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 灭世巨人的金玉
“根据这些案件发生的日期估算，平均每天就有一个受害者，在名字知晓者基数未知的情况下，暂时无法推测每天有多少概率遇到这位‘白衣女士’……”
打开厚海陆斗的电脑，羽生舞开始敲打起了意义不明的公式：“但是，日本人均寿命为81.25岁，也就是29656天，假设最初只有一个名字知晓者，遭遇那位白衣女士‘上门服务’的概率为100%、频率为每日1次的话，一生就是29656次……”
“如果让全日本1.2亿人都知道这个名字，那每人每天遭遇上门服务的概率就降低到了1.2亿分之一，人均一生遭遇她的次数只有0.00024次，算下来危害性还不如最近日均贡献50死亡人数的季节性感冒呢！”
“等等……你在……说什么……”
听着她的话，原本一头雾水的三人，脸色逐渐从迷茫转化为诧异、最后停留在惊恐，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喔呵呵呵，这还没完……如果通过制造国际性事件或者给动漫角色赋名的方式，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哔……】这个名字的话，那位‘白衣女士’恐怕要发展全球业务，全球人均遇到她的概率会降低到……”
“停停停停停……立刻打住！我们对这个玩意儿的规则还所知甚少，之前的那些说白了也只是我们的推测……”
“万一它对这种情况有‘备用规则’甚至被迫‘进化’的话，按老姐你这丧心病狂的主意，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变“人类清除计划”了！‘区区‘一个怪异而已，这份风险暂时还是不要放到‘全人类’的肩膀上比较好……”
厚海陆斗连忙转移话题，阻止了逐渐陷入狂热的“疯狂天才科学家”继续就这个课题深入下去：“对、对了，关于《竹取绘卷》上面那副画的调查，也有结果了！”
果然，听见这个“回归初心”的话题，众人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投影幕布上。
“根据绘卷上那幅画上隧道的比例、结构以及外墙纹路，在日本境内相似度90%以上的隧道只有一处……”
一张双桥洞四车道、外观十分破旧的隧道照片，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且，就在东京都内。”
照片上的这座隧道看起来，确实和绘卷上画的十分相似。
“……至于那个钵一样的符号，相似度50%以上的一大箩筐，80%以上的又完全没有，所以暂时没能找到有效线索。”
“嘶……这个地方，好眼熟呢，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就在荒木宗介迷惑地摸着下巴的时候，身旁的小鸟游真弓眼神复杂地惊呼了出来：“居然是这里……千驮谷隧道，不就在新宿吗！而且，这个地方……”
身为长期驻守新宿的除灵者，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
随着照片放大可以看清，两个桥洞的正上方，古旧的牌匾上，依稀可见“千驮谷隧道”几个字。
“没错，千驮谷隧道，哪怕是在协会档案里，也是鼎鼎有名的‘灵异地点’。”
厚海陆斗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哈？！又是新宿？该怎么说好呢……不愧是全东京怨气最重的‘阴之阳’？！”
看着照片里漆黑深邃、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隧道，荒木宗介兴奋地看向一言不发的羽生舞：“羽生姐，怎么说，什么时候出发？！”
一想到或许能唤醒望月绫乃的“望月秘宝”就在这个隧道里，他感觉自己一刻都坐不住了。
“那个，荒木君，你别忘了，我们四个现在可是‘知道那个名字的倒霉蛋’呢……”
见他一副随时准备出门搭地铁去新宿的样子，厚海陆斗连忙出言提醒。
“啧……可是，那个白色的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难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被他这样一说，荒木宗介也纠结起来。
若是他和小鸟游真弓一起过去，无异于将厚海陆斗和羽生舞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然……我带着绘卷过去一趟，你们和小鸟游氏在协会……”
“不行，荒木老师如果又像昨晚一样用眼过度，没人在旁边照应可是很危险的！”
小鸟游真弓立刻出言反对。
昨晚那种情况，若不是二之前龙马及时出现，恐怕她和荒木宗介这会都被埋在塌方的箱根山下了。
会议室内，空气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嘿嘿嘿嘿……呃哈哈哈哈……”
原本一言不发的羽生舞突然起身、掩面狂笑，吓了另外三人一跳。
“这可是宇宙意识好不容易才给出的线索，而且谁知道绘卷里的能量什么时候会耗尽，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怪异，就畏首畏尾！”
“我宣布……计划代号‘灭世巨人的金玉’启动！”
她如同发起挑战一般，伸手指向照片上的隧道：“全员出动，成年人不做选择题，无论是左边那颗、还是右边那颗，我全都要！”
“我反对！什么金玉、左边右边……先不提你肆无忌惮地在未成年人面前取出这种成人向的计划代号……”
厚海陆斗第一个躺在会议桌上、举起四肢反对。
“老姐，你疯了吗？不对，你本来就很疯……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跟着去不是拖后腿吗？！”
“反对无效！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的话，没有什么不可以……而且，要论‘缚鸡之力’，我可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而且，我有说要亲自深入吗？作为信息组，在门口蹭一蹭、帮忙润滑一下，也能起个辅助的作用。』
『什么蹭一蹭、润滑一下的，你就是在为错过了户山公园的事情后悔、单纯想搜集第一手数据而已！』
“？”
看着完全这两姐弟因为完全听不懂的内容而争吵，小鸟游真弓迷惑地歪了歪头。
“那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总之羽生姐的大概意思是，要四个人一起过去……不过，这也勉强算一个‘贪心’的解决方案吧……”
荒木宗介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随即也露出了炽热的眼神。
“哼，那些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破玩意儿，尽管放马过来，除灵者荒木宗介，奉陪到底！”
543 玛利亚之墙
晚上十点，印着“小心！凶宅鉴定”的面包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道路前方，是一座双拱洞、四车道的老旧隧道。
隧道上方，依稀可见几个斑驳的字迹。
“千驮谷隧道”。
“哗啦！”
随着车门急速拉开，一名身穿运动服、金色油头鬓角刻着六芒星刀花的青年，带着野兽出笼的气势从里面钻了出来……
恰好从车前经过的两名路人以为遇到了“面包车麻袋套头绑票凌辱分尸团伙”，瞬间解开基因锁、燃烧生命一般加快脚步离去。
紧接在这满脸犯罪气息的青年身后下车的，是一名穿着红白巫女服、身背长布包、腰佩太刀的娴静少女。
这站在一起气势迥然的两人，正是等级【贰】的天才除灵者小鸟游真弓……
以及在她指导下，才能“合法”开展除灵活动的，等级【零】见习除灵者，荒木宗介。
“果然，这个发光的‘箭头’，指着隧道的方向呢……”
站在路边，荒木宗介拉开运动包拉链，确认了绘卷上那个微亮的符号正对着不远处的那个隧道。
与此同时，白色面包车顶部，突然探出一根超长的天线。
“那么，先测试一下通讯吧……喂喂，荒木君、小鸟游氏，这里是……”
一名男子厚重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两人佩戴的耳机里。
“哼，连通讯要使用加密代号的常识都不知道！这种级别的任务，果然不是黑客陆斗你一个外行可以指挥的……”
他话未说完，便被女子狂气的声音所打断：“咳咳，这里是‘玛丽亚之墙’，调查兵团，能听见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加密代号，而且‘黑客陆斗’这个代号，不是已经把我的底细全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吗……老姐，我还在调试，不要抢……滋！！！！”
『可恶，居然把我的线扯了！虽然今天我只是司机，也要匹配应有的参与感……』
“那个，我说，听倒是听得很清楚……”
路边的荒木宗介，叹了口气，直接取下耳机，向面包车内争吵不休的两姐弟抗议起来：“拜托，我们还在车外，不要在一门之隔的地方滥用通讯频道吵架，这样只会制造反复回音和耳鸣诶……”
“噢噢，抱歉抱歉……”
“调查兵团，你们朝隧道那边走，路上再继续测试……”
车后座车窗摇下，露出了羽生舞那张明艳的俏脸。
此刻，她正戴着耳机、盘坐在安装了电脑和通讯设备、被改装成“临时指挥室”的车后厢里。
听见她的话，两人乖乖朝着前方两百多米外的隧道口走去。
“喂喂，羽生姐，怎么样，现在听得清吗？”
走了一小段，荒木宗介在通讯频道里询问道。
“任务期间，请叫我‘玛利亚之墙’……嗯，不错，第九课借出这台最新型的、据说可以抗强磁场干扰的通讯基站，果然是硬货……”
『可恶，究竟是什么原理呢，干脆‘脱光’看个清楚再还回去好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了羽生舞忧郁的碎碎念。
“那画面呢，需要调整吗？”
把对方的抱怨当做回复，荒木宗介继续确认着。
“再把‘真实之眼GOPRO版’，往你胸口中央移动一点……对，可以了……出发吧。”
一切就绪，两人便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灯光昏黄、外观老旧的“千驮谷隧道”面前。
时至午夜，平日里车水马龙的千驮谷隧道空无一车，显得十分清冷。
“灵显。”
站在隧道口，小鸟游真弓将手中燃烧着的符纸拍在地面。
一圈幽兰色的灵力波纹，以她为中心，沿着隧道内壁扩散开来。
“隧道口附近，暂时没有发现怨灵活动的迹象……”
仔细感应之后，她对身旁的荒木宗介摇了摇头。
“‘玛利亚之墙’收到，隧道外部观测暂时未发现异常，调查兵团请继续前进……”
『果然，只在门口蹭一蹭，是不可能感受到曲折蜿蜒之后汹涌的暗流的。』
耳机内，传来位于面包车内、正通过“真实之眼GOPRO版””对隧道进行外部观测的羽生舞的回应。
“荒木老师，那我们往隧道里面走吧。”
从面包车的位置看去，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逐渐化作小黑点消失，仿佛被那座深渊巨口般的隧道所吞噬。
……
千驮谷隧道，是为1964年举办的东京奥运会修建的、四车道双门洞、长约一公里的隧道。
暗地里，这个在游客眼中看似普通的老旧隧道，还有着另一重身份。
新宿区著名灵异场所之一。
没错，汇集了全东京怨气、位于“阴之阳”的新宿，自然不止一处灵异场所。
一步入隧道口，就可以感觉到温度比外面骤降几度。
“据说，在隧道修建期间，就时常有怨灵作祟，导致工期一再延误。”
明明是初秋时分的深夜，荒木宗介却能够清晰地看见少女口中如兰的白雾。
“最后是阴阳寮亲自监工，才赶在奥运会开幕前及时完工……”
“奥运会？！那不是四五十年的事情了……直到现在，都没能将这里的怨灵彻底拔除吗？”
一边听小鸟游真弓介绍，荒木宗介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隧道内壁上，各种各样意义不明的涂鸦。
东京都的隧道和天桥内壁，大多都会根据地区文化和特色，被街头涂鸦爱好者用色彩纷呈的作品装饰，甚至还会定期覆盖、更新。
可是，和其他隧道内以动漫、潮流、口号标语、涩情文化之类的主题不同，千驮谷隧道内侧的涂鸦，却是杂乱无序、黑白相间的简陋线条，显得异常的诡谲。
“隧道建成至今，阴阳寮和除灵者协会，都会定期到这里，对时不时出现的怨灵进行清理……”
