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江湖：魔教妖女（64）
碧芷突然想起来什么，眼底蔓延上惊恐的情绪：“不好了，我记得刚才娇阳好像往林子里的方向去了。”
“什么？”皇甫炎睁大眼睛，那岂不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害怕，烦躁不安，望向碧芷的目光带着埋怨的怒火，“居然放任娇阳一个去林子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安的什么居心？”
“我...”
碧芷愣了愣，心中无边蔓延的委屈涌上来。她没有...她只是看到了娇阳和陆前辈的争执，还看到娇阳从马车里面跑出来。
她从马车外面往里面往进去，看到陆前辈的神情，还有气氛显然不同寻常。她感到诧异，不知道原委，去了也是徒增她心烦，想着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才没有追上去。更不可能把自己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说出去，不是她不关心娇阳。
碧芷用手擦去落下的眼泪，告诉自己，现在唯一最爱的爷爷已经走了，她要学会坚强。
可她还是好难过，不仅是因为委屈，而是在为阿炎为了娇阳吼她这件事而感到难过。为什么...
皇甫炎没有看她，他弯下腰，气喘吁吁捂着胸口。
四年前他没有保护好她，上天怜悯给了他再一次拥有她的机会。可是...他就连这一次都没有守护住。
想到这里，皇甫炎体内的气息开始紊乱，心脏传来一股很奇怪的热烫感觉。他抓紧胸口，玄徒子之前传给他的内力一直没有很好地融合。
此刻，居然有一种隐隐要撞破那一层桎梏，化为火焰破出体外的感觉。
马车剧烈颠簸一阵，几欲被拆毁。陆恪怔愣一瞬，从轮椅上挣扎着往前几步，看着被乱石枯木遮挡下昏暗的天际。
他的十指收紧：“娇阳...”
...
而在那边，正在与百夜流凤单打独斗的娇阳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她嘴角抽搐：
“百夜流凤，我懒得和你打。你是要把那些人都引来，然后败露了我的身份吗？要是让那些人发现蛛丝马迹，不能按照指示去到茶客山庄，教主大人不会放过你。”
“那个男人不过就是想要把那堆人一网打尽，我直接把他们全杀了，照样可以实行他的计划。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他，对于那个人而言，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他淡淡地嗤笑。
娇阳挑了挑眉梢，这便被她试出来了，他还不知道楚连诀的事情。也就是说，元明期还未把这件事告知于他。他越是这般神神秘秘，娇阳就越想把他身上的秘密占为己有。
她垂下睫毛，略一分神，故意露出个破绽给他。百夜流凤皱了皱眉头，心底怒火更甚，他冷笑一声，足靴步步逼近，抓住这个空当，化掉了她的攻势，将人逼至了唯一一棵完好的古树上。
手中暗器距离她的脖子不足一尺，扯了扯嘴角：“打斗的时候都会分神，不过才离了神月教几天，你的防守已经退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娇阳撇了撇嘴，心想不这样怎么让你停下来。
“是呀，毕竟外面的男人可都不像你那样有大丈夫气概，还打女人。”
百夜流凤眯紧了双目，盯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娇阳歪着脑袋，与他对视。
他蹙着眉心，转移视线，同时撤回手，转身离开。
娇阳盯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忍不住低声吐槽了句：“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出手，现在又莫名其妙一声不吭的走掉。”
果然这种莫名其妙的男人，离开后，生命瞬间变得有光彩多了。
她撇了撇嘴，捏着解药，转身离开。
...
就在这同一片林子里，白双双听到了里面打斗的声音，双眼惊喜地睁大。
有打斗声...说明，有人！
自从上次蝙蝠群一劫，她已经与大部队失散许久了。由于在这荒郊野岭，时不时都需要生火、躲避野兽什么的。此刻她衣裙破烂，步履阑珊，整个脸上也变得灰扑扑的，不复往日的相貌。
白双双尽力藏好自己，听着那边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到底会是谁？难道是皇甫公子他们遇到了危险？
现在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除了皇甫公子他们，或者是追杀他们的人，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吧？白双双攥紧手心。
她急于想要过去，又不敢轻易过去。
白双双抿紧了嘴唇，朝着打斗的方向靠近。待声音平息了下来，才逐步走出来。
只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那个出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她记忆中任何一个熟悉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长发飘逸，衣诀翩飞，转过身时，面容很是阴柔妖异。他身边围着一群蝴蝶，手指上还停着一只。虽然在笑着，却给人的感觉寸骨寒凉。
蝴蝶...蝴蝶！
白双双心口猛然一跳。
她突然想起来，记起江湖上这一号人物。虽然她之前并非江湖中人，但是跟着皇甫公子身边，岂会不知与他有血海深仇的百夜流凤！
白双双惊恐万分，倒在地上，用双手在不断往后倒退。
“魔教的百夜流凤...”传闻中那样邪魔化的男人。他会杀了她的，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你认得我。”男人带着指尖上的蝴蝶朝她一步步走过来，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玩味，嘴角噙着的笑容令人窒息。
他现在心情很不美妙，感激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人，可以供他玩乐。
许是生命受到威胁时人的求生本能爆发，即使双腿发软且颤抖，白双双居然站起身来，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转身逃跑，一路上大声呼救。
百夜流凤站在原地，并没有着急追上去，而是缓缓地跟在后头。他并没有打算让她就这么死掉。就像猫抓老鼠时那样的恶趣味，他要让她带着希望，再慢慢折磨着将其泯灭，让她带着最深沉的恐惧与绝望死掉。
白双双用尽浑身力气跑着，感受到背后那个男人一直隔着一段距离追着她。要是她一旦停下来，面临的将是地狱。可是体力正在逐渐消失殆尽...
白双双逐渐绝望。
突然，眼前逐渐出现了一道熟悉身影，是盛娇阳。
她眼底狂喜，求生的欲望在一瞬间爆发到了极点，白双双冲上去：“娇阳、娇阳...魔教那个作恶多端的百夜流凤在后面，救我、救救我...”
而娇阳抬着头，并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背后的那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这时候，步子也停下来，先看了一眼娇阳，然后才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包围住她，然后逐渐朝中间逼近。
白双双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
娇阳无奈地叹息一阵，目光转向她，歪了歪脑袋，面含惋惜：“不好意思，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也是魔教的人。”
－－－－－－题外话－－－－－－
两章合一。
377 江湖：魔教妖女（65）
白双双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娇阳这句话的意思。过了一阵她才回过神来，理解明白后双目震惊地放大，惊惧万分。
“...什、什么？”
她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力气，只能凭借本能往后爬去，只是身后百夜流凤的脚步声又在一点点逼近，她又往前去，娇阳笑意吟吟，一蹦一跳地走过来。
此刻在白双双眼底诡异无比，她避无可避。
“那个，突然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娇阳唇角微弯，已经及至她跟前，半弯下腰来制住她的穴道，“我是魔教中人易扶苓，不错，就是你想象的那个。”
百夜流凤双臂抱胸，行至在另一面后步伐停下来，拿余光瞥她一眼。
白双双难以置信，奈何说不出话：易扶苓...那岂不是灭了楚连诀全家那个...那她还和他表现的那么亲密？这个女人好可怕...
