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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盛唐剑圣txt下载     盛唐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章 岁月的杀猪刀

    放在十年前,李隆基说这话一点都没毛病。

    李隆基有着李家的优良血统,剑眉星目,仪表非凡。

    可是十年宫廷的皇帝生涯,与后世的宅男没啥区别。

    岁月就如杀猪刀一样,在他那原本帅气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帅气威武的国字脸变得丰满圆润,腰围了肥壮了一圈,挺着个肚子。

    固然有着君王的贵气,却真的跟风采气度沾不上边。

    反观裴旻,尽管事务繁忙,他的剑术依旧未曾拉下,每日都会练习,身材保养的极好,不说八块腹肌那么夸张,却也没有多少赘肉。

    因为年岁的关系,他蓄起了短短的胡须,让本来就英武帅气的容貌,带着一丝稳重。

    与发福的李隆基,完全没有可比性。

    在裴旻眼中,自己现在的对手应该是王维、杨国忠之流的,李隆基已经让杀猪刀无情的砍了一刀,完全不行了。

    不过似乎李隆基完全没有这个自觉,还是以为自己跟十年前一样。

    “坐,高将军,将杭州进贡的龙井茶取来,给他泡上。静远是此道行家,但这龙井应该未尝过,未听过。你且尝尝,朕看来比之蜀茶,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李隆基面前,裴旻适当藏拙,就不显白自己的博学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时代他确实没有尝过龙井。

    蜀中才是茶文化的发源地。

    杭州龙井确实起源于唐朝,但那是在茶圣陆羽之后才发展起来的。

    现在茶圣还没出生呢,自然也没有杭州龙井茶一说。

    不过裴旻没有想到,自己带动了茶文化的发展,也让杭州的龙井提前出来了。

    高力士给裴旻泡了一杯薄荷味的龙井茶。

    裴旻现今最喜欢的茶是蒙顶石花,蒙顶石花茶味很浓,喝不惯的人会觉得很苦,但只要习惯了那种苦味,后来的甘甜回味,确实是天下一绝。

    龙井却不一样。

    龙井味道偏于芳香,滋味鲜爽甘醇,与重口味的蒙顶石花正好相反,各有所长。

    “不错,这杭州龙井论及品后回味,略逊蒙顶石花一二,但色泽、味道、入口都要略胜一筹,确实是好茶。”

    裴旻品了一口,赞不绝口的说着。

    李隆基大方的一挥手道:“静远喜欢就好,这龙井是江南送上来的贡品,外边有钱也买不到。朕不太好这个,多拿些去。喝完了差人说一声,朕让人给你送去。”

    裴旻赶忙道谢。

    寒暄几句,李隆基故作不经意的说起了南诏的败仗,说起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带着几分恼火的道:“朕也是为朝堂考虑,又不是想要包庇张虔陀。张虔陀要活着,朕将他扒皮挫骨都难消心头火气。只是南诏已经将他杀了,全家上下都没放过。让朕怎么处理?随便找一个无辜的人当做替罪羔羊?没这个道理……”

    原来李隆基不去想这事,气消了不少,但是裴旻的出现,让他有了倾诉的对象,越说火气又莫名的上来了。

    裴旻跟着一起动怒道:“陛下,这个时候还说这种风凉话的人,依我看来就应该一刀砍了。说什么屁话,装什么高尚,这些人就是伪君子,披着人皮的牲口。”

    李隆基眼睛一亮,用手掌摩擦着大腿,说道:“照静远这个意思,你是主张南边的事继续打下去?”

    “必须打!”裴旻沉声道:“陛下,现在已经没有对错了。自我唐军四万健儿战死异域,自我云南百姓受到洗劫,这已经不能用对与错来形容。臣之前说的不是气话,真的认为那些面对四万生命,面对云南无辜百姓受罪,依旧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来质疑问题的人该杀。现在是两个国家的战争……这国与国的战争,只有胜败,没有对错。”

    “可是朕听说,不只是朝堂,民间的风气也是这样!”李隆基最好面子,很顾及自己在百姓心底的口碑。

    裴旻摇头笑道:“陛下不会没有听过真理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上这句话吧?我们现在如此被动,根本就不是张虔陀错了。虽然他是错了,但他已经付出了因有的代价。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前线的失败,只要我们能够打赢,一切不利之言,都会烟消云散。”

    李隆基也知这个道理,愤恨的猛地一拍案几,道:“只恨章仇兼琼愚昧,辜负圣意。”说着他又看着裴旻道:“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一战只能胜不能败,一但败了,朝廷的威信更难挽回。”

    裴旻也慎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只能胜不能败,一但败了,形势会比今日危机十倍。”

    李隆基恨道:“只恨静远无法从西方脱身,不然将你调往蜀地,朕即可高枕无忧。”

    此时此刻,李隆基唯一深信之人,唯有裴旻,相信之前南诏之战的指挥要是换成裴旻,绝不会有今日的耻辱。

    他却不知道,在裴旻眼中南诏之战即便是猪带队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裴旻笑道:“我朝战将无数,这杀鸡又岂能用斩虎屠狮的刀?”

    他没说牛刀,而且带着几分恬不知耻的自称斩虎屠狮。

    李隆基非但不怪,反而听得异常安心,问道:“那静远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裴旻为难的挠着头道:“这个臣远在西方,对于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实在不知我大唐有什么后起之秀,不过臣麾下倒是有一人选,应该可行。”

    李隆基精神一震,毫不迟疑的说道:“举贤不避亲,静远快快说来。”

    裴旻道:“哥舒翰。”

    李隆基记忆里有这个名字,想了想说道:“就是那个斩杀突骑施王子的那个将军?”

    “对,就是他!”裴旻打着包票道:“哥舒翰此人轻钱财而重义气,极擅带兵。臣可以意性命作保,他定能不负陛下厚望。”

    李隆基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道:“行,朕相信你的眼光。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朕需要见一见这个哥舒翰。高将军,你立刻修书一封,将哥舒翰召来长安。”

    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很显然裴旻已经帮他下定了决心。

    不受这屈辱!

    在战场上受得耻辱,在战场上用实力找回来。

第二十三章 一攻一守

    李隆基了却了南方的困恼,心情大好,让高力士去准备酒食,想要大吃一顿。

    这几日他因南边的败局,胃口都没有什么。

    裴旻想要说的事情很急,却也不急在一时。

    只是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丰盛的食物已经摆放李隆基、裴旻的面前。

    皇宫御厨的手艺自是没得说,裴旻大快朵顾的吃着。

    李隆基平时吃惯了,没有什么新鲜的。但因之前胃口不好,现在也吃的尽兴。

    尤其是还有裴旻在一侧陪他说话。

    作为鹰派的成员,裴旻在处事上显然很对李隆基的脾性。

    在兴头上,李隆基突然问起了裴旻的来意。

    裴旻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说。

    李隆基显然是误会了,说道:“静远不会就是为了南疆的事情来的吧?”

    裴旻摇了摇头道:“只是想等陛下吃完再说,免得你又没胃口了。”

    李隆基怔了怔,将手中的食物放下,无奈道:“说吧,朕现在已经没胃口了。”

    裴旻一脸肃然的起身离席,一步步的走到大殿中央,作揖道:“臣特来长安请战……”

    李隆基心底一颤,半晌才道:“敌人是谁?”

    “阿拉伯、吐蕃!”

    裴旻嘴里吐出了两个国名,五个字。

    李隆基表情愈发的严重。

    一旁的高力士也变色了。

    “你可知现在的局势?”

    李隆基双手拳头松开握紧,握紧松开,急促的说道:“此次南征失败,我军折损将士五万,损失器械粮草,不计其数,战后抚恤是天文数字。你之前刚刚劝朕再起南疆战事,东北也战事一直未歇,现在你又要与阿拉伯、吐蕃开战……朝廷近十数年确实发展极好,却也禁不起如此折腾,你可知隋朝是如何灭亡的?你是一代文宗,不会不知道《司马法》云:故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

    “臣明白!”

    裴旻语气决然的道:“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并非臣好战,实在是不得不战。我朝的局势,您清楚,臣清楚,吐蕃、阿拉伯更清楚。有一句话说得好,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的敌人。我们的弱点,吐蕃、阿拉伯远比我们了解。臣现在可以笃定,不出一年,吐蕃、阿拉伯必定会同时向我大唐发动进攻。到时候西域将会陷入一片战火,而吐蕃是进攻河西九曲地,还是河西,这个臣算不到,主动权将在他们手上。”

    “此次南征的失败,对于我朝来说,确实未伤筋动骨。可是这一败,给了吐蕃休养生息的机会;这一败,让吐蕃士气大震;这一败,让我朝威信大减。对于吐蕃、阿拉伯两国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除非他们一并犯蠢,才会坐视我们缓过这口气。坐视我们将高昌仓建成,无粮草后顾之忧?”

    “这不可能的,用兵之道,是将胜负手控制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求神拜佛,乞求敌人愚蠢犯错。不是臣好战求战,而是已经让吐蕃、阿拉伯逼得不能不战。”

    李隆基一脸的震撼,他终于意识到南征的决策是何等的愚蠢。

    终于意识到,南征的失败不只是当初的一个败绩。

    这一败,将西方的局面都搅浑了。

    自己当初做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

    只是李隆基的自尊不承认自己的失败,迟疑了片刻道:“既然局面如此,为何不能拖就拖?况且防守占据一定优势,凭优势而战,岂不胜算更大?”

    裴旻摇头道:“臣算过了,防守对我大唐的损耗更大。陛下,一但由吐蕃、阿拉伯拉开战事,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吐蕃兵力不用说,十万。他们十万大军齐出,若攻莫离驿,莫离驿作为钉子,不利于大军布防,肯定是守不住的。退守河西九曲地是必然之势,那时我朝在河西九曲地的建设将会受到重创。如果他们真的只攻河西九曲地那还容易,要是他们时而攻击河西九曲地,时而攻击河西,或者分兵攻击两地,袭扰两地,即便最终打胜,这两地也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而阿拉伯,初步算他二十万吧!凉州军、安西军、北庭军加起来十一万,加上西域诸国的兵力,勉勉强强能够筹齐十五万。被动防守不是问题,但是我们的粮草问题没有解决。关中、陇右、河西的纯粮,万里运输,维持十五万大军的补给,臣深知都不敢计算,那是何等的数额。如果阿拉伯下了狠心,调集三十万大军,那我们还需要征兵西域。这一开战,臣无法预料要打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五年?不用五年,只怕打个三年,我朝的经济就要给掏空了吧。”

    李隆基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有些惨白,粗着声音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裴旻叹道:“与其让吐蕃、大食拖垮,要不主动出击,要不壮士断腕,直接放弃西域……”

    “不可能!”裴旻这话还没有说完,李隆基已经拍案而起,厉声道:“放弃西域,永远不可能。朕绝不重蹈那妇人的后尘,西域绝不会放弃,”

    李隆基说的妇人当然是武则天。

    李家人不可能不恨武则天,但是武则天恰恰又是他们的祖母,为了表示孝心。

    不论是李隆基还是李旦,对外都一直表现的极为孝顺。

    此刻李隆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显然已经有些乱了。

    裴旻再次作揖,道:“那只有一战了!”

    李隆基皱眉道:“那你需要多少兵马?”

    裴旻摇头道:“陛下还是听微臣将意图表明,臣绝没有自大到以我朝一国之力,力战吐蕃、阿拉伯两国。臣的目标是青海湖,将吐蕃彻底打废打残。至于阿拉伯,臣只是被动的防守而已,一攻一守。攻是吐蕃的疆域,将战场设在青海湖,所有损耗皆是吐蕃的。守在西域,西域固然有我们一份,但是阿拉伯要攻占昭武九国才能真正的威胁我朝掌控的疆域。如此可将损耗,降至最低。”

    “对吐蕃是主动进攻,对阿拉伯是主动防守……”

    “先破吐蕃,再来对付阿拉伯,将两国的威胁减至最小。”

第二十四章 谁攻谁守?

