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老谋深算
突厥军营!
得到了杨敬述的提醒,突厥可汗默棘连与阙特勤、暾欲谷聚在了王帐中,一并商议。
“我就觉得不对,以裴旻打仗的风格,他不是那种意图用战术逼退我们的人。以他的风格,要不不打,一但开打,必然谋取最大的胜利,而不是缩在番禾城,按兵不动!”
“原来如此!”
“他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阙特勤用自己的左拳,不断的敲击着右掌,囔囔自语。
他看向暾欲谷道:“大贤,如何,我就说了!裴旻信奉的是血债血偿,他就算知道有不费一兵一卒,将我们赶出凉州的办法,也不会干的。因为我们杀了他们上万的守军,他要报仇!他求战的心,绝对比我们更加强烈!”
裴旻受封陇右道行军大总管负责陇右军事这件事情自然瞒不过暾欲谷、阙特勤。
对于裴旻接手陇右战局,却不调河西一兵一卒,缩在番禾城里按兵不动,此举展开了讨论。
阙特勤觉得这不是裴旻的风格。
暾欲谷提出了一个猜想,是说裴旻在等他的陇右军。
裴旻对凉州兵,河西军并不熟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不好使唤,打算调陇右军为主力进攻部队。
一方面好指挥,一方面可以不战将他们逼退。
阙特勤、暾欲谷他们有自己的底线,目的是以战求和,就算没有达到求和的目的,他们也是赚了。
攻取了大唐的边疆要塞,缴获了不少的物资。
这些物质,足够他们挥霍几年。
只要凉州境内的情况有一点变故,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跑,跑回突厥去,犯不着在大唐的地方跟大唐死磕。
以目前情况来看,陇右军的到来,就是他们的极限。
在陇右军跨过姑臧,往番禾赶来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撤退之时。
这一点暾欲谷相信以裴旻的才略看的破,所以推算裴旻可能是打着不战屈人的主意……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为什么裴旻在番禾城按兵不动。
如今得到确切的消息,阙特勤、暾欲谷瞬间反应过来。
暾欲谷沉声道:“裴旻此人必是心腹之患,过于大胆,过于狠毒。他不只是要打赢,还想将我们全部留在凉州。他不在番禾城,必然回在要我们命的地方。除了回鹘,还能去哪?”
得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暾欲谷这位突厥谋主,已经看破了裴旻的去路。
“不错!”阙特勤走到右侧高挂的地图前面,手指着陇右方向道:“我们的眼线已经传来消息,六万陇右军刚刚翻过乌鞘岭。他们的速度有些慢,这一点可以接受。毕竟不像我们,十万骑兵,来去如风。陇右军号称天子门生,他们的待遇仅次于天子禁军,军中战马是唐军所有边军中最多的,可也只有两万多匹。有四万步卒拖延了速度,如何快的起来?只是先前一直奇怪,为什么他们不将兵马分成两部,骑兵先行,步卒再后。原来,他们是不想把我们吓走,打算给回鹘争取时间。”
他手指着地图,说道:“只要回鹘出现在我军身后,相信番禾城里的兵马会倾巢而出,将我们缠住。然后陇右军会瞬间急行,绕至我们左翼,与回鹘兵马对我们展开三角夹击,断我们退路。”
默棘连听的脸色苍白,低呼道:“那该如何是好?要不,我们见好就收!退回草原就是了……”
阙特勤握着拳头看着地图,带着几分烦躁的道:“退回草原容易,只是未来的路,将举步维艰,我们能够坚持多久?这一次不能跟大唐谈和,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凉州这一要地,以现在唐皇的英明,不会再让杨敬述这样的人物负责。”
暾欲谷一眼地图也没看,行军作战不是他的长处,阴谋算计,远见谋划才是他的真本事,此时出言道:“却也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阙特勤、默棘连一并看着暾欲谷,带着几分期盼。
在他们心中暾欲谷就是他们突厥的诸葛亮。
暾欲谷道:“唐人有一句俗语,是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裴旻此人胆大,敢于冒险,我料他此次深入草原去回鹘借兵,所行为了掩人耳目,随行三五人到顶。回鹘族长承宗野心勃勃,意欲取我突厥代之。只是未得唐朝认可,唐朝有心从回鹘、葛逻禄这两个部落选取一位取代我们。他目的显然,是打算做渔翁之利,利用回鹘、葛逻禄对付我突厥之余,又让他们相互消耗。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要知道,我们草原民族与唐时战时和,恩怨纠缠了千百年。彼此皆有一股仇恨,是利益掩盖了这股仇恨。只要利益不在,仇恨必将显现!”
“所以老臣可以肯定,不管承宗对于大唐表现的多么谦卑,在他心底的最深处,对唐朝必然有着忌惮、猜疑、敌视!我们可以利用葛逻禄,将承宗心底的猜疑、敌视放大,让他不信裴旻。”
“回鹘、葛逻禄两者之间,葛逻禄实力要逊色回鹘许多,他们真要相争,多半是回鹘赢。但是回鹘参与这场战役,为唐朝抵挡住我们的去路,不可避免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那时候我突厥损失惨重,他回鹘也得不到好处。真正得利的是葛逻禄,是唐朝。裴旻的口头协议,终究比不上李唐皇帝的旨意……”
“只要回鹘不愿意出兵,双方的矛盾必将激化!我记得回鹘部落里有一个仆骨设的首领,他的实力仅次于承宗。他的父亲、祖父都是死在唐人手里,对于唐人恨之入骨!我们可以利用他对唐人的仇恨,收买他,给他重金,让他袭杀裴旻。只要他杀了裴旻,他就是我突厥的右贤王。要是他不愿意归附,也行。我们可以扶持他为回鹘族长……”
“不说远的,只要裴旻死在了回鹘,承宗可就将我们身上的仇恨吸引过去了。到时候我们是与唐朝讲和,帮助大唐为裴旻报仇,还是与回鹘一起,于凉州痛击凉州军、陇右军一切主动皆在我们手上!”
“此谋未必能成,但可一试!”
“要是不成,我们再撤,亦是不迟!”
看着滔滔不绝的暾欲谷,阙特勤、默棘连一并叫好。
第二十四章 谦卑的承宗
“承宗见过裴国公,长安一别,国公英姿,时时显现脑海,未敢忘怀。却不想,不过短短月余,竟能在这苦寒之地再会,重新一睹国公风采,心中欢喜莫名。国公远道而来,为何不让人通传一声,回鹘也好准备充分,领全族上下所有勇士英杰迎接!”
回鹘族长承宗嘴上就如抹了蜜糖一样,将自己的身份摆放的极低,隆重出迎。
哥舒翰在一旁有些傻眼了。
想不到裴旻的威名竟然已经影响到了万里之外的草原,让一个部落族长如此谦卑,低声下气的问好。
傻眼之余,又有一些欣羡,忍不住心道:“男儿理当如此才是,以七尺之躯,创不世伟业,受万人敬仰。”
裴旻对于承宗的隆重迎接并不奇怪,只是想不到承宗这一个草原族长,华夏语说的如此流利,用词还这般生动好听,将他夸上了天。
“族长无需客气,旻此次来,可是有事相求呢!”
裴旻也礼貌回应,表现的极为客气。
不管承宗这一番做派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唐、回鹘现在这一阶段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双方加深合作是互惠互利的,而且大唐占据着利益大头。
裴旻跟他那中二的徒弟李白一样,有着愤青思想,但不会因为这个思想枉顾既得利益。
与回鹘加深交流,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长远的癣疥之疾,发作时在动手除去就是了。
“请国公入内说话!”
承宗慎重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入得大帐,承宗邀请裴旻上主位。
裴旻谦让不受,身为外人,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低调一点,并未上得主位,而是在主位左席子上坐定。
承宗也不敢安坐主位,而是在主位右席坐定,将主位空了出来。
裴旻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直言不讳的道:“人活于世,讲究一个原则。我的原则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突厥此次乘机来袭,杀我大唐边军万余。此仇不报,我夜里睡觉都不安稳。”
承宗心底一震,想起裴旻所经历的战事,无不证明了这个道理。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作战风格,而裴旻指挥作战莫不是以杀敌伤敌为主要目的。
他通常的打法是积极求战,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歼灭对手的主力,然后进行余部扫荡。
因故他指挥的战役,必有轰轰烈烈的大仗,擒杀敌人的比例也是最高的。
吐蕃与大唐为敌多年,甚至长年对峙。然而长年对峙都不曾伤什么元气,但是与裴旻交手了几次却元气大伤,不得不向大唐认栽,也不是没有道理。
草原人最怕的就是裴旻这种类型的人物。
人数是他们最大的劣势,因故除非在特殊情况下,他们极少正面交锋。
而裴旻却逼着他们不得不打,拼伤害消耗,几战下来就嗨不住了。
裴旻继续道:“我知道,突厥此次南征的用意,他们是为了以战求和……”
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明显注意到了承宗双目瞳孔一缩。
如今的草原也只有突厥敢称“汗国”,也唯有突厥有这个实力。
平心而论现在的突厥确实有北方之主的气概威势,唯一缺的就是天朝上国的认可证。
一但唐突讲和,唐朝承认了突厥的地位,在新动乱未来之前,他们这些部落将没有出头之日。
承宗最不想看的的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我可以断定,只要陇右军一抵达凉州,逼近战场。别看突厥有十万之众,保管他们跑的跟兔子一样,一骨碌的就没影了。我大唐什么都比突厥强,就是这个逃跑,我们是拍马也赶不上。”
承宗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其实他们也一样。
裴旻慎重的看着承宗道:“这里我需要你们回鹘出兵,替我截断突厥的退路。到时候,我会用凉州兵为左翼,陇右军为右翼,与你们回鹘三路夹击,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族长以为如何?”
对于裴旻的请求,承宗并没有表现的多少意外。
作为回鹘的族长,承宗也非易于之辈,是一个有野心野望的人物。
现在他只是一个部落的首领,部落的名字都不太统一,有人叫韦纥,也有叫乌护,还有回鹘……
但是他想将部落发展成为汗国,名字都已经想好,叫回纥汗国,而他将是第一任回纥可汗。
因故承宗很重视与大唐的关系,此次突厥聚集草原各部十万之众南寇凉州,承宗身在草原焉能不知?
对于凉州方面的战事也极为关注,甚至知道裴旻已经给任命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的职位这一消息。
对于裴旻的来意,心底早已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的答复也很符合一个族长的标准。
“在下对于天朝上国仰慕至极,对于国公亦是倾慕非常。能够帮上天朝上国,助国公一臂之力,那是万死不辞的。”
承宗说的是慷慨激昂,随即却又苦着脸道:“只是仅靠我掌握的力量别说抵挡突厥后路,那阙特勤随便派遣一支兵马就能将我收拾了。在下需要召集各部首领,一同商议,方才能给国公一个明确的答复。”
裴旻知道承宗此请,合情合理。
不管承宗这番话是真心假意,他都有需要召集各部商议。
回鹘如大多草原民族一样,是由多个部落组成的,承宗只是实力最强,是回鹘的话事人而已。他手中真正掌握的力量并不多,去挡突厥无疑是以卵击石。
裴旻要借助的也是整个回鹘的实力,而非单独承宗掌握的这一部。
“征战之事,朝夕必争,还望族长能够尽快给个答复。只要族长今日能出兵助我大唐,那族长就是我裴旻的朋友,我将一力促成族长心中所想之事!”