“我记得你说过，你很想成为我这样的女人，”娇阳唇角的笑容诡异，“你说你羡慕我，不知道这句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白双双在心里拼命摇头，嘴巴呜咽着发出挣扎的声音。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现在知道了真相还能有命活下去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百夜流凤淡淡嗤笑，他五指蓄掌，朝白双双命门袭去时，却在中途被娇阳拦下，顺道又一个手刀劈晕了白双双。
百夜流凤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看向她阻拦住自己的手臂：“别告诉我你在这个时候妇人之仁。”
“不是我妇人之仁，而是白双双...我之所以要单独见她，是因为比起杀了她，我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利用她去做。”
“哦？”百夜流凤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目光依旧带有怀疑地扫过她的面庞。审视了她还一会儿，确定这个女人脸上神情没有作假的痕迹，才收回目光。
抬起下颚，带着熟悉又刻薄的嗤笑。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帮我，原来是为了你自己。说吧，你打算做什么。”
这个男人阴阳怪气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娇阳懒得搭理他，转过身去，“你看着不就知道了。”
话毕，她眼底红光一闪烁，带着诡谲的幽光。用手指掀开白双双闭上的眼皮，与她的瞳孔对视，与此同时，幽光传递入她的瞳孔里。
白双双的眼底也开始泛起诡谲的幽光，然后她站起身来，只是神情麻木死沉，四肢僵硬。
“异域幻术？”百夜流凤语气有些诧异，只是很快又恢复他惯来说话的语调，这个欠扁的男人就是在元明期面前也改变不了他的臭德行，“看来...这四年里，那个男人倒是教了你不少。”
他的心中有些讥讽，若非那个男人总是对她这样若即若离，在教内又对她最为特殊，在她一次次失望过后又给她无限的希望，只怕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对他如此千依百顺。
那个男人，就这么一步步改变她，利用她达成那么多事情，让一个在当时还无法明辨是非的孩子为了他行恶，崇拜于他，奉他为神明，让曾经的纤纤玉手染上罪恶的鲜血...变成和他自己一样罪恶滔天、世俗所不容之人。
那个男人心底是不是很得意？从中获得变态扭曲的快意了是不是？那个男人...果然，是个惯会给人洗脑、玩弄人心的高手...
百夜流凤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内心咬牙切齿地几乎恨不得把她咬碎，或者敲开她的脑袋让她清醒一点。
娇阳感觉到他的目光，嘴角抽搐，装作没有看见，尽量无视。
这个男人又在发神经了...
娇阳当然不会告诉他，这幻术不是元明期教她的。这四年里面，元明期教了她很多，而她也是一如既往地好学。甚至因为元明期会的实在太多了，这个男人确实太优秀，几乎就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所以对未知事物一直充满强烈好奇心的娇阳，有段时间恨不得每一刻都黏在他身边，疯狂吸收他身上的能力与知识，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缠着他。还是因为后来他们四人帮里面最新那位的加入，转移了她的一部分注意力，才让这样的状况有所好转。
不过这幻术，确实不是元明期教的，纯粹是她对着古籍自学成才。毕竟她之前在盟主府的时候，可是往藏宝阁里面搬了不少东西出去。后续她自己藏好了，可没上交给神月教。至于什么异域不异域的，她倒确实未曾留心。
“从现在开始，你将听命于我，为我效劳...”娇阳阖上眼睛，四周不断有七彩的幽光闪过，红橙黄绿紫...她嘴里念起符文。
与此同时，娇阳以意念传输给她，在已经变成傀儡的白双双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小人，在不断挥舞着一套剑法，剑势招招凌厉、不拖泥带水。
白双双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挥舞着手臂，跟着一同使起那套剑法。
百夜流凤站在一旁，略微诧异：陆氏剑法？
不过...这个女人怎么学会陆恪的剑法？准确来说，陆恪居然放心随意在一个不相熟的人面前使出他的独门剑法？
他的脸黑了下来。
娇阳睁开双目，眼角瞥向白双双：“记住了吗。”
白双双机械式地点头。
“去吧。”
身形一闪，白双双立马不见人影。
然后娇阳一转回头，立马对上的就是百夜流凤那张司马脸，那难看的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才是不是在他面前活剐了他爹妈。
所以，不要怪娇阳为什么总是在他虚弱的时候往伤口上撒盐了，实在是这个男人脾气古怪得很，总是莫名其妙对她怀揣敌意，娇阳与他相处不来。不过她相信，以他这破性格，应该没人能与他相处的好。
“你又怎么了？”娇阳嘴角抽搐，听着山的那头有赶路的声音，她神情未变，不急不缓。
“你让刚才那个女人做什么去了。”百夜流凤瞥向她，同样不急不缓，将手背在身后，语气极淡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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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一。
378 江湖：魔教妖女（66）
“我办事需要向你解释吗？”
“你...”
“不过我愿意告诉你，毕竟这事儿算我们一同完成。功劳嘛，当然也算你一半。”娇阳笑嘻嘻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胸口。
对付这种男人她再清楚不过了，看起来难搞，实际上就该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切。”
百夜流凤淡然嗤笑一声，状似分外矜贵地伸出手指，拂过了胸口方才被她碰过的那片衣料。只是脸色明显比方才好看了许多，眼底方才积攒的寒霜也开始散去。
“教主大人这次交给我的任务，便是将皇甫炎他们一行人带去茶客山庄，不容有失。既是如此，其实你现在杀了他们也是多此一举。更何况...现在皇甫炎没那么好杀，他的体内有玄徒子的内力。”娇阳双臂抱胸，往前走了几步。
“玄徒子？”百夜流凤眯了眯眼，从后面跟上几步，等意识到什么后，他面孔微抽，又把步伐给收了回来，“他竟还没死...早知，我当初就该直接把他杀了。”
娇阳嘴角抽搐，回头瞥他一眼，差点把人给看得炸毛了。最终还是大发慈悲，没拿三年前他受伤那件事刺激他。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其实是得有一个理由，让他们名正言顺地被扣押在茶客山庄内，无处归还。想要让一整个武林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想要让武林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从这一刻开始分崩离析，那就要让他们自相残杀，需要一步一步瓦解才可以。”
娇阳勾起了嘴角，低眸望着远处，目光扑朔迷离。
真以为到了茶客山庄就万事大吉了吗？那里，不过是一个为了迎接你们到来，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个陷阱。这个武林...早已不是你们的地盘了。
百夜流凤看着她这幅打着坏主意的模样，唇角勾了勾，又很快放下。
他抬步来到她身边：“不愧是最毒妇人心，真不知道那个倒霉男人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么疯狂报复他。”
虽是说着这样讽刺的话，可他语调比起平时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心中隐隐埋着的那口气放下，面色也变得好看多了。
一代剑神陆恪，成为江湖中人人喊打的冷血杀手？好像也挺有意思...
“什么报复，我那分明是为了办公事，”娇阳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她听着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马车已至他们面前停下，皇甫炎和碧芷从里面一跃而下，“放开娇阳！”
“正好，让我试试如今他们的身手。”
百夜流凤嘴角一扯，回眸瞥向他们，与此同时给娇阳嘴里喂下了一颗药丸，然后在他们朝自己冲过来之际，将娇阳一掌挥至身后几丈远，只身对上二人。
“娇阳！”眼睁睁看着那一幕，皇甫炎惊呼出声。
他再清楚不过这个阴毒男人的手段了，惯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毒物害人。
他眼底泛起一阵赤红的火焰，招式徒然开始发力：“你对娇阳做了什么？”
379 江湖：魔教妖女（67）
马车内陆恪听到皇甫炎的声音，身体发抖，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用自己的左手狠狠压在不断颤抖的右手上。
不要过去...不要...也不能...