“纵然如此，仍然时常有行人在这里看到穿着奇怪的身影，甚至路过的车辆上会多出许多手脚印、或是在穿过时看到倒垂而下的可怖鬼脸……”
小鸟游真弓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向隧道顶部。
“别说这些异常的传闻了，就连这洞顶的渗水，经过多次防水工程处理，仍然无法完全解决，根本找不到原因。”
隧道洞顶，有着许多积水凝聚，时不时朝着下方滴落。
“而且，最近几十年，发生在附近区域的数十辆机动车、上百名行人的失踪，都被怀疑与这个隧道有关。”
“啧啧，这隧道的传闻，还真是玄乎呢。”
听小鸟游真弓说得煞有其事，荒木宗介索性解开了眼罩，仔细地打量起隧道内部来。
“哇喔，不愧是在号称‘阴之阳’的新宿，都能排的上号的地方……”
544 千驮谷隧道
“怎么样，调查兵团，看到了什么？”
听见荒木宗介意味深长的感叹，羽生舞在频道里好奇地询问。
“一言难尽，总之就是密集度相当高的、各种各样的‘活动痕迹’……”
在他眼中，整个隧道内侧的路面和墙面并没有看到任何手脚印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呈现出诡异而均匀的暗红色。
这是由于灵体活动过于频繁，就像用沾满了油漆的手脚和身体，均匀地涂刷了隧道内的每一寸地方，才能造成的奇特视觉效果。
“可是，这个普通的老旧隧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怨灵不断出现呢？”
“问题，不在这个隧道本身，而是隧道上方……”
小鸟游真弓沿着人行道，一路将指间的符纸贴在沿途的内壁上。
“为了奥运会修建新国立竞技场、东京体育馆和这条隧道，德川家捐出了大量属于自己的地皮。其中，就包括千驮谷隧道这一片。”
“嘶，竟如此壕无人性，不愧是曾经的幕府。”
听见别人随手捐赠出东京都市圈核心位置的大片堪比黄金的土地，还深陷固都税泥潭的荒木宗介不禁咋舌。
不过，德川氏捐土地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作为东京都前身，江户的建立者，在此经营了两百多年的德川氏，可以说最初的时候这里每一块土地都是他们的。
在政权旁落之后，不主动捐出来，难道等皇室来征收吗？
“原本，捐赠出这些土地，是为了筹建1940年奥运会……因为，那一届申奥成功的组委会委员长，便是末代幕府将军德川庆喜的养子，德川家达。”
“但是，因为战争的关系，1940年的东京奥运会宣布取消……而这些设施，直到1964年东京奥运会才被重新启用。”
聊起这个话题，羽生舞也加入了进来。
“羽生姐说的没错。”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小鸟游真弓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出了让荒木宗介毛骨悚然的话语：“……而这条千驮谷隧道正上方、山顶的最高处，正好是纪州德川家的专用墓所，“仙寿院”。”
“等等，那这隧道，岂不是从一座座坟墓下面穿过？！德川家够狠啊，连家族墓所的地都捐了……”
看着不断滴落水珠的隧道顶部，想象着头顶上方几十米处，躺着一堆堆尸骨、立着一座座墓碑，荒木宗介不禁头皮发麻。
“那怨灵的源头，肯定是来自隧道上方的灵园，为什么我们不先去那里看看？”
一想到每日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在墓地里的先人们身下的洞里随意进进出出、还制造出奇怪的声音，荒木宗介突然能够理解这些怨灵们的愤怒了。
“从隧道修建至今，上方的“仙寿院”都有阴阳寮设下慰灵阵法并且负责定期巡查，向来相安无事、从未出现过任何蹊跷，甚至连怨气都没有积累太多。”
“所以，除灵者协会认为，问题的关键，应该还是在这隧道内部某处……嗯？”
小鸟游真弓刚刚在墙壁上贴完又一枚符纸，回过头来。
“荒木……老师？！”
却发现原本走在她身前一步的荒木宗介，没了踪影。
昏暗幽冷的隧道内，只剩下了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孤独的俏影。
“调查兵团，出现什么异常了吗？沉睡者身上的摄像机，突然断开了信号。”
随着她的惊呼，频道里也传来了羽生舞的询问。
“那个……荒木前辈不见了！”
小鸟游真弓在频道内尝试着呼叫原本应该就在身旁的某人：“喂喂，荒木前辈，能听见吗？”
虽然对荒木宗介的实力有信心，但对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实在让人不安。
“小鸟游氏……沙沙……我在……”
随即，频道里传来了杂乱的电流声，以及荒木宗介断断续续的声音。
小鸟游真弓前方两米处的空间，突然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般波光荡漾起来。
“……你前面。”
穿着剑道部运动服、斜挎着水桶包、一只手还按在耳机上的荒木宗介，就这么在前方的人行道上，凭空探出了半个身子。
“呀，荒木老师？！你刚才，去哪里了……”
被如同索命厉鬼般突然出现、只有“半个身子”的荒木宗介吓了一跳，小鸟游真弓觉得自己说话的声线都有些颤抖。
“嗯？这路中间立着个写满符文、空荡荡的门框，我就想着穿过去看看……”
脚步后挪，荒木宗介整个人又出现在了巫女眼中。
“路中间……写满符文……空荡荡的……门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小鸟游真弓眼中灵力涌动，却依旧什么也没看见。
通向隧道内部的人行道中央，明明空无一物。
……
就在荒木宗介一行在隧道内部发现异常的时候，位于千驮谷隧道上方，寂静安详、墓碑林立的“仙寿院”大门前，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数十名被研究所出品的最新型“灵侦”装备武装到牙齿的强壮男子，搬运着各位设备，悄无声息地从大门涌入，快速而有序地占领了墓所内的各个视野辽阔的点位。
在他们身后，一名大晚上还戴着墨镜、身穿西装、腰佩武士刀的男子，气宇轩昂地踏入了大门。
“报告队长，正在按计划，三人一组，对墓园内的怨气进行检测。”
见他走入大门，其中一名队员，立刻恭敬地上前敬礼汇报。
这一群大半夜惊扰先人安宁的“不速之客”，正是望月澈和他麾下的“防灾机动队”。
“不光是墓碑表面，用‘怨气探测仪’连接探针，一座坟墓一座坟地给我狠狠插到底，查个通透。”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惊扰到……”
“放心好了，根据阴阳寮共享的记录，这个墓所这些年也就出过一些不入级的怨灵罢了……”
仔细环顾了一下漆黑一片的墓园，望月澈大大咧咧、毫无敬意地跃到了最高的一座墓碑上。
“而且，若是你们真的能够探查出什么异常的，反而是大功一件。”
坐在墓碑上，他闭目凝神状，似乎在试着感应什么。
“毕竟，就连身为‘官方机构’的阴阳寮，几十年以来都没能察觉到纪伊德川家在这墓所内埋藏的秘密，若不是昨日户山庄遗址出土的那几本古籍……”
不敢打扰望月澈，数名队员手持探测仪，逐个墓穴仔细地查探了起来。
545 里·千驮谷隧道
“仙寿院墓所”下方，千驮谷隧道内。
“所以说，在千驮谷隧道的人行道上，有扇只有你能看见的门框，里面同样是漆黑一片的隧道？”
此刻，小鸟游真弓和荒木宗介正蹲在路边，和面包车内“临时指挥部”的羽生舞，进行着通讯。
“没错，我已经试着从那门框旁边走了一圈，绘卷内的符号一直在调转方向，指着那里面。”
经过反复确认，荒木宗介突然消失、出现的原因，正是那扇孤零零立在人行道中间、只有他能“看到”的破旧门框。
“我觉得，荒木老师看到的，应该不能简单地称之为‘门框’，而是‘鸟居’，而这后面应该是一处神隐。”
左思右想，小鸟游真弓认为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鸟居，在神道教的传承中，素有“一步神域，一步人间”的说法。
而和鸟居一样，门户、隧道、通道之类的事物，也蕴含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象征意。
“隐能量场作用于物体，究竟是如何产生这种分隔空间现象的？喔呵呵呵呵，看来，又有新的研究课题了……”
似乎对这一现象很好奇，通讯那头的羽生舞一副恨不得亲自赶过来的语气。
“可惜，那里面似乎无法进行视频‘直播’，远程通讯倒勉强还能维持。”
“那，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那个‘箭头’的指引，简单粗暴地狠狠捣入最深处了！”
“好，那就走吧，看看这破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荒木宗介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隧道中央。
可是，跟在他身后的巫女，呆萌地在他消失的地方来回走了几步，却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嗯？哪怕走对了位置，也只有我能进得去吗？”
再次现出半个身子，看着身后的巫女，荒木宗介无奈地抓了抓头。
“应该，是我的修为还不够突破这个‘结界’……”
小鸟游真弓用宁静的眼神看着他，双腮却因为气馁而鼓起。
不光是绘卷指示的物品，就连千驮谷隧道的秘密，想必也藏在这个神隐结界内。
若是如此容易破解，东京都除灵界就不会被这个时不时出现异状的隧道，困扰了几十年了。
“只有沉睡者能进去的话，应该是身体磁场频率的问题了吧！如果是进入‘连接’状态的话……”
与此同时，频道内传来羽生舞狂气的指令：“沉睡者，你牵着小鸟游氏的手，一起走进去试试。”
“牵、牵手？”
“根据户山公园除灵行动以及之前的实验数据分析，和你身体接触的人磁场也会短时间被同频，不但能消融隐能量场的侵蚀，应该也能进入一些原本无法进入的地方。”
“原来如此……”
听着羽生舞的描述，昨夜户山公园内，两人在那丑时参拜的诡异阶梯上，牵手而立的场景，又浮现在了小鸟游真弓脑海。
“可、可是……”
昨晚在箱根山上，牵住小鸟游真弓的手只是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
此刻在羽生舞的“撮合”下牵手，荒木宗介总感觉有些莫名的心虚。
“怎么，不牵手，你难道还想用别的什么体位进去吗？”
就在荒木宗介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少女似水的柔荑，已经轻柔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就拜托了，荒木老师……”
身旁，小鸟游真弓睫毛微垂，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还愣、愣着干什么，走吧。”
“喔……”
感受着手中软若无骨、滑若凝脂的小手，荒木宗介满头细汗、全身僵硬地转身，带着少女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空荡荡的隧道中央。
……
“调查兵团……这里是玛利亚之墙……沙沙……听得见吗……滋滋……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耳机内，传来羽生舞断断续续的询问声。
“羽……玛利亚之墙……偶尔会有电磁干扰……但是还是能保持通讯……”
荒木宗介仔细地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和羽生舞沟通着目前的情况。
“我们这边姑且算是在隧道里，但是又有点不一样……”
穿过那扇奇怪的门框，两人依旧在千驮谷隧道内部。
“硬要说明的话，就像表番和**的关系，这里应该算是‘里·千驮谷隧道’了吧。”
但这构造完全相同的双门四车道隧道，此刻却已经完全变了一番模样。
没了昏黄的灯光和偶尔经过的车辆，安静漆黑的隧道内部，透着一股幽冷而泥腥的气息。
无论向前还是向后望去，都只有无边无尽到让人绝望的漆黑隧道。
隧道顶部到两侧内壁，全都由人体内脏一般凹凸不平、还在微微蠕动的暗红血肉组成。
“滴答、滴答……”
时不时，有暗红粘稠的血滴，从隧道顶部滴落。
“所以，那应该就是隧道顶上一直在漏的‘水’了吧。”
看着滴落在自己掌心、化作怨气蒸腾入体的“血滴”，伸出手的荒木宗介露出了苦笑。
“荒木老师，你看……这门上刻着的，似乎是家徽。”
站在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小鸟游真弓，突然惊呼出声。