裴旻也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承宗眼中霍然闪现一丝贪婪,只要能够得到大唐的支持认可,只要突厥此次损失惨重,那么回纥汗国的成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国公放心,在下省得。最迟后日,必给国公一个答复。国公一路远来,定是疲乏了。在下给国公准备了大帐美食,国公尽情享用!”
裴旻起身打算离去。
承宗又道:“我回鹘女子,不如大唐女子娇媚,却也有另番滋味,不知国公是否……”
第二十五章 各有算计
亲自安排了裴旻的休息饮食,承宗迫不及待的向四周回鹘诸部的首领发出了邀请函,请他们放下手中一切事物,来族里商议要事。
回鹘诸部并不连在一起,但相聚不远,为得就是彼此有个照应。
在诸部未抵达之前,承宗特地将自己的两个儿子请过来私底下详细商讨。
承宗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护输,非常的骁勇,但是没有什么脑子,只知打打杀杀。二儿子骨力裴罗,三儿子伏帝难都是人中俊杰。
承宗请的正是他的二儿子与三子。
“父亲!”
不多时,两人一同走进了大帐。
骨力裴罗英武非常,高大壮实,极有英雄气概,又不缺成熟稳重,伏帝难显得有些瘦弱,脸色白皙,没有多少草原民族的模样,到有几分汉人书生的架势。
在历史上承宗三个儿子都堪称出色。
历史这个时候,回鹘还在大唐的庇佑之下。
而王君毚摄御史中丞,判凉州都督事,负责境内回鹘铁勒诸族的管制,但因王君毚不能服众,为回鹘所轻。
后来王君毚成为河西节度使,回鹘耻在其麾下。
王君毚见回鹘等铁勒诸族难制,潜有谋叛之心,上表朝廷。
唐玄宗将承宗流放岭南瀼州,令得承宗病死于此。
承宗的大儿子瀚海司马护输,直接袭杀了王君毚,为父报仇,逃亡吐蕃。
而骨力裴罗则逃到了突厥,凭借本事踩着突厥创建了回纥汗国,达成了父亲承宗的夙愿。
至于伏帝难,他没有逃走,而是用了自己的才智,护住了凉州境内的回鹘人,继承瀚海都督之位,护佑回鹘人免受危害,并且促使他们与当地居民同化,成了大唐的一份子。
当然这是历史!
现在因为裴旻的出现,一些细节有了改变。
回纥等铁勒诸族早早脱离了大唐,而王君毚更是调到了朔方,与凉州相隔万里。
历史上这一轰动的事件自然不存在了,不过承宗三个儿子的本事还是如书记载一般。
老大有勇无谋,老二智勇兼备,老三深受汉文化影响,颇具才智。
承宗将裴旻的所求向自己的两个儿子细说。
骨力裴罗毫不犹豫的道:“这是一件好事,父亲意图建立回纥汗国,我们的实力远逊色突厥不说,对上其他诸部也不占优势。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跟唐朝打好了关系,只要突厥此次损兵折将,就是我们崛起的时候。”
伏帝难沉吟道:“裴旻此人是个人物,他作风凌厉,堪称我们潜在的最大劲敌。不过他言而有信,我们今日帮了他,应不用担心,他不为我们说话。只是唐朝的势头太强,我们依附于他,趁势崛起,时日一久,只怕会成为第二个薛延陀……”
薛延陀也是铁勒诸部之一,由薛、延陀两部合并而成。
他们就是因为借助了唐朝的力量,成为了北方的霸主,有精兵二十万,横行一时。
薛延陀因唐朝的称雄,同样的也养肥了大唐王朝。
最终薛延陀为唐朝所灭!
此事即可算是前车之鉴。
承宗正如暾欲谷预算的一样,他渴望得到大唐的支持,但是华夏自立国以来,与他们草原民族的恩怨累积了千年,忌惮、猜疑、敌视这负面情绪,是根深蒂固的。
忠诚,永不反叛,那是鬼扯淡。
忠诚是因为强大,永不反叛是因为有利益所在!
一但两者任何一样出现了问题,矛盾立刻显现!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骨力裴罗最是决绝道:“以我们回鹘现在的实力,没有大唐的支持,根本不足以称王称霸。现在跟着大唐,我们至少能变强,要是拒绝了裴旻,我们连变强的机会都没有。”
伏帝难附和点头:“裴旻此人最是小心眼,这次我们拒绝了他。估计明天,他就会帮葛逻禄说好话了。裴旻此人表面上尊重我们的意见,实际上,他给我们的选择并不多。孩儿不担心这个,只是担心仆骨设他们,不会同意出兵……回鹘现在不能乱!”
承宗见两个儿子意见一致,又说的合情合理,遂然道:“此事就如此决定,仆骨设运气好,吞了一个部落,实力提升,便有些不将为父放在眼里。若他当真与我作对到底,无视回鹘百年基业,为父绝不与他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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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鹘客帐。
承宗招待裴旻大帐特别豪华,甚至都快赶上他自己的王帐了,可见对于他这位大唐贵客还是很用心的。
吃着香喷喷的烤全羊,裴旻都要将舌头都吞了下去。
他不太爱吃羊肉,因为羊肉的味道他特不喜欢。
但是只要能够去了羊肉那骚味,羊肉又非常对他的胃口。
或许知道他们华夏人吃不得受不了羊骚味,承宗招待他的烤全羊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将那羊骚味去掉了。
整头羊烤的肥而不腻,味道极好。
裴旻一手挥刀,一手抓肉,吃的不亦乐乎。
哥舒翰在一旁有些幽怨的吃着。
裴旻也不理会他,他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一个问题人物,吃喝嫖赌,样样都来。
现在不赌了,改邪归正,可是好喝好吃好色的性子犹在。
之前他拒绝了承宗送回鹘美女的要求,他就在背地里念叨着“不要给我啊”,以至于闷闷不乐。
他不知裴旻耳力极好,将这话听在耳中,不免再次毁了三观。
果然,历史英雄,未必就是高大全的。
“吃好了,你出去转转!”裴旻见哥舒翰闷闷不乐的,指着门口的坐骑道:“我的马囊里有两百金,你拿去。就在部落里闲逛着,打听打听消息,最主要的是留意回鹘诸部的情况。看看他们是不是铁板一块,有没有什么意外。”
其实他并没有将此战的胜负关键寄托在回鹘身上,但是回鹘出兵,可以大大的减少唐军伤亡,也能更多更狠的重创突厥,将突厥彻底打残,让突厥再一次消失于历史的洪流中。
他知道历史,突厥这是最后在历史上焕发光彩了。
历史上突厥随着暾欲谷、阙特勤的病故,陷入了内乱,从而消失……
此后的草原历史就再也没有突厥什么事情了。
这一次裴旻准备一仗打的突厥再无翻身的机会,然后利用回鹘彻底的消灭这个敌人!断绝他们的国运……
第二十六章 跟我走,带上兵器!
哥舒翰此人好吃好酒好色,但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裴旻交给他的任务,他干的非常漂亮。
只是短短了一个时辰,已经将回鹘内部的情况打厅清楚了。
回鹘共有五部,五部合起来差不多十万余数。草原全民皆兵,五部凑起来有兵四五万的精兵……
四五万的兵马,足够截击突厥撤退的。
若只是单单要承宗自己一部出兵,他能拿出来六七千都是万幸了。
毕竟承宗不只需要出战,还要留着兵马护着自己的部落。
遵从强者是草原的天性,要是不防着点,指不定前脚刚走,后脚就有自己人踹老巢。
这也是裴旻需要四部齐出的原因所在……
“总的来说回鹘还是很齐心的,唯有仆骨设,态度决绝。此人是承宗的兄弟,两人原本关系很好。回鹘有今日,他们兄弟功劳最大。只不过仆骨设对我大唐恨之入骨,而承宗却一心与我大唐求和。两人在观念上有了分歧矛盾……最初仆骨设是冷嘲热讽,承宗不予他计较。就在承宗出使大唐的时候,仆骨设抓着一个机会,吞了锲必部,实力大涨,几可与承宗相比了。”
“这有了实力,底气难免足了。承宗回来没多久,他们似乎吵了一架,关系有些僵硬。”
“有一件事,值得一说。迄今为止,四部族长,就仆骨设没到。依照路程,仆骨设真有心来,他应该是最先到的一个。可见仆骨设对于承宗这个族长,已经缺乏最基本的尊重了。”
裴旻听着哥舒翰的回报,知道这一次自己没有找错人,让哥舒翰跟来太正确了。也只有精于突厥语,对于草原习惯、习俗了如指掌的哥舒翰,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打探到这般重要的消息。
“干的漂亮!”
裴旻夸赞了番,随即道:“你说仆骨设这是存心给承宗难堪,还是吵了架,拉不下脸?”
哥舒翰想了会儿道:“属下认为两个都不是?”
“怎么说?”裴旻好奇的看着哥舒翰。
哥舒翰道:“仆骨设此人以回鹘的角度来说是个英雄!属下多年前听过他的事情,是听铁勒部的一长辈说的。仆骨设的脾气火爆,但是对于回鹘有着真感情,完全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在最困难的时候,承宗、仆骨设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装黑脸,全靠他们强撑着。回鹘能有今日,仆骨设才是第一功臣。”
“只是仆骨设脾气暴躁,动辄打骂族人,并不是很得人心。但只要回鹘出现情况,第一个冲到最前面的,必是他无疑。”
裴旻脸上变得肃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承宗与仆骨设是兄弟,两人相交多年。对于自己这个兄弟的脾性,应该是了若指掌。他不会将邀请他来的原因告诉仆骨设,只会说有要事相商。以仆骨设对回鹘的重视,关于回鹘的要事,他不可能不来。仆骨设不来,有可能已经知道承宗找他商议什么事情。再不然就是承宗知道仆骨设的意见很关键,特地没有先知会仆骨设,而是将其余三个部落首领请来,先跟他们做个沟通,好特别说服仆骨设。”
裴旻此来借兵,正如伏帝难说的那样。表明是商量,实际没有给回鹘选择的余地。
回鹘要不应了裴旻的要求,正式彻底的抱住大唐的大腿,要不然就是看着葛逻禄后来居上。
裴旻了解承宗的野心,知道他不会拒绝的。
仆骨设才是挡在他面前的障碍。
“都有可能!”哥舒翰也无法断定到底如何。
裴旻双手一合,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样,你辛苦一点,今夜你就别睡觉了,给我盯着,看看仆骨设什么时候来。越晚出现,越值得可疑。要是仆骨设真的知道内情,那就有意思了!”
他们为了不给知道差距只来了两人,一路低调而行。
仆骨设要是知道他们的存在,那就意味着不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就是承宗给监视了。
仆骨设是第二天快午边的时候到达回鹘王帐的,而且带了百余人,气势汹汹。
这态度已经能证明问题了。
而且问题很严重。
裴旻第一时间让哥舒翰去收买消息。
这世上确实有钱办不到的事情,但是绝对没有有钱买不来的消息。
尤其是这个消息让很多人知道的时候。
哥舒翰很快就回来了。
“不好了!裴帅,属下收买了仆骨设的一个侍卫,他说昨天有一个突厥商人找到了仆骨设,今天那个突厥商人跟着仆骨设一起来了……”
听到这里,裴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昨天午时前后到达,突厥的商人竟然只差他们一个多时辰!
