,朕怕是已经轻信了你们!

    如今这地丁合一之策也早已经随风而逝,哪里还有如今的这般成就!?”

    “......臣等,臣等惭愧。”

    四人又是拜下。

    他们的确是惭愧,他们也都是士绅,府上也都是良田百亩,可是他们未曾想过,就这良田百亩的田赋竟是能让朝廷的进账相差如此多!

    要知道,他们不仅仅是士绅,更是阁老,更是栋梁之臣。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想的就不仅仅只是自己那百亩良田了,而是天下,而是朝廷,而是百姓,而是......

    总而言之,他们之前与楚皇争辩是因为理念,如今恭敬的拜下,还是因为理念,他们......服了!

    不仅仅服这地丁合一之策,也服那新安伯!

    临泽候那样的人物在中原道半个多月,一点进展都没有,可是新安伯到了中原道那才几天?

    竟然就已经如此了,实在是......实在是王佐之才啊!

    他们都是栋梁之臣,而且年纪大了,楚皇自然不可能让他们一直跪着。

    仅仅片刻,他就摆摆手,道:“朕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朝廷,你们都是栋梁之臣,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少了你们,这朝廷也就要乱了。

    只希望你们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凡是不可想当然,要学习新安伯,新安伯有本书上如何说的?

    实践出真知么,也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听到陛下竟然引用了新安伯的话,表情都是变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恭敬的道:“臣等明白!”

    “好了,明白就好,都起来吧,地上凉。”楚皇摆摆手道。

    自从暖阁装了暖气以后,即便是最寒冷的时候,这里也好似春天一般,哪里会凉。

    但几位阁老还是感动的好像要落了泪:“陛下体恤臣等,臣等......臣等......”

    话还没开口就被楚皇打断:“好了,朕最厌恶的便是这等繁文缛节,你们也都知道,既然如此,何必如此作态?方才与朕辩驳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如此......”

    “......”

    几位阁老听见这话,表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面无表情就更不是了,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怔怔的站在原地。

    楚皇却懒得再管他们,摆摆手,颇为意气风发的道:“来人,拟旨,朕要封新安伯为新安候!”

第六百五十五章 淡泊名利是方休

    封侯可是一件大事,要知道若是没有从龙之功,最多也就是到了侯爵!

    安平伯封侯,那是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安平伯都有过两次赫赫之功,先是平定西南土司之乱,而后又平黔国公之乱。

    两次战功加在一起,不封候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新安伯,先不说新安伯资历如何,年龄如何,也不谈方府刚刚封了一个侯爵,单单论战功......新安伯有何战功?

    他们不否认新安伯的功劳不了,可这些功劳都是在朝堂之上,都不是战功啊!

    而封侯拜爵则是需要实打实的战功!

    几人听见这话,都是面露犹豫之色,不知道该劝还是不该劝。

    楚皇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想什么,朕很清楚,朕封他为侯爵,并非因为朕器重他,而是他的功劳在此,若不是方休提出地丁合一之策,以雷霆之势在中原道推广地丁合一之策。

    朝廷可会多出这么多的税赋?

    若是没有这么多的税赋,朕且问你们,若是草原诸部来犯又该如何?

    方休所作的不是战场杀敌,但却是实打实的战功!更可况当年进击草原诸部,也是他力主!因而,朕才会如此决定,卿等可明白?”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不明白,不理解,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让皇帝收回成命吧?

    更何况,他们其实认同楚皇的看法。

    不就是一个侯爵,封就封了。

    一门二候,皇帝尚且不在意,自己等人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目前而言,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方府怕是要很快崛起了,一门二候,印象里还是头一遭事。

    而且,一个乃是实打实的武勋,是九位重镇将军中领兵能力最为强悍的一位,另一位则是王佐之才,虽是武勋,可是对于朝堂之事的理解,远超他人。

    最为重要的此二人乃是父子,父子啊!

    如此一来......

    几位阁老内心都是悠悠的叹了口气,却也不敢多说,毕竟陛下都不在意。

    他们也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只能叹气,如此罢了。

    ............

    远在中原道的方休,听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新安候的消息,还是三天以后。

    “什么,新安候?”

    方休看向那传旨的宦官,眉头微微一皱,问道:“都已经是侯了,怎么还在新安县?本侯爷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县候的,这不是矮人家一等吗?”

    “咳咳......”

