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番外】无境的剑道（上）
东京都，千代田区。
幽静的日式宅邸内。
一名四十多岁、满脸胡渣的大叔，正大大咧咧地走在屋檐下的走廊上。
嘴上咬着的草束、随意束在脑后的长发、宽大的和服、脚上厚重的木屐以及腰间的一对黑色长刀，与这日式庭院内的一草一木融合，让人仿若回到了幕府时期。
“松本先生，寺少爷已经连续在房间内修炼了数日了，我们不便打扰，就请您自己进去了。”
“有劳了。”
带路在前面那名穿着和服的少年，微微躬身离去。
“寺这家伙，修炼还是这么刻苦呢。”
中年大叔摩挲了一下满是胡渣的下巴，大大咧咧地拉了似乎是为了隔音而特制的厚重木门。
简洁素雅的房间内，腰佩双刀、眼眶下方挂着黑眼圈的安倍寺，正一脸肃穆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90寸液晶电视里的画面。
“嗯啊~达美，已故已故已故已故……”
“噢，斯国一得死吶……”
“啪啪啪啪……”
电视里，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战斗着。
安倍寺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寺……”
“老……老师？”
与他那漠然而深邃如大海的眼眸对视，中年大叔只觉有一股利剑出鞘、破开水面、如同电视里那喷涌不断瀑布一般朝自己斩来。
剑意·抽刀断水水更流。
半个小时后。
“喔！所叩哇已摸极得斯~~”
“呀卖呆……达买……嗯哼~”
师徒二人跪坐一排，面色肃穆地学习着大屏幕里BD画质、纤毫毕现、粉嫩诱人的激烈场景。
“啧啧，果然有意思，寻常男性剑客，面对这样厉害的事物，确实难以保持平常心……难怪方才我发现你的剑心更加通明、突破了之前的瓶颈，原来平日里都在用这么厉害的事物进行修炼。”
满脸胡渣的大叔，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同时身上散发出了凌冽的剑意。
“师傅果然厉害，明明是第一次修炼，居然能够保持如此的平静……根据土御门财团为我收购的‘GEOTV’光碟租赁公司内部资料显示，无论对于男性还是女性剑客，都有着海量的、深不可测‘学习资料’……”
一旁的安倍寺，周身的气势也仿若无形之水一般，让人无法锁定气机。
“哗啦。”
“少爷、松本先生，打扰了，这边泡的茶……”
与此同时，推拉门打开，之前离去的那名小厮端着茶点和泡好的茶水站在门外。
屋内“剑意全开”的两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
有若实质的剑意散发、伴随着屋内惹人遐想的声音和画面，瞬间让他差点端不住手中的事物。
“嘿，如此独辟蹊径的修炼方式，你是如何想到的？”
仆人离去后，中年大叔喝了一口桌上的茶，好奇地问道。
“这是四月份的时候，一位对手向我推荐的‘平常心’修炼法……最近我才知道，他早就突破了放课后200多部和东京很热1000多部全系列的修炼，迈入了全新的境界……不过，我很快就会赶上他的。”
“就是之前赢过你的那小子吗……”
中年大叔摸着胡子，想起了前年安倍寺败北后，请求自己陪他去北海道“地狱特训“的事情。
话说……已经快两年没吃过熊掌了，还真是怀念呢。
“老师放心，我目前正在全力追赶，很快就能把东京很热系列挑战完毕！”
说道这里，安倍寺又是战意昂扬起来。
“已故已故已故已故……嘻嘻，欧依稀得死……”
随着屏幕内的牛奶饮用环节，今日份的“学习资料”也到了尾声。
安倍寺珍而重之地取出那盘DVD，和自己的终生光碟租赁会员黑卡放在一起，又拿出一旁的小本记录了一下今日挑战的系列编号和心得之后，才正色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松本老师突然到东京都来，所为何事？”
面前这名男子，名为松本银次，乃是二天一流的师范，平日里都隐居在名古屋。
由于安倍家并不擅长剑道，因此从他三岁起，便重金聘请了松本银次，时不时前来教授他剑术。
虽然由于松本银次没有灵力、对于除灵之事似乎也是一知半解，在剑道除灵以及驱使日月双刀等方面，安倍寺基本上都是自己摸索。
自己这位老师，虽然行事作风放荡不羁，但是单论剑道，安倍寺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松本老师是他见过最强的男人。
老师那锤炼多年的肉体和技艺，自己哪怕动用灵力也是无法战胜的。
因为，自己这位老师，是一位隐居于人间的“半妖”。
虽然松本银次从未提过自己的血脉，也未展露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但从安倍寺三岁拜师至今，对方的相貌始终都没有衰老过。
似乎“长寿”，就是他的血脉之力。
没有人知道松本老师活了多少岁，亦或者说，修炼了多少年剑道。
这也是那日得知荒木宗介“半妖”身份后，安倍寺选择为对方保密的原因。
“人年纪大了，欠的债就会越来越多……这次过来，是为了还一份不好还的人情债……顺便就先过来检验下你最近的修行成果……”
松本银次苦笑了一下，伸手拍在腰间的双刀上。
“正有此意，学生近日修行略有疑惑，正好向老师求教。”
……
宽大的训练室内，安倍寺和松本银次手持木刀，傲然而立。
“请老师赐教。”
安倍寺双刀一前一后，纵身一跃、朝着松本银次冲去。
“老规矩，你只有一招的机会……”
松本银次叼着那根稻草、双刀大大咧咧地垂在两旁，欣赏地看着只一步便冲到他身前的学生。
比起几个月前，安倍寺的剑道更加圆润内敛、气机也近乎难以捕捉了。
近到身前，安倍寺完全没有任何试探的意思，手中双刀如疾风一般在身前回环、绽放。
自创秘剑·山熊之挽歌·改。
因为松本银次那看似散漫的站态，散布出的却是有若实质的杀意，让他知道自己自己没有任何机会留手。
“噢？这招的起手势改良过了吗？很好……不过……”
松本银次双眼微眯，安倍寺的动作在他眼中无限放慢、剑招中的数处破绽一一显现，如同星辰一般逐一连成了一条线。
“……还是有破绽！”
然后，他手中长刀带着强大的破空之力，沿着那并不存在连线一斩。
松本银次这一斩速度不算快、但时机极为巧妙，正好同时与安倍寺斩出的双刀相接。
安倍寺只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从对方的木刀上传来，震得他手中木刀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痕，眼看就要断掉。
“……有意思。”
与此同时，松本银次的另一只手的胁差，如同毒蛇出洞一般，快如闪电一般地直直刺向双手脱力的安倍寺。
两人的比试刚刚开始，便直接到了即将分出胜负一般的局势。
但安倍寺显然对他的力量早有预计，双手在半空微微松开一瞬，卸掉刀上的力量之后，又立刻握住。
“……看得见。”
面对松本银次刺来的胁差，安倍寺双眼平静如水，一个极限后仰闪过之后，手中长刀直接迎向对方的长刀。
“来得好！”
看到安倍寺精妙的闪避之后，竟似存了与自己比拼力量的意图，松本银次也来了兴致。
从三岁开始，安倍寺可谓是在他狂野的力量殴打下成长的。
这也造就了安倍寺那敏锐、狡黠、回转圆融的剑道风格。
以真刀见长、剑刃染血无数的松本银次看来，这样的风格并不一定是好事情。
赌上生死的真刀对决，往往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可言。
但当他发现这个问题时，这名弟子的剑术已经定型了。
因此，千年安倍寺败给那名据说以力量见长的对手之后，他反而十分欣喜，立刻安排了“北海道山熊地（什）狱（锦）特（火）训（锅）套餐”。
安倍寺竟然敢于主动尝试与自己进行力量比拼，显然也是自己发现了这个问题。
两柄长刀带着狂暴的力量在空中相接，立刻爆裂出片片木屑……
“什么？！”
令松本银次微微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在长刀相接的瞬间，他身前的安倍寺竟然提前松掉了手中长刀，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往地面一伏，手中胁差由下而上、速度极快地挑刺而出。
这一招，竟然与“菊一文字斩”有七分相似。
除了那人类难以用出的菊部十六斩……
松本银次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手中胁差以极为扭曲的角度后发先至，在最后关头挡住了安倍寺这诡谲的“挑裆”一剑。
“噹。”
两把胁差相碰，承受不住两人的力量，随即炸裂开来。
可是，比试并没有结束。
安倍寺果断弃剑，化掌为刀，直接刺向松本银次腹部。
面对这突兀的变招，松本银次露出了满意的狞笑。
这名弟子的进步实在远超了他的想象，竟然自行领悟了如此不拘一格的战斗意识。
“好……为师今日就教导你一式，无刀取。”
松本银次身上散漫的气势消失了。
将手中双刀一丢，他整个人仿若化身一柄出鞘必夺命的长剑……
有若实质的杀意和浓郁到令人想吐的血腥气息瞬间绽放在安倍寺面前。
“这，就是老师认真起来的样子吗？”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老师的杀意。
这十多年，安倍寺从未见过老师认真的样子、也从未见他用过真刀。
因为老师说过，他的刀，出鞘必饮血。
但面前这满是血腥味、仿若能够将人类当做牛羊一般毫不犹豫屠戮的杀意，让他想起了一个称号。
百人斩。
这是手刃过百条人姓名以上的武士，才有资格获取的称号。
难道……
不待他多想，刺出的手刀已被松本银次后发先至的双掌如铁钳一般夹住。
随即，狂暴的力量将安倍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错，你的进步，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位故人。”
躺在地面的安倍寺，有些陌生地看着松本银次恢复散漫的背影，似乎刚才有若实质的杀意，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随即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自己一定是学习迷糊了，现在是和平年代，松本老师怎么可能是什么“百人斩”。
……
日本桥，品川町。
“就是这里吗？”
安倍寺跟在松本银次身后，止步在一间位置偏僻的老宅门前。
这一人宽的小巷子连车都进不了，他们只能步行入内。
他扭头查看，宅邸侧面，用木头牌匾写着气势磅礴的“玄武馆”三个字。
看到这三个字，安倍寺眼神微动。
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馆，不是搬去了神田玉池那边吗？
居然在品川町这边，还留有这样老旧的道场。
来东京修学这些年，都内的道场他基本都上门去求教过，却从未听闻过这一间玄武馆。
能吸引老师登门拜访，想必水平应该不低，果然是大隐隐于市。
“那家伙好像还没过来，让我们先随便看看。”
放下手中的电话，松本银次带头走进了道场内。
大门后方的小庭院内，几名面色不善的男子，正笨拙地握着木刀、接受着工作人员的指导，在做着“空挥素振”的练习。
安倍寺只看了两眼，便眼角微抽。
因为这些学员的水平，实在是……
称之为初学者都欠奉。
“两位客人，是想要咨询剑道速成培训吗？”
看到两人进门，一名身材姣好、充满活力的少女，带着热情的微笑迎了上来。
“剑道速成培训？”
松本银次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是的，我们玄武馆可是北辰一刀流的发源地，秉承着‘人人都可以修炼剑道’、‘让天下没有难考的免许’、‘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等精神，只要交二万日元学费、参加一天的速成培训班，就能够考取我们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呢。”
看到两人似乎有兴趣，这名美少女立刻热情地为两人介绍了起来。
260 【番外】无境的剑道（下）
“嘿，不愧是那个人的孙子，果然这么干了呢。”
听着少女的介绍，松本银次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缓步走进了道场内参观起来。
“……一、一天就能拿免许皆传？”
听见这个口号，安倍寺有些蛋疼地看向了已经“开溜”的师傅。
自幼苦练到现在，他也只获得了二天一流的免许特传而已。
这家玄武馆，一定是骗子开的剑道馆吧。
“两位请放心，我们会先和学员签订契约，一次考核不过，终生免费再学……已经有很多学员从我们的速成班出去后，获得了相当优异的成绩呢……”
如同传销一般，美少女释放着如兰的气息，过于热情地拉住俊美的安倍寺，敬业地用柔软的身子贴上去，向他循循善诱起来。
“我们的馆主千叶伊吹师范，乃是北辰一刀流创始人千叶周助本家后裔，传承的乃是最正统的北辰一刀流……重开本馆至今，天然理心流宫川清藏、桐生一龙等知名剑术大师都曾上门挑战，但玄武馆至今未尝一败……”
“什么？！宫川清藏居然也败了？”
被少女软弱无骨、凹凸有致的身体摩擦着，安倍寺心如明镜、略微吃惊地看着墙上的大幅宣传海报上的人名。
宫川清藏，乃是天然理心流当代师范，安倍寺也曾上门与之切磋、受益匪浅。
不过对方既然敢写在墙上，想必此事不假。
“不仅如此，我们其中一名学员，在入学前是找不到人生目标的不良少年，意外接触剑道、经过我们一日速成班的培训之后，在社团活动中成为主将、最后以一己之力击败了邪恶的天才剑士，获得了第65回全日本大学剑道选手权大会优胜，制霸全国……”
或许是天气有些燥热，那名美少女脸上逐渐染上了粉色的红晕，一双大眼水汪汪地凝视着安倍寺好看的侧颜，有些得意地讲述着。
若是能将眼前这名美男子招入速成班，自己岂不是多了更多接触的机会……
“第六十五回……等等……你说的，该不会是涩经大剑道部的荒木宗介吧？！”
听着这有些耳熟的运动番热血剧情，“邪恶的天才剑士”满头黑线。
“原来您也是荒木前辈的粉丝吗？没错，荒木前辈的剑技，正是通过本馆的一日速成班磨炼出来的……就连目前‘剑道界黑马’涩经大剑道部的成员们，入部之前都会在这里接受一日速成班的训练呢。”
看到“招募成功”的希望，少女甜笑着指向了海报墙一脚的一张照片，更加卖力地讲解了起来。
照片上，一名金发青年傻笑着拿着“剑道大会优胜”的证书，正与荣获“第二名”、“第三名”的男子一起合照。
“啊咧？”
少女芊芊细指停顿在照片上金发青年身旁的一名面色阴郁如水的男子身上，又回头反复看了身旁的安倍寺几眼。
“……没错，您没看错，这正是在下……”
“邪恶的天才剑士”安倍寺，脸色平静地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与此同时，一名金色短发的男子，带着几名大学生模样的青皮壮男走了进来。