    这也是裴旻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以唐王朝一国之力,对抗吐蕃、阿拉伯两大帝国,倒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而是不值得一打。

    裴旻年岁越长,越能体会到一点,军政一体。

    军、政永远是不可能分割开的。

    这也是裴旻与其他镇边大将不同的原因

    裴旻不打无意义的仗,也不会为了单纯的胜利而战。

    如果依照李隆基说的,被动的防守,唐王朝取胜的几率确实会大那么一点点。

    但是这种胜算根本算不得胜利。

    自己的领地破坏干净,自己的经济受到致命打击,能够换来什么?

    什么也换不了!

    裴旻即便再如何自视甚高,也不敢保证自己力扛两个国家的攻势不伤筋动骨。

    到时候就算唐朝能够一举击溃阿拉伯、吐蕃两个国家来袭,也是伤筋动骨,必然无乘胜追击之力,去争夺阿拉伯的疆域。

    这样只会白白便宜拜占庭、法兰克,甚至可能重新崛起的波斯。

    裴旻不介意拜占庭、法兰克喝汤,就如回纥、葛逻禄一样。但他介意唐王朝喝汤,而拜占庭、法兰克他们美滋滋的吃肉。

    一攻一守最大的好处也是在于此。

    裴旻从怀中取过一张地图,走到了近处,摊放在了案几上,说道:“吐蕃可以分为两个部位,一个是高原围绕他们逻些布达拉宫附近的这一块高原区域。这里是吐蕃的巢穴,发展之地。但高原环境恶劣,几无半点发展前途可言。他们能够强大至今,靠的就是青海湖。臣记得早年就跟陛下说过青海湖。这里是我华夏史上最大的一个人湖泊,是一个天然的宝库。农业无比发达,毫不逊于我朝淮南;畜牧业比我们之前夺取的河西九曲地更要优秀。还有不菲的矿石储备,至于食盐的含量,更不用说。我大唐所有百姓吃个几万年,都吃不完。”

    “毫不客气的说,这里就是吐蕃的命脉!只要我军进攻青海湖,不管吐蕃做没做好准备,必然会举国来守。能够将青海湖收于囊中那是最好的选择,万一,臣是说万一有所偏差,攻不下来,也没关系。我们将青海湖破坏个底朝天,也能让他们哭不出来,没有再战之力。这也是进攻的好处,将战场摆在敌人家里,只要打坏了东西,都是赚的。”

    李隆基听得大觉有道理。

    身为皇帝,李隆基没少下旨免去战乱或者天灾地区的税赋。

    表面看来,是皇帝体恤民情,其实李隆基知道。

    战乱与天灾之后的地区一切都破坏毁灭干净了,需要重新建设,根本收不上税赋。

    勉强征收也不够他小小奢侈一下,不如大方一些,以换取民心。

    “这个将战场摆在敌人家里的说法朕喜欢!”

    李隆基拍案叫绝。

    裴旻继续道:“西域的情况要复杂一些,不过阿拉伯与我们也是一样,大军一动,不只是考验前线兵卒的战力,还要考验经济后勤。现在阿拉伯在边境陈兵不足十万,也可见他们也并未真正做好充足的交战准备。而且一旦开战,臣会不住的派人用火药炸毁阿拉伯境内的桥梁,破坏他们田地里了秧苗,稻谷,增加他们的后勤压力,一定时间内,他们是很难大规模调动大军的。这样守兵就无需太多,能够大大减少我军后勤的压力。”

    李隆基也读过不少的兵书,真正的军事水平稀松平常,可纸上谈兵还是很有一套了,听得出裴旻的意图,沉声道:“如此需要分两个战场,一路攻,一路守。静远你是哪一路?”

    裴旻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臣是守!”

    李隆基不安道:“那何人是攻?”

    裴旻应道:“臣举荐鄯州都督王忠嗣。”

    李隆基惊讶道:“王都督确实出众,可他才二十出头,能够当此重任?”

    裴旻肯定道:“王忠嗣是臣奉陛下命亲自培养出来的俊杰,比之其父,更为出色。除我之外,他是不二人选!”

    李隆基道:“那为何不换一下,由静远来主攻,王忠嗣主防?王忠嗣在子亭守捉的防守还是很出色的嘛,用不过数千人,抵挡住了突厥数万的兵马,斩获也是不菲,足见他同样擅于防守。而且这防守终究比进攻容易一些……”

    说来说去,还是有些不放心王忠嗣。

    而且在他的心底,也只相信裴旻是吐蕃的克星,由他主攻最为合适。

    裴旻不否认王忠嗣的能力,赞同李隆基的一部分说辞,说道:“陛下果然慧眼识英杰,以军事天赋能力而言,忠嗣攻如火,守如山,可谓攻防两全。他的风格与臣不同,个别地方,臣都不及他。只是西域的关系错综复杂,考验的不只是军事实力,还要跟西域诸国国王打交道。这方面却是忠嗣的弱点,处事不够圆滑,容易误事。西域诸国国王未必就全部一心向唐,能够震的住他们,也是胜负的关键。”

    李隆基听裴旻想得如此透彻,也无话可说,道:“说的在理,以威信而言,王忠嗣远比不上静远万一。西域之事,确实非静远不可。只是,让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担当如此大任,朕真担心会拔苗助长。”

    裴旻笑道:“臣以为陛下完全无需有此顾虑,其一、忠嗣有不亚于霍骠骑的军略,霍骠骑能干的壮举,忠嗣一样可以。其二、主帅依旧是臣,臣虽在西域,但依旧能够掌控局面。细节由忠嗣负责,大局还是臣来布控。而且臣未必就不能进攻……陛下大可宽心……”

    “如此,倒是可行!”

    李隆基听裴旻这么一说,也认同的点着头,迟疑了半响道:“此战以你来看,要打多久?”

    裴旻微微摇着头道:“臣也不好说,此次情况不同。青海湖是吐蕃的命脉,吐蕃不会如河西九曲地那样,轻易放弃的。进攻的部队,必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抵御。同样的,阿拉伯军事实力强劲,也不好对付。吐蕃的局面最快也要一两年,至于西域两年则是最少了。最轻松的是南诏,一但我军攻入青海湖,南诏势必无力救援南诏,以哥舒翰的干略,不出三个月就能解决南诏,扫平南边之忧。”

第二十五章 要权……西北王

    又听到南诏,李隆基心底别提有多少后悔了。

    这世上就是没有后悔药吃,真要有,花再多代价他也要讨来吃了。

    突然李隆基想到一事,带着几分迟疑的看了面前自己最信任的外臣,道:“听说公孙姑娘已有孕在身?”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旻脸色有些僵硬,说道:“四个多月的身孕。”

    李隆基看着那带着几分内疚的表情,说道:“你是打算不等孩子出世?”

    伤口撒盐,也莫过于此。

    要是能打,裴旻铁定上去一顿饱拳。

    “等不及的,吐蕃、阿拉伯联合一气,这边一进攻,阿拉伯那边,必然跟着进兵。只要陛下一恩准臣出征,臣立刻修书与封常清节度使让他做好准备,并且以军演为由,调兵过沙碛,赶往西州。臣一回到姑臧,最多休息一夜,便要动身。不能给对手任何的可趁之机。”

    李隆基深深的看着裴旻。

    裴旻了解李隆基,李隆基又何尝不了解裴旻?

    裴旻最是顾家。

    如裴旻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没有几个不胡来的。

    可裴旻却极少出入烟花酒巷,对于妻儿母亲是关怀备至,堪称孝子、模范丈夫。

    想当年为了亲自守候自己的孩子出生,他甚至不惜夸下海口,八月定河曲。

    此事至今都是美谈。

    但如今眼瞧着亲骨肉还有半年即将问世,他却要离家两年甚至更久。

    这寻常人都未必受得了,何况是裴旻这个顾家的好男人?

    沉默了半晌,李隆基才长叹道:“委屈你了!”

    裴旻肃穆的摇着头道:“臣深知一点,有国才有家。身为军人,国家有难,责无旁贷。”

    “好一个有国才有家,好一个责无旁贷!”

    李隆基动容的长身而起,说道:“朕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十数年,静远对我朝的贡献!朝廷有今日的开元之势,静远之功,无人可比。此役过后,朕许你郡王之位,以示嘉奖。”

    武将封王并非没有前例,但是开元一朝,却没有这个例子。

    一但真的受封,裴旻毫无疑问又开创了开元朝的先河。

    裴旻并未显得多少高兴,而是带着几分的为难,欲语还休。

    李隆基诧异道:“静远可是还有话说?”

    裴旻当然有,只是有些犹疑,毫无疑问,现在是最佳的开口时候,深深一拜,道:“臣还有事相求!”

    李隆基挥手道:“静远不妨直说,无须这般客气。”

    裴旻并未起身,依旧弯着腰道:“陛下此次同时与吐蕃、阿拉伯交战,粮草是决胜的关键,后勤至关重要。若有半点偏差,将前功尽弃,西域不保。臣深知无这个先例,还是恳请陛下准许臣负责粮草的运送调配,以应万全。只要战事一结束,臣主动去位,绝不迟疑。”

    经过章仇兼琼、鲜于仲通一事,裴旻心底已经有了一丝不安。

    很多事情往往问题不是出在敌人身上,而是自己人作祟。

    他的大战略就是这样,一点点的让自己人搞垮,搞崩盘的。

    现在的一攻一守,已经是逼上梁山的打法。

    再有任何偏差,便是裴旻也无能为力。

    裴旻不敢再将后勤事务交给外人,这也是他特地来长安的主要原因目的。

    讨要粮草大权。

    李隆基看着拜服身前的裴旻,大步上前将之扶起,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

    他抓着裴旻的手道:“非常时刻用非常之法,朕比任何人都相信静远对朕,对我大唐的忠心。朕即刻追加静远为陇右支度使、营田使,河西支度使、营田使,知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河西、陇右以及西域米粮供给,皆由静远全权负责。”

    他说着,还重重的拍着裴旻的手背,表示自己的放心。

    “臣领旨谢恩!”

    裴旻能够感受到,李隆基这轻轻托付的厚重。

    支度使是主管军需的官职,职权是支付财用﹐调拨物资。而营田使掌管屯田诸事宜,负责境内的军粮。若再加上节度使的兵权,几乎等于是军、粮、财一体,无异有了裂土封王的权势。

    至于知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意味着西域所有附属国皆是裴旻的下属,有权处理西域一切事物。

    此令只要一得通过,裴旻将会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裴旻比历史上造反的安禄山还要有权势。

    “陛下,臣以性命担保,绝不辜负圣意厚望,绝不丢我大唐一寸疆土。”

    李隆基笑道:“朕记得当初我们就曾说过,朕要比肩甚至超越太宗皇帝,阿拉伯是必过的一关。而静远既是三军主帅,替朕扫平此生最大敌人。朕一直等着这一日,而现在不过是菜前美点而已,让静远先试试手。”

    裴旻隐隐约约记得确实有着约定,忙道:“陛下还记得呢,臣都快要忘记了。”

    李隆基颇为自得的道:“朕是君,一言九鼎,说过的话,焉能不记得。静远放心一战,朕在长安,是你最大的靠山。”

    裴旻得李隆基此话,也是信心百倍,激昂道:“陛下放心,臣先替陛下扫平了吐蕃,至于阿拉伯,终有一日,臣会擒着他们的皇帝来长安为陛下跳舞。”

    裴旻并没有在长安多待,目的达成之后,直接返回了凉州去了。

    至始至终,裴旻连长安的家门也未进去。

    李隆基闻言,更是默然许久,久久无言。

    当即他将张说、李元纮、王晙三人叫到了勤政殿。

    张说、李元纮、王晙是目前唐王朝地位最高的三位执政宰相,分别负责中书省、门下省与尚书省。

    李隆基将裴旻分析的局势跟三位细说。

    三位宰相,李元纮是一点军略都不懂,张说、王晙皆有不凡的功底。

    对于裴旻的分析、判断,并无异议,对于裴旻出征的提议,也给予支持的态度,但同时也表明了,此战一开朝堂经济压力不小,需要慎重而行。

    李隆基也说出了召见三人来的真正用意:“朕打算加封裴国公为陇右支度使、营田使,河西支度使、营田使,知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让他无后顾之忧,全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决战。”

    此言一出,张说、李元纮、王晙都有些呆住了。

    李元纮毫不犹豫的高声跳起厉声道:“臣反对!”