自从被荒木宗介牵着迈入那扇看不见的门框、来到这处漆黑的隧道之后，她便回过头来好奇地研究起了身后那现出身形的破旧“门框”。
这扇似乎是用某种树木枝干捆绑而成的原始门框，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即便是从小修习各类古籍的小鸟游真弓，也没有见过。
但是在门框顶部最中央的位置，是一枚让她有些眼熟的、圆圈里有着三叶草的徽记。
“我想起来了，这是“纪伊德川家”的家徽！”
小鸟游真弓突然反应了过来。
因为昨晚的事情，她回去之后抽空恶补了一些关于德川家的历史资料，这个家徽就在资料里面看到的。
“哈？纪伊德川家……那不就是你之前说的‘御三家’的其中一家？”
现在一听见“德川家”、“御三家”之类的词，荒木宗介就觉得很头疼。
那“尾张德川家”都敢偷偷在自己庄园内搞什么生人活祭、丑时参拜、供奉五月姬尸体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估计，这个同气连枝的“纪伊德川家”，也不会是什么善类。
546 尘封的车流
“和子嗣稀少、无法延续自身血脉的‘尾张德川家’不同，纪伊德川家血脉繁荣，出过幕府第八代将军德川吉宗和第十四代将军德川家茂这样的人物，是御三家中唯一有蕃主过继成为征夷大将军的。”
“哈？征夷大将军？那……他们的坟墓也在头顶上？”
“当然没有，德川家历代将军过世之后，都会在德川家灵庙内单独修建灵庙祭祀。仙寿院墓所内，安葬的都是纪伊德川家的族人。”
一边沿着漆黑的隧道缓步前行，小鸟游真弓开始为某个“文盲”介绍起了纪伊德川家的历史。
“不过，严格来说，德川宗家从第八代将军开始到最后一任将军，全都算是纪伊德川家的直系血脉了。”
“滋滋滋……小鸟游氏说的没错，而且，一直到战前……滋滋滋……纪伊德川家在日本是屈指可数的富豪家族之一哟。”
通讯频道里，传来了羽生舞的补充。
“噢，那岂不是有机会，找到什么值钱的大宝贝，缓解一下我目前的财务困境？”
一听到这个话题，荒木宗介眼中倒映出了“福泽谕吉”的图案，搓着手左顾右盼起来。
这隧道内虽然漆黑无光，但是对于有灵感的二人来说却视物无碍，要是不小心找到古董什么的……
“就算找到了，也要分一半给皇室。毕竟，这片土地早就被捐给了皇室，而身为‘原主‘的纪伊德川家现在已经破产、后代养子也只剩一名了。”
日本《遗失物法》规定，在他人的所有物中发现的无主埋藏物，归发现者和他人均等分配。
这个“所有物”，自然也包括土地。
“分一半就分一半，总比白打工好……”
随着两人缓步前进，几辆外观看起来废弃多年的机动车，整齐地排列在原本空无一物的车行道上。
就好像，在千驮谷隧道中堵车缓行的车流。
“小心。”
荒木宗介警惕地来到这几辆车前，透过玻璃窗朝里面看去。
“嘶……羽生姐，我们在隧道里发现了很多空置的车辆。”
这些如同堵车一般整齐排列的车辆内部空无一人，除了一些凌乱的随身物品之外，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车窗密闭、又或者是别的缘故，和破旧腐朽的外部不同，车辆的内饰全都保存得如同崭新一般。
就好像，车内的时光，永远地凝固在了穿过拥堵隧道的某一刻。
“无人的车辆吗……沙沙……有趣……能看到车牌号的话，试着告诉我……”
荒木宗介蹲到车后方，将车牌上的灰尘擦掉，告诉了羽生舞。
“查到了，根据警视厅资料，这辆车和其车主一同在十五年前失踪……”
过了数秒，通讯频道内传来了羽生舞的反馈。
“嘿，千驮谷隧道方圆数公里内……咔嚓……几十年间有着上百起连人带车失踪案件……不过由于当时交通监控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调查到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
“那些失踪的车辆，难道就是误入了这个神隐内部……”
小鸟游真弓皱眉看着眼前如同一个个过期罐头般的废弃车辆，却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这些车误入此地，那车上的人，又去了哪里？
在她身旁，荒木宗介摸出笔记本，记录起了附近几辆车的车牌号。
“虽然找不到遗体、也不确定之后能不能破掉这个神隐，好歹先记个车牌号，或许能为结案有所帮助，让家属有个慰藉。”
两人就这么走在车行道上，一边记录着车牌，一边查看着四周的情况。
荒木宗介腰间的《竹取绘卷》上，微微发光的箭头，始终指向隧道深处。
“可是，这么多被‘神隐’的车辆，为什么一具尸体都没有看到呢？”
“难不成，那些人，还活着吗？”
两人越往里走，越是心凉。
“又或者，去了别处？”
外表破旧、内部完好的车辆，如同一个个安静的棺材，朝着漆黑无尽的洞窟无限延伸。
这个寂静的隧道就像吞噬一切的怪物，这些年间，不知道究竟制造了多少“失踪”案件。
“等一下，原本的千驮谷隧道，有这么长吗？”
走了五分钟，荒木宗介有些奇怪地停下了脚步。
千驮谷隧道，按理长度也就两三公里，按两人的脚程，走得再慢也应该过半了。
可是前方，却依旧是漆黑一片、无穷无尽的隧道。
“咔嚓……按照正常人的步幅和移动速度估算……沙沙……你们应该在三分钟前就走出隧道了才对……”
一直记录着各项数据的羽生舞，在通讯里轻声提醒着。
“神隐之内，空间往往会发生扭曲，我们再走走看吧。”
小鸟游真弓将手中符纸抛在地面，轻声说道。
一路过来，她不断在地面留下符纸作为归途的标记，正是为了预防有类似“鬼打墙”之类的情况。
目前为止，两人记录的车型和车牌号都没有出现重复。
况且有荒木老师在，按理也不怕有幻阵之类的事物混淆视听。
因此，她判断只是这处神隐内部的空间发生了变化、有着比原本隧道更加广阔的空间罢了。
“快看，这边没车了。”
前行百米，原本三三两两沿着隧道中央排列的废弃车辆，戛然而止。
“没路了吗？”
一块光滑的石壁，将漆黑的隧道尽头封得死死的。
荒木宗介上前，试着伸手抚摸在那潮湿的石壁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好像……只是普通的花岗岩……等等……”
仔细打量着眼前异常“干净”的石壁，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旁边一处角落。
“脚印？”
荒木宗介蹲下身，看向了石壁一角的地面。
漆黑一片的地面上，赫然有着一串浅浅的脚印。
并不是任何灵体留下的痕迹，而是实打实的、普通人类的鞋，沾着灰尘和泥土留下的脚印。
“难道，那些车上的人，也和我们一样，最后一路走到了这里？”
看着那串脚印，小鸟游真弓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无数误入此地的民众，在漆黑潮湿的隧道中、惊恐无助地行走到了隧道尽头。
“然后……他们又去了哪里？”
那串脚印的尽头，同样是一面平坦的石壁。
547+548 墓奴
千驮谷隧道上方，千寿院墓所。
三人一组的“防灾机动队”队员们，依旧手持各种仪器，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之间穿梭着。
“查验了半个小时，却没有感应到任何怨气的流动……”
望月澈毫不避讳地盘坐在场中最高大的那座墓碑上，皱起眉头、闭目感应着场中的情况。
“难道，昨日在户山庄遗址里，发掘出的那几本古籍记述有误？”
昨夜，因为除灵者协会某匿名除灵者“不规范的除灵行为”，唤醒了户山公园内箱根山中的某种古老存在。
而第九课在善后“箱根山公园地质灾害”时，发掘出了几箱尾张德川家埋藏的古籍，经由一些特殊途径，落到了他手中。
古籍内，除了关于箱根山内“丑时神社”的记述之外，还语焉不详地提到了关于纪伊德川家修建“仙寿院神隐”的事情。
在这其中，还有着关于望月澈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的某件事物的线索。
“轰隆隆隆……”
突然，这座修建在山顶上的墓所，地震般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咔嚓、咔嚓……”
墓所内的上百块墓碑，在震动之下，全都如多米诺骨牌般轰然倒塌。
一缕缕黑气，从那些碎裂的墓碑下方涌出，朝着四周散溢开来。
原本幽静素雅的墓所，瞬间被一层黑雾所笼罩。
“是怨气……各小组警戒！”
在身下墓碑倒塌之前，望月澈就已经像受惊的猫一样蜷缩身体、高高跃起。
墨镜后眯起的细长双眼，不断在半空中扫视着四周。
“这些怨气，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刚才，哪名队员的举动破坏了某种封印？”
他大脑飞速运转，不断回忆着刚才场间众人的举动。
“防御阵型I，以望月队长为中心列队！”
就在各小组警惕地布阵戒备之时，一道粗壮干瘪的黑色半透明手臂，突兀地从那座最大的墓穴之中探出，朝着半空中的望月澈抓去。
“嘿……你挑错对手了……”
虽然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望月澈却不惊反喜。
他左臂猛然暴涨一圈、化作焦炭一般的黑色，扭腰沉肩、不闪不避地朝着身下的黑色手臂轰下。
大江山之力，三成。
“轰！”
拳掌相接的瞬间，那墓穴中的鬼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接触之处开始化作细碎的残渣。
“休想跑！”
见那断裂的手腕回缩，望月澈势头不减，如同导弹一般直直轰入那座墓穴！
大蓬的尘埃和碎石飞溅而起，让人一时看不透场间的情况。
蜘蛛网一样的龟裂和扬起的骨灰，以落地的望月澈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延伸。
“趁着玩意儿还没死透，立刻鉴定……”
待到尘埃落定，众人才看清，望月澈身下七零八碎的墓穴之中，赫然躺着一道残破不堪、面容模糊的躯体。
纵然在望月澈那可怖的轰击下变得四分五裂，依旧可以辨认出这是一道漆黑模糊、体表看不出任何容貌和衣饰特征的灵体。
“特征比对完毕，与数据库中“墓奴”的重合率达到65%……”
墓奴，是起源于冲绳县本岛山原地区传说中的鬼怪。
据说它体型模糊、可以如同风一般自由移动，喜欢附身人类、将其带入坟墓之中。
“根据资料，“墓奴”属于群聚性怨灵……呃啊……”
就在望月澈好奇地打量着身下不断消散为怨气的墓奴时，密密麻麻的半透明黑手，悄无声息地从四周倒塌的墓碑之中探出，缠住了队员们的身体，将他们朝着墓穴中拉去。
“小心，这玩意儿不止一只！！！”
被那黑手缠上的队员们，立刻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虽然身上最新款灵侦作战服不断爆发出幽兰的光芒、抵御着怨气的侵蚀，但他们依旧无力地跪倒在地，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任凭那黑手将自己朝着墓**拖去。
“休想！”
望月澈整个人带着残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队员的腿，将他从那墓奴手中拉回。
“嘶啦……”
另一侧，两名不幸同时遭到数只手臂“宠幸”的队员，瞬间在大力撕扯之下，四分五裂开来，喷溅出鲜红的喷泉……
“不要……小看人！！！”
被这血腥一幕刺激，望月澈睚眦欲裂，一步踏出，速度猛然再提。
他的身影从数个墓穴边上掠过，左拳化作残影接连挥出，将墓穴中暗藏的存在轰得粉碎。
与此同时，外侧几名队员冷静地保持着火力警戒，其余人则七手八脚地摸出刻满符文的折叠棍，将进入范围的黑手敲击得粉碎。
“队员有被怨气侵蚀、附体征兆，保持防御阵型、控制火力，尝试用3号药剂治疗！”
立刻有人从旁拿出注射器，向几名从坟墓口被救回、却依旧无法控制身体的队员注射入一针绿色药剂。
药剂入体，他们的神色立刻舒缓了下来。
“3号药剂有效，保持火力压制，争取恢复时间、清剿残余墓奴。”
“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枪声，在仙寿院墓所内响起。
在灵侦子弹构筑的枪林弹雨之中，那些不断试着探出的黑色手臂，连同藏身的墓穴一起被带出千仓百孔、化作怨气消散。
而望月澈的身影，则在一个个墓穴间流窜，将其中暗藏的存在一拳一拳逐个击破。
“报、报告，战损2人，确认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十分钟后，硝烟如雾霭般逐渐落定，原本安详宁静的仙寿院墓所，已经化作了轰炸过后的废墟。
只不过，墓穴四周，再也看不到那些漆黑模糊的手臂。
“两组人收殓遗体，其他组保持阵型，进一步搜查！”