“小薰，麻烦你给这几个家伙登记一下，顺便把学费收了……”
那名男子熟门熟路地对和服少女打了个招呼，随即对身后的几名男子大声呵斥道：“你们几个，入部的第一关，就是把北辰一刀流的免许皆传给我考了，都好好认真学知道吗？！”
“哈依！！！荒木前辈！！！”
几名男子整齐地站成一排，用敢死队般的气势向他鞠躬致意。
“……抱歉，荒木前辈带新学员过来了，我要过去忙一下，这边您先自己看看。”
那名少女微微鞠躬、有些失落地再看了一眼安倍寺俊秀的面容，便上前领着那几名男子进去办理手续了。
“诶，老头子出门了吗……那个，小薰，记得把提成给我记好噢……”
“放心好了，荒木前辈。”
那名跟在和服少女身后，拇指和食指反复搓动着、小声叮嘱着什么的金发男子，正是被印成海报贴在墙上的“励志人物”，荒木宗介。
“……荒木宗介！”
被完全无视了的安倍寺，站在门口，堵住了安排完一切、准备闪人的荒木宗介。
“哟，原来是安倍君啊，刚才没注意到你……怎么，你也准备拜入北辰一刀流的门下吗……也对，多修炼几种剑道开阔一下……”
“胡说什么，我是陪我师父来……”
安倍寺发现师父还在道场内，又悻悻地放下了手指。
“行，那你先忙，我可是请假过来的……还有大把美（凶）妞（宅）等着我去睡呢……”
看见对方变得越发战意昂扬的眼神，荒木宗介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转身欲走。
却被人一把抓住肩膀。
“都到你学艺的道馆门口了，比一场再走，这一次让我们彼此都拿出真正的实力来！”
知道荒木宗介的“半妖”身份之后，安倍寺一直勤学苦练，就是为了实现那日船上的诺言，在双方尽情使用超凡力量的前提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果然……你这家伙，人生的意义就只有比贱吗？我现在是上班时间呢，改日吧。”
叹了口气，荒木宗介轻轻扭动肩膀，安倍寺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瞬间便被对方从手中挣脱。
“……这家伙的力量，似乎又变强了啊。”
待他追出玄武馆大门，荒木宗介已经跨上了一辆红色的共享单车。
这是他在没考回机车免许之前，除了地铁之外的主力交通工具。
“可恶，给我站住……”
荒木宗介双脚踩上踏板，共享单车顿时发出了痛苦的摩擦声，以不输机车的气势弹射起步。
只给安倍寺留下了沙尘暴般的风尘。
“……咳咳咳……又让他跑了……”
尘埃落定，地上的一本用黑色文件袋装着的事物，吸引了安倍寺的注意。
这似乎，是荒木宗介刚才走得太急，从单车后座上掉下来的。
“特意包得这么隐蔽，难道是那家伙的修炼秘籍？”
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安倍寺目光微凝。
他好奇地打开那黑色的文件袋，里面掉出了一张纸条。
“祝贺荒木前辈就职成功，涩经大剑道部全体敬上”
落款下方还有一个坏笑的表情。
“……这家伙，毕业了也这么受尊敬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收到过……”
一想到自己在大学剑道部由于性格清冷以及“粉丝团”太过疯狂的关系，其余部员似乎都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安倍寺就不禁羡慕起这个和后辈打成一片的家伙来。
文件袋里面，似乎是一本杂志。
轻轻抽出，看了一眼封面，安倍寺顿时如遭雷击、化作灰白，跪倒在了玄武馆门口。
那本杂志也因为颤抖而落在了地面。
“原来，我和那家伙的差距，竟然如此遥远……”
上午才向老师炫耀了自己“修炼进度”的安倍寺，战意瞬间被击溃。
难怪对方根本不屑于自己的挑战。
那本跌落在地、让他眼神都不敢触碰的杂志封面上，赫然写着《超熟》二字。
“哟，小伙子，好品味啊。”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和服、高大消瘦的身影从巷口走了进来。
赞了一句跪在门口的安倍寺，他转身迎向了从道馆里面走出的松本银次。
“久等了……你这家伙突然说要过来，我原本约了人去歌舞伎町呢。”
正是玄武馆的馆主，千叶伊吹。
“这是你的弟子吗，看起来挺精神啊……”
千叶伊吹上下打量了一眼安倍寺，满脸的赞赏：“啧啧，我要是有这样懂得欣赏成熟风情、又长得一表人才的优秀弟子就好了……”
一定能招揽全年龄段的女学员。
“千叶馆主过奖了。”
安倍寺将那本杂志收起、珍而重之地贴身放好，微微鞠躬见礼。
“你的弟子们，也很不错啊……现在看来，或许你的做法是对的。”
松本银次用下巴指了指庭院里笨拙但努力的极道，以及刚刚开始热身的大学生们。
“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继续像以前那样敝扫自珍、非良才不授，恐怕百年后，这些剑道门派都要消失得七七八八了。”
千叶伊吹微微叹了口气。
在真剑胜负盛行的江户末期，正是北辰一刀流改良了竹刀跟护具、制定了对战规则、以深入浅出方式将看似高深的剑术精要变得生动易懂，让剑道得到了进一步的推广。
纵然如此，在这个火器为最高战力、法制健全、科技日新月异的年代里，失去实用性的剑道不可避免地逐渐成为老古董的运动，人才也越发的凋零了。
又有谁知道，他这看似市侩、急功近利的“速成班”模式里，包裹着一颗让剑道成为国民运动的野心呢。
……
玄武馆后院。
从那本可怕杂志的支配中缓过神的安倍寺，正恭恭敬敬、目不斜视地跪坐在屋檐下。
满是杂草的庭院中央，高瘦的千叶伊吹和魁梧的松本银次正相对而立。
“急匆匆地过来，就是为了找我打这么一场吗？”
千叶伊吹有些啼笑皆非地问道。
“抱歉，原本的十年之约，只能提前一下了……因为在这之后，我怕我再也使不出这样纯净的剑意。”
松本银次摩挲着下巴，扭头对安倍寺说道：“寺，这一战的每个细节，你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还有，千叶大师是我挚友，日后在东京你修行若有疑惑，可上门求教。”
安倍寺没说话，只是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师突然带自己过来，竟然是要与人比剑。
“那便，如你所愿。”
千叶伊吹取下腰间古朴的太刀，不急不慢地解开包裹在上面的棉布，“铮”地一声出鞘。
这是一柄80厘米左右的直太刀，黑色的刀柄和银白色的刀身之间，只有一条简单的金色布带分隔。
“嘿，竟然舍得把这柄刀拿出来，我还以为你要留着进棺材呢。”
看到对方长刀出鞘，松本银次眼中也闪过兴奋之色。
只见他双手化作残影，飞快地拔出了腰间的双刀。
“伯嗜国安纲、和泉守藤原兼定，见参。”
见到老师手中一长一短双刀出鞘，安倍寺面露激动之色。
伯嗜国安纲是长达120厘米的超长野太刀，非寻常剑客能够掌握。
和泉守藤原兼定刃长约65厘米，虽然担任胁差的角色，但是长度也不逊色于一般的短太刀。
最重要的是，这两柄古刀，乃是宫本武藏曾经的武器。
安倍一族这些年可是费劲了心血，才将这两柄失落的武器寻回，作为松本银次悉心教导安倍寺的“学费”。
本就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的松本银次，使用上这一对比寻常武器长出一大段的的双刀，让安倍寺感受到了一股绝望的气息。
之前的比试，若自己面对的是这样一对长刀，纵然使用【日月】，自己恐怕也不是一合之敌。
松本银次微微躬身，将双剑持在身前，有若实质的杀意肆无忌惮地冲天而起，仿佛身前的庭院都被鲜血所浸泡。
站在他对面的千叶伊吹，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垂于身后。
面对松本银次那汹涌的杀意，他整个人却完全不受影响、如同融入了环境中一般，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可言。
北辰一刀流·星眼。
“这就是，真正的北辰一刀流……”
看到这个熟悉起手势，安倍寺瞬间回忆起了那日游艇上，某个男子举起妖刀七月雨的身影。
但与荒木宗介不同的是，千叶伊吹身上，没有那股蓄势待发的杀意，仿佛只是一名正在伸懒腰的老人。
北辰一刀流，乃是从北斗七星围绕北极星运动轨迹中领悟出的剑术，与其说是技法，不如说是一种艺术。
没有任何的话语，松本银次反握短刀在前、长刀拖于身后，直接冲向了前方的千叶伊吹……
小小的庭院里，不断地响起金铁交鸣之声。
那一日的胜负，只有唯一的鉴证者安倍寺知晓。
261 真实的世界
“小心！凶宅鉴定”三楼，真理研究所。
“终于来了……SQUID研究所的生物磁场鉴定结果……让我们来揭晓一下谜底……”
羽生舞面色激动地点开了电脑内弹出的英文邮件。
“果然……两项检定数据的磁场频率重合率高达95%！”
看着邮件内的报告详情，她脸上抑制不住地浮现出兴奋的红晕。
日前，她将某份“非法采集”的生物体液和“真实之眼原型机一号”送去了朋友的实验室，利用超导量子干涉仪分别进行磁场鉴定。
报告内得出的结论是，那颗真实之眼镜头在涂抹过那份体液样品后，磁场频率出现了颠覆性的变化，而且与那份血样上残留的生物磁场频率和波段几乎完全相同。
“可是，人类的血液，竟然能够改变其他物体的磁场频率，这里面又是什么原理呢……还有那个隐能量场生物的‘消融’，是否和他的血液异常有关呢……”
羽生舞烦恼地揉了揉乱蓬蓬的长发。
突破性的观测结果，往往代表着更多的问题。
作为一名狂热的科学研究者，她总是因为“知道的越多，方知知道的越少”而苦恼着。
如果自己对那家伙身体情况的猜想命中一半，恐怕整个人类社会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不愧是宇宙意识指引而来的使者。
“总之，‘真实之眼改造计划’正式提上日程……同时对‘试验体初号’同步展开各项测试。首先，要进一步获取更多的研究素材……”
说到这里，她起身穿上椅背上的白大褂，露出了坚毅的眼神。
“基于信息保密和隐藏‘试验体初号’的原则，这一切测试暂时只能隐秘进行……哪怕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必要的。”
……
“哒哒哒……”
随着相当狂气的高跟鞋踩踏楼梯的声音，穿着白大褂的羽生舞从楼上走下。
“喂喂，荒木君……”
坐在电脑后面的厚海陆斗，连忙将桌面上一瓶印着美少女图案、装着透明液体的塑料瓶收到了桌下。
然后，他低声呼唤坐在对面的某人。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金发青年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他正瞪着一对水汪汪的“美丽大眼”，迷茫地“看”着前方某处。
“沉睡者……我有事找你……”
羽生舞走到他面前，单手叉上纤细的腰肢，低头看向面前双眼“放空”的金发青年。
见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发出极有节奏的粗重呼吸，羽生舞疑惑地俯身，将俏脸凑到对方面前审视起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女性气息，“睁”着大眼睛的金发青年露出了邪魅的傻笑、一滴滴晶莹的口水正沿着他的嘴角滑落。
仔细看去，这名金发青年的“双眼”，赫然是用马克笔惟妙惟肖地画在眼皮上的。
昨天熬夜带领青龙刀“完成交易”的荒木宗介，一大早来门店打卡上班之后，便旁若无人地画了一对“美丽的大眼”，开始在座位上补觉。
“呵，原来在‘沉睡’吗？”
看到新晋员工在光天化日之下占用工作时间睡觉，羽生舞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是带着兴奋的红晕，摸出了一根粗大的圆柱体事物，递到了荒木宗介的嘴旁……
那赫然是一支实验常用的玻璃试管。
一滴滴口水，就这么顺着荒木宗介的嘴角、流入了试管内。
“老……老姐……你在干嘛……”
“别吵，没看到我在获取珍贵的素材吗？”
看到眼前这一幕，厚海陆斗连说话都有些颤抖起来。
珍贵的……素材？！
他斜眼看了一下刚刚自己收到脚下、印着动漫美少女图案的塑料瓶。
那塑料瓶上，赫然印着“少女の圣水”字样。
这是除了胡椒博士之外，厚海陆斗第二喜欢的饮料。
除了瓶子上令人浮想联翩的美少女图案和里面充满暗示意味的透明液体之外，这其实只是一瓶售价250日元的普通矿泉水罢了。
但是因为这种外观和异样的氛围培育，让厚海陆斗这类宅男饮用的时候会获得一种莫名的快乐。
可是他没想到，原来老姐也有相仿的爱好，而且居然是对荒木宗介……
就在厚海陆斗胡思乱想的功夫，羽生舞已经将手中的试管装满，心满意足地封上了盖子。
看着老姐手中那瓶“极道汁男の圣水”，厚海陆斗只觉自己的三观在被无限地拉低。
“这点分量，可满足不了我呢……”
这么说着，羽生舞不满地抓住了荒木宗介的衣领，开始摇动他的脑袋。
“喂喂，老姐，你要干嘛……这里可是一楼……不如我帮你把他搬上去？”
看到这一幕，厚海陆斗都有拉下卷帘门的冲动了。
死宅万年的老姐，终于被积累多年无法释放的荷尔蒙和雌性激素支配，忍不住要将新员工“就地正法”了吗？
“啊……不要这样动……”
由于脑袋不断地被晃动，正做着意义不明美梦的荒木宗介，逐渐醒转。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占据了他整个眼帘的，是一对有些眼熟、巨大的、深不可测的存在。
“要从正面过来了吗……”
没有分清梦和现实的荒木宗介，依旧呢喃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哔哔……
“等等……这波动……”
可是，虚空之眼的自发预警，残酷地告诉着他，这不是演习。
哔哔哔……
或许是经过之前晴空塔下“猛兽脱笼事故”后，虚空之眼的承受能力有所成长。
面对隐藏在“草丛”中的目标，荒木宗介这次并没有那么快败北，而是试图开始读取对方的数据。
于此同时，俯身在他面前的羽生舞，拿过一旁的水杯，将水从上往下，倒入了马里亚纳海沟。
她胸前的衬衣随即被沁润了个通透。
湿透的衬衣瞬间缩水、紧紧地包裹在身躯之上，将某个伟大的存在展现得淋漓尽致。
哔哔哔哔……
“这……这是……真……真……”
遭遇眼前这简单粗暴的视觉冲击，虚空之眼开始疯狂示警。
然后，荒木宗介的视线，如同遭遇黑洞一般失去了焦点，被那轮廓上明显的凸起所吸引。
……BOOM！
“呃啊……”
随着一声惨叫，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血液，冲破了某人鼻中隔越发脆弱的小血管，化作了红色的喷泉。
“真可惜，我还没开始呢……”
羽生舞熟练地用手帕包裹住一支试管，递到了荒木宗介鼻前。
很快，那支试管就被鼻血填满了一半。