第二十六章 皇帝的权力

    李元纮对于大唐的前景是忧心忡忡。

    李隆基重视军功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故而这个时代的文人都喜欢往边疆投军,还形成了一股风气。

    边塞诗的盛行就是因为如此。

    作为一个正统的文人,李元纮对此深为忌惮。

    一方面担心武人的地位超过文臣,另一方面也担心武人拥兵自重,威胁唐王朝。

    裴旻的特殊化早已成为李元纮的心病了,倒不是怀疑裴旻的忠心,而是担心裴旻这样的特例常态化。

    一但别的边帅也如裴旻这样军、粮、财一把抓,很容易产生外臣内弱的情况。

    裴旻身为两镇节度使兼河西按察使已经让李元纮有些坐立不安,何况是现在陇右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河西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知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

    这命令一下,将意味着大唐王朝的西境,出了关中就是裴静远的天下。

    李元纮的这个反对说了异常决绝,恳切的说道:“陛下,此例不可开。裴国公固然忠心,也功盖一方,但古来军、政分立而行,军不管政,政不涉军。而今陛下将西方军政皆委于一人之手,开了先河。日后边帅纷纷效仿,陛下当为之奈何?”

    “诚然现在是非常时刻,西方危局,皆系于裴国公一人身上。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助长此风。”

    “臣,恳请陛下,收回此命!”

    他说着,甚至跪伏在了地上。

    唐朝并流行跪礼,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会如此。

    张说、王晙意外的没有说话反驳了。

    张说、王晙属于鹰派的一员,与裴旻关系匪浅,向来支持裴旻以及张守珪这样的边帅,认为边帅应当有一定的主权。

    不然绑着手脚来战,只会徒添伤亡,还容易打输原本能赢的战役。

    同时也认为过于故步自封的发展内政,只会导致浮躁散漫,天下沉迷安逸,不知居安思危。

    但是李隆基给裴旻的权势实在太重,即便是向着军方的张说、王晙都觉得有些过头了。

    李隆基见张说、王晙并未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此刻李隆基对裴旻的信任远超历史上的安禄山,甚至可以与巅峰时期的李林甫相比。

    作为一个心大,为了享乐,甚至愿意将天下权柄交给心腹的皇帝,李隆基全无半点顾虑,道:“朕叫你们来并不是为了商议,而是要你们知道朕的意思。身为宰相,你们是有权驳回朕的圣谕,可莫要忘了,朕这里也有罢免你们的权力。”

    他说着直接走了。

    张说、王晙、李元纮三人听了,瞬间傻眼……

    听还是不听?

    封建时代,皇帝始终是最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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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裴旻也知道事有不妥,毕竟唐王朝的前车之鉴就在面前。

    藩镇割据是唐王朝最大的弊端,但是现在的局面却不容他不这么干。

    西方的战局,已经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一但有个差池,大唐将会彻底的失去西域。

    这东西方的对决,将会以阿拉伯全面胜出。

    到那时阿拉伯只要支持吐蕃,威胁河西、陇右之地,唐王朝短期内是没有多少机会重新夺回西域了。

    到时候不论西方的历史,还是东方的历史都会记下这一笔。

    东西方第一次大规模对决,以唐王朝惨败而告终。

    尊严是一种政治资本,输了尊严,唐王朝想要号令四方附属国将会千难万难。

    这些年,他们的努力等于化为乌有。

    裴旻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在经过陇右的时候,裴旻与哥舒翰遇上了。

    哥舒翰得到李隆基的召见,正往长安赶去。

    哥舒翰远远的瞧见裴旻,激动的大叫起来:“裴帅,裴帅,能够遇上你,太好了。”

    他声音响亮,引得周边人为之侧目。

    这突然受到李隆基的召见,哥舒翰心底实在没有底。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不然为何好端端的将他召入京师?

    裴旻不在凉州,也没法给他解惑,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一路上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过往行人,就是不想错过裴旻。

    果然在途中遇上了。

    裴旻此次入京来去匆匆,并未大张旗鼓,让哥舒翰这一叫,立刻暴露了。

    在唐王朝能叫“裴帅”的,除了裴旻找不到第二个。

    裴旻正好也有话要对哥舒翰说,与他一并进了附近的一个驿站,随便避开人群。

    “陛下这突然召见,不会是末将犯了什么错,给弹劾了吧?”

    哥舒翰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大过,但是私生活的问题却也一抓一大把,毕竟有钱。

    裴旻不管,也许朝廷有人看不过眼?

    总之七上八下的。

    “你这是做贼心虚!”

    裴旻笑骂了一句,也将实情相告:“是我向陛下举荐你去剑南担任节度使。陛下虽未答应,说要见你一面再定。但只要你不出什么差错,这个位子十有八九就是你的。”

    哥舒翰大喜过望,节度使,这可是武将梦寐以求的职位,激动的擦拳磨掌道:“太,太意外了,谢裴帅,要不是您的栽培,您的鼓励,我哥舒翰至今不过是一恶赌鬼,烂酒鬼,哪有今日。”

    裴旻道:“只要你受了新的任命,就不属于我管制了。”

    哥舒翰立刻道:“裴帅……”

    裴旻挥手拒绝他说下去,说道:“你知我脾气,我不搞什么派系,你是从我河西军出去的,并不意味着你永远要听我的。日后所有事情你自己做主,我既然举荐你,就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南诏。南边的战事,就交给你了。”

    哥舒翰闻言登时有些伤感,河西军的烙印早已刻在心底,哪有那么容易舍去。

    “不过……”裴旻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我这里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哥舒翰肃然道:“裴帅请讲。”

    裴旻道:“如果你真有这个机缘升任剑南节度使,你麾下应该会有一员大将,他叫鲜于仲通!”

    南诏之败,给了李隆基狠狠的一个耳光。

    李隆基盛怒之下,处罚了近乎所有南征的将官,就连节度使本人都不例外。

    鲜于仲通与王克昭是唯二未受处罚,反而升官的人,便是因为军功出众。

    “等我的消息,只要我确定了某些事情,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第二十七章 唯才是用

    与哥舒翰分别之后,裴旻回到了姑臧,再一次将张九龄、李林甫、袁履谦、王昌龄、王之涣、牛仙客等人聚在一起,将自己全新的身份告诉了他们。

    得知自己的上司再一次升官,晋升为可怕的陇右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河西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知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张九龄一脸讶异,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李林甫则是一脸的羡慕,也有些激动。他在裴旻幕府的地位仅次于张九龄。在河西、陇右这一亩三分地,可谓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裴旻的地位越高,他自身的权势也越足。

    李林甫对于权势有着无止境的渴望。

    至于袁履谦、王昌龄、王之涣、牛仙客等人结为裴旻感到高兴,却没有想那么多。

    “我明日动身去西域,此去之后,子寿(张九龄)负责处理河西、陇右节度使的所有事物,他言如我令!”

    裴旻直接开始安排任务。

    听到裴旻再一次将重任交给张九龄,李林甫内心深处一丝的忌惮愤慨,又有些无奈。

    裴旻完全看不出李林甫的心中所想,这位历史上十大奸相的城府,裴旻早已领会。

    可凭借对于他这个人的了解,裴旻也能猜出他此刻的心情,随即说道:“林甫跟我一起去西域,此次在西域,我的重心将会用于跟阿拉伯的那头狮子博弈。西域诸国国王的往来,就由林甫待我负责。”

    李林甫闻言,眼睛一亮,这在河西、陇右统筹全局,哪有在西域居于诸王之上更有成就感,大喜过望,道:“属下定不负裴帅器重。”

    微微扫了张九龄、李林甫一眼,裴旻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张九龄、李林甫!

    这两个历史上的庙堂对手,到了裴旻麾下依然不和。

    他们就如矛与盾,先天的理念不同,天生就是死对头。

    但是在裴旻这里,他们却没有如历史上那样相互攻讦,耽误国政。

    而是相互争功,看谁干得更加出色。

    张九龄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王道政治和李林甫那表面温和公正却不择手段的霸道手段。就如一正一邪,一阴一阳,相互合契的天衣无缝。

    固然他们不是朋友,但再大的事情交给他们,他们终有一个能够处理的妥当。

    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有能力接手裴旻走后的陇右、河西大局。

    不过对于张九龄,裴旻很放心,可李林甫,在裴旻眼中,他就是一柄双刃剑,必需握在自己手上的双刃剑。

    裴旻是不会让他离开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的。

    当了这些年的上位者,裴旻也渐渐明白了什么的用人唯才的道理。

    只要有才,哪怕品行不佳,只要用的恰当,一样可堪大用。

    李林甫最善于阴谋,勾心斗角,口蜜腹剑是他的拿手绝活,让他去跟西域诸国国王比心计算计,正是将这把好剑用在了最恰当的地方。

    裴旻接下来吩咐的是自己的知己好友袁履谦:“履谦兄,你继续负责高昌仓的建设,就算现在用不上,将来也会派上大用场。高昌仓的存在,更加便利我朝对西方的开拓。”

    袁履谦自然领命。

    接下来裴旻叫了一声:“仙客!”

    牛仙客出来领命。

    看着面前这位有些虚胖的胖子,裴旻道:“跟了我那么多年,委屈你了。”

    牛仙客不明所以道:“得国公器重,属下深感荣幸,何来委屈之说?”

    裴旻也不细说,其实跟了裴旻有些人得到了实惠,有些人其实是给压制了。

    就如牛仙客,历史上的牛仙客发展晋升的速度,远比在裴旻麾下快。

    历史上牛仙客为河西节度使王君毚器重,被授为节度判官,成为王君毚的心腹。后来王君毚战死。萧嵩继任河西节度使,仍将军政事务托付给牛仙客。他工作勤勉,以诚信待人,深得军民爱戴。

    萧嵩入朝之后,多次推荐牛仙客。牛仙客得以改任太仆少卿、凉州别驾,并代理河西节度留后。最后更是直接接替萧嵩,出任节度使,兼任凉州刺史,历加太仆卿、殿中监。

    可谓平步青云。

    而且牛仙客是开元朝第一位从边疆小吏因为军功而身为宰相的人。

    不过牛仙客的能力严重偏科,他不擅于行军打仗,也不擅于文采治世,故而担任宰相期间,几乎一事无成。

    但是他对于后勤粮草器械的管理,无人可比。

    河西就在他的经营下,充实仓库,修理器械,令得仓库盈满,器械精劲,正是因为这功劳,才给身为六部尚书的。

    裴旻麾下人才辈出,牛仙客这种严重偏科的人才就不显眼了,远不如历史上有那般机缘。

    “从今日起,陇右、河西的粮草、军械皆有你负责,后勤要是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牛仙客略微一怔,心底涌现一股暖流,这正是他最擅长的工作。

    裴旻高高在上,又那么繁忙,居然知道自己擅长什么,自是感动,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要是他知道,如果裴旻不出现,现在的他已经成为地方节度使了,不知还会不会有这种想法。

    任命一点一点布下,整个节度使幕府所有的人,皆有重担在身。

    裴旻双手撑着案几,身子前倾道:“此战关系我大唐在西域的未来,一步错则满盘皆输。诸公当全力助我,一并面对开元朝至今最大的军事考验。”

    众幕府官员一并齐声应诺。

    裴旻单独留下张九龄说话。

    “子寿,可是担心节度使的权柄过重,不利于长远?”