    那传旨的宦官听到这句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新安伯,不对,如今是新安候,的脑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回禀侯爷,如今新安县已是新安府了。”

    方休微微一怔,心中诧异,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倒也无关紧要,反正都是侯爷,还在新安就还在新安,记得也熟悉一些。

    “陛下还有什么事,要嘱托我的吗?”

    方休看着那宦官问道。

    那宦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轻佻的侯爷,但他心里面明白这一位虽是侯爷,可风头却是正盛,甚至远超几位王公。

    于是,恭恭敬敬的拜下,回道:“回禀侯爷,陛下说了,您在中原道的做的很好,那些士绅们打一打也是没有关系的,只要能推广这地丁合一之策,您做什么,陛下都支持......”

    这是老皇帝的原话。

    原先楚皇以为君王之道乃是权衡之道,万事讲究是一个平衡,换句话说,中庸么......

    可是当他看见方休送来的银子,他却是突然的明白了,这么多年的权衡,权衡,到头来却是权衡的利益都到了士绅那里,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权衡的?

    就是要对症用药,下猛药,一次把这个弊病给他纠正过来,没有什么好妥协的,一妥协就又回到了原点。

    他的时日不多了,所需要做的就是趁着这段时间,给子孙们多留下一些好的东西,多去除一些弊病。

    “嗯......”方休点了点头,面露思索,问道:“陛下可曾说过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那宦官又是一怔。

    这中原道不好吗?说的难听一些,大逆不道一些,这新安候在中原道那可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想着回去?

    在这儿当个土皇帝,他不香吗?

    奈何他一个小小的宦官,又怎么能理解方休的想法。

    这中原道是好,做什么都没有人管着他,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

    可就是如此,他才烦躁,什么事情又需要他作主,什么人都要找他,走在路上,时不时的就要有几个人跪在地上向他喊冤。

    他虽是纨绔,却不是人渣,遇上这样的,自然是不可能不管不问的。

    可是不管不问就又牵扯出了新的问题,喊冤的人就一定有冤吗?却也是未必的......

    如此一来就是拔出萝卜带着泥,一堆事情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毫不夸张的说,他最近都有些失眠了。

    老想着早点回到京师,那样什么事情就都不用他过问了。

    只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就比较残酷了。

    他来中原道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却是一点儿要回去的消息都没有,实在是......

    哎。

    方休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宦官见状,更加得不解,但还是恭敬得拜下:“回禀侯爷,具体得日子,陛下没说。

    不过陛下常常将您挂在嘴边,经常提起想您了,奴婢前些日子,还听到陛下与颜阁老说,中原道已经差不多了,时不时将您调回京师,想来应该也就是在这几天。”

    “好!”

    方休听见这话,比刚才得到封侯的消息还要高兴,摆摆手,道:“本侯爷都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侯爷!”

    小宦官离开了。

    李敬又凑上来了,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方休想打他。

    “侯,侯爷,您若是走了,卑职怎么办啊?”

    “......”

    方休实在忍不住,上去给了他一脚,骂道:“本侯爷不在的时候,你不也过的好好的,快点儿回去给本侯爷收拾东西,本侯爷要回京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李敬挨踹了一脚,反而嬉皮笑脸的,不要脸的凑到方休的面前,问道:“少将军,您什么时候回京啊?”

    方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就这几天,你回去准备准备,那些士绅们一个个的给我看好了,我原先怎么对付的他们,我走以后还怎么对付他们。

    换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打!

    那些士绅就是不打不长记性,不打不成器,你明白?”

    李敬忙不迭道:“卑职明白!”

    “去吧。”

    方休叹了口气,在这临泽府待了一个多月,若说是没有一点儿留念那是不可能的。

    但毕竟京师才是他的家,总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中原道吧?

    或许某一天,他在京师待的厌烦了,倒是有可能回到这里,过隐居的生活......吧。

    方休如此想着,时光已是悄然流逝,转眼间便是七天以后。

    方休已经接到了回京的文书,接任他的是从户部来的家伙,好似是原先户部的侍郎,说是陛下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看看他能不能接受方休的局面。

    原先方休其实是不太乐意的。

    经过康王府的一事后,他对于户部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后来皇帝又亲自给他写了一封信。

    总而言之,就是借此试探户部的态度,吧啦吧啦,方休其实是不在乎的,也懒得管这些权谋之术,平衡之道,所以也就没有管。

    这一日,就是他离开的日子,当然了,也是那户部侍郎接任的日子。

    方休懒得去迎接他,他只想一个人默默的离开。

    以前的他或许喜欢凑这些热闹,那是年少轻狂么......