莫名其妙地遭到鬼物伏击，望月澈也是一脸铁青。
“阴阳寮反复查证了多年的仙寿院，不可能还暗藏着这种数量的墓奴！”
他将有些歪的假发和墨镜扶正，视线不断在场间来回扫视，试图发现墓所内的异常。
“唯一的解释，是隐藏在某处的封印松动导致了刚才的震动，从而释放出了那些玩意儿……”
防灾机动队的成员，大部分是跟着他在另一个更加险恶的战场上、与死亡失之交臂了多次，才得以退役回到日本。
每牺牲一名经验丰富、配合默契的队员，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可是，那封印，到底在哪里、又是如何被触发的？”
这些日子里，他逐渐感受到，看似和平的日本国内，已经和他几年前离开时完全不同了。
地狱之门出现之后，日本各处暗藏着的怨灵和怪异，并不比国外来得轻松。
549 五印镇封印
“诶，小鸟游氏你看，这里有一只鞋！”
走在幽暗的通道内，荒木宗介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指向地面上一只孤零零的鞋子。
『哇喔，居然还是AIRJORDAN1，可惜只有一只、而且还腐烂了，不然拿去中古店……』
“果然，那些误入此地的人，不知为何，被之前那“塗壁”引入了这通道内……”
看着地上那只运动鞋，在后方通道墙壁上贴着符纸的小鸟游真弓微微点头。
两人从那“塗壁”成佛后露出的洞口进入，便一路沿着略微上斜的通道前进。
越往里面走，一路稀稀拉拉地开始出现鞋、包和衣物，沿着通道内部不断延伸。
铺着细灰的地面上，依稀能看到凌乱的脚印。
“那个，难道那些人，走到这里觉得很热了？”
看着地面上年代感各异、新旧不同的衣物，荒木宗介好奇地抓了抓头。
“这隧道里浓度极高的怨气，很容易让人产生各种幻觉……不，说不定里面，还暗藏着别的什么……”
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通道、想起之前涌出的那股浓郁而恶臭的怨气，小鸟游真弓不禁感激地看了一眼身前的男子。
多亏荒木老师将那些诡异的怨气吸入体内驱除了，否则这处通道走起来，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幻觉吗？那这几位，又是看到了什么？”
看了一眼通道地面上，散落着的几件性感贴身衣物，荒木宗介嘟囔着迈开脚步。
“荒木老师，你看……墙壁的材质，变了！”
两人并肩前行了数分钟，通道两侧原本的石制结构，已经混入了古朴的原木。
“这里是玛丽亚之墙……沙沙……调查兵团……听到请回复……”
与此同时，通讯频道中，突然出现羽生舞模糊的声音。
“喂喂，羽生姐……”
听见这个声音，两人才反应过来，自从进入这处通道以后，通讯频道里就安静了下来。
原来，自从二人进入这处通道后，通讯便彻底断开来，直到刚刚才重新恢复。
“原来如此……向上的通道吗……根据通道的大概斜度和前进时间……”
来自羽生舞的通讯虽然依旧断断续续。
“若是还在隧道内部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到了山腹的位置了……”
可她的声音，却比之前在隧道内部清晰了许多。
“也就是说……仙寿院里那些德川先人们的坟墓……也许就在你们头顶上方不远处。”
“能够在纪伊德川家眼皮底下修筑这种战略级的通道、还利用了结界封印多年的，只有德川家自己了。”
想起昨夜在箱根山遭遇的那诡异的“造神”一幕，小鸟游真弓只觉这个绘卷、以及望月秘宝背后牵涉的秘密，似乎并没有自己等人预想的那么单纯。
“为什么，这些姓德川的感觉像乌龟一样，总是喜欢躲在山里修这种防空洞一样的玩意儿……”
想起昨晚一不小心从箱根山顶掉落地窟，今天又从位于山脚的隧道向上进入山腹，荒木宗介也是一脸苦瓜相，担心自己会不会就此患上幽闭恐惧症。
“……等等，这通道，到尽头了？”
经过一处向上的转角，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是一排用“切込接”工艺堆砌的石条墙。
这种工艺在江户时代以后很常见，是将石块加工成长方形再堆砌，因为石块间几乎毫无缝隙、类似砖墙，所更加坚固，像京都二条城便采用的这类工艺。
将通道堵死的石墙中央，古朴江户风的屋檐下，则是一扇贴满符纸的木质巨门。
“诶，这门没关？”
兴奋地跑到门前，荒木宗介发现这老旧的巨门，竟然没有完全关闭，虚掩着足够半个人通过的门缝上，飘飞着密密麻麻的符纸。
从符纸和贴法和巨门的外观看，当初应该是有人从外侧关闭后，又特意用符纸密封了一遍。
或许是年久失修，以至于其中几张较短的符纸断裂、只有比较长的符纸还勉强维系着，自然无法完全封住这巨大的木门了。
“这上面有个牌匾……等等，仙寿院？！”
在他身后的小鸟游真弓，突然惊呼出声。
巨门上方，一块破旧的牌匾上，用极为娟秀的毛笔字体雕刻着“仙寿院”三个字。
“那个地方，不是应该在山顶上吗？”
“等等，这些符纸……”
随即，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密密麻麻贴满门缝的残破符纸之上。
“这符纸上的咒文……是土御门神道的“五印镇”封印术！”
“封印术这个词，听起来就很‘麻烦’……这里面，该不会封印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不知道，土御门神道，其实应该称为阴阳道，他们的术法自成一派，我也只是一知半解。”
面对荒木宗介的疑惑，小鸟游真弓无奈地摇了摇头。
土御门神道也称安倍氏神道、安家神道或天社神道，是由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后裔土御门泰福于近世所创立的神道派别。
至于安倍氏为何改姓的确切原因，在除灵者之间众说纷纭，至今没有确切的答案。
有一种说法认为，是因为安倍家族吸引了太多鬼神们的仇恨，从而遭到诅咒导致人丁衰败、生育困难等问题。
部分后人不得不以安倍晴明居住过的“土御门”为姓，以分散诅咒之力、延续血脉。
“土御门神道，正是德川幕府时期阴阳寮的掌控者……想必这处‘仙寿院’以及外部的神隐结界，便是他们的手笔。”
从镰仓时代至明治时代初期，土御门统辖着日本官方重要的国家政府机构阴阳寮，常握着垄断国家官方历法的编制和参与国家政治的权利，特别是在德川幕府的大力支持下，可谓达到了权力的巅峰。
明治维新后，皇室政府不但剥夺了土御门家制作“历法”的垄断权，更一手引导神道与阴阳道决裂、彻底废除了阴阳道。
土御门家为首的不少旁支被迫弃政从商，暗地结成了“土御门神道同门会”，以正式宗教法人身份将阴阳道的传承存续至今。
550 真正的仙寿院
“这一路上浓郁的怨气，应该是从这门内泄出，在我们来时的通道内积蓄多年……”
看着那一丝丝浓郁的怨气，不断从门缝内符纸破损处溢出，小鸟游真弓脸色也慎重了起来。
“那块作为封印石的墙壁，应该也是在这外泄的怨气日积月累的冲击之中，化作了付丧神。”
幸好，这些怨气经过荒木老师身旁，立刻被吸了进去，无法再继续累积。
“调查兵团……滋滋……确认一下绘卷上箭头的方向。”
就在两人在大门前仔细查看时，通讯里，传来羽生舞慎重的声音。
“没错，是指着门里面。”
荒木宗介来回走动、确认了一下腰间绘卷上箭头符号的方向。
“嘿，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种小概率的事情……”
羽生舞的语调，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气，反而带上了一丝玩味。
“难道说……那些望月秘宝……名义上是被皇室借取、其实早已落到德川家手中……被暗藏在不见天日的禁地里？”
按望月康司所言，皇室曾经借取过《竹取绘卷》，想要找到失落的望月秘宝。
可是现在，《竹取绘卷》给出的线索，却指向了与皇室对立多年的德川家结界封印下的墓所。
那皇室当年想要找的，究竟是望月秘宝，还是德川家的这些神隐之地？
而望月康司对这一切，纠结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信息的错位、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禁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之中，难以看清真相。
“调查兵团的二位……不得不承认，眼前情况背后涉及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身为天才科学家的我的预估……”
叹了口气，羽生舞认真地询问道。
“不过，如果我现在要求你们立刻撤退……你们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吧？”
听见这个问题，荒木宗介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鸟游真弓。
黑暗之中，少女向他递来的，是一如既往宁静而信任的眼神。
“当然了……”
低头看着那漆黑的门缝，一丝邪笑，浮现在他嘴角。
那里的门槛上，依稀可见一串脚印。
“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些迷失此地的人，想必也是进入了这道门内。
“毕竟，望月氏那丫头，可是还赖在病床上等着被叫醒呢！”
“嘿，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么，调查兵团的二位，朝着地下室进发，探寻世界的真相吧！”
“调查兵团，遵命。”
荒木宗介双手伸出，重重地撑在两侧的门扉之上。
“呲啦……呲啦……呲啦……”
在他双臂发力之下，那些贴在在两扇门板之间密密麻麻的符纸，猛然碎裂开来。
“仙寿院”牌匾下方，这扇不知道封闭了多少年的厚重木门，在二人面前轰然洞开。
“啧啧啧。”
纵然是开门之前已然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门后是怎样血腥可怖的一番光景也要保持冷静，但看清眼前的景象，荒木宗介依旧忍不住砸了咂嘴。
“难道，这里才是真正的仙寿院……”
一旁的小鸟游真弓，也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片向上数十米看不见尽头、广袤而明亮的圆柱形空间。
光芒的来源，则是覆盖了整个地面和内壁的幽绿色光苔。
“隧道上面的山体内部，应该没这么广阔的空间吧？”
这片空间内部，并非简陋的洞窟，而是布满了与外面那侧大门同样精致的砖木结构江户风格立体建筑群。
江户时代的建筑，根据武士、商人和工人身份的不同，大体可划分为武家敷屋、町家和长屋三种。
眼前的建筑群中，整齐划一的街道两侧，武家敷屋、町家和长屋等一应俱全。
两人刚刚踏过的“巨门”和两侧的城墙，则位于这些建筑群的最末端。
不过，和寻常建筑依地修筑不同……
这一座座精致的房屋，如同洞壁上生长的蘑菇一般，随着地形的变化，错落有致地从倾斜的地面一路朝着凹凸不平、近乎垂直的山壁蔓延，覆盖了这处空间内的每一个平面。
“好……好美……”
在四周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苔藓照映下，这些建筑群一路沿着侧壁环绕而上，一直向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上方延伸，让洞穴底部仰头观望的两人，仿若在云端俯瞰一座古朴精致的江户城池。
“这里，就像一幅风景画一样。”
看着这座在绿色“星空”下、环绕四周和头顶的“立体城池”，小鸟游真弓发出了真心的感叹。
就好像，有人将这座城池，如同卷纸一般向内合卷成桶状，从别处移到了这里。
眼前这些建筑的设计和布局，看似随意荒诞，实则大巧不工、蕴含了无数的巧思，似乎还暗合某种风水之道，明显是出自大家手笔。
若不是那些苔藓的绿光太过幽冷，建筑之间不断有怨气萦绕、朝着下方的荒木宗介涌来，她恐怕会以为误入了某处后现代颠倒设计风的江户建筑展馆。
“这……这些房子修的歪七八倒的，还长在那种九十度的峭壁上……要怎么住人？”
完全不懂欣赏的荒木宗介，更加担心的是实用性问题。
而且，看得久了，这种“颠倒屋”一样上下左右前后错乱的立体建筑布局，让人不禁有一种视觉落差，好似空间紊乱、引力失去作用、难以辨别方位。
“说不定……根本就没打算给人住……”
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小鸟游真弓的目光落到了前方某处。
这处巨大空间的中央，连通洞壁四周建筑、唯一让能还能保持方向感的，是一座环绕整个空间而上的，螺旋状大型阶梯。
……
“报告队长，这座墓穴下面有异常!”