他要漠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表现出一点对她的关心。
皇甫炎生气，很生气。怒火从他的心口传达上来，近乎将他吞噬。
新仇旧恨，桩桩都是带着他最亲近之人的血泪，叫他岂能不恨，岂能不怒！
“时隔多年未见，皇甫小少爷还是这般在意你的那位表妹呀。”
百夜流凤嘴角噙笑，面对他徒然强大的攻势有些诧异。不过也只是那一瞬，他不断地侧身、闪退、旋身，轻而易举地避开皇甫炎的所有攻击。
“不过皇甫少爷现在比起关心她，是不是该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四年前你就保护不了任何人，而四年后的你...依然是个窝囊废。我会先杀了你，然后等那个女人毒发了，自然会下去陪你。”
“你...！”
百夜流凤如猫戏弄耗子般，不着急把他直接弄死，而是一刀又一刀地在他身上割肉放血，也摧毁着他的信念。
在百夜流凤看来，现在的皇甫炎就是勇气有余而计谋不足，冲动鲁莽。就像一个小孩突然拥有了一把大人才能举起的开山神斧，即使被他握在手里，看似危险足以震慑不少人，实际上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百夜流凤越是刺激，皇甫炎便愈发心浮气躁。
他不是窝囊废，他不是...他会保护好娇阳的，会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一定...
他好像滋生了心魔，越是这样想反而越是无法平静下来。他体内的气息愈发躁动不安起来，此刻仿佛不是他操纵自己的内力，而是自己在逐渐被自身的内力所吞噬。
百夜流凤嘴角得逞地勾起，转瞬即逝。
目的达到了...
居然得到了玄徒子的内力吗？小小年纪，一口气也想吃成胖子，那就让你爆肚而亡好了。
哪个人的本领不是凭借数不清的死里逃生换来的，怎么偏就你皇甫炎特殊？这个世界，可不允许那么不公平呀...
“阿炎！”
那边站着的碧芷眼睁睁看着皇甫炎从一开始气势汹汹到逐渐落于下乘，现在甚至已有了性命之忧。
她心中一紧，顾不得许多地飞身上来，与皇甫炎一同对付百夜流凤。
“你来做什么？”
皇甫炎夹紧了眉头，显然他并不待见她。这是他与百夜流凤之间的决斗，哪怕最后会死在他手上，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插手。
事关他的家人，事关娇阳，事关他的尊严。
“你管我做什么，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我做不到。”碧芷咬紧了下唇，替他挡住百夜流凤的大部分掌势，嘴里溢出鲜血，又强逼着自己吞下去。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可她依旧没有离开。
她苦笑，笑他，也笑自己。碧芷啊碧芷，你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皇甫炎看向她，微微愣住。
百夜流凤以一敌二，面色一点变化也没有，显得无比轻松：“想不到这位姑娘，待你还真是情深义重。”
他现在心情不错，于是便与他们多说几句：“我说，这位姑娘如此情意深切，你究竟为何不肯接纳她，偏要在那一棵长歪的树上吊死呢？照我看来，你的那个表妹，只怕全天下的女人，她哪个也比不过，谁娶了她谁倒霉。”
“闭嘴！”皇甫炎徒然转向他，双眸赤红，方才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动容荡然无存，“你了解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娇阳？”
百夜流凤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脸色变得难看，眼底也瞬间冰冷下来。
380 江湖：魔教妖女（68）
他张开双臂，与此同时，环绕在他周身的蝴蝶纷涌而至，形成一张密集的巨网，然后他双臂一挥，密密麻麻朝皇甫炎袭击而来。
“小心！”陆恪惊呼一声。
若是让百夜流凤得逞，他必尸骨无存！魔教中人何其阴毒，居然真狠下心对一个孩子出那么重的手！
手中的剑动了，飞出剑鞘，替皇甫炎挡住面前成团的蝴蝶，剑气与蝶群相撞，无数蝴蝶被劈断跌落在地，地面开裂。
百夜流凤嗤笑一声，召唤来更多的蝶群。
“阿炎！”碧芷捂着胸口，睁大眼睛。
皇甫炎愣在原地，眼底是倒映出来数不清的蝴蝶，瞳孔也在一瞬间化为赤红色。
在马车内，昏迷不醒的楚连诀似有所感，陷入梦魇里，睫毛颤抖，不断地喃喃。
他梦见，娇阳被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掐住了脖子，毫不留情，越收越紧，眼看着就要窒息...
是谁...究竟是谁要杀娇阳...
他的手指动了动。
...
而那边，娇阳吞了百夜流凤喂她的药丸，在嘴里还像嚼糖豆一样嚼了几下，才咽了下去。
她自然是知道此药无害才吃下去的，谅百夜流凤也不敢害她。
不过他这也是真的阴损，知道自己对付皇甫炎他们她肯定会有动作，于是干脆给她喂了颗药丸，好让她为了掩饰身份乖乖闭嘴。
娇阳撇了撇嘴：不过她凭什么听话？
正想着，身边草丛再次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令她这次无法忽视。
娇阳笑眯眯地转头，把目光看向那边的胖子和秃毛，活动了活动手腕。
躲在里面的二人欲逃的身影一僵，回过头来，讨好地对她笑笑，连连摆手：“易、易大人，这次的事情可真的和我们两个，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对对对...”秃毛发言，胖子连忙附和，跟着一块儿摆手，“是主子！都是百夜主子一个人的主意！和我们没关系！”
脸上活脱脱写着“卖主求命”四字。
“是、吗，”娇阳歪了歪脑袋，“难道不是因为上次我揍了你们两个，所以你们两个气不过，去了你们主子那里要他给你们做主，然后故意把他带了来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胖子越说越心虚。
两人看着娇阳笑嘻嘻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步伐，感觉阴测测地，后背仿佛刮起一阵阴风，吓得魂都快没了。
妈妈耶，他们为什么会在易大人身上感受到教主给他们那种凉嗖嗖的感觉？
“啊——”
半山腰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娇阳！”皇甫炎大惊失色，左胸口气息一阵紊乱，被好几只毒蝴蝶咬到，皮肤很快泛起紫色，起了脓包，还在不断扩大。
百夜流凤面庞抽搐，手指一僵：这叫关心则乱？简直离谱。这声音，这分贝，怎么也轮不着担心那个女人吧？
“那边怎么了？”陆恪转着木质轮椅，唇色发白。
“陆叔叔，”蝴蝶群停歇了片刻，皇甫炎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那边那个发愣的男人，趁着这个空当回过头，“对不起，又是为了我...你不能再动用内力了，陆叔叔。”
陆恪自嘲地摇头：“陆某已是废人一个，后半生全无指望，可你不一样，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岂能忍心看你夭折。就让已沦为废人的陆某，可以最后再为你做一些事...”
“那娇阳呢？”碧芷转过头，吼出声质问，“娇阳怎么办，你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你有想过她吗？！”
她是个女人，很多事比别人看得清。所以他们不知道的事，现在只有她能帮娇阳问。
话音一落，所有人怔住。
陆恪则是僵在原地，垂下目光。皇甫炎直接懵了，他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碧芷：什么意思？
碧芷懒得理他，她看着陆恪，眼底满是失望：“你受伤这段时日，你只管着自己伤心、失落，悲愤...是，这对你来说确实是很沉重的打击，我没有经历这些，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因为我知道换了任何人都会承受不了。
可是...你不该对娇阳这个态度。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可能跟你一样痛苦和迷茫？可你却还一次次地伤害她，即使如此，她依然没有走。而你现在居然想要弃她而去...做下这样自私的决定，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临终前，爷爷为什么选择把我托付给皇甫炎而不是你了。”
他是一个剑客，剑客习惯独来独往，本身就不擅长照顾人。
陆恪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手指在不断收紧。她懂什么...她又懂什么...他一个废人，活着只会成为她的拖累，长痛不如短痛...
