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以眼还眼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进行长距离移动，难道……他其实是相当高明的除灵者，不但破除了我的追踪术式，还预测到了我今夜的行动，所以故意逃避吗？”
想到这里，望月绫濑的眼神不再似之前那般胜券在握，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许多除灵者，都有着类似占卜一类趋吉避凶的方法，能够提前预测危机也并不奇怪。
“哼，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否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再次获取到对方的位置之后，望月绫濑踏上脚踏车，跟着导航、朝着三公里外的某处奔袭而去。
对方既然不敢迎战，那说明应该是不擅长正面作战的类型。
也对，那小子身上压根就没有灵力。
……
一个小时后。
“呼……呼……这个家伙……应该没办法察觉到我的接近才对，一定是明知不敌故意在城里绕圈子。”
望月绫濑费力地撑在车扶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刻的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汗水湿透了全身，就连头上原本充满活力的一对丸子，也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焉巴巴的。
方才的一个小时内，她根据系统内的定位信息一路暴走，却连续扑空了五处位置。
那个荒木宗介，滑得像条鱼一样。
不但路线毫无规律，甚至经常走回头路。
到了最后，她通过系统每隔一分钟查看一次对方的位置，却因为对方的移动速度太快，始终无法跟上。
“可……可恶……这么追下去也不是办法。”
感觉到体力逐渐不支、这辆红色脚踏车车轮似乎也磨损得厉害，一丝危机感涌上望月绫濑心头。
若是这么和对方耗下去，或许自己很快就又得陷入“沉睡”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她的心头。
蹬上脚踏车，她坚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
台东区，藏前公寓。
黑暗深邃的走廊上，照例闪烁着绿油油的应急指示灯光。
“这家伙，果然不简单……竟然敢住在这种绝凶之地？”
看着走廊内部密密麻麻的红色手脚印，刚刚踏入公寓的望月绫濑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瞳术远超望月绫乃，自然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方圆十公里的怨气，正缓缓地朝着眼前这栋看似平凡的公寓汇聚。
若是怨气长年累月地朝此地聚集，如此当量的怨气，究竟能培育出怎样的存在？
她很好奇。
凭借着能精确地捕捉怨气的流动，她沿着公寓的楼梯，一层一层往上走着。
电梯内、走廊上数不清的血色手脚印，让她越走越是心惊。
她心惊的并不是曾经活动过的怨灵数量。
这栋公寓的位置能汇聚怨气，那么在这里诞生的灵，成为怨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心惊的是，曾经在这里活动着的、如此数量的怨灵，究竟去了哪里、被何人所灭？
很快，带着疑问，她已经站在了通往天台的黑色铁门之前。
“这是……”
在望月绫濑眼中，无论是月光，还是因为风水汇聚到这栋公寓的怨气，都被这扇看似平凡的铁门悄无声息地吸收了。
她轻轻伸手抚上这扇没有门缝的黑色铁门。
除了触手一片冰凉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这扇门，似乎与怨物有所不同，其后究竟通往何处？”
只是一扇铁门，自然拦不住望月绫濑。
只见她从楼梯翻出，如同猴子一般敏捷地沿着公寓外墙，一路攀过铁丝网，纵身来到了天台之上。
她怔怔地看着天台的中央。
在她的视线中，那粗糙的水泥地上，赫然有着一个成年男子的脚印。
残留着灰白气息的脚印。
“竟然，有鬼神曾经踏足过这栋公寓，并且消灭了这里的怨灵？”
望月绫濑围着天台上的那枚脚印冥思苦想了半天，依旧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日本“八百万神明”历史上的鬼神相当的多，其中也有不少善良守序的存在，难以揣测。
想到眼下还有着更重要的猎物，她决定果断放弃。
沿着楼梯走下，望月绫乃回到了公寓门口，坐在了一旁的阶梯上。
眼前这栋公寓给她的感觉太过诡异，因此她也不愿意在里面多呆。
就在这里，静静守候猎物吧。
三个小时后。
“这个……可恶的……混蛋……”
望月绫濑咬牙切齿地看着手机上的定位记录。
整整三个小时了，那个家伙始终保持着让人绝望的速度以丰岛区为中心不断地移动着，几乎没有停歇过。
也完全没有朝资料上的“登记住所”藏前公寓靠近的意思。
这更让她确信，对方察觉到了她的“月下狩猎”，用这种类似“左右横跳”的方法躲避。
“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下次我一定要……”
就在望月绫濑看了眼时间，准备“战略撤退”的时候，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笼罩了她的全身。
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对视线极为敏感的她全身寒毛竖起，迅速地看向公寓正门。
门缝中，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球，正静静地看着她。
隙之眼。
与前段时间相比，隙之眼的体型已经从正常眼球大小变成了比乒乓球还大一倍。
可见前段时间地狱之门的首次开启，与它勤勤恳恳地“工作”和供养怨气不无关系。
“眼球类的怪异？班门弄斧。”
望月绫乃眼波流转，那门缝中原本准备发动什么的眼球，瞬间被金光包裹，连转动都做不到了。
【百目瞳术-禁锢】。
胆敢在自己面前玩瞳术，那就只能以眼还眼了。
“既然找不到那家伙，就拿你解解闷好了……”
望月绫乃走上前，伸手将门缝中动惮不得的隙之眼挖出，拿在手心把玩起来。
“我很好奇，如果被我夺去视力的话，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百目瞳术-夺目】。
随着金光涌动，她手中的眼球，瞬间化作怨气散去。
“啧，分身而已吗?”
与此同时，数道窥视的视线，瞬间从四面八方笼罩了她。
循着视线的方向看去，眼前公寓的门缝中、窗户里，无声无息地多出了数十只苍白的眼球，正愤怒地瞪着她。
显然对自己的“分身”被人随意玩弄，相当愤怒。
“无聊，既然找不到本体，就全部一起攻击吧。”
叹了口气，那数十只和望月绫濑对视的眼球，瞬间被金色火焰笼罩，化为怨气消散。
“不对，这个地方有古怪……”
连续驱动瞳术后，她才发现，在这栋公寓范围内呆着的这段时间，体内的瞳力竟然不知不觉额外流逝了不少，此时竟然已经到了相当虚弱的地步。
难道那扇门，还能够吸收自己的……
一种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她的脑海。
还没来得及细想，望月绫濑双瞳中的金芒黯淡了下来，像是没电的手电筒一般微微闪烁着。
随即，便是无尽的黑暗。
200 饿了就先吃个香蕉吧
不知过了多久。
“轰轰轰……”
随着一阵吵闹的排气声，一辆黑色重型机车驶入了藏前公寓前的停车场。
“呀，周末的生意还真是好，今晚简直大赚特赚……出前馆真是份好工作，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被那小学生刺激了就心浮气躁起来。”
车上的骑士一边这么说着，取下了头上的鬼面头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正是辛勤了一整晚、下班归来的荒木宗介。
“阿勒？”
公寓大门前，凌晨的白雾中，一名扎双丸子头的金发少女，可怜兮兮地靠在台阶旁的门柱上，睡得香甜。
“望月绫乃？这个小学生……不是，女警视怎么会睡在我家门口？”
看着眼前明明年收入超千万、却一副“离家出走小学生”可怜模样的女警官，荒木宗介一脸的茫然。
这么睡下去，会感冒的吧。
……
“绫乃酱，你最喜欢的豚骨酱油拉面做好咯……啊拉，这孩子又在沙发上……睡着了也那么可爱呢。”
活力满满、而又带着宠溺的女声传入耳中。
“一定是今天在游乐场玩得太兴奋了……让她多睡会儿吧。”
一名声线浑厚的男子，小声地说道。
熟悉的豚骨酱油汤的香味涌入鼻腔。
耳旁还能听见洗衣机工作的嗡嗡声。
充满了日本家庭的日常生活气息。
爸爸……妈妈……
望月绫乃有些不舍地、疲惫地睁开了眼。
映入她眼帘的，是日本老式房屋常见的白色天花板和古朴吸顶灯。
又梦到以前了吗。
她自嘲地一笑。
对于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人来说，有些记忆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时刻刺痛着心扉。
难怪明明睡了一整晚，却还是像通宵加班一样好困好困。
鼻头微动，准备再睡会的她脸色微变。
那热腾腾的豚骨酱油汤的气息，并没随着自己逐渐苏醒而消失，反倒是越发的浓郁。
等等……
望月绫乃想要翻身而起，却感觉全身上下，特别是大腿根部内侧，如同撕裂般的酸痛。
她忍着遍体鳞伤般的肌肉酸痛，强撑着坐了起来……
一条薄薄的《鬼物森友会》娃娃机限定版毛毯从她身上悄然滑落。
这是一间简陋狭小、乱七八糟、只有十多平米的榻榻米一居室。
环顾四周，榻榻米床垫旁、占满整面墙的储物架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堆不可描述的事物。
封面劲爆少儿不宜的杂志、动作片光碟、网购的“透视眼镜”、各种娃娃机景品手办、漫画书、拼好但还没上色的独角兽高达RX-0……
架子的侧面，还挂着一件写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南无阿弥陀佛”之类文字的白色暴走族特攻服。
挨着床边的最下层架子上，还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五颜六色、用途不明、散发着不可深究气味的保温杯。
而她所睡的床垫，就在这排架子下方，被一堆杂乱铺在地上的“学术期刊”、漫画和揉成团的纸巾围绕着。
“哎呀，你醒得还真是时候啊……”
一把有些熟悉的男声如是说道。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进门的玄关处，一名穿着短衣短裤、露着手脚大片纹身、胸口T恤上印着“工具人”字样的男子，正在狭窄的灶台上忙碌着什么。
他的身后，一台白色的洗衣机正在“嗡嗡嗡”地运转着。
纵然身为智商180、过目不忘的天才少女，望月绫乃面对眼前庞大的信息量、过于繁杂的要素，一时间根本无法处理。
自己明明洗得香喷喷得、穿着新买的睡裙，在温馨的小床上睡下了。
一觉醒来，世界发生了如同穿越一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疑似变态居住的房间、陌生的纹身男性、全身的肌肉特别是某个部位如同如同遭受过非人折磨一般的酸痛、全身上下还裹着一层油腻的汗渍，仿佛经历过某种剧烈运动一般……
哈……哈哈哈……
我一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才会做这样的梦中梦。
在心里干笑了两声，望月绫乃无力地软倒在榻榻米上、闭上了双眼，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从这个噩梦中醒来。
“我正准备下面给你吃呢，你饿了就先吃个香蕉吧。”
“咚！”
不断朝着鼻尖涌入的、“男生寝室”气息，以及某样事物放在桌面的声音，将她拉回了无情的现实。