    张九龄见裴旻一语道破心中所想,惭愧道:“裴帅明鉴,属下惭愧。”

    裴旻摇头道:“这有什么好惭愧的,你想的也是我想的。我从未有将军政一把抓的想法念头,跟了我怎么多年,你也应该清楚。”

    张九龄深深作揖道:“裴帅的品行一直令属下佩服向往,自愧不及,不敢有半点怀疑。”

    裴旻笑道:“所以此举是权宜之计,我已经跟陛下说了,只要目标一达成,什么乱七八糟的职位我都自己辞去,绝不让边将成为朝廷的危害,身为军人,只负责打仗就好了。”

    人谁无情?

    李隆基对裴旻这般器重,裴旻又不是安禄山这样狼心狗肺的存在,焉能有二心?

    只要李唐不负他裴旻,他也绝不会负李唐。

第二十八章 大方的鲜于仲通

    送走了张九龄。

    裴旻着看吐蕃方面的地形图,看着青海湖的某一点,露出了一丝阴笑。

    早在多年前,他就想干一件事情,只是时机不成熟。

    现在完完全全可以送吐蕃一份大礼了。

    这大礼一到,保证让吐蕃上下所有人都会傻眼震恐,然后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可惜,无法亲眼见到吐蕃一众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摇头一脸可惜的,叫了一声:“摩诘,磨墨。”

    裴旻取出纸笔,详细的写了一封密信,让人送给远在莫离驿的王忠嗣。

    当天夜里裴旻与裴母、娇陈、公孙幽以及小七、小八做最后的相聚。

    裴母、娇陈、公孙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固然不舍却也没有明显的表露出来。

    小七、小八终究还小,忍不住伤感。

    娇陈是望小七、小八成龙成凤,故而平素对他们的教导颇为严厉。

    而裴旻却采用无为的方法教导自己的子女,不想给他们太大的负担,由着小七、小八的喜好来,培养他们的特长,平常的管教多是从德行上入手。

    只要小七、小八不成为纨绔子弟,裴旻都能够接受。

    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何况裴旻相信自己给小七、小八找的老师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还能教出两个废材不成?

    都说严父慈母,但是在裴旻这里却是慈父严母。

    故而小七、小八还是跟裴旻更亲,这也让娇陈很是吃味。

    尤其是小七。

    小八喜静,不怎么惹事。

    小七却是好动,时不时惹些小麻烦,常惹娇陈生气。

    裴旻有着中国人特有的习惯,觉得儿子是用来教训的,女儿是来疼爱的。

    裴旻这里也成了小七最坚实的避风港。

    听到裴旻要远去西域,一去就是几年,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的。

    裴旻安抚了好一阵才安抚下来,但依旧不舍的拉着裴旻的袖子。

    即便到了深夜,也不舍得松开,小手拉得紧紧地,似乎一松手自己的爹爹就要跑了,不见了。

    裴旻只好放弃陪娇陈、公孙幽的打算,用自己临行前的最后一夜,陪自己的小公主。

    睡梦之中,小七还是不受控制的松开了手。

    裴旻一早起身,小心翼翼的给小七盖好了被子,在那红嫩如苹果的脸上轻轻的一吻,踏上了西去之路。

    裴旻并未宣告动兵,而是以军演的方式西去,掩人耳目。

    裴旻最重视训练,军演早已是河西、陇右军家常便饭的事情。

    对于军队的调集,也没有多少人觉得奇怪。

    兼之陇右军、河西军的军纪天下闻名,不会干涉百姓生活,也无人重视,丝毫未有大战来临的那股压抑。

    毕竟唐王朝也安逸了多年,即便是凉州这边陲之地,也许久未受兵灾影响了。

    民心安逸。

    在裴旻动身往西域的时候,哥舒翰与李隆基进行了第一次会晤。

    哥舒翰作为将门之后,家族从哥舒沮降唐之后,族中数辈皆为唐王朝效力,从无叛心,无怨无悔。

    仅从这点,哥舒翰在李隆基心底就加了不少的分。

    加上有裴旻的举荐,哥舒翰自身的军事水平也毋庸置疑。

    至关重要的还是李隆基就喜欢哥舒翰这样的异族大将。

    李隆基的用人风格向来唯亲,只要得他信任器重,他能让一个蠢货身兼四十余要职。

    但是能得他信任的人不多,余下的人尤其是边将边帅这类的权臣,他喜欢用寒族跟异族。

    寒族家族势力弱,真有二心也掀不起风浪,而异族更是如此。

    华夏民族骨子里就有一股傲气,异族想要起二心,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用的放心。

    有这些潜在的原因,李隆基、哥舒翰的这一次会面结果堪称完美。

    李隆基对于哥舒翰的种种表现,异常满意,让他配合裴旻的行动战略,找回唐王朝的面子。

    哥舒翰如愿以偿的受封为剑南节度使,自然是信心十足,一口应诺,不日往蜀中赴任。

    哥舒翰来过一次长安,对于长安的风花雪月还是极为了解的。

    这出了皇宫,哥舒翰没有去免费的驿馆住宿,直接找了长安最豪华的一间酒楼,包了一间最贵的院子。

    然后理所当然的一头扎进了长安著名的红灯区……平康坊。

    在平康坊挥霍了一通,光顾了两楼三坊。

    这位来自西域的土豪终于解决了自己这些在凉州这些年的一大心病:钱太多了,花不出去。

    哼着小曲,想着长安的物价与服务就是让人舒服,兴致高涨的回到了酒楼,正待歇息,补充精气,明日继续,却得知有人拜访。

    哥舒翰不敢怠慢,在长安天子脚下,指不定就是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整了整衣装,将人请到了大堂。

    来访的是一位中年书生,四十许上下的年岁,颇有风采。

    “草民蜀中章涵,乃鲜于将军门客,冒昧打扰,望哥舒节度使勿怪。”

    他说的很客气,礼数到位。

    哥舒翰大眼珠一转,笑道:“鲜于将军?可是那位长驱直入一口气杀进苍山洱海的蜀中名将?”

    章涵颇为自得的道:“正是草民主上,主上对于哥舒节度使可是敬仰非常,听闻哥舒节度使荣升剑南节度使,成为上司,心底无比高兴欢迎。这不,特命草民前来恭喜。这是主上特别为节度使精心筹备的贺礼,还请笑纳……”说着,他双手将一份礼单高高举起。

    哥舒翰禀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态,上前接过了礼单,瞄了礼单上杂七杂八的礼品,一点感觉了没有。

    章涵续道:“主上深知哥舒节度使久在姑臧,京中根基浅薄。让草民提醒节度使,身为边将最忌讳的就是朝中无人。主上特地吩咐草民,让草民告之节度使,其作为下属,理应为自己的上司分忧。节度使在京畿的一切打点花费皆由他负责,节度使不必与之客气。”

    哥舒翰登时来了兴趣,带着几分迟疑的道:“当真如此?某的开销可是一点也不小?”

    章涵不以为意,豪气干云的道:“主上是蜀中大豪,家资千万,节度使无需与之客气。”

    哥舒翰双手一合,笑道:“那某就真不客气了。”

第二十九章 暗渡龙驹

    莫离驿!

    “唉!”

    王忠嗣长叹一声,眉头紧锁。

    南诏的败局也传到了他的手上,对于当前唐王朝的局势,这位险些生擒了吐蕃赞普的大将也是忧心忡忡。

    他的情绪也影响着身旁的将校,尤其是王难得。

    王难得是急得如丢了师傅的孙猴子一样,急得挠头弄耳,只恨不得将头发都给扯下来:“大哥,你这长吁短叹的,到底是为了何事?”

    王忠嗣不说是因为知道自己这兄弟的能力,让他冲阵杀敌是一把好手,可动脑子,未必就比这青海湖上的牦牛灵光。

    “某这是气我自己无能,不能为旻哥排忧解难。”

    具体原因,王忠嗣没有细说,也不好细说。

    南诏败局,看似章仇兼琼的过错,王忠嗣却心里踹着明镜,若非李隆基贪边功,好颜面,意图掩饰边将过错,不听劝阻,动了刀兵,绝不会有这一连串的故事。

    也不至于令得旻哥的全盘计划,破坏的一塌糊涂。

    只是这话不能对外人说,尽管王忠嗣也将王难得视为兄弟,相信他不会负自己,但很多事情不受控制。

    醉酒、睡梦、无心,皆有说漏的可能,王忠嗣向来稳重懂事,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裴旻为难。

    正当他徒做烦恼的时候,裴旻的密信已经悄然送达。

    王忠嗣独自在府中拆开,见信中千余字内容。

    王忠嗣顿觉肩上背负起了千斤重担。

    以他的军事素养,已经看破了这一战的关键。

    这孤注一掷的一攻一守,胜负的关键就在这进攻上。

    青海湖是吐蕃的经济、粮食命脉,一但被攻,必定举全国之力来救。

    唐军攻占青海湖之日,也就是吐蕃再无反抗之力之时。

    也就是说两国共击唐王朝的计划也告破,阿拉伯也将失去优势。

    整个战略的结束,就看进攻端何时能胜。

    “自己不过二十出头,却担负这般重担。”

    “旻哥这信中有的只是一些细节安排,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显然是相信自己能够但得起这重担。”

    “旻哥如此相信自己,自己岂能让他失望?”

    念及于此,王忠嗣神色肃然的来到了一旁高挂的地图前,看着裴旻让他出兵的最先攻占的一个小岛,眼中从最开始的不解,变得发亮,闪闪发光。

    灯下黑,莫过于此。

    如此兵家必争之地,居然让双方彼此都忽略了。

    “旻哥果然是旻哥!”

    稳重的王忠嗣激动惊呼出声来。

    此次攻伐,他压力极大。

    与达扎路恭交战年余,王忠嗣深知自己这个对手的能力。

    固然自己这些年,屡屡胜过一筹,可是吐蕃实力却没有什么损失,多是小打小闹。

    唯一值得称道的唯有大非川阅兵一战,那也是绕来了达扎路恭。利用吐蕃宿将对达扎路恭的不信任,打出的成绩。

    达扎路恭经营青海湖多年,防守本就占据一定优势,而且青海湖腹地的高原反应严重。

    唐军要攻取青海湖,在先天上就处于劣势。

    王忠嗣又是第一次领大军作战,还是有着一定压力。

    但裴旻这一手妙招,却扳平了彼此先天性的差距,将唐军、吐蕃放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大步走出房间,王忠嗣叫来了后勤文书,让他将所有木桶、木盆、床板统计起来。

    然后敲响了聚将鼓。

    王忠嗣对待治军有裴旻的风格,在军纪上容不得半点过失。

    聚将鼓一响,帐内所有将校齐聚帐前。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王忠嗣好战,麾下的将校兵卒一个个也是喜战如狂,

    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看着自己的长官,希望他能翻牌子翻到自己。

    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一支由三千人组建的骑兵队奔袭向青海湖。

    **********

    大非岭军营!

    达扎路恭在受大非川之耻之后,改变了战术打法,不在被动的受袭。

    而是将手中兵马分为两部,一部在大非岭设军营,一部在曼头山脚牛心堆设军营。

    两支部队围绕着青海湖,一北一南夹击着莫离驿。

    只要王忠嗣莫离驿兵马一动,另一只部队便能威胁莫离驿,甚至直接截断王忠嗣的归途。

    这种针锋相对的布置,给了王忠嗣极大的面子。

    八千莫离驿的守军,却牵制了三万吐蕃兵。

    达扎路恭却觉得值得如此,王忠嗣值得这般慎重对待。

    果然面对南北压制,王忠嗣也找不到可趁之机,自大非川那次奇袭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出击袭扰了。

    这突然得到王忠嗣再次出击的消息,达扎路恭不敢大意。

    做了多年的对手,达扎路恭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将王忠嗣视为那个无名小卒。

    王忠嗣勇猛与沉稳并存,有着可怕的战术嗅觉。

    他但凡出击,几乎是抓着自己的弱点一击而中,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胜的干净利落,然后从容而退,不给自己半点的可趁之机。

    “他是往哪里走的?”