他从并认为自己离开能瞒很久,甚至有存心暴露的意思。不然裴旻直接让娇陈化妆成自己,保管没有一人认得出来。
当初他们只有几面之缘的时候,娇陈就能将自己化妆成他的模样,让他这个真人以为是在照镜子。
而今两人同床共枕多年,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了如指掌,更无被发现的可能。
让娇陈化妆一个六七成像的他,就是存心留一个破绽。
但是就算娇陈只用了六七成的水平,也不至于这么快的给识破。
这当中的问题,不言而喻。
“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踪迹,还猜到了我们的用意。那个突厥商人就是破我们谋划之人!我们危险了!”
裴旻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们只有两人,而仆骨设拥有近万的兵马……
哥舒翰沉声道:“那怎么办?”
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能显现一个人的心理素质。
若是常人面对这种情况,早已惊慌失措了。
哥舒翰好吃好喝好色,在这关键时候,却体现了过硬的心里素质,格外的沉稳靠谱。即便没有对策,亦毫不慌乱,而是用心的想着对策。
“跑,我们是跑不了了!仆骨设大张旗鼓的来,就是要我们心虚,将我们逼出营地。只要一出营地,我们就离死不远了。”
武功再好的人,对上千军万马,强弓利箭也是有死无生。
“怕死不?”
裴旻心底突然有了定计,看着哥舒翰笑道。
“当然怕!怕在心底,脸上不丢人!”哥舒翰说了实话。
“足够了!”裴旻起身道:“跟我走,带上兵器!”
第二十七章 闯王帐
裴旻也不细说要什么什么,只是豪气干云的长身而起,大步走出帐外。
哥舒翰一脸懵逼,但也没有多想。
虽然他心底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但是他清除,若是裴旻折损在这里,而他一人苟活。
即便在承宗的庇佑下,全了性命,回到大唐也无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哥舒翰这辈子不想再让一个赌坊的佣人瞧不起,果断的一整了衣领,握着自己用擒拿“沈斌”赏钱买来的刀,快步跟了上去。
裴旻出了营帐,直接向回鹘王帐走去。
哥舒翰瞧着王帐外有些剑拔弩张的两队兵士,心底有些打鼓,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更胜了。
不过,他的脚步没有半点停歇。
帐篷的隔音效果极差,裴旻还没有走到近处,已经听到了王帐里的火药味。
“仆骨设兄弟,你到底什么意思!突厥使者,我们给突厥欺压的还不惨嘛?”承宗的语气充满了愤怒,愤怒中又有几分慌张。
很明显突厥使者的一并出现,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打破了他的原定计划。
“弱肉强食,本就是我草原人的活法。我们只能怪我们自己不够强,而怪不得突厥人苛刻!唐狗们不一样,他们最无信义,一心要利用我们的勇士为他们征战。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还不够,还要啃我们的骨头。承宗兄弟,你醒醒吧,跟唐狗结盟,等于割肉喂虎。我们回鹘,永远不可能满足喂饱一头老虎的!”
争吵声若隐若现的传到裴旻的耳中。
裴旻知道自己没有来晚,他们处于争吵阶段,还没有心平气和的交流,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王帐外的护卫军明显分为两个阵营,他们相互对立而视,大有眼神交锋的感觉。
裴旻直接向王帐走去。
还未到得近处,以有回鹘卫兵阻挡在了裴旻面前,一个铁塔般的巨汉,一手握着弯刀刀柄,高喝道:“王帐重地,国公请速速离去!”
巨汉话音一落,与回鹘卫兵对峙的另一波回鹘兵,目光皆露了凶悍之色,杀气腾腾的看着裴旻。
巨汉赶忙使了一个眼色,回鹘卫兵立刻逼近一步,警告对方莫要乱来。
裴旻一手放在巨汉胸口,手中暗劲吞吐,直接将他推到一边,口中高喝道:“我乃大唐陇右道行军大总管,凉国公裴旻,谁敢拦我……”
“蹬、蹬、蹬……”
巨汉连退了四步,撞到了身后的兵士,方才稳住了身形。
裴旻大步向前了四步,巨汉又意图阻挡。
裴旻手腕一抖,秦皇剑越出剑鞘,剑尾正中巨汉肺部。
巨汉一口气呼吸不上来,又退了两步。
秦皇剑向外裴旻这边回弹,他身形一转避开剑锋,握住了剑柄,顺带转身藏锋,带他原地转一圈之后,秦皇剑以出其不意的夹在了巨汉的肩膀上。
他无畏无惧的向前走着。
巨汉不得不向后退却,周边兵士本就忌惮裴旻的身份,见裴旻挟持着他们的首领,更不敢动,只是在一旁哇哇叫着。
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学习华夏语,他们还不够资格。
裴旻也听不懂,就当乌鸦瞎叫。
裴旻连续向前走了五步,巨汉不得不向后退了五步。
突然巨汉的脚下一绊,向后摔了下去。
原来他已经退到王帐门口了。
王帐不同于其他的帐篷。
王帐地上铺着厚厚的防潮地毯,就如门槛一样,高出一节。
巨汉的脚后跟正是磕绊在了地毯上,他双手不由自主的胡乱抓着,嘶啦一声,将帘门一并拉扯了下来,整个人摔进了大帐。
裴旻跃过巨汉,收剑回鞘,走进了帐中。
巨汉急了眼,爬起身来,伸手去抓裴旻的肩膀。
突然间肩膀让人擒住动弹不得。
哥舒翰见裴旻一人轻而易举的闯进了帐内,震撼之余,心底有着小小的抱怨,这九死一生,自己竟然连表现的机会也没有?
见巨汉意图偷袭裴旻,果断出手,将巨汉擒住……
裴旻的强行闯入是大帐中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他们一个个震撼惊讶的看着裴旻,都不知他意欲何为。
原本面红耳赤的争吵都停了……
各自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承宗,他对着巨汉厉声道:“下去,护着王帐门口,谁敢靠近王帐十步之内,格杀勿论!”
说着他带着几分埋怨的看着裴旻一眼,因为他的出现,现在的局面完全失控了。
他都不知应该如何处理了!
这时突厥使者阙利啜看到了机会,高声道:“承宗可汗,你看……”
他正想乘机挑不离间,突然嘴巴一凉,情不自禁的双手捂着嘴巴,只觉得满口血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慢慢的摊开了双手,却见一条柔软的舌头整齐的躺在双手手心……
手不住的颤抖,舌头也跟着跳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的接着,却是越来越乱,最终舌头掉在了地上。
阙利啜“啊啊啊……”大叫着,趴在地上找着自己的舌头。
裴旻慢悠悠的收剑回鞘,他的动作很慢,与他拔剑的速度判若两人。
承宗、仆骨设、骨力裴罗、伏帝难等人都是一脸的震撼。
他们先前的视线都在裴旻身上,所以看清楚裴旻的一举一动,他拔剑斜刺里一插,在阙利啜张口的时候,剑尖伸进了他的嘴巴里,然后回剑归鞘……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在几息之间完成,他们脑中思绪还未反应过来,剑已经收回了……
这……
这就是大唐剑圣的实力?
众人突然有一种感觉,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在帐外他们有千军万马,但是这十步之内的王帐之中,眼前这个持剑的青年,才是他们生命的主宰者。
“天朝使者,还未开口。突厥小儿有资格犬吠?”
他森然说着,大步向承宗走了过去。
忽然间承宗明白了裴旻的意图,犹豫了会儿,让开了位子。
在这之前,裴旻低调并未上这首位,如今却是高调的时候了。
他毫不犹豫的上了主位,以主人至态,扫视堂下,最后目光停留在承宗身上道:“承宗都督……”
他不在叫承宗族长,而是官位,大唐的官位。
“你是我大唐都督,部下反唐叛唐,该当何罪!”
第二十八章 不是直觉,是事实!
自春秋战国开始,中国就有了华夷之分。
华夏人也以天朝上国自居,到了汉唐时期,因两朝代外战辉煌,这种天朝上国的荣耀更胜。
为了体现天朝上国的尊贵,对于四夷,常常册封他们官爵,以视为附庸的证明。
承宗一心想抱着大唐的大腿,唐朝自然不吝啬口头的封赏。
承宗除了是回鹘的族长以外,还是李隆基亲封的瀚海都督。
当然这个瀚海都督只是一个称谓象征而已,连薪俸赏钱都不用发放的……
裴旻却在这里此刻说了出来。
带着几分强迫,命令!
承宗也意识到裴旻这是要做什么了。
他这是要逼迫自己清理门户!
逼他清理回鹘里的反唐势力,也就是与之一起打拼的兄弟仆骨设!
纠结、迟疑、不安,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一时之间,承宗哪里有那个魄力面对回鹘余下四大首领面前回应裴旻的话。
明明只是盏茶时间,承宗却觉得过了半辈子那么久,汗流浃背。
“砰”的一声!
裴旻左手秦皇剑连剑带鞘笔直的敲击在面前的案几上,案几竟受不住力,从中断裂两截!
秦皇剑也受到反震之力,脱鞘飞出。
裴旻伸手接过,长剑直指承宗,喝道:“你闭口不答,可是也有了反意?”
承宗如热锅上的蚂蚁,最终低头抱拳道:“不敢!”
“那就回答我!”裴旻并未收回长剑,直接插在了自己的面前!
“该杀!”承宗森然的说了两个字,他两眼绯红,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一刀将地上惊恐过度的突厥使者阙利啜的脑袋砍了下来,双手提着血淋淋的脑袋,高举躬身道:“这一切都是突厥贼子蛊惑,我兄弟耿直,受到了蒙蔽,望天使明察!”
他说着高喝一声,道:“来人将仆骨设拿下,压入囚车,鞭挞三十,以示警告!”
仆骨设看着有些卑躬屈膝的承宗,看着那血淋淋的头颅,气血上涌,喝道:“谁敢!”
承宗猛地大吼道:“拿下了!”
随着一声呼喝,外面“呼啦”一声,十几个准备已久的回鹘兵一拥而入,不容仆骨设挣扎,上来便将之牢牢按倒在地,向帐外拖去。
一声惨呼,一阵混乱,血光迸溅!
一名回鹘兵抱着喉咙倒在了地上,三名回鹘兵的脑袋飞了起来,余下回鹘兵东倒西歪的挤撞在了一起!
裴旻看的清楚,在那一瞬间,仆骨设身形一缩,后背一弓,犹如豹子一样撞向了背后的回鹘兵,将六七人撞得东倒西歪。
就在回鹘兵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仆骨设弹身而起,他看也不看,伸手一捉,五指化爪掐中身旁回鹘兵的喉结,一拽撕将下来,那兵士的咽喉登时开了个大洞,鲜血乱喷……
仆骨设趁势抽出腰间佩刀,身前一挥,将未撞倒的兵士一并砍死……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在一瞬间,十几个回鹘兵不是死就是伤。
登时整个帐内气氛凝结!
仆骨设的勇悍在回鹘也是一号人物,现在的他如受伤的猛虎,更是不可小觑。
仆骨设刀指着承宗,喝道:“我回鹘勇士,顶天立地,身为族长,怎可对唐狗弯腰!我仆骨设没有你这样的兄弟,回鹘也没有这样的族长!你怕唐狗,老子不怕……”
他满面戾气,直接跃过承宗,向最上方的裴旻杀了过去。
他飞身扑上,运足全身气力,右手弯刀斜刺劈斩。
这一刀之快之猛,犹如雄鹰扑兔,瞬间而至。
见裴旻不闪不避,仆骨设大喜过望,眼中厉色更甚,心道:“唐狗,老子管你是剑圣不剑圣的,今日照样将你脑袋砍下来!”