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一名长相充满犯罪气息的金发男子，手持着一巨大无比的香蕉对着自己。
桌面上还有一根更粗大的。
“算你运气好，今天正好买到了新鲜过期的、传说中不用剥皮就能直接吃的香蕉……这可是平时根本高攀不起的妖艳玩意呢……”
“咔嚓。”
那名男子这么说着，拿起手中那粗大的香蕉，连皮都不剥，直接放入口中、凶残地一口啃掉了一大半。
“啊！！！！！”
坐起身来的望月绫乃，如同每一个遭遇这样场景的柔弱少女一般，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香蕉？下面给我吃？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次？！现在醒了也不打算放过我吗？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报警了……不对，我自己就是警察，我要以非法监禁、绑架和猥亵少女罪逮捕你！”
望月绫乃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地抓起身旁的事物，朝着那名仍处于“尖叫震慑”状态的男子丢去。
“喂喂，别乱扔，这几个可是我好不容易……”
男子如同杂耍一般，一边吃着手中“不用剥皮的香蕉”，一边手忙脚乱却极为精准地用身体各个部位接住飞来的“私人收藏”。
见“远程攻击”无效，望月绫乃毫不犹豫地揉身上前，蹬地、沉腰，猛然一拳轰向对面的变态。
面对少女来势汹汹的一拳，荒木宗介下体一凉，如同基围虾一般往后弓起身体闪避，然后伸手抵住对方的头。
这一下，让望月绫乃接下来这一招连贯的“双手轮圈甩臂挥拳“毫无用武之地。
因为她，够不到。
“差不多可以冷静下来了吧，面软了就不好吃了……”
抬起头，羞愤交加、持续暴走、双臂挥动得如同人肉电风扇的望月绫乃，才看清眼前男子的面容。
“荒……荒木宗介？！”
200+201 记忆中的味道
十分钟后。
“哦，好的……我知道了……”
看似平静地挂断了电话，望月绫乃坐在矮桌前低着头，全身已经愤怒到颤抖。
“望月绫濑这个擅作主张、千刀万剐的家伙……”
经过第九课调取监控，以及那台现在摆在玄关、至今未归还的共享单车的定位记录，基本上对她昨晚的行为有了大概的还原。
望月绫濑，大半夜控制着她的身体出了公寓，从涩谷一路骑车奔袭到池袋，在丰岛区各处闲逛起来。
最后突然从位于东京都西北的池袋，一路杀到了位于东北的台东区。
然后……在这座藏前公寓门前睡着了。
结果被荒木宗介这家伙连人带车“捡”了回来。
大半夜地骑了几十公里自行车，难怪自己身体某些部位如此酸痛。
想到这里，望月绫乃双眼微眯，表情变得严肃。
望月绫濑大半夜跑到藏前公寓，一定在图谋什么。
要说是这沉睡了一段时间的家伙闷了太久，大半夜出门只是为了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裂口女事件之后，面对纷至沓来、行事越发难以揣测的各路怪异，第九课可谓是应接不暇。
再加上藏前公寓这段时间相安无事，一楼唯二的两名住户都生活得幸福安康，第九课无形中便放松了对这里的观测。
接连吸引了隙之眼、裂口女和望月绫濑，这栋公寓里一定有什么秘密。
“呼噜噜噜……你不吃吗……好浪费……不如……”
就在望月绫濑思绪万千的时候……
坐在她对面的荒木宗介，已经自顾自地嗦完了自己碗中的食物，有些意动地看向望月绫乃面前的食物。
一大碗热腾腾的、散发着浓郁酱油豚骨气息的拉面，以及一根粗大、布满了黑点的香蕉，正放在她身前的矮桌上。
心情稍微平复，知晓自己清白尚在的望月绫乃，看着面前的食物，只觉一股浓浓的疲惫和强烈的饥饿感朝自己袭来。
她的肚子也诚实地发出了“咕咕咕咕”的声音。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哀求……我就出于礼貌，吃你一根香蕉吧……”
忍着身体的酸痛，在荒木宗介失望的眼神中，她拿起了面前巨大的香蕉。
这根香蕉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明显黑点过多、有一些焉软了。
“这是Mongee香蕉，不用剥皮噢！”
正当她下意识准备剥开的时候，对面的男子用猥琐的声线轻声提示道。
望月绫乃顿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便利店也有看过这个香蕉的宣传海报。
Mongee香蕉，由喜爱香蕉并热衷于香蕉栽培研究的田中节三博士，经过约40年的尝试研发而成。
采用“冷冻融解觉醒”的快速栽培技术，使得香蕉皮比普通香蕉皮更薄更软，可以用来直接食用。
“真的可以不剥皮吗？”
难以想象，有人用半辈子去研究，只是为了让香蕉省掉剥皮的环节。
带着这样的疑问，望月绫乃捧着手中的巨大的香蕉，费力地小口咬下。
“好……好甜……”
那薄脆的香蕉皮不但没有普通香蕉皮的酸涩，反而是意外的香脆甘甜，再搭配上内部软糯的果肉，竟然产生了相当具备反差的独特口感。
难怪要卖到500日元一根。
一整根香蕉入腹，瞬间激活了望月绫乃的肠胃蠕动，食物入口却没来得及转化为能量的空白期，让那饥饿感更加的强烈。
“既……既然你都煮了面，就不要浪费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看向了眼前的拉面。
这是一碗卖相极为专业的酱油拉面。
清澈见底的豚骨酱油汤汁、粗细刚好的荞麦面条、粉红的叉烧、金黄的笋干以及点缀在中间的大葱丝。
最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一颗蛋！
刚刚醒来的时候，这家伙在灶台，居然真的是准备下面给自己吃。
轻轻夹起一柱极有弹性的面条，望月绫乃“呼呼呼”地吸入口中。
硬得恰到好处的面条随着咀嚼，持续地在她口中断裂，仿佛跳起了一曲欢快的舞蹈。
“等等……这是……”
看似清澈，却意外清甜鲜香、回味悠长的豚骨酱油汤底，让望月绫乃差点没把舌头咽下去。
叉烧肉肥瘦适中、口感软糯，笋干也极为香脆可口。
那颗鸡蛋火候更是恰到好处，轻轻夹开，略微凝固的蛋黄便顺着缝隙流出。
桌上的拉面，逐渐和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了起来。
“绫乃酱，慢点吃……怎么样，妈妈可是好不容易才学会了做日本的拉面呢！”
同样狭小的榻榻米房间内，一名金发碧眼的美丽女性，正期待地看着身前正埋头吃面的金发小女孩。
“妈妈做的酱油拉面，是最好吃的！”
埋首在比自己脸大两倍的碗里、满嘴汤汁的金发小女孩抬起头赞叹道。
她的双瞳，赫然是一黑一蓝。
一滴眼泪悄然划过脸庞，无声地落入面汤中。
望月绫乃及时中断了思绪，专注地对付起面前的拉面来。
有些回忆，到那里为止就好。
或许是太过饥饿、或许是与记忆中某个幸福的味道十分相似，望月绫乃只觉得这是自己最近几年吃过最美味的拉面，“呼呼呼”地嗦着面条，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五分钟，成年男子食量的一碗拉面，只剩下了碗底印着的“吉祥”二字。
连汤都喝干了。
“诶，你这丫头还意外的能吃嘛，果然是长身体的年纪。”
看到望月绫乃一脸享受的表情，荒木宗介微笑道。
“这拉面是去哪家打包的，怎么可能这么好吃……”
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望月绫乃，有些害羞地转移了话题。
那根昂贵的香蕉，以及这碗美味的拉面，再结合荒木宗介的工作和居住环境……
这个过分热情的家伙，该不会是把家里最拿得出手的东西都献祭出来招待自己了吧。
“没有啊，这只是自己煮的泡面而已，你要觉得好吃也可以买这个牌子的。”
这么说着，荒木宗介从旁边拿过一个包装盒递给她看。
“泡面？！怎么可能比外面店里的更好吃。”
望月绫乃接过那盒泡面壳，仔细查看起来。
202 全身心的污染
这款泡面望月绫乃见过，是71便利店和米其林一星拉面店“蔦”联名出品的商品。
零售价在4000多日元，算是比较高级的那种。
“算你有口福，我昨天晚上取货的时候碰巧买到了新鲜过期的叉烧和溏心蛋，搭配这款泡面简直是绝配，能用五分之一的价格还原出和店里60%相似度的风味呢。”
“没想到，除了会做那种低俗的小吃之外，你这家伙的厨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厉害……”
望月绫乃看着手中的泡面，回忆起之前的叉烧和溏心蛋确实是“便利店同款味道”，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啊哈哈哈，‘无情的便利店美食之王’可不是浪得虚名！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没钱去店里吃饭，幸平那家伙就喜欢研究别人的海报、用便利店的食材来还原……”
难得有人认同自己的厨艺，荒木宗介摸着后脑勺得意地大笑起来。
“福利院吗……”
望月绫乃想起档案上写过，这家伙似乎是孤儿。
眼前这名男子，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还能保持现在这种大大咧咧、助人为乐的性格，最后还选择退出极道、勤工俭学去念大学，也是极为难得了。
又回忆起这人傻乎乎地单枪匹马冲上游艇、救下了真弓酱……
她的眼神，随即柔软了下来。
自己以前，似乎太过急躁地想要破案，导致过于客观的去审视案件的关联人。
却忽略了每个档案、数据背后，都是有血有肉的、有着自己故事欢乐和悲伤的普通人。
“等等……”
忽然，望月绫乃的眼神流转到手中的泡面包装上。
“为什么……这盒泡面的赏味期，已经过了九个月了？”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那是之前搞特价，买回来忘记吃了。不用担心，方便面这东西，过期个一年都没问题的……而且，其他的食材我保证过期没超过两天，包括那根贵重的香蕉在内。”
听见对方有些敷衍的安慰，望月绫乃的脸色并没有得到好转。
所以，自己刚刚是吃了一大碗美味的“过期拉面”和一整根“过期香蕉”？
就在望月绫乃感觉肚子有些不适的时候，她的眼神停留在了滚落在榻榻米旁边的一个“保温杯”上。
那是之前她惊慌之下丢出的。
因为被暴力地扔在榻榻米上，那“保温杯”的盖子此刻正无力地落在一旁……
露出了杯体内部极具某种女性特征、外加类似触手海蜇的内部结构。
“这……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看着那粉嫩而熟悉的生理结构，肚子有些不舒服的望月绫乃，感觉自己又遭遇了永久性的精神污染。
一个大意……竟然中计了……
自己居然被美食和表像所蒙蔽，忘记这个家伙肮脏的本性，从而遭受了生理和心灵的双重污染。
“啊，弄脏了就麻烦了，灰尘粘上去很难清理的呢。这可是暗网手工魔改的限量版一比一……”
荒木宗介一边说着晦涩难懂的词汇，一边快速地将那个保温杯盖上，珍而重之地放到架子上。
“你……”
就在望月绫乃感觉一口老血闷在胸口、不吐不快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第九课的车，已经候在公寓门前了。
……
五分钟后。
“那个，总而言之，今天谢谢了。”
站在公寓门口，提着一袋方形事物的望月绫乃别过脸，有些别扭地说了一句。
毕竟，若不是对方将自己“捡”回去，任由自己睡在这个诡异的公寓门前，说不清会发生什么。
虽然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也没发生什么好事就对了。
手中的口袋内，是荒木宗介送她的几个“一不小心多夹的”未开封绝版景品手办。
“快回去吧，下次别大晚上到处乱跑了，父母会担心的……我忙了一晚上也困死了，下次有空再来玩吧。”
荒木宗介打了个哈欠，手伸在裤裆里挠了挠，掏出来对着她挥了挥手背。
“谁会再来你这种充满变态物品的地方玩！”
这么吐槽了一句之后，望月绫乃躲避着对方的“掌风”，快速地钻进了车内。
随着汽车启动，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自嘲一笑。
“父母会担心吗……”