“完全不够呢，不要停啊……”
这么说着，羽生舞单手放到下方，轻轻地往上抬了一下。
“噗呲……”
看着那不断抖动的存在，荒木宗介原本快要干涸的鼻血，再次涌动而出……
“荒木君，没事吧……老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五分钟后，看着“日常采集”完毕，心满意足离去的羽生舞，厚海陆斗关切地向荒木宗介递过了珍藏的纸巾。
“没事没事……虽然不太清楚一觉醒来发生了什么，可是多发生几次我也不在意……”
一脸愉悦且虚弱的荒木宗介接过纸巾、带着空虚的傻笑塞入了鼻孔。
……
翌日，秋叶原电器街。
“咔嚓……咔嚓……”
穿着白大褂的羽生舞走在秋叶原大道上，手持一个微型单反，鬼鬼祟祟地对着一些空无一人的地方拍摄着。
“嘿……果然，真实之眼一号又能捕捉到那些奇怪的影像了，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难道和使用的量或者涂抹的时间有关吗……也不知道口水、血液和‘那个’之间的效果会有什么区别……看来对比试验也要提上日程了。”
停下脚步，羽生舞面带红晕地将手中的微单轻松地放在胸膛上，翻阅起里面的照片来。
一张张街景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模糊的、扭曲的阴影，它们有的呈人形、有的则是大大小小的奇怪形状。
正是羽生舞近些年求而不得的，“隐能量场生命体”。
“……接下来，开始测试摄像模式……”
深吸了一口气，羽生舞面带红晕、兴奋地将单反调整到了摄像模式，凑在了眼前。
“果然，必须要通过电流驱动光学设备、而不是肉眼隔着镜头直接观测吗？是因为需要消耗能量的原因吗？”
透过相机上那小小的屏幕，她窥见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
出现在她“视线”里的，除了车水马龙之外，在大街上、天空中、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路人的身上，能看到不少扭曲的、被阴影包裹着的存在。
它们有的一动不动、有的则以或快或慢的速度盲目或有目的地移动着。
少部分体型庞大、阴影浓厚的，似乎还具备飞行和穿透物理障碍的能力。
这一刻，“真实之眼原型机一号”终于机如其名，为她敲开了真实世界的大门。
猛然目击到如此“不真实”的一幕，纵然是性格古怪、猜想大胆的“疯狂科学家”羽生舞，也迷失在了秋叶原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原来……物质世界早已不是什么海平面上的浮岛了……人类的胸口早都泡在海水里了，却还不自知吗？”
明明停滞了多年的研究再次取得跨时代突破，但是窥见世界本源的兴奋、心悸，却被巨大的恐惧感瞬间碾碎。
看着这个即将被“海水”淹没的世界里，羽生舞有预感。自己手上的事物，或许将成为“潜水镜”或者“氧气瓶”般能让人类继续在“海底”生存的重要事物。
贪婪而又胆怯地拿着镜头、与那些黑色阴影保持距离、不断四处扫视的她，除了那身白大褂、看起来就像常见的来秋叶原朝圣的游客而已。
随着镜头移动，羽生舞的视线透过镜头，聚集到了后方的一处小巷里。
几具人形的无头阴影，正排得整整齐齐地，朝着巷子内部走去。
“噢？原来，隐能量场生命体也会群体活动？是因为频率同步的关系吗？这似乎和我之前的某些假设有出入呢……也不知道他们的智力如何，看来要专门开辟一个观测课题了。”
手持着镜头，对“新世界”的兴奋战胜了胆怯，羽生舞远远地吊在那些阴影身后，朝着巷子内走去。
沿着小巷子穿梭了一会，镜头里的阴影，停步在了巷子的尽头。
一具更加庞大的阴影猛然出地面冒出，如同张开大口一般，将那一队人形阴影吞噬。
随即，取景框中的那团黑影，开始慢慢变淡，相机也发出了电量不足的提示。
“啧……这就没电了？”
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才三分钟吗，也太不持久了吧……我明明才刚刚开始呢……”
如她所料，随着磁场频率的逐渐还原，用某种“珍贵研究素材”涂抹过的“真实之眼”，能够观测到隐能量场生命体的时间相当有限。
而且不知为何，驱动设备的电耗也会异常的高。
“……看来，想要达到第一目标，必须要尽快测量出正确的磁场频率、同时解决能量块的问题才行……”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哪怕是白天，一个人走在这种偏僻的小巷子里，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哦。”
就在羽生舞不断反思“实验数据”的时候，一道软糯的女声，有些俏皮地在她身后说道。
羽生舞就这么持着相机转过身去。
镜头里，是一名长发齐肩、有些眼熟的大眼美女。
“你……你怎么会……”
令羽生舞兴奋到惊叹的，自然不是对方那纤细而凹凸有致的身材、甜美柔媚的面容。
而是，她全身上下，有着如同呼吸般不断涌动着淡淡的黑色气息。
人类，竟然也能和隐能量场结合共存吗？
这可是全新的发现！！
这短短的一个小时，羽生舞仿佛误入了天之宝库一般，被名为“真理”的宝藏晃得头晕眼花。
但随着她手中“真实之眼”到了极限、再起不能，摄影框内萦绕在那名女性周身的黑色气息亦缓缓消散，再也无法看见。
就在羽生舞惋惜的瞬间，一名男子有力的手臂从后方伸出，用带着刺鼻气息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黑爪吗？大意了……”
还来不及挣扎，羽生舞的视线一阵模糊。
“柚木大人，车已经在巷子口了。”
“……干得不错，松平警部补，把她带走吧。”
262 橘势不妙
“小心！凶宅鉴定”二楼，有一个因为某对废宅姐弟而荒废了多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厨房。
“啊……这份工作什么都好，就是营养完全跟不上啊……必须吃点好的补一补。”
此刻，面色虚弱的荒木宗介正在厨房内一边感叹着，一边熟练地将鸡腿肉和虾仁在案板上切成碎片。
荒木宗介入职以后，俭省持家的他，自作主张地将公司让他帮忙点外卖的“餐费”拦下，拿去业务超市和便利店采购食材回来自己做。
这样的话，同样的餐费，食材品质和品种选择上能够丰盛很多。
虽然那两姐弟对食物的要求似乎只处于“保证基本生存”的初级阶段……
将肉粒切好，荒木宗介先在锅中丢入了一块略肥的培根。
熏制的培根，下锅即化为热油，带出一股奇特的烟熏风味。
随即，虾肉、鸡腿肉和香菇碎丢入锅中，快速翻炒起来。
与此同时，荒木宗介动作极为熟练地沿着锅边淋上了一圈果酒，加入了酱油等调料。
火焰随着果酒窜起复又熄灭。
一股甘甜的酒香弥漫在厨房内，汇成了风味浓郁的酱汁。
见火候差不多，便利店的微波米饭，也被他倒入锅中翻炒起来。
满满的三人份食材，在荒木宗介的怪力下，翻炒、颠锅轻松自如，不见有一粒肉掉出锅外。
不一会，带着烟熏风味的海陆炒饭便出锅了。
“啧啧，荒木君你的厨艺居然这么厉害！”
坐在二楼电脑前的厚海陆斗，闻见香味，悄悄将手边的泡面放回柜子里，如同饥饿的柴犬一般四处耸动鼻头。
“过奖过奖，虽然和我一个朋友比起来还差得远，但也不至于埋没这些完全没过期的珍贵食材。”
待荒木宗介将炒饭分成三份的时候，一旁锅里的小菜豆腐牡蛎汤也发出了清甜的香味。
“社长还没回来吗，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话说，今晚不是安排了‘试睡’的行程吗？”
提到这一茬，想起上次愉悦而不愉快的试睡经历，一股虚弱感涌上了荒木宗介的身体。
“对哦，我之前给她打过电话，完全没接我的……再打一个试试。”
听见荒木宗介的询问，厚海陆斗摸出了手机。
“还是没接……老姐又在搞什么，最近几天神神秘秘的……不管了，我们先吃，给她留一份就好。”
饥肠辘辘的厚海陆斗，一屁股坐到开放式厨房的小餐桌旁，端起最大那份炒饭，用勺子塞入口中。
“这……这碗炒饭！！！”
随着他的咀嚼，软嫩多汁的鸡腿肉、蓬松饱满的米饭、香脆的香菇以及滑嫩的虾肉在口中炸裂，和那烟熏风味的酱汁完美融合，如同在味蕾上绽放出一朵清爽的莲花，带出了高山与大海的气息。
在这个生活节奏过快、大部分人以外卖和便利店事物维生的时代，只有极少数没有商业化的小餐馆，才能吃到具备如此烟火气息的家庭料理。
不禁让眼眶湿润的厚海陆斗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做的炒饭。
“荒木君……”
又喝了一口清甜浓郁的牡蛎汤，他看向荒木宗介的目光已经灼热了起来。
“干……干嘛……先说好，我卖艺不卖身啊。”
边玩手机边吃炒饭的荒木宗介，差点被他眼中的欲火给噎到。
“我拍板了，从今天起餐费预算加一倍，你尽管放手去做……”
“不亏是我们公司的CEO，说话就是大气！翻一倍的话，顿顿吃火锅都够了啊……我有个特殊渠道的火锅底料可正宗了，就算你八折吧……”
听见厚海CEO的话，荒木宗介顿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上次从怒罗拳那边进货的山城火锅底料，虽然味道很好，但是由于实在太过“激辣”，导致涩经大剑道部全体成员菊花炸裂了一周，至今仍有不少存货“滞销”。
就在他为存货得以清空而喜笑颜开之时，LINE上面有个红色的头像向他发来了视频通话邀请。
“诶，社长？”
那个账号的主人，赫然是羽生舞。
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三人之前互相加了LINE的好友，但是目前为止荒木宗介一句话都没在上面和对方说过。
荒木宗介好奇地点下了“接受”的按钮。
“莫西莫西……啊拉……打扰你吃炒饭了吗……荒木~君~”
屏幕内出现的，并不是羽生舞，而是一名齐肩短发、灵动大眼、五官立体的美少女。
“柚……柚木？”
“啊啦，之前不是都叫人家沙耶了吗？”
听见荒木宗介的话，屏幕那头的女子先是故作生气地蹙了蹙细眉，随即甜甜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一定是没见到你那位性感成熟的女朋友，荒木君生气了对吧。”
看着她那熟悉而陌生的微笑，荒木宗介只觉背脊发寒。
“怎么了……荒木……”
看到他逐渐凝固、慎重的表情，对面的厚海陆斗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随即，他绕到侧面探头看向荒木宗介的手机。
“看……你的女朋友，在这里哟……”
随着手机摄像头切换到前置，被反手绑在椅子上、毛巾勒住嘴巴、低垂着头人事不省的羽生舞出现在了镜头内。
“老姐……”
厚海陆斗刚要吓得叫出来，荒木宗介立刻伸出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捂住了他的嘴。
“你把她怎么了……”
“哎呀，心疼了吗。”
这么说着，镜头前的柚木沙耶，缓步走到了羽生舞身后。
一只手从下面抓住羽生舞那夸张的存在，轻轻地往上托起。
“也难怪……荒木君你这位女朋友，身材这么火爆、长得也那么漂亮，换作是我我也心疼呢……”
“你到底想要干嘛？！”
荒木宗介脸部微微发抖，克制着怒火，尽量平静地问道。
那日柚木沙耶被“黑警”劫走，就已经害的二之前龙马受伤。
现在就连社长也因为被误认为是自己的女朋友而遭到绑架……
一旁的厚海陆斗居然比他还先冷静下来，用口型向荒木宗介说了句“拖住她”，就跑到了电脑前操作起来。
“你放心好了，人家暂时还没有对她做什么……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柚木沙耶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和指尖，不安分地揉捏着羽生舞。
“这还真是……沙耶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境界呢。”
“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前提是你们不能动她一根毫毛。”
似乎明白了厚海陆斗想要干嘛，荒木宗介也冷静了下来，试图用言语拖延对方。
“既然荒木君这么说，事情就好办了……从‘关东联合组’那里弄来的货，还在你手里吧……如果不在的话，还请你想办法搞到手……”
“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情……”
听见柚木沙耶的话，那个合金手提箱和里面两半残破面具一样的东西，浮现在荒木宗介脑海里。
那究竟是多值钱的古董，竟然让这么多人惦记着。
“人家没跟你说过吗……托你的福，我这个‘关东联合组’的会长，只当了几天就变成光杆司令了呢……我那些可爱又可怜的手下们，可是被你带去的人杀得干干净净呢。”
说到这个话题，柚木沙耶微微恼怒地嘟起了嘴，可爱的面容上，眼神却越发清冷。
“什么……会长？！你？！”
荒木宗介脸色一冷，思绪却飘飞到了那个满是枪声的雨夜。
“所以呢，就只能麻烦荒木君，将那件‘货’搞到手，拿来换你这位性感的女朋友了……”
柚木沙耶绕到羽生舞前方抱住对方，用自己的胸口，抵在羽生舞那对更加伟大的存在上，轻轻地摩擦着。
一时间波涛汹涌、浪潮迭起。
“……当然了，若是荒木君也愿意加入我麾下的话，我可不介意多一个人一起陪你呢……”
看着手机里“橘势不妙”的一幕，荒木宗介却无心欣赏这平日里足以让他失血而亡的绝美画面，而是用眼角余光扫了厚海陆斗一眼。
厚海陆斗隔空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废……废话少说，东西还在我这里，怎么拿来给你……”
既然对方不知道东西已经被黑袍神父锡耶纳带走，荒木宗介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荒木君你这么能打，又是神神秘秘的除灵者，人家可不敢让你把东西当面带过来呢。你只需当一次正义的市民，将那件东西找个理由交到警署，我收到之后自然会放了你的小女朋友……”
“交到警署？不行，我必须当面确认她的安全之后……”
听见这奇葩的要求，荒木宗介愣了一下，果断拒绝。
“不好意思，你没得选呢……给你十二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没收到货，说不定我就要对她做一些坏坏的事情咯，就酱！”
话未说完，柚木沙耶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该死……怎么样了？！”
荒木宗介紧张地侧头看向电脑前的厚海陆斗。
“呼……刚刚黑进LINE的服务器，已经成功获取到了对方的基站定位……还好我当初为了预防网约被骗，在里面留下了后门……”
厚海陆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一脸担忧地查询着地图上的位置。