“陆前辈啊陆前辈，你就别自己骗自己了，”碧芷扯了扯嘴角，“你以为你现在这幅样子，能让娇阳喜欢你到几时？你现在去死，说是为了不拖累她，实际上，难道不是为了让她怀着痛苦与悲伤思念你一辈子吗？”
陆恪愣住，抬起头。
“心底里说的比谁都豁达，其实你从未放下过，”碧芷摇了摇头，“即使你现在救的是阿炎我该感激你，可是身为娇阳的朋友，你这么伤害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皇甫炎拉住碧芷，晃了晃她，眼底露出乞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碧芷一把甩开他，倔强地不让眼底落下眼泪来。
看得再通透又如何...娇阳，我们两个，好像看男人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她自嘲地苦笑。
正在这时，百夜流凤许是歇息够了，重新回过状态来，四周蝴蝶的攻势也愈发猛烈，几乎将他们所有人吞噬。
即使皇甫炎内力突然爆发，经过方才那几只蝴蝶的撕咬，毒性机缘巧合之下反而打通了他的经脉，体内两股内力奇迹般融为一体，甚至比曾经的玄徒子更强。
他的掌势喷发出火苗，可是面对绝对的实力性碾压，还是于事无补。三人闭上眼睛，坦然地接受死亡。正在这时，马车外面，出现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
许久未苏醒的少年站在外面，手紧紧拉着帘子，脸上泛着一层青白，鸦色的长发愈发衬得他面色虚弱。
－－－－－－题外话－－－－－－
两章合一。
381 江湖：魔教妖女（69）
声音带着久未逢甘露的嘶哑，尝试了许久，才说出话来，他的五指越拉越紧，额头冒出细汗。
“...娇阳呢？”
“阿诀？！”
所有人诧异了，万不曾想到他居然在这时候醒了。
百夜流凤看着他出现，眯了眯眼。这个男人杀了他青梅竹马的白芙，那女人就是为了这个男人下的山，结果到现在也没他杀了，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
念及此，百夜流凤收回掌势，四周暴乱如妖魔化的蝴蝶也收敛翅膀，变得如往日般温和翩翩起舞起来。
血蝶扑扇着翅膀，落入他指尖。
百夜流凤不着急动手，像抚慰小宠物一样，手指轻轻抚摸蝶翅。想到那个女人惯来的行事作风，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们日后的下场，他抬头看着好戏。
几人来到楚连诀身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身上，少年嘴唇依然有些发紫泛青。
“阿诀，你...”
皇甫炎吓了一跳，莫非是回光返照？
“我没事，”楚连诀摇了摇头，率先抬步朝面前的百夜流凤走去，脸色冰冷，“你把娇阳藏在哪儿了？”
该死...梦里那只掐着娇阳脖子的手，究竟是谁...那么清晰又真实，他没办法不在意。是这个男人吗...是他吗...
“哦？真是有意思。”
又是一个问他来要人的，百夜流凤脸色黑了黑，于是便也往他身上打量过去。
“当日若不是白芙为你求情，想必你早就在秋山派灭门那天就死了，现在你自己杀了一心维护你的白芙，反而...”来保护灭他满门的仇人？真是讽刺、可笑，可怜又可悲呀...
百夜流凤心底满是幸灾乐祸，即使他很想现在立马就告诉楚连诀那个女人的身份，看他会是怎样一副绝望愤怒又有意思的表情。但出于恶趣味的心理，他还是更想让楚连诀继续当一个笑话。
而楚连诀抓住了这点，咬住不放，沉着地出声：“反而什么？”
“反而...”百夜流凤扬长了声线，然后侧过头，嘴角微勾，“反而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底气，敢问本座要人。”
他足靴一点，腾空而立，无数蝴蝶飞舞着垫在他脚下。
他突然使出百夜飞波流，天地色变。
“小心！”所有人大惊失色。
百夜流凤的唇角冷冷勾着。
这个家伙，分明是中了他的七星九芒散，还有另一种致命的毒物，不仅苟延残喘活到了现在，而且现在还醒了过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猫腻...他的命又有多大，足够保他多少次...
两个少年联手，一火、一冰，这是光与影的首次出现，威力无穷，掌势直冲云霄。就连百夜流凤与之对上的瞬间，都面露诧异。
“那是什么？”
娇阳站在半悬崖上，看着下面的两人，目光闪烁：“光与影...”
第一次合作就那么大的威力，不愧是最后用来打败元明期的必杀技。真的...好想占为己有呀。
不过很可惜，不属于她的东西终究不属于她，那就只能毁掉啦。
382 江湖：魔教妖女（70）
娇阳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双手合十。
她突然偏头，看向那边正鼻青脸肿看傻眼的胖子和秃毛。
“光与影，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易大人的话，他们下意识问出声。结果一个回头，正好对上她灿烂无比的笑脸，瞬间觉得瘆得慌：“怎、怎怎...怎么了？”
“有一件事，需要你们两个帮忙，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很乐意的。”
她歪着脑袋，两眼变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
胖子和秃毛齐刷刷张大嘴巴，差点流鼻血。不得不说，易大人卖起萌来，真的很容易让人忘记她是一个辣么性情恶劣的女人呀...
然后很快，娇阳往他们嘴巴同时扔了颗药丸。
“…？？”胖子与秃毛从梦境回到现实，同时做出一个动作，捏着脖子呛声，“咳...这是什么？”
“毒。”她笑得更欢了。
“！！”
...
那边，百夜流凤正与开挂了的皇甫炎以及楚连诀打的正欢，势必要分个胜负。
他的眼底甚至已经染上了战意。
这个时候，娇阳突然一手一个胖子和秃毛，朝着他们走过来，然后把两人一下子丢在地上。
“娇阳！”
“娇阳...”
陆恪的手隐隐颤抖，在这一刻，脸上甚至已经无法再装作不在意。
楚连诀呼吸一窒。他多久没有看到她了，多想伸手碰碰她的脸，问她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辛不辛苦。
可是一切思念都必须忍下，因为强敌还在面前，为了保护背后的她，他绝不能软弱。
这个世界的人，他谁也可以不在乎，唯独她...
楚连诀逼迫自己收回视线，将脖子扭了回去。
陆恪注意到阿诀这一系列的神情，神色微僵。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好像在阿诀陷入昏迷前，娇阳明显就是与阿诀更加亲近。
要是阿诀没有中毒昏迷，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他也不必落入今日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还连累了那个孩子。
报应吧，都是报应。他真正成了趁人之危，抢走徒弟女人的恶人...
陆恪闭上眼睛，苦笑。
至于娇阳，她并没有看向他们任何一人，而是转过身去，对着百夜流凤转过来难看的脸色，笑嘻嘻地，照着他一贯环胸的姿势：“住手吧百夜流凤，你的人，命已落在我的手上。”
下的毒是她独家的，一时半会儿，奈他是百夜流凤也没有办法。
因着她这一出现，双方同时收回手。
“哦？”百夜流凤挑了挑眉梢，双臂抱胸，拿余光瞥了那两人一眼，手指探在他们的脉搏上，然后扯了扯嘴角，“你以为这两个废物的命，能威胁得了我？”
胖子和秃毛齐刷刷委屈地低头。
五人站在他对立面，娇阳笑嘻嘻地站在五人的最前面。
“娇阳...”
楚连诀拉住她，摇了摇头：危险。
“他们两个命当然奈何不了你，”娇阳没有在意，笑容愈发灿烂无比，“但是...你自己的命呢？”
这打来打去的，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还不各找各妈去。
“什么，”百夜流凤瞬间看向她，双眼紧眯，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你对我也下毒了？”
这个疯女人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百夜流凤清楚。
可是，什么时候...
