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 无法触及之月
这些第一时间赶到的除灵者们,有序地组成阵型,自浅草寺方向越过屏障,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火灾区域”。
被眼前这粉色火海之中,妖冶粉月和狂暴龙卷互相追逐的壮观画面震撼了一瞬之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立刻冷静地布下阵法、开辟出了一条安全的通道。
其余擅长护体术式的人,则借着阵法掩护进入火光萦绕的建筑区域内,开始试图扑灭其中的火焰……
每当有一整栋建筑的火焰被扑灭,立刻会有全副武装的第九课探员进入其中,在火焰倒卷而回之前,破门而入、抢出里面没来得及疏散的民众……
“啧啧,虽然无论是灭火效率和质保期限,都无法和荒木君你这个‘黑龙卷’相比……”
从厚海陆斗的俯瞰视角能够到,驾驶着战国武士、挥舞着“黑色双翼”的荒木宗介化身的“逐月之风”,已经离夜空中那轮“粉月”越来越近。
那些沿途火光随之熄灭的区域,放佛被涂上了“防火涂料”一般,哪怕是那些粉色火光倒卷而上,也无法再次点燃……
颇有种“所过之处,寸火不生”的气势。
相比之下,在那些除灵者们抢救出民众、撤走阵法后,好不容易“灭火”的区域,立刻又会被那粉色火焰卷土重来。
“……但是,他们能配合默契地抢救出火场中的民众,这是我现在腾不出手去做、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对吧!”
随着局势逐渐得到控制,荒木宗介精神一振,背部那双黑臂仿若永不枯竭的永动机一般,拳风愈加狂暴。
“说的是呢……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
仿佛在印证厚海陆斗的话语,随着蔓延到那阵墙附近的粉色火焰区域不断扩大,那阵墙上莹白的光芒,也开始微微闪烁起来……
“据阴阳寮的通报,‘太极阴阳阵’因为不久前‘阳之阴’被鬼神毁坏的缘故,暂时无法正常运转。而‘将门七星阵’距离台东区最近的鸟越神社,所处位置在藏前公寓以南,无法覆盖到目前的区域……”
“所以,当务之急,是在‘五灵封印阵’溃败之前,想办法解决头顶上这位决心‘普度众生’的女菩萨对吧?!”
就在三人通讯的当头,战国武士终于来到了那轮粉色月亮的正下方。
“看样子,在这期间,吸收了不少民众们反馈回来的白色东西嘛……”
此刻,与下方台东区无数白色“丝线”链接着的粉月中,加藤纯子的“极乐化身”体型已经膨胀到了之前的一倍、体表的粉焰也越发浑厚。
和对方保持着同步的移动速度,荒木宗介背部那对黑臂,以无比精准的拳法快速击落着当空洒落的“火星”……
在他这“接鸡蛋小游戏”一般的举动下,机车与月轮齐头并进,沿途的建筑不再被点燃。
“干得不错!可是,这么做看似止住了源头,但光是目前已经烧起来的大火,就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扑灭的程度……”
战术地图上,表示“火势”的粉色史莱姆图标,几乎覆盖了阵墙内部80%的区域。
“混蛋,你自己来试试看啊!那家伙可是在云里,就连直升机靠上去、驾驶员都会被‘一发入魂’,光凭我自己又怎么够得到……”
没空理会厚海陆斗的嘲讽,荒木宗介仰头看着头顶上方那在云层之中行进的粉月,发出了不甘的抱怨。
此刻,又一次体会到鞭长莫及之无奈的他,无比怀念某位正在修学旅行的小巫女那能够将自己射到任何地方的“秘箭·鹰无”。
“对了,修女小姐……你裙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里,有能把人送到那种高度的类型吗?”
“嘛嘛,虽然我也很想体验一下把人发射出去的快乐……”
机车后座上,在那耀眼月光中埋头苦苦支撑的尼雅,无奈地摆了摆手。
“但除了能够形成积雨云的圣祷言之外,哪怕是天使之翼也只能顺风滑翔、没办法往上攀升,突破到那种高度。”
哪怕是低云层,高度也在2000米左右,已经不是除灵者凭一人之力可以触及的距离了。
“战国武士油耗很高的、最近油价也九连涨,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傻傻地跟在下面吧?!”
看着战国武士缓缓下降的油量表,感觉存款余额不断燃烧的荒木宗介,内心和眼前的火场一般焦急了起来。
无论是战国武士的油量还是‘五灵封印阵’和‘风雷阵法’的持久度,只要其中一样先支撑不住,这场看似暂时被限制住的“大火”,就会如水库泄洪般席卷而出,将整个东京都化作加藤纯子的“欲望熔炉”。
或许是因为“信念”不再增加而发现了荒木宗介化身的黑色龙卷,在下方不断击落火星的举动……
又或者是,本地在那黑色龙卷之中,察觉到了令她忌惮的气息……
原本在云端保持匀速前进的“极乐化身”,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脚下的黑色龙卷……
“不好……她又要……”
隔着数千米的距离,与那粉光之中的“极乐化身”四目相对,荒木宗介若有所悟……
然后,夜空中那轮粉月,忽然化身一抹流光,冲碎了远处那“五灵封印阵”冲天而起的光幕,翩然离去……
夜空中不断洒落的火星,也随之消失无踪。
“我就知道……这个动不动就变成光的家伙……”
空无一人的疏散区内,失去目标的荒木宗介,不甘地停下机车。
他和身后的尼雅茫然四顾,却再也没能在天幕上瞧见那轮粉月的踪迹。
“完蛋,目标失踪了!附近的无人机和灵侦探头都没有观测到……”
荒木宗介下意识低下头,看向了腰间《竹取绘卷》上的箭头,打断了厚海陆斗惊慌失措的通报:“她朝西南方向去了!”
虽然那妖冶的“极乐化身”不见踪影……
但那些自火场中扩散出的、代表无数沉浸在快乐中的民众信念的白色“丝线”,也和绘卷上的箭头一样,笔直地延伸向西南方向。
711 大胆战术
“西南方向吗?黑客陆斗,之前的代班领航算是做得平平无奇、无功无过,接下来交给我吧……”
『什么,平平无奇、无功无过?!老姐,你在天台划水的时候,我明明……啊……又扯我耳机……』
通讯频道内,厚海陆斗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把柔媚中带着狂气的悦耳女声。
“羽、羽生姐?!”
听见频道内这把中二到无人能敌的语气,荒木宗介的牙关不知为何自行颤抖了起来。
“哼哼,沉睡者……眼下情况紧急,关于最近几天你各种推脱没来接受‘例行体检’,也拒绝探望我和我们‘共同的结晶’、以及现在车后座上还载着一名外国靓女这些琐事,就暂时放到一边……”
紧接着,羽生舞在频道里暗藏杀机的话语,直接让他如坠冰窟。
“不是,羽生姐,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很忙……而且‘结晶’这种词,不要到处乱用好吗!”
“根据目前观测到的移动轨迹,这位知名现役女星从‘吉原炎上’神隐出来后,一直在笔直地向着西南方向移动……”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随即响起,洪水般淹没了荒木宗介苍白无力的话语……
头顶那轮粉月的历史移动轨迹和预测轨迹,用一条粉色的粗线标注到了战术地图上。
“结合安倍君提供的关于外形为‘半截和服振袖’的怨物的来历、以及现存对‘明历大火’的相关记录,我推测……”
通讯那头,羽生舞的语调,不知为何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那件东西,大概率是想要回溯明历大火曾经的轨迹!”
紧接着,另一条代表“明历大火历史轨迹”的深红色线条,也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根据史料记载和专家复盘的明历大火蔓延轨迹,接下来,她很可能会去的地方是……”
随着两道线条相交,一个粉色的“X”出现在了台东区西南方,距离荒木宗介所在地大约3公里的某处。
“……没错,就是这里,那场大火的起点,本乡丸山的本妙寺!”
“虽然本妙寺早就毁于明历大火,目前只剩下了不收门票的历史遗址……但是,那隔壁两公里的地方,现在可是东大!”
“超级黑客,立刻发送信息,看是否有在附近的除灵者……正好有一队联合小组在附近吗,让他们过去确认一下……”
“文京区,东大吗?给我几分钟就到……坐稳了,射死特尔(Sister)。”
『要是不想那些经历无数次重考和失恋才进入东大校门的莘莘学子们,变得和隔壁上野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我们必须超速闯红灯了!』
确认了一下位置,对于在东京都深夜大街小巷“非法驾驶”无比娴熟的荒木宗介,调转车头、拧动油门,一个鱼跃直接上了人行道……
“等一下,沉睡者,追过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她又‘变成光’跑掉的话,你也没办法吧……台东区这场火越燃越烈,拖不起时间的可是我们。”
通讯频道里,羽生舞的诘问,如同一桶凉水泼在荒木宗介头上。
“那个,倒还没想过,随机应变呗……总比继续在这里发呆好吧?”