“……可是，老姐怎么会被人绑架……还去到了山梨县那么远的地方……”
“这件事，和社长无关，都是因为我……你放心，我会负起责任来的。”
荒木宗介面色暗沉如水，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荒木君你的自责就先放到后面吧，现在确认了位置，要先想办法把老姐救出来才行……不如这边我们假装交易，暗中让警方去营救吧。”
厚海陆斗的情绪意外的冷静，反倒安慰起他来。
“报警……不行，对方既然让我们把东西交去警署……”
想起极乐会提过的警方“内线”、那日救走柚木沙耶的“黑警”以及今天对方要求的古怪的“交货方式”，荒木宗介否定了这个方案。
对方在警视厅里，想必有一个甚至多个，地位不低的“黑警”。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底气确保无论那件东西被交到哪个警署，最终都会落到他们手中。
“……幸平吗，你还没出院吗？上次那个合金密码箱还在吧，找人给我送来一下，我有点用……”
“龙马，对，是我……”
荒木宗介随即拨通了几个电话。
之前那个异常坚固、没有密码估计只能用炸弹打开的合金密码箱，锡耶纳只提走了一个，还有一个留在了怒罗拳的办事处。
“接下来，就是‘货’了……厚海君，你随便找个东西包严实点，一会放进去……”
……
某个废弃大楼内。
“呜……”
羽生舞迷茫地睁开了眼。
一种被药物麻痹的感觉，让她的意识昏昏沉沉，始终难以完全清醒。
发现嘴巴被塞住、双手被扎线反绑在椅子上之后，她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柚木大人，如果那个家伙没有按约定的将东西交到警署怎么办？”
朦胧中，一道男声在外面的房间响起。
“放心好了，他会的……毕竟，那家伙可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的类型。”
软糯俏皮的女声随即回应道。
随着交谈声和脚步声越发接近，羽生舞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却始终无法抬起沉重的眼皮。
“……不过，我更担心的是，那家伙身为除灵者，或许有办法锁定我们的位置。”
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走进了房间内。
正是柚木沙耶。
羽生舞低着头闭着眼，从声音判断出，正是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在巷子内遇到的那名女性。
“万一他直接找上门来的话，你知道怎么处理吧……毕竟再强大的除灵者，也只是肉体凡胎罢了……对吧，松平警部补。”
柚木沙耶用甜腻的语气问道。
“是的，您放心好了，如果那小子真的敢找上门来，我们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她身后，一名穿着警用防弹衣、全副武装的干练男子，眼中闪烁充满爱意的目光，恭敬地躬身致意。
若是怒罗拳的张大哥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这分明是经常找他麻烦的老对头，组织犯罪对策第三课第四组的松平警部补。
柚木沙耶之所以找上他，正是因为对方本来就是三口组在警方内部“供养”的“人脉”之一。
平日里暗中为三口组擦屁股、清除和三口组作对的暴力团之类的事情没少做。
263 雨夜疾驰
一辆破旧的黑色轿车，飞速地行驶在首都高速4号新宿线上，朝着山梨县的方向而去。
“喂喂，为什么你小子每次找我，都没啥好事情……我们就不能一起做点和平的、欢乐的、男人们聚在一起应该做的活动……比如洗泡泡浴、街头搭讪之类的？“
驾驶座上，油门踩到底的二之前龙马不爽地抱怨着。
“抱歉，幸平还在医院……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了。”
副驾驶座上，荒木宗介低垂着头，眼角看着不断撞击在车窗上的雨滴。
他和柚木沙耶的恩怨，始于极乐会。
却又因为晴空塔下的事情和怒罗拳那件“货”，先是让二之前龙马受伤、后又把无辜的羽生舞牵扯了进来。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且不说张大哥是否愿意，他不想也不敢和怒罗拳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青龙刀番队再有任何牵扯。
更何况青龙刀在那日“出鞘”之后，就已经销声匿迹，是否还在日本都仍未可知。
“跟你开玩笑的，那女人本来就是在我手里搞砸的案子，你不找我找谁？况且，我也想知道，阪下凉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他是黑警……”
说到这里，二之前龙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之前协助柚木沙耶逃跑、将他脖子打出颈椎病的同僚阪下凉介，五日后尸体在荒川岸边被人发现，随后通过交通摄像头查到他独自从千柱大桥上跳下的录像。
经过警署的彻底调查，无论是家庭背景、经济往来、人际关系还是通讯记录，都没有发现任何阪下凉介与暴力团之间有关联的证据。
由于死无对证、查无可查，调查进度也走到了死胡同。
似乎感受到荒木宗介低落的情绪，二之前龙马腾出一只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打起精神来，让我们两兄弟大干一场……那个女人可是第一个从我手里跑掉的犯人，正好让我把她抓住一雪前耻！”
“……龙马，你说如果我当初在那个仓库门口没有多管闲事、做个本分的外卖员转身走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荒木宗介任由对方胡乱地搓揉着自己的头发，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幽黑深邃、仿佛无穷无尽般飞速后退着的道路。
如同野兽一般凭直觉横冲直撞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遇到有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置身危险中，不禁有些瞻前顾后起来。
“哪里有那么多如果……虽然我之前确实劝过你不要和那些家伙作对……但是，游艇上那次，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别忘了，我们可是拯救了足足5名‘青春靓丽的JK’的命，为少子化社会的血脉繁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虽然那些JK长得实在……”
二之前龙马收回了因为“摸头杀”而变得油腻的手，从衣服里摸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个世界上，像我这种自私自利、冷漠无情、随波逐流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你一个……有时候我在想，像你小子这样能够为了若不相干的人拼命的家伙，说不定比我更适合当‘正义的伙伴’呢。”
就在车内的两人各自思绪万千的时候，荒木宗介的手机响了起来。
正是负责“后方支援”的厚海陆斗打来的视频通讯。
“荒木君，久等了，入侵运营商的服务器费了好大一番手脚，还找了暗网几个朋友陪我一起才搞定的……”
屏幕上的厚海陆斗这么说着，随之发来一个定位信息。
“……这是之前和你视频通讯那部手机的精确定位。”
“等等，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啊……”
正在开车的二之前龙马侧头一看，惊讶地口水都喷到了手机屏幕上。
虽然之前就知道大概是山梨县附近，但是……
“我X，不是上次那个人类屠宰场吗？！”
那个眼熟的位置，正是当初荒木宗介被“仙人跳”之后，给他发过来的定位。
这女人打得好算盘，居然玩了出灯下黑，将人绑回了那个地方。
……
一个小时后。
“开车只能到这里了，不清楚对方的具体人数，太过靠近的话被发现就麻烦了。”
二之前龙马将轿车停入路边的灌木丛，拿出一块迷彩的车布遮挡起来。
这个地方，离那处工厂只有几公里了。
“知道你不爱用枪，但这个好歹穿上吧。”
打开后备箱，他拿出一件黑色的防弹背心递给荒木宗介。
然后，他自己也穿上了防弹背心、在腰间别上两把手枪、弹匣和手榴弹，最后还在长靴里插入了一把军刀，俨然一副特种部队的打扮。
“放心好了，这两把黑枪都是之前行动的时候没收了没上缴的，平日里可都有好好保养着，登记的名字都是已经在吃牢饭捡肥皂的家伙……”
看到目瞪口呆的荒木宗介，二之前龙马大大咧咧地解释道。
“我不是说这个啊，黑枪就算了，手榴弹又是哪里‘锵’来的吗，你这家伙一天到晚到底在为什么而做准备……”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哥哥我好歹也是破了不少大案（‘锵’过不少东西）的人，平日里多少也要有点防范意识嘛。”
这么说着，二之前龙马又从裤裆里掏出了两根又黑又粗的……消音器，安装在了手枪上。
一切准备就绪，荒木宗介提上了一个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提箱。
这是拜托厚海陆斗用那个合金手提箱伪装的“货”。
向“后方支援”的厚海陆斗发送了信息后，两人徒步朝着那栋工厂的方向前进。
沿着林间小路，两人伏低身体、静谧地前行着，任凭细密的雨滴打落在自己身上。
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能看见远处那黑夜中、仿佛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巨兽般的废弃工厂。
“没有灯光，暂时也没看到人……对方难道已经转移了……”
二之前龙马拿出一个夜视望远镜，爬到一棵树上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这种状况，对方如果不是转移了，那就是……
264 柚木女王身边警卫队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时，荒木宗介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喂喂，厚海君，我们已经到了那附近，但是……”
荒木宗介蹲在草丛里，像大便一般低声接起了电话。
“终于把你们附近几个运营商的服务器和基站都彻底入侵了！我把那个位置周围两公里的手机号和个人信息都汇总了出来……”
视频里，厚海陆斗的帽子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头发被汗水湿漉漉地粘在头皮上，看得出来是下了相当多的功夫。
一张资料清单随即被发送了过来。
“……喂喂，就连这帮家伙，也被极道渗透了吗……”
看着那资料里一个个“登记机主姓名”，二之前龙马露出了夸张的表情，细密的汗珠不要钱似地从额头涌出。
由于地方相当偏僻，附近完全没有人居住，连接到基站的除了荒木宗介二人、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之外，就只剩下寥寥数名男子。
而这数人的姓名，二之前龙马恰好都熟识。
因为，那张清单上，除了组织犯罪对策课的松平警部补之外，其他人赫然是组织犯罪对策课下属的“暴力团身边警卫队”的成员。
那可都是警视厅的精英人物。
“暴力团身边警卫队”，又名反恐突击队，乃是日本警视厅为了镇压暴力团火拼或大型犯罪而特设的特种突袭部队，无论是人员素养、装备还是实战经验，都堪比SAT特种部队突击班。
“那个……宗介，我们是不是先战术撤退……要不你还是找张大哥借一下‘青龙刀’？”
在二之前龙马看来，自己枪法再准，也就两把小破枪，那点子弹够射几只手……
荒木宗介再能干，也就两只手一张嘴，又能徒手搞定几个……
对上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满编特种警卫队，恐怕给别人塞牙缝都不够。
“话是这么说，但是好像，已经迟了啊……”
荒木宗介将缓缓将没挂断的电话放到裤兜里，额头青筋暴涨，双眼如鹰一般扫视着周围的森林。
五个……六个吗……
静谧的黑夜中，数道有若实质般锐利的“锋芒”，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直觉。
数名迷彩服打扮、脸上抹着泥土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一声不吭地隔着十多米，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他们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在月光下静静地锁定着两人。
“嘿，凭借一个视频通讯就能定位过来……不愧是性犯罪调查系的潜力新人二之前龙马……可惜你这次插手了不该管的事情……”
为首那名男子，认出了二之前龙马，冷笑了一声。
“我早就提醒过柚木大人，这种民用通讯方式反侦察力度不够……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好，剩下的防备我们由来做……”
从后方林中走出的，正是负责现场指挥的松平警部补。
“暴力团身边警卫队的人，就这么没有底线吗？”
二之前龙马看着他不屑地一笑。
“底线……你这假公济私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抱歉，我们现在已经是‘柚木女王身边警卫队’了……不想变成马蜂窝的话，就动作慢点，把身上的武器、手机、防弹衣之类的都丢出来……”
似乎被二之前龙马说“没底线”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松平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面对这么多把长枪，二之前龙马只能小心翼翼地把他腰间的双枪、手榴弹、和弹匣取出，向对方示意完毕后，轻轻地丢到了一旁的草里。
“照他们说的做吧……宗介。”
“……不管我们怎么来的，总之货我们带来了，不打算交易吗？”
形势比人强，荒木宗介也只得有样学样地掏出手机丢在一旁，缓缓举起双手，将手中黑布裹着的手提箱扬了扬。
带上这个手提箱，自然是为了防备现在这种情况。