    可是经历的多了,越发觉得无趣,从此以后,类似的事情,他都是选择能逃则逃,能躲则躲,当然,这一次也是不例外的。

    方休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离开的时间,他现在讨厌吵闹,尤其是那些故作姿态的吵闹。

    因此,府衙的衙役们见到方休背了个行囊,都是面露疑惑。

    很想问: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但是想到大人以往行事的风格,还是作罢了,应该只是闲来无事,出去逛逛......如此吧?

    方休也不在意这些人自己看,更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微微颔首,就离开了府衙,骑上了一匹马,走在出城的街上。

    来来往往竟是看不到几个路人,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能是......今日的风有些大?

    ...........

    另一边,那户部侍郎也已经到了临泽府的城门处。

    旁边有下人道:“大人,前面就是临泽府了。”

    那户部侍郎点点头,没有说话。

    户部侍郎和中原道节度使都是三品的大员,可是地位却是相差甚远。

    虽是封疆大吏,可又怎么能比得上枢机呢?

    要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他可就是户部尚书,更有机会进入内阁。

    内阁是按照资历排列的,换句话说,任何阁老都可以做内阁首辅大学士,只要你活得时间足够长。

    如此说来,他原先可是要做阁老,做首辅大学士的人啊!

    如今却是只能在这小小的中原到了,若是做不好,怕是中原道的节度使都没得做。

    因而,他咬着牙,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无论如何都要重新让陛下看重自己。

    不就是打压那些士绅么?

    一个小小的方休都能做得到,更可况是他?

    他这么想着,已是到了临泽府城之下。

    旁边的下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小声的道:“大人,大人您快看啊!大人!”

    那户部侍郎微微一怔,掀开车帘看过去,却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成千上百万的人站在城门位置的两侧,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哀伤,好似在张望着什么,却不知道是在期盼着谁。

    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心里面就明白了!

    这是来迎接自己的啊!

    这么多得百姓,都快要哭出声了,可见方休那个狗东西在这里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还什么有利于百姓!

    你看看,你看看,这里的百姓都快要哭了!都快要哭了啊!

    户部尚书莫名觉得愤怒,可是随即又释然了。

    正是因为有方休那等人的存在,因而才衬托出了他。

    若是没有方休,自己又怎么知道临泽府的百姓苦他已久呢?

    又如何有这么多的百姓翘首盼望自己到来的场景呢?

    他这么想着,觉得得到了一些欣慰,就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往前走了几步。

    在他的想象中,这个时候,百姓们都应该已经跪下,大声的哭道:“大人啊大人,您总算是来了!”

    “大人啊大人,小的们等您等的好苦啊!”

    “大人啊大人,那新安伯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可事实却是截然不同,竟是没有一个人理他。

    就算有人看到了他,也装作没有看见。

    这就有些奇怪了......

    但是下一秒,他又明白了。

    这是不认识自己啊!

    的确,自己乃是京畿之地的考生,从中举,中进士,入六部,一路走来都来都没有离开过京师,这中原道临泽府的百姓又如何能够认得他呢?

    正常,正常......

    于是,他咳嗽了两声,想要引起一些注意的同时,看向身旁的下人,吩咐了几句。

    那下人听了以后,面露恍然之色,忙不迭的用尖利的嗓音喊:“中原道新任节度使刘大人到!”

    “......”

    “......”

    鸦雀无声,没有人有任何的反应。

    倒是有几个人朝他这里看了一眼,但......也仅仅只是如此,并没有人理会他。

    “咳咳......一定是没有听见,一定是这样!”

    那户部侍郎觉得很是尴尬,但心里的确是这么想,他又看了看下人。

    那下人又明白了,提高声调喊道:“中原道新任节度使刘大人到!”

    这次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了。

    还是没有人有任何的反应。

    嘿,真是奇了怪了!

    “中原道新任节度使刘大人到!”

    没等那户部侍郎吩咐,他就很自觉的大声喊。

    “听见了,听见了,有什么好喊的!”

    有百姓终于不耐烦了,瞪着那下人,没好气得骂道:“我们又不是聋子,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莫名其妙!”

第六百五十七章 方大人是个好人

    “这......”