随着表情放松，她嘴角那抹嘲笑逐渐变得柔和，似乎想起了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妈妈……”
随即，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虽然，身为厨艺黑洞的某位英国籍女性，当年很有可能在烹饪拉面上取了巧。
无论如何，刚刚那碗面，和妈妈做的豚骨酱油拉面比，还差得远呢！
不过，荒木宗介这人，除了某些低级的癖好之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嘛……
“课长，这是昨天晚上的案件报告，请您过目……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十四起双腿不翼而飞导致的大出血死亡案件了。”
一旁的探员递过资料，无情地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再度投身于忙碌的工作中。
……
丰岛区，吉野家池袋西口店。
“前辈……我终于、终于有脸再次面对你了！”
高大的山田健吾，如同孩子一般挥洒着身后的泪水、扑向不远处单手插袋走来的男子。
“噢噢，健吾啊！虽然不知道你说的‘脸’在哪里……”
山田健吾对面那名金色小油头男子，嫌弃地单手抵在他强壮的胸肌上，拒绝了对方哲学气息满满的拥抱。
“但一段时间不见，似乎更强壮了，不愧是进山修行过的……不要靠这么近……”
拒绝配合上演“诗与哲学的重逢”一幕的金发男子，正是荒木宗介。
山田健吾这个家伙，自从上次误入歧途，被警方认定为“女生宿舍内衣盗窃惯犯”、“人形自走风衣暴露狂”、被学校停课记过、被父母断绝关系扫地出门之后，剑道部的社团活动和比赛自然也是没资格参加了。
荒木宗介交给他那根粗壮的“接力棒”，还没捂出什么结果就被迫交了出去，这让他觉得相当自责。
还好原本懒惰的学弟楠木大志不知打了什么鸡血，竟然将剑道部部长的重任挑了起来，似乎还干的有声有色。
而身为“罪人”的山田健吾，据称其在万念俱灰之下，就此人间蒸发，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涩经大至今还流传着关于他“自暴自弃化身女装大佬”、“畏罪潜逃成为裸行主义者”和“进监狱捡了一卡车肥皂”等多个版本的传言。
203 前辈的后方，由我来守护
因为要进山苦修、执行危险的任务，山田健吾整整消失了快两个月，期间也只是偶尔通过LINE与荒木宗介联络。
因此，荒木宗介只知道他是为了要洗刷自己的名誉，加入了东京都警视厅的某个秘密部门。
“所以说，你当时闯入女生宿舍，其实是在协助警方调查某个事件……在警署的案底和学校的记过，都已经通过警视厅一笔勾销了？你小子这两个月不会是卖身去肌肉酒吧筹钱、用来买通警方高层了吧？”
吉野家内，两人面前堆着数碗红色精灵球模样的丼饭，一边吃一边聊着。
这是吉野家和《鬼灵宝可梦》联动的“Poke盛”套餐，不但使用了特别的碗、吃完之后碗底会有随机的鬼灵图案，而且还能抽取一个迷你鬼灵玩偶。
“可恶，又是口呆花！”
荒木宗介拆开其中一个银色包装袋里的迷你玩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诶，呆呆兽？！我想要喷火龙啊……才不是前辈胡说的那样呢！你看，因为表现出色，我已经被警视厅授予了……”
山田健吾刚想炫耀自己的“第九课证件”，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民众保密条例”，立刻住了嘴。
“……总之，等最近这个任务搞定，我就可以回归剑道部、继续涩经大的黑马传说，请前辈放心好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随之有些低落。
虽然警视厅消除了学校的记过和警署的案底，让他能够回归校园生活，但是“内衣怪盗自走暴露狂”的名号似乎已经威名远播、无法挽回了。
一想到要再次回归的校园，反而有些陌生和胆怯。
“服务员，再来十碗谢谢……我今天还不信抽不到固斯拉了。”
扭头看着赌性上头、又加点了牛肉饭的荒木宗介，山田健吾眼神微动，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感慨。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两人久别重逢，荒木前辈似乎还是老样子。
可自己眼里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再也回不去了。
命运这东西，就是这么的妙不可言。
当初，正是“相信科学”的荒木前辈从神社求取的符纸救了自己两命。
自己才有机会遇到老师、误打误撞成为了除灵者，看到了世界真实的模样。
大量的“灵”和除灵者，竟然就存在自己身边。
就连荒木前辈向自己引见的小鸟游巫女、两人在车站前偶遇的弘法主持，居然都是强大的除灵者。
现在回想起那日的事情，荒木前辈应该也是具备“微弱灵感”的普通人。
虽然前辈一直让自己相信科学，最终自己却发现这是一个相当不科学的世界……
没关系，荒木前辈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与其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不如就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
前辈的后方，由我来守护！
这么想着，被自己的男儿友情和英雄情怀感动到热泪盈眶的山田健吾，决定什么也不说了。
“哇噢！终于凑齐一套了，没有枉费我一口气吃了十五碗。”
坐在隔壁的荒木宗介，完全没有感受到身旁同伴的心路历程，正得意地观赏着面前的一排玩偶。
“啊，对了前辈，我帮你求了几张符纸，据说……对桃花运非常灵验！”
山田健吾拿出一叠符纸塞给荒木宗介，想了一个对方一定会接受的理由。
这些都是他平日里自己绘制的、相当满意的作品。
前辈带在身上的话，一般的怨灵都无法近身。
“噢？桃花运，听起来不错的样子，正好最近遇到烂桃花……你看，一位朋友还特地送了我这个……”
山田健吾的目光，随即被学长手中那散发着强大灵力的事物所吸引。
这是一个挂在钥匙扣上的粉色御守袋，上面还写着“斩断恶缘”字样。
“好……好强力的御守……”
从这散发的灵力当量来看，制作者应当耗费了毕生的灵力，认真而迫切地想要为某人“斩断恶缘”。
和这个精心制作的御守一比，山田健吾那些写着“恶灵退散”的符纸，就像路边摊的劣质货一般拿不出手。
赤诚神社的小鸟游巫女送的吗……
看着御守袋背后印着的由三颗蝌蚪组成的标记，山田健吾暗想到。
“心意我收下了，话说在前面，我可付不起香火钱哦。”
荒木宗介扒拉了一口碗底的饭，口齿不清地说道。
“不用不用，香火钱我已经替前辈付过了。”
听见对方这么说，荒木宗介利索地接过了那叠三角形的符纸，塞进了裤兜里。
祈求桃花运的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话说，前辈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吗？”
“哎，送外卖虽然还算自由、工资也过得去啦，不过也得早点找一份稳定、体面、正经的工作才行……不然哪里有什么桃花运会来……”
荒木宗介想起了上次在KTV，被二之前龙马凭借“职业优势”无情抛弃的惨痛经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对了，我的车还在旁边检修，先过去坐着再聊吧。”
在服务员惊悚的眼神中、留下高高一叠“精灵球碗”、带着一堆“鬼灵宝可梦”玩偶离开吉野家，两人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小型机车店。
“荒木哥好！！！！这边还有一会，请你先在旁边坐坐！”
店内，一名正在机车前忙碌的男子见他进来，立刻操着浓重的福冈口音、大声而用力地九十度鞠躬问好。
随即利索而恭敬地为荒木宗介点上了一根烟。
“呼，谢了，宫行……我只是普通地来修个车而已，不用搞你们福冈暴力团那一套吧。”
这人正是当初COSPLAY成“副手魔王巴尔”、和荒木宗介一起在千住大桥上吊打了“工高龙之组”的现任不死鸟暴走团团长，市本宫行。
同时他也是这家小型机车店的老板，提供相当专业的机车维修保养、改装、套牌、磨掉发动机编号、赃车拆分重装等业务，依仗着不死鸟暴走团的人脉，生意还算红火。
“哟西，恶鬼喷射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毕竟它现在是我赖以为生的重要伙伴啊！”
荒木宗介上前怜惜地抚摸了一下“恶鬼喷射”，顺便向山田健吾炫耀了一下这台造型罕有的定制重型机车。
最近找工作接连不顺，让他对于出前馆这份工作更加珍惜了。
所以今天特地私人花钱，给“恶鬼喷射”做个全身SPA精油保养外加本番套餐，真正地化身“恶鬼”、“喷射”一下废弃的机油。
其实，是因为他那禁忌的乘骑体位太过耗车，所以完全没脸找三井店长报销罢了。
走进店内休息区，几名一脸痞像、身材高大、正在吞云吐雾的男子，立刻用凶狠的目光向两人扫视了过来。
204 无头骑士
“荒木哥好！”
“荒木哥，好久不见！”
见到进来的是荒木宗介，几名看似凶残的男子，立刻恭敬地起身鞠躬、让出了位置。
他们是碰巧在这里保养机车的“不死鸟暴走团成员”。
荒木宗介熟练地和几人打过招呼，拉着山田健吾坐下。
“健次郎，这位荒木哥是……”
一名男子坐下来以后，好奇地问身旁的同伴。
“对哦，你是后面才加入的……荒木哥，可是我们不死鸟的元老人物、榛名山赛道二轮下坡记录的保持者呢。”
“什么？那个记录的保持者？”
那名男子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眼神。
不死鸟暴走团能够称为关东地区最大的暴走组织，自然是因为关东区多个赛道的记录都保持在他们手中。
其中就包括了榛名山两轮下坡2分54秒这个近五年没有车手能够超越的记录！
想当初他自己，也是向往着超越这些令人热血沸腾的记录，而加入了不死鸟。
“别提了，那些都是老黄历了……”
“哪里，这个记录可是被榛名山上的车手们称为‘无法超越的界限’呢。”
名为“健次郎”的男子，恭敬地为荒木宗介点燃了手中的烟。
几人热络地叙起旧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弟，山田君，上个月才从涩谷警署放出来……”
“前……前辈，请不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介绍我。”
山田健吾额头细汗密布。
“荒木哥的学弟啊，难怪难怪！这身材一看就是狠角色，干翻了几个进去的？”
几名面相凶恶的男子赞许地看了山田健吾一眼，一边用聊家常的口吻、询问着可怕的事情，一边用不可描述的手法、抚摸着他身上的肌肉。
“哟，健次郎，最近工作找得怎么样？”
“哎，别说了，我应聘了四十几家影视公司、都嫌弃我尺寸不够。最后还是托我爸的关系走了后门，结果居然是成人用品供货厂家，天天去拜访那些成人用品店和情人酒店，无聊死了……”
“你那已经不错啦，我这边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只能暂时在cosplay服装店当售货员……”
“你呢，一郎？你最近在干什么工作……”
“我……我就是个废人，哪里都不要我……现在只能勉强蹲在家里，负责几十个铺面的收租罢了……”
被众人问道，原本蹲在角落沉默寡言的一名男子神情低落、支支吾吾地说道。
“荒木哥呢，你应该早就已经在哪个暴力团当上第一打手、或者是手头犯下数十起案子换了十多个身份了吧……”
直接无视了那个令人嫉恨的混蛋，几人又看向荒木宗介，仰慕而好奇地低声问道。
“啊……哈哈哈哈哈！我才不要那种充满犯罪气息的工作……总之，我现在的工作就是骑这着心爱的机车，徜徉在自由的夜空之下……”
被问到工作，荒木宗介愣了一下，打了个哈哈试图掩盖过去。
“难道，荒木哥你在跑地下车赛？在哪个场子跑？也对，以你的车技，应该很赚吧……”