“哼，想吸引我过去？柚木大人可是提醒过我，你小子很能打……把箱子丢过来！”
纵然几名男子看到那口柚木大人心心念念的箱子，都露出了狂热的眼神……
可惜极有经验的松平根本不吃他那套。
荒木宗介只能无奈地将手中那个箱子丢向对方。
“柚木大人……对，那小子摸过来了……箱子在我手里……可是……好的。”
就在这时，松平耳机里面似乎响起了通讯。
通讯完毕之后，他面色不虞地看向荒木宗介两人。
“算你们运气好，柚木大人热情好客，说既然都来了，哪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请你们过去玩玩……”
……
废弃的工厂内，依旧是一片荒凉。
阴雨绵绵的夜晚，似乎连月光都不愿意照进来，给人一种昏沉、窒息的感觉。
松平这帮家伙，相当专业地在这里布置上了应急灯、柴油电机、桌椅板凳以及一些简单的掩体，赫然打造出了一处临时基地。
“荒木君，你可真是不听话的坏孩子呢。”
这帮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张相当典雅华贵的欧式红沙发，放在二层的中央。
而一身OL打扮的柚木沙耶，正翘着纤细紧致的长腿，如同女王一般坐在上面。
而荒木宗介和二之前龙马，此刻正被数柄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要求他们二人如同某种捆绑PLAY一般，互相为对方的手脚捆上电工扎带。
“……东西……对，就是这件……”
柚木沙耶面色激动地看着松平讨好地递来的合金手提箱。
“密码是多少……”
“羽生舞还有二之前龙马和这件事无关，你把他们放了，我就告诉你密码，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就好！”
被反绑住手脚、跪在地上的荒木宗介，艰难地昂起头冲她吼道。
“啧啧，荒木君还真是无情呢，有了新欢，就忘了人家……”
柚木沙耶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地撒娇道。
从进来开始，她就对着荒木宗介不断地释放着自己的气息。
可是，无论那“神力”如何涌入，对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那么清澈。
这一定是因为自己能力太弱的缘故，等自己用这件货换到更多的“神迹之物”……
265 吾乃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
柚木沙耶神情复杂地凝视了荒木宗介半晌。
对方依旧在自己的“气息”中巍然不动，反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同伴，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一丝迷茫与爱慕的意味。
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嘴角微微翘起。
“砰……”
一名男子上前，用枪托狠狠地砸在荒木宗介脸上。
“敢让柚木大人皱眉头，万一长皱纹怎么办……你小子活腻了……”
被那枪托狠狠一击，荒木宗介却只是硬气地微微侧头，不言不语，一副“弄死我也不告诉你”的表情。
“算了，把那女人带上来……”
随着柚木沙耶的吩咐，两名男子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刚刚用枪托砸过荒木宗介的那名男子，忽然呆立在原地，随即有些迷惑地看了看四周。
“我……我在干嘛……你……你们都疯了吗，为了这个被通缉的女人……想进去吃牢饭吗？！！”
忽然，他似乎醒悟过来什么，拔枪指向柚木沙耶。
“喂喂，你们几个，我们赶快把她逮捕回去，还能想办法和上面有个解释……”
“你……怎么会突然……明明还不到一天……”
被那柄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柚木沙耶顿时小脸惨白。
“砰。”
她话未说完，一颗子弹已经穿过了那名男子的太阳穴。
“……这一切，当然都是为了柚木大人了……你这个叛徒。”
松平冷漠地将手枪插回腰间。
几人立刻上前，将一分钟前还是同伴的男子的尸体，面不改色地拖了下去。
“……是你，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没我的指示，你们都不要接触他！”
柚木沙耶忽然惊恐地看向一脸茫然的荒木宗介。
对方身为“除灵者”，既然能不受自己的魅惑之力影响，那么很有可能有解除的方法。
这让她相当的不安。
“这帮家伙……内讧吗……”
倒在地上的荒木宗介，看着前方被拖走的男子，用死不瞑目的双眼静静地看着自己，只觉内心被无形之物握住一般。
这帮人是疯子……必须赶快想点办法……
与此同时，被反绑在板凳上的羽生舞，也被男子们连人带凳地抬了上来。
“羽生姐！你没事吧……”
荒木宗介挣扎着抬起身子，关切地看向她。
“沉睡者……”
羽生舞迷糊的意识，似乎缓缓在恢复。
她费力地抬起头，将模糊的视线尽力聚焦在不远处金发男子的脸上。
“……原来如此……在研究取得重要突破的阶段，黑爪终于按奈不住，对我们出手了吗。”
她仔细环顾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得了出迥然不同的结论。
“人你看到了，现在还算安然无恙……但是如果你不交出密码的话，就别怪我安排这几位精壮的警官，陪她玩一玩咯。”
柚木沙耶走到羽生舞身后，双手下探入她的衬衣里，轻轻地抚摸着。
“……嗯啊……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全身无力的羽生舞，只是微弱地挣扎了两下，口中喃喃着什么。
“……我告诉你。”
荒木宗介低下头，报出了一串数字。
松平走上前，小心地用密码打开了那个箱子。
“柚木大人，是这件东西吗？”
箱子里，赫然是一件用符纸层层叠叠包裹着的不明事物。
柚木沙耶关切地起身上前查看起来。
那件“货”，究竟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上面给出的照片，也只是两块用布满符文的绷带缠绕起来的片状事物而已。
“不太清楚，拆开看看……”
听见柚木沙耶的吩咐，松平将手伸向那件事物……
地面上的荒木宗介，抬眼看着他们的动作，全身蓄势待发。
那箱子里，自然不会是那件“货”，而是厚海陆斗随便塞入的一件充数的东西。
以他的力量，手脚上的扎带，随时可以挣脱。
但是对方持枪的人太多，他没有把握能够保证龙马和社长的安全，不敢贸然出手。
只能擒贼先擒王，抢先一步劫持柚木了。
就在荒木宗介准备趁对方惊讶、拼死一搏的时候……
房间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手机铃声。
所有带了手机的人，腰间的手机都同步响了起来。
“这……柚木大人，来电号码都一样。”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松平和众男子面面相觑，查看了一番之后，请示似地看向柚木沙耶。
“不要接……”
柚木沙耶深吸了口气，有些恐惧地看向自己手中同样在振动的电话。
还不待众人反应，其中几名男子的手机，竟然自动接起了电话。
“抱歉，打扰各位的雅兴了……松平孝太、水林大河……还有这位，该怎么称呼呢？柚木沙耶、柚木藻、柚木美娜……”
数个电话内，如同共鸣响起了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
听见对方如同点名般一口气念出了在场所有男子……甚至包括自己曾经用过的化名，柚木沙耶立刻脸色难看了起来。
“吾知晓的，可不光只是名字而已。你们的个人信息、行踪、位置、联络关系，包括你们背后的组织……全都掌握在吾手中。”
男子继续低沉缓慢地诉说着。
“就连你们所在的这座废弃工厂，也有一颗卫星时刻在盯着……冒昧来电，是想告知各位，那件‘货’并不在箱子里……”
随着他的话语，场间众人的脸色也逐渐苍白。
“……而是，在吾这里。”
“果然……你这家伙，是荒木宗介他们的同伴吗？不想要他们死的话，就赶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先给你听个响。”
松平面带青筋地摸出手枪，指向地上的荒木宗介，似乎对方能看到他的动作一样。
“不好意思，你说……同伴？他们两个对于我来说，只是没用的眷属罢了……当然，若是旁边那名美丽的女士被你‘处理’掉了，那吾也没有用这件重要的‘货物’来交换的义务了。”
男子的语调，始终不紧不慢，似乎荒木宗介几人的性命对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那么沙耶，该如何称呼阁下？”
被那数个电话合音里的男声所震慑，柚木沙耶已经将对方当做了“神眷者”一类的存在。
“命运在世间交织而成的无形之网中，吾有万千种名字……若是一定要的话，你可以称吾为‘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
266 键来
“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
仔细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柚木沙耶作出了楚楚可怜的样子：“……既然阁下无所不知，应该清楚我这个弱女子也只是想要拿到那件货，向上面有个交代罢了。”
“哼，那件东西，对吾来说可有可无，若是用来和你换那名女士，和这两个不争气的眷属，倒是也可以……”
电话里的男子，轻蔑地说道。
“那，阁下打算如何交易？”
“日出之时，吾自会与你联系……但若在这期间，这几个无能的眷属有什么闪失，你们就做好暴露一切、死不瞑目的准备吧……或者说，我反倒是期待你们这么干呢，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随着“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令人胆寒的冷笑，数个电话同步被挂断。
“……柚木大人，现在怎么办。”
“先将他们关起来……不要轻举妄动……做好准备，随时转移位置。”
柚木沙耶神色阴晴不定，有些烦躁地说道。
……
“呼……好险，差点没赶上……”
秋叶原，“小心！凶宅鉴定”二楼。
厚海陆斗满身大汗，如同刚刚被人从游泳池中捞出来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
刚才，和柚木沙耶等人对话的，自然不是什么“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
荒木宗介在密林中被围困、丢出手机时，并没有挂断电话，所以之后发生的事情，厚海陆斗都大概了解了。
荒木君两人落到对方手里、那件伪装的“货”迟早穿帮，连同老姐在内的三人小命即将不保……
厚海陆斗如同燃烧生命一般疯狂操作，利用那几台基站的数据交换，入侵了那个位置附近所有的智能手机。
用他们黑客界的说法，人只分为两种，知道自己被入侵的，和不知道的。
接着，他通过这些人手机里的照片、平日里使用的各种APP注册资料，获取到了他们的个人信息。
包括其中那名女性的各种化名，也是通过某个APP相册云端几张伪造的户籍照片确认的。
毕竟在这个社会，外卖、办公、聊天、交友、看学习资料、打游戏、打……只要使用这些无孔不入的智能APP，就等于拱手交出自己的隐私、用户偏好和生活痕迹。
大数据，远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在那之后，他连通了那几部“肉鸡”智能手机，同时用拨号软件拨打另外几部老爷机作为汁男营造氛围。
然后他利用变声器切换到了某位人气漫画角色“骨科之王”的声音，通过含糊其辞的话术，成功唬住了几人。
至于什么卫星、背后组织、无所不在之类的话语，都是他发动了身为2CH论坛水贴大V磨炼出的【秘技·键来】，临时瞎编糊烂的而已。
至于“暗网领主”，则是在高端黑客圈中流传已久的一个都市传说。
据说在暗网领主面前，没有无法攻破的防御，就连政府机构和银行的闭环服务器他都能够来去自如。
至于是否确有其人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甚至有人说他不是人，而是一段有生命的数据。
“……接下来，就看二之前警官的后手是否来得及了。”
荒木宗介两人出发前，二之前龙马曾给过厚海陆斗一个联络方式，是他在山梨县警署的一名学长。
要求他在关键时候，将情况向那位管辖附近警署、有独立办案权、又清楚那间工厂位置的学长求助。
按二之前龙马猜想，对方的“黑警”，一定是位于都内警视厅的某人。
位于远离东京都的山梨县警署的服部学长被他们渗透的概率虽然不是没有，但作为后手赌一把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在两人被围困林中的瞬间，厚海陆斗就已经果断地向那位服部警官求助了。
……
“轰。”
巨大的铁门无情地关上，抖得旁边的水泥墙体都落下了一层灰。
接着，就是生锈门栓被带上的刺耳声音。
这是一间全封闭的、空无一物的漆黑房间，估计是以前工厂用作冻库一类使用的。
荒木和二之前龙马，被几人用枪指着走进了里面。
“龙马……没事吧……你这家伙之前一直不说话，不会是吓呆了吧？”
黑暗中，荒木宗介艰难地挪过去，试探着给了一言不发的二之前龙马一脚，确认了一下对方的位置。
“……我们这是在哪……我刚刚脑袋里在想啥？”
被他这么一踢，二之前龙马愣了一会，仿佛刚回过神来一般，小声地凑过来问道。
被押入大楼内部之后，他脑子就变得迷迷糊糊，看着那女人总有一种心跳加速、初恋的感觉，直到现在才冷静下来。
那婊子魅力居然这么大，宗介当初被仙人跳得不冤啊。
想到这里，他理解地看了一眼黑暗中只剩一个轮廓的荒木宗介。
“对了，你那位黑客朋友，应该已经通知了服部学长了吧。”
“……也不知道服部警官他们来不来得及，我们这边也要做好强行突破的准备……”
荒木宗介一边说着，手脚轻轻一挣，将绑住手脚的电工扎带直接挣断。
刚才电话里那个“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是谁，他自然心知肚明。
只能希望厚海苦心争取到的时间，能够有用吧。
“我靠……”
听见黑暗中扎带断裂的脆响，二之前龙马眉头微微一挑。
“快来帮我弄一下……噢，不要弄那里……痛痛痛……”
“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你在弄哪里……算了，我自己用鞋带扯断……”
黑暗中，一阵不可描述的混乱之后，二之前龙马也松了绑。
“……这种老式的门，应该是从外面用铁栓锁住的、最多一次通过两个人。”