    无论是那户部侍郎还是那下人听见这话,都懵了。

    这些人难道不是来迎接自己的?

    若不是迎接自己,那聚在这里做什么?岂不是莫名其妙?

    那下人想了想,还是上前问道:“这位大爷,不知道你们聚在这儿是有何事?”

    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当然是送别方大人......”

    说到这,好似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又叹了口气,悠悠道:“方大人虽然只到我们临泽府一个多月,可是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不知道帮我们解决了多少麻烦。

    而且方大人真的是光明正大,绝没有丝毫偏向,别说是士绅,就是有人要告那周阁老,都赢了!”

    户部侍郎和那下人听见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老人却是继续道:“最为重要的,还是那地丁合一之策,自从方大人施行了那地丁合一之策,我们一月能多出上百文钱,上百文钱啊!

    这还只是一个月,若是一年呢?十年呢?一百年呢?那就是几两,几十两,几百两银子啊!

    我们多希望方大人能永远留在临泽府,只可惜......哎......我们也知道,方大人就好似那天上的繁星,在我们临泽府待上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

    只是......哎......”

    那老人言语之间对方休极为的不舍,时不时的叹气,说着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方大人啊方大人,下此相见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户部侍郎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为什么会这样?

    那方休不就是一个纨绔,败家子?徒有一些机灵劲,又有什么用?

    怎么会这般的受人爱戴?

    这不对啊!

    不对!

    “咳咳......”户部侍郎想到这里,挤出一抹笑容,看向那老人,开口问道:“老人家,难道那方大人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不好的地方......”

    那老人面露思索之色,片刻之后,抬眸望向他,回答道:“有!”

    “什么不好的地方?”

    那户部侍郎听见这话,面露喜色,开口问道。

    他就知道,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完美的人?

    更何况,那方休是什么德行,可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么一个东西,肯定是用了一些手段,欺骗了这些百姓。

    哎......

    百姓终究只是百姓,没度过多少的书,被人家一忽悠就轻易的相信了。

    他方休是个什么东西!?

    连个进士都不是,如何能得当如此高的评价,为何能受到如此多的人爱戴?

    不用想,那也知道一定有问题啊!

    老人面露思索之色,缓缓开口:“方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常常忙碌,前一天还在处理公文,后一天又去郊外巡视,哎......看的我们临泽府的百姓是心痛啊!

    多希望方大人能对自己好一些,多休息休息,身体才是本钱啊!

    方大人这样的好人,怎么能没有一个好身体呢?”

    “......”

    户部侍郎凌乱了,没好气的道:“就这?”

    那老人听见这略显轻佻的语气,回头瞪了他一眼,问道:“那不然呢?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们了,在这里晃晃悠悠,不怀好意,说,你是不是士绅们派来的,想对方大人不利!?”

    “我......”

    那户部侍郎听见这话,有点儿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谁知道,那老人却是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快来人啊!这里有士绅们的细作,想要对方大人不利!”

    话音刚落,那户部侍郎就发现几十双眼睛一下子盯向了自己。

    他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摆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

    “那里有什么误会,我看你就是想对方大人不利!”

    那老人冷哼一声,不屑的道。

    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听见这话,眼眸也是变得有些冷。

    “说,你是不是士绅们派来的?是不是想对方大人不利?”

    “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刚才就看见了,是从马车上面下来的,刚刚到,一看就不是真心送别方大人!”

    “跟这些狗东西有什么好说的,揍一顿,他就知道什么是天南地北,什么是仁义礼智信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善。

    那户部侍郎见到这一幕,被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只想着要不要逃跑。

    现在看,好像也只有逃跑一条路可以走了......

    问题在于,自己跑的过他们吗?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旁的下人,立刻得出了结论。

    还是别跑了,被抓住了以后,只怕会被揍得更惨。

    “哼哼......”

    这几人此时此刻已经认定了户部侍郎是士绅们派来捣乱得细作,捋起袖子,就准备上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这个时候,不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一道吼声。

    “方大人到了!方大人到了!”

    瞬间,这些人都懒得去管这户部侍郎了,一拥而上,到了街道的边缘,看向那条街道的尽头。

    用个不太恰当的词,就是一个个的都在翘首盼望,盼望方大人的出现,盼望送方大人这离开临泽府的最后一段路。

    ............