    达扎路恭一边聚兵聚将,一边细问探马缘由。

    探马立刻回道:“南下积石山!具体目标,并不确定。”

    “茶卡盐湖!”

    青海湖的每一寸土地,达扎路恭都能叫出位子来。

    一瞬间,达扎路恭就看破了王忠嗣的真正意图。

    茶卡盐湖是柴达木盆地四大盐湖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开发最早的一个。

    因为茶卡盐极易开采,人们只需要揭开十几厘米的盐盖,就可以从下面捞取天然的结晶盐。

    在这个开采食盐的技术不是很发达的时代,能够省去很多的劳动力。

    茶卡盐湖的价值意义也就比其他三大盐湖更加重要。

    而今吐蕃上下所有贩卖使用的食盐,八成源于茶卡盐湖。

    这一击要是让王忠嗣功成,他们的损失可不小。

    没有半点的迟疑。

    达扎路恭立刻调集了五千兵士去茶卡盐湖防守,自己亲点六千,中途截杀。

    王忠嗣这一动,达扎路恭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做出了应对反应。

    但达扎路恭不知道的是,便在他一心追逐王忠嗣脚步的时候,一支小股部队带着木桶木盆木板,潜伏至青海湖,以木桶木盆木板为船划向青海湖的中心小岛……海心山,龙驹岛……

第三十章 后知后觉

    达扎路恭准确的把握了王忠嗣的行踪,两军再一次与大非川相遇。

    王难得本以为是一次畅快淋漓的奇袭,却不想让贼人抓了现行,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孙子居然先一步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当真可恶!”

    王忠嗣却不以为意的道:“不足为怪,吃了那么多次教训,我们想要再次功成,哪有那么容易?”说着问向面前的探马,“对方有多少人?”

    探马抱拳回道:“有三千之数!”

    王忠嗣看了一眼四周,高举着手中的方天画戟道:“咱们没有空手而归的习惯,你们是我的亲卫,对面是达扎路恭的亲卫,就让我们亲卫对亲卫。看一看是吐蕃小儿的兵卒厉害,还是我唐王朝的百战劲旅更胜一筹。”

    王忠嗣向来不惧战,反而喜欢身先士卒。

    这方面他从来不甘于人后。

    王忠嗣身着显眼的白袍,骑着引人瞩目的红马,银色的方天画戟遥指前方:身为三军之首,戟尖所指之处,就是就是全军行动的方向!

    尘土被彼此急促翻动的马蹄从大地掀起,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黄雾,

    面对唐军勇猛无措的袭来,达扎路恭也不胆怯的下达了突击的命令。

    两支亲卫队凶悍的交织在了一起。

    随着兵刃碰撞的声音响起,鲜血飙射,尸体从马背上落在地下,无情的被战马踏成了肉泥。

    王忠嗣更是如一道红白相间的闪电,勇猛地楔入敌群之中。

    这一接触,王忠嗣立刻就察觉前面的敌人与往日交手的吐蕃兵有很多不同。

    以往的他接触的吐蕃军大有游牧民族的脾性,单兵作战能力强大,但是群战能力不强,各自为战,对上精于合击的唐军,往往会吃大亏。

    但是此刻王忠嗣发现,面前的这支吐蕃军攻击时,极有章法,并不是原来的一拥而上,靠硬实力取胜。

    四条铁枪一齐刺过来,王忠嗣大吼一声,方天戟纵横飞舞,转瞬之间,那四骑连人带马倒在地下,被他抛在了脑后。

    只是略环顾战场,王忠嗣已经决定进攻的方向。

    鲜血飞溅中,王忠嗣一马当先,击碎了前面数层人潮,几乎没有费多少气力,就从右翼杀了出来。

    王忠嗣回望一眼,见兵卒都跟着自己杀出,并没有给留下的,远远眺望了一眼达扎路恭方向,道:“走吧!”

    “就走了?”王难得还未冲杀过瘾,有些意犹未尽。

    王忠嗣笑道:“现在不走,难道还等着他们将我们包围嘛?适可而止,行了!”

    王忠嗣打的突然,撤的迅捷。

    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跟达扎路恭相互对决多年,王忠嗣并没有真真正正的跟他正面交手。

    子亭防御战,达扎路恭翻山越岭的奇袭而来,自身体力有限。

    而莫离驿对决的两年,王忠嗣都是挑软柿子捏,从未正面打架。

    王忠嗣也不了解吐蕃主力军的真正实力。

    王忠嗣以战术称雄,战略布局非其所长。

    此次进兵攻打青海湖,少不了得打硬战,事先了解吐蕃军的实力,还是极有必要的。

    **********

    远远的看着唐军精骑离去,达扎路恭眼中闪过一丝奇怪,还有深深的忌惮。

    达扎路恭一直研究王忠嗣的特点。

    发现了一点很奇怪的事情,王忠嗣是裴旻一手教出来,但是他们的风格完全不同。

    裴旻用兵天马行空,他把控战局的能力,对敌我局势的判断,大有韩信、李靖之风,决胜千里。很多时候往往仗还未开打,他已经先一步预测出了大致的走向,要做的只是一点一点的将敌人引入瓮中。

    而王忠嗣却不以战略布局见长,而是战术。

    攻若雷霆烈火,守无磐石大山。

    现在还要加一点,在战场上对战机的可怕直觉。

    达扎路恭极少冲阵,并非他实力不济,相反他弓马娴熟,一手马槊也使得出神入化,只是身为三军统帅,他知道自己在后方指挥的作用远比前线冲杀更有利于大局。

    然而之前他刚刚发现自己的右翼有一些疲软,想要派兵去支援。

    却不想王忠嗣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了这点,直接抓住了这一丝疲软,率兵冲杀出来,从容而去。

    一个在前线冲杀的大将,对于战局的掌控,比他这个在后方观战的还要强上一分,这份对战机的敏锐直觉,强的可怕。

    “元帅要不要追击?”副将知道达扎路恭的布置,此刻还有三千骑兵欲迂回着堵截王忠嗣的归路。

    他们要是就这样让王忠嗣离去,左右迂回的骑兵,必然来不及阻截。

    “不用!穷寇莫追!”达扎路恭心底有着不好的预感。以他对王忠嗣的了解,王忠嗣不应该会莫名其妙的闹这一场。

    回到了大非岭军营,达扎路恭还未入寨,以有人莫名其妙的上前禀告唐军的全新动向。

    “就在元帅截击王忠嗣的时候,一股唐军不知为何,用木桶木盆木板渡河去龙驹岛了。”

    达扎路恭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呆了呆,突然惊呼一声:“不好!”

    他发疯似地翻下了马背,一口气冲入帐内,找到了青海湖的地图,看着整个青海湖的布局,看着青海湖中心的龙驹岛,眼中一片惊恐,手中的地图都握不住了。

    吐蕃位于高原之上,地形复杂多样、景象万千,有高峻逶迤的山脉,陡峭深切的沟峡以及冰川、裸石、戈壁等多种地貌类型。

    以湖泊而言,算得上是华夏湖泊最多的地区,但是高原湖泊彼此不相连。又因气候寒冷,湖泊有结冰期,故而吐蕃从不发展水军,也不可能发展水军。

    对于水战的便利,毫不了解。

    而唐军也是一样,唐军与吐蕃接连的地方是河西九曲,是鄯州、沙州不是大山就是草原荒漠,根本没有习水的土囊。

    听过西北凉州的铁枪大马,谁听过大西北的舟船?

    因此谁也没有重视青海湖这块区域适用于水战,谁也没有留意到湖心龙驹岛水战的战略意义。

    而今唐军突然暗渡龙驹岛,达扎路恭这才反应过来。

    这真要让唐军,在龙驹岛站稳,那唐军岂不是能够随时随地出现在青海湖靠八百里青海的每一个角落?

第三十一章 十年筹备……应龙城

    达扎路恭看着地图,看着青海湖沿岸涉及的广阔区域,心底登时拔凉拔凉的。

    一但唐军在龙驹岛站稳脚跟,那么意味着唐军将会占据出击青海湖沿湖的一切主动权!

    这么一块战略要地,居然让唐军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

    不对!

    达扎路恭瞬间反应过来,唐军现在取龙驹岛有什么意义?

    想着当前的局势,想着王忠嗣今日与之莫名一战,瞬息间思绪万千,蓦然达扎路恭厉喝一声道:“全体拔营,撤回伏俟城,传令青海上下每一城地,让他们做好迎接唐军来攻的准备。”

    他不敢有半点怠慢,一边下令,一边给吐蕃赞普写信,让他派兵支援青海湖,唐军即将大军进犯。

    同时也是最为关键的,达扎路恭要求阿拉伯施行盟友的义务,北上攻打西域。

    王忠嗣一回到莫离驿,立刻实行了陇右节度副使的权力,逻娑道行军总管的权力,将陇右兵调来莫离驿,并且吩咐王难得,将莫离驿中的石料运往龙驹岛。

    王难得高声领命。

    王忠嗣却是一脸的佩服,对于裴旻的眼光谋略,已经是用躺着的方式领受了。

    在裴旻攻取莫离驿的时候,裴旻就曾下了一个命令,让人不住的往莫离驿运送石料。

    不论是当初的封常清,还是后来的江岳,现在的他,都一直以为裴旻会用这些石料扩充莫离驿,让莫离驿变得更加的坚固。

    但是一晃近乎十年,石料已经堆积如山,始终没有得到裴旻扩建修葺莫离驿的任命。

    王忠嗣甚至都以为裴旻是忘记了,平素书信往来的时候,还曾说过此事。

    裴旻却说留着有用。

    直到今日,王忠嗣才明白,原来这些石料裴旻是用来建造应龙城的。

    在十年前,裴旻就在为建造应龙城做准备。

    这份远见,怕是韩信、张良、李靖都比不上吧。

    正在他感慨的时候,达扎路恭撤军的消息传到了莫离驿。

    王忠嗣瞬间明白,自己这位对手已经察觉了唐军真正的意图,退回去做决战的准备了。

    “好家伙,这反应!确实有资格当我的对手!”