一想起加藤纯子那诡异的移动方式,他就觉得无比头大。
“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战术……就看你们够不够胆了……”
“那个,连您都觉得‘大胆’的战术,对我等平凡人来说,应该算是‘疯狂‘了吧……姑且,先说来听听?”
一听羽生舞故作正经的提议,荒木宗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后座上那位修女姐姐的资料,我刚才顺便看过了,似乎有很多很有趣的‘隐能量场驱动方式’嘛……”
“其中有一种……如果和你的那个……然后她这样那样……”
“什么?!不、不太合适吧,别看我平时那样,脸皮还是很薄的……”
“我、我、我、我拒绝!你们这些无信者,把神圣、伟大、崇高的圣祷言,当成什么了?!”
听着羽生舞详细说明的“大胆战术”,荒木宗介和尼雅忽然脸色微红、舌头打结,异口同声地提出了反对。
“哦呵呵呵……虚妄的羞耻心和尊严,只会限制你们这些凡人的想象力!想要对付那种非人的家伙,我们只有比他们更不把自己当人看!”
可是,羽生舞神经质的轻笑里的意味,似乎从一开始给出的就并不只是“提议”那么简单。
……
文京区,本乡五丁目。
漆黑无光的夜幕之下,被围栏环绕的一小片空地内,稀稀拉拉地林立着古朴无字的墓碑。
破旧的铁栅门侧面,掉色的石刻上,依稀可见“本妙寺迹”的字样。
在日本各处,名为“本妙寺”的庙宇十分常见,比如茨城本妙寺、荣德山本妙寺、熊本本妙寺……
因为实质上,这些本妙寺除了供奉佛像、供僧侣在此修行之外,更多的是垄断着当地的做法事、提供墓地等“殡葬一条龙服务”的灵园。
而这处在明历大火中被烧毁的本乡丸山本妙寺,在江户城扩建之时不知为何并未修复,只是作为遗址保留着,不再增添新的墓穴。
“轰。”
夜空之中,一抹粉色流光如流星般悄无声地坠下,落在了这处灵园中央。
尘埃落定、粉光内敛,现出一尊拥有媲美超模妖娆曲线和常人十倍体积的粉色无遮女菩萨。
与数分钟前在台东区相比,这尊“极乐化身”更加凝实、体型也已经翻倍。
就连除灵者都无法观测到的、数之不清的白色丝线正拧成一束,自东北方向持续不断地汇入她体内。
这以无上极乐度化众生之后,榨取的“执念”与“信仰”,正如同造神一般,一点一滴地让她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接近真正的“菩萨”。
“汝犹未识,修奢摩他,毗婆舍那,微细魔事……”
低沉有力、层层叠叠的诵佛声,四面楚歌般在灵园周围响起。
712 当头棒喝
“这是……楞严经?”
听见这蕴藏在本能中、无比熟悉的佛经,那“极乐化身”下意识循声看去,体表那让人无法直视的粉光带着层层火焰绽放开来,瞬间覆盖了整座灵园。
可是,那粉色火焰蔓延到灵园护栏处,却被一抹金光死死拦住,不得寸进……
“魔境现前,汝不能识,洗心非正,落于邪见。”
佛光与粉焰交织中,一颗颗带着戒疤的铮亮光头,自长方形的灵园四周缓缓现身……
而在灵园五百米开外的地方,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第九课探员们,已经用车辆结成封锁线,将附近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宗纯,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空海老师亲自为我们详解的这部《严楞经》!”
高大魁梧、手持佛珠的中年和尚,紧闭双目,一步步自大门迈入灵园……
“若你还记得,当知自己本就有心魔未解、现又受外魔附体,着了色阴十魔!还不立刻盘膝诵佛,让我为你治魔……”
一圈金色佛钟护在他体外,在炽热的粉色火光中巍然不动。
若说谁能抵御这暗含无尽愉悦和欲望的粉焰,非秉持戒律、日夜在青灯古佛前苦修的川崎大师寺“诵经天团”的众僧莫属!
“嘻嘻,弘法师兄……”
那“极乐化身”口中男女叠音齐齐轻笑,唤出了来人的名字……
寺门前这身材魁梧的中年和尚,正是率领一众僧人从神奈川县出发,在协会指引下刚好拦截在此的川崎大师寺现任主持、免许等级“叁”的除灵者,弘法。
“外魔也好、内魔也罢,未曾入魔,又谈何治魔?!”
那十多米高的“极乐化身”,朝着弘法迈出一步……
覆盖灵园地面的粉焰,化作密密麻麻的赤身男女拔地而起,狰狞地朝着四周奔袭而出!
“一切众生悉有佛性,草木国土悉皆成佛,有情无情一视同仁。”
那粉色焰人,迈着扭曲而愉悦的脚步,自由奔放地冲撞在环绕灵园矮墙的金色佛光之上……
“噗!!!”
遭此冲击,那环立在灵园外围,闭目合十、闭目诵经的和尚们眉头微皱,嘴角流下一丝丝鲜血……
“或汝阴魔,或复天魔,或著鬼神,或遭魑魅,心中不明,认贼为子……”
但他们却依旧如铁塔城墙般矗立在原地,口中佛经愈发浩荡。
“宗纯师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宗纯师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宗纯师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宗纯师叔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随着众僧齐声呵斥,一圈圈佛光自他们体内绽放,层层叠叠地汇聚成一道十多米长的金色齐眉棍,直挺挺地敲在那“极乐化身”额头上。
真言宗佛法·当头棒喝!
那“极乐化身”挨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棍,顿时如遭雷劈、呆立原地,浑身粉焰疯狂抖动,就连那些赤身焰人也停止了动作……
这一式,乃川崎大师寺自古相传的秘法,能唤醒僧侣对佛法的虔诚和领悟,脱离心魔的桎梏。
“这当头棒喝……还真是久违了……”
置身其中的加藤纯子,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与怀念。
“空海老师,劣徒如今诱魔入体、化作这般模样,一定让您很失望吧。”
当头棒喝,乃川崎大师寺自古相传的习俗。
僧人剃度之前,要由授业恩师不问情由地给予当头一棍,而后大呵问佛,被问询者须不假思索地回答上之后,方可正式入门。
当年他入门时,为他行“当头棒喝”之礼的空海主持,如今早已化作了佛塔里的舍利。
“不……我……我……”
不过,随着粉色重新占据加藤纯子眼中的世界,这抹清醒转瞬即逝,化作了更加浓郁的执着:“吾既立下宏愿、便退无可退,哪怕沦落成魔,也要以己身纳众生之欲,以无上欢喜渡世人!”
那“极乐化身”双手一合十,顿时有更多的赤身焰人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地挤占了本妙寺遗迹的每一寸土地……
“今日,就让我以这‘欢喜佛法’所纳的众生欲火,与诸位师兄弟侄孙共论极乐大道!”
在这密密麻麻的焰人狂暴的冲击之下,川崎大师寺众僧那坚若磐石的佛光,也开始出现寸寸龟裂……
原本站着的僧人们,似乎因为难以支撑,逐个盘膝坐了下来,吃力地诵念着佛经。
“嘻嘻……欲乃人之本性,能激扬灵魂和肉体中的佛性,与宇宙灵魂之大能合流,方达极致之境。”
随着加藤纯子魅惑众生地一笑,那部分焰人复又化身粉焰,无孔不入地自佛光龟裂的缝隙中窜出,缠上了闭目盘坐、默念佛经的众僧。
“诸位师兄弟此刻以欲通神,我名曰欢喜佛***宝供养!”
“吼……”
被粉色火焰缠上的僧人,七窍之中霎时喷出火光!
“呃啊……小僧……我撑不住了!!!”
“我……我也……啊!!!”
他们只觉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绽放着从未了解过的愉悦旋涡……
须臾之间,未经人事的“诵经天团”便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双眼翻白、脸色潮红、目光迷离地瘫软一地。
本妙寺遗迹那四周佛光铸就、看似坚不可摧的“堤坝”,随之崩溃……
那粉色佛光与焰人,以本妙寺遗址为中心,如决堤后的无尽洪水浪涛般绽放而出,点燃着所能接触到的一切有鸡或无鸡之物。
“当初,我便不该听空海老师的话,放你下山去历什么贤劫……”
本妙寺遗址中,唯一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不知何时起双手合十、低头不语的弘法。
“你自幼在寺里长大,虽然如今已是弃徒……”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这么突兀地消失在了加藤纯子的视线之中。
“但今日走火入魔、危害苍生,川崎大师寺亦难辞其咎!”
只留下低沉的话语,还在遗址中回荡。
“去哪里了……”
加藤纯子环首四顾,入目所及尽皆欲土,只有无数在粉焰中苦苦挣扎、欲罢不能的众僧,却依旧不见弘法踪影。
“……上面吗?”
忽然,她若有感应般抬首望天……
713 从天而降的那一招
“这,难道是……”
一颗燃烧着金焰的流星,在漆黑的天穹上闪耀,在加藤纯子视线中急速放大……
“……传说中,自白石圣僧之后,已经失传了的、从天而降的那一招?”