    另一边,方休背着行囊,骑着马,走在路上,身旁是几名亲军护卫。

    “也不知道这一离开,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有护卫发出了感慨。

    旁边的护卫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临泽府人了!”

    那护卫也是笑:“这不是在临泽府待久了么,我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师这么长时间,我爹又在北方四州,家里没人,还不如留在临泽府。

    这儿的百姓可比京师的百姓们有意思多了......”

    “别闲聊了,马上就要到城门了,一个个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注意警惕,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一定要保护好......那是什么玩意?”

    那护卫首领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城门街道,有点儿懵。

    两边可谓是人山人海,还喊着一些什么,隔着老远都能听得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呢!

    “这是......堵咱们的?”

第六百五十八章 同理心

    “大人在这中原道也为百姓们做了许多的事,堵咱们应该不至于吧?”

    有护卫开口道。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一些怀疑,原因很简单。

    不管怎么说,大人纨绔败家子的名声在那里呢!

    几人言语间,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

    “我等恭送方大人!”

    “方大人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方大人千岁千岁!”

    “方大人一路走好!”

    “......”

    方休听见这些话,想要骂人。

    这是要害自己啊!

    可转念一想,这些百姓们都没有读过书,识字的人都是不多,他们可能连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想来也只是恭送自己离开罢了。

    都是好心......

    虽是如此,他还是摆手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

    “大人,我们舍不得您!”

    “对啊,大人,我们舍不得您,您可不可以不走啊!”

    方休听见这话,有些感慨,看着万千的百姓们,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你以为我想离开你们,想离开中原道吗?

    但是朝廷需要我,陛下需要我,不可能永远只留在这里,但我一定会想你们的,你们永远都是我坚强的后盾!”

    百姓们听见这话,又是一阵哀叹。

    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位好大人,就要这样离开了,哎......

    他们多希望方大人能都在这里待上一些日子啊!

    可是,这愿望注定还是要落空了。

    “大人,您多保重啊!”

    “大人,您多保重!”

    百姓们的呼喊声响彻整个临泽府。

    另一边,那户部侍郎见到这一幕,表情却是变得十分的古怪。

    一方面,看到百姓们如此爱戴方休,他十分的不解,而且十分的郁闷,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佩服方休,因为他自认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说句真心话,他虽然没有离开过京师,可是对于这州府的情况也勉强算得上了解。

    他明白,想要做到这般地步,可不仅仅只是有一颗热忱之心能够做得到的!

    可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多熟读圣贤书的人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一个小小的方休却能做到?

    要知道,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啊!

    户部侍郎咬咬牙,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光,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缓缓开口:“走!我们与见一见新安候!”

    方休骑着马,站在最前面,看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也是心有感慨。

    哎......

    自己只是想要游戏人间,却没有想到竟是收到了这么多人的爱戴。

    没办法,谁让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怀天下,心怀百姓的人啊!

    “你们也要多保重!”

    方休朝着百姓们摆摆手,带着万千的感慨,离开了临泽府。

    这个时候,身后却是有两匹马追了上来。

    护卫们见到这一幕,立刻戒备起来。

    “保护大人!”

    亲军护卫高举手中长剑,大声的道。

    “是,大人!”

    其他的护卫纷纷响应,拦在了那人和方休之间。

    “吁......”

    为首那人动作也是很快,见到这一幕,立刻勒马,大声道:“我等并没有恶意,只是有些话想要与方大人聊一聊。”

    方休听见这道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放眼看去,竟然还真是老熟人。

    一个多月前还在康王宴上与他辩驳的那个户部侍郎。

    “这不是侍郎大人吗?有何事啊?”

    方休摆摆手,示意护卫们让开,眉头一挑,上前问道。

    这户部侍郎虽然是个狗东西,但方休知道,他还是没有胆子敢害自己的。

    既然有话要说那就说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大人,一月未见,甚是想念......”

    “废话少说,本侯爷不乐意听,有话就说,没话就早点儿滚蛋!”

    方休摆手道。

    “咳咳咳......”

    那户部侍郎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方休竟然这么直接,拱手道:“方大人,其实下官是有一句话想要请教大人。

    为何您能如此受百姓们的爱戴?”

    方休听见这话,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真挚,笑了笑,说道:“很简单,三个字——同理心!”

    “同理心......”

    那户部侍郎听见这话,却是怔住了。

    同理心......