墓碑坍塌一片的仙寿院墓所上方，数名实枪荷弹的队员，正围在望月澈之前坐过的那座最大的墓碑旁。
此刻，那原本平整光滑、花岗岩材质的雄伟墓碑，因为望月澈那导弹般的一拳而彻底坍塌碎裂。
几名队员正手持工兵铲，卖力地在那墓基下方挖掘着。
随着泥土逐渐被挖开，一块平整厚重的花岗岩出现在众人眼前。
从暴露在外的纹路和模样看，似乎是一扇石制的大门。
551 一二三四五六……
“继续挖……给我把这附近全部挖开！”
望月澈一声令下，那几名队员更加卖力地挥动手中的铲子，将覆盖在花岗岩表面的土壤纷纷移开。
“阴阳寮这些年在仙寿院调查了多次，就差没把整座山头犁平……”
看着坑底逐渐露出全貌的巨大石门，好不容易有所发现的望月澈，却是一脸的严峻。
“……却没想到，这块用作墓基的石板，竟是一块封印石！”
这块最大的墓碑，属于伊德川家第十二代藩主德川齐彊。
这座墓底部有花岗岩材质的墓基，之前的调查记录也有记载。
可是石板下面，已经通过钻孔和探针探明只是普通的土壤层而已。
“刚才的震动，一定是这道缝隙开启所致，而那些鬼物也是从下面逃出的……”
此刻，那石门中央，正敞着一丝黝黑的门缝，不断有怨气从内部飘散而出。
“奇怪，哪怕这下面确实有神隐之地，按理也该早就荒废了才对。究竟是如何在多年无人维护的情况下，运行至今的？”
这块经过他轰击后依旧完好无损的封印石，究竟为何在今日开启、又通往何处，仍是未知。
“不管了，至少证明那几本古籍内，关于里面有着‘那件东西’的记载应该是真的。”
一抹狞笑浮现在望月澈嘴角，衣袖破裂的右手缓缓握拳。
“如果下面真的是那个地方，只要得到藏在里面的那件东西……我就能……”
“咔嚓……轰隆隆！”
几名正在挖掘的队员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下原本巍然不动的石门，如同陷阱般猛地向下轰然洞开！
浓郁的怨气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冲天而起，那开启的石门瞬间化身深渊巨口，将正在挖掘的几名队员、连同上方的泥土和残渣一同“吞噬”了进去。
“小心！”
望月反应极快，带出一抹残影上前，双手各拉住一名队员，将他们自半空中拉了回来。
纵然如此，依旧有三名队员掉落了下去、不知所踪。
洞穴底部，那整扇石门已完全敞开，在墓所中央呈现出五米宽的巨大方形黑洞。
“你们做好搜救准备，拿装备和绳索过来……我先下去救人……”
看着下方幽绿光芒涌动、充斥着怨气的洞口，望月澈接过手下递来的绳索，在自己腰间扣上下降器。
这仙寿院墓所实在太过邪门，自己还没进入，麾下就已经有两人死亡、三人失踪。
对于望月澈这样身先士卒的作战风格，一旁的队员似乎极为习惯，甚至没有人劝他一句。
“当了你们的队长，我会冲杀在第一个、把后背交给你们，如果我临阵脱逃，随时欢迎向我开枪……然后，在这场战役结束后，我会带你们活着回日本。”
数年前，当他们在那个除了沙子还是沙的战场、与那些杀不死的家伙进行一场场绝望的战斗时，刚刚从日本特派过来的望月澈，就是这么狂气地向他们承诺的。
而之后的每一场血战中，这个有着一头浓密秀（假）发的青涩少年，用他冲锋在前的背影，折服了所有人。
时过境迁，经历了无数场苦战，他们的战场也回到了日本，望月澈依旧冲在最前面。
顺着绳索下滑了数米，望月澈脚尖碰到了一处平地。
“哼。”
他冷哼一声，墨镜后方细长的眯眯眼中金色光芒涌动。
周身五米被怨气笼罩的范围，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这是一处宽阔的平台，四周的墙壁铺满了素雅的石砖。
平台的四个角落，连接着环绕四周洞壁、向下旋转的螺旋状巨大阶梯。
“这里面怨气浓度很高，下来的人带上防护设备。”
确认暂时没有威胁，望月澈在通讯里提醒之后，伸手拉了三下绳索，停了两秒钟，又拉了两下。
这是为了确保他没有被附身而设置的“双保险”暗号。
立刻有戴着全封闭头盔和作战服的队员，从洞口抛下数条绳索，开始准备从上方滑落。
“……有人吗？我是望月澈，听到立刻回答我！”
心系之前跌落洞窟的那几名队员，望月澈大声朝周围呼唤着。
回应他的，却只有被洞壁弹回、扭曲变形的回音。
一边呼叫、一边朝着平台边缘走去，望月澈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湿滑的事物。
“这是……”
一滩粘稠的鲜红液体，正沿着地面流淌。
“血？”
他沿着血液的方向快步上前，只见浓郁的怨气之中，三具穿着作战服、手持工兵铲的残破尸体，有如破麻布袋般软烂在平台角落。
那地面的鲜血，正是从他们身体中流淌而出的。
看那打扮，正是之前跌落平台的三名队员。
“你们……”
望月澈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却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查看情况。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任何幻象的出现都是有可能的，必须要小心行事。
“一、二……”
数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似乎有人，在齐声默数着什么。
“三、四……”
一串速度极快的身影，如鱼得水般在怨气之中穿梭而过。
“下面发现异常情况，先别下来！”
这么向头顶招呼了一句，望月澈黝黑的右臂暴涨一圈，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声音的方向，狠狠一拳轰出。
“管你什么魑魅魍魉、故弄玄虚，拿命来！”
大江山之力·五层！
这迅猛狂暴的一拳，将四周的怨气都抽吸一空，现出了前方不远处奔袭着的数道身影。
那赫然，是七名身披蓑笠、手持木杖，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他们的下半身，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方式紧密连接在一起，如人体蜈蚣般叠成一列亲密无间的“火车”高速前行着。
“五、六……”
“啵、啵、啵……”
面对望月澈那摧枯拉朽的一拳，这七道身影重叠的男子完全没有硬抗的意思，保持着口中默数，在如同马桶塞般诡异的插拔声中飞快地四散开来。
“嘿，现在想躲，不会太迟了吗？”
瞬息之间，望月澈脚步随之移动，墨镜后眯起的眼中金芒大盛，拉出一道弧光。
百目瞳术，发动。
552 七人添一，一人成佛
随着望月澈眼中金芒大盛，那数道在黑暗中散开的身影动作陡然一慢，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那是……”
恍惚之间，他似乎在那些男子之中，捕捉了到三张有些熟悉的面容。
顾不得那许多，一道萦绕着紫色火焰、近两米长的巨大鬼爪，自裂开的虚空之中浮现，和望月澈右手保持着同步的动作，猛地轰向其中一名男子。
大江山之力·五成·鬼爪召来！
那名男子被这突然出现在身后、防不胜防的鬼爪轰中，立刻惨叫着化作灰烬，消散在那火焰之中。
“啵、啵、啵……”
与此同时，随着活塞抽动般的古怪声音，另外六道身影，又以下身为连接点的组合方式，再次重叠成了一列。
“……七。”
他们口中，那意义不明的数数，也随即停止。
“七人失一，见者来替！”
六道沙哑低沉的叠音，同步在平台上回荡。
那六名男子眼中亮起猩红的光芒，抬头看向了正在洞口上方持枪警戒的一名队员。
“立即撤退！！”
察觉到不妙，望月澈奋不顾身地朝着那六名男子冲去。
“噗。”
只不过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那名队员的身体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化作米粒大小的血肉，如雨般自空中降下。
“啵……”
一道模糊黝黑、身披蓑笠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那排成一列的六人身后，毫无违和感地进入了原本位于最后方的那道身影。
这一队诡异的蓑衣男子，再次凑齐了七人。
此时此刻，望月澈才刚刚赶到了那七人身旁。
“死！！！”
虚空之中，巨大鬼爪带着紫焰爆裂而出，与他的右臂重叠在一起，带着声嘶力竭的怒吼、狠狠地朝着面前七人轰出。
“啵、啵、啵……”
可是，那前方六道身影，再次在插拔声中灵敏地四散开来！
只剩下最后那一道刚刚出现的身影，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闪不避地楞在原地。
“等等……你是……”
黑暗之中，看清面前那道人影的面容，望月澈不禁眉头紧皱。
拳风扑面，那蓑笠舞动之下，赫然露出了一张他极为熟悉的面容，以及防灾机动队的作战服。
这新出现的最后一道身影，竟然是刚刚在洞口上方爆体而亡的那名队员！
“抱歉……”
想起之前隐约看见的那三张熟悉的面容，望月澈似乎想通了什么。
不忍之色在眼中一闪而逝，他那被鬼爪附身的右臂，却没有丝毫迟疑地穿过了面前这道熟悉的身影。
“就让我送你们，最后一程！”
恐怕，之前死去的三人，此刻也在那六道四散的鬼魅身影中。
虽然不清楚这些刚刚在眼前牺牲的队员，为何会成为了那些家伙中的一员……
但是，死者不能复生，是天道轮回的铁律。
而死后成为怨灵的帮凶、继续屠戮同伴，应该也不是逝去者想要的结果。
“哒哒哒哒……”
见到队友的惨状，仍然停留在洞口的队员们，毫不犹豫地对着下方那四散开来的身影开火了。
“一、二、三……”
灵力子弹的光芒，传透了硝烟和怨气，却无法悉数击中那些迅捷的身影。
“四、五、六……”
如同死亡倒计时一般的数数声，在枪林弹雨中响起，节奏丝毫不乱地回荡在众人耳边。
“不好，不能让他们数完！”
“……七。”
“啵啵啵啵……”
在望月澈睚眦欲裂的目光中，那六道身影再次以“下体连接”的方式重叠成一列。
“七人失一，见者来替！”
如同招魂般的嘶吼，冷漠无情地回荡在平台中央。
“噗呲……”
又一名机动队队员，身体炸裂开来。