心念刚动,一刀已逼近裴旻身前。
只是刀尖,即将接触到裴旻的要害,寒光乍起,如贯日白虹。
仆骨设觉得有异,表情大为惊骇,他竟感受不到自己手的存在,就整个人撞向了裴旻。
裴旻起手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紧接着偌大的一条臂膀掉在了地上。
臂膀即便与仆骨设的身体分离,那只手毅然死死握着刀柄……
仆骨设低吼着,喉咙间传着野兽般的声音,扭曲着脸,一手抱着自己的断臂,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裴旻。
帐内只有仆骨设的低吼声……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大杀四方,威风八面的仆骨设只在眨眼睛就给裴旻卸了胳膊。
看着又回到裴旻手中的秦皇剑,众人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他要杀自己,屋外的兵卒来得及救援嘛?
仆骨设也是一条硬汉,手臂给斩了,任是忍住剧痛,摇摇晃晃的起身,继续向裴旻走去。
他方刚走了两步,却见一条粗大的臂膀卡住了他。
他微微转头却是自己的二侄子,承宗的二子骨力裴罗。
论及力量,仆骨设本在骨力裴罗之上,但是他断了一条胳膊,血流如注,气力以流失大半,挣扎不开。
刀从他的后背穿过,直抵前胸!
骨力裴罗厉声道:“袭天使,罪当诛。”
他刀插的狠,不但来了一个透心凉,还向上一带,在他的心肺间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下断绝了仆骨设的一切生机……
骨力裴罗由不知足,对着帐外喝道:“切骨和,为了确保天使安全,将贼子仆骨设带来的兵卒全部杀了,以示惩戒!”
他这话音一落,屋外就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帐中其他三位首领见骨力裴罗出手如此狠毒,不禁相顾变色。
“做得好!”裴旻赞许的点了点头,将剑收回了鞘中,道:“今日之事,以及承宗族长的忠心,我会如实告之陛下。我裴旻将会极力促成你我双方的友好关系……”他说着对着一王帐里的人友善的点了点头,大步走下了上位,向营帐外走去。
哥舒翰自从进了王帐之后,一直守着王帐门口,也跟着他出了王帐。
帐外一片血腥味,仆骨设带来了百余护卫的尸体还未运走,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裴旻看也不看一眼,回了自己的营帐。
入得营帐,拉下帐帘,裴旻一屁股坐在了位子上,大口的喝着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哥舒翰脚也有点软,笑道:“还以为国公当真无惧!”
“怎会不怕!”裴旻摆了摆手道:“跟你一样,怕在心底而已。不过,你一直守着帐门,帮了大忙。”
哥舒翰腼腆的笑道:“只是一种直觉,属下觉得,只要帮国公守着帐门一时半会,帐内的所有的人的生死就握在国公手上。”
裴旻认真的道:“不是直觉,是事实!”
第二十九章 良将归心 回鹘出兵
哥舒翰看着一脸认真的裴旻,想着那一人一剑,在人家家里喧宾夺主的壮举,若没有这个自信,哪来这个胆气?
他也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定了定神道:“裴帅,属下觉得就算我们呆在这营帐里,承宗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何必冒险?虽说事情完美圆满,但要有个万一,那可不妙。”
裴旻喝着水,道:“个人性格问题,我不喜欢将决策权交给他人。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上,才能安心。”
“突厥不可小觑,从手中的情报分析,突厥可汗的左膀右臂阙特勤、暾欲谷,一个擅于领兵,一个长于谋略,都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后者,他的谋略我领教过,要不是应对了诸葛孔明的那句话‘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一个小小的意外,”暴露了痕迹,让康待宾、何黑奴在六胡州稳固了实力,情况不堪设想……”
“今日他们先派人找上仆骨设,再来逼宫,可见他们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有目的有策略的行动。谁能保证突厥使者不能说服承宗?就算承宗不敢与我们为敌,让突厥使者说服的不愿出兵,那又如何?岂不是白来一趟?而且我们就两人,你认为就算承宗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仆骨设呢?突厥呢,他们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我能确保当下承宗与我们大唐是一心的,却无法保证经过突厥使者的游说之后,还与我们一心。就如战国时期的纵横之别,苏秦是何等人物,六国之相,合纵抗秦,他又何尝想过自己的一切谋划,会让他的师兄弟张仪以连横之术破合纵之策?”
“这任由突厥使者胡来,对我们太过不利。与其期待承宗,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让突厥直接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卫公兵法里的要点,永远不要小觑任何一个对手,用兵可以冒险,但不能将胜负的关键寄托在敌人的愚蠢之上。其实不只是用兵,在任何场合,这个道理都试用。”
哥舒翰想着裴旻这番话,慎重的起身道:“哥舒翰受教了!”
“话说回来,今天到看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裴旻想到了骨力裴罗的最后表现,道:“那个骨力裴罗有点意思,论及魄力,比他父亲强多了。只怕回鹘的未来会在他手上发扬光大……”
哥舒翰符合道:“确实有些显眼,但跟裴帅反客为主,主宰全局相比,可差了不少火候。”
他顿了一顿道:“今日得见裴帅威风,有个不情之请,望裴帅答应。”
“但说无妨!”裴旻此刻也是心情大好,笑着说道。
哥舒翰沉声道:“此前属下一心要凭借自己的实力从最底层做起,重新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这几日跟着裴帅,发现从裴帅身上,能够学的许多东西。如蒙不弃,哥舒翰愿意跟随裴帅,在裴帅麾下任职。”
裴旻闻言,大喜过望,笑道:“哈!你现在不就是在我麾下任职?”
哥舒翰忙道:“那不一样,国公这陇右道行军大总管肯定是当不长久的,要回陇右去的。属下却隶属凉州……”
“放心吧!”裴旻笑道:“河西这里,我来了就不想走了。此役过后,我会申请调来河西任职的。陇右那边另说……我也可以事先给你个保证,要是我无法任职河西,就想法子将你调到陇右去。”
“太好了!”哥舒翰笑的擦拳磨掌,喜不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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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裴旻离开回鹘王帐以后,帐中由是一片寂静。
又过了半响,回鹘族长承宗才徐徐的上了主位,看着堂下的巴彻勒、利克扎、李奇三位部落族长,道:“今日之事,诸位族长都亲眼目睹,并非是我不保仆骨设兄弟,也不怪我儿狠心。实在是他咎由自取,形势所逼。”
巴彻勒、利克扎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
李奇却毫无顾忌的支持道:“仆骨设因为自身仇恨,枉顾我回鹘发展前景,是他自寻死路,与突厥勾结。也不知他收了什么好处,竟然直接将突厥使者带来。好在天使好说话,不加以怪罪……不然坏了大计,导致天朝回头扶持葛逻禄,那一切还不完蛋大吉?我们跟葛逻禄有仇,一但葛逻禄成为草原雄主,又比突厥好得到哪里去?”
李奇说的头头是道,一口一个天朝,语气中充满了对大唐的敬仰。
从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
毫无疑问!
这个李奇就是所为的媚外一族。
这个时代可不存在什么华夏人媚外一说。
在华夏,上到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只会为自己身在天朝上国而自豪。
媚外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只有外人媚唐一说。
李奇是地地道道的回鹘族人,血统纯正,还是铁勒的王族阿史那的后裔,本名叫阿史那维奇。
但是他酷爱大唐文化,特别崇拜大唐的一切,给自己取了一个华夏人的名字……李奇。
之所以姓李,也是因为李姓是国姓,想跟李隆基套套近乎,沾个亲,带个故。
他极力主张亲唐,而仆骨设对唐朝恨之入骨,两人成见矛盾极深。
李奇是巴不得仆骨设归天。
承宗见巴彻勒、利克扎虽未表示不满,但却知道今日之事,让他们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忙道:“此事在下身为族长,未能安抚仆骨设兄弟的情绪,以至于他一直未能接受我们亲唐之念。确实我有过在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突厥使者以死,天使由在。何去何从,自不用说。仆骨设兄弟的族部没有首领不行,推举一个首领,又恐内乱。这样吧,将仆骨设兄弟的族部分为三份,你们一人一份,并了也好扩充一下自己的实力,你们看如何?”
巴彻勒、利克扎两人眼中一亮,作揖道:“族长英明,我等愿听族长号令!”
李奇则是喜上加喜,更是乐不可支。
“那出兵一事,你们怎么看?”承宗有些肉疼,但想着离回纥汗国的梦想又进了一步,一切都可以接受。
巴彻勒、利克扎、李奇三人几乎不假思索的道:“今日我们收了仆骨设兄弟的族部,明日立刻出兵!”
这也是游牧民族的长处,他们出兵只要呼喝一声,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战前准备。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点对于游牧民族是完全无效的。
第三十章 撤军 突然炸营
焉支山下,突厥军营!
作为北地草原最强劲的突厥,在暾欲谷的布置下,于各强大的族部中安插了不少眼线。
其中与突厥关系最恶劣的回鹘,自然不例外。
裴旻在众目睽睽之下,怒闯王帐,这件事情想掩盖也掩盖不了。再加上三部瓜分仆骨设部这种大事,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让突厥的眼线得知了,传到了突厥军营。
暾欲谷、阙特勤得知一切因由,也不免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裴旻竟然用这种大胆的方式破了他们的算计。
他们派出去的使者直接让裴旻强迫承宗给杀了……
使者阙利啜口才过人,精于华夏、突厥文化,在行政上的难得的一把手,是突厥难得的优秀人才。
就这么死了,暾欲谷、阙特勤脸色尤为难看。
尤其是暾欲谷更是一脸伤痛,险些落泪,阙利啜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给他视为突厥未来的后起之秀。
却不想就这样牺牲了!
“撤吧!”阙特勤看着暾欲谷,此计失败,短期内回鹘将会出兵,断他们后路。
到时候凉州军、陇右军,再加上回鹘军。三路兵马夹击,即便他们有十万之众,胜算亦是渺茫。
暾欲谷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道:“撤,此次大谋不成。我突厥今后的日子,越发困难了。”
阙特勤也知今日一退,突厥在未来的一定时间里,将会退化成为突厥部落,称不了突厥汗国了。
说来也是泪,他们草原民族,心比天高,自诩草原王者,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了这等毛病?
得不到唐朝的册封承认,草原诸部就不认可他们霸主地位……
到底是谁,将草原群狼的脊梁骨打断了?
“无妨!”阙特勤眼中闪着一丝厉色,道:“我突厥儿郎,经受得住任何考验。大不了退出漠南,如昔年匈奴事故!”
当年面对大汉卫青、霍去病两大战神,匈奴给打的退出了漠南,但是随着两人的病故,武帝朝也因为连番大战而疲软。加上汉武帝年事已高,不复当年的雄心,更有各种宫廷内乱缠身,不过十数载,匈奴再次复来。
“也只好如此了!”暾欲谷也知这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
两人遂然一并向突厥可汗提出撤军的请求。
突厥最擅逃跑,十万大军的撤退,如行云流水一般,完全没有一丝半点的犹疑。
十万大军没有一点次序,但却混而不乱,尽显草原民族的风格。
默棘连虽然是突厥可汗,指挥三军的人却是阙特勤。
当下突厥也只有阙特勤一人,能够将十万突厥兵如指臂使般的操控。
阙特勤并没有无脑的撤退,而是选择了一支殿后军看着番禾城里的凉州军。
也如他们预料的一样,一得知他们退却,龟缩了一个多月的凉州军终于出动了。
他们几乎倾巢而出,毫无惧色的向突厥撤退的方向逼近
不过突厥十万兵十万骑,而凉州兵却只有三千骑兵队。
加上征召租借的驽马骡子毛驴,有坐骑代步的亦不过八千之数……
彼此双方的速度完全不可以道理来计……
突厥大军没有半点压力的抵达了明威戍,打算在明威戍休整了一个时辰,顺便将明威戍给拆毁了。
作为特地用来防止突厥入侵的防御要塞,固然拆毁了可以再建,但恶心恶心唐军,让唐军多耗费一些军费也是好的。
就在突厥大军休整的时候,阙特勤得到了唐军凉州军、陇右军的消息。
凉州军已经逼近武安戍,陇右军越过姑臧,直接沿着山道横插,翻跃了白山,直插明威戍而来。
“好快!”