听见荒木宗介的形容，几人理所当然地联想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比赛的话，我早就不跑了。”
听见这个问题，荒木宗介脸色一冷，沉默了下来。
“喂喂……你们几个家伙，别乱问问题啊！”
健次郎立刻用手肘碰了一下另外几人。
众所周知，因为某个原因，原本活跃的荒木宗介，在三年多前就不再出现在榛名山赛道。
“对了……说到地下车赛，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过那个传闻……”
为了转移话题、调节氛围，另外一名男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你是说，有人在榛名山赛道目击到……无头骑手的事情？”
听见几人的谈论，原本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山田健吾，顿时竖起了耳朵。
榛名山是日本群马县的上毛三山之一，是由妙义、赤城、上毛山组成的一座双重式火山，以四个惊险而陡峭的五连发夹弯出名，是关东赛车圈内的著名赛道，长期举办各类地下车赛。
最近两年，时常有人在深夜看到身穿暴走族战袍、不开车灯、没有头的摩托车骑手，奔驰在那条路上……
据说一旦被他超车的人，都会出现交通事故死亡，死者的脑袋全都被疑似钢丝类的物体平整地切割了下来。
“嘛，那些都是吓唬人的鬼故事而已，不用太在意。”
听见几人神色严肃的讨论，荒木宗介毫不在意地吐了口烟。
“不是……荒木哥，听说三口组最近的地下车赛，在那条道上出过好几次事了。出事前，车手都在对讲机里说见到后方有无头的骑手跟了上来……据说，那是死于那条山道的车手怨灵呢。”
“对了对了，还有人说，那名无头骑手，穿的是我们不死鸟的特攻服、骑着一辆红莲ZIII……”
“什么？！哪个混蛋在胡说八道，被老子知道要宰了他！！”
原本一脸悠闲、仰头抽烟的荒木宗介，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不知为何勃然大怒。
“嘛嘛，荒木哥别激动，那些只是有人故意胡说八道而已……”
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的市本宫行，脱下手套，重重地按下了荒木宗介的肩膀。
“毕竟高坂大哥他早就已经……”
听见宫行提到某人的名字，荒木宗介脸色一缓，怅然若失地坐了下来。
我在想什么呢，那个男人，早就已经成为榛名山的一段传说了。
尴尬地坐在一群犯罪气息浓厚的男子中间，听见几人的讨论，山田健吾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因为刚才几人说的，都是真的。
除灵者协会的任务列表里，怪异等级【贰】的“无头骑士”任务，已经挂了一年多了。
而且，他从五天前开始，每天晚上，都在榛名山协助第九课蹲点“无头骑士”。
根据警视厅内部资料，上毛三山附近的道路，最近两年频繁出现交通意外事故，受害者的头颅都因为遭到相当工整的切割而离奇断裂、消失不见。
205 修罗之国，九州男儿
通过调取地下车赛的通讯记录，部分死者在出事前，曾经提及过“后方有摩托车在高速接近”、“骑车的人没有头”之类的话语。
因为缺少证据，也没有发现那些头颅到底去了哪里，难以判断是先发生交通事故、还是头颅先掉落的。
因为这些原因，警方也时常在那里设卡，阻止暴走族和极道在夜间举办地下车赛飙车。
但是因为榛名山三座山头地域广阔，又是暴走族心中的飙车圣地，依旧屡禁不止。
碍于完全封闭道路可能导致的“无头骑士”转移和规则变化风险，目前只能采用定点蹲守的方式。
“总之……我听警视厅内部的消息说，那条赛道路况确实很危险，请各位千万不要去那里。”
想到这里，山田健吾疯狂插嘴，试图提醒几人。
“嘛，我天天上夜班，哪里有空去。”
荒木宗介轻笑道。
“也对……”
听见他这么说，山田健吾才松了口气。
“对了，前段时间三口组那帮人，还想独占榛名山赛道举办地下车赛，结果被市本团长拿枪指着头，那帮家伙才勉强同意和我们分时段共享……”
见市本宫行进来，另外一名男子向荒木宗介耳语道。
“喂喂，宫行，东京可不是你福冈老家，别动不动就把枪摸出来，被临检到就死定了。”
荒木宗介瞬间开启了说教模式。
“喔……荒木哥是指这个吗？”
市本宫行毫不在意地掀开衣服，露出插在后腰的半把枪柄。
“为什么你连修个车都别着枪啊，赶快藏起来！动不动就跟人起冲突，也要考虑下自己的未来啊……”
荒木宗介青筋暴涨，一把将对方的衣服拉下来遮住。
市本宫行这个暴脾气的家伙，来自有“修罗之国”之称的福冈。
因为曾经是日本第一煤矿产地、聚居了大量底层劳动者的原因，福冈县的民风相当彪悍，被称为“九州男儿”。
而日本22个高危极道组织中，有5个都盘踞在福冈。
在福冈街头公然索要保护费、内部火拼、民宅里发现火箭筒和手榴弹都是家常便饭，犯罪率排名日本前列，保持着多项记录。
暴力团体数量增长率第一。
缴获手枪数量第一。
炮弹事件数量第一。
邮政局抢劫案件数量第一。
假冒食品案件数量第一。
肇事逃逸案件数量第一。
未成年人违法药物检举数连续8年第一。
因为上述原因，福冈是日本第一个拥有堪比维和部队的“暴力团身边警卫队”的地方。
到了东京都几年了，市本宫行这家伙身上“九州男儿”的风范可以说一点都没改，一言一行都散布着犯罪的气息。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些他说的狠话，其实是毫不犹豫就可以犯下的罪行。
“总之，榛名山是不死鸟暴走团和高坂大哥的荣誉之地，我绝不会轻易把它让给别人的。”
无视了荒木宗介的说教，市本宫行如同小孩子一般转过了脸。
看着他倔强的侧脸，荒木宗介双眼微眯，不再说话。
没能从那个人的传说中走出来的，不止自己一个啊。
……
下弦月如钩，轻易地划破了黑夜。
东京都，江东区，潮见二丁目。
一辆印着“小心！凶宅鉴定”的黄色厢式面包车，静静地停靠在一栋公寓楼下。
“哎，东京都这天气也开始热起来了……”
车内，厚海陆斗擦了擦头上的汗，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
然后，他拿出手机，在LINE上发送了语音信息：“喂喂，老姐，你那边没问题吧？”
对方回应他的，是一段冰冷的文字：“‘破晓之剑’计划执行中，暂无异常，没事不要打扰我。”
看到这段文字，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破旧的电梯公寓。
十多年前，眼前的公寓内，曾发生过一起震惊日本的“公寓神隐”案件。
一名年轻的OL在所住的公寓内神秘失踪。
随后其同住的胞姐报警。
警方在屋内发现血迹，调取监控却没有发现其离开公寓的记录。
由于认定受害者已经遇害，警方在整栋公寓内逐户查问，多番搜索无果。
直至一个多月后，住在受害者隔壁的男子遭到逮捕，承认自己是想将对方绑架实施“禁室培欲”。
其后因为惧怕被警方发现，竟然将受害者杀害、肢解碎尸，放在家中冰箱里，通过马桶缓缓冲走。
在警方调查期间，这名凶手不但极为友善地配合调查，还以邻居的身份接受过媒体的多次采访，丝毫没有露出任何异状。
就连警察上门问询的时候，都没能发觉一门之隔的冰箱与床下，装满了分解好待处理的尸体。
自那之后，那名受害人和凶手居住过的两套相邻的房屋，双双成为凶宅。
原本因为事情已经过了十多年逐渐被人淡忘，而且因为“凶宅经济”大行其道，这两套房屋先后续经历了多名住户都相安无事。
可是在去年年底，在这两间公寓内租住的、毫无关联的两名住户，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与当年那桩案件不同的是，这栋公寓在那件事以后，就在每层的走廊上安装了监控。
监控显示，那两名住户在回到公寓后，都没有再出过门。
警方四处探寻无果，回忆起了当年的案子，最后在下水道内获取到了细碎的肉块。
经过检测，与两名受害者的DNA一致。
于是，这两套房，因为这桩疑似“模仿犯罪”的悬案，再次成为凶宅界的当红炸子鸡。
而“小心！凶宅鉴定”的社长羽生舞，此刻就在那两套凶宅其中的一间，进行着她的某项“研究”。
“啊啊啊啊，原本应该在家吹空调看本子的我，为什么非得要在车内待机啊！！都怪老姐拒绝了荒木君……”
将椅背调到接近平躺的角度，怀念着冰镇胡椒博士的厚海陆斗，摸出了手机，肥胖的手指快速地在上面操作起来……
他大晚上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没有招聘到“试睡员”，怕鬼的他又不放心老姐一个人去这超有名的凶宅试睡，才折中地选择了能够第一时间支援的“楼下待机模式”。
“还好最近手机也能……”
确认了一眼遮阳板上的纸巾存量，厚海陆斗熟练地退出了某个APP、打开了浏览器、进入了手机版的2CH论坛……
“一个手滑”点进了本子区。
206 车上硬招
就在厚海陆斗一手持着手机、一手持着……，熟练地以相当高的手速忙碌起来的时候。
一道类似刮玻璃的声音，从车身后方传来。
他立刻起身左右查看。
安静空荡的停车场一目了然，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只能依稀听见路边下水道的水流声。
“老鼠？乌鸦？”
没发现任何异常，厚海陆斗迫不及待地再次躺下、开始忙碌。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掠过了一侧的后视镜。
后视镜内，一道穿着白色睡裙、从他的角度看不见面容的身影……
不知何时起，静静地站立在车旁。
厚海陆斗手上动作不停，猛然转过头正眼看去……
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幻觉吗，难道是最近撸太……等这一发之后就先收敛一下吧……”
用平时常用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厚海陆斗带着对身体的愧疚、继续进行他未完成的“伟大事业”。
可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迫使着他再次将目光从手机内劲爆的全彩漫画上移开。
躺在座位上的他，刚刚拿开手机，就看到……
挡风玻璃上侧，一名女子从车顶处倒悬在那里，正静静地注视着他还未来得及停滞的、上下移动的手。
她的面孔，仿佛支离破碎的拼图，被人用细密的黑色缝合线强行凑了起来。
倒垂的黑色长发，如同瀑布般铺满了挡风玻璃。
“嘻嘻……”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似乎很满足于厚海陆斗终于发现了自己。
女子勾起的嘴角，将本就破碎的皮肉，掀起了一圈圈皱褶。
与她目光对上，厚海陆斗直接被吓得愣住，甚至连手头的动作都因为惊吓而本能地加速了。
女子的小半个身子，缓缓地沿着挡风玻璃拖动，随即消失在了车顶上方。
恶作剧？！
还是真的，有……有鬼？！
反应过来的厚海陆斗，艰难地从座位上鱼跃而起，顾不得褪到脚弯的裤子、想要打开车门跑出去。
但是，他绝望地发现，不管如何用力，车门却始终无法打开。
身为一个技术宅，虽然从事凶宅记录、中介业务几年了，他其实并不相信真的有鬼存在。
眼前诡异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
脊背涌上的寒意，反而激发了厚海陆斗的求生本能。
他果断地倒身横坐，双脚狠狠地朝着车门上侧的玻璃踹去。
可是那看似脆弱的车窗玻璃，此刻却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踢碎。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打量了一下漆黑的四周。
前面和左右的车窗外，都没有女子的身影。
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的视线掠过车中间的后视镜。
那名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娴静而端庄地坐在了车后座上。
正玩味地看着光着下身、表演着“绝地求生”的厚海陆斗。
隔得近了，可以看清她全身上下，都密布着黑色缝合线，仿佛有人帮她将原本碎成几百块的身体，组合了起来。