那颗“流星”之中,赫然是突然消失不见的弘法!
“不错,你被逐出山门一年后,师傅便用天眼通将残缺的典籍和当年的体悟融会贯通,补全了这一式。”
身处半空,他头下脚上、淡然闭目,胸前合十的双掌上有火光在熊熊燃烧……
“空海老师既已涅槃,今日,就让我代师训徒……”
随着坠落速度越发加快,弘法周身的佛袍,也被空气摩擦产生的火星点燃,逐渐露出刀削斧刻的上半身……
“用他老人家传下的天眼通,和这一式从天而降的掌法……”
临近“极乐化身”上空,他缓缓昂首,一直紧闭着的双目猛然睁开!
“……来将你打醒!!!”
弘法那对虎目之中,猛然炸裂出宛若星辰、炙热如炬的金色佛光,透过那浑厚的“极乐化身”,彻底锁定了包裹其中、笑容凝固的加藤纯子。
川崎大师寺不传之秘,天眼通!
“我佛慈悲……”
他原本在胸前合十的右掌猛然抬起,火光汹涌的掌心绽放出让人无法直视的白炽光芒……
“渡人如渡己,渡己亦渡人……”
人尚未落至,一股狂暴到极致的气场已先一步自他身上隔空爆发……
遍布本妙寺遗址内的粉色火焰,在掌风中瞬间熄灭,就连碎石和泥土压成的地面都呈现出无数龟裂!
“……佛掌送给有缘人!”
然后,加速到极限、佛袍燃尽、露出精壮上身的弘法,舒展那白芒绽放的掌心,朝着那“极乐化身”直直压下!
无名佛法·佛缘掌!
“呃啊啊啊啊啊啊……”
那“极乐化身”的天灵盖与弘法手掌明明相距甚远,却如同遭遇了什么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一般,用那鬼魅的男女叠音,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这具由粉焰凝聚而成的法身,被弘法这狂暴的一掌隔空压下,从头部开始如同被重物锤中一般开始扭曲、碎裂……
土崩瓦解、尘埃飞扬,一道手掌形的巨大凹陷,出现在了本妙寺遗址的空地上……
随着那“极乐化身”寸寸崩坏,那巨大的掌印之中,露出了青筋爆裂、面色痛苦、被这无形的狂暴立场压得无法动弹、身体呈现出诡异扭曲的加藤纯子!
“主持……”
“主持手下留情!宗纯也是被怨物所惑……”
“主持……那可是宗纯……我们看着长大的宗纯啊!!!!”
眼看弘法那爆裂的掌势不停,就要袭上加藤纯子的额头,一旁倒地不起的僧人们,都发出了哀怨的惊呼。
“啧……”
看着下方即将被自己一掌轰中的“宗纯”,弘法皱了皱眉,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色……
他如同陨石般高速轰下的身躯,在距离加藤纯子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略一悬停……
接着,他蜻蜓点水般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到了数米外的地面。
“呼……阿弥陀佛……”
半身佛袍早已化作灰烬、筋肉魁梧的上身蒸汽升腾的弘法吐出一口浊气,双手高举过头、缓缓合十而下,止于胸前……
“抱歉,空海老师。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弟子终究是做不到,同门相残。”
然后,他小腿一抖,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主持!!”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反震罢了……”
面对惊呼着上前的几名僧人,弘法摆了摆手。
“来人,将那件东西封印、把宗纯带走。”
“是!”
这一式“佛缘掌”乃是当年一位云游的无名僧人传授给空法主持的,虽然威力强大,却极为耗费灵力和体力。
亏得他正当而立之年、佛法精湛,才能游刃有余地在最后收招。
纵然如此,这毁天灭地一掌的“反震”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他此刻尚能坐着已是极为不易。
……
台东区。
“这个房间里有人……”
山田健吾四肢着地、鼻头疯狂抽动,沿着漆黑的楼道一路狂奔,止步在了一处房门外……
“根据原味气息浓度判断,应该不少于三人!”
“砰。”
他精准地一脚直接将门把手和锁芯踢碎,那防盗门立刻可怜兮兮地自动打开……
“收到!”
数名跟在他身后的探员,立刻冲进屋内,抢出了三名人事不省、幸福微笑的民众。
另一侧楼道上,身穿血色武士凯的“茧”,也在做着同样的“非法入室”行为。
“A组、A组……你们所在建筑内的阵法,还能支撑三分钟……请注意时间,提前撤离火场……”
通讯频道内,传来了岩田武镇守的“现场指挥部”的提醒。
“收到,这栋楼已经搜索完毕,可以撤退……”
山田健吾闻言,再次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招呼着“茧”和几名探员下楼。
“干得不错,山田君!这次多亏有你在……不愧是在盂兰盆节被封为‘最强搜救犬’的男人!”
『呜汪汪……被您这么夸赞,我可一点都不开心。』
另一侧楼道上,常田广志身旁的几名探员,也刚刚用破门器拆开房门、抬出一对昏睡中带着暧昧痴笑的空巢老人。
“A组已撤离,可以撤掉阵势……”
待一行人沿着楼道奔出大楼、来到粉焰翻涌的街道上,站在门外的一名巫女和神官,立刻将大门外由数块小石头垒成的鸟居拾起。
四周的粉色火火焰,又重新蔓延上了眼前的大楼。
“呼……辛苦了,圆川巫女、山口神官!两位这次带来的‘一之鸟居’可帮了大忙了……”
“过奖了,常田副会长身先士卒、带队搜救民众更加危险,我们只不过做点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站在长街之上,常田广志和两人互相点头示意。
“一之鸟居”是鹤岗八幡宫特有的、八米高的石制明神鸟居,采用备前国犬岛产的御影石制作。
这次两人所携带的“一之鸟居”,是用同款御影石炼制的“便携除灵版本”,无论是布阵还是收阵都极为方便快捷。
这长街之上,让粉焰无法寸进的“逃生通道”,就是由两人用“一之鸟居”布阵所成。
714 无间乐土
“各位,请走这边撤离!”
在一整组人陆陆续续沿着“安全通道”撤退到“五灵封印阵”阵墙边缘,立马有数名探员一拥而上,用担架接应民众,退出到了粉焰尚未占领的阵墙另一侧。
“现场指挥部,A组已经完成当前区域的搜救,其他队的情况怎么样?消失的目标,还没有线索吗?”
“收到,辛苦了,A组的诸位。其他组也完成了既定区域的搜救,准备集合转移到下一个大片区……至于目标的位置,弘法主持带领的联合行动小组,暂时还没有传来新的消息……”
“收到。”
听见指挥部的消息,常田广志只觉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
“荒木君……现在一定也在奋力追赶着那家伙吧,一定要赶上啊!”
虽然满头大汗、浑身虚脱,他依旧脚步不停地指挥着众人汇合,朝着另一个街区奔去。
搜救小组里的人每多耽误一分钟,被无尽愉悦困在“火场”内的民众们,因为脱水和马上风出现生命危险的可能就会更大。
在这能以极致愉悦乱人心志、吸收信念的“火场”内,因为维持大型阵法驱散那随时会“卷火重来”的粉焰极为消耗灵力、此消彼长之下极为不合算等缘故,除灵者们只能以“布阵+搜救+机动”的模式构成小组,逐个街区域开展搜救。
而那消失无踪的加藤纯子,仿佛悬在众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可能在东京任何一个地方,再点燃一场同样的“欲火之灾”。
“这里是指挥部,紧急通报、紧急通报!消失的目标,在本乡丸三町目本妙寺遗址被重新锁定,弘法主持已出手将其制服!”
忽然,通讯频道内传来让众人心头大定、无比振奋的消息。
“什么……弘法主持?!不愧是免许等级叁的除灵者,果然只得信赖!”
“弘法,不愧是我会长之位的最大竞争者,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那一晚拒绝了我身体的事情,暂且原谅你了!』
突然听见这个好消息,小心翼翼地在“火场”里搜救民众的除灵者们,手头的动作也越发流畅起来。
“汪呜呜……可是,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奔袭在街头的山田健吾,停下脚步、环首四顾,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如果制服了加藤老师……为什么周围这些火,还没散?!”
……
本乡五丁目,本妙寺遗址。
身穿紫色大振袖和服的加藤纯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手掌形的巨坑中央,秀发凌乱、双目似闭非闭、全身各处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如同被压路机碾过的玩具娃娃般凄美。
“宽泽,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不、不是,宗纯师叔祖胸襟广阔,一身佛法高低起伏、深不可测,宽泽年幼无知、修为尚浅,无从下手!不如师傅你……”
“阿弥陀佛……那个,男男授受不清……对了,为宗睿师叔你不是和宗纯师叔同辈吗,宽衣这事还是相熟的你来做最合适不过……”
“咳咳,吾虽与宗纯同辈修佛,当年却分属不同门院,加之其近年营养过剩、发育太快,无异于脱胎换骨,‘相熟’二字实在谈不上。”
一众僧人和探员,小心翼翼地环绕在巨坑四周,议论纷纷地准备上前将加藤纯子身上那件和服封印……
“嘻嘻,天眼通不愧是平间寺最强神通之一,能看穿一切虚妄之法……”
男女叠音的妖媚轻笑,突兀地自那坑底中传出。
“配合上那至刚至强、无物不渡的一掌,让人无所遁形、却又无法抵挡。可越是这么强,就越让人不甘心……”
“不好!”