即便是重视速度的阙特勤,得知凉州军、陇右军的行军速度,都忍不住为之咂舌。
暾欲谷脸上也有几分震撼,但又有些理所当然道:“凉州军是薛讷的兵,薛讷七十高龄以凉州兵横行西凉,所向无敌,足见凉州兵的精锐。是他们没有一个好统帅,而非凉州兵不行。如今裴旻指挥,凉州军的水平素质,得以体现。真正让我吃惊的还是陇右军,陇右军的表现,才是真正的可怕。”
阙特勤也心有余悸的道:“确实如此!久闻裴旻在陇右常领陇右军入深山进沙漠,跋山涉水,做军事操练,如今看来,时是万分高明的举动。裴旻,这个能与霍去病其名的人物,果然了不得。”
陇右军并非是凉州本地军,白山险峻,陇右军并不熟悉,却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毅然不饶远路,直接翻越了白山,将行军速度加快了一倍,足以体现陇右军跋山涉水的能力,实在是了不起。
何为精锐,模板即是如此。
若非他们突厥是马背上的民族,生下来就习惯了四条腿走路,真要比行军,陇右军足以甩他们几条街。
“不过就算在如何精锐,也生不出翅膀来。两条腿,终究是两条腿!”
阙特勤口中如此说来,心底却不敢大意,本打算休整一个时辰,如今只是大半个时辰,已经呼喝一声道:“传我命令,立刻马上,赶往白亭海。”
大唐与突厥的疆界隔着一片荒漠,这个荒漠几乎等于双方彼此的缓冲区。
要想穿过这缓冲区,必需要在白亭海休整,准备好足够的水资源。
尤其是现在,回鹘有可能出现在他们后背阻击,他们必需准备好充足的水资源,提前做好绕路而行的准备。
突厥的速度极快,百里之地,不过数个时辰便至。
时正夜晚,阙特勤下令三军歇息,让兵士将马匹赶至白亭海附近放养,全军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出发。
夜里,阙特勤蓦然给噩梦惊醒,一身冷汗,不住喘气。
慌忙中阙特勤,衣不蔽体的走出营帐,见四周寂静无声,想着就算唐军全军皆骑兵,此刻距离他们依旧有着日余路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白亭海,暗笑自己多疑,回到帐篷,继续躺在床上。
明日既要深入荒漠,在荒漠中,他们的速度会大幅度下降,那里才是最关键的战场,今日必需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
就算有些难以入眠,阙特勤依旧强迫着自己休息……
迷迷糊糊间,突厥营盘突然炸了!
战马嘶鸣,喊杀声成片传来……
第三十一章 胜负手
阙特勤再一次给惊醒。
这一次却不是噩梦,整个营盘真的炸了,各种惊慌的呼喊声,此起彼落。
阙特勤自穿着裤衩出了营盘,但见远处北方,火光冲天,喊杀声如浪潮一般涌来。
下人送上了衣甲,阙特勤顾不得穿衣,直接喝道:“传令下去,全军稳住,围杀动乱者,不管敌我,谁趁势起哄,就地处死……花律,你速速派人去各部了解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向下达了命令,直接走向了不远处的王帐。
这声势浩大的炸营,可汗默棘连、谋主暾欲谷已经聚在王帐里了。
见阙特勤大步进来,默棘连带着几分惊慌的道:“王弟,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都给裴旻那兔崽子耍了!”
阙特勤咬牙切齿的说着,就算他现在完全不了解情况,就算他对来敌一无所知。
到了这个份上,他又焉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旻,那名不虚传的名将,打一开始就将他们给忽悠了。
什么三面包夹,什么回鹘杀手锏,一切都是鬼扯淡!
他真正的杀手锏杀招是这一支奇兵,亲自前往回鹘,凉州军的归宿、凉州方面陇右军的支援都是诱饵……
这一个多月的故布疑阵,不是在行军的路上,而是等着他们撤退的那一刻。
裴旻!
唐军!
默棘连听得心头狂跳,道:“他哪里来的兵马,有多少人?”
“多少人不知道,应该不会太多!至于人马,是从沙漠来的吧!”
阙特勤说着“啪”的一下,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懊恼道:“是我们忽视了!可恶,可恶!”
暾欲谷也长叹一声:“左贤王无需自责,谁能想得到裴旻竟然暗地里调兵横穿了沙漠!”
“别人不行,但是裴旻,陇右军却可以!我们明明知道,裴旻多次领着兵马入沙漠训练,陇右军有在沙漠作战行军的经验……知道这点却忽视了,我是突厥的千古罪人……”
他懊恼着,泪水都涌现了出来。
默棘连上前抱着自己的弟弟,笑道:“岳父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困难,我们兄弟一同承担!”
默棘连论及才干只是中等之资,但他就如三国刘备一般,胸襟广阔,平时怂归怂,但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可汗,左贤王、大贤……”
屋外传来花律的声音。
阙特勤一抹眼中泪水,整个人瞬间恢复了原样,在兄长,在暾欲谷面前,他放纵自己失态,可在外人面前他是军中统帅,不能让外人看出他半点异样,动摇军心。
“进来!”
阙特勤高喝了一声,没等对方入帐,已经先一步追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速速说来!”
前去打探的花律,回报道:“东西南三方面已经传回了消息,都说是有一支千余骑兵队,突然杀入他们营中纵火砍杀,他们四散捣乱,嚣张至极。”
“才一千余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传我命令,不将他们……”他正想说重话,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道:“北方呢,北方什么情况!”
花律道:“北方派去的令使,还未回传消息!”
阙特勤神色骤变。
暾欲谷惊呼道:“我们的马群!”
阙特勤厉声道:“传令下去,别管那千余人,他们翻不起风浪。安排部队缠着就是,立刻支援北方!无论如何,天明之前,一定要夺回我们的战马……取我衣甲来,我要上前线!”
**********
回鹘的出兵速度极快!
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四万八千余回鹘兵已经集结待命了。
裴旻也见识到了草原民族出兵的情形,他们相互吆喝,族中壮丁各自牵马持兵,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父子兄弟,亲朋好友说说笑笑,好似难民一般,一涌而,算是集结完毕。
那速度裴旻都是大开眼界……
不得不叹服道:“比出兵的速度,草原民族,胜我们多矣。”
哥舒翰见怪不怪的道:“但说纪律,却远远不如,各有长短吧。”
他们正说着,承宗、骨力裴罗一并到来。
“国公,兵马已经集结,我们赶紧出兵吧,往哪走,在下听凭吩咐!”
承宗表现的比裴旻还要着急,突厥使者的突然出现,足以证明了一点:对于裴旻的行踪,突厥人是了如指掌。
这知道他的行踪,自然也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相比裴旻的成竹在胸,承宗却不太乐观。
原因无他,同样身为草原民族,他深切的知道自己的逃跑能力是多么的强大。
突厥既然知道唐军想要三路合围,又不是傻子,焉能坐视裴旻的策略达成目的?
提前逃跑才是正题,与他们草原民族而言,逃跑并不是丢人的事情,逃不掉才是真丢人。
如今他已经正式站队,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给予突厥重创,将突厥打残,而任由突厥安全的逃回草原深处,他们很有可能受到突厥的报复。
他才不信那个时候,唐朝会率兵深入草原支援他。
重创突厥,然后在唐朝的支持下,渐渐占领突厥的草原,并且建立回纥汗国,这是他心中最完美的蓝图了。
所以求战之心,承宗确实不亚于裴旻。
“直接南下,前往白亭荒漠!”裴旻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承宗、骨力裴罗脸色一变。
承宗急道:“国公不可,现在去白亭荒漠什么都晚了。以突厥的速度,他们应该在白亭海休整一夜,补足水源,喂饱马匹之后,会尽快的穿过白亭荒漠。我要是突厥,会选择往参天可汗道方向沿着腾格里沙漠与荒漠的交界处走……可进可退,才是万全之法。应该往这方面寻找突厥的踪迹,而不是去白亭荒漠。我们现在赶到白亭荒漠,突厥早就没影了。”
“听我的,没错!就去白亭荒漠!”
裴旻手中的马鞭一指,正是南方的白亭荒漠,笑道:“四条腿的突厥,确实跑得快,但是两条腿的突厥,你们觉得,能有多少速度?”
承宗还带要说。
骨力裴罗却拉了他父亲一把,高声道:“国公用兵如神,可比当年的卫公李靖,我们听国公号令!”
裴旻赞许的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领命下去,又见哥舒翰一脸迷茫,笑道:“你真以为我会将胜负手,寄托在未必可信的回鹘身上?”
第三十二章 全盘计划
哥舒翰这才听明白,原来裴旻另有打算。
裴旻笑道:“我表面上让陇右军在境内集结,过乌鞘岭山道来凉州支援,实际上沿途不断安排兵士掉队离队,化整为零的在贺兰山脚集合,横穿腾格里沙漠,将兵马藏在荒芜的沙漠之中,就等突厥撤军。说来也巧,在三年前,我为了追击康待宾、何黑奴,曾经横穿过腾格里沙漠,由白亭海南下,抵达休屠废墟。对于那里的地形,记忆犹新。”
“白亭海水草丰美,北面是白亭荒漠,西边是巴丹吉林沙漠,东边是腾格里沙漠三面缺水。这磨刀不误砍柴工,逃跑也是一样。吃饱喝足,准备充分才是正理。”
“可以断定,突厥大军如若撤军,必定会在白亭海休整,补足水源,喂饱坐骑。”
“从一开始,我就盯着白亭海,就是等着他们撤军……我那两万余奇兵,足够突厥人吃一壶的了。”
“两万!”
哥舒翰失声惊呼出来,他还以为只是小股部队奇袭,却不想足足有两万之数。
哥舒翰也是知兵之人,听裴旻这般说来,各种操作直接在脑海中演练。
好一会儿,他摇头道:“卑职愚钝,想不明白。这时间远远不够……要是几千人,勉强可以,但是两万,卑职实在不知如何才能瞒过突厥的眼线。”
裴旻脸上挂着笑意道:“那是因为障。这也是我此次布局最高明的地方,越是知兵之人,越容易陷入其中……我问你,我陇右军有多少兵马,多少骑兵?”
哥舒翰毫不犹豫的道:“陇右最高编制七万五,裴帅麾下编制应当满员。至于骑兵,详细数额我不清楚,但相比其他边镇。陇右军的骑兵是最多的,战马约两万匹,照我估计,骑兵一万五左右。”
裴旻颔首道:“你分析的很对,我巴不得手中的兵马越多越好,不干拿空饷的事情,编制满员。纯骑兵一万六,但陇右军上下,人人皆会骑马,哪怕是步卒。不会的,我亦会特别让人训练他们骑术。不愿意学,学不会的,不管资格多老,直接逐出军队。我的要求很简单,陇右军每一个兵卒必需翻的了山,下的了河,走的了沙漠,骑的了马!”