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令人“缩阳入腹”的诡异微笑。
瀑布般的汗水，从厚海陆斗额头上流下。
如同青蛙被蛇盯住般的杀机，笼罩了他的全身。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腾起，让他难以动弹。
如同劣质录像带的画面一般闪烁之后，女子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一双破碎的双手，带着浓烈的尸臭味，死死地掐住了厚海陆斗的喉咙。
对方纤细的身体似有着无穷的力量，无论他如何挣扎，依旧被对方按在椅背上无法摆脱。
窒息的快感，随之而来。
厚海陆斗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牙……牙买……”
……
就在厚海陆斗正在车内疯狂挣扎、高呼“牙买”的时候……
一名身穿紧身皮衣裤、头戴鬼面头盔的男子，提着一大袋商品、甩动着胯下引人注目的凸起，龙行虎步地走进了某个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我看看……厚海先生，江东公寓楼下的停车场，车牌号是……”
荒木宗介仔细地确认着手机上的订单信息，很快在停车场一排车中找到了那辆白色厢式面包车。
收货地址直接写车牌号的客人，还真是少见。
点了一堆冰镇胡椒博士和膨化食品，又姓厚海，难道是……
可是，他不是住在涩谷吗，怎么可能这么晚会在江东区来，应该是同名同姓吧。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逐渐接近了那辆面包车。
随着距离拉近，荒木宗介眼神微凝，似乎发现了哪里不对。
因为，不远处那辆面包车，此刻正在以九浅一深、变幻莫测的频率和节奏，相当娴熟地微微震动着。
“难道……”
凭借多年深厚的“学习底蕴”，荒木宗介隐隐预料到了什么，只觉喉头微干。
他双眼微眯，有若实质的目光随即贯穿了那辆车的挡风玻璃。
果不其然。
黑暗中，可以依稀看到驾驶座上，一名看不清容貌的白衣女子，正骑坐在一名男子身上。
她双手勾着对方的脖子，身体正以诡秘莫测的节奏蠕动着。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车上硬招？
难怪，点了这么大一堆高热量的食物。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需要补充营养嘛，理解、理解。
看了一眼手机，离订单派送时限还有五分钟……
荒木宗介立刻不动声色地伏身接近、蹲在引擎盖前方，人中拉长、鼻孔扩张、面带红晕地近距离学习观摩起了车内的“激战”。
那名平躺在椅子上、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此刻似乎已经进入了某种状态，双手胡乱地在女子身上探索着。
而那名掌握主动的女子，似乎有某种异样的癖好，双手死死掐在男子的脖子上。
哟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窒息PLAY吗？
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
又观摩了两分钟，看车内那名男子动作越发微弱、却相当持久、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
抱歉，虽然我也想再……
意犹未尽的荒木宗介，也只能被迫提着商品，故作不知地出现在车头处。
毕竟，为了观摩车震这种事情，被超时扣钱就不值得了。
207 二人一体的鬼面骑士
看着车内“热情似火”的两人，荒木宗介先是礼貌地轻轻敲了敲引擎盖。
车内的男子听见响动，朝他伸出手掌，激动地挥舞着。
似乎在说，“马上就好、请不要过来打扰我们”。
他身上的女子，似乎进入了某种状态，依旧恍若未闻、毫不在意地继续战斗着。
隔着车窗看着这场景，荒木宗介脑耳旁不知为何自动响起了“已故已故已故”意义不明的空耳。
“叮……”
手机里的APP提示音越发急促。
荒木宗介只能跑到车门边，急促地敲打起车窗。
一边敲打车窗，荒木宗介一边道着歉：“非常抱歉，我知道您这边正在关键时刻，但是我这单马上时限到了，也算是‘关键时刻’，请两位稍微收一下货再继续可以吗？”
车上那名女子，完全没有丝毫的羞涩，依旧对他不闻不问，只是继续着自己事情。
这面对数十个镜头都如鱼得水的敬业精神……不愧是职业应召！
而她身下的男子，则挣扎着将手掌摸上车窗，似乎想让他再等一下。
这样的专业玩家，鬼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完！
“お邪魔します（打扰了）……”
情急之下，荒木宗介拉了一下车门。
“咔擦。”
车门居然没锁，就这么被他失礼地拉开了。
车内原本正“激烈战斗”的两人，似乎也因为这一尴尬的场面而停止了手头的动作。
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车内那名男子的裤子都褪到了脚弯，露出了满是卷毛的大腿。
“那个……非常非常非常抱歉，这是两位在出前馆订的商品，请确认收货。”
事已至此，以荒木宗介的脸皮厚度，也只能硬顶着尴尬，将商品放到车内的脚垫上。
然后羞涩地掩面而逃……
“我们，是二人一体的鬼面骑士哒！”
借着腰带里随机播放、意义不明的台词作为掩护，“送货完毕”的荒木宗介头也不回地跑出停车场，骑上路边的“恶鬼喷射”扬长而去。
……
“呼……呼……”
朦胧中，厚海陆斗睁开了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车内浑浊的空气。
方才被那女鬼死死掐住脖子、进入缺氧状态的他，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敲打车身和车窗。
凭着最后一丝本能，他不断挥动双手，希望对方能够拯救被女鬼压身的自己。
之后，车门似乎被人拉开，递了一包东西进来，然后又被无情地关闭了。
随着车门敞开，他身上那女鬼的动作随之一缓。
大量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的意识逐渐恢复。
眼前，那名不知为何停手的女鬼，依旧坐在他的身上。
只是，她的形象已经不再似之前那样支离破碎，而变成了一名二十多岁、青春靓丽的职业女郎。
她骑在厚海陆斗身上，微笑着双手合十，随着身体有节奏的晃动渐渐化作荧白光点散去……
“啊~~~！”
巨大的恐怖和劫后余生的刺激之下，满头大汗的厚海陆斗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了混合着释放、庆幸、愉悦和不甘的哀嚎……
……
十分钟后。
“老姐你听我说，刚刚是真的遇到鬼了……我才不是本子看多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啊！！”
车内，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的厚海陆斗，正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胡乱地用纸巾擦着湿透的下身，一边向电话那头的某人述说着刚才命悬一线的情况。
“既然，你说你遇到一名全身支离破碎、布满缝合线的女鬼，死死掐着你的脖子，那你现在又是怎么给我打电话的呢……难道，你也已经……鬼来电吗，这可是全新的研究课题！”
电话里，清冷的女声仔细地分析、确认着他的情况。
“不是……好像是有人救了我……那女鬼在那人过来以后，就住了手，变成白光消散了。”
这么说着，厚海陆斗看向了脚边的白色口袋。
依稀记得，自己意识模糊之际，那人打开车门，说了句什么，然后将这包东西放了进来。
白色口袋内，是三瓶冰镇的胡椒博士和几袋薯片。
“对了，外卖，我点的外卖！是那个配送员过来正好救了我……”
这么说着，厚海陆斗立刻点开APP，翻看起配送员信息。
为了客人和配送员的隐私，相互是看不到真实姓名的。
配送员信息那只显示了一串以“9527”结尾的编号。
“可恶，明天去出前馆问一下……”
“等等，你那辆车，我不是给你安了行车记录仪吗，你等我下来一起回放一下看看。”
过了一会，穿着白大褂、身材高挑的羽生舞出现在了停车场。
“恶灵退散！”
随着这样奇怪的话语，一张写着“恶灵退散”、“浅草神社”字样的黄色符纸被贴到了车窗内的厚海陆斗额头上。
“老姐……你……”
“作为一名疯狂科学家，我只相信实践的结果！”
尴尬之后，两人取下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插入电脑上查看起回放来。
这台老爷车的行车记录仪并没有夜视功能，像素也很低。
随着录像的回放，很快，两人就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从昏暗的停车场大门处走来。
然后，那名提着口袋的黑衣人，走到面包车前方时，放慢了一下脚步。
随即只见他快速地蹲下、消失在了行车记录仪拍不到的死角内。
大约过了两分钟，那人又从车头处出现，朝着驾驶室侧面走来。
厚海陆斗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暂停键。
暂停的画面内，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那名配送员的轮廓……
除了相当明显的雄性特征之外，其余细节模糊的一逼。
看着录像内不知为何有些眼熟的身影，厚海陆斗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
在某种动作电影里看过这种制服，所以产生了既视感？！
“啧，失策了，没想到【隐能量场生命体】竟然会出现在凶宅外的车内……看来下次要在车内也装上‘真实之眼’才行，这次可是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了啊！”
羽生舞摸着下巴反复回放着录像，一脸的遗憾：“看他的举动，似乎是发现了车内的异常，在暗中观察了一会以后，果断地出手救了你……不过，他究竟是触发了什么条件，导致【隐能量场生命体】被‘干扰’、甚至‘消除’的呢？消除的形态是白色光点吗？这都可以衍生出十多个新的研究课题了……”
“下次？千万不要有下次了好吗！我可是差点死了啊……只能明天打去出前馆查一下这个工号了。”
惊魂未定、决心未来一年都不在夜里出门的厚海陆斗大声抱怨道。
身为一名宅男，今天晚上陪老姐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208 XJR4000上山了
就在厚海陆斗沉浸在被女鬼支配的复杂情绪中时，准备再跑两单收工的荒木宗介，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喂，健次郎吗，这么晚找我……难道是要请我洗藤原泡泡浴本番特别套餐？”
“……我也没去洗过啊，一直都很向往……不是！荒木哥，大事不好了……三口组那帮家伙，把最近榛名山的几起比赛事故栽到我们头上。市本团长一怒之下和他们干了起来……”
电话里，面对他的问题，在摩托店才碰过头的健次郎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即惊慌地说道。
如同白天几人谈论的的，以三口组为首在榛名山定期举办的地下车赛，最近连续出了好几次事故了。
车手在出事前，都曾经通过对讲机汇报“有机车出现在后方”、“骑车的人没有头”之类的话语。
原本榛名山赛道上，玩四轮的和玩两轮的，就时常为了争夺赛道产生摩擦。
而且，夜间比赛的时候，三口组都会安排人在赛道的两头进行封锁，拦下企图进入“赛道”的无关车辆，或是提前示警。
所以，这不知从何处入场又消失、造成事故的骑手，在他们看来只能是经常和他们争抢赛道的这群暴走族故意为之了。
身为不死鸟暴走团团长的“九州男儿”市本宫行，自然无法忍受对方找上门来的污蔑，立马和对方干了一场，奈何不敌三口组人多势众，落到了对方手里。
三口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不死鸟暴走团派个代表来比一场，赢了放人，输了不死鸟就永远退出榛名山赛道。