而那六人身后，再次多出一道身影。
这一次，望月澈看得真真切切。
那出现在最后的男子，蓑笠之下，同样穿着机动队的作战服。
“混蛋！！！”
数名戴着灵侦护镜的队员，看到这一幕，也发出了愤怒的大吼。
他们也看出来了，下方这队诡异的怨灵，竟然能用受害者的灵体补充自己的队列！
“不能继续和他们耗下去了，采用分散阵型II号，近距离密集射击！”
队员们沿着绳索落下，迅速地组成阵型，毫不犹豫地冲那连接在一起的七道身影开火了。
面对这样诡异的存在，继续畏首畏尾等着被耗死，不如放手一搏！
顶着灵力子弹的冲击，那七道身影如同在玩“开火车”的游戏一样，朝着众人接近着。
当头那名承接着大部分子弹的男子，全身在子弹之中不断出现弹孔和裂痕。
“射击有效，保持火力压制！！！”
见到这一幕，几名队员神色都是一喜。
可是，那如同敢死队一般的七道身影，竟然拼着即将魂飞魄散，也不闪不避地冲到射击阵型前方。
当头那名残缺身体上只剩一手一脚的男子，挥动手中木杖，狠狠地插入了一名队员的咽喉。
“七人添一，一人成佛！”
随着那七人齐声大吼，位于最前方那身躯残破的男子，竟然弃仗做单手礼，全身绽放出白光……
“成、成佛了？！”
“啵……”
在众人因为眼前毫无征兆的“成佛”愣住时，一道黝黑的灵体，已经在剩下的六人身后生成，下体再次与原本的最后一人连接在了一起！
看模样，正是刚刚那被木杖封喉而死的队员。
“我知道了，这帮家伙，是七人御前！！！”
看着眼前这怨灵诞生与成佛同时发生、七道身影循环不休、仿若自成地狱轮回的一幕，望月澈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大吼。
他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咬破，流出了泊泊鲜血亦不自知。
七人御前，是日本香川县传说中的一种行逢神。
相传，行路之人，遇到这样排成一列的七道人影，必死无疑。
而被杀之人的灵体，将会成为“七人御前”的一员，使原本位于队列最前方的那人成佛升天、获得解脱。
在这样的规则之下，由始至终，都会有七道不能成佛的身影行在路上，继续着无休止的杀戮循环。
553 微缩的和歌山城
“全都散开，这种行逢神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随着望月澈一声令下，数名队员立刻朝着四周分散开来，躲避着那急速袭来的“七人御前”。
这种由怨灵聚合而成的特殊鬼怪，虽然个体实力未到鬼神的地步，却也孕育出了部分属于自身的独特“规则”。
在此时的状况下，“七人御前”的规则，极为克制防灾机动队的群体作战模式。
只要场间有着可以作为“预备成员”之人，在无法一次性退治那七道分分合合、进进出出、动作迅捷的身影的情况下，“七人御前”可以说是……
无解的存在。
“七人添一，一人成佛！”
辗转腾挪之间，在望月澈追逐其中一道身影的同时……
又一名没能躲开攻击的队员，加入了那诡魅的队伍、代替了前方成佛的一具怨灵。
“必须要，一次性解决七个吗？”
看了一眼平台下方，在峭壁上往下无尽延伸、颠倒歪斜的江户建筑，望月澈全身腾起一股肃杀之意。
“不愧是纪伊德川家的神隐之地仙寿院！门槛够高……”
他右臂猛地腾起熊熊紫焰，将那原本贴身得体的西服悉数吞噬，露出了精壮的右半身。
“就看看我，有没有资格迈进去吧！”
紫焰萦绕之中，望月澈右臂上原本只到大臂的黑色干瘪肌肤，开始往上朝着肩膀的位置不断蔓延……
就在望月澈矗立原地之际，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的狰狞鬼爪，毫无征兆地破开虚空，狠狠砸向了那风驰电掣的“七人御前”！
而在那七道身影随之散开的瞬间，虚空中再次绽放出七道同样的鬼爪，未卜先知般地出现在那些身影落脚之处，让他们避无可避……
大江山之力·六成·无间奈落。
……
“这里还真是，安静得可怕呢……”
仿佛无穷无尽般环绕上行的螺旋阶梯之上，荒木宗介和小鸟游真弓正并肩缓步前行着。
在阶梯四周，是仿佛无视了重力一样歪斜矗立在山壁上的各种江户建筑。
无处不在的苔藓，呼吸一般绽放着幽绿的光芒，照亮着两人前行的路。
若不是一缕缕怨气不断从四周涌入荒木宗介体内，两人差点以为自己是买票进入某处古代遗迹参观的游人。
由于爬楼梯太过枯燥，荒木宗介已经无聊得将眼罩戴回去了。
“喔喔，小鸟游氏，你看……”
就在小鸟游真弓认真地观察着四周的瞬间，荒木宗介已经毫不客气地从窗户钻入一处九十度颠倒的“长屋”内，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事物。
“这里面就连家具和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呢！”
木质结构为主的长屋里，大到桌椅壁柜、小到被褥碗筷一应俱全。
就好像，曾经真的有人准备在里面居住一样。
“荒木老师，别玩了，不小心触碰到什么封印就麻烦了。”
看着屋内举着木盆扣在头上、一副做贼模样的荒木宗介，阶梯上的小巫女头疼地鼓起了腮帮。
世间一切的障目之法、封印之术，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脆弱得就像一张一戳就破的膜。
但他却偏偏对自己举手投足间就能掀动“滔天巨浪”这一点毫无自觉。
“不会的、不会的……之前一路过来，退治那道墙壁、弄坏那些符纸，不是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抱歉，是在下逾越了……”
在小巫女平静的凝视中，荒木宗介悻悻地放下手中的事物，推开侧立着的门，跳回了阶梯上。
“我是觉得，这里面就算以前有什么脏东西，恐怕也早就年久失修……”
“调查兵团……根据你们描述的沿途建筑外观和布局……我和陆斗调查了一下……”
安静了一阵的通讯频道内，传来了羽生舞断断续续的声音。
“从你们进去的城门开始，一路经过的建筑群，应该是天守曲轮、‘三之丸’和‘御蔵之丸’……”
“根据目前的情况，我的假设是，这个地方应该是模仿微缩的和歌山城建造的，而这座螺旋扶梯，应该代表的是贯穿城中心的主参道。”
“如果我的假设无误，那么经过你们目前所在的‘城下町’继续往上，途径‘二之丸’后，就能直达最重要的‘本丸’……”
日本的城池，中心的内城称“本丸”，是最重要的执政司令部和城主居所，而外城的“二之丸”、“三之丸”和“城下町”则依次是重臣、武士和平民的居处。
听见羽生舞的推测，小鸟游真弓面露诧异之色：“所以，这个地方，居然是一整座城池……”
她环顾四周，发现若是将这些环绕山壁立体空间修建的房屋平铺开来，恰好是一座规划得方方正正的城池！
“而且，很可能是模仿已经毁掉的和歌山城修建的？！好大的手笔……”
和歌山城，又名虎伏城，是1585年丰臣秀长建造的一座城池，后为纪伊德川家的居所，与松山城、姬路城合称日本三大连立式平山城。
和歌山城曾经被日本指定为国宝，可惜在战争期间轰炸而彻底烧毁。
现在的和歌山城，则是在战后重建的，本质上已经只能算作旅游景点而不是文化古迹了。
“管他什么城，我们找到要找的东西就行了。”
走在前面的荒木宗介，确认了一眼运动包里绘卷上箭头的指向，三步并作两步，又迈上了一处平台。
“嗯？这里好像，和之前的平台，不太一样？”
沿着山壁旋转而上的阶梯中央，时不时就会有一处这种悬空搭建的平台。
上面或是普通的建筑，又或是平铺的道路，甚至有的只是布满了那种发光苔藓的庭院。
此刻，出现在两人眼前的这处平台，被贴着小瓷砖的墙壁，围成了一条有着雅致屋顶的开放式走廊。
走廊上，一幅幅古风盎然、色彩鲜艳的绘卷，如同壁纸般挂满了两侧镂空的墙壁。
“看这造型，应该是展示藏画用的‘画亭’？”
小鸟游真弓好奇地上前，打量起了那一幅幅挂满走廊两侧的精致绘卷。
“这些画，好像是肉笔浮世绘……”
浮世绘，又名锦绘，作为日本代表性的艺术，以其特异的色调与丰姿，艺术影响深及欧亚各地。
与近代用木刻印刷、大量传播的木版浮世绘不同，浮世绘的最初起源，是画师们用笔墨色彩所作的手工绘画原稿，亦称为肉笔浮世绘。
“而且，这些画稿，应该出自某位大师之手……”
虽然还没细看内容，但只看这精致的笔触、生动大胆的色彩和磅礴的构图，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大家风范。
554 无惨绘
浮世绘，又名锦绘，作为日本代表性的艺术，以其特异的色调与丰姿，艺术影响深及欧亚各地。
与近代用木刻印刷、大量传播的木版画不同，浮世绘的最初起源，是画家们用笔墨色彩所作的手绘画，即肉笔浮世绘。
“也就是印刷雕版前的手稿吗，那岂不是古董，应该值不少钱吧？”
此刻，荒木宗介却无心欣赏四周的画作，弯腰捡起了走廊中间的两件件丝绸纺织物，面带红晕地仔细查看起来。
“好大胆的丁字……还有这件，也太凶了，应该有G了吧？”
进入通道以来，偶尔会在路中间会见到一些近现代风格、疑似当初误入此地之人遗落的衣物。
可是前行至今，却还没见到一具尸体或者灵体，让荒木宗介想“问路”也没个对象。
就好像，有人一路脱着衣物、赤条条地沿着阶梯上行而去，随即人间蒸发了一般。
“荒木老师……你快过来看看……”
就在荒木宗介一本正经地观察着手中的“线索”时，身后传来了小鸟游真弓的惊呼。
回过头去，小巫女依旧呆立在那些浮世绘之前，一张俏脸不知为何变得煞白。
“这些画的内容……不太对劲……”
经她提醒，毫无艺术细胞的荒木宗介才耐心地将视线挪向了走廊内壁上一幅幅画的内容上。
这些绘画，一如既往地贯彻了浮世绘特有的冷调背景色、鲜艳主色调、细腻灵动的走线。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画的内容……
娟秀丰满的艺伎，嬉笑地看着自己身下榨成皮包骨头的几具腐尸。
露着精壮上身、神情诡谲的男子，手脚并用地探入身下之人的喉部，掏出对方的五脏六腑。
赤身夜行的鬼武士，嘴里叼着一颗无法瞑目的人头。
头生双角、面目狰狞的恶鬼，正怀抱美人、手持大碗豪饮，身下却是尸山肉海堆成的王座。
这走廊上的一幅幅浮世绘，全都用血腥直白的笔触、鲜红四溢的色彩，活灵活现地描绘着未着片缕、神情惊恐的人类，如同待宰的牲畜一般惨死于同类或鬼怪手中的景象。