哥舒翰额头上似乎多了几条黑线,嘀咕道:“还真够简单的。”
顿了顿,他道:“但这不足以从陇右绕达六胡州,穿过贺兰山脚,横跨腾格里沙漠吧,时间怎么算都来不及!”
“这兵卒可以虚张声势,但战马如何虚张声势?”
“两万奇兵,陇右军总共不过两万匹军马。要是全部给了奇兵,突厥的探马斥候,怎么可能不发现。突厥的眼线对于军马特别敏感,他们未必看得出来有多少兵士,可有多少军马骑兵,专业的听着马蹄音都能猜个大概……”
哥舒翰一直猜测,一直想不明白关键,说着说着,突然打了个激灵,道:“除非陇右军不止两万军马!”
他惊疑的看着裴旻。
裴旻见哥舒翰猜到了关键之处,笑着打了一个响指,道:“你再猜猜,这一战,我调用了多少军马?”
哥舒翰不敢猜。
裴旻也知道他猜不出来,直接告诉了他答案:“八万!”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八字道:“两万奇兵,我给了他们五万战马,均分下来一人两匹多,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绕个远路,神不知,鬼不觉的横穿沙漠。”
哥舒翰倒吸了口凉气,就算他有了心理准备,也想不到会是这个数字。
农耕民族缺少战马人所共知的事情,唐朝也就贞观时期,军马富裕,越往后越吃紧。
尤其是则天朝以后,外战一踏糊涂,周边各族都不鸟武则天,军马极难求购……
近年来情况好了许多,边镇各部的军马分配数量大幅度的提升。
原来陇右军有五千军马的分配数额,如今却高达两万余。
当然这也跟裴旻与中央关系密切有关,正常的数额应该是一万出头。即便算一万,也翻了两倍有余了。
陇右军的两万军马,早就让其他地方边疆大吏眼红,满心的羡慕嫉妒恨。
八万!
这是哥舒翰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陇右军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军马?
“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声。”裴旻幽然的道:“你都如此想,突厥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们毫无防备。却不知今时不同往日,多年前,我攻取了河西九曲之地,朝廷在九曲地重新建设了九曲军马场……九曲地水草丰美,比渭源开阔的多。军马场的规模业已超过了渭源军马场,里头有用来配种的种马七万多匹……我身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是有权力调用陇右境内所有物资。那些种马,自然亦不例外。”
哥舒翰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裴旻的倚仗,他竟然用行军大总管的权力,将九曲军马场里的种马都征用了。
种马不易得,尤其是缺马的朝廷,可以想象为了弄这七万多匹种马,李隆基废了多大的劲力。
不论是吐蕃、突骑施、契丹、奚族他们如何依附唐朝,对于唐朝的军马供应皆有一定的限制。
他们并不想再现贞观时期,唐军七十万军马的盛况。
七万多匹种马都是这里买一些,那里买一点,累积起来的。
几乎算的上是大唐未来马政的根本,谁又想得到,裴旻居然将种马全部征用了……
哥舒翰叹服道:“裴帅心思,鬼神难测。”
裴旻道:“也不是事事都在算计中,只是我们趟过去了而已。”
他的全盘计划,出现了两个变故。
一个是九曲军马场的监牧使苏忠极不配合,即便封常清亲自出马,还带着裴旻的命令,也不同意。
他将七万种马当成了宝,朝廷马政的未来,说什么也不通融。
要知道封常清是裴旻亲命的副手,陇右军的第二号人物,半点面子也不给。
封常清心知情况紧急,直接将苏忠拿下了,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还控制了九曲军马场,强行将种马领走。
另外一个变故就是突厥使者的出现,裴旻故意让娇陈露出破绽,就是有意知会突厥,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西方,逼迫突厥撤至白亭海。
但是他的原定计划是回鹘出兵以后,突厥再得到消息,而不是一开始就得到消息,有操作的空间……也险些令他陷入险地。。
第三十三章 憋屈的仆固怀恩
白亭海河畔!
封常清住马而立,眺望这战场。自从他们袭击突厥营盘,攻取突厥牧群之后,立刻受到了猛烈的攻势。
突厥的反应比他预料中的由要快上一些,没有给他们多少布阵的机会。
以至于双方战局战况呈现胶着状态。
这一带是附近唯一的绿洲,地势南高北低,河流弯曲纵横交错,环境十分复杂。
一方面唐军以守为上,稳坐钓鱼台。突厥难以在这复杂的地形中投入太多的兵士,纵然兵力五倍于他们,却也发挥不出来。另一方面,突厥又占据着高低,以高打低……
双方各有优劣势,凶悍的拼杀在了一处。
封常清微微地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蚂蚁般向前涌去。
他们在复杂的地形前,以百为编制分散成数十个小队,源源不断地开进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面对的敌军发起的猛攻,展开了有效防守之余,用自己手中的兵器,给予他们强有力的反击。
战斗几乎是在绿洲河畔的各个地方同时展开,无数的突厥兵士如同蚁覆浪潮涌现出来,士兵们在溪岸之间遭遇,拼杀得异常惨烈。
草原民族最大的利器即是骑兵,他们来去如风,无人可比。
裴旻这一招奇袭,用的正是釜底抽薪之计。
只要守住马群,不让突厥夺去,突厥就如没有了牙齿的猛虎,断了翅膀的雄鹰。
此战能否得胜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此。
封常清深知自己的任务之重,完全左右了这场战局的结果以及走向,更加不敢有半点的马虎大意。
凭借他睿智的谋略,冷静的本性,最适合打这种胶着的防守战。
此时他面如古柏,成竹在胸,持重的下达了一个又一个的命令:将兵卒合理的调派到岗位之上。
“封军使!我回来了!”
仆固怀恩杀气腾腾的从侧翼回到了军阵,脸上有些闷闷不乐。
于他而言,这仗打的有些憋屈,他自身的实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仆固怀恩是铁勒仆骨部人,他擅于骑射突击,裴旻根据他的特长,特地为他准备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组成的重甲骑兵队,让他训练。
经过两年多的练习,重甲骑兵队已经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这一次算得上是仆固怀恩的初战,只是运气不佳。
根据地形,封常清需要三支骑兵队牵制突厥的东西南三营,制造混乱,好方便他们的主力军第一时间攻占控制白亭海河畔的马群。
战术执行的非常到位,擅于奔袭的夏珊袭击西营、勇猛的李翼德攻打南营,而仆固怀恩则攻打西营。
只是重甲骑兵的优势在于冲击力,在于破阵杀敌,袭扰制造混乱,拖延时间并不是重甲骑兵的长处。
这却不是封常清用人失策,实是逼不得已。
陇右军只有骑兵一万六千,除去赶往凉州支援的骑军,封常清手中只有夏珊、李翼德、仆固怀恩三位骑将。
仆固怀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普一开始,重甲骑兵威势惊人,将突厥西营冲的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但随着阙特勤反应过来,开始无视三营的千余骑兵的时候,兵种的劣势渐渐开始显现了。
面对分散的小股部队,重甲骑兵的消耗与他们的杀敌收获不成正比。
随着马力逐渐消耗衰竭,仆固怀恩只能选择撤退。
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仗打的有点憋屈。
耗费了不少心力的重甲骑兵,初战就这表现让仆固怀恩觉得对不起裴旻的栽培,对不起裴旻的器重信任。
“你先休息!等下有你上阵的机会!”
封常清也知委屈了这位悍将,却只是草草的应付了两句,先让他将这股劲憋在心底,等会儿有他宣泄的时候……
**********
另一方面!
阙特勤亲临战场指挥,他站在高处,看着周边一群两条腿左右奔袭的兵士呼喊嚎叫着,满心的不习惯。
他这辈子都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领着一群两条腿的兵卒打野战……
相比指挥骑兵冲击突击的酣畅淋漓,指挥步卒破阵攻坚所带来的反差,让他好不习惯。
裴旻这一下,着实是拿捏到了他们的七寸之处。
少了战马,面对唐军有序的阵型,阙特勤发现自己突厥的骁勇,竟然完全发挥不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三千二百名勇士,就这样消失在这片吃人的河滩上了。
地面上一眼看去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以他们突厥人居多。
鲜血汇聚在一起,汇聚成了小溪,流进了白亭海……
“报!博虎温退下来了!现已逮捕,听候左贤王的发落。”
阙特勤没有回头,厉声道:“直接拖下去,斩了!”
听到要被斩首,博虎温用力挣扎,他气喘如牛,血透重衣,高声大呼:“左贤王,我的三千兄弟都拼光了,我一人杀了二十一个。可是唐人悍不畏死,杀了一个又补上一个,冲不进去,真的冲不进去!要是给我一队骑兵,博虎温用脑袋保证,一定将唐军杀的落花流水。”
阙特勤回头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好似利箭,刺得他不由倒退了一步。
博虎温一咬牙大声道:“不用左贤王动手,与其死在自己人手里,我博虎温宁愿死在战场上!”他说着意图向战场冲去。
阙特勤念及博虎温随着自己南征北战,不论陷入何等恶战都不退缩,心中犹如油煎,喝道:“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给你五千骑兵,由你带队,给我破了对方的防阵……胜了,功过相抵,败了,就别来见我了!”
说到这里,他一指远处丘陵飘浮的唐军旗帜道:“天亮之前,我要踏在那旗帜上,砍下唐军主将的脑袋……”
他还有骑兵!
为了预防万一,他一直留着一万殿后军,防止凉州军以及凉州方向来的陇右军……
这一万殿后军离白亭海三十里外,因故没有将军马放在白亭海河畔的草地上喂养。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复杂的地形无法投入过多的骑兵,阙特勤只调了五千回营支援。
他相信只要骑兵在手,以突厥勇士的勇武,定能冲破唐军的防线。
震天的号角也不知第几次被吹响,新的攻势再次开始。
第三十四章 皮弹子扬威
再一次打退了突厥的攻势,河畔已经逐渐归于寂静。
封常清来不及松口气,即刻命人清理战场的尸体。
突厥人的攻势随时可能再来,
地上的尸体会限制兵卒的移动,在拼杀中还有给绊倒的可能。
这一些细节问题,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封常清作为当世名将,非常重视这些细节。
见唐军清理战场,突厥也派出了小股部队搬移尸体,以便更好的发动攻势。
漆黑的夜晚,即便双方皆燃起火把,可视距离却仅在百步之内。
封常清眯着眼,瞧着突厥搬移尸体的情况,挥了挥手,让人将仆固怀恩叫来。
“军使!”
仆固怀恩依旧一脸的郁闷。
封常清笑道:“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看!”他指着战场,突厥的小股部队将尸体左右分开,他们并未有认真的清理,而是分出了一条较为广阔的驰道。
“看来突厥还藏有骑兵,如何,对方占据着地利优势,虽说你们是重甲骑兵,但在这种地形上怕是讨不得好处。有没有把握,不行,我调李嗣业来!”
仆固怀恩急眼了,扯着嗓子叫道:“怎么不行,军使你看好了,末将一定不会丢了重甲骑兵,丢了裴帅的脸。要是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末将也没脸见裴帅了!你将我军法处置算了……”
封常清令旗一挥,道:“那就准备去吧,打的好不好,即便我不说,裴帅也会知道,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封常清目视仆固怀恩风风火火的下去,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在裴旻麾下干了八年,几乎算得上是最早跟随裴旻的元老了。
对于裴旻这个上司,除了服气他的智勇,最敬重的还是他用人识人的眼光。
一个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让他破格的重用提拔,结果都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水平……
因为是破格提拔,也令得所有人对之充满了知遇之恩,将那个年青的统帅视为神明一般敬仰。
只要搬出他来,比任何激励的话都管用。
他却没有意识到,其实他自己亦是一样的……
新一轮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与唐军常用的战鼓,突厥与一众草原民族还是习惯以号角作冲锋号令。
马蹄踏地那沉重杂乱的声响,战马的喘息和喷鼻声也越来越近。
封常清舞动着令旗!