“荒木哥，对方这次特地请来了保持榛名山四轮下坡记录的那辆RX-10……暴走团里能在那个赛道和他媲美的，便只有保持着‘那个人’创下的记录的你了。”
听见“那个人“三个字，荒木宗介无奈地自嘲地一笑，打断了健次郎心急火燎的话语：“健次郎，哥哥我已经22岁了，到了尽社会义务的年龄了。现在的我，一心只想成为关东地区第一的外卖配送员罢了，你还是另外……“
……
榛名山。
深邃的群山环绕中，透过月光依稀可见夜晚浓厚的水雾和九曲十八弯的柏油双向两车道。
身材高大的山田健吾，正挤在一辆白色的家用狭小轿车的副驾驶座上。
轿车的后排，横着已经在打呼的时本一郎。
“山田君不休息一下吗……一定是这辆LEVIN空间太狭窄，让你不舒服了。”
驾驶座上，一名满脸胡渣的男子递给他一罐饮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榛名山这样连续弯道的赛道，想要追上‘无头骑士’，只有这辆改装了AE101赛车引擎的LEVIN才有可能了。”
“可是，春本前辈你们在这里蹲点了一个多月，无头骑士也只出现了一次而已……”
拉开拉环，山田健吾“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光了手中的能量饮料。
平将门事件后，他陪同时本老师一起，将【茧】送回了养尸地恢复，接着便忙着处理一些除灵者协会堆积的任务。
大概一个月前，岩田武带队的小组在这里目击到了“无头骑士”。
在连续射击、追击无果之后，探员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头骑士消失在榛名山白茫茫的浓雾中。
因为榛名山这边时不时还会发生地下赛车手遭遇“事故斩首”的案件，所以两人已经在这边协助蹲点“无头骑士几天了。
所以白天他听见荒木前辈的朋友聊无头骑士的事情，才会严肃地提醒他们。
“切，上次那辆车只是普通的任务用车，所以我才跟丢了……这条赛道，我可是从小跑到大呢，这次特地找朋友借了这台改装的宝贝，一定不会再跟丢了！”
这名为春本海人的探员，自幼在群马县长大，从13岁起他的父亲都会在驾驶座中间放杯水，让他在凌晨时分翻越这座山路去饭店送鸡蛋。
若是水打翻了或者鸡蛋爆裂了，年幼的他回家就会遭到“鸡飞蛋打“的酷刑，所以这条山道对他来说就像自己家一样熟悉。
以职业赛车手的身份于陆上自卫队服役期间，他也是专攻特种驾驶的名人。
一个月前目击到无头骑士时，也是依靠他高超的车技和对路线的熟悉，才能在弯道如此之多的道路上，死死咬住了无头骑士长达三分钟，为车上的探员提供了不少射击的机会。
奈何，灵力子弹，似乎对目标无效。
出于避免制造恐惧、怪异规则发生变化、无头骑士转移活动范围等原因，第九课没有贸然封堵掉夜间的榛名山路段，只是在必经之路上加装了一个灵侦探头。
在那之后，第九课特别选调了熟悉这条赛道的他，配合几个小组，夜夜蹲守在进入“五连发夹弯”之前的位置。
“放心好了，只要能拉近距离，老夫定能想办法让那怨灵慢下来、加以封印。”
躺在后座上、身穿道袍的时本一郎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眯着眼把玩着手中一张符纸。
这张符纸，他私底下请了侄女的研究所替自己做过化验分析，比常规的浅草神社通贩符纸，多出了一种物质……
人类的唾液。
“轰轰轰……”
就在三人谈话之时，原本寂静的榛名山，从山脚方向响起了密集的轰鸣声，似乎有远古巨兽要脱笼而出一般。
“山脚一组，这里是山腰二组，发生了什么情况，请回答。”
春本海人立刻抓起对讲机向山脚下的同僚询问道。
“这里……是山脚一组，有一辆雅马哈XJR4000上山了……不对，不止一辆，后方还有大量疑似暴走团的机车正在往山上行驶，具体情况不详……”
“轰轰轰轰轰……”
“呜……”
通讯还没来得及结束，一阵密集的灯光便进入了几人的视线，从山脚方向朝着这边快速移动。
上百辆机车犹如电视里非洲动物大迁徙一般，不断从几人眼前呼啸而过，朝着山顶奔去。
骑车的男子，全都是一副暴走族特攻服、蒙着口罩和防风眼镜的标配，依稀可见特攻服上写着“不死鸟”几个大字。
榛名山车道被上山的摩托车流完全占据。
数不清的机车呼啸而过，在烟雾中拉出长长的霓虹带。
十分钟后，陆续经过的机车才完全停止了下来。
三人的耳朵已经被那密集而轰鸣的排气声强叉得暂时失去了听觉。
“这……这帮家伙，这个时间上山，是要搞什么大动作？立刻通知群马县警署……”
看着马路上迟迟无法散去的机车尾气，春本海人似乎闻到了战场的硝烟。
他不安地打开车门，下车开始检查起车况来。
地下车赛和暴走族的纷争由来已久，他自然也多少知道。
但是刚才那阵仗，已经不属于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了。
209 暴走之魂
“哼，我还怕不死鸟这帮车友会的不敢来呢。”
榛名山山顶处，一排形态各异的改装四轮跑车，整整齐齐地停在观景台。
数十名穿着赛车服和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车队前方，看着山下出现的摩托车大灯，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看来，你的这帮子‘车友’们，还是挺在意你这个团长的嘛。”
被男子们围在中间的，是几名躺倒在地面，穿着暴走族特攻服的男子。
其中就有鼻青脸肿、意识迷糊的市本宫行。
“轰轰轰轰……”
“等等，这数量……”
听着越发密集的机车尾气声，看着山脚下方蜿蜒的赛道，被如同星星之火一般延绵不绝的机车头灯逐渐点亮，为首的一名男子脸色微变。
赫然是白天才面试过荒木宗介的锦山章。
榛名山的地下车赛，背后的博彩盘口一直是他在打理，所以遇到麻烦他也会过来查看。
“立刻联系总部……”
还不待他说完，机车队伍最强方的那几辆车，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飙在最前方带队的，是一辆黑白相间的雅马哈XJR4000机车。
骑在车上的，是一名金色小油头、鬓角刻着六芒星刀花的男子。
他身上的白色暴走族特攻服迎着疾风不断飞舞，依稀可见“不死鸟”、“南无阿弥陀佛”、“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等字样。
那辆机车越发接近，却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从车流中弹射而出，一马当先地朝着山顶处的人群冲来。
“喂喂，这小子……不要命了吗？”
看到那辆如同剃刀般碾压而来、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的机车，锦山章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一名金发男子从后方走出，伸手按住了他的刀柄。
“锦山桑，沉住气。”
面对疾驰而来的机车，那名金发男子不退反进，双手插袋，淡定地迈出了人群。
黑白相间机车以狂野的速度冲到近前，一个翘尾将后轮高高抬起，待部分动能消耗掉之后，车胎狠狠地砸在地面，再以一个90度旋转，稳稳地横刹在了众人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这一番操作，吓得前排几名男子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明明只是一骑绝尘，竟似有千军万马之势，让三口组的几十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柏油地面随即腾起了热腾腾的烟雾和尘埃，散发出浓烈的焦胎味，仿佛这辆机车是从灼热的地狱而来。
那名骑车的男子，大大捏捏地从车上跨步走下，低头点燃了一支烟。
然后，他鼻孔高高昂起、眉头深皱、眼神锐利地看向面前的几十人，轻描淡写地说道：“在下‘不死鸟暴走团‘荒木宗介，听说这里有人想要比赛？”
这带头上山的男子，正是抽时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换了“战国武士”赶来的荒木宗介。
“荒木宗介……是你？”
看清来人，锦山章皱起了眉头。
这不正是白天面试那个不识抬举的小子嘛，穿了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哟，这不是三口组的面试官大人嘛，原来你也是赛车爱好者？”
看到对面的“熟人”，荒木宗介毫不在意地打了个招呼。
“荒木宗介？没听过的小子，嚣张什么啊！”
“混蛋，居然敢直接一个人碾上来，想要步你朋友的后尘嘛？”
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几名男子，羞恼地摸出棒球棒、蝴蝶刀等东西，和后面的人一起对着荒木宗介叫嚣起来。
“嘿，说好来比赛，结果还是要动手吗……”
看着身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众人，荒木宗介毫不畏惧地轻轻解开了特攻服的扣子，抓住一侧衣领，将身上那件特攻服掀了下来……
“轰轰……”
“轰轰轰……”
与此同时、伴随着排气声，后方的车队高速接近。
机车暴躁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车头灯汇聚而成的洪流，如同夜空中银河一样耀眼。
上百名骑着机车、穿着白色特攻服、拿着棒球棒的男子，将山顶处围得水泄不通。
“要动手，我们也奉陪……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一个人来的啊……”
珍而重之地将手中的特攻服叠好放在机车后座上……
赤着上身的荒木宗介转过头来，双手插袋、微微后仰着身体，毫不畏惧地看向身前的金发男子。
这一转身，他仿若置身于光的河流中，让人看不清面容。
上百辆机车的引擎奏响了令人舒畅的节奏，流动在榛名山的夜幕下，仿若静谧的夜里永不停歇的暴走之魂。
机车头灯映射之下，他精壮的上半身、不知名的符文和背上的怒目菩萨纤毫毕现，看起来如同绝世凶神一般可怖。
“这……”
这一刻，锦山章似乎才理解了，天藤部长为什么如此看好这个人。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的话，这家伙，简直就是为走极道而生的。
数十名男子被上百台机车围堵在山顶，已经有稳不住的摸出了身上的武器、也有人开始打电话求援了。
“正式认识一下，在下鮫島太一，是三口组榛名山车赛的举办者、同时也是一名车手。不死鸟暴走团这阵仗，是想要和三口组全面开战吗？”
站在荒木宗介面前的金发男子，毫不畏惧地看向他，不疾不徐地伸出了手。
与负责盘口的锦山章合作，实际管理榛名山地下车赛的，正是身为三口组最强车手的，鮫島太一。
不死鸟暴走团，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一群不良少年组织的机车俱乐部罢了。
和以盈利为目的、纪律严明、资金雄厚的日本第二大极道组织“三口组”相比，只是一群散兵游勇而已。
赶走他们，就像是职业球员赶走篮球场上的一群高中生一般理所当然。
荒木宗介叼着烟，直接无视了鮫島太一伸出的手。
“抱歉，借过一下……”
他大大咧咧地挤开三口组的人群，径直走向被围在中间的市本宫行几人。
看着他那盔甲一样遍布全身的纹身，以及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的眼神，三口组的男子们如同遭遇礁石的洪流一般随着他的脚步自动退开。
“荒木哥……抱歉……不过，我……我没动枪……”
人群中央，市本宫行微微睁开如同鸡蛋般肿大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男子，随即有些愧疚地说道。
“很好，接下来，就交给前辈们处理吧。”
烟雾缭绕中，荒木宗介的表情让人有些看不清。
210 榛名山的规矩
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市本宫行几人的情况，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以后，荒木宗介将他架了起来。