    王忠嗣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亲自投入石料的搬运之中。

    吐蕃没有水军,一时间不可能发动攻击,有足够的时间留给他们。

    但应龙城的存在与否将是此次征伐的关键,王忠嗣也不忍不住亲力亲为。

    裴旻穿过了沙碛,进入了西州。

    依照他的预算估计,王忠嗣应该已经夺取龙驹岛了。

    达扎路恭就也应该反应过来。

    要是面对龙驹岛丢失,达扎路恭还是后知后觉,那他也没有资格成为王忠嗣的对手。

    只要达扎路恭察觉,必然会知会阿拉伯,装模作样也没有意义,反而显得鬼祟小气。

    因此这到了西州,裴旻也不再偃旗息鼓,直接高举起了战旗,浩浩荡荡的直往西域进兵。

    关于应龙城,裴旻确实是在十年前就准备建造了。

    只是原因不是王忠嗣以为的那样,凭借超凡的远见。

    裴旻暂时还没有真正与兵仙韩信,军神李靖相比的自信。

    不过比及他们,裴旻还是有着自己的优势,后世人的远见。

    吐蕃一直不重视青海湖上的龙驹岛,从来没有往岛上添兵,跟没有修葺防御设施。

    龙驹岛本因叫海心山,岛上缺食少淡水,故而不利于人类生存,便如世外桃源一样。

    之所以叫龙驹岛是因为岛上水草茂盛,景色旖旎,是理想的天然牧场。

    相传古时候有人趁着大雪封河的时候,将母马赶至海心山放养。海龙就会在这个时候逐一临幸母马,生下龙种,故而叫龙驹岛。

    也许正是有了这层神话,古人迷信,尤其是吐蕃方外之地,更是如此,龙驹岛也不为吐蕃人涉足。

    历史上哥舒翰担任陇右节度使的时候,也没有留意这龙驹岛,而是在青海建造神威城,创神威军以防吐蕃。

    但是吐蕃不甘心受制,乘着大雪冰封,攻陷神威城。

    唐军奋起神威,随后有夺回了这座桥头堡。

    此后唐蕃两国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最后哥舒翰烦不胜烦,苦思许久,这才注意到一直让他们忽视的龙驹岛,在岛上建造了一座应龙城。

    自从应龙城建成之后,不过两千人,战争的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到了哥舒翰手中。

    唐军节节胜利,哥舒翰也因此名动天下,有了“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这首歌谣。

    一座应龙城,完全制住不擅水战的吐蕃人的咽喉。

    但其实应龙城的关键再攻,不再守,只是当时已经是唐玄宗晚年,这位成就已经可比太宗皇帝的伟大君王开始了自己的作死之旅。

    应龙城真正的潜在力量没有发挥。

    直到安史之乱以后,应龙城才为吐蕃夺去。

    知道这段历史的裴旻,怎么可能无视应龙城的存在?

    故而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打算修建应龙城了。

    而且他修建应龙城的目的不是防守,是进攻。

    也就成了这一次的杀手锏,用来给王忠嗣弥补进攻的不利情况。

    裴旻相信在对等的情况下,王忠嗣是没有理由会输给达扎路恭的。

    “裴帅!”

    就在裴旻进入西域的时候,孙周从后门赶了上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脸色有些难看。

    裴旻大有所感,问道:“是蜀中的消息?”

    孙周默然点了点头。

    裴旻接过密信打开翻阅。

    密信中一五一十的写了调查的经过。

    南诏王皮逻阁留下的告示并非他自己亲自写的,而是让随行的文书动的笔。

    孙周派去的人了解了最初的告示没有几人看过之后,亲自去了南诏,找到了文书,得到了真正的告示,而且还额外打探到一个消息。

    南诏王妃并不容易为人奸杀,是因为鲜于仲通支开了皮逻阁,皮逻阁带走了大多亲卫才导致防卫松懈,让张虔陀有机可乘。

    同时信上也说明了一点,皮逻阁的告示是鲜于仲通从王克昭手里拿去的。

    裴旻将密信看完,轻声道:“一件是巧合,两件是巧合,三件事都有鲜于仲通在,你说还会是巧合嘛?”

    孙周摇头道:“只是想不明白,鲜于仲通为什么这么干?”

    “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裴旻森然道:“青海湖开打,接下来就是南诏了。你将这密信给哥舒翰,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第三十二章 虚张声势 暗夜奇袭

    蜀郡,鲜于仲通府邸。

    看着手中的清单,鲜于仲通整张脸都揪在了一起。

    清单上长长的一串,都是哥舒翰在长安短短五天的花费。

    清单让他揉成了一个纸团,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抽动起来。

    身为蜀地大豪,钱财与他而言,向来是身外之物,不为看中。

    可是就算是身外之物,也是他与鲜于家数十年来累积下来的。

    哥舒翰五天,花费了他十年的财富累积,足足花去了他二成家资。

    真当他鲜于家的家财是天上掉下来的?

    用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嘛?

    鲜于仲通不住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让哥舒翰的大手大脚气的几欲呕血。

    恶毒的目光显现,怒视着章涵,道:“你说这个哥舒翰是不是看不起某,故意这般挥霍某的家财?某是承诺一切打点花费皆由某负责,可他这手笔也太大了了吧。宝寿寺大钟,敲一下千钱,朝堂上下官员至多不过敲二三十下。哥舒翰倒好,敲了半天,两百多下……高力士那个太监,牙都要笑掉了。”

    章涵苦着脸笑道:“原来属下也有这种感觉,后来了解了节度使的家世,才发现还是属下冤枉节度使了……哥舒家一直经营西域盐生意,哥舒翰的母亲是于阗国的长公主。于阗国的和田玉,驰名中外。哥舒家凭借这层关系,买了于阗国的三个玉石矿洞,做起了玉石生意,家资亿万。在西域有一则趣闻,说哥舒家为了防盗,将家中的黄金融了,铸成好多块大金块,让小偷看着眼馋,却搬不走。哥舒翰向来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现在他不赌了,在西域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养活一城的赌坊……”

    “……别,别说了,某明白!”

    鲜于仲通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鲜于家经过历代经营,不过是千万家财,还不是哥舒家的零头,自己却在哥舒翰面前逞能,实在有些自不量力。

    “算了,这钱都花出去了,总规没有坏处……能够换来哥舒翰的青眼,到也不是不值得。怕就怕,这家伙就没将钱当钱,败了老子的百万家财,还不当一回事。”

    带着七上八下的心,鲜于仲通迎来了哥舒翰的到任。

    哥舒翰是一如既往的阔绰,上任的第一天,就包下了蜀地最大的酒楼,并且请当地最出名的歌舞团助兴。

    一如既往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好使。

    相比章仇兼琼的高高在上,哥舒翰这金钱攻势,显然更得人心。

    鲜于仲通看着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一样的上司,心底却是一片苦涩。

    宴会之后,哥舒翰也开始了南诏攻略。

    蜀地诸将吃了哥舒翰的嘴软,也乐得配合哥舒翰的调配。

    之前南诏之败,唐军出兵六万,丧师五万,再次南征,李隆基很大度的给哥舒翰筹齐了八万兵勇。

    哥舒翰传令八万兵卒在嶲州聚集。

    抵达嶲州的第一天夜里,哥舒翰招来了李宓、鲜于仲通、王克昭三将议事。

    “节度使!”

    三将对着哥舒翰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

    哥舒翰笑着让三人免礼,望向鲜于仲通、王克昭道:“鲜于将军、王将军,接下来的一战,胜负的关键就看你们了。”

    鲜于仲通、王克昭互望一眼,眼中皆露出狂喜之色。

    尤其是鲜于仲通想着自己洒下的钱还是很有效果的,斗志昂扬的高声道:“末将愿听节度使差遣。”

    哥舒翰问道:“鲜于将军、王将军之前一仗打的漂亮,只是遗憾落败。某很好奇,当时吐蕃、南诏联兵部下天罗地网,你们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鲜于仲通脸露尴尬之色:之前一仗,他得知章仇兼琼大败,登时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在面对太和城与吐蕃、南诏联兵夹击的时候,胆小的弃大军跑了。

    此举并不光彩,也颇为蜀中人鄙夷。

    但鲜于仲通舍得花钱,买通了朝臣为他说情,非但没有问罪,反而小小的升了一阶。

    让哥舒翰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心底难免羞怒,但见哥舒翰确实没有嫌弃的意思,压下心底怒火道:“末将麾下有不少能人异士,有一个精于行山道走兽径的老猎户,是他领着末将避开包围圈。”

    哥舒翰眼睛一亮,沉声道:“那老猎户安在?将军可还记得路怎么走?”

    瞬息间,鲜于仲通、王克昭还有不满哥舒翰如此亲近鲜于仲通的李宓瞬间明白了哥舒翰的用心。

    李宓沉声道:“节度使是想奇袭太和城?”

    王克昭却道:“为何不等大部队集结?”

    在他看来八万将士,打南诏那就跟打儿子一样,没有半点的难度。

    哥舒翰也不隐瞒,笑道:“哪里有八万兵马,所谓八万不过是某跟陛下商议的结果,虚张声势之策。”

    他眼中闪着灼灼光芒,道:“蜀中新败不久,一时半会儿是凑不齐八万大军的。南诏得到这个消息,惊恐之余,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求援聚兵而战。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最大意的时候。我们突然发动攻击,必定能够打的他们措手不及。要是有一条能够奇袭的山道,那更是事半功倍。”

    鲜于仲通瞬间心动了,不是哥舒翰的策略打动了他,而是得胜后的结果。

    此战若是功成,必是立下仅次于主帅哥舒翰的头等功无疑。

    鲜于仲通高声道:“节度使放心,此事包在末将身上。”

    当天夜里,哥舒翰就布下了疑阵,领着两千兵卒悄然出击了。

    三千兵卒沿着台登山,绕至西卢,穿过阳蓬岭,箐口驿,抵达延边。延边的正西就是卢水的上游磨些江和连绵起伏的苍山,太和城就建在苍山佛顶峰和五指山之间的缓坡上。

    南疆的山林此刻反而成了唐军的屏障,哥舒翰一行人蜿蜒在原始森林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插苍山山脚。

    只是一路来的兽径并不好走,哥舒翰很老道的将三千兵卒分作两部,头前开道的是入伍不久的新兵,主要任务就是开道。后边的两千兵士,才是真正决胜的主力。

    他们扣着时间,密林中休整,恢复体能,于夜晚抵达了苍山山脚。

    哥舒翰下达最后的作战命令:“鲜于将军、王将军,你们进攻南门!我与李将军攻打北门……”

    哥舒翰一脸信任的将任务交给了鲜于仲通、王克昭。

第三十三章 一战功成 杖刑

    哥舒翰这一手心理战把握的极好。

    八万大军,吓都要将南诏王皮逻阁吓傻了。

    南诏王刚刚在唐朝的协助下一统,人心不定,手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可用之兵。

    之前一役,固然大获全胜,但南诏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满以为会消停一段时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利用从唐军哪里缴获来的兵甲器械以及财帛粮食组建一支能够护卫南诏的军队。

    却不想自己这边刚刚跟诸诏瓜分了财富,新兵招募到位,连训练都没来得及,唐军居然再度复来,而且一次性来了八万。

    至关重要的还是领兵大将不再是经验不足的章仇兼琼,是跟着裴旻征战多年的大将。

    皮逻阁吓得再一次舔着脸去求吐蕃,求他们出兵相助。

    吐蕃、南诏结的是兄弟之盟,兄弟有难,哪有不救的道理。

    吐蕃赞普亦是一口应诺。

    然而吐蕃还未出兵,青海湖的异变已经传达。

    王忠嗣剑锋直指青海湖,还让对方抢得了先机,攻取了龙驹岛。

    这自己家门口都起了火,吐蕃赞普哪里还有兵力支援南诏?