随着沉闷密集的战鼓声急促地响起,阵头数以百计的旌旗摇动起来,黑胄黑甲的重甲骑兵呼啸着迎了上去。
突厥骑兵有着地利的优势,由坡上向下冲锋,速度极快。
闪电般靠近,霎时间已接近一箭之地。
一如既往!
突厥习惯性的射出了捣乱敌阵的箭羽,无数利箭如飞蝗一般的铺天盖地的洒向重甲骑兵。
仆固怀恩高喝一声,同样是草原民族出身的他,对于突厥的战术可谓了如指掌,以手臂护住面门,毫无畏惧的迎上了箭羽。
“叮叮当当”的一阵脆响!
突厥人用的弓大多的猎弓,并非是需要经年方能制成的复合弓,更非强弩……
重甲骑兵人马都披有厚重的战甲,猎弓根本不足以给他们造成危害。
仆固怀恩见速度已经完全提起来的突厥骑兵,脸上流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高喝道:“取石弹……”
博虎温见弓箭没有半分的效果,也意识到了对方是极其少见的重甲骑兵,脸上不由得大喜。
他久随阙特勤征战,对骑兵运用,自有一套独特的办法。
虽然未统率过重甲骑兵,但对于重甲骑兵有过了解。
重甲骑兵最大的特点是能够承受一定攻击的能力,通过冲锋产生的速度、动量对敌人阵地制造压制性的突破,主要用途是冲毁敌人阵形,打击敌人士气的强力兵种。
不过重甲骑兵的强大冲击力是通过牺牲它的速度,续航能力得以实现的。
在这种斜坡地形,重甲骑兵的速度更加难以提升。
没有速度的重甲骑兵,如何比的上速度提升到极致的突厥骑兵?
博虎温内心几乎要高喊天助我也了,不断地呼喝着加速。
两军距离一口气拉近到五十步……
就在此时,奇特诡异的锐响传入他的耳中,一股熟悉可怖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十五年前,他追随者后突厥建立者阿史那·骨笃禄征讨铁勒九部中的仆骨部。
当时仆骨部的勇士,固守营地,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用了一种特别的手法,以石头为武器,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记忆犹新的声音,似乎与此刻一样……
博虎温还未反应过来,一声很轻微的响动。
他扭头一看,身旁的一名兵士头颅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红色的血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四溅喷射……甚至都溅射到了他的脸上,红白相间,黏糊糊的……
随即各种哀嚎惨叫不绝于耳,飞石的呼啸回荡在整个战场上,冲在前端的几百名突厥骑兵瞬间筋断骨折,有的更是直接连吭声都做不到,毙命当场。
博虎温回头看去,顿时心头滴血,只见无主的战马四处乱蹿;受伤的战马悲嘶着在地上挣扎,将背上的战士掀在地上,阵头一片混乱。
呼啸的声音瞬间接近,这一下竟然直奔他而来。
这黑暗中飞石来的太过突然,此时已来不及格挡闪避,博虎温怒喝一声,舞动着长刀以刀背对着飞石拍了过去。
一击震得她双手发麻,长刀几乎脱手而出!
低头一看,钢刀刀面都凹了进去……
四周猛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原本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
博虎温趁势大喝:“突厥勇士,何惧这点伎俩……”
仆固怀恩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突厥骑兵对冲,真正知名的大将,绝对不会愚蠢到用自己的短处,去敌敌人的长处。
作为铁勒九部中仆骨部的一员,仆固怀恩自幼就习得“皮弹子”的绝活。
他们用一条长约两尺的牛皮带,一端是个环,另一端有个小皮兜。把石头放在皮兜里,用手套拉着环,甩起几圈来之后手腕一抖,石头就飞了出去,可以投得极远,命中率看经验手感而定……
重甲骑兵缺乏远程进攻手段,仆固怀恩将这一绝技传给了所有的兵士。
远远的仆固怀恩见对面有人在鼓舞士气,一块飞石直接甩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名将风采
仆固怀恩的皮弹子与其他人的大不相同。
其他人只有大致准头,伤人全靠随缘。
是对面数千骑兵的规模太大,相对而言,命中率自然大得多。
仆固怀恩的皮弹子却是自小玩到大的,可以说是指哪打哪,鸟兽都难逃他的飞石……
博虎温鼓励的话还未说完,飞石直接砸在了他的面门。
拳头大的鹅卵石直接将他的脸面打的凹陷进去,博虎温吭都没时间吭一声,滚落马下。
在这种情况下,飞石的威力比利箭更为可怕。
利箭只要不射中要害,性命无忧。
可是飞石,一但击中,那就是伤筋断骨,皮肉碎烂。
或是摔下马背,或是直接失去战斗力,控不住坐骑,乱作一团,不得不停下来整顿……
飞驰中的突厥骑兵,任是让一块块拳头大的漫天给制止住了。
仆固怀恩尖啸一声,直接纵马向前。
突厥人原本以轻骑剽悍见长,此刻失去速度,威力压根体现不出来。
尽管仆固怀恩率领的重甲骑兵一样没有速度,但仆固怀恩统领的重甲骑兵都是来至于凉陇一地的河曲大马,不擅长耐力,瞬间爆发力却是无与伦比。
重甲骑兵瞬间迸发的力量,绝非突厥轻骑可以抗衡的。
几下呼吸的功夫,重甲骑兵恶狠狠的切入了突厥骑兵之中。
之前的不佳表现,让仆固怀恩知耻而后勇,起手一马槊洞穿了面前的一名突厥士兵的胸膛,咆哮着催动跨下壮硕的战马。
重甲骑兵的坐骑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极品,高大壮实,还配备铁甲,就如坦克一般,直将对面的坐骑撞到在地,滚了一圈,硬生生的挤开一道血路,手中的马槊也毫不留情,左右挥刺,转瞬之间,杀得周边五名意图擒贼擒王的兵士跌落马下。
仆固怀恩智勇兼备,本就深得军心,而今表现的如此神勇,麾下的兵卒也是士气大震。
他们跟着自己的主帅,不断向突厥骑兵腹地挺进。
突厥骑兵与重甲骑兵相比无论是从铠甲还是武器上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配合阵型更不用说。
裴旻知道仆固怀恩对于阵法配合的理解比不上经受正统军事理论熏陶的唐将,特地给他安排了一个精于理论布阵的副手,以作配合。
仆固怀恩擅于实战,副手又长于理论布阵,正是相得益彰。
此时重甲骑兵们们五六成群,相互配合的切割突厥骑兵,将突厥骑兵原本就松散的阵容分割得更加零散,就像割草一般将收取了突厥骑兵的生命……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以摧枯拉朽之势穿透了这股敌兵。
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阙特勤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脸色阴沉,褐色的瞳孔里闪动着怒火,大吼道:“我阙特勤以阿史那的名义起誓,一定要取对面唐将的头颅祭旗,儿郎们,随我杀上去!”
呼声刚落,周围的战士们发出了咆哮,好似群狼叫嚎一般。
而他阙特勤正是狼王……
伴随着这难以言喻的吼声,阙特勤竟然领着一千骑兵,亲自杀上去了。
这一千骑兵皆是他的亲卫,人人身经百战,皆是骁勇猛士。
他们各自的坐骑一样给唐军困在了白亭海,但是后方的万骑授命抵达大营的时候,阙特勤立即分出两千匹马,分别给他的亲卫以及可汗王骑,补足了战马。
封常清见又有骑兵冲将下来,心中略微一动,笑道:“传令给左右翼,让他们派斥候左右巡察,再令李嗣业与他的陌刀军待命,一有敌骑的痕迹,立刻支援。”
果然,一切如封常清预料的一样。
表面上吐蕃是打算正面强攻,想要引出唐军的杀手锏,实际上他真正的目的是以另一伙骑兵从防守最为薄弱的右翼进攻……
只是阙特勤想不到仆固怀恩如此厉害,以低打高,还赢的如此迅速,让他不得不亲自出击,缠住这个杀手锏,防止他去增援右翼。
当然,他没有想到的是唐军能人辈出,不只是有仆固怀恩,还有神通陌刀将李嗣业。
李嗣业的陌刀算得上是骑兵的克星,陌刀阵一摆几乎没有哪支队伍能够正面硬刚陌刀阵的。
阙特勤全盘计划,皆为封常清一一看破,以最恰当的方式阻击了。
整整一个晚上,阙特勤选想尽办法,或是用谋使诈,或是不计伤亡的强攻,费尽心思,依旧奈何不得封常清,没能从他手上讨得半点便宜。
直至黎明的到来!
整整一个晚上的猛攻,他甚至亲自上阵,麾下亲卫死伤过百,依旧没有实质性的进步。
阙特勤一声疲惫,血染重衣的跪伏在默棘连的面前。
“王兄,王弟无能!未能攻破敌军防线,夺回我等军马……”
默棘连长叹一声,将阙特勤扶起来道:“人没事就好,王弟已经尽力,为兄焉能不知?兵马折损了可以在招募,突厥只要有我们兄弟在,就不算灭亡,大不了重头再来而已。”
暾欲谷亦道:“唐军的棋子有神策军,有封字旌旗。可见与左贤王对峙的乃是神策军军使封常清。神策军是裴旻一手带出来的兵,号称镇边第一军。封常清又是裴旻最信任的副手,陇右军方二号人物。依我之见,这封常清是难得的名将,才能并不亚于裴旻多少。不是易于之辈,对方占据守势,一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信当今世上没有几人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攻破他布下的防线。为今之计,只有撤了……”
“真撤?”
阙特勤看着暾欲谷。
暾欲谷道:“半真不假,只希望能够瞒过封常清。”
**********
突厥撤军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封常清这里。
“这就撤了,也太不坚挺了吧!”李翼德不满的抱怨着,他一个晚上都在袭扰突厥的南营,今早方才回军。
虽然收获不小,但是没有痛痛快快的正面交锋,有点不过瘾。
“这也放弃的太快了吧!”仆固怀恩有些扬眉吐气,昨夜那一仗,他以微弱的伤亡,斩获了两千八百余人,神情舒畅。
“他们受到了回鹘的袭击……裴帅应该到了,再不撤,他们就要给包饺子了。”
夏珊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大帐,一脸兴奋的说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瞬间军帐响起了一阵欢呼,人人意图大显身手。
封常清却带着几分扫兴的笑道:“累了一个晚上了,都休息去吧。没有得到裴帅的命令,我们就死守着十万头畜生了!”
第三十六章 滴水不漏 引蛇出洞
白亭荒漠!