还不待众人反应,一圈粉色火焰,自那手掌状的巨坑底部扩散而出。
“呜呼……那里怎么可以……”
“哼……哼……啊哈……”
猝不及防之下,四周围上来的僧人和第九课探员立马软倒在地、互相搀扶着,发出了快乐的哼唱……
“诸有漏识、于现法中,毕竟灭尽,一切受、并相续、灭故,名为无影,故名寂灭……”
口中呢喃着不知名的经文,仰望着头顶的星空、抬起扭曲的手臂,轻轻一握……
“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灭最为乐……”
“噗通……噗通……噗通……”
急促的心跳声之中,无论是本妙寺遗址还是台东区各处,那无声蔓延的粉色火焰之中,突然有无数狰狞白骨相显现……
“空海老师既不肯传我这神通,我偏要证明,我的欢喜佛法,比天眼通更强!”
在那粉色火焰之中、沉浸于无尽愉悦巅峰的民众,发现原本在靡靡识海中与他们纵享丝滑的俊男靓女,忽然化身成了皮开肉绽、腐臭难耐的骷髅!
“……唯有大欢喜之后的大寂灭,乃真正无上圆满之极乐!!!!”
被这些红粉骷髅追缠,他们或手生铁爪,心意浊乱,掴裂自身,至血肉竭尽而死。
或被热铁绳缚身,或斫或锯。
或受两铁山之挤压,肉骨碎裂。
或投热镬中煎煮以钳开罪人口,灌入烊铜,烧烂五脏。
或以大热铁棒打碎成肉糜。
待到在这难以承受的苦痛之中奄奄一息、精神崩溃之际……
那些红粉骷髅复又化为放浪形骸、皮肉姣好之相,在极致愉悦之中让他们肉身复原,复又再受活罪!
整个台东区的众生,忽然如坠永无休止的无间地狱,在愉悦与苦痛之中反复轮回、无有一刻得解脱。
欢喜佛法·三十三外天·无间乐土!
遭逢大变,那些“深陷火场”之人的“信念”被疯狂榨取,化作无数缕难以窥见的粗壮莹白丝线,源源不断地朝着加藤纯子传递而来……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磅礴似海的“信念”入体,以及兴奋如蚯蚓般在她体表反复出入的猩红能量作用之下,加藤纯子扭曲的肢体在清脆的响声中快速愈合……
“抱歉,弘法师兄,以及诸位师兄弟侄孙。”
在众人绝望、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身穿紫色和服的加藤纯子,自坑内翩然起身,歉意地对弘法躬身一礼。
“宗纯宏愿未成,暂时不能和你们回寺内恕罪!”
715 死灰复燃
“听见了吗?”
衣袖曼舞之间,层层粉焰以加藤纯子为中心、源源不绝般绽放……
那被一掌击碎的“极乐化身”,自她体表重塑,在那手掌形的巨坑中拔地而起。
“这些信念与灵魂融入我体内、死于明历大火之中的亡魂们,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不但原本火势熄灭的本妙寺遗址内的粉焰死灰复燃、气势更胜之前……
方圆五公里内,第九课临时组建的封锁线,以及附近的东京大学、上野动物园等尚未完成疏散的区域,瞬间在这大欢喜与大寂灭构成的“无间地狱”之中沦陷。
“待我将整个东京都……不,整个日本的众生‘度化’、成就菩萨果位之后……”
无数赤身男女外形、内蕴白骨相的焰人,亦重新自火光中化形而出……
“……我会去到空海老师佛塔之前,证明我找到的‘道’,不但没有错,还比天眼通更强!”
“菩萨?宗纯,你疯了……噗……咳咳咳……”
沦陷火场、彻底脱力的弘法,连护体佛钟都无法唤出,只能勉强用体表佛光维持着神智不失。
“空海老师,都怪我一时心慈手软,才让宗纯彻底化身天魔!”
看着眼前这俏立地狱、宛若新生、无比陌生的加藤纯子,弘法眼中涌过无尽的明悟与悔恨。
……
“这里是信息组,各单位注意,情况有变!弘法大师所在的联合行动小组,通讯在一分钟前中断了。”
“什么?!”
“那边有弘法大师在……应该没问题吧……”
台东区,通讯频道内,传出了让正在积极搜救的一众除灵者心头一紧的消息。
与此同时,被“五灵封印阵”阵墙牢牢限制在内的粉色火光,忽然气焰高涨、隐隐透出骷髅之相!
“呜呜呜呜呜……”
“呃啊啊啊啊啊……放过我……”
“不,为何突然如此粗暴……好痛……已摸鸡……”
原本在粉色火光中悄然矗立、弥漫着浓郁原汁原味气息的无数建筑群中,忽然回响起了无数痛苦和欢愉交织的嘶吼……
“这声音……是那些被困在‘火场’内的民众,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原本奔袭在街头巷尾的除灵者们侧耳倾听,都被这宛若无间地狱的惨叫声震得脸色煞白。
“最新情况通报,根据无人机在本妙寺遗迹上空拍摄的影像初步确认,原本被制服的目标发生未知异变,附近方圆五公里区域内有生战力已经在‘火场’沦陷,‘火势’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在文京区内扩散。”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阴阳寮传来消息,火焰‘强度’呈直线飙升,‘五灵封印阵’阵墙出现崩坏迹象……阴阳寮已经在尝试启动作为第二防线的‘将门七星阵’……”
“指挥部要求,各小组立刻放弃搜救行动,无条件撤离当前区域、退到藏前公寓以南的鸟越神社一线,以保留有生力量!!!”
通讯频道内,接二连三传出了令人哑口无言的讯息。
“什么?!撤退?这种时候?!”
“你们是听不见,这些民众的惨叫吗?”
“不,在下拒绝。现在停止搜救,和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阴阳寮的家伙,不参与一线搜救就算了,连个阵法都维持不住吗?!”
听见通讯频道内“残酷”的指令,正在火场之中苦苦支撑的除灵者、以及同行的第九课探员们,都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可是,四周组成“安全通道”与“防火带”的阵墙上,不断出现、修复、又出现的龟裂,无声地在催促着他们做出决定。
显然,阴阳寮的神官们,也在这背后付出着他们最大的努力。
“这里是现场指挥部,我是第九课副课长岩田武。抱歉,请各位以大局为重!若是拖到阵墙碎裂、各位除灵者们沦陷于此,恐怕全东京都的民众都会失去希望……”
接下来,岩田武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语,让通讯频道内沉默了下来。
“这火焰消耗灵力的强度,确实比之前强了数倍,而且还在上升之中……”
粉焰笼罩的街头,正勉力维持着“安全通道”的圆川巫女,无助地看向了身旁的常田广志。
“常田副会长,难道,我们真的要放弃这些民众撤退吗……啊!”
两人脚下,那堆砌成“一之鸟居”的石块上,突然绷碎了一个角,吓得她清秀的小脸微微一白。
“咔嚓……咔嚓……咔嚓……”
紧接着,四周的阵墙如同遭到锤击的玻璃一般,在暴涨的粉焰之中片片碎裂开来!
“不好,阵墙破了,快跑!!!”
顾不得其他,常田广志踩动轮滑、挥舞驱魔布、招呼着除灵者和探员们撤离……
阵法的崩溃,比阴阳寮预计的更早到来,让自顾不暇的搜救小组失去了犹豫的资格。
可是,密集的火光,须臾之间已经覆盖了台东区内“五灵封印阵”隔绝出的全部“真空地带”。
无数体貌姣好、白骨内蕴的“焰人”自火光中走出,将众人一把扑倒、淹没其中。
“呃啊……嗯哼……”
奔走在第一线的探员们,首当其冲地软倒在地。
他们身上的灵侦防护装备,在这滔天的粉焰之中,如同纸糊的一样脆弱。
没有灵力附体的他们,只能任凭那些焰人对自己上下其手,只能人事不省、欲罢不能地哀嚎起来……
“何方妖孽,吃我一记悬空折叠法杖!!!”
“不,老身撑不住了……水晶球告诉我,这次是无解之局……嗯哼……”
哪怕是有灵力护体的除灵者,也在这粉焰传递而来的极致愉悦之中全身发软、无法避开那些焰人的纠缠……
“常田副会长,那边没路了!”