    皮逻阁登时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地,大有自食恶果的感觉,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向诸诏调兵,打算死守太和城。

    这个时候的皮逻阁每日就如望夫石一样,一天到晚在太和城往上下眺望,等待六诏援兵的汇聚。

    这个时候的他,根本就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

    同时皮逻阁刚刚迁都大和不过两年,城防设施并不到位。

    唐军突然兵临城下,南北夹击,还有一千开路先锋在后面高声呐喊。

    那声势登时让太和城上下乱作一团。

    太和城新募了许多兵卒,这些未经训练的兵士,在这种未知的局面下,反而误事。

    面对未知的混乱局面,新兵慌张惊恐不知所措。

    这种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经验丰富的老兵,受到菜鸟的影响,自己心底也凉了半截,不住发慌。

    哥舒翰身先士卒,跃马擐甲,直接趁着守兵内乱之际,搭人墙爬上了城头,攻占了北门。

    哥舒翰挥舞着大刀,直往城中心杀过去。

    另一边的情况也是一样。

    鲜于仲通是个草包,但王克昭却是一个擅打顺风战的将军。

    顺风狂如狗,逆风卖队友,说的就是他。

    这个顺风战,王克昭表现还是极为显眼的,同样趁乱攻上了南门的城头,杀进了城中。

    太和城城南有一个特殊的建筑,是南诏第一豪绅的钱百万的府邸。

    钱百万是南诏最大的商贩,早些年南诏、唐王朝亲如一家的时候,他的商队往来南诏、蜀中,络绎不绝,赚的钵满盆满。

    府邸的规模仅次于南诏王宫,但论及内部精美豪华,比之南诏王宫也不遑多让。

    王克昭生性贪婪,见这府邸华贵,登时动了贪念。

    天刚破晓,哥舒翰攻进了南诏皇宫。

    尽管皮逻阁拼死抵抗,却也抵挡不住哥舒翰的攻势。

    皮逻阁为哥舒翰生擒,一战而定。

    哥舒翰吩咐下去安抚民心,围剿不服者。

    次日天明的时候,哥舒翰已经完全控制了太和城。

    同时哥舒翰还发现了意外之喜。

    之前的战役,唐军阵亡四万,还有一万为吐蕃南诏生擒。

    吐蕃、南诏共分得五千。

    皮逻阁将一半分给了功勋之将,自己留下了两千五以作劳力,正好关在太和城。

    城中有南诏从唐军这里缴获的兵器,都是现成的,一下子唐军的兵力近乎扩充了一半。

    哥舒翰命麾下诸将驻守城寨,派人命嶲州的三万唐军赶来支援。

    南诏国都一夜而下,整个南诏为之哗然。

    别有用心的已经开始筹谋他路了,忠于皮逻阁的慈彰,从剑浪城赶回来支援。

    只是他麾下只有一千不到的兵卒,如何从五千余唐军手中夺城?

    哥舒翰守都不愿意守,亲自率兵利用上风的优势,由上而下将慈彰一击而溃,还砍下了他的脑袋。

    十日后,三万唐军抵达太和城,万事抵定。

    裴旻曾向李隆基夸口,哥舒翰至多两月,便可稳定南疆局面,让唐王朝能够全心全意的对付吐蕃、阿拉伯。

    而至哥舒翰上任至今,不过一个半月。

    这天哥舒翰将鲜于仲通、王克昭叫到了城中帅营。

    看着鲜于仲通、王克昭,哥舒翰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两人道:“你们,你们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就为了你们一点点的财帛,就放弃大好的晋升前途?”

    鲜于仲通一脸的莫名,王克昭却有些心虚。

    “节度使,此话怎讲?”鲜于仲通提出异议。

    哥舒翰怒道:“我新来蜀中,正欲培养心腹。你们与我最熟,才让你们独当大任。你们倒好,看人家颇有家资,竟然借口他们抵抗,掠夺他们家财?你们真需要救急,跟某说。某这方面从不小气,何必用这种毁了自己前途的手段,贪图那点不义之财?”

    鲜于仲通怒视王克昭。

    王克昭哭丧着脸,跪伏下来:“节度使,鲜于先生,是我,是我鬼迷心窍,我该死,求节度使饶我这次。我将钱财如数上交,不敢有半点私藏。”

    鲜于仲通险些气晕过去,要不是哥舒翰就在面前,他甚至忍不住要动手了,咬牙切齿道:“节度使明鉴,此事末将一概不知。”

    哥舒翰愤愤不平的道:“告状之人,证据确凿,你麾下的兵也参与其中,而且南路军以你为首,这管教不严,治下无方的罪名,你怕是难辞其咎。”

    鲜于仲通顾不得生气,深深作揖道:“末将愿为节度使效犬马之劳,还请节度使搭救一二。”

    哥舒翰看着面前两将,长叹一声道:“罚,我肯定是要罚的。我初掌剑南军,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若是姑息,以后如何治军?这样吧,我这边重罚,用你们以正军规。另一方面上书陛下的捷报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不向朝廷禀报了。王将军是此事首犯,杖责五十军棍,鲜于将军治军无杖责四十。你们放心,我会特地吩咐下去,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正的打的,你们也配合一点,叫得凄惨一些。明白嘛!”

    鲜于仲通、王克昭无奈,但对于哥舒翰的安排,还是非常满意的。

第三十四章 杖杀 举荐

    面对聚集的蜀中诸将,哥舒翰怒发冲冠,厉声道:“军纪是军人必需遵守的法则。人无信不立,军无规不胜。”

    从河西军出来,哥舒翰理所当然的为裴旻洗脑,对于军纪军人有着同样的理念,此刻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王克昭纵容麾下兵士劫掠,造成恶劣影响,本因已死赎罪,但念及战事混乱,王将军又有破城之功,死罪可免,杖五十,以儆效尤。鲜于仲通御下无方,致使麾下兵卒劫掠伤人,一并同罪,杖四十……”

    哥舒翰一脸的方正,帐中诸将都有些意外,有些肃然。

    攻城是古代战役中最难打的,故而大多将帅为了激励士气,多有取城之后洗劫城中财富的承诺。

    即便没有特别下令,攻伐的过程中也难免会出现类似情况。

    寻常将帅只要不过火,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严厉的,也不过是小小处罚一下。

    却不想哥舒翰竟然如此严苛的惩处,想到世上传言河西、陇右军的军纪,顿然明白传言不虚。

    只是诸将有些犹疑,王克昭还好说,没有什么身份地位。

    而鲜于仲通却是蜀中大豪,家财万贯,在军中颇有人脉,长安京师也有一定的关系。

    哥舒翰毕竟初来乍道,真要来一个将帅不合可是不妙。

    却不想鲜于仲通居然心悦诚服的认罪了。

    这样诸将大觉惊愕,对于哥舒翰也高看了几分。

    鲜于仲通、王克昭给行刑官压下去了。

    行刑官将鲜于仲通、王克昭按在了地上。

    鲜于仲通想着自己要配合一些,准备扯着嗓子尖叫……

    忽然!

    “砰!”

    粗大的军杖直接打在了鲜于仲通的脊背上。

    “啊!”

    剧痛从脊柱神经传到身体每一处部位,口水飞呛而出,眼珠子都疼得吐了出来。

    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的假打的嘛?

    是令没有传到位?

    他说正想开口说话,又一杖重重的落下,直接将他嘴里的话,硬生生的打了下去。

    王克昭正准备受刑,突然听到身旁传来尖利凄惨的叫声,心底忍不住一乐,心念道:“鲜于先生这叫的真像,我可不能让他比了下去!”

    ……

    正想着,一军杖重重落下,王克昭也发出了同样凄惨的叫声。

    一声声惨叫传入帐中,帐中诸将望向哥舒翰的眼神也越发的敬畏。

    不论是此次哥舒翰奇袭太和城的壮举,还是今日的杖打鲜于仲通、王克昭的治军之严,都让他们意识到面前这个信任节度使不好对付。

    尤其是李宓。

    李宓是将门世家,家族历代与巴蜀为将,在蜀地颇有地位,更在鲜于仲通之上。

    之前的南征战役,章仇兼琼遇袭。

    李宓的父亲李霆拼死抵抗殿后,才令章仇兼琼与万余唐军溃卒得以保全。

    李霆力战最后,不甘受俘,自尽而亡。

    李宓也因李霆忠义,得以子承父位。

    故而对于鲜于仲通、王克昭的临阵脱逃,李宓是万分鄙夷。本来他对哥舒翰重用两人也很是不满,但他一路跟着哥舒翰作战,深深地体会到这个上司粗犷面貌下的智勇,大感折服。而今又见他严惩鲜于仲通、王克昭,心底更是畅快,由衷臣服了。

    只是帐外的叫喊声越来越弱了,哥舒翰犹自未觉。

    直到帐外的行刑官大步进来禀报,说鲜于仲通、王克昭已经给活活杖杀了。

    哥舒翰才一脸的意外,道:“就死了,怎么这么不经打?”

    帐中诸将更是你眼望我眼,相互的无语。

    “算了,拖下去吧!此事某会向陛下说明的!”

    哥舒翰有些着恼,宣布了散会。

    直到大帐内空无一人,哥舒翰才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裴旻给他的信,他早已收到了。

    哥舒翰这才知道鲜于仲通、王克昭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样的人留在手上,绝对不是好事。

    章仇兼琼官声极好,不就是因为鲜于仲通都弄得如此地步?

    哥舒翰于公于私都留不得他们,只是鲜于仲通、王克昭在长安颇有人脉,李隆基也认得这么一号人,贸然对之动手,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

    故而百转千回,正大光明的用军法将两人杖杀。

    身为三军主帅,哥舒翰想要给麾下的将校安一个罪名,太容易了。

    哥舒翰并未将此事隐瞒下来,而是直接上表了一封认罪书。

    说自己新接管剑南军,鲜于仲通、王克昭触犯军纪,自己一时不查将两人打死了。

    在长安的李隆基,初次得到这个消息,心底也生出了点点无名之火。

    鲜于仲通、王克昭给他颇深的印象,在他的记忆里是两个能打胜仗的将军,就这样让哥舒翰杖杀了?

    可得知哥舒翰已经平定了南诏战局,生擒南诏王皮逻阁的时候,火气烟消云散。

    杀了就杀了吧!

    鲜于仲通、王克昭能战,但跟哥舒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唐军一雪前耻,李隆基也是扬眉吐气,下令将哥舒翰的战绩传告天下,让世人放心。

    之前只是小小的意外,唐王朝一样是唐王朝。

    原本李隆基已经有些怠慢军国大事了,但随着大西北的动荡,唐王朝多线开战,经济军事都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开始如往常一样,兢兢业业的处理朝政。

    之前南诏惨败,阵亡将士的抚恤,还有东北战事、南诏战事、西域、青海湖的战局,这一切的开销,让唐王朝的财政十数年来首次出现赤字。

    只是因为这些年府库存蓄颇多,还承受的起。

    但若一直下去,吃老本唐王朝撑前景堪忧。

    现在让李隆基高兴的是王忠嗣取得了初步的胜果,而哥舒翰更是直接抵定了南诏的大局。

    即便是对于裴旻手握大权,非常不满的李元纮,也不得不承认,是裴旻再一次稳住了唐王朝的局面。

    要不是裴旻从军中抽出哥舒翰这样的名将,他人谁有这个本事一战抵定南诏?

    要是南边在战事再拖个一二年,那玩蛋大吉了。

    不过就算如此,唐王朝的财政负担一样存在。

    李隆基现在满脑子的都是钱钱钱。

    “陛下,臣举荐一人,可为陛下解决燃眉之急!”