二之前龙马趴在门边，小心地用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们先埋伏在这里，等他们进来查看的时候再试着出手偷袭、抢夺武器，切记不能发出任何响动。”
黑暗中，荒木宗介没有说话，仔细地摩挲着铁门的结构和门栓的位置。
他最为担心的，并不是自己二人的处境，而是被单独关押的羽生舞。
任何贸然的举动，都有可能危及到她的生命。
而自己，没有把握能在不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突破面前的大门。
267 午夜胸铃
“……是的，天藤部长，目前的情况，沙耶需要您的判断。”
柚木沙耶坐在沙发上，面色不安地用一部非智能手机，和某人通着电话。
之前那几部手机同时响起、信息被人完全掌握的感觉，让她实在太过不安。
“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这似乎，和我听过的某个存在，很像呢……”
电话那头，听闻了她的描述，天藤一雄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难道，委托怒罗拳运送那件东西的，竟然是那位大人？”
思索了半晌，天藤一雄才缓缓开口。
他以前曾听言峰会长提过，有一位大人物，如同寄生在网络中的幽灵一般无所不在。
“那……部长，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听见天藤一雄高深莫测的话语，柚木沙耶面色更加苍白了。
她毕竟涉足超凡的领域不久，一旦出现掌控外的事情，便有些六神无主。
就连身为“神眷者”的天藤部长都尊称为“大人”的人物，自己怎么招惹得起。
“如果真的是我猜测那样的话……对方愿意用那件东西换这三个人，其实只是找了个借口、给我们背后的那位大人一个面子，你就先遵照对方的安排准备交易吧……为了避免被监控，货弄到手之前先不要联系了。”
天藤一雄说完，如同拔X无情的渣男一般飞快地挂了电话。
似乎在害怕自己也被网络中某位不知名的存在锁定。
“……柚木大人，除了您手上这部，连同那三人的在内，全部手机都已经集中拆掉销毁了。”
与此同时，松平孝太从楼下走了上来，急匆匆地汇报道。
他刚才按照柚木沙耶的吩咐，将现场所有的手机都直接拆毁了。
没了电池和主板的手机，总不能再被人监控了吧。
“……您的脸色不太好，要不先去车里休息会，这部电话就交给我待机。”
看到脸色苍白的柚木沙耶，松平孝太关切地提议道。
“辛苦你了，松平警部补。”
柚木沙耶无力地点了点头，往楼下走去。
……
“这啥破玩意啊……”
废弃厂房二楼，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卫队成员，正分散在楼梯四周戒备着。
其中一名队员坐在角落里，如同拆卸炸弹一般小心翼翼地拆着手中的一件事物。
那正是被厚海陆斗慌忙之中装进箱子里，假装“货”的东西。
虽然销毁了手机，但是为了柚木大人的安全、防止对方带了定位装置、炸弹之类的进来，这件东西自然也要彻查。
随着一层层裹脚布一般的符纸揭下，里面露出了一件比平板电脑略厚的事物。
那赫然，是一台超薄可折叠便携式DVD播放器。
“这些家伙，难道把平时看片的东西带过来了……”
那名队员嘟囔着，按了几下开机键，手中的机器却毫无反应。
坏了吗。
“小心为上，拆开看看……”
这么说着，他咬着手电筒、拿出军刀，粗暴地撬开了那部机器的外壳。
“怎么样？”
过了一会，松平孝太走了过来。
“松平警部补，潜伏在外围的三人通讯正常、暂时没有异常。”
几人随即起身向他敬礼。
柚木沙耶的“狂热粉丝团”里，也是有地位之分的。
松平孝太，就是他们这一届的粉头。
“那个玩意呢？”
松平孝太指了指男子手边，已经被大卸八块成电源、主板、外壳和屏幕等部件的播放器。
“都检查过了，只是一台坏掉的便携播放器罢了，没有任何的定位和窃听装置……”
那名队员认真地汇报道。
“都打起精神，盯紧点，不能让柚木大人的事情坏在我们手上。”
这么吩咐了一句，松平孝太就拿出夜视仪、上三楼去警戒了。
……
千叶县，富里市，某处神社。
夜晚的细雨阴寒入骨，无可抗拒般地将人的体温一丝一丝抽走。
数名佩戴【灵侦眼镜Ⅴ型】的第九课探员，正警戒在一处空旷的庭院外围。
昏暗的庭院内侧，墙面上贴满了一排排渗人的黄色符纸，上面用毛笔写着龙国文字。
庭院最中央的地方，有着一口被注连绳、符纸和盖子封印着的枯井。
井盖之上，突兀地摆放着一台破旧的大头布朗管电视和一台老式录像带播放器。
电视内，播放着一轮圆月、女子在镜子前梳头、男子在地面爬行、各种看不懂的符文、森林中的古井，接着又是满屏的雪花……
于细雨中盘膝坐在电视机前，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无声黑白画面的男子，是身材魁梧的第九课副课长岩田武。
在他身后不远处，几名和尚正闭目盘膝，无声默念着佛经，轻轻拨动着佛珠。
为首的，赫然是川崎大师寺主持，弘法。
“周围的缚灵阵都布置好了，这边怎么样了？”
身负阴阳道袍的时本一郎从庭院外侧走入，身后跟着手持一叠黄色符纸的山田健吾。
“时本老师……暂时还没有反应……不过，那个录像带可是好不容易通过安倍君在DVD租赁界深厚的人脉获取到的珍贵母带，已经确认了其上存在着类似诅咒的能量，奏效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候在墙边，用大衣裹紧了娇小的身躯，望月绫乃看了一眼岩田武那边，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怪异“佐子”似乎因为上次的捕获行动而元气大伤、销声匿迹，最近半个月却又冒出了大量新的离奇事件。
而事件的起因，都是因为一部不知来自何处的影像资料。
根据案件档案和大数据归类分析，从两月前开始，就有死因不明、死前表情极其惊悚的受害者被发现。
这些案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者在生前都有使用过电脑、录像机、DVD机甚至手机等媒体播放设备的痕迹。
案情的进一步突破，则是因为一名受害者家属，在整理遗物时，意外翻看了死者电脑上留下的一部影像资料，在接到无声电话之后，遭遇了同款的莫名惨死。
甚至都不用在2CH论坛内查找，第九课只是通过民用WIKI百科，便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这个怪异的起源。
国民级恐怖电影、小说《午夜胸铃》。
268 大和男儿典范
除了接到电话之后并未相隔七天、而是立即死亡这一点之外，无论是录像的杀人规则、死者的诡异死状，都与《午夜凶铃》电影和小说内的描述如出一辙。
或许，是因为从前的日色变得慢，录像、电话、爬行都慢，七天只够杀一个人……
所以，就连怪异也与时俱进了？
电影的男主角山村贞子，生于20世纪50年代伊豆大岛南部的差木地区，父亲是超能力研究者伊熊平八郎，母亲是超能力者山村志津子。
山村贞子拥有世间极其罕见的美丽容貌和身材，天生继承了来自母亲的超能力，但却是个患有罕见先天性疾病“G丸女性化症候群”的阴阳人。
至于山村贞子因父亲而死、在井内结合怨念、基因和病毒制造出让人七天以后心肌梗塞而死的诅咒录像带等剧情有着相当多的版本。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经典的“录像观看-电话PLAY-屏幕脱出”的循环桥段。
但是，让第九课调查陷入绝境的是，这些明明都是小说和电影里虚构的故事和人物，现实里根本无迹可寻。
随着与导演组和作者的进一步沟通调查，事情的真相才逐渐浮出水面。
导演组用于电影拍摄的那部“诅咒录像”上的影像，居然确有其物。
据说，那是日本首位能用超能力，将脑海里的画面和文字念写在录像带胶片上的传奇超能力者长尾郁子的作品，也是如今流传在互联网和各种DVD、录像带里面的影像资料的源头。
但是由于长尾郁子因为受不了民众的质疑，在明治44年因心脏病郁郁而终之后，这盘录像带的真实来源已经无法得到确认。
第九课原本是打算进一步调查这个怪异的根源和规则后再开展行动。
可是，最近这疑似“山村贞子”的怪异似乎规则有所改变，制造的案件和数量疯狂上升，几乎每天都有好几起同样的事故。
而那部录像也借着网络传递得越发疯狂，大有舆论都压不住的趋势了。
迫不得已，第九课只能利用手中这盘“母带”，对怪异等级【叁】的山村贞子，展开了“诱杀行动”。
目前几人所在的这座庭院，就是当初《午夜胸铃》中那口贞子爬出的古井的拍摄地。
“可是……为什么担任诱饵的是岩田武副课长？”
协助布阵完毕的山田健吾，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按理说，这种角色都应该是面对怪异有自保能力的除灵者来担当。
“因为根据数据显示，近期死亡的受害者，在一年内有着家庭暴力、或者和家人动过手的记录，这与山村贞子被其父杀害的特征完全吻合……这是疑似怪异规则发生改变，而导致受害者共同特征的变化……”
听到望月绫乃这么说，时本一郎、山田健吾以及后方那群和尚，顿时向坐在草地上的“诱饵”岩田武投去了“原来你是这种人”的鄙夷目光。
“……各位请不要误会，岩田武君并不是那样的男人，只是为了满足作为诱饵的条件……”
看到众人的表情，望月绫乃连忙小心翼翼地替背影越发凄凉的岩田武解释起来。
“……为了符合条件，今天早上内子对我说‘一路走好’的时候，我反手打了她一巴掌……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碍于身后的目光太过锐利，坐在电视机前的岩田武回过头，带着一脸“英勇赴义”的神情，苍白地解释了一句。
“……咳咳……岩田副课长为了任务，担负如此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实乃我大和男儿典范……”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仿佛看到他被万千箭矢穿身而过，众人顿时一脸同情。
这确实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谁让这帮子除灵者，不是出家人就是单身人士，连个想要家庭暴力的对象都找不出来。
“等等……”
待岩田武回过头时，发现那电视内的画面，不知为何停留在了那口和他前方如出一辙的枯井上。
他看了无数遍，每次播放到这里，都会立刻循环回最初的画面。
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放在身前的那部手机，忽然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庭院内的众人顿时戒备了起来。
“滋滋滋滋滋……”
随着手机自动切换到免提，一阵电流声在庭院内响起。
“自动接听功能吗？难怪……各组就位，做好试探规则的准备……”
望月绫乃喃喃了一句，用对讲机朝庭院外的探员吩咐道。
“阿弥陀佛……千万世界，乃及国土，或有地狱、或无地狱……”
以弘法为首的数名僧人，立刻将岩田武围在中间，开始诵经念咒。
自从空海主持涅槃以后，弘法组建的入世僧团，不断地活跃在各类除灵任务中，俨然成为了除灵者协会的中坚力量。
一圈圈佛光以他们为中心扩散而出，刚好覆盖住整座庭院。
随后，电视内那口枯井中，如同海蜇一般，生长了数只苍白扭曲的手臂。
那些手臂攀住井沿，开始缓缓朝外爬出。
“井里出来的不止一个……不是山村贞子吗……尝试切断电源！”
随着望月绫乃的话，外围的人立刻切断了那部电视机和录影带播放机的电源。
可是，那两部设备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连屏幕都没有闪烁一下。
“……直接尝试破坏播放器本体……”
望月绫乃面不改色地启动了PLANB。
“砰！”
随着烟雾升腾，暗藏在两台设备内部的微型爆破装置被启动了。
但是面对足以破坏内部结构的爆炸并没有摧毁那两台设备，它们依旧忠实地履行着播放的使命。
若是某位疯狂科学家在这里，应该开始认真思考以隐能量场生命体作为能源的可行性了。
电视机内的井口，源源不绝地喷涌出灰白残破的人影，落在草地上手脚反弯、体态扭曲地向着镜头处靠近，嘴巴还张大到极限，仿佛在无声地呢喃着什么。
269 来去匆匆的古神
“这些……都是最近死于那部录像的受害者！！”
看着那些在地面爬行的怨灵，望月绫乃的声音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她，第一时间将这些怨灵的样貌和案件档案中的受害者对上了号。
“健吾，趁他们通过电视屏幕时，发动攻击！”
听见时本一郎的吩咐，山田健吾从一旁的手提箱里取出一副黑色的宠物项圈勒在了脖子上。
怨物，【人面犬项圈】。
这件怨物，由于他使用次数较多，身体对突然获得的速度、力量、听觉、嗅觉以及随之而来的“犬化”逐渐产生了良好的耐受性，所以平时第九课是指名由他使用。
带上项圈、化身“暗黑健吾”，他手持一柄新打造的雷击桃木剑，径直堵在了电视机前方。
此时，第一只怨灵已经将半个头挤出了屏幕。
怨灵们自然不会再遵循《轻犯罪法》，规规矩矩地排队爬出来。
电视屏幕周围的缝隙内，早已争先恐后地挤满了面容、身躯和手脚。
这些数量不明的怨灵，带着庞大的黑色气息，紧密地缠绕在一起，如同挤牙膏一般从电视机内涌出。
“食我大……“
山田健吾快速出手，桃木剑带着残影不断插入怨灵们不可描述的弱点，随着疯狂搅动在其体内爆发出阵阵雷光。
较一个月前相比，他的动作更加利落、剑法也越发精准。
被他这么一堵，当头那几只怨灵刚出电视机就开始消散。
偶尔有怨灵伸手想要靠近他，也会被他衣服内贴满的符纸灼烧倒地。
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堵在电视机前绞杀着怨灵，山田健吾脸上逐渐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自从在涩经大厕所战胜了那只怨灵后，又经过了包括“下水道爆裂者”在内的各路怨灵洗礼，他已经逐渐爱上了用木剑搅杀怨灵的感觉。
可是，那部电视机内的怨灵的涌出越发的快速，让他逐渐力不从心。
“健吾，退回来些，我要启动缚魂阵了。”
随着时本一郎双手结印，默念口诀，庭院墙内贴着的符纸无风自动，爆发出一阵浩然的气息，覆盖上了整个庭院。
那些从电视内落地的怨灵，顿时行动变得更加缓慢，全身的怨气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快速地消耗着。
再配合上后方不断扩散的佛光，将那些怨灵压制在地面动弹不得，只能哀嚎着散去。
偶尔有能够继续往前行动的怨灵，也会被山田健吾插于剑下。
看到这一幕，望月绫乃面色一松。