明明只是简单温婉的笔触、抽象大胆的色彩，却把画中人物死前灵魂中无比痛苦的战栗勾烘托得活灵活现，让观赏之人有若感同身受。
而这些绘卷的材质，也并非寻常易朽的画纸，而是某种类似皮革的事物，自带着淡黄的色泽和天然的纹理。
“啧啧……连内脏和伤口都画得这么逼真，十八禁了啊……”
看着这些极度逼真、恍若地狱一般的重口味浮世绘，神经粗大如荒木宗介，也觉得胃部有些不适。
“不过，这些绘画里，说不定藏着关于此地的辛秘……喂喂，羽生姐，听得到吗……”
“任务期间，请叫我‘玛利亚之墙’……调查兵团……你们看到的……并不是普通的浮世绘……”
在两人将眼前的情况告知羽生舞之后不一会，通讯频道了就传来了回复。
“而应该被称为……无惨绘……”
“……午餐会？”
因为浮世绘最初是用作贵族建筑的室内装饰，所以画的主题，多选具本土气息的四季风景、各地名胜、历史事件等，尤其善于表现女性丰腴之美。
而到了武士掌权的幕府时期，展现当政者英姿、塑造英雄形象的“武士绘”又兴盛了起来。
与这些大众题材不同的，是在“武士绘”之后兴起的、名为“无惨绘”的小众题材。
无惨，即“惨无人道”之意。
无惨绘，则是以鬼怪屠杀人类、历史和戏剧中的血腥战场、残酷凶案、江户怪谈等题材为主，将血腥暴力展现得淋漓尽致的绘画作品。
无惨绘的画卷中，人物往往头断腹裂、开膛破肚、表情狰狞、死状恐怖，令所见之人仿佛身临其境、不寒而栗。
据说，精通此道的画师，为了更好地呈现这样的场面，往往还会来到战场、乱葬岗一类的地方，亲眼观察尸横遍野的实景，甚至不惜做出亲自解剖尸体、了解人体结构一类的事情。
“啧啧，这可以说是，恐怖漫画的雏形吗？”
听着羽生舞一板一眼的说明，沿着这越发瘆人的画廊行走，荒木宗介忽然止步在了一副画面前。
“这个……画这幅画的时代，已经有手机了吗？”
那副画内，一名全身覆甲的武士正拖行着一名惨遭腰斩的男子。
那男子内脏洒落一地的上半身，手中还握着一件黑色的物体、面色痛苦地放在耳边。
在绘画者娟秀的寥寥数笔勾勒之间，可以清晰地辨认出，男子如同救命稻草般握在手中、似乎想要拨打呼救的，是一部手机。
没有任何按键的、超薄大屏手机。
“……还有这一幅……这里这一条，怎么看起来，和我手里这件……好像是一套？”
隔壁那副画上，一名胸襟广阔、白嫩纤细的女子，正被下方的恶鬼从屋顶倒吊而下，痛苦地在火上灼烤。
而遮住她最后三角地带的那条亵裤，无论从款式、花纹还是颜色，怎么看都和荒木宗介紧紧握在手里不曾松开的这件文凶，浑然天成……
『而且，以我这苦练多年、博览群胸的虚空之眼判断，画中之人的尺寸，应当也同样是G！』
“难道说……”
两人加快了脚步，忍住那血腥暴力的画面带来的不快和抑郁，仔细地在走廊上一幅幅看了过去。
“那些误入此地的人……”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同一个可怕的念头。
“荒木老师，看那边！”
来到画亭走廊尽头，小鸟游真弓目光落到倒数第二幅画上，瞳孔随即开始震荡。
那副画中，一名婀娜少女，正被全身漆黑、身穿和服的老者徒手穿胸而过，掏出了心脏。
虽然人物五官只是简笔勾勒，但少女娴静、坚韧的气质，却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
就连心脏被人捏碎，她的脸上也没有呈现出过多的痛苦。
最重要的是，那衣衫不整、滑露出白腻上身和胸间勾玉的少女，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红白相间的巫女服。
一旁的地面上，还无力地跌落着一柄白色巨弓。
555 真的有这么凶吗
“荒木老师，你觉不觉得……”
仔细查看着面前这幅画，站在荒木宗介身旁的小巫女，脸色瞬间冷冽了下来，下意识地摸出了身后的巨弓。
“这幅画上的人，和我很像？”
“别自己吓自己，人生谁无少年时……十八岁的巫女年年都有……不对，应该说每个巫女都曾经有过十八岁……”
被小鸟游真弓说得背脊发凉，荒木宗介连忙伸手拍上她的肩膀，口不择言地安抚着少女的情绪。
“不，赤城神社的巫女服，有几个地方的款式和比例，和其他神社不同……”
手持巨弓，小鸟游真弓的目光警惕地在走廊上来回扫视着。
“这画上，就连这些细节都临摹出来了。”
听见小鸟游真弓说得这么笃定，荒木宗介再次看向那幅画仔细辨认。
“哇喔……平时没看出来……真的有这么凶吗……”
『虚空之眼居然也有失误的时候，是衣服太宽松了吗？』
他的脸上，却不知为何浮起一抹红晕。
“荒木老师，你在看哪里！！”
察觉到荒木宗介的视线不对，小鸟游真弓连忙伸手遮住那幅画上少女巫女服领口间的白腻稣胸。
“不，我哪里也没看！身为专业的除灵者，我绝不会不放过每一丝可能的线索……”
被现场“抓包”，荒木宗介心虚地摸着鼻子、将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往上一扶，强行转移话题：“对、对了，如果这上面画的真是你的话，那按道理应该也给我画一幅才对吧？”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了走廊尽头最后一幅画。
那副画中，淡黄色的画纸之上，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所以，是嫌弃我长得太丑，难以下笔……”
面色一肃，荒木宗介掀起眼罩，回头审视起了来时走廊两侧的一幅幅“无惨绘”。
“还是说我的线条太过硬朗、尺寸太过夸张，这小小的画纸容不下吗？”
左眼之中，这些干净素雅的绘卷，笼罩在无所不在、不断朝他身体流逝的怨气之中，一时间难以辨认是画本身有问题、还是这片空间有问题。
但随着怨气的流动，那些画面上的油墨，开始出现融化一样的蕴染。
“这些画，似乎真的有点门道呢……有没有问题，让我‘同频’一下就知道了……”
盯得久了，画中的人和鬼，脸上或痛苦、或嗜血、或欢乐的表情，都越发活灵活现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画，从这边往上，好像还有很多诶……难道，我要一幅幅摸过去？！”
回过头，荒木宗介有些头疼地朝着上方的阶梯看去。
从这处画亭往上，阶梯的护栏上、两侧的建筑群里，全都挂着一幅幅或是空白、或是画了一半、或是已经完成的浮世绘。
这些随处可见的浮世绘，一路环绕着阶梯螺旋向上，一眼看去给人无穷无尽的错觉。
就在荒木宗介好奇地打量着阶梯上方这些密密麻麻、让人遍体生寒的浮世绘时……
被他大手离开肩膀的小鸟游真弓，眼前突然一黑。
……
“呼……呼……”
望月澈沉重的喘气声，在被鲜血染红的平台上回荡着。
七道分散在平台各处的紫焰鬼爪，正在缓缓缩回虚空之中。
鬼爪下方，七道漆黑残破的身影，正在化作一滩滩黑色液体……
正是之前那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的鬼怪，“七人御前”。
“这是，液态的怨气？似乎，还掺杂着什么别的东西……”
满身汗水的望月澈，正表情冷冽地蹲在地上，将那“七人御前”残液装入一枚试管。
那身原本得体的西装，此刻已彻底化为灰烬，露出了健硕的上半身。
仔细看去，他右臂上的漆黑部分，已经向上覆盖了整片肱三头肌。
“报告队长，连同跌落洞窟的三人在内，共死亡七人！”
“嗯，好好收敛他们的遗体。”
望月澈起身轻哼，左手轻轻搭在腰间那柄古旧的武士刀上。
随着这个动作，那右臂表面黑色、干瘪的部分，开始缓慢地向下褪去。
“清点一下，派出无人机侦查！”
“是！”
几名队员默不作声地将同僚的尸体用裹尸袋收敛，通过绳索运回了洞口上方。
随即，又有新的队员从上方顺着绳索落下，填补了逝去之人的位置。
整个过程安安静静，没有人废话一句。
无论是在维和部队特派团时，还是加入防灾机动队的现在，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等人面对的，是一场超越纬度和时间、与逝去之人不止不休的战争。
战争，就必然会有牺牲者。
一分钟后，几架无人机腾空而起，沿着平台与阶梯的缝隙之中往下飞去。
“这是……”
平台下方，那错落有致、左右上下颠倒、无穷无尽向下延伸的江户城池建筑群，通过液晶显示器，以极为壮观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但是，向下飞行了一段之后，无人机的画面信号便随之中断了。
“报告，下方怨气浓度过高，干扰了无线信号，无人机已经失联……”
“嗯，已经足够了……做好怨气防护准备，我们继续向下。”
望月澈扶了下墨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处德川家的“神隐之地”，近百年间如同潜伏在泥土中冬眠的毒蛇、从未显露端倪。
虽不知今日为何开启，但若是自己不抓住这次机会探索的话，下次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机会入内了。
以赤着上身的望月澈为先锋，其余穿着怨气防护装备的队员跟在后方的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长蛇，沿着螺旋的扶梯步步为营地向下蜿蜒。
经过扶梯旁那些体位古怪的江户建筑时，他们都会停下脚步、派出几名队员进屋仔细探索，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
“这些空置的房屋所配之物一应俱全，也没有人使用过的痕迹……”
在扶梯上负责策应的望月澈，看着不断被搬出房屋的那些成色崭新、款式古旧的生活用品，脸色越发难看。
“……没猜错的话，都是陪葬品。”
556 辉夜姬的馈赠
“暂时别管那些破烂了，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不在里面……”
望月澈一声令下，带头加快脚步、继续下行。
这些建筑内，只有与房屋等级匹配的家具器皿，却没有任何食物、柴火、水源等生活消耗品的痕迹……
自然，不可能是给活人准备的。
沿着阶梯而下，一座修建在悬空平台上的别致画亭，出现在众人眼前。
“浮世绘?”