383 江湖：魔教妖女（71）
“相信你已对我诸多防备，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对你下的毒？”
娇阳笑得愈发欢乐。她与百夜流凤的毒术相比，虽不能说是青出于蓝，但也可以说是不分伯仲。以前她初入神月教时，她与百夜流凤互相看不顺眼，与他的日常就是互相给对方下毒。
什么饭菜呀，香料呀，碗筷呀...只有别人想不到，就没有他们做不到。
最开始只是较劲，后来两人都想不到对方在用毒方面居然造诣颇深，于是也就有了切磋之意。从最开始放在暗地里使绊子，到摆明面上的比试，直到谁把谁毒倒了方能罢休。
那段时间，在神月教真是令所有教徒都苦不堪言的日子。两位正主倒是一个事儿也没有，反而旁人被毒倒了一大片。
路边摘朵野花，哎嘿有毒。够小心谨慎的人，吃个饭把米呀筷子呀什么的餐具都验了个遍，结果到头来还是中毒，问为什么？因为验毒的那根针被下了毒，最令人痛苦的是有人去上个如厕，结果发现里面的厕纸被下了毒，真乃令人无语哉。
这场闹剧持续了很久，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二人通通被传唤到魔教总部，被元明期训斥了一顿，方才收场，只是胜负犹未被分出来，心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直到现在。
娇阳心情不错，相比起此刻脸色难看的百夜流凤，她可谓是春风得意。
对娇阳而言，比试双方都未曾说过息战，而是由第三方介入被迫中断的斗争，那就不是结束。
所以这一局，历经四年多，终究是她胜了。
百夜流凤死死盯着她，感受到体内血脉流速怪异，回过头，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胖子和秃毛心想完了，一下子把教里两个最小心眼的人主子和易大人都给得罪了，这神月教岂能有他们容身之所？
可这次真不能怪他们呀，分明是易大人点了他们哑穴！
“就在方才，你用手指探他们脉搏的时候。”
娇阳不顾阻拦，笑嘻嘻地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回过头，“不过区区一个百夜流凤，有什么好怕的。”笑话，现在是在百夜流凤还有他的两个下属面前，她要是表现地畏畏缩缩，回去岂不坏了她在教内的威名？
反正必要的形象不能丢，嗯。
楚连诀＆皇甫炎＆陆恪＆碧芷：“？？？”
区区一个百夜流凤？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他们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脑回路了吗？
“我便是算准了你刚愎自用的个性，听到我说下毒，你的第一反应定然是查看我下的究竟是何种毒。”
娇阳笑着双手合十，背对着身后四人的眸光闪烁：“所以现在，请你离开，不要继续挡我们的路。”
话毕，她嘴却未停，用唇语与百夜流凤交谈。
皇甫炎愣了瞬，连忙冲上前：就这么放过这个男人？难道他家族的仇，还有阿诀身上七星九芒散的仇，就这么算了吗？
陆恪连忙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看向那边阿诀苍白颤抖的脸。
才刚刚苏醒，就这么发力，明显撑不了多久。更何况阿炎也刚刚学会使用这股内力，这两股力量合作起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不适合与现在的一流顶尖高手百夜流凤硬碰硬。
皇甫炎僵住，明白自己误会了娇阳的苦心。他扭过脖子，目含憎恶的看着百夜流凤。
现在不能报的仇...迟早有一天，他会找他清算。
百夜流凤抱着双臂，嘴角勾了勾，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好啊，那我答应离开，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娇阳十分果断地给他扔了过去，陆恪阻拦都来不及，他无奈地摇摇头。
“说话算数。”
百夜流凤接住，倒出一颗，捻在指尖，低头轻笑了声，然后把解药扔进了旁边秃毛的嘴里：“我信不过你。”
娇阳嘴角抽了抽，说这个男人小心眼他还不承认。他岂会看不出这是不是解药？还故意来这一出，膈应谁呢？
秃毛咽了下去，很快就感觉恢复了力气，百夜流凤解开他的哑穴，他便惊喜地站起来，捏紧拳头出声：“好了，真的好了！”
百夜流凤点点头，便又再次点住了他的穴道。
“那你可以继续闭嘴了。”
秃毛迷茫的小眼睛：“…？？”
他倒了一颗给自己咽下，然后在胖子“殷切炙热”的目光中，面庞抽搐了一瞬，也往他嘴里扔了一颗。
陆恪、楚连诀、皇甫炎与碧芷时刻紧盯着百夜流凤的动向，以防他出尔反尔。所幸他为人虽然险恶了些，倒是还听讲信用。
百夜流凤那眼角轻轻瞥了他们几个一眼，收回目光，冷哼一声，便带着他的两个下属离开了。
娇阳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顺便还抛了个飞吻。
陆恪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残废的双腿，不由自嘲苦笑。
若是在以往，他何至于如此瞻前顾后，现在沦为一个废人，非但不能保护好这些孩子，还要他们冲在前头，成为他们的拖累。他...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待百夜流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一直强撑着的楚连诀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双眼一黑，头脑发昏，虚弱地往下倒去。
“阿诀！”距离他近的皇甫炎连忙扶住。
“会没事的，”娇阳半蹲下来，将怀里七星九芒散还有浮梦散的解药拿出来，“快，这是我方才在百夜流凤身上拿来的，你们赶紧服下，很快便会见效。”
娇阳非常清楚，这个世界上能把那么多种毒物和解药同时放在身上，随时准备着损人害人耍阴招的，恐怕也就百夜流凤一个了。
事实证明，她料想的没错。这一次还算有收获。
什么？！
所有人震惊。
魔教的七星九芒散...还有浮梦散，害了多少人，令江湖中多少闻名一时叱咤风云的高人命丧黄泉...得到它的解药，就这么容易？
楚连诀睁大了眼睛，当解药被递到手里的时候，还像在做梦一般。
真不知道，这真是因为幸运，还是因为别的...都说万事有因有果，他突然开始担心，这件事会耗尽了她往后的机缘。
－－－－－－题外话－－－－－－
两章合一。
384 江湖：魔教妖女（72）
少年靠在皇甫炎的肩上，拉住她的手，没有去看解药：“娇阳，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从百夜流凤身上拿来的？”
“别问，”娇阳撇了撇嘴，想到这里，鼓着双颊，满脸怨气，“为了得到这个解药，我还与他打了起来，莫名其妙就动手，还下手下的那么狠...”
楚连诀啼笑皆非，怪不得他们方才看到的是那样一副情景。
真不知该说娇阳是心智成熟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不够稳重，若说不够稳重，她敢只身面对百夜流凤却不怯场。可要说稳重...她究竟知不知道她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敌人？
若非陆叔叔带着他们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少年低头，看着掌心那粒药丸。想必...这就是命运，注定他命不该绝。
他抬头，将解药咽了下去。
没有看见面前娇阳幽深的目光。
从此以后...我不欠你什么了。上一次你舍命救我，我也已经还清了。
所以从此刻开始，无论我做什么，都没人可以置喙我。
而那边，有一个被娇阳遗忘，或者说是故意冷落的人——陆恪。
还是碧芷好心把浮梦散的解药给他递过去，眼神很冷淡：“拿好了，记住，你现在的这半条命，就是你一心想要抛下的娇阳给你的。”
陆恪接过解药，眼神复杂无比。
他看着眼前的瓷瓶：有生之年，他真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机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还能提起他的剑。但即使如此又如何...有的人，他可能真的是一辈子，都失去了...
陆恪捏着药瓶，心底突然有些退缩。
他转过头，看向那边与阿诀交谈的娇阳。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连解药都是碧姑娘递过来的。
不知不觉，捏着药瓶的五指就有些用力。
“你干什么呢？！”
碧芷惊呼一声：“陆前辈，这是娇阳舍命为您夺来的，你就这个态度？”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除了她。
她是故意的，故意不看他。
或许...她是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看他了...
陆恪苦笑一声，将药整瓶倒入嘴中...
...
夜晚，本是他与娇阳一同看星星的时候。
陆恪记得很清楚...那棵溪边的大树，水面倒影着天空上的星星，他曾经在这里与她发生过什么...