默棘连、暾欲谷、阙特勤焦急的等着南边的消息,几乎成了望夫石。
他们的撤军,半真半假,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诱惑封常清出击。
这是暾欲谷在昨夜想出的策略,虽说有些对不住阙特勤,但是在昨夜,这位突厥谋主已经在谋划阙特勤未能撼动唐军本阵的后续事情了。
并非是暾欲谷小觑阙特勤,而是他太了解裴旻的厉害。
完全可以说一句,要是在出兵以前,暾欲谷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裴旻,无论自身如何困难,他觉不会同意出兵的。
自从裴旻破他六胡州谋划后,他就开始深入了解裴旻这个未来的对手。
不查不知道,一查险些没吓了他半条命。
这个裴旻自身本就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有着非凡的武艺,出众的军略。
至关重要的是他的部将,还有他整个陇右节度府的幕僚。逐个调查下去,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是裴旻自身太过出众显眼,以致于他人不够醒目。
诸多人单独拿出来,完全可以出将入相,独当一面。
可一个个那般优秀的人才,却心甘情愿的为一个小他们许多的青年效命。
这个青年的厉害,可想而知。
暾欲谷甚至觉得,他们突厥偌大的一个草原汗国,所拥有掌握的人才都比不上裴旻的幕府幕僚。
跟裴旻对上,那交锋的并非他一人,还要包括他那可怕的团队。
果然!
情况与他想想的相差无几,即便裴旻不在,一样有人凭借出色指挥,将他们突厥最出色的大将牵制住了。
当下局面非常明朗,裴旻的全盘布局就是用封常清这支奇兵打断他们的腿,好让他们陷入多面夹击的险境。
没有军马,他们极难全身而退……
这里暾欲谷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可乘之机,他认为封常清藏在沙漠中,等着他们的撤退,对于裴旻、回鹘的情况不够了解。
不知道回鹘什么时候率兵抵达前线,与他们一起展开包围圈。
于是他让手中剩余的骑兵队,佯装成回鹘奇兵,袭击了他们。
做出回鹘前部兵马已到,他们慌忙撤退的假象。
要是贪功之辈,定会在这个时候出击,好拖住他们,帮着大战略完成合围计划。
只要唐军出击,离开白亭海那复杂的地方。
他们兵力的优势能够发挥,重新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而且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一骑由远及近!
“可汗、左贤王、大贤!白亭海的唐军正在河畔修葺扩建防御工事,没有半点出兵的迹象。”
暾欲谷眼前一黑,险些晕阙过去。
封常清的滴水不漏,根本不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
“撤吧!”
这一回却是来真的了。
突厥这一撤,注定了他们的命运。
说好听的他们是撤,说难听的就是逃命。
而且是用两条腿跟四条腿赛跑……
**********
番禾县。
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一则喜庆的消息在县内流传。
裴旻率领着回鹘大军在白亭荒漠追上了突厥逃兵,大战三场,三战三捷,全歼了突厥入寇兵马,还生擒了突厥汗王默棘连……
凯旋的消息流传的活灵活现,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已经传遍了整个番禾县。
对于这则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
其中最为忧伤的自然要属杨敬述一党,杨敬述是整个兵灾的关键人物,早已给裴旻软禁,即便得到这个“坏消息”,他也只能困在驿馆,等候发落。
番禾县令毛涵却不一样。
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突厥如此的“无能”,他已经冒险泄露了裴旻的行踪,结果还打的这怂样,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突厥为首的可汗都给裴旻擒住了,几乎等于一战而定突厥。
这种大胜,绝对是名垂青史的。
裴旻打赢了这场战役不说,还胜得如此漂亮。
等于钉死了杨敬述无能这一事实。
以裴旻的态度明显是不打算放过杨敬述,杨敬述已经无力回天了。
杨敬述将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他作为杨敬述一手提拔县令,遭受亲算是必然的。
毛涵却知道自己一旦落到裴旻的手中,罢官去职位这都是轻的。严重的甚至可能抄家灭族……
他犯的是叛国的大罪……
这个古往今来,有哪个君王能够忍受部下通敌叛国的?
毛涵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未来赌这一把,准备跑路了。
他谁也没有告诉,偷偷的收拾好了行李钱物。
毛涵计划很细腻,让官邸的衙役将他的行囊带出番禾县城,然后自己找个借口正大光明的出城。
接着向南方潜逃,只要进入了吐蕃地界,一切万事大吉。
吐蕃上下求才若渴,十分欢迎怀才不遇的唐人相投,通常也都能委以重任。
他相信以自己的才华,只要到了吐蕃就将是新的开始。
而且他还给吐蕃献上一份大礼,完全不愁不给重用。
“张县尉,本官要去城外田地一趟。查查春耕情况,顺道安抚一下民心,告诉他们这天大的好消息。”
张县尉哪里怀疑有他,心中还意图向毛涵学习,心理装着百姓呢。
出了番禾县,从衙役家里取过了包袱,确认一切就绪。
毛涵在村里的茅房换了官服,打扮成了一个教书先生,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向了村口。
突然一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还未来得及看来人是谁,以为对话传来的声音吓得毛孔悚然。
“毛县令,您这是要去吐蕃呢,还是突厥,呸,说错话了。旧主人失势了,当然要投奔新主人才是。怎么会选择突厥?吐蕃才是道理……我分析的可对……”
对方的声音有些生嫩,他回头一看,登时魂飞魄散。
来人真是一个少年郎,但他手上却握着一把与他年岁不相称的巨型方天画戟。
毛涵认得他,还见过几次面,正是一直跟着裴旻左右的那个小少年王忠嗣。
转瞬间,毛涵意识到自己到中计了……
此战唐军获胜毋庸置疑,可哪有那么轻松容易的事情。
定是裴旻怀疑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却不知道是何人。故意打草惊蛇,传达的假消息。
而他自己做贼心虚,先乱了阵脚,自我暴露了出来……
念及于此,毛涵心若死灰。
第三十七章 打脸
裴旻将头发用一根发带向后捆绑着!
在荒原上追击了十余日,裴旻终于明白为什么草原人为什么要披头散发了。
这边风大沙尘又多,即便将鬓发打理的再整齐,要不了多久就乱了,还会因吹多了风,又干又硬,梳都梳不动。
前两天他还会耐心打理会儿,近来直接无视了,只是找了一根发带,直接向后捆绑着。
他仰望天空,浮云正在飞快地聚合。
突厥比他想象中的更要难缠一些,他们对于进退的把握,非常的得当。
面对封常清的防线,他们只是强攻也一夜便放弃了。
在他的计划里,只要封常清能够拖住两日,他们就能将突厥困在凉州境内。
只是人算不及天算。
突厥的战斗力比想象中的强悍,一方面封常清无法在控制突厥十万余军马的情况下,分兵拖住依旧有八九万军队的突厥,另一方面裴旻这里也没有及时赶上。
因为消息的泄露,造成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仆骨设公然于承宗叫板,回鹘内部瓜分仆骨设部,这些意外事情都拖延了出兵的时间。
以至于瓮中捉鳖的口子,未能及时的封上。
让突厥先一步的溜跑了……
这辛辛苦苦布局,只留下了突厥不到万余人,这显然不是裴旻的风格。
不打残这伙入寇的突厥兵,裴旻誓不罢休,勒令承宗一路追击。
承宗是最不想见到突厥全身而退的那一个,唐军至少从突厥手中劫掠了十数万的马匹,他们却什么也没有捞到。
至关重要的是草原民族,最不缺的就是马!
突厥还有十万战力,依旧是草原的霸主,不趁着突厥落魄的时候,将他们打垮,回鹘称王的日子,依旧遥不可及。
他们两人算得上是一拍即合,一路随着突厥的踪迹而行。
荒漠地形恶劣,偏偏又广阔无比,八九万的人流浪于荒漠之中,就如沧海一粟。
突厥人弯弯绕绕,东躲西藏的,他们任是没有抓到主力所在。
一路上的收获多是掉队的虾兵蟹将,压根不足以塞牙缝。
“国公,突厥那群兔崽子太会躲藏了!”
承宗懊恼的扯着头发,但是对于裴旻说话的语气带着几丝敬畏。
尽管这四周皆是他的兵,裴旻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但他却不敢存有半点的歪心思。
之前裴旻独闯军帐,逼迫他处死不服者,已经让他心生惧意。而今知道裴旻竟然翻云覆雨之间,打断了突厥的双腿。在千里之外,将突厥逼入绝境,这份实力,已经让承宗这位回鹘族长生出了敬畏之念。
一路追击,皆以他的命令为上,听他命令从事。
“不管他们怎么躲,都避不开一点。他们最终目的是参天可汗道,我们只要守着这一点,沿着这一条线搜索,定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参天可汗道是最早是太宗李世民平定突厥后,草原各部首领为方便向大唐皇帝回报本地情况,为了方便来长安朝拜唐朝皇帝,而开设的一条通道,从大漠南北通向京师长安。
参天可汗道也就成了华夏连接大漠南北的捷径。
当然武则天朝以后,参天可汗道就荒废了。
但是这条道路地理位置太过重要,不论是唐军还是突厥都在途中安排了兵卒守护。突厥只要上了参天可汗道,就有地方固守,能坚持到援兵的抵达。
所以前往参天可汗道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裴旻向面前的虚空伸出手去,轻轻地合拢五指,仿佛如来佛抓着孙猴子一样,说道:“他们逃不出我的五指山!”说着他又是一笑:“关键还要看你,突厥的实力犹在,他们应该还有八万之数,你们有兵四万余,担心敌众我寡!最好是遇到了他们,等我军到来,你我双方一并夹击,保管大获全胜。”
他若有所指的说着。
承宗眼珠子却是一转,心想:“若跟唐军一并夹击,功劳算是谁的?战利品又如何分?定要抢在唐军到来之前,将突厥寻出来,然后击败。唐军未有出战,国公不至于厚颜讨要战利品吧,大不了分他一点,给他个彩头……”
念及于此,承宗拍着胸口道:“这个国公大可放心,嘿嘿,四条腿的突厥,在下尚且不惧,何况现在只有两条腿?”
正说间,好消息传来,发现突厥军的动向了。
就在五十里之外,正往着参天可汗道方向急行。
承宗眼睛一亮,大喜喝道:“儿郎们都听好了,兔子在狡猾也逃不过饿狼,向那个防线,奔行五十里,立即投入战斗!”
绕过高耸的沙海,南行再拐了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沙漠已经给他们抛在了脑后,在前方一望无垠的大荒原上,蚂蚁一般地聚拢着众多的人。
他们衣衫褴褛,好似一群乞丐一般。
似乎发现了敌人的到来,开始骚动,方圆数里的荒地都动荡了起来。
承宗冷冷一笑,在裴旻面前夸下了海口道:“国公你就看着吧,只要几个冲刺,保管将他们杀的落花流水。”
裴旻眉头微微一皱,旋即笑道:“那我拭目以待了……”
承宗毫无顾忌的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三万骑兵瞬间动了起来,他们如同海啸一般,涌向了突厥的军队。
战马踏地犹如擂鼓鸣响,三万骑兵的威势,在这荒地上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威势格外骇人……
面对三万骑兵的猛冲,突厥阵头突然一阵动荡……
最前沿的突厥兵猛地撒丫子向后逃窜了……
见此一幕,承宗得意的仰首大笑,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看着裴旻道:“国公,看样子,用不着你们出马了。除了你们天朝雄兵,我承宗打了一辈子的仗,还真没见过,两个脚的敢硬抗四脚骑兵的……”
裴旻摸了摸嘴角的胡须,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几分古怪的看着战场……
突然,异变发生!
眼看回鹘骑兵就要席卷突厥兵的时候,一个个的回鹘骑兵莫名的栽下了马背,他们竟然让自己的坐骑重重的甩了出去……
冲在最前头的五百余骑,还未触碰到敌人,已经损失惨重了。
回鹘族长承宗看的目瞪口呆,手足无措,顿时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