健次郎几人也紧随其后，挤入人群中，扶起另外几名男子。
荒木宗介回过头，看向人群分开的通道中间站着的鮫島太一。
“你应该庆幸，我的朋友还安然无恙……”
“你小子……真的以为人多就能为所欲为吗？”
看着对方目中无人的样子，一侧被无视的锦山章，愤怒地摸出了手中的枪，指着被围在中央的荒木宗介。
“轰轰轰……”
“敢摸枪对着荒木哥，你死定了……”
“轰轰……”
“一起上，弄死那家伙……”
看到对方摸出了枪，外围的暴走族们也按捺不住了，不断地轰着油门，似乎准备随时冲上来。
战斗，一触即发。
荒木宗介似乎对现场紧张的氛围毫无所察，像是没有看见对方手中的枪一般，抬头看了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数名男子。
“三口组，这是要坏了榛名山的规矩吗？”
被他那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男子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三口组的人流，自动地分开了一条道路，竟然就这么让荒木宗介扶着市本宫行缓步走了出去。
鮫島太一叹了口气，轻轻压下了锦山章手中的枪。
他扭头对荒木宗介说道：“我们三口组在这里办比赛，也是求个和气生财罢了，今日可是你朋友先出手的，还打伤了个十几个好手。”
“荒木哥，这帮家伙污蔑那个无头骑手是我们的人乔装的，后面又说那是高坂大哥的怨灵作祟……所以我才忍不住……”
“九州男儿”市本宫行愤恨地解释道。
他虽然卖相凄惨，可好歹还能在这里坐着，和他动手的三口组那几人，已经进了急诊室。
“这件事，我们原本也可以走法律途径、让律师来解决，毕竟三口组也不是以前的三口组了。不过……就如你说的，榛名山，有榛名山的规矩。”
鮫島太一邪邪一笑。
和市本宫行的意气之争并不重要，将这群暴走族赶走，彻底制霸榛名山的赛道、建立属于他的秩序才是他的目的。
“榛名山的事情，在榛名山解决对吧……直接说吧，怎么比？”
将市本宫行交给同伴处理伤口，荒木宗介一脸淡定地转身看向他。
“榛名山的事情，在榛名山解决”这个不成文的规矩，由来已久。
榛名山作为关东地区飙车族心中的圣地，慕名而来的群体自然众多。
各大暴走团、极道组织，凡是在这里因为争夺赛道的事情发生了冲突，大多会通过“榛名山下坡赛“解决。
“规矩很简单，派你们最强的出来和我比一场，无差别竞速下坡赛，敢吗？就让我们看看在这条赛道上，到底是两轮快还是四轮快。”
鮫島太一提出了规矩。
“下坡吗？正合我意，那就陪你玩一玩吧。”
听见对方的提议，荒木宗介淡淡地说道。
“你和我比？就凭你这辆雅马哈？”
看到对方那辆复古的XJR4000，鮫島太一啼笑皆非，走到一辆黄色流线型跑车前方。
XJR4000，也算是一代神车，只不过……那是在20年前。
“我这辆爆改的RX-10，可是保持了3分钟以内的榛名山下坡记录，最近两年无人能破。”
“鮫島太一这两年被称为‘秋名山的皇帝’，一手下坡车技无人能敌……而且，那家伙的跑法相当阴狠，因为与他合理碰撞而出事故不在少数。”
市本宫行在身后小声对荒木宗介说道。
两轮和四轮，究竟谁快，这是一场争论不休的话题。
虽然机车在短距离直线提速上有优势是不争的事实，而被称为陆地之王的川崎H2R量产车型也不断被拿去和各种跑车、F1赛车甚至战斗机比较直线加速。
但是无论这些直线加速的数据有多么优异，在群马县道33号涉川松井田线上这条全长7.5公里、平均每一百米就有一个180度急弯的“榛名山下坡赛道”上，全都不适用。
在水雾弥漫、深夜伸手不见五指、天寒还会结冰的榛名山赛道上，任何贸然的提速都是在死亡边缘舞蹈。
在这条赛道上，车手们比拼的除了载具的性能之外，更多的是驾驶技术、过弯技巧和对赛道的熟悉度。
“最近两年……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吗？”
毫不在意对方的话，荒木宗介只是眼神怅然若失地看向了坡道下方。
……
“轰轰轰……”
“荒木哥加油……”
“好久没见过‘死亡贴地’了，让他们见识见识！！”
沿路两旁的暴走族们不断地吵嚷着。
白色粉末划出的气起跑线上，XJR4000和黄色的RX-10已经就位。
“规则很简单，先到山脚下终点的人获胜，几处大弯道都有双方的人蹲守，如果有上山的车辆，会提前用灯光示警。”
站在两车中间的男子拿出对讲机，确认了各个弯道和终点处双方的人员已经就位，缓缓抬起了双手。
“轰……轰轰……”
看见他这个动作，两辆车都开始不断地轰动油门。
“3，2，1……GO！！！！”
随着男子双手挥下，带着尖锐的排气声，XJR4000一马当先弹射而出。
RX-10踩着狂暴的油门紧随其后。
“哼，只不过是起步的一点优势罢了，第一个弯道就碾压你。”
驾驶着RX-10的鮫島太一看着前方的XJR4000，狞笑着说道。
他自然看得出，那辆老爷机车的短距离加速其实并不占优势，只是凭着骑手敏锐的车感抢了先机。
而这一点点优势，在第一个弯道，就会消磨殆尽。
穿回了那身特攻服、领先在RX-10前方的荒木宗介，看着眼前飞速后退的赛道，只觉得回忆如同疾风一般纷至沓来。
……
三年前。
同样漆黑的秋名山道上，两辆机车正一前一后地沿着蜿蜒凶险的车道相互追逐着。
位于后方那辆机车，赫然是一辆XJR4000。
“可恶，高坂大哥，这次我一定要超越你。”
机车上，有着夸张的金色飞机头的男子，正眼神凶狠地看着前方的路面，以极为熟练的姿势轰鸣着高速过弯。
前方不远处，那辆红色尾灯的川崎H2上，赫然是一名穿着白色特攻服的黑色飞机头男子。
……
211 死亡贴地
榛明山道上。
就在荒木宗介思绪飘散时，一前一后冲出.asxs.的两辆车，已经迎来了第一个弯道。
鮫島太一立刻死死踩住油门，疯狂转动手中方向盘，同时点下刹车。
RX-10的车头贴着弯道内侧，以一个极为标准的漂移开始入弯。
刹车漂移。
这是鮫島太一在这条山道上打磨多年、如同呼吸一般熟练的驾驶技巧。
自幼在群马县长大的他，从13岁起他的父亲每天都会在驾驶座中间放杯啤酒，让他在凌晨时分翻越这座山路去饭店送香肠。
若是啤酒洒出来了或者香肠抖坏了，年幼的他回家就会遭到“香肠断裂”的酷刑，所以这条山道对他来说就像自己家一样熟悉。
对于F1之类的竞速赛来说，走线过弯虽然观赏性略差，但是确实是比漂移更加高效稳定的过弯方式，可是……
在榛名山这种全身动辄180度大弯的赛道上，唯一的王道过弯技巧，只能是漂移。
漂移，又称为甩尾，即前轮保持抓地力、后轮失去抓地力的侧滑行驶方式。
对于两轮的机车，特别是XJR4000这种轻型机车来说，是极为不稳定、也是几乎不可能纳入常规操作的动作。
操纵两轮机车漂移，无论是重心失衡，还是前后轮其中一处打滑，都会导致极为可怕的结果。
方才他特意看过，那辆XJR4000使用的只是廉价轮胎，而不是为了制造旋转力矩差配备的不同抓地力的前后轮。
机车速度起来以后，车头难以转向，不使用漂移而是普通压弯的话，必然会损失大量的动能。
就在鮫島太一认为对方会因为过弯损失速度、被自己一个帅气的漂移超车的时候……
前方的XJR4000，开始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弯道内冲刺。
“这么提速，那家伙是准备直接撞护栏了吗？”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荒木宗介就像是操作失误导致摔车一般，整个人朝着内弯方向一倒……
“战国武士”借着这相当突兀的一倒、以极限的距离贴着地面掠过了眼前的弯道，消失在了RX-10的视线中。
“什么？！！压弯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鮫島太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差点操作失误。
借着车头灯，他清楚地看到，刚才那瞬间，荒木宗介的膝盖和手肘离地面的距离只有不超过五厘米。
压弯，是摩托车非常基础的过弯技巧。
但是基础，并不代表容易掌握。
像荒木宗介刚才的极限高速压弯，除了正确的压弯路线、油门刹车的精准控制之外，还需要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控制能力，去保持机车的各方受力达到平衡，在获取最大化的倾斜角度的同时，又免于被与地面摩擦遭致事故。
这家伙，难道体内藏着绿巨人吗？
……
“荒木哥没问题吧……毕竟‘那件事’之后，他已经快三年没跑过这条路了。”
山顶上，健次郎紧张地看着远处消逝的车尾灯。
“放心好了，荒木哥，可是唯一追平了高坂哥记录的人啊。”
正在用冰袋敷着脸的市本宫行，仰望着头顶的星空，似乎一点都不为比赛结果担忧。
“哼，用那辆老爷雅马哈还想赢鮫島太一的RX-10，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一旁的锦山章听见两人谈话，不屑地轻笑道。
鮫島太一可是三口组费尽心血挖来的神级车手，以惊人的车技统治着地下车赛的秩序和博彩的盘口。
“第一个弯道领先的，是……是XJR4000？！他竟然完全没有减速，凭借最低限度的转角和极限贴地的压弯，就保持了相当高的过弯速度……”
与此同时，一旁的对讲机里，传来了第一个弯道处的讯息。
锦山章顿时脸色一变。
若是平时，第一个弯道，便已经足够鮫島太一甩开对手了。
“阁下可能不知道，前些年的时候，榛名山流行着一句话……”
市本宫行靠着栏杆，仰头看天。
听见他的话，健次郎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含泪光地接道：“从他俯身的那一刻开始，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荒木哥，可是唯一从那个人那里继承了“死亡贴地”的人。
……
“第二、三个弯道，是U型反向连环弯道，我看你还怎么压……”
下坡道上，鲛岛太一死死地在后方咬住那辆XJR4000。
第一个弯道没能超过对方，是他轻敌了。
但是对于比赛的胜利，他志在必得。
毕竟他这台RX-10采用了最新的涡轮增压三转子引擎技术，配合两个电动机为前轴提供动力，综合总输出功率高达1030马力。
再好的技术，也需要强大的硬件来发挥。
直线道路上，RX-10如同草丛中静待猎物的猎豹，紧紧咬住前方的XJR4000不放。
一会进入弯道的外侧，他便会依仗高速与对方并行，在下个反向弯道、内外侧对调时，利用内侧占位的优势成功超车。
这是名为反击超车的技巧。
面对前方连环的弯道，RX-10以一个熟练的漂移过完之后，微微摆头，立刻以反向的漂移进入了第二个弯道。
惯性漂移。
但是，纵然他依靠完美的操作冲出了那个连环弯道，却发现对方的尾灯已经消失在下一个弯道中。
因为那辆XJR4000，刚才凭着无限贴近地面的可怕压弯技巧，几乎没有减速地通过了那连环反向弯道。
“怎么可能？！！他连续反向过弯怎么可能比我还快……那家伙竟然能把重心移动的技术运用的如此极致？”
这让他回忆起了多年前，曾在榛名山上听过的某个外号。
“看不见的车尾灯”。
“既然如此，那就在直线上决胜负吧。”
鲛岛太一咬了咬牙，凭借着RX-10的高速，很快便在前方一段直道上再次看到了对方的车尾灯。
“又追上来了……终究，性能差距太大了吗？”
看到后视镜里疾速拉近的车头灯，荒木宗介微微叹了口气。
XJR4000作为90年代诞生的四缸神车，以劲爆的音浪和爽快的动力而闻名。
虽然荒木宗介这台XJR4000这些年经过了多次爆改，但是在最新款的RX-10面前，也只配被称为“复古运动车型”，性能上终归处于完全的劣势，一到直线冲刺上就显得疲软起来。
“哼，就让我向你们展示，在这快节奏的年代里，慢热的老爷车也有自己的魅力。”
这么想着，荒木宗介将眼光从后视镜上移开，全神贯注地看向前方的道路。
……
212 看不见的车尾灯
三年前。
榛名山脚下方，红色的川崎H2和黑白相间的“战国武士”并排停靠在路边。
荒木宗介和一名身材更加高大的男子正靠在贩卖机上喝着冰镇的胡椒博士。
“可恶，难得高坂哥特地抽时间出来陪我跑……这次，只差一点点了呢、差一点点就可以赢你了！”
荒木宗介颇为懊恼地蹲下身揉了揉脸，金色飞机头因为汗水有些焉巴巴的。
刚才，他和身旁的高坂凉太在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了终点。