    太府卿杨慎矜这天找上了李隆基热心的说道。

第三十五章 英雄之后

    李隆基正为钱财发愁烦忧,听闻杨慎矜这么一说,登时来了精神,说道:“杨爱卿快快说来。”

    杨慎矜算得上的帝王后裔,他是隋炀帝杨广玄孙,齐王杨暕曾孙,隋王杨政道之孙,弘农郡公杨崇礼之子。

    李杨两家相爱相杀。

    总的来说对于杨家,李家还算容情的,非但不忌惮,还委以重任。

    杨慎矜的父亲杨崇礼便是最好的例子。

    杨崇礼自幼聪慧,极有干略,历任洛、梁、滑、汾、怀五州刺史,皆有政绩而闻名。

    开元元年,李隆基将杨崇礼调入朝堂,担任太府卿一职位。

    太府卿是真正的唐王朝的钱袋子,比户部还要有钱。

    户部主的是天下百姓以及财务政令,而太府卿掌财货仓储与贸易,并领京都诸市署以及天下物价的平准,主要负责商业一块。

    亦可以说户部与太府卿这两个部门,掌控者整个唐王朝的经济。

    杨崇礼在太府卿干了二十年,公正清廉始终如一,不久前更是授任户部尚书。

    可以说李隆基将唐王朝的经济都交到杨崇礼一人手上。

    杨崇礼也没有辜负李隆基的器重,国库中的财物堆积如山。

    朝廷查账的时候,杨崇礼上表的财务无不精确,每年检查节省出来的钱有数百万贯,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干吏能臣。

    可惜两年前之前,杨崇礼得了重病,辞去了太府卿之职。

    李隆基感念杨崇礼的大功,不愿将太府卿的位子交给别人,打算从杨崇礼的三个儿子中选取一个。

    杨崇礼家教极好,他的三个儿子杨慎馀、杨慎矜、杨慎名皆是人杰,皆勤于恪守,为政清廉,有其父风范。

    但杨慎矜最为优秀,因此拜任监察御史,掌管太府的收入支出。

    杨慎矜也不负众望,为人深沉刚毅,富有才干,尤善理财掌管太府,政绩卓著,继承了自己父亲太府卿之职。

    杨慎矜恭敬的说道:“臣有一好友,姓王名鉷,是太原王氏之后,他的祖父是我朝西域名将王方翼,此人对于财政事物极有见底,能力更在臣之上。”

    杨慎矜的话,让李隆基大感兴趣。

    王方翼可是继裴行俭之后,唐王朝最为璀璨的后起名将,巩固边防、平定西域端是了得,只可惜折在了武则天的手上。

    “英雄之后,必然不凡!”李隆基也想到了王忠嗣,兴奋道:“杨爱卿选个时日,将王鉷带来,朕亲自会一会这名门之后。”

    ……

    **********

    在白沙瓦留下兵卒驻扎,阿拉伯的最高军事统帅莫斯雷马萨新提拔的大将阿布·穆斯里姆领着两万先锋军赶往喀布尔河。

    沿途肃清两翼不断零星出现的唐军游骑,浪费了不少时间,终于踏着清晨的薄雾抵达了喀布尔河附近。

    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遮天蔽日的旌旗,是安西节度使封常清麾下的一万五千严阵以待的劲足雄兵。

    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军阵,阿布·穆斯里姆脸色有些吃重。

    阿拉伯与吐蕃利益相同,他们得到消息之日,立刻选择出兵西域。

    莫斯雷马萨直接派遣阿布·穆斯里姆为先锋,强渡喀布尔河。

    阿布·穆斯里姆一路疾行,却不想还是晚了唐军一步。

    “果然不是一个能够轻视的对手!”

    阿布·穆斯里姆眺望着对方那雄浑的军阵,由不得发出感慨。

    跟以往他们遇到的对手相比,面前的这支军队,显然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不管怎么样,必须拿下这喀布尔河……”

    阿布·穆斯里姆目光决绝。

    阿拉伯打算以天竺为踏板,北上平定西域。

    但天竺与唐王朝之间有两条河,一条是贯穿东西的信度河,还有一条是连接西北、东南的喀布尔河。

    信度河全长约二七三六公里,流域宽广。此河上游地险,古来称之为悬度或大头痛岭、小头痛岭。

    阿拉伯的水军向来是他们弱点,在这方面他们就多次吃了拜占庭的亏。

    狮王莫斯雷马萨也以陆战称雄,不精于水战。

    信度河完全不去考虑。

    喀布尔河相对而言要平坦很多,河道也不是很宽尤其是中下游的交界处有一条叫做唐桥的石拱桥,可以供大军通过。

    在决定出兵的那一瞬间,莫斯雷马萨即派兵抢占唐桥,以渡大军。

    阿布·穆斯里姆深知唐桥的重要,日夜行军,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有人来了!”

    阿布·穆斯里姆正在犹疑要不要强攻,却意外发现对方军阵中跑来一人,手中高举一旗。

    阿布·穆斯里姆也知道这是传话的讯号,挥手让麾下兵将放行待命。

    封常清派来的人,自然会说阿拉伯语,隔着十余步,远远的抱拳道:“我家节度使大人说了阿布将军远道而来,日夜兼程,必然疲乏。我唐王朝是仁义之师,不在这个时候动兵。阿布将军大可在此地休整,待气力回复之后,再于我唐军一战。”

    仁义之师!

    这话显然是用来欺骗小孩子的。

    阿布·穆斯里姆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阿拉伯大将,虽然奴隶出身,却成为阿拉伯举足轻重的大将,怛罗斯之战,打败高仙芝的就是他。

    与莫斯雷马萨的豪勇,擅打硬战不同。

    阿布·穆斯里姆擅于用谋,有洞察人心的敏锐直接,是他策反了葛逻禄叛唐,抵定了东西两国首次大决战的胜局。

    略一沉吟,阿布·穆斯里姆已经想到了对方的用心。

    唐桥还在,唐军也应该刚来不久,没有来得及毁桥。

    若是原地休整,等于是给了唐军拆毁唐桥的时间。

    念及于此,阿布·穆斯里姆高声道:“回去谢过你们节度使的好意,我们是阿拉伯帝国狮王麾下的勇士,受真主的庇佑,有着无穷的气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碾碎一切异教徒!”

    咚!

    咚!

    咚!

    震天的战鼓声已经敲响。

    阿布·穆斯里姆下达了战书,吹起了征战的号角。

    阿拉伯的特色的步兵方盾阵,长长的一排位列阵前。

    第一列是手持战斧,高举着长盾的兵士,后排四列都是挺着长矛的枪兵,枪兵之后是身披装甲的双手剑士……

    一步一步,速度缓慢,却如墙一般推进。

第三十六章 激战喀布尔河

    黎明,喀布尔河。

    入秋的时节,但在西域已经初现寒意,敌我双方兵士呼吸时的热气,仿若云层一般厚重。

    军队整齐的踏步声,伴随着激昂的战鼓,震荡的喀布尔河的河面都起了一阵涟漪。

    虽然只是五千人的步兵阵,但紧密整齐的阵容、滚滚的烟尘和巨大的呐喊声,使得他们看上去宛如洪水般波涛汹涌。

    一万五千名安西军军士静静地矗立在喀布尔河的两岸,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封常清一脸肃然的看着前方,心思有些沉重。

    唐朝临敌战法最是多变,靠的就是兵种的配合。

    一般而言。

    诸军按其职能分为弓手、弩手、驻队、战锋队、马军、跳荡、奇兵等多种。

    每当战斗展开,敌人在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弩兵开始射击;敌人在六十步时,弓箭手开始射箭;敌人攻入二十步时,弓弩手发箭后执刀枪与战锋队齐入奋击,己方重装步兵与敌方步骑兵短兵相接后,奇兵、马军、跳荡军皆不准轻举妄动,如果前方步兵的战况不顺利,跳荡、奇兵、马军方可迎前敌出击,重步兵则后退整顿后准备再援,如果跳荡、奇兵、马军进攻不利,所有的步军则配合马军同时作战。

    如此打法还计入了李靖的《卫公兵法》中。

    如此兵种的配合,最大限度的弥补各兵种之间的不足。

    相对清一色的兵种,这种众多兵种混合作战的战法,显然更加高明,适用于任何地方。

    而与唐军交手的诸多异族,因为各种关系,兵种相对单调。如封常清这样的名将,只要指挥有序,不难取胜。

    但显然阿拉伯帝国能够纵横四方,成为能与大唐抗衡的帝国,绝非浪得虚名。

    这西方的兵种于唐王朝的有很大的差别,但以封常清自身的军事素养,不难看出其中的猫腻。

    最前排的斧盾兵与唐王朝的刀盾兵有相同的功效,只是对方的盾是长盾,覆盖全身的超大型盾牌,斧子自不用说,短兵器中的重型兵器,论及威慑力,确实要在刀盾兵之上。

    其后的长枪兵亦与唐兵常见的枪兵不同。

    他们的长枪更重更长,是那种完全没有近战能力的长枪。但可以想象,远程突刺威力必然十分可怕,故而长枪兵除了重长枪之外,身上还挂着近战用的弯刀。

    至于其后身着重甲,双手持剑的剑士,更在封常清的理解之外,还是第一见过……

    但可以想象,那可怕的双刃剑,杀伤力是何等了得。

    封常清记得自己在来之前,裴帅曾与自己聊过阿拉伯的核心战斗力。

    阿拉伯的军事之所以强大,原因在于他们的军事制度,就如当年的秦国一样。

    昔年秦国百姓生活的极为贫苦,远不及东方六国,但是他们制度用的极妙。商鞅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以军功来授予爵位的制度,在这个制度下,战场上杀敌有功的战士,可以获得土地和房产作为奖赏,同时还有很多政策上的照顾。

    只有军功,才能让生活得到改善,故而好战如狂。

    而阿拉伯则是将奴隶兵运用到了极致,他们将体格壮硕的孩子集合起来,传授他们信仰,训练他们征战的能力。

    故而这些兵就是为战斗而生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杀人,用时在信仰加持下,悍不畏死。

    西方人的体魄偏向蛮夷化,力气身形普遍高于东方人。

    真要打起来,唐军未必就能占得上风。

    封常清本来还觉得有些不以为然,这亲自见阿拉伯的军阵,才知道裴旻的话,不虚也。

    “先尝试一下!”

    封常清一挥手,传令兵将命令下达下去。

    嗖、嗖、嗖……

    稀稀拉拉的弩箭越空而出。

    只听得“咄咄咄”几声,唐王朝最强劲的弩箭这一次并未取得奇效。

    阿拉伯斧盾兵用的超大型长盾,外边包了一层铁皮,以西方硬木制作而成,对于弩箭的防御力强的惊人。

    唐军的弩箭尽数定在了超大型长盾上,好似石入大海一般。

    “噗嗤!”一声!

    阿布·穆斯里姆身旁的一员大将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卡赫塔巴笑道:“这就是唐王朝的强弓劲弩?也不怎么样嘛!”

    与吐蕃同盟之后,吐蕃将自己手中唐王朝的一切长处弱点尽数于阿拉伯共享。

    其中吐蕃多次提起唐王朝的强弓劲弩,天下无双,给予他们巨大的伤害。

    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阿布·穆斯里姆没有应话,继续看着战场,他突然留意到喀布尔河对岸的唐军以及岸边的唐兵都给打趴下了!

    在唐兵的背后,居然是五架古怪的木质工具,有点儿像古罗马的弩炮,但模样架势大不相同。

    封常清舔了舔嘴唇,再一次挥了挥手,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砰!”

    “砰!”

    “砰!”

    ……

    这一次不在是弩矢的轻响,而是如雷鸣一般震响。

    五根粗大的弩箭越空而出,同时三十道较小如长枪一样的弩箭也分别扩散四射。

    弩箭越过喀布尔河,居然在水面上带起了一阵涟漪。

    粗大的弩箭瞬息间就射入在阿拉伯的大盾上。

    长达两米重八十斤的巨大弩箭,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碾压性的力量直接将大盾打的炸裂开来。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持盾的兵士手臂的骨头震碎,弩箭穿过他们的身子将阿拉伯的军阵射穿。

    长枪似地小弩箭,威力要逊色许多,却也不是长盾能够抵挡的。

    直接射进了木盾里,连带着木盾与持盾的兵士一并将阿拉伯的阵型撞的七零八落。

    五千人的军阵,直接让五根巨弩撕裂成五段,三十根小弩失射的乱七八糟。

    “射!”

    封常清眼露厉色,挥舞起了令旗。

    趴在地上的唐军一并站了起来,露出了黑黝黝的弩箭……

    漫天的弩箭越空射出!

    卡赫塔巴此刻的笑脸僵硬在了脸上,只见弩箭刺入士兵皮甲下的肉体,红色血液如喷泉般的飞溅!

    随着阵列前头的盾兵倒下,严整的阵型堤坝出现了多个裂缝。

    训练有素的强弩手把握着这个机会,攻击随即水银泄地一般渗透了进去。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数以千计的弩箭仿佛奔腾的黄河之水汹涌而来,卷走了数以百计的性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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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剑圣介绍:
盛唐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个经由国家承认的剑圣裴旻,青锋三尺,天下无敌,上揽九霄寰宇,重铸盛唐诗篇。盛唐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