他曾经以为，就算他们已经成为过去，可是这块地方，是属于他和她的。
但现在坐在这里看星星的，却变成了她与另一个男人。
许是因为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回来后才格外懂得珍惜。不仅是他，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人。
“这段时间，有想过我吗？”
楚连诀的一只手绕到后面去，放到娇阳另一边的胳膊上，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去。
夜风吹过来，拂过少年鸦色的发，身体瘦弱，脸色也还有些苍白。可是他垂下脸，睫毛轻颤着，望向女孩的眼神，温柔到可以腻死人。
“你说呢。”娇阳笑着，与他在夜空下久久对视，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是无比般配的一对，简直是天赐佳缘。
陆恪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感觉无比窒息。
385 江湖：魔教妖女（73）
他紧紧地盯了两人一会儿，抬步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陆恪内心惊慌不已：他刚才居然想过去...
听着背后的脚步声逐渐远走，娇阳嘴角笑意加深，转瞬即逝。
她主动朝着少年凑过去，在夜风中安静地注视了他很久，伸出手去，抚摸他侧边垂落的碎发。许是时机成熟，后续的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娇阳率先动了，连诀跟着凑过来，微颤着眼睛。两人不自觉地朝彼此靠近，嘴唇也触碰到了一起，连诀左臂锢她锢得愈发紧，直到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整个埋入了自己的怀里，身体紧密地相贴，不留一丝缝隙，她的头发散下来，他们于彼此缠绵。
连诀将她往地上扑了下去，炙热缠绵的吻随之一下一下地落在她身上，她的双手也被他五指相扣着举到了头顶。
好奇怪...他的一切都好奇怪...
楚连诀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意味着什么，他突然停下来，身体覆在她身上。咬着嘴唇，竭力地忍耐。
她披散着长发，铺在地面上，眼波似水，在夜晚中仿佛散发着幽光，就像长辈们口中专门食人/精·血的妖怪。
她的手臂勾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嘴唇凑了上去，一点点地触碰着他的嘴角，诱人又依恋，半垂着睫毛睨他，若有若无地勾引。
他说着别闹，却甚至忍不住去追随着她的唇，目光留恋。
“我喜欢你，所以愿意给你，别忍着。”她在指尖落下一吻，然后又凑到他耳边，唇角微勾，轻轻地诉说，温软的吐息扫过他的耳廓。
楚连诀只听大脑中轰然一声，他突然像发疯一样爬到她身上，抓住娇阳的手臂，猛然将她往地上翻过身去...
对面的那片土地上，滑过石块，小溪在不断流淌...
...
太阳当空，娇阳心情不错地坐在马车里，指尖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儿。她毫不掩饰，别说碧芷了，就连精神大条的皇甫炎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碧芷正在对着她挤眉弄眼：昨晚是不是抛弃陆恪，跟那个楚公子好了？选择他就对了，陆恪这个人...也不能说不好吧，就是年龄确实相差悬殊，很多方面沟通起来都有代沟。照她来看，相比陆前辈，还是楚公子更适合娇阳一点。
娇阳抬了抬下巴，不回答，故作幽深。
碧芷正想着套点话出来，皇甫炎这厮又凑过来，一头雾水地问：“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的，在这儿打什么哑谜呢？娇阳，你快说说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让我也听听。”
碧芷拿胳膊肘狠狠怼他：“没你的事，女孩子聊天，你往别处凉快去！”
皇甫炎痛地差点哇哇直叫，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此女真乃泼妇是也，毫无淑女仪态和作风，一点也不像个女的。
娇阳手托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二人：“打情骂俏，真羡慕呀”
“我有没有听错，这你有什么好羡慕的...”碧芷埋怨着，却忍不住双颊一红。看着那边皇甫炎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气得几乎跺脚。
386 江湖：魔教妖女（74）
真不知道他是天生的精神大条还是只会对娇阳的事情敏感。
马车外传来一阵迅疾的打斗的声音，很快“铿”地一声，长剑脱手，没入地面。
楚连诀被打倒落在地面上，脸色苍白，倔强地一声不吭。
陆恪站在他面前，手里的长剑指着他，面色冰冷：“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是中毒沉睡了太久所以忘记了血海深仇，还是有什么东西扰乱了你的注意力。口口声声说要为家族复仇，你就这点本事吗？”
楚连诀咬紧了下唇，手指也死死地紧扣着。
“照你这样的训练速度，别说打倒魔教靠自己复仇了，恐怕就连在江湖上自保都会成问题。”
陆恪居高临下地望向他，冰冷地凝视一会儿：“说一句难听的话，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那么弱的你，你有什么资格...”
皇甫炎看着，蹙紧了眉头。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今日的陆叔叔，似乎对阿炎怀揣着一股敌意，就连刚才的攻势都明显变得急躁起来。
不像是在训练，倒像面对仇人时分外眼红的发泄。不过...陆叔叔有什么理由要讨厌阿诀？
皇甫炎摇了摇头。或许是他想多了，陆叔叔只是单纯的恨铁不成钢。
陆恪对着楚连诀甩下这句话后便走了，徒留少年懊恼地躺在地上，拳头不断砸向地面。
娇阳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眉心微挑，双臂环胸，目光一直跟随着他。陆恪坦然的脚步在路过娇阳时明显地僵住...
...
就在第二天，娇阳却在陆恪晨起练剑的时候，拦在了他面前。
他提着剑，身体抖了抖，下意识就要收回剑，转身逃走。
她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眯着眼睛，目光充满审视地望着他：“阿诀...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做。”
“什么...”陆恪低下头，目光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仿佛是担心他再次逃走，娇阳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陆恪因此呼吸一窒。
“为什么要对阿诀那样，你分明知道他现在的身体还有心理状态，他不能受到刺激。你对他这样的做法，非但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让他更加走向极端。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和呵护，我们好不容易让他开心了一点，而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关头刺激他？我不相信你会不懂。”
陆恪懂...他当然懂。而且本来就是他自作自受，是他自己把娇阳推向别人的不是吗？可为什么，他依旧无法接受...
他心底莫名出现一股愤恨，不是对她，也不是对阿诀，而是对他自己。
他莫名开始冷嘲热讽，说出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说出来的阴阳怪气话，冷哼一声：
“是啊，他需要‘朋友’的呵护，所以你现在还不去黏着你的那位好朋友，来与你没什么交情的陆某这里做什么。做人就该往自己乐意去的地方去，何必找话不投机的人，自讨没趣。”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了愣，然后是娇阳率先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开了口：“怎么回事呢，我心中那个沉稳冷静的陆叔叔，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的人呀。”
387 江湖：魔教妖女（75）
而陆恪发觉自己情绪失控后，就不打算再说话。他想要赶紧离开，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怕她发现自己的口是心非，怕被她发现他依然在爱她。他在她面前总是没办法冷静...
可他忘记了，娇阳正拉着他的衣袖，拉得死紧。
衣袖从后面被拉成了一条直线，娇阳眨了眨眼睛，非常执着地没有松手。
陆恪尝试着挣了挣，片刻无果后放弃了挣扎。他很是无奈，却也没有转过身，就像个木桩子一样定在了原地。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心中暗暗发誓，待会儿她无论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再发出一声。
他低着头，听着她的脚步声走到前面来。陆恪依旧垂着视线，死也不肯抬头。
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仿佛是轻叹了一声。娇阳用双手托住他的脸，凑过去，开始亲他的嘴唇。
陆恪身体下意识抖了抖，然后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想到昨晚看见她与阿诀之间相处的场景，他心中突然一颤，几乎是第一时间猛然推开了她。
他睁大了眼睛，望向她，眼底满是震惊：“你...”同时心底却忍不住升起希冀。
难道她和阿诀之间，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娇阳不吃回头草，不过那只是单纯出于恋爱的情况之下。如果这是一场并不单纯的恋爱，比如混杂着一些别的因素，那就可以成为例外。
她用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衣领，固执地把他拽向自己。陆恪闷着声，被迫朝她走了几步。
天下第一剑客啊...要是他不愿意，真当达成这一切那么容易？
娇阳望向他，笑得灿烂无比。
“你明知这么做会对阿诀产生不好的影响，可你还是那么做了，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公报私仇吗，陆叔叔。”
陆恪低头，依旧不吭声。
“如果真是公报私仇...可你没有道理讨厌他的。那么...难道是因为我吗？”
他的身体颤了颤，感觉到她逐渐靠近的气息。
陆恪身体未动，克制地阻止继续她靠近：“别...”