这是他第一次，离战胜对方那么近。
“宗介，你玩机车，是为了什么呢？”
站在荒木宗介身后的男子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当然，是为了有一天超越人称‘看不见的车尾灯’的高坂哥你、成为一个优秀的男子汉啊！而且，本以为成为暴走族之后会有很多妞……”
荒木宗介理所当然回答道。
自从在这座山道上认识眼前的男子以后，荒木宗介便将对方看作自己崇拜的对象、追赶的目标。
就连这金色的飞机头，也是因为崇拜对方跑去剪了个一样的。
每到夜晚，被机车、轿车占据的榛名山道上，“看不见的车尾灯”高坂良太，便会骑着他那辆红色川崎H2，出现在烟雾弥漫的车群里、站在无数的车灯前面，微笑着向大家打着招呼。
没有人能想到，就是这个不为力量、不为权势，只是单纯喜欢而玩机车的男人，一手组建了“不死鸟暴走团”这个关东最大的暴走族团体。
同时，他也是秋名山下坡2分54秒的记录保持者、统治榛名山赛道的“王”。
“我玩机车，并不是想赢过任何人……只是因为我喜欢群马这个地方、喜欢这座山，喜欢看着它在夜里飞速后退的样子。”
高坂良太叹了口气，拿出了一支烟点燃，将面容隐藏在朦胧的烟雾里。
“加入不死鸟的大家，无论命运多么不公、生活多么不易，只要跨上机车那一刻，心里剩下的就只有澎湃的热情……不过，我不知道自己的热情，还能在这条路上燃烧多久……“
“高坂哥……”
听见他的话，荒木宗介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向对方。
不死鸟暴走团的成员形形色色，有极道兄弟、上班族、医生、律师、工人、无业者，甚至还有警员。
大家都是因为被眼前这个男人的热爱感染，逐渐凝聚到了一起，可是现在这个热情的源头，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件白色的特攻服如同夜空中的流星般划过，罩住了他的视线。
“这台XJR4000和那件特攻服归你了，这是之前说好的你打破我记录的奖励。”
“诶？可是，之前不是说好，赢了才把这台车传承给我的吗，刚刚只不过是追平了而已？”
这台黑白相间的“战国武士”，是高坂凉太的前一任座驾。
虽然车型稍微老旧了一些，但是无论是改装、调校还是维护，都耗费了他相当多的心血。
当初荒木宗介凭着一股子蛮劲，连机车都没有就敢申请加入了不死鸟暴走团时，高坂凉太便和他约定，如果对方能赢他一次，就将“战国武士”拱手相送。
“笨蛋，‘战国武士’虽然是台改装过的XJR4000，但是能追平我的川崎H2，已经算你赢了啊。”
待荒木宗介诧异地将头上的衣服取下时，高坂凉太已经跨上了他那辆川崎H2。
“宗介啊，你知道想要突破2分54秒的记录，需要什么吗？”
“需要你的川崎H2？”
“你这个肌肉白痴……想要突破那个记录，需要的是在高速压弯时，突破对死亡的恐惧，精准地踩在生死的边界线上、尽情地舞蹈……”
说到这里，高坂凉太捂着额头，自嘲地一笑。
极限高速压弯，驾驶者对于最大倾斜度的掌控极为困难。
倾斜角度和向心力越足，过弯的车速上限便会越高，但若是一个不慎手肘、膝盖贴地，便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我每一次，在最后那一厘米面前，都会退缩……那种面对死亡时的懦弱、失败和绝望，如同野兽一般不断地蚕食着我的热情……或许，有一天你可以替我去看看，那一厘米之后的境界，是什么样子。”
“那么，要怎么才能超越最后那一厘米呢……”
荒木宗介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若有所思。
“你只需要握紧方向，死死盯着前方，确认你是否每一秒都将油门轰到底就行了。”
“轰轰轰……”
还未待荒木宗介反应，高坂凉太已经发动了引擎，弹射而出。
“今天就到这里吧。收下了那件特攻服，你就是不死鸟的干部了……请和我一起守护这个代表着沸腾的灵魂和飞驰的生命的组织，让它不被任何权利和金钱染指。”
留下这句话，那高大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升腾的尾气中，化作急速远去的红色光芒。
……
“第四个弯道，两辆车以相距不过一米的距离紧贴着平行入弯！等等……”
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惊叹声。
面对眼前180度的“U”形弯道，荒木宗介依旧是采用那狂野彪悍的极限压弯技术，【死亡贴地】。
而他身后的RX-10也不甘于后，以与他平行的姿态做出了完美的漂移动作。
两辆车如同平行线一般进入了弯道。
“小子，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叫‘地下车赛’！”
在出弯的瞬间，RX-10凭借辅助的电机，发出雷鸣般的咆哮，挤开了荒木宗介的XJR4000，绝尘而去。
“嘿，这可是合理碰撞。”
碰撞，是四轮车对二轮车最大的优势。
“混蛋……”
被对方轻轻一挤，正在压弯的荒木宗介立刻失衡，机车在地面盘旋着摩擦出火星，最终凭借着强大的操控能力在护栏前方急刹了下来。
“荒木哥，没事吧？！”
“该死，那个家伙是故意的！！”
几名暴走族打扮的男子立刻从路旁跑过来关切地问道。
荒木宗介快速地从地面起身，将表面被刮得破破烂烂的XJR4000扶起，战意昂扬地看向对方的尾灯。
“放心好了，在这座山上，就冲着这身衣服和这台车，我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他自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刚才若不是他车技高超，换个人来恐怕已经进医院了。
“……等等，那是什么？！”
话未说完，只见一辆机车不知何时、鬼魅一般出现在弯道后方的路面上，紧跟在那辆RX-10身后冲出。
那赫然是一辆红色的川崎H2。
快速远去红色的车尾灯上方，骑手那身写着黑色字体的白色特攻服，正随着疾风、在夜幕下肆意飞扬。
213 月下奔袭
“川崎H2？！难道是……不可能！我要看看是哪个混蛋胆敢……”
看着那辆疾驰而去的川崎H2以及那道白色的身影，荒木宗介瞳孔微缩。
记忆中深埋着的无数相似的画面，清晰地涌上心头。
“荒木哥你在说什么呢？”
身旁的几人似乎完全没看见那辆突然出现的红色机车，一脸的茫然。
“轰轰轰……”
一秒也不浪费地跨上机车，荒木宗介随即消失在了几人眼前……
“等等……荒木哥？”
荒木宗介离去后，其中一名眼尖的男子，看着路面，脸色忽然一变。
柏油路面上，一滩殷红的血迹正在月光下反射着妖艳的光芒。
……
“两辆车在第四个弯道内发生磕碰，XJR4000停了下来，现在已经再次追上去了……”
山顶处，众人听见对讲机里的讯息，市本宫行几人脸色一白。
“太卑鄙了！”
“三口组的尊严，也就这样而已嘛？”
“嘿，到此为止了！无差别地下车赛，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单纯……”
听见这个消息，锦山章露出了狞笑。
虽然早有所料，但是那辆老爷车居然能逼得太一用出了合理碰撞，看来也不简单呢。
……
漆黑的山道上，荒木宗介破开茫茫白雾、以精妙的压车掠过一个个弯道，追寻着下方奔驰的RX-10。
他那件特攻服的左袖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一滴滴鲜血，正顺着他的袖口滴落在车身上，沿着XJR4000破损的外壳浸入内部，流入车架、引擎、传动、车胎……
那是之前倒地时，手臂和地面摩擦刮伤所致。
手臂上传来的痛苦，反而让荒木宗介的意识更加清醒。
“上吧，战国武士，虽然飞机头暂时没了……但传承了高坂大哥意志的我们，可不能输啊。”
“轰……”
“战国武士”如同回应他一般，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速度不断飙升。
全神贯注地在黑夜中疾驰，荒木宗介只觉得与身下这伴自己同行了多年的“战国武士”，竟然逐渐有了心意相通、如臂使指一般的感觉。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马力的释放、入弯的路线，与敏锐的直觉相结合，一点一滴、有若明镜般地镌刻在他心中。
第一次，他仿佛与“战国武士”合为一体，化身为奔袭在月光下的猛兽。
……
前方的坡道上，RX-10依旧保持着狂暴的速度，以令人咋舌的极限车技行驶在坡道上。
“哼，就让你们知道，我鲛岛太一，才是榛名山最强的王者！“
“轰轰……”
就在鲛岛太一自认遥遥领先的时候，一阵摩托车的轰鸣从后方传来。
他下意识看向后视镜，却发现后方并没有任何灯光。
“哼，盲目追击吗……那个家伙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盲目追击，是指在比赛期间关掉车头灯，让对手无法发现从后方有车追击上来。
这个技巧必须要拥有对赛道的完全记忆力才能使用。
鲛岛太一自然不会让后方的暴走族如愿以偿。
他随即大力地轰下了油门，全神贯注地往前方疾奔。
可是，双方的距离并没有再度拉开。
随着轰鸣声越发接近，后方那辆没开头灯的机车，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后视镜中。
“看来，刚才那一下碰得不够狠……”
这么想着，鲛岛太一瞥向后视镜……
茭白的月光下，依稀可见后方那台机车，赫然是一辆有着“陆地之王”称号的红色川崎H2。
“川崎H2……难怪，换车追上来了吗？”
他只当对方那辆老爷车摔坏了，务实地换了辆性能爆炸的机车才追了上来。
“等等……”
透过后视镜，他突然发现，那车上穿着特攻服的骑手，宽大的衣领上方，什么都没有……
无头骑士。
“可恶，这种阴损的招式，以为能吓到我吗？我就知道，之前是这群暴走族搞的鬼，一定是穿了件宽大的COSPLAY服，把真正的头藏在衣服里了。”
看到对方的“下三滥”的造型，想起之前出的几起事故，鲛岛太一不怒反笑。
今天晚上，不管你什么无头骑士、陆地之王，都要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RX-10刚刚经过第六个大弯……甩了XJR4000两个弯道……还有两个弯道即将进入五连发夹弯！”
弯道处的观测员，似乎完全看不见紧紧跟在RX-10后方过弯的那辆没开头灯的无头骑手。
“哼，胜负已定……”
山顶处，听到这个消息，锦山章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话别说太早，荒木哥他可是……”
时本宫行紧握着手中的对讲机，担忧地看向下方的赛道。
……
“这群幼稚的家伙，一个车赛搞这么大阵仗有必要吗……”
五连发夹弯入弯前的一个路口，早已发动引擎待命在那辆LEVIN上、带着灵侦护目镜的春本海人，有些不屑地吭哧一笑。
他是那种纯粹的车手，当年日日夜夜在这条山道上奔驰着，专注的只有赛道和车技本身，并不在乎道路两旁是否有观众。
“呜……轰轰轰……”
“第一辆车要来了……”
黄色的RX-10跑车带着舍我其谁的气势，从侧方的弯道杀出、破开白茫茫的水雾，闯入了三人的视线。
“黄色的RX-10……是鲛岛太一亲自跑这一场吗？”
看到那辆帅气的RX-10，春本海人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由于群马县“放不明液体在车上、让少年深夜送货”的恶习，他和鲛岛太一自幼就在这座深夜的山道上相互竞争着，虽然失败者时不时会因为“身体不适”而消失个几天，但是互相也算是亦敌亦友一般的存在。
一个月前他调到这里执行任务时才发现，暌违多年的两人，已经贯彻着各自的车技、踏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碍于警方和极道出于对立面，任务也必须秘密进行，他并没有与对方相认。
山道上，在三人的视线里，无论那辆RX-10如何提速，那辆没开头灯的川崎H2，始终如同幽灵一般、如影随形地吊在其后方五米处。
车上，是看不清面容的白色特攻服骑手。
因为，那名骑手根本连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