    他们都是饱读圣贤书的士子,对百姓们的同理心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出身勋贵的纨绔败家子?

    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新安候莫不是在诓骗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这户部侍郎的想法,方休的脸上露出笑容,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我这样的纨绔,说出‘同理心’三个字十分的可笑。

    可是我告诉你,这满朝文武,对于百姓的同理心,却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我的。

    正是因为对百姓们有同理心,我在京师的诸多商铺才能看的这么红火,正是因为对百姓有同理心,我才知道他们要什么,想什么,才能给他们什么,从而让他们明白,谁是为他们好!

    百姓们不是傻子,谁对他好,他的心里面是有数的。

    你虽是掌管天下钱粮,却是不懂得什么是百姓,更不懂得百姓们要什么......”

    “百姓们要什么......”

    那户部侍郎微微一怔,喃喃自语:“百姓们所要得无非就是两个字,一个钱,一个粮......”

    “对!”方休先是给予了肯定,又否定道:“也是不对!”

    “此话何意?”

    “你在庙堂之上待的太久了,多走走吧,离开衙门,去到郊外,去到村庄,去到田里......”

    方休看着那户部侍郎,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淡淡的道:“然后你会发现一个新的世界......”

    “新的世界?”

    那户部侍郎脸上露出迷惘之色。

    方休却是道:“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方休说完以后,勒马,转身离开了这里。

    那户部侍郎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朝方休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声的道:“多谢新安候指教!”

    说完以后,看向身旁的下人,好似如释重负一般,道:“先不去衙门了,随我在郊外逛一逛。”

    那下人觉得奇怪,但还是应道:“是,大人!”

第六百五十九章 回府

    方府。

    秀儿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红肿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昔日灵动的大眼睛此刻仿佛失去了神采。

    她就静静的坐在熟悉的位置,似乎身边还有一道身影,像以前一样,给她讲好听的故事,画好看的花灯......

    可她知道,从此以后,那道身影将只存在记忆,再也不会出现了。

    想到这,她的鼻子不由有些发酸,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小丫鬟将小脑袋埋在腿间,有呜咽的声音传来。

    “秀儿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少女猛地抬头,呆呆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一道泪痕不由划过脸颊。

    看着小丫鬟哭花的脸,方休心里不由一痛,急忙走过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轻声道:“说,是谁欺负你了,少爷帮你出气!”

    感受脸上传来真实的触感,秀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思念成疾产生的幻觉。

    “少爷!”

    美丽的大眼睛中,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方休就感觉到怀里多了一具娇躯。

    平日里害羞的小丫鬟,可从来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方休感受怀中颤抖的娇躯,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这时,院门走进一道身影。

    吴毅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一幕,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又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猛地冲到方休身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诧异道:“真的是你?”

    怀中少女的心情平缓了一些,见有外人在场,俏脸腾的红了。

    下意识地将小脑袋埋在方休怀里,双手却抱的更紧,仿佛用尽了力气。

    方休听见吴毅的话,额头冒出一排黑线,没好气地道:“这是方府,不是我,还能是谁?”

    吴毅一脸兴奋,本想给方休一个熊抱,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疑惑道:“你不是被禁军抓进天牢了吗?”

    天牢是由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狱。

    一般只有犯下谋逆这种滔天大罪,才有可能被关押其中。

    “你听谁说的?”

    方休问道。

    吴毅转头,看向身后。

    院门处,白小纯缩了缩脑袋,小声辩解道:“小的也是听宫中传旨的宦官说的。”

    “这些都不重要。”

    吴毅看着方休,说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眼见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秀儿轻轻从怀里挣脱出来,低着头,俏脸通红。

    站在方休身后,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不愿松开。

    皇宫在内城,与方府的距离很远,步行近半个时辰,方休早已口干舌燥,端起石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才问道:“你来,就为了这事?”

    吴毅大大咧咧地坐下,说道:“我也是到了,才知道你被......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刚才......”

    方休话说了一半,才想到,要是他说自己刚才在皇宫与皇帝讨论国策,似乎有些不太合适,转而说道:“刚才我去城南逛了一圈。”

    吴毅面露疑惑:“可我听你家仆人说,宫里派人传了旨意。”

    方休无奈道:“那我说,我在宫里与陛下商讨国事,你信吗?”