娇阳轻而易举地扣住他的双臂，顺利地抱住他的腰，将小脸埋进他的怀里：“你没有放下我，对不对？上次你对我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其实都是假的。”
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从他的嘴唇逐渐不断往下滑去，经过脖颈、胸口、腰腹...她去解他的腰带。
他没有动作，仿佛在无声地抗拒，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的呼吸却开始紊乱起来。
“娇阳，不行...”
“要是没有阿诀，怎么能让你发现，你其实那么在乎我？”
陆恪身体发颤，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他昨晚看见的那一幕...
娇阳踮起脚尖，躲过他阻拦自己的手，轻易地捕捉到了他的嘴唇。
陆恪的手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搂上她的腰，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再一次的防线再次崩塌，面对她时一次又一次地失控...
...
在江湖中的另一端，女扮男装的白双双率魔教教徒灭了一最新崛起的门派。
388 江湖：魔教妖女（76）
血腥惨烈无比，尸横遍野。
只是在这时候无人察觉，此人眼底黯淡，空洞无比，显然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是谁...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对我们下此毒手？”
这是凌山派的最后一个活口。
扮做侠客模样的白双双冷笑一声。方才从始至终使出的那一套剑法，干脆利落，在江湖中定非等闲之辈。
她弯下身，冷笑一声，将剑刺入他的左胸口：“无门无派，江湖游侠，陆恪。”
什么？陆恪？！
男子满脸诧异：天下第一剑客，剑神陆恪？不是说他为人正直，劫富济贫，如今竟入了魔教？！果然传闻虚实，还得一看才知！
他倒在地上，依旧瞪大着双眼，死不瞑目。
就在“陆恪”率领着众人离去，地面上的人手指却动了动。
到了傍晚时分，男子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陆恪已归降魔教，并且灭了他们凌山派的消息传到了茶客山庄，然后当场咽气。
殊不知这个消息，往后又将掀起怎样一阵轩然大波。
在众位武林英雄豪杰一片喧闹声中，茶客山庄之主——云棠公子，一袭翠竹云衫，摇着把折扇，淡然轻笑，若有所思。
茶客山庄，不要小看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可能就连端茶送水的下人，都是武林中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厮面向他，眼带征求：“公子，这...”
...
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马车在不分昼夜地赶往茶客山庄。
“前面很快就到了，照现在这个赶路的速度，不用两天，我们很快就能达到目的地了。”碧芷面露欣喜。
精神紧张了那么多天，等到了茶客山庄，总算是可以歇息那么几日。
“虽说如此，但我们要时刻保持警觉，依旧不能放松警惕，知道了吗。”陆恪淡然出声。
皇甫炎与碧芷同时看向他，眼底出现纳闷。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前几日陆叔叔情绪明显不好，他原本还有些担忧，想要去问问，结果他现在居然自个儿又好了，连带着看阿诀也变得和蔼了许多。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他不懂。
皇甫炎摇了摇头，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
碧芷当然没有皇甫炎那么缺心眼，她则在思考：难道娇阳又与陆前辈和好了吗？
她下意识看了娇阳一眼，她却只是垂着眼，两边分别坐着楚连诀和陆恪，三个人相处还挺和谐。
碧芷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回把她自己给绕糊涂了，不懂、不懂...
楚连诀心情不错，想着等入了茶客山庄，生活最基本的安全保证下来，他便与他们坦白自己与娇阳之间的事。
而陆恪，现在则正想着，等他完成了与故人之间的约定，将这群人如约送到了茶客山庄，再次恢复一身轻。到时候，他便带着娇阳走，无拘无束的生活从此多一个她，从此浪迹天涯。
至于娇阳，则是毫无打算，也懒得谋算，她就是天生的一把懒骨头，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她属于没有人在后面逼着，就永远不会有什么事业心的那种类型。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她开心就行。
马车内，一座茶几下，顺着路程的不断颠簸，几人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就会不小心碰到。
那边皇甫炎和碧芷两人的手碰到的时候，双方都瞬间羞红了脸。有气的也有害羞的，两人都瞬间收回了手，特别是皇甫炎，动作快的如闪电一般，躲瘟疫似的，愈发把碧芷气得发怒。
她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而在另一边，连诀碰到娇阳手的时候，他先是微微愣住，看向娇阳低垂闪躲的目光，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将她的手整只纳入掌心。
表面上故作风轻云淡、成熟老练，另一只手放在膝盖那里，僵直着，紧张地握紧，然后松开，微微蜷曲。
而娇阳另一边的那只手，从始至终，都被另一个人扣紧着。
陆恪现在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的感情，也明了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放下她，那就坦然接受这份感情。见不了光又如何，因为两人的年龄会被世人指指点点又如何，他本就是个剑客，习惯独来独往，从不在意世人的非议。
只要她不在意，那他，又有何惧...
总之这一桌子的人，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并且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唐雪菲有些纳闷，不太适应这几个平时待在一起时向来闹腾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但她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打破这一片沉寂。
于是她只好托着脑袋，暗暗嘀咕：“白双双啊白双双，你究竟哪儿去了...”
要是她在，恐怕自己现在就不会那么尴尬和无聊了吧？
白双双现在在哪儿？
谁知道呢。
...
夜深人静，陆恪又照着往日训练楚连诀用剑，他这几日进步神速，归功于陆恪教习有方。
楚连诀感受着自己体内日渐充盈的力量，眼底激动又感恩，抱剑行一礼：“多谢师父。”
陆恪点点头，眉眼温和，满是欣赏：“是你自己天赋资质高，假以时日，恐怕要青出于蓝。到时候，可别不认我这个师父。”
楚连诀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娇阳坐在树底下，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托着下巴，默默地注视。
两个男人都以为她看的是自己，于是当然也比平时更表现几分，最开始还会分神，后来不知不觉就全神贯注，事半功倍。
“但是你体内那股不可控的力量，还是要多加小心。毕竟你不是说，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不是利大于弊，还不知道。”
陆恪神情转变严肃地看着他，露出一副严师的神态：“你和阿炎年纪都还小，未来要走的路都还很长。
要是可以，我还是更希望你们能够好好使用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切记，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损害他人的利益来利己，千万不可以走歪路。若是未来有一天被我知道如此，我绝不会认你这个徒弟，陆某必将大义灭亲。”
“好。”少年认真地答应。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感受到肩上的胆子突然沉重起来。若是放在以前，他可以为了复仇什么都不在乎，可现在多了一个她。
－－－－－－题外话－－－－－－
两张合一。
389 江湖：魔教妖女（77）
娇阳拿着手绢，笑嘻嘻一蹦一跳地走上来，“在说什么呢，那么严肃。”
“在说男人之间的事情，女孩子不便于听。”楚连诀也勾起了嘴角，他并不是个爱笑的人，在家族发生了那件惨烈的事情之前就是比较冷淡的性格，之后就开始变得更加寡闷阴郁起来。
可是自从娇阳来到他的身边，他四周晦暗的一切都开始散去阴霾。
娇阳拉了拉他，少年顺从地低下头去，感受娇阳把手绢放在额头上面，一点点温柔地擦拭。
她嘟着嘴：“还是一滴汗也没有出呢。”原本不知道那是何物，后来亲眼看见了他与皇甫炎使出的那记绝招，便大致明白了什么。
就是他体内的这样东西，可以守住他的命，也让他年纪轻轻有了那么强用来自保的能力。
具体是什么，可能还得去茶客山庄，找云棠之看看。
“不好么。”楚连诀轻笑了一声，望向她的目光却开始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娇阳眨了眨眼睛，抬头很是无辜地与他对视。
他悄悄凑到她耳边，轻诉：“我和你有的是需要出汗的时候。”
娇阳睁大了眼睛，瞬间拿捏着手绢的手打了一下他：“去你的！”
两人之间表现出来的亲昵，让那里被晾在一边的陆恪脸色很不好看。就在刚才娇阳拿着手绢走过来的时候，陆恪也以为她定是走向自己的。
可她却直接掠过了他，十分自然得将手伸向了阿诀的头上。这让他十分不解。
这时候娇阳在与阿诀说话的空档，眼角分出了一点余光给他，手还故意拉着阿诀的手，冲着他挑衅地笑笑。
陆恪愣了瞬，垂头无奈地笑了，只是眼底满是纵容。
果真还是个孩子...不过不得不说她成功了，他确实是吃醋了，并且感觉到自己更爱加她了。所以他一定会寻个机会把她拉过来，好好教训她一次的...