“山田君?!可是,我来的方向也……”
走投无路、撞到一起的常田广志和山田健吾,瞬间在这些不断在红粉和白骨相之间切换的焰人包围下灵力耗尽、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716 拉托姆
“不,请不要对老夫如此粗暴……”
“汪汪汪……呃呜呜呜呜……”
基情相拥在一起的山田健吾和常田广志,意识在那无尽的欢喜与苦痛中越发模糊。
“完……完蛋了……”
“为什么,在我旁边的不是圆川巫女?!”
他们只能在焰人环绕之中,绝望、嫌弃、沉沦、渴望地看着对方嘟着嘴的面容,在视线中不断放大……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五灵封印阵和风雷阵法阵墙崩溃、暂时无法恢复,火势已开始冲击藏前公寓一线的‘将门七星阵’!”
在无人机的视角之中,自台东区的“五灵封印阵”阵墙破碎的瞬间,那些气势胸涌的粉焰便继续朝着西南方向如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无声地将城市中一切的生灵拉入了无间乐土……
随着火焰覆盖区域不断扩大,一束束代表着“信念”的白色丝线开始不断增多、朝着西南方向某处汇聚而去。
“执行第二预案,全面放弃台东区!所有在‘火场’内,还能听见通讯、有行动能力的人,放弃救援无条件撤离!!!”
只不过数秒之间,粉焰便冲破了位于浅草寺的“风雷阵法”,来到了“将门七星阵”位于鸟越神社的阵墙之前……
“等等,那是什么?!在文京区的无人机观测到,还有一股黑色龙卷风,在朝火场中心处移动……糟糕,疑似基站受损,无人机信号中断!”
无人机传回信息组的最后一幅画面,是一束通天彻地的黑色龙卷,正破开粉焰,自上野公园一线朝着本乡五丁目而去。
“搜救小队、现场指挥部、机动组……任何还在一线的单位,收到请回复……”
彻底沦陷的台东区内,已经没有除灵者能保持清醒,去听取通讯频道内节节败退的播报。
“任何人都可以……请回复我……求求你们了,不要放弃!”
在信息组哀怨而绝望的呼叫声中,通讯频道内依旧是一片安静。
此刻,仿佛就连空气,都在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粉焰之下凝固到让人窒息。
“哦呵呵呵呵,面对红莲的业火,汝等身为宣誓‘团结一致、献出心脏’之人,觉悟却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除灵者协会网站事业部吗?你是谁……之前那位厚海君呢?”
一如既往狂气的女声,突兀地打破了频道内的哀伤和绝望,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欲火焚城、回天乏术的处境。
“吾等在此宣告,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响应真理之召唤……计划代号‘炎炎町火消’,最终阶段启动!”
“最……最终阶段?!为什么我们这边没有接到相应的预案?都这种时候了,请不要……”
莫名而来的中二宣言,让原本急迫而束手无策的气氛,带上了意味不明的尴尬。
“火焰,乃灵魂之吐息……”
紧接在女子那意味不明的宣告之后,另一道稚嫩的女声,低沉地念起了某种意义不明的祷言,打断了信息组的话语。
“黑烟,乃灵魂之解脱……”
光是听这庄严肃穆、清澈得沁润人心的语调,便能让人联想起少女双手合在胸前、在月光下低头闭目的虔诚模样。
“灰烬为灰烬……”
这声音,如同一阵清凉的雨露,穿越过那痛苦与愉悦交织的火海,将众人遭受折磨的灵魂抚慰,自那无间乐土中拉起、渐渐唤醒。
“灵魂啊,归于熊熊之烈焰吧!”
不知何时,厚重的积雨云,开始在台东区、文京区等火势覆盖区域上空汇聚。
“……拉托姆。”
在祷言结束的瞬间,一滴浑黄的液体,自云端坠落而下。
“哗啦啦啦……”
紧接着,微黄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不容抗拒地飞速射向大地。
天地之间,好似挂上了一道小型瀑布。
不知为何,随着这磅礴大雨弥漫开来的,还有一股骚咸中混合着氨味的微妙气息。
“滋滋滋滋……”
雨水滴落之处,原本难以扑灭、汹涌拔升的粉焰,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节节败退、逐渐微弱,直至熄灭。
“呜呜呜呜呜……”
而那些原本正在火焰覆盖区域内,对其中生灵上下其手、为所欲为的焰人们,也在雨幕之中神色痛苦地跪倒在地、化为屡屡怨气。
原本被高涨的火光和焰人彻底占领的台东区和文京区,仿佛被人当头淋上一盆冰水的火炉,瞬间偃旗息鼓,只剩下大量黑烟升腾。
“呼……那、那个疯女人这非人的‘战术’,居然真的有用?!不,已经不止是‘有用’能形容的了……”
东京大学旁,一栋高楼天台上,身穿修女服、低垂眼帘的尼雅,正小心翼翼地躲在天台的屋檐之下,似乎不愿意被那雨水淋到一滴。
“不光压制住了火势,还直接让这场毁灭性的‘欲火’熄了个透心凉,简直是二十头鲍遇到了象拔蚌……”
顾不得裙摆被夜风吹得烈烈狂舞,她只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环顾着下方火光消散、黑烟弥漫的建筑群,一副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后怕的复杂表情。
“……日本除灵者协会这帮家伙,一个个的,不是怪物就是疯子!”
直到现在,对于自己造成的这一切,她都还不太有真实感。
“啧,至于这个东西……”
回过神来,她皱了皱琼鼻,有些嫌弃地看向指尖以“最小接触面积”捏着的一件事物。
“虽然秘银打造的很贵,但以后应该已经没办法装圣水了吧。”
那赫然,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银色扁平酒壶。
“要不要丢掉呢?”
尽管已经拧紧了瓶盖,但依旧有一股浓郁的骚味在无形之中从那瓶中传来。
“算了,还是等锡耶纳神父醒了之后,留给他自己处理吧……毕竟,这可是他最爱用的酒壶。”
犹豫再三,尼雅还是将那个壶用一块手帕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似乎里面是什么极为恶心的事物。
“嘶,接下来……啊!痛痛痛痛痛……”
她迈开脚步,似乎想要朝天台下方走去,却小腿一软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狼狈地沿着楼梯滚下,摔了个脸着地。
717 答案
“降水量充沛,很能干嘛,射斯特儿(sister)……”
跌至楼梯间底部时,尼雅的耳机之中,传来了某个男子的低声赞叹。
“啧,现在可还不到商业互吹的时候,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不处理好‘火源’的话,这场大火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
保持着头下脚上、群单臀撅的狼狈着陆姿势,放弃似地将脸贴在地面,尼雅露出了自嘲的笑意。
“为了你们的计划,本小姐现在可是软到,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发动了如此大面积的“圣祷言·圣母之雨”,就算是喝下再多“玛利亚の汁”,一时半会也是恢复不过来的。
“放心好了,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她跑掉了。”
通讯里,传来男子信心满满的承诺。
……
文京区,本乡五丁目,本妙寺遗址。
原本覆盖了足足五公里的粉焰,此刻已在雨幕之中被压缩到了灵园围栏之内。
而那曾经在火中肆虐的焰人们,亦早已消失无踪,只剩如浓烟般升腾而上的黑气。
“佛法普度众生,如雨之润泽万物……”
站在灵园中央、手掌形巨坑底部的“极乐化身”,有些感叹地摊开手掌,接住空中落下的雨滴。
“滋滋滋滋滋……”
雨滴落在“极乐化身”那粉焰凝实的掌心上,竟然如同硫酸一样腐蚀出一个大窟窿、如入无人之境般继续浸入地面。
“这究竟,是何方大能,降下的法雨?”
就连在那她法身表面钻进钻出的猩红细丝,似乎也在惧怕着什么,彻底销声匿迹了。
“法雨垂空,必致菩萨化身、罗汉混俗以降也……咕咚、咕咚……”
佛光在雨幕中消散,躺在粉焰之中神色迷离、口干舌燥的弘法,一边大口痛饮不知为何有些氨臭微咸的雨滴维持神智,一边语重心长地劝慰着:“宗纯,天降法雨、佛旨已现,回头是岸啊!”
“嘻嘻,空海老师住世之时,我依他为师……”
那“极乐化身”在暴虐的雨滴之中如同融化的蜡像,不断重复着腐蚀、消融、复原的过程,时而神圣若菩萨、时而可怖如厉鬼。
“空海老师涅槃之后,我依我佛为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渡往彼岸之舟,又如何会甘愿再回到岸边,蹉跎一生?”
“这场法雨,注定不会持久,在这之后,我的火焰会重临大地……”
加藤纯子眼中熊熊粉焰脱框而出,痴痴地舔舐着指间微咸的雨水,笑得娇艳欲滴。
“在这颗星球每个角落的欲望都被大欢喜满足之前,我的宏愿不会停止,不论是谁都逃不出我的无间乐土!”