    吴毅果断摇头,信誓旦旦道:“若你都能与陛下商讨国事,我岂不是可以领兵征战草原了。”

    方休瞪了他一眼:“我再不济,也比你强一些吧。”

    听见这话,吴毅竟面露得意的笑容,说道:“我来你这,就是为了跟你说一声……从今以后,我便要入宫当差了。”

    “你?”

    方休十分诧异,脱口而出:“你们家可就你一根独苗,你入宫之后,你爹怎么办?”

    入宫和我是我家独苗有什么关系......

    吴毅一脸疑惑,看着方休,问道:“什么意思?”

    方休同情地看了一眼吴毅下面,摇了摇头,叹息道:“古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入了宫,你们家便绝了后,你爹这把年纪,再生一个是不可能了,他要知道此事,不得活生生气死。”

    吴毅怔了怔,片刻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怒视方休,吼道:“老子是进宫当差,又不是当太监!”

    方休问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

    吴毅从袖口取出一道圣旨,小心翼翼地在石桌上铺开,得意洋洋道:“此次校阅,本少爷名列乙等第七,陛下特封羽林卫校尉,看见没有!”

    校阅分两榜。

    甲榜三人,一般授予禁军十六卫中郎将之职。

    乙榜二十人,授予校尉之职。

    入榜,便意味着写的文章受陛下看重,未来可以说是前程似锦。

    吴毅如何能不激动,不兴奋。

    可惜......

    府里的人全都去了青州养病,与那些仆人炫耀又没有任何成就感。

    往青州修了一封书信后,他便迫不及待赶来了安平伯府,想要与方休分享高中的喜悦。

    当然......不无炫耀的意图。

    咱们这帮纨绔子弟,最有出息的,还是我吴毅!

    方休看了一眼那道纯白打底的圣旨,问道:“我怎么没在亲军府看到你?”

    校阅时,你最后一个入场,第一个出场,又坐在最前面,能看到我,才奇怪了!

    吴毅道:“我看到你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不知想起什么,竟深深的看着方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休道:“有事就说。”

    吴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说吧。”

    吴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休儿,咱俩是从小便在一起的好兄弟,又都是家中独子,那是比一般血脉兄弟还要亲的,有些话,作为兄长,我必须跟你说道说道......”

    方休见他一本正经,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想看看,他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吴毅见方休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兴致更高,继续道:“你可知道为兄为何要参加校阅?

    那是因为为兄不想让人家看低了吴家,男儿志在四方,咱们是勋贵子弟,总要为朝廷效力,不能只在家中混吃等死,对不对?

    以前我不懂这个道理,让我爹操碎了心,可自从他走了,为兄才知道......

    人,不能只知道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也要有担当,要顶天立地!”

第六百六十章 面见楚皇

    方茹面露骄傲之色,眉头一挑,道:“一流高手谈不上,勉勉强强算是三流吧!”

    方休听了,表示不屑。

    要知道,在楚国,三流高手可不是什么贬义词,方茹这才多大的年纪,才练了多少时间的剑?

    竟然就敢自称是三流高手。

    方休看着她,面露思索之色,问道:“怎么证明?”

    方茹眉头一挑,颇为兴奋:“这还不简单,咱们打一架不就知道了!”

    “......”

    方休听见这话,很是无语。

    一个小姑娘,成天想着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方休看着她,说道:“赵嫣呢?你先胜过她再说。”

    方茹撇了撇嘴,说道:“她都练了多少年的武,你这样不是欺负人吗!”

    方休听见这话,想了想,到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摆手道:“那你想怎么办?”

    方茹脱口而出道:“很简单,我出去找几个山贼不就好了!”

    “......”

    方休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到的确是个检验她实力的好办法,但......

    方明怎么也不相信,她能打的过山贼,想了想,还是摆手道:“算了,你舞剑,给我看看,要是有点儿模样,我就算你过了!”

    “好!”

    方茹听见这话,自然是开心的。

    拿起手中的长剑,就开始了。

    方休在一旁看着,表情随着时间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略微上心,再到现在的十分认真。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方茹的确是费工夫了,不然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内,将剑术练到这般地步。

    “看见了没有!”

    方茹收回长剑,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脸上露出傲然之色。

    方休看着她,面露思索之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茹见到这一幕,却以为他要耍赖,咬牙道:“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

    方休听见这话,叹了口气。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是一个守诚信的老实人。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更可况,女子为官,这件事情,本来就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如今只不过是把这个计划稍微提前了一些。

    “好,这件事,我会跟夏忆雪说的。”

    方休摆手道。

    方茹听了,却是有些不乐意了,大声的道:“跟夏姐姐说没有用,还要跟京都府的府尹大人说!”