这个类似【山村贞子】的怪异，似乎只是传播方式诡异，导致杀伤力很强，遇上强大的除灵者，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就在此刻，众人发现，那电视机内，不再有怨灵涌出。
那些怨灵只是静静地伏低身体，对着那口枯井跪拜着。
随着一阵微弱的铁器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屏幕内的口枯井中，缓缓地伸出了一只、两只、三只、四只白色的纤细手臂……
一名秀发如瀑、白衣飘飘的女性，在众怨灵的拜伏之下，从井口不紧不慢地撑起身体。
“原来，这才是贞子的本体吗……”
看到那长发下有着两张面容、伸展着四手四脚的诡异女性，望月绫乃只觉背脊发麻。
是的，这两面四手四脚的白衣女性，正是当日在凶宅内莫名其妙受了重伤、险些回归了达努神界的，贞椰子。
那日受了“重伤”、凭着这具身体里镌刻的本能，祂猛然钻入那台DVD屏幕逃跑之后，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具临时降生的躯体里，似乎融合了相当浓烈的“人工制造”的规则，但并不妨碍祂承认这具身躯的强大。
任何观看过那部特定录像、沾染了诅咒的人，都无法逃出祂的追踪，最终成为古神的祭品。
而被杀掉的人，也会被祂身上某种诅咒力量控制，成为散播诅咒的怨灵。
凭借着“诅咒”和录像作为移动跳板，贞椰子拥有了相当诡异且迅速的移动方式。
在这些天里祂收割了不少的生命，不但掌控了数百名怨灵、还恢复了两头浓密的秀发。
这让祂回忆起了，随凯尔特人入侵罗马、肆意收割生命的日子。
而今日，祂正是被那那盘与祂本源息息相关的录像带吸引而来。
这次的“祭品”们似乎有两下子，消耗了不少祂的手下。
于是，祂决定久违地，亲自出手。
电视机内的贞椰子，似乎没有出来的意思。
“……对古神不敬者，终将在战争与死亡下沦为灰烬……”
祂只是站在井口处，隔着屏幕，露出长发缝隙间黝黑的大眼，朝着触发录像带诅咒的岩田武，极有风情地微微昂首。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不好……”
与那远超常人大小、没有眼白的大眼对视，岩田武瞬间有种心脏梗塞的感觉。
一蓬黑色的怨气，在几名僧人周围爆开。
“噗……”
众僧齐齐向前喷出一口鲜血，全数喷在了坐在正前方的弘法后脑勺上，染出了一颗红彤彤的后脑勺。
佛光所化的金色大钟，也被那怨气震得摇摇欲裂。
贞椰子的长发铺天盖地一般从电视机内涌出，朝着在场的的众人袭去。
“古神？小心……这不是普通的怪异！！”
听见对方自称古神，时本一郎双手结宝瓶印，疯狂驱动缚魂阵法，抵御着那不断涌出电视机屏幕的黑色长发。
古神，乃是来自消失于人类历史长河文明、失去了信仰根源的神祗。
这明明只是诞生于国民恐怖片的怪异，怎么会自称古神？
但这随便看一眼，就险些将僧团的佛光打散的实力，实打实比当初的鬼神平将门还要强大。
趁此机会，望月绫乃和山田健吾也接连出手，不断驱动瞳术和桃木剑消灭涌来的长发。
那头浓密的、无穷无尽的秀发，比洗发水广告上的还要离谱，铺天盖地蔓延而出。
那些数量庞大的怨灵们，也紧随其后。
诡异的长发和渗人的怨灵，如同象征着战争与死亡的军队，源源不绝的潮水般从电视机内冲出。
“不好，先想办法撤退……”
时本一郎飞散出数枚符纸、驱开周围铺天盖地的长发，回头一看，露出了苦笑。
“……似乎，来不及了啊。”
就这点时间，无尽的长发已经将那佛光凝聚的大钟包裹得密不透风，只能听见内部苦苦支撑的诵经声。
而望月绫乃和山田健吾两人，随着那怨气所化的长发蔓延而上，眼看就要驱之不及，被那发丝淹没……
忽然，那铺天盖地的黑色发丝，好似来得快退得也快的黑色潮水，飞速地朝着电视机内退回。
屏幕内的“山村贞子”带领着怨灵们，如同准点打卡下班的社畜般，毫无眷恋地朝着屏幕的枯井一跳……
随即，电视机屏幕上雪花一闪，化为一道横线消散。
那台电视机瞬间关闭，仿佛从未开启过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古井之上。
只剩下庭院内，劫后余生，面面相觑的众人。
270 大凶之兆
寂静的深夜，数名“柚木女王身边警卫队”队员相当专业地分布在工厂内外的各个“点位”上戒备着。
之前那数个同步响起的电话、暗藏在无形中敌人的话语，如同深邃的迷雾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滋……滋……”
于此同时，二楼的楼梯间，传来了奇怪的电流声。
“谁在那里？”
守备在楼梯口的一名队员，立刻用强光手电，将楼梯间照得恍如白昼。
发出声音的，是那台被拆得七零八碎、丢在角落里的便携式DVD播放器。
“怎么会……这玩意不是坏了吗，而且连电池和主板都被我拆下来了……”
一名队员低头走上前，好奇地拿起了那块明明已经失去电池，却依旧亮起开机画面的液晶显示屏。
DVD机屏幕内先是出现一片雪花点，随后播放起了模糊的无声黑白录像。
“这……你们几个，快来看看……”
随着他的呼叫，几名队员从楼上楼下聚集到了一起，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手中的屏幕。
“喂喂，难道，这也是之前那个‘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搞的鬼?还是说这播放器其实有备用电池？”
“大哥，先别提电池的事情，主板还在那边地上的啊……”
“这播放的是啥啊，枯井？咋看着像恐怖片……还以为是动作小电影呢，我先上去了啊。”
就在几人聚在一起，围观着“科学奇迹”的时候，二楼角落里，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手机铃声。
几名男子，随即僵硬地转过身，面带惊恐地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角落里发出声音的那个黑色布袋内，正放着几人之前按松平要求，拆掉主板、电池、杂碎手机卡的几部手机。
“不可能！”
其中一名男子猛地冲过去，拉开了黑色提包的拉链。
包里，那一堆已经碎成零件的手机，碎裂的屏幕上，显示着来自“未知号码”的来电。
这什么“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黑客技术再高，也要讲点基本的物理原理对吧？
“这……”
男子如同见鬼了一般，将手中的提包丢到了房间中央。
然后，那几部破碎的电话，如有生命一般，自己接听了起来。
“沙……沙沙……”
自动接听的几部手机里，只有雪花屏一般的沙沙声，回荡在空洞的房间内。
却如同千钧铁锤，敲打在每个人的胸膛上，让人无法呼吸。
“等等……你们看这是啥……”
手持DVD播放器屏幕那名男子，低下头朝手中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屏幕上的画面不知何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留在了一口林间的枯井上。
“咔嚓……咔嚓……“
如同连体婴儿、长发垂面、一头双面的白衣女子，四臂撑在井沿上，慢慢地从井内爬了出来。
“啊！！！”
男子再也承受不住眼前诡异的场景，如同丢什么脏东西一般，将手中的液晶屏幕，直接扔到了墙壁上。
液晶屏幕出现片片裂痕、无力地滑落在地，但里面播放着的画面，还在继续。
从井口爬出后，那长相奇怪的女性，前弓着身体、低垂着头颅，双手落在身前，四个肩膀一高一低地左右耸动着，一步一步地朝着镜头处迈步接近。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数道同样灰白的破败身影，互相缠绕在一起，以扭曲的姿势、如同喷泉一般，从井口不断冒出。
“这是恐怖片而已吧……一定是那个什么‘暗网领主’故意搞来吓我们的，不要被糊弄了！！”
其中一名队员大声地给众人打着气。
“对啊，就算他再厉害，控制坏掉的手机、DVD播放器，最多放一段恐怖片而已，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摸着手中的枪械，几名队员似乎回过了神来，脸上也恢复了神采。
“……说的是呢，难不成，这恐怖片里的玩意儿，还能爬出来不成……哈哈……”
似乎在回应那名队员的话，屏幕内那名四手四脚的白衣长发女子，不知何时上半身已经将整个屏幕占据……
队员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她长发之下，两对如同ET一般纯黑的大眼。
以及，她高耸的胸口上，狰狞微笑、闪烁着红色光芒的两颗表情迥异的石制人头。
欢快的笑声戛然而止。
看着屏幕内的这两对诡异的大胸之罩，几人的讪笑还凝固在脸上，身体却下意识地摸枪上膛，直接瞄准了墙角的屏幕。
“喂喂……”
紧接着，在几把黑洞洞的枪口之下，那名诡异的女性，就这么将头探入那破碎狭窄的屏幕，缓缓地、缓缓地冒了出来。
“别……别慌……”
眼看着那名女性突破次元壁、整个头已经伸出了屏幕，队员们本就敏锐而脆弱的神经、终于……
崩断了。
“别慌个屁啊……管你什么妖魔鬼怪，去死吧！！！”
一名男子再也控制不住手中的枪械，直接上前愤怒地用手枪对着已经伸出手臂，努力地将自己从屏幕内“拔出”的女性，连续开火。
密集的枪声突然响彻整栋大楼。
那名女性头部的长发，如同有生命一般，猛然前伸，将男子整个人包裹在内。
她的身体，却依旧在不慌不忙地，把自己从那过于狭窄的屏幕内拔出。
这赫然是，不知为何放过了庭院内的除灵者们、匆匆赶来的，贞椰子。
这具躯体虽然力量比之前强大数十倍，但在力量层次上，也有着其极限。
曾经沧海难为水。
贞椰子始终惦记着，那日在凶宅窥见过的，那具圣躯。
只有那具躯体，才配得上曾经司掌战争和死亡的凯尔特古神，唤醒祂被世人遗忘的真名。
莫瑞安。
已然化作祂身体一部分的那名白衣怨灵【贞子】，之前似乎是通过锁定那宅邸内的某个怨灵、开辟通道过去的。
那日逃逸之后，祂就连那处“通道”的所在都无法感应了。
于是，祂决定默默隐忍，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直到……
那处通道，不知为何，在刚才突然恢复了与祂的联系。
271 回归神界的大门
为了避免那处“通道”再次关闭，贞椰子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即将到手的祭品，赶了过来。
这些日子，已经恢复到这具躯体力量巅峰的祂，越发渴望起那具圣躯来。
那是与生俱来的、如同毒瘾一般的、对力量的渴望。
更何况，通过播放录像建立的“联系”，祂察觉到那“通道”之外，还存在着大量血肉品质相当高的“祭品”。
“呃呃呃呃呃……成神的征途，不容阻拦……”
等到贞椰子整个身体从屏幕内艰难地爬出的时候，被头发包裹住的那名男子，忽然变得双眼无神，转身摸枪朝着自己人开始射击。
迎接他的，是反应过来的队员们，密集的枪林弹雨。
呼啸而出的子弹，仿若射入了水面，直接穿透了贞椰子的身体，在后方的水泥墙面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弹痕。
接下来，令队员们直接失去战斗欲望的一幕出现了。
地面上，那破碎的屏幕内，数具纠缠在一起的灰白肢体，紧随那名女子身后，前仆后继地“挤”出。
还不待几人一边射击一边后退，一名爬行在地的怨灵，如同扭曲的电影画面般闪烁，出现在其中一名队员的身后。
直接伸手拔掉了他的下巴。
另外一名队员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脚腕如同铁箍一般被人抓住，将他绊倒在地。
待他倒地回头，惊恐地发现抓住自己的，是一名全身灰白、身材姣好的妙龄女郎。
对方正扭动着蜜桃臀、张着如同黑洞一般“O“型的大嘴，朝着自己两腿之间缓缓爬来。
由于眼前这一幕太过“香艳”，他忍不住发出了幸福的“哀嚎”。
“敌袭吗？”
听见枪声，从楼上赶下来的松平孝太，目睹了眼前这惨烈的一幕。
空荡的废弃厂房二层，突然就被那些扭曲的灰白色身影充斥。
面对那些动作缓慢、却又无懈可击的怨灵，毫无抵抗的能力的队员们，只能徒劳地开火还击，时不时还有人被自己人的流弹击中倒地。
而从那屏幕中“C位出道”的贞椰子，则平静地站在场中感应着什么，任由自己的手下们“狂欢”。
这些人，都不值得祂出手。
至始至终，祂的目标，只有一个。
“这是……怨灵，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怨灵……”
从楼梯下方，由另外几名队员护卫着上来的柚木沙耶，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之前内村琉生在这里的具体遭遇，她当时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只通过新闻，了解到这个“工厂”被警察发现、成为了臭名昭著的凶案地点而已。
“保护柚木大人撤退……”
松平孝太虽然被吓得双腿发软，他心中的“爱”终究战胜了恐惧，连忙指挥队员们掩护柚木沙耶撤退。
“我先下去，你们把那个女人带上，不然回头拿什么交易……”
面对众多的怨灵，柚木沙耶心里始终惦记着与那位“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约好的交易，吩咐了一句之后转身就跑。
听见她的话，两名队员眼神挣扎了一下，埋头冲入了楼梯旁的第一个房间，将被绑住手脚、蒙住双眼、堵住嘴巴的羽生舞架了出来。
只不过是这短短的十多秒，为了掩护她，就又有两名队员没能躲过那些身影的追猎，被扑倒在地。
那些满脸怨毒的灰白身影，似乎并不急着杀掉眼前的猎物，反而是用相当残忍的手法不断地玩虐着。
见两人把那女人带了出来，松平孝太将腰间的两颗烟雾弹丢入了房间内，跟在柚木沙耶身后朝楼下跑去。
至于那两个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静立在场中的贞椰子，看了一眼逃下楼梯的几人，一点都没有追击的意思。
反正，此间众人，已经沾染上了自己的诅咒。
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将遭到自己手下怨灵不死不休的纠缠。
而眼前，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祂已经感应到，不远处，那扇不断抖动着的铁门后方，有着一名人类、以及自己无法清晰感应到的某个存在。
这样的存在，只能是那具圣躯的拥有者。
“呃呃呃呃呃……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此等圣躯，本不属于人间……”
从喉头摩擦出渴望的嘶吼，祂朝着那扇不断抖动着的铁门缓缓迈步。
针对上次的遭遇，恢复了全盛之姿的贞椰子，已经谋划了全套的方案。