“疯了……疯了……你已经被这件东西彻底蛊惑了……”
弘法微微摇头,眼中并无对局势的担忧,反而满是后悔和心疼。
是自己以及空海老师在内的一众人,当初对于宗纯的“天赋”太过自信与放任,反而使他在佛理一道上入了歧途,为今日的场面种下了祸根。
“蛊惑?不,等师兄体悟过我这大欢喜,一定会为我得了这度化众生的机缘而高兴才对。”
眉头微皱,那“极乐化身”探出一只手,伸向弘法……
“等到此界众生都被我度化之后,我会化身这个世界的中心,成为这世间一切生物之欲全部尝尽的欢喜菩萨!”
“喂喂,你这所谓的度化众生,和“吉原炎上”里那只XXXXL号的牛头人有啥区别?”
男子带着不屑与调侃的轻笑声,自紧锣密鼓的雨点中响起。
“况且,你毫不容易才‘电击复活’,要是跑去当了菩萨……”
“极乐化身”那粉色的巨掌,闻声悬停在了弘法头顶之上。
“……那部还没拍完就已经预售了十万套的“未亡人”,和那些售出后还没使用的‘粉丝回馈季入场券’要怎么办?”
『还有你现在这不男不女、没法入耳的叠音,会为发行方增加不少后期配音成本吧?』
一道精壮的身影大步穿过雨幕,自弘法身后的灵园大门处缓缓出现。
“荒木尊……先生……川崎大师寺无能,竟教出如此劣徒,无颜面对我佛……呜呜呜呜……”
回头看向来人,弘法愧疚地将头磕在地上,老泪纵横。
“果然是你……”
看清来人,加藤纯子面露复杂之色。
“……宗介师弟。”
这名赤着精壮上身、身背水桶包,嘴上香烟忽明忽暗的金发男子,正是全身湿透了的荒木宗介。
“如此说来,这浑厚浓郁的法雨,定然也是你的手笔了?”
“咳咳……不,这雨怎么下下来的你要问气象局,和我没有亿点亿滴的关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骚臭浑黄的怪雨,一定是那无能的政府往海里排了太多核废水导致的!说不定这场雨之后,还会出现很多生化变异、爬上陆地向人类复仇的变异生物……』
听见对方的质问,荒木宗介眼神闪烁、面色微红、拨浪鼓一般摇头否认。
“弘法老哥不必自责,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他一步走到满脸不知是雨还是泪的弘法身旁,轻轻将对方扶起。
“……有劳荒木先生了。”
随着他的到来,原本在灵园内苦苦支撑的粉焰彻底熄灭,化作黑色怨气被吸入体内。
瞳孔绽放一金一白光芒的荒木宗介,和同样双目佛光流转的弘法,就这么并肩站在了这高大的“极乐化身”对面。
“原来如此……降下这法雨、消弭我的欲火的,果然是宗介师弟你!”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加藤纯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豁然开朗地一笑:“师弟年纪轻轻,不但佛法如此高深,天眼通更胜弘法师兄一筹……”
荒木宗介容纳众生恶业的高深“佛法”、比弘法更加玄妙的“天眼通”、此刻当头淋下的强大法雨……
“……想必空海老师在你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将毕生佛法倾囊相授了吧!”
一切的一切,在她心中,都凝聚成了某个一直求而不得的答案。
718 摊牌的私生徒
“宗纯,休得无礼,我川崎大师寺何德何能,有资格将荒木先生收入门下!”
听见加藤纯子的话,弘法连忙出言呵斥。
“哼,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加藤纯子那“极乐化身”脸上,惟妙惟肖地勾勒出略带不屑的轻笑。
“宗介师弟得了‘宗’字辈法号、天眼通大成皆是如山铁证,事到如今还想隐瞒吗?”
“宗字辈的法号?!宗介、宗纯……等一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什么……”
『且不说这是月影院长随便取的,宗介这个名字,本大爷上辈子就已经‘注册’了啊!』
“现如今,放眼整个东京,唯有和我一门同源的宗介师弟你,有资格与我论道!”
直接无视了弘法苍白无力的辩驳和荒木宗介青筋炸裂的抗议,加藤纯子似乎已经认定了眼前的“既成事实”,那巨大的“极乐化身”双手在胸前肃穆合十。
文京区和台东区内,那些苟延残喘、尚未完全熄灭的残焰,如洪水一般倒卷而归,融入她的法身之中……
“空海老师既已涅槃,正好由你来替他,和我辨证一番……”
和弘法所见不同,在荒木宗介眼中,和这些粉焰一同归来的,还有着无数代表“信念”的白色丝线,以及如同刺猬般炸裂出体表的猩红能量。
“……看看究竟是那舍不得传我的天眼通比较强,还是我这欢喜佛法更胜一筹?”
“拜托,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我都说了我和你们川崎大师寺没一毛钱关系,是不是要给你看收养证明啊?!”
『哇噢噢噢噢,等一下,你这、这胸大肌,浮夸到犯规了啊……』
看着眼前随着“营养”入体,体型直接翻倍、还在不断增大的“极乐化身”,仰头观望的荒木宗介直接目瞪口呆。
“沉睡者,之前出色的挑衅真是让我另眼相看,保持输出,继续激怒她!”
“说什么呢,刚才只是很日常的对话!挑衅什么的,我明明还没开始……”
“赶紧的,你想要这位凹凸同体、化身人形自走榨汁高达的加藤小姐,再次变成光跑到其他地方继续‘度化众生’吗?”
“……我知道了。”
通讯频道里,来自某位同样胸襟广阔的“天才科学家”的指示,打断了荒木宗介的解释。
“咳咳,那个,加藤白虎……不是,宗纯……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
眉头挣扎地扭动了几下,荒木宗介缓缓抬头,看向体型已经暴涨到三十米以上、哪怕自己举断脖子也只能看见高深莫测双腿的“极乐化身”,嘴角一歪:“嘿嘿嘿嘿,不装了,我摊牌了!”
“你猜得没错,我就是空海老和……老师一直隐藏在外的私生徒!”
『私生徒?!荒木先生,在下从未听闻过有此称谓……』
“私生徒吗?果然……”
听见荒木宗介的“坦然承认”,无论是置身“极乐化身”中的加藤纯子,还是一旁的弘法,表情都凝固了一瞬。
“空海老师这些年,不但时常来横滨的孤儿院传授我各种各样你没有挽过的船新佛法,还经常给我带各种好吃的……”
“横滨与川崎寺同在神奈川县,往来也不过一个小时,难怪老师时常以‘布施’的名义下山……够了,你不必再说了!”
听着荒木宗介碎碎叨叨,加藤纯子那粉焰汹涌的眼中,透出的是无尽的嫉妒与不甘!
“将你我分置明暗之间,各授不同佛法,空海老师的安排实在是巧妙……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天长笑,声音中却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哭腔。
“从小就告诉我,说我的天赋川崎大师寺百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口口声声说,天眼通一道有大恐怖,自我之后入门者皆不得修习……”
“……可是最终,他却选择将这一切全都传给了你!”
“难道,在空海老师心中,我的天赋和心性,就如此不值得托付吗?”
“喂喂,我这是不是把她刺激得太狠了点?”
看着眼前的状若疯魔、泪问苍天、就连法身都已经彻底扭曲的加藤纯子,荒木宗介额头微汗地在通讯频道里悄悄向羽生舞确认。
“不,还不够,还得最后加一把火,把她彻底点燃、根本没打算再‘化成光’跑路那种……”
“咳咳,那个加藤白……呸,宗纯,你知道为何空海老师,不愿意传你这天眼通吗?”
“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加藤纯子目光炯炯、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盯向荒木宗介,原本一张俏脸已经彻底扭曲。
“想知道,很简单……嘶……呼……”
荒木宗介将口中的烟头仍在地上踩灭,将最后一口烟雾缓缓吐出,伸出食指向对方勾了勾:“打赢我,就告诉你!”
“打赢你?好……哈哈哈哈哈哈……”
加藤纯子狂笑着将头超越人类极限地一扭,与荒木宗介那一金一黑的双瞳坦然对视……
“既然,宗纯师弟如此城府大开、坦诚相见,那我再藏私岂不是有违这同门之谊?”
随着男女叠音的癫狂笑声,那“极乐化身”如同火焰一般疯狂颤抖,体表现出无数张密密麻麻的怨毒骷髅相。
“你以为成就天眼通、将恶业化为法身,就无人能敌了?!”
火光冲天、白骨内蕴的“极乐化身”,双腿微微一屈,高挑饱满的身躯掀起一阵翻涌的波浪……
“这被我渡化的众生,并非变成了植物人……在信念融入我体内的‘三十三外天’之后,他们会在我体内乐土遍布的星球中畅享永恒的极乐!”
随即,那撩人的巨大法身在半空中腾起,凭空盘坐,显现出赤若红莲、不断抽吸四周空气、仿佛能吸收一切的黑洞!
“今日,就让我用这终于补完的最终一式,和在众生信念中臻至圆满、蕴含大欢喜和大寂灭的无上极乐净土,向宗介师弟传道授液解惑!”