带头踏入画亭中央的走廊，望月澈面不改色地查看起了两旁那一幅幅绘卷上血腥残酷的画面。
“哼，这些破画，挂在这个地方故弄玄虚，倒是挺‘切题’的。”
防灾机动队的大部分成员，此前都与他一起在海外执行各种隐秘的任务，更加残酷的尸山血海都亲眼见过，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这纸……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皮？”
伸手触摸那淡黄色的“画纸”，望月澈只觉得极为细腻有弹性。
仔细看去，上面还有类似毛孔的纹理，似乎是某种皮革，极好地和表面的油墨融合一体。
“等等，这一幅、还有这一幅……”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后方挂着的十多幅画上。
走廊尽头，那一幅幅构图精致、用色大胆的浮世绘上，画着一名名男子以各种惨烈的姿态，被一群样貌可怖、死而复生的的活尸虐杀的场景。
与周围古朴的环境不符的是，那些画上惨死的男子们，全都头戴头盔、身穿作战服、手持枪械……
俨然一支极为现代化的作战小队。
“这画上画的，是我们？！”
望月澈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端倪。
“错不了，这些活尸、还有沙漠，是在中东的时候……”
而他自己，也赫然在列。
画面中，赤着上身的他，蜷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面色狰狞地被一只巨大的鬼爪握在掌心，整个肢体都因为大力而扭曲爆浆、各种内脏流了一地。
就连那引以为傲的右臂，也早已被撕扯下来，孤零零地丢在角落里，融入了黑暗之中。
“这些画的内容，很可能会因为进入此地的人而变化、施展某种诅咒，立刻烧掉！”
“收到！”
毫不犹豫地，几名队员手持特制喷火器，点燃幽兰的火焰，对着走廊上的画喷去。
这些便携喷火器的燃料中混合着灵力，对于焚烧含有怨气的事物有特效。
那蓝色火焰沾上那浮世绘，立刻冒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焦臭，还不断响起油脂噼里啪啦的声音。
绿光之中原本静谧雅致的画亭，亮起了熊熊火光。
随即，连同望月澈在内，众人眼前皆是一黑……
……
“呜……呜呜……”
漆黑一片的病房内，十岁左右的男孩，正无力地躺在床下，蜷曲着身子。
压抑的抽泣声，时不时从他咬住的下唇中，满溢而出。
如同化疗病人一样光秃秃的头皮下方，是斜斜遮住左眼、血迹斑斑的纱布。
而他的右臂上，同样缠满了写着不知名符文、鲜血淋漓的厚重绷带。
痛。
无尽的痛。
蚀骨的痛。
难以承受的痛，从他的右臂蔓延至全身每一寸神经末梢，让身体没有一秒钟不在颤抖。
但是，令他躲在床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的，并不是这足以让成年人意志崩溃、宛若置身地狱的痛苦。
“……真是，可怜呢。”
病床之外，无光的角落里，静静地矗立着一道魁梧的身影。
“有谁知道，所谓的千年名门望月氏……”
黑影之中，一对燃烧着紫炎的双眸，冷冷地凝视着他。
“却是没有灵力、无法使用术式……”
带着桀骜之气、沙哑低沉、令人发狂的低语，不断在男孩耳边响起。
“不移植鬼怪器官，就连灵体都看不见的废物！”
“怎么样，手被活生生切下的感觉，很酸爽吧？”
“那令人沉醉、足以回味千年的滋味，本大爷当年也尝过哟。”
“对了，还有眼球，被直接挖出来、立刻塞进一颗新的，又是什么滋味？真令人好奇呢……”
“抱歉，抱歉……直到现在，都还无法直视强光吧？”
“因为鬼怪之力的反噬，连茂密的头发都掉光了吧？”
“我很期待，今后，你还会被植入什么样的鬼怪器官、享受怎样的痛苦呢？”
那狂气的声音，唤醒着过往无尽的疼痛，不断地侵蚀着少年的意志。
“不，才不会输给你……我是望月氏的后人、天人血脉的继承者！”
似乎被说中了心中的痛处，少年捂紧耳朵、咬着下唇反驳起来。
“我要……继承父亲的意志……”
泊泊的鲜血，悄然滴落在苍白的地板上。
“呲，真可笑，所谓的天人血脉，却只是胡乱缝合鬼怪器官的温床罢了……”
窗外的月光，无声调转了方向，显露出了站在墙角那道身影。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身披残铠、白发紫眼、粗壮鬼手上燃烧着紫焰的恶鬼。
他右臂空荡荡的袖袍，随着迈出的脚步飘逸着。
“你们最终的归途，只不过是彻底沦为鬼怪罢了。”
忽然，他的形象为之一变，化作一名满身鲜血、背生狰狞双翼之人。
“看看，你的父亲，不是也因为承受不住“以津真天之翼”的侵蚀，彻底化为妖物了吗？”
仔细看去，那背生双翼的怪物，竟然是由一男一女，各用半个身体和头颅缝合而成。
“噢，差点忘了，还因此活生生吃掉了他最爱的妻子，也就是你亲爱的妈妈。”
而他的声音，逐渐化为了令少年无比怀念的，一男一女的叠音。
“不许你……用我爸妈的样子和声音！！！父亲是为了家族……”
见到眼前这两副残破的面容，少年如同受伤的狼崽一般，发出了凄厉的低吼。
“千百年来，望月氏的族人，都是为了家族，传承着这份辉夜姬的馈赠与荣耀！”
“呲……荣耀？!辉夜姬的馈赠？！”
那道身影，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哈！你很有趣，本大爷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这明明，是让人变成鬼怪中的鬼怪的诅咒啊！”
557 噩梦
“身为天人的辉夜姬，给普通人留下这样的血脉诅咒……”
“一定是，当初身为养父母的望月氏，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吧？”
这男女残躯拼接而成的鬼怪，一边朝着病床靠拢，一边用血淋淋的现实，消磨着少年心中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
“喔，差点忘了，就连望月氏这个名字，也是你们自己捏造的……应该称呼你为，赞岐氏的后人才对……”
“为什么，不反驳了？”
趁少年闭口不言，那鬼怪来到了病床边，缓缓在他身后趴下……
“喔，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你自己心底的声音啊！”
“很痛苦吧？”
“很无助吧？”
“很迷茫吧？”
“不如……放弃吧！”
“把这具身体交给我……你可以毫无痛苦、一身轻松地睡去……”
“你想继承的意志、想完成的事情，本大爷会轻而易举地替你做到……不放心的话，还可以签订契约哦。”
如同无法抵挡的魔鬼诱惑，在这同步响起的诡异男女合音中，少年的意识逐渐迷失……
“嘎吱……”
原本紧闭的病房门，忽然敞开了一丝缝隙。
温暖的灯光从门缝中洒入，如同希望般稀释了黑暗、照亮了少年苍白的面容。
“澈？”
一颗与病床差不多高的金色小脑袋，从门缝里怯怯地凑了进来。
“为什么……躺在地上……很凉快吗？”
这是一名六岁左右、同样穿着病号服的金色双马尾女孩。
“手，还疼吗？族长，不让我来打扰你，我只能晚上偷偷溜过来……”
她似乎看不见屋内那可怖的身影，只是有些笨拙地模仿着少年的姿势蹲在地上，用黑蓝异色的双瞳关切而好奇地打量着他。
“绫……乃……”
看着眼前这稚嫩而熟悉的面容，少年微微一愣。
“原来如此，真是久违了啊。”
似乎醒悟了什么，一抹温暖的微笑，在他嘴角缓缓浮现。
“你刚才，叽里吧啦废话得很起劲嘛？”
瘦弱的少年转过身，一把掐住身后那只巨大怪物的脖子，让对方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我可是，在父母坟前发过誓的……这点小伤痛，对我来说，根本连感觉都没有……”
冲天而起的紫焰，从少年的身上涌现。
“器官也好、残肢也罢，只要够格让本大爷变强，有多少来多少！”
仿佛之前的怯懦，从未存在过。
“为了获得守护家（妹）族（妹）的力量，遍体鳞伤，正合我意！！！”
不知不觉，原本稚嫩的少年，已经在紫焰包裹中，化身为有着漆黑右臂的强壮男子。
“因为我是……望月澈！！！”
被他掐在手中的鬼物，瞬间化为灰烬。
“哼，还算有点觉悟，本大爷指定要接收的身体，可不能输给这种低级的邪术……”
与此同时，一道傲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就无偿借你一点力量吧……因为，刚才那玩意，竟敢将本大爷的语气模仿得如此拙劣，简直不可原谅！”
……
“这……”
待望月澈回过神来之时，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在火光之中燃烧着黑烟、却安然无恙的诡异画亭。
原本跟在身旁的队员们，此时正面色痛苦地躺倒在狭长的走廊上，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噩梦。
“不……不要……”
不远处，一名队员忽然凄厉地哀嚎起来，脸上暴起大片青筋，似乎正在经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噗呲。”
然后，他整个人突然炸裂，化成了一滩软烂的血肉。
飞溅出的血浆和包裹在外、干瘪完整的人皮，如同有生命一般汇聚成一团，朝着平台下方坠去。
仅剩下一件空荡荡的作战服，留在地面上。
“混蛋……都给我坚持住！”
看着眼前这一幕，全身燃烧着紫焰的望月澈勃然大怒。
这些诡异的画，竟然能够借用他人恐惧、吞噬人心！
刚才，他若是屈服于那记忆中的恐惧，想必也是同样爆体而亡的下场。
一道鬼爪撕裂虚空，朝着那座画亭狠狠轰去。
紧接着，同样的数道鬼爪，从四面八方浮现，连绵不断地轰击在他视野中每一幅画上。
“轰隆隆隆……”
随着那些浮世绘被撕毁、雅致的画亭也在如雨般的鬼爪之下四分五裂，细碎的残渣朝着周围的建筑群飞射而出。
地面上的队员们，面色为之一松。
“快醒醒！”
望月澈在残渣中护住几名队员，从他们腰间摸出一瓶药剂，一个个灌入他们口中……
“队长？”
“我……好像做了噩梦？”
服下药剂不过数秒，队员们就逐个清醒了过来。
“吵死了。”
与此同时，一名男子阴柔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耳旁回荡。
“轰隆……”
随即，整个巨大的螺旋状阶梯、连同四周的建筑，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座立体的城池中，似乎有无数未知的存在，开始躁动起来。
“呃啊啊啊……吼！！！”
无数沙哑的低吼声，在平台下方仿佛无穷尽的阶梯上响起。
望月澈来到平台边缘，向下看去，眼中金芒闪耀，将遮蔽视线的怨气破开。
只不过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随即大变……
“这地方，竟然还暗藏着如此数量的鬼怪？！”
浪人、武士、恶鬼、赤舌、网切、海怪、赤头、天邪鬼、河童、一目入道……
螺旋状阶梯护栏上和四周的建筑里，那无处不在的一幅幅浮世绘里，正残忍屠戮人类的凶恶鬼怪浪人武士，竟然破开次元壁、从那些画面之中爬了出来……
“没道理，这么多鬼怪，怎么可能不互相吞噬，在这里和平共处这么多年……”
回过神来，望月澈果断将一名队员身后冰箱一样的方形仪器砸在平台中央、按下了启动键。
“立刻执行紧急方案B，启用屏障，撤出这片区域……”
一道幽兰的电磁屏障，顿时护住了这层平台。
四周飞舞的怨气，也随之被隔绝在外，不得寸进。
“屏障大约能维持三分钟，你们保持阵型，立刻撤退！”
研究所最新型的屏障发生器，能够在短时间内产生电磁屏障，让等级约【壹】以内的怨灵鬼怪难以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