祂会先用长发为饵吸引那白色光点、然后趁机化出数具分身掩护、最后以液化潜伏的本尊为杀手锏，侵入那具圣躯、抹杀那暴殄天物的卑贱灵魂……
晋升真神的道路，从来都是布满荆棘的。
祂似乎已经看到，回归神界的大门，即将为自己轰然洞开。
……
“呃啊……”
“哼哼……”
二之前龙马和荒木宗介轮流撞在身前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和铁门一起发出痛苦的呻吟。
“快，不然羽生姐有危险！”
从一分钟前突然听见枪声、惨叫声和吵闹声开始，两人猜测应该是服部警官带队过来，和对方开始交火了。
于是，顶着密集的枪声，他们趁乱撞起了门来。
奈何这扇铁门虽然锈迹斑斑，却相当的结实，明明在荒木宗介的大力冲撞下不断变形、摇摇欲坠，却始终坚守着“日本制造”的最后一丝尊严。
“你退开一点……”
荒木宗介晃动了一下有些变形的大门、在黑暗中确认了门栓的位置，然后退到了房间的最里面。
他伏身蓄力，抬脚在身后的墙壁上一蹬，朝着那扇铁门开始冲刺。
如闪电般冲刺到离铁门只有半个身位的地方，他猛地跃起，一条腿如同鞭子一样在身后旋转而出，带着暴虐的力量精准地轰在了铁门中央。
咏春·侧身踢腿。
“嘭”。
随着清脆的响声，外侧的门栓如同被撞门锤击中一般断成两半，四散而开。
“呃呃呃呃呃……汝等竟敢……”
那扇铁门，被强大的冲力，狠狠地摔打在两旁的水泥墙面上，砸出了数道裂痕。
门外，本就昏暗的厂房，被刺鼻的白色浓烟笼罩，让人完全无法看清。
272 有备无患
“咳咳……烟雾弹？是服部学长他们用的吗？”
冲出门外的荒木宗介两人，瞬间迷失在了被白色烟雾充斥着的二楼内。
“羽生姐呢？！”
黑暗中，荒木宗介没有理会安静地倒在地上、敌我不分、生死不知的身影，只是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快速冲入了原本关押羽生舞的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曾经捆绑过羽生舞的那条破旧的凳子。
“……去哪里了……”
荒木宗介额头青筋暴涨，表情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左顾右盼。
没有看到警方的身影，这帮家伙难道因为刚才的事情内讧了吗？
一阵引擎声从楼下传来……
“宗介，快来，楼下！！他们把她带上车了！！”
二之前龙马的呼喊也随之传来。
完全没有思索的空间，荒木宗介直接朝着楼下跑去。
“可恶！！！绝对不会让你们跑掉……”
留给他的，是一辆越野车远去的尾灯。
“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二之前龙马直接跑到了楼下的另一辆车前，抬脚踢碎了副驾驶的玻璃窗。
这正是两人之前一路从东京开过来的那辆老爷车，被松平孝太他们收掉钥匙以后停了过来。
“嘿，有备果然无患。”
从副驾驶座下方脚垫内侧摸出备用钥匙，二之前龙马快速地递给了以一个跳跃，冲入驾驶座的荒木宗介。
随着引擎发动，破旧的老爷车打了鸡血似的杀入了黑暗的林间小道，车前灯的光芒如同利剑一般划破了黑暗。
……
废弃的工厂二楼，烟雾弹发出的白雾渐渐散去。
一名名“柚木女王身边自卫队”队员正以相当惊恐的面部表情、死不瞑目地躺倒在地上，嘴巴呈大大的“O“型。
而虐杀他们的那些苍白残破的身影，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吱嘎……”
那扇被荒木宗介大力踢入两侧墙内的仓库铁门，发出了令人牙疼的声音。
“砰”。
随后，铁门缓缓地从布满裂缝的墙面上倒下，溅起了一地灰尘。
露出了门后凹陷在墙面内侧的、两具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正是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微熟主妇伽倻琴和穿着飘逸长裙的贞子。
而那对“赫克瑟姆人头”，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眼中的红光，从她们的胸口滚落在地，碎成了砂砾一般的存在。
此刻，身材略高的贞子，正伸展双臂从后方将伽倻琴环紧紧环抱，挤出深深的沟壑。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双手闭目合十，全身绽放着莹白色的光芒，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
至于那位司掌战争与死亡的古神莫瑞安，用回归达努神国的方式提醒了各位读者……
开门的时候请不要太过用力。
……
越野车的头灯如同星光一般，从夜空下的富士山脚下，沿着漆黑的山道盘旋往上。
在越野车后方不远处，一辆如同野兽般咆哮着的破旧轿车，死死地咬在后面。
空中飘落的小雨，如同一颗颗晶莹的泪滴，不断拍打在挡风玻璃上。
“怎么办……那两个小子跟上来了，要不要先停下来干掉他们。”
越野车内，除了开车的一名队员外，就只有柚木沙耶、羽生舞以及坐在副驾驶上的松平孝太。
羽生舞脸上原本蒙住双眼的黑布，已经在这纷乱的旅途中掉落到了脖子上。
此刻，她正以不屑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车上几人，丝毫没有为自己处境担忧的样子。
“不能停车，那些‘脏东西’说不定会追上来！”
柚木沙耶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四周漆黑的山道，仿佛那些凶残的怨灵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两旁。
“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跟着……”
松平孝太摸出手中的卡宾枪，小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
“小心！”
后方不远处的轿车上，见到对方探出身子的瞬间，负责驾驶的荒木宗介眼角一跳，凭借强大的直觉、仿若预判到了对方的动作一般，忽然在双向两车道上驶出了一个“S“形路线。
“哒哒哒……”
松平孝太手中的卡宾枪，如同约好一般开始喷射火舌。
由于对方突然改变路线、又是在漆黑山道上高速行驶的车辆上，他的子弹擦着小轿车的挡风玻璃而过，打掉了副驾驶一侧的后视镜。
“我【哔……】【哔……】【哔……】！”
被吓了一跳的二之前龙马，伏低身子、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脚垫。
“来而不往非礼也。”
脚垫下方，赫然是一柄日本警方常配的新南部M60转轮手枪。
“我擦，你这是脚垫还是次元袋……平时到底私藏了多少武器……”
“都说了，有备无患……”
二之前龙马确认了一下转轮上的子弹，拉开了保险栓。
“喂喂，羽生姐还在那辆车上，你可别乱来！！”
专注地在山道上行驶的荒木宗介，用余光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出声警告。
“我的枪法你放心，不会朝着车内射的……再说，任由那帮家伙这么射下去，你也别想救回你的老板了！！”
二之前龙马蹲在座位下方，只露出一双锐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前车的动作。
“臭小子，有种再给我躲啊……”
待两车追逐着行驶到一段较长的直线山道上时，松平孝太再次探出了身子瞄准。
与此同时，坐在后座的羽生舞，猝不及防地伸出一对大长腿，猛地踢在了他的背上……
差点将他整个人蹬出车外。
“哒哒哒……”
惊慌失措的松平孝太，下意识地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如同默契的配合一般，后方的轿车上，也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二之前龙马，伺机出手了。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擦着松平孝太持枪的手腕而过，在黑暗中溅起一朵血花。
“啊……”
手中吃痛，松平孝太的卡宾枪顿时飞落到了山崖下。
跌坐回副驾驶的松平孝太，狼狈地用牙齿撕下一大截袖口，快速地缠绕在右手手腕上，压迫住鲜血泊泊的伤口。
虽然只是被子弹擦伤，没有弹片残留，但是他赖以娱乐的右手暂时也不能用了。
“嘶……混蛋，你个臭婊子，老子杀了你……”
痛苦和恼怒刺激之下，松平孝太从后腰上摸出手枪，用左手拿着指向后座上的羽生舞。
273 五合目的抉择
“……你杀了她，我们还拿什么去交易……伤口没事吧，赶快先处理一下吧。”
柚木沙耶面色冷然地阻止了松平孝太。
“……是，是我冲动了。”
对方话语里一句似是而非的关心，就让松平孝太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心中的愤怒也被平息了下来。
“后面那家伙的枪法准得过份了，不要和他们缠斗……往山上开，上坡那种路况，那辆破车追不上我们的。”
冷静下来之后，回忆起对方在风雨中、划破黑暗精准地命中自己手腕的枪法，松平孝太才一阵后怕。
他们此刻行驶的，乃是山梨县吉田市一侧连接富士山的山道。
此时他们已经经过了“二合目”，以极快的速度往上攀爬着。
随着海拔不断升高，行驶的山道也开始变得越发的陡峭。
“可恶……给我给点力啊……”
荒木宗介不甘地拍打着方向盘，脚下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
尽管这辆老爷车发出了不甘的嘶吼，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辆车的距离一点一点地拉开。
松平孝太的判断是正确的。
随着山道的坡度不断提升，加上小雨导致路面湿滑，他们这辆大排量越野车的爬坡能力优势开始得到展现。
纵然后方开车那小子的车技也相当不错，却依旧无法突破那辆破旧老爷车自身性能的限制。
眼看着对方的车头灯拉远，他才松了一口气。
“……柚木大人，到五合目平台，就没有车道往上了，只能下车步行。”
车行至半山腰，开车的队员将车停入了一处隐蔽的林间。
海拔3776米的富士山，从山脚到山顶，分为“一合目”到“十合目”。
据说当初山顶的僧人需要到山下采购东西，夜晚行路需要油灯。
从山底到山顶总共要消耗十合灯油，因此他们根据每次更换灯油的位置，标注出了如今的十段“合目”。
而从山梨县一侧上山的他们，目前抵达的正是位于2305米的吉田口五合目。
夜幕下的五合目平台寂静而美丽，有宽阔的停车场，餐厅，多个旅游纪念品的小店，还有一个邮局。
站在吉田口五合目的这片平台，抬头就能看见雨中黑压压的富士山峰的黑影，如同大石一般压在几人心上。
“不如，等在这里干掉那两个小子？”
松平孝太用左手摸出手枪，面色狰狞地建议道。
“……不行，在这里开枪会惊动景区管理处的人，而且那些怨灵随时有可能出现……况且，你的手应该没法正常用枪了吧。”
谨慎的柚木沙耶否定了他的想法。
“……那，我们先往上走，绕到另一头的下山道再下去……如果他们还跟上来，那就在封山里区做掉他们……”
松平孝太面露不甘之色，却也认同了柚木沙耶的说法。
他右手受伤，左手持枪的话，在中距离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度。
虽然自己这边还有一名全副武装的队员，但是对面那小子的枪法也很准，正面对决结果也还未可知。
如果凭借人质和对方周旋的话，反倒会浪费己方这边宝贵的撤退时间。
空中的细雨，开始逐渐夹杂着雪花，如同催促一般拍打在众人身上。
三人下了决断，押着羽生舞从车上走下，钻入了一旁的登山道。
富士山的主要攀登路线，有吉田口、富士宫口、须走口和御殿场口四条。
每一个路线，在五合目都有单独的停歇平台。
几人朝着山道往上，就是想要经过顶峰的汇合山道，切换到另外的路线劫车下山。
漆黑的山路、四个不同方向的下山道，只要到达峰顶，恐怕那两个难缠的小子无论如何都无法跟上来了。
……
“呲……”
破旧的轿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一个急刹停在了五合目平台的停车场。
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在驾驶室内。
“喂喂，我这台虽然只是五手的轿车，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没有理会二之前龙马的吐槽，荒木宗介已经甩开车门冲了出去，焦急地打量着四周。
寂静的山腰休憩地，绵密的细雨，一望无垠的山林……
空荡荡的平台和停车场，都没有羽生舞的踪影。
黑暗的环境、强烈的危机感刺激下，荒木宗介的直觉变得越发敏锐、双眼不断地扫视着周围，甚至超过了他平日里“剑心通明”的状态。
如果羽生姐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情，恐怕自己只能以死谢罪了。
“……五合目这边再往上已经没有车道了，他们很可能就躲在附近……”
“在那边……”
话未说完，荒木宗介已经朝着不远处的密林跑去。
二之前龙马连忙赶紧跟在后面。
路边的林中，正静静地停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后，确认车内没有人，荒木宗介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见到的场景，自然是车内躺着羽生舞的尸体。
看来“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的威慑力还在，或者说对方应该还对那件“货”念念不忘。
“……他们应该没走远……”
摸了一下温热着的引擎盖，二之前龙马冷静地分析着。
“我们一路上来并没有遇到有车辆往下，那么他们应该弃车步行往上了。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应该是想在接近峰顶的地方换线逃离……”
“既然如此，必须在他们到达峰顶之前赶上，不然等他们换线以后，我们就很难找到方向了……怎么样，龙马，你的体力这几年都捐给风俗店了吗？”
仰头看着上方的山道，荒木宗介豪气地问道。
“臭小子说什么呢，哥哥我们性犯罪调查系日日夜夜在红灯区辛勤耕作，靠的就是这持久的耐力和过人的技巧！”
这么说着，二之前龙马跑到一处旅游商店前，一脚踹开了门……
“他们带着两个女人，如果我们还追不上的话，就太丢脸了……不过在这之前，有备方能无患……”
荒木宗介仿佛听见屋内不断响起如同超级鬼里奥获得金币般的“锵锵锵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