719+720 身心如幻,非我无我所
随着粉焰组成的“血肉”块块脱落,那“极乐化身”突然变成了白骨嶙峋的“寂灭化身”!
得益于“骨肉分离”导致的“手滑”,这“女版人体教学骷髅模型”从那六只黑臂的钳制中脱出,趁势继续向下一坐……
“等等,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尚未从眼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如同列车隧道的森白盆骨已经扑面而来!
荒木宗介尴尬地发现,位于这半尊黑色菩萨腰部下方的、傲然挺立的自己……
“难道,是要由我来组成D……呸!”
无论从尺寸、位置还是形状看,都像是位于这尊黑佛身下、即将和眼前这巨型骷髅接轨,组成“欢喜佛”的某种“连接装置”!
“你个万年潜水黑佬,平时吃我的、住我的、看我的学习资料、蹭我的保温杯……”
“噗噼里啪啦啵……”
遭遇人生(童贞)大危机,荒木宗介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身体疯狂抖动,在用力过猛到挤出某种气体的同时……
“如今大囡临头了,还想用我来组成大鲷·荒木·鱼烧?!”
“啪!”
似乎感受到了荒木宗介的愤怒,那六只黑色巨臂表面经文火光炸裂、化作残影重新抓住了那“寂灭化身”……
紧接着,这三头六臂的黑色巨影,再次陡然上升……
那半身黑佛下方,如山峦般粗壮发达、盘膝而坐的双腿,以及无数哀嚎骷髅头组成的纯黑莲台,彻底脱离了荒木宗介的身体,冲天而起!
“这、这……绝、绝对……嗯哼……”
那白骨嶙峋的“寂灭化身”,被这尊突然自荒木宗介背部现出全貌的巨型黑佛,用六条精壮的手臂架住双手双脚、顶住胸口,往上托升……
“不、不是……什么法身……啊哈……”
加藤纯子只觉被一股无法抵抗、仿佛寂灭一切的大恐怖笼罩住心神,好不容易重新凝聚在法身内的信念和火焰,全都在飞速流逝……
“难道,不、不可能……喔呵……”
一个可怕的猜想刚刚在她脑海浮现,那些被她吸纳的“欲望”、“信念”和“极乐”在力量离体而去之下,开始不可节制反噬而来……
“哒……打咩……”
这种状态下,别说继续“坐下”,她连基本的思维都无法保持……
“……已故已故已故已故!”
在无意识的哀鸣中,这“寂灭化身”被那散发出无尽毁灭气息的精壮黑佛架住,如同手推车一样冲上夜空……
在毁天灭地的力量下,化作寸寸碎骨、如花火般绽放开来!
“哇喔,原来这家伙的全貌长这样,3d效果看起来有气势多了嘛……啧,盘着腿也看不见有没有……”
『不过,这种体积的玩意儿,平时在我体内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真的卫生吗?』
站在地面,荒木宗介用手遮在额头上、和跪倒在地的弘法一齐目瞪口呆地看着夜空中这一幕。
盂兰盆节当晚烂醉如泥、小井田园那视频拍摄得也模模糊糊……
这还是他第一次,窥见自己体内这“黑色大家伙”的全貌。
那“寂灭化身”碎裂成的二百零六块骨头,在半空之中散作了白色荧光,如同流星雨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落去……
这是那些民众们献出的信念,回归了自己原本的主人。
“不……我……我的欢喜佛法,怎么可能会输……”
白骨散落,只剩下身穿大振袖和服、面容惊恐到呆滞的加藤纯子,独自面对这尊可怖的黑佛。
“一定是纳入体内的‘信念’还不够……”
她体表的和服,也在这可怖的威势之下四分五裂开来,只剩下一块不知源自何种生物的红色皮毛,还缠在手臂上。
“只要再给我点时间……”
随着那皮毛上微弱的火光和猩红能量绽放,加藤纯子整个人忽然化作了一道粉色光芒,如同流星般消失在了夜空中。
“混蛋……等等!!!”
见到这一幕,原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的荒木宗介,连忙朝着那粉色流星划过的方向拔腿狂奔……
“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
上一次加藤纯子跑掉,只是让人烟稀少的台东区少量民众置身“被强行打XX打到脱水痴呆”的危险中。
若是这一次跑到人群更加密集的地方,恐怕会酿成更加可怕的无差别……
“加藤纯子!!!!”
无比地狂躁之中,荒木宗介的思绪和意念前所未有地集中……
“这、这感觉是……”
一种玄妙的感觉,浮现在他心底。
“嘿,原来跑去了那里吗?”
对方那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反而在直觉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被某种意念牢牢锁定着……
“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
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感觉自心底升腾而起……
“……我一定要逮到你!”
似乎只要自己想,马上就能到她身旁!
“尊者切勿自责……”
跪倒在地的弘法,此刻才将目光从天幕上那壮观的黑佛中收回。
“您能击退入魔的宗纯,已是挽救了整个东京都的大功德……”
他刚要出言宽慰在雨幕中徒劳狂奔的荒木宗介……
“无论这余孽逃去哪里,我川崎大师寺必将其寻回,哪怕耗尽余生……”
“耗尽余生?!本大爷五分钟就把她抓回来……”
只见赤着上身的荒木宗介残忍一笑,身上密布的纹身忽然火光冲天,狂奔的双腿亦瞬间化作残影……
“……尊、尊者?!”
然后,他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弘法眼前。
“阿弥陀佛,荒木尊者果然身负大神通,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测,难怪空海老师当初……”
弘法茫然地抬起头,发现夜空中那尊如火焰山一样的庞大黑佛,也同样不见踪影。
“现见无明,而无所知,亦无成就,如水中影,明亦不动,不著于法,若不着法,是名明相……”
恢复平静的本妙寺遗址中,似乎醒悟过来什么的弘法,已经顾不得检查四周昏迷不醒的众僧。
“身心如幻,非我无我所……能亲眼见证神足通现世,小僧此生无憾矣!”
他赤着上身、肃穆跪坐,在雨幕中朝着荒木宗介消失的方向,毫无停歇之意地三叩九拜起来。
神足通,又作神境通、身通、身如意通,乃佛门六通之一,意自由无碍,随心念所至现身十方众生所行之处。
大智度论卷五有述,神足通有三如意,身能飞行如鸟之无碍、移远令近不往而到、此没彼出一念能至。
但自佛门有记载以来,哪怕是日本最出名的转世尊者、天生宿命通、通晓前世今生事的圣德太子,也未曾显露过神足通。
721+722 最想要去的地方
“各单位请注意、各单位请注意……”
就在两人因为圆川巫女的“救援权”而扭打成一团的时候,通讯频道里传来了信息组急促而惊恐的声音。
“在文京区上方,观测到两具体型巨大、未登记在案的超凡存在,疑似正在争斗之中……”
乌云密布的夜空中,一尊三头六臂、盘坐骷髅莲台、体表经文燃烧的黑佛,和一尊有着明显女性体征、屈腿环绕的“纤细”白骨悄然现身……
这两道庞大的身影“一推一坐”,诡异而微妙地僵持在一起,在整个东京都除灵者和灵感观测单位的视线中,保持着怒佛推车的姿态直冲云霄!
“停、先停下……这是,平间黑佛?”
“那、那白骨又是什么……还有这姿势,是欢喜佛?!”
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那巨大白骨已经在狂暴的“推车”之下四分五裂、散落为漫天晶莹……
没有人注意到,一缕易碎的粉色“流星”,悄然朝着南面划去。
“这又黑又粗的东西,像不像荒……”
“没错,虽然多了几只手,但那表面的经文一模一样,一、一定是他体内的……”
“这么说来,那白骨难不成是加藤老师的法身?!”