想到这里，陆恪的睫毛微颤。
不过...娇阳对此是小孩子玩闹的心态，可是阿诀...
陆恪抬起头，看向那边和娇阳站在一处，眼底满是温柔之色的少年，他何时对对别人这样过？
他自己也是个男人，所以再清楚不过阿诀对她的情感。而且对于一个刚失去全族，现在明显缺爱的少年，面对感情时一定会很偏执。
“娇阳，我们明天一起看日出怎么样？”连诀拉着娇阳的胳膊，眼巴巴地望着她，眼底甚至满是依恋的情绪。
“不要，我还得睡觉呢，你自己看。”
“就要你陪，你陪我...”
他们还在闹。
陆恪暗自做下一个决定，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为了避免以后他们师徒之间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他还是得在不伤害阿诀自尊心的前提下，与他好好聊聊。
他相信阿诀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会理解的。并且给予他们祝福。
...
陆恪与楚连诀的谈心约在当天的晚上。
那个时候，娇阳正与他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看星星。连诀想到什么突然起身，告诉她：“糟了，差点把师父的事情给忘记了。娇阳，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陆叔叔要单独约你见面？”娇阳眨了眨眼睛，得到他肯定回答以后，垂下眼睛，在他面前的情绪明显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楚连诀愣了愣，他本就与皇甫炎不同，他是一个心思格外敏感也细腻的人，稍不留神就会竖起浑身倒刺。
现在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唯有娇阳，才是与自己命运最为相似，也是那个真正能懂他的人。
对此，他拉住娇阳的双肩，也不着急去赴约了。安慰地摸了摸她瘦弱的肩膀，柔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
眼底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色，内心七上八下。他也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明明他们两个之间该是最为交心的关系，可他总觉得娇阳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与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内心也总是患得患失。
父母之前常说的，情人之间在一起时的心意相通，还有相互依靠的安全感，他好像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感觉到。
娇阳像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
“陆叔叔他...很奇怪。”她低着脑袋，像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而他的内心仿佛在这一瞬间被触碰到了什么，“咯噔”一下，内心被一种惶急的情绪所取代。
他的心情沉重，拉住娇阳的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她：“怎么个奇怪法？”
“他说他喜欢我...在这个时候，我以为他对我是长辈对小辈的喜欢，毕竟他和我说过的，他对我和对你，还有对表哥，都是一样的感情。所以那个时候我没有多在意，而是告诉陆叔叔，我也很喜欢他。”
她的呼吸略微窒了窒，睫毛微微颤抖。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楚连诀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无尽地坠落，直至冰冷，这也致使他捏着她肩膀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你昏迷的时候。”
娇阳抬起眼，用快要哭出来的目光看着他，双肩害怕地微颤。
楚连诀意识到什么，微怔一瞬，略微松开手指。
“可是在那以后，他的一切举动都变得更加奇怪起来。他经常在没人的时候摸我的手，有时候还捏我的脸，甚至最近，还开始亲我的头发和额头。他还问我，以后想到什么地方去。我很害怕...”
娇阳去拉他的手，在他的注视下，与他的五指紧紧扣在一起，目光清澈又诚恳：“阿诀，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心里装着的人是你，我那么着急想要救醒你，每一天都在盼着你醒来。
正是因为陆叔叔的原因，所以你醒过来以后，我再也等不及地和你在一起。正是因为我明白，只有你，才是那个我真正想要交托一切的男人，我真的很害怕。所以与你在一起后，我还多次，故意在陆叔叔面前表现地与你亲近，就是为了让他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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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一。
390 江湖：魔教妖女（78）
说到这里时，娇阳还故意停顿了片刻，就是为了能让楚连诀有一个短暂的可以用来回忆思考的时间。
她用余光隐蔽地轻轻瞥过他，然后继续说着：“我也试图和他解释过，可他根本不听我的，还说既然已经对他的话做出了回答，那就得用一辈子来为那个答案负责任。”
娇阳的眼底露出自责的情绪：“我也觉得是我错了，是我自以为是令陆叔叔误会，是我伤害到了他。可我还是自私了...自私地选择和你在一起。但我很快发现，他居然借由教你练剑的时候欺辱你，故意挫败你的自尊心。
所以那天我不在，其实是去找他谈心了。我告诉他，我允许他对我做任何事情，但绝不允许他伤害你，因为你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你才是真正无辜被牵扯进来的那个人。”
楚连诀此刻心乱如麻，他的回忆里闪过了很多，这一切都在证明，娇阳与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握紧了拳头，眼角透出几抹飞红，像擦了胭脂般，分外妖娆好看。
居然...居然...
“我原本还想瞒着你一辈子，永远也不想坦诚这一切。可是现在没有办法...”
娇阳苦笑一声，眼底甚至泛起了湿意，“哪怕我会因此而失去你，可我不能让你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他想伤害你怎么办？我绝不允许你再因为我而受伤了。”
楚连诀微微怔住，仿佛已经临门一脚，又被人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回来。
他低着头，并不说话，只是从始至尾都一直望着她的面孔。
“你走吧，阿诀。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想理我了，我也知道我性格有问题，自私又任性，我还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被陆叔叔强迫着做过那些事，他摸我还亲我...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她受不了他的沉默了，伸手去推他，却一下子被他握住，扯进怀里紧紧扣着。
他不顾她的推阻，将她抱地很紧。等两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了一点以后，他开始笑着。
“盛娇阳你知道吗，你让我现在...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了。不过我依然很开心，因为今天你让我知道了，无论如何，我都是拥有你的。”有你一个，足够了。
楚连诀低下头去，在胡乱拍打的夜风中，缓缓拨开她的头发。他开始吻她，从她说的陆恪亲过她的头发和额头开始。
不是她的错...从始至终就不是她的错。分明从一开始，就是陆恪故意引导，让她往错误的方向理解，然后利用娇阳的善良和单纯...得理不饶人。
他闭上眼睛，手臂扣着她，从上往下，一寸一寸地亲吻。每一个吻落下都温柔无比，充满珍视，也带着炙热与占有。
“我会好好对你，一辈子都对你好。”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唇上，两人都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着，安静地感受彼此。
娇阳伸出双臂回应着他，长发散开来，他们逐渐紧紧纠缠在一处...
...
楚连诀比与陆恪约定的时间，晚了至少半个时辰，然后才迈着步伐，故意悠哉悠哉地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