    方休看了她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还事先做了调查。”

    “那是当然!”

    方茹眉头一挑。

    方休看着她,问道:“那你该知道此事有多艰难吧?”

    方茹听见这话,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说话了。

    显然,她比谁都要清楚。

    女子为官,在这里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方休见她这般,却是笑了,淡淡的道:“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了你,自然是会竭尽全力!”

    “真的?”

    方茹抬眸看着她,眼眸之中全是惊喜。

    方休点了点头,反问道:“我何曾骗过你?”

    方茹想了想。

    她这位义兄,虽然说话不太靠谱,可是实际行动却一直是很靠谱的。

    他答应过的事情,倒也的确没有几件是没完成的。

    于是,面露坚定之色,道:“我相信你!”

    方休听了,只是笑一笑,随口道:“你继续练剑吧,我去一趟宫里。”

    皇帝给他的信里已经说了,回到京师先回府上看看,然后就回宫里。

    他有要事要跟方休商量。

    但是方茹却以为方休是为了她做捕快这件事情,感动的同时,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小心翼翼的道:“哥,要是这件事情实在难办,就算了吧。”

    方休听了,看了她一眼,略微有些诧异。

    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自有分寸。”

    说完,转身离开了方府,骑上马,径直奔向宫里。

    一路上,有些捕快见到有人纵马,准备上前拦下来,可是见到是新安候,也全都没有说什么了。

    既然是新安候,在京都府纵马那一定是有缘由的!

    肯定是大事,就是这样!

    方休懒得理会那些人是如何想的,一路到了宫城。

    如往常一样,守卫们见到他,立刻躬身行礼。

    以前还需要腰牌,如今方休是真正的凭脸入宫了。

    他也是能做到这般地步的宫外第一人。

    要知道,就连康王殿下想要入宫,那也是需要提前奏报的!

    这里,方休已经熟门熟路了。

    刚走进去,就径直的奔向暖阁。

    “陛下,新安候觐见!”

    宦官独特的尖利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暖阁里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进!”

    依旧如往常一般,极其具有威严。

    但是在方休听来,总感觉有些虚弱。

    莫不是蛊虫带来的病情有恶化了?

    仅仅只是一瞬间,方休的心里面就有了猜测。

    走进去一看,果真如此。

    楚皇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些苍白。

    跟以前比,差了许多。

    寻常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方休这样经常跟楚皇讨论问题的,却是一眼就能看出。

    “陛下,臣回来了。”

    方休走到正中间的位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楚皇抬眸,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摆手道:“你在中原道做的那些事情,朕都听说了。

    你做的很好,对付那些士绅,就该用这种方法!

    若是畏手畏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地丁合一之策才能推行,也不知那群士绅还要霸占朝廷和百姓们的银子多久!”

    方休听见这话,躬身道:“臣只是尽了臣的本分。”

    “哈哈哈哈哈......”

    楚皇听见他这么说,却是笑了,道:“一个月不见,你我君臣都生分了一些,倒也有趣,朕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话。”

    方休听见这话,也是笑了,道:“陛下,您还不赐座吗?臣可是从中原道一路赶回京师,路上都没怎么休息。”

    “哈哈哈哈哈!”

    楚皇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又笑了,摆手道:“坐吧!”

    还没等宦官搬来椅子,方休就自己搬来了一个椅子,坐下。

    刚刚坐下,老皇帝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方休啊,你可知朕这一次叫你来所为何事?”

    方休微微一怔,随即表情复杂,好似知道,却不想说。

    楚皇见到这一幕,就知道他心里面想的什么,摆手道:“但说无妨,你难道还怕朕治你的罪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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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745/ 第一时间欣赏败家子的逍遥人生最新章节! 作者:点小驸马所写的《败家子的逍遥人生》为转载作品,败家子的逍遥人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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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子的逍遥人生介绍:
方休很郁闷,魂穿古代纨绔公子哥。
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蒙混度日。
却不想被皇帝看中,选为驸马。
为了不做驸马,只好不断败家。
没想到败成了最大的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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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日常、轻松(架空历史,博君一笑,切勿较真)。败家子的逍遥人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败家子的逍遥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败家子的逍遥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