看着那黑佛六只狰狞的手臂、以及上方眼熟的火焰经文,常田广志和山田健吾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互相捂住了对方的嘴,止住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
『错不了,所以这雨,也一定和他身上那件密保有关……难道说,情况紧急之下,他把那东西给了尼雅修女?』
『将加藤老师的法身‘榨干’成了森森白骨不算,还要直接弄成碎片……不愧是‘撞碎耻骨的斯拉夫蹲’!』
某人体内这尊黑佛属于除灵者协会的“最高机密”范畴,可不能随意暴露在通讯频道里。
“等等,消失了!各单位请警戒,不明目标失去踪迹……”
那盘坐夜幕中的黑色佛陀,将那尊白骨“撞碎耻骨”之后,也凭空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雨、雨停了……”
头顶稀稀拉拉的雨滴,也恰好在此刻,彻底停止了。
“报告,根据无人机观测、区域内除灵者确认,‘火场’内残余火焰已经彻底熄灭,常规救援部队允许入场……”
火光、雨幕和夜空中两道可怖的身影,全都如同从未出现过的幻觉一般烟消云散……
只剩下一片寂静、满地狼藉,弥漫着微妙骚味和刺鼻且不可描述的液体气息的台东区。
……
神奈川县,川崎大师寺。
寂静的后院中,矗立着一排排佛塔,宛若恒古不变的石林。
忽然,一道粉色火光,自夜空之中坠下,直直落在院内……
“呼……呼……呼……”
火光散去,一名身材劲爆、未着片缕的女子,悄然软倒在地,为这片原本寂静之地增添了一丝令人遐想的情愫。
她的手臂上,还缠绕着一块微弱火光燃烧的暗红皮毛。
“我……呼……怎么会到了这里……”
大口大口喘息着,这名汗如雨下、虚弱到无法站起的女子,吃力地抬起头,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难道是我潜意识之中……不,我还不能回来,起码不是现在……”
当看清自己所在之地以后,她脸色一白,吃力地想要撑起身体,却因为脱力而重重摔倒在地。
“我宗纯,绝不该是以这副丧家犬般的模样,回到这里……”
出现在这川崎大师寺供奉历代高僧佛塔灵园中的赤身女子,赫然是身为现役当红女优、前天才僧人的加藤纯子。
她大半夜忽然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现身于此,自然不是为了拍摄尚未发行的“未亡人”系列。
自本妙寺遗址被荒木宗介以一招黑佛推车击碎法身之后,神志不清的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化身粉焰逃得一命,却没想下意识到了这里……
或许,这里便是她心底,最想到去到的地方。
“宗介师弟……呃啊……是我输了……”
此刻,被那巨佛榨干力量、笼罩在恐怖的恶业气息之中等待毁灭的恐惧感,后知后觉地再次涌入脑海。
若没有手上这块皮毛的“突然爆发”,恐怕那刚刚解决完“寂灭化身”的黑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本人彻底击溃。
“呼。”
一缕微风,自佛塔之间窜出,在加藤纯子苍白的俏脸上吹拂而过,洒下刺耳的歌声和无数猩红能量。
“嗝……赫……罗……”
“不,我的‘欢喜佛法’没有输……”
被这无数腥红能量熟门熟路地钻入体表,加藤纯子仿佛被电击抢救一样,狡兔脱笼的胸膛向前一挺……
然后,她紧紧握住手中那块暗红皮革,眼中不甘涌动,吃力地撑起了身体。
“我还要……点燃更多‘信念’……变得更强……”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甘,那暗红皮革内翻涌出数道火光,沿着她的体表蔓延而上……
“对,就是这样……”
力量如清泉般滋润着她干涸如沙漠的身体……
“不够,还要,更多……”
加藤纯子露出了痴迷而愉悦的笑意。
“……等到我度化足够多的‘信念’之后,我一定会击败宗介师弟!”
缓缓从地面撑起那波涛涌动的身体,加藤纯子双目在无数腥红细丝交织之下,再次变得淡漠。
“然后,再回到这里,向空海老师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粉色的火焰,自她白腻的肌肤每一个毛孔之中涌出,在体表悬空汇聚,逐渐形成那“极乐化身”的轮廓……
“我听见……”
冷不丁地,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加藤纯子身后响起。
“……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不知何时,她身后的空间如同镜面般碎出无数龟裂,随即从中破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黑暗之中,只能看清那人纹身熊熊燃烧的精壮上身,和一对金白光芒绽放的双眼,宛若地狱爬出的索命恶鬼。
“怎、怎、怎么可能?!”
感受到身后那让人无限恐惧的寂灭之意,加藤纯子猛地打了个激灵,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哪怕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723 一个也别想跑
“宗介师弟……”
这名如破碎虚空般出现在加藤纯子正后方、宛若人间恶鬼般的男子,正是数秒前还在三十多公里外本妙寺遗迹的荒木宗介!
佛塔林立的寂静灵园,赤身坦对的两人,好似主角入场之后,导演即将喊A,开始“灵前献身”桥段的《未亡人》拍摄现场……
只不过,这位“男主角”的扮相,似乎将眼前的剧情带偏到了“灵异版”。
“不、现在还不行,且容我……”
没有理会眼前的绮丽氛围,身为“女主角”的加藤纯子,在极致的恐惧感笼罩下,下意识想要再次化光逃离……
“嘿嘿嘿嘿……加藤老师……”
“啪!”
粉焰尚未覆上加藤纯子体表,荒木宗介拖着残影的手刀,已经无情地敲击在了她的后颈处。
“男主角都雄赳赳气昂昂地入场了,现在说‘不行’不觉得太迟了吗?”
巨力之下,加藤纯子体表那尚未成型的“极乐化身”再次碎裂,整个人疯狂旋转着飞了出去……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自本妙寺直接过来的,但荒木宗介此时进入了一种类似“剑心通明”,却又更加玄妙入微的状态。
半空中瞳孔震荡狂吐白沫的加藤纯子、手臂上粉焰爆发的暗红皮毛、拂动长发的微风、草丛中骑在一起的蛐蛐、交缠的蚯蚓、深埋在泥土下的正方形锯齿塑料袋……
念之所至,眼前的世界,如同能够自由按下“慢放”、“暂停”、“回放”一样尽在掌握。
因此,他亦知道,这一手刀的力度,打不死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自幼习武、身强体壮、百折不挠的加藤纯子。
“呼……”
加藤纯子身子尚在半空,手臂上缠绕着的那块皮毛有若活物般悄然离体而去,逃命似地朝着晨曦微亮的天空飘去。
与此同时,矗立原地的荒木宗介,身影再次消失无踪。
“轰隆……”
直至此刻,惨遭“无情手刀”的加藤纯子,才一头撞上其中一座佛塔,孤独地滑落在地。
……
二十多米高的夜空之上,那弃了加藤纯子乘风而去的暗红皮毛,正在以似缓实快的速度,朝着更高的上空拔升。
“桀桀桀桀,惹恼了本大爷的……”
狂笑声响起,全身火纹涌动、双目流光绽放、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荒木宗介,突兀地在其前进路线上破空而出……
“……今晚一个也别想跑!”
那燃烧着经文的粗壮手臂,一把将半空中被这一幕吓得“停摆”的暗红皮毛抓住!
“这块破毛皮就算了……还有你……”
耳朵微微一动,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双脚在空中一舞,身影再次消失……
“这吵得人要死,一而再、再而三给老子添乱的破风!”
荒木宗介的身影,鬼魅般回到了倒地不起的加藤纯子身旁,一把抓住从她身侧飞速掠过、内部包裹着缕缕猩红能量的微风!
“噗呲……”
被那罪恶大手无情抓住,微风中那些腥红细丝如同被活生生挖出土的蚯蚓一样在他掌心疯狂挣扎起来……
“天音渐响,众生知否”
细碎、烦躁、层层叠叠的歌声,自那团腥红能量之中爆发,沿着掌心传入心底……
荒木宗介,忽然置身于无尽的虚空之中。
漆黑之中,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露出了一枚铁红色的行星。
好似一只如梦初醒、刚刚睁眼的血红独目,饥渴地朝着荒木宗介“看”了过来。
“喔?这又是什么情况……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原来还可以这么诠释的吗?”
心底意识之中,静立“虚空”、双目绽放着金白流光的荒木宗介,毫无畏惧地回瞪了过去。
“乐为神奏,蝼蚁未解,然,大地聆之”
刺耳的歌声之中,这一人一球,就这么真正意义上地“隔空对视”在了一起。
“嗝……和……螺……”
一股迫切想要“建立联系”的侵蚀意志,随着这行星的“目光”传递而来,却好似抛给瞎子的媚眼一般被荒木宗介直接无视。
“好奇葩,这到底是是眼睛……还是行星……”
『难不成,这就是加藤纯子说的‘快乐星球’?!』
饶有兴致、丝毫不怵地和这诡异的存在对视着,目光如炬的荒木宗介甚至能够看清,这远看似眼的行星表面,密布着液态、气态的铁组成的“腥红海洋”……
星体表面巨大沟壑下,还有着由红宝石般的矿石和不明白色物质组成的“瞳孔”和“眼白”。
“如果有‘眼球行星’的话,会不会还有别的身体器官呢……”
『比如金玉、金棒、菊纹之类的,然后组成一套‘下半身银河系’?!』
“沉没之城,无光之窟,黑暗之窖,诸神倾听”
刺耳的歌声马力全开、以一种声嘶力竭的节奏和音量,更加卖力地唱响,却依旧不妨碍荒木宗介继续对祂评头论足。
“还有,作为第一个观测到这星体的人,我是不是可以为他命名?”
『‘荒木星’、‘宗介星’、‘荒木金玉星’、‘宗介死亡凝视埃尔法三系K隆星’……真是难以抉择呢,看来回去要提前储备几个能衬托发现者帅气、雄壮、伟岸英姿的名字?!』
就在“行星发现者”荒木宗介在这近乎停止的意识之海中思绪飘飞、为眼前这颗星体的名字而苦恼时……
面对这“拒绝接收信号”的诡异一幕,那颗腥红“独目”眼神微微一滞、茫然地眨了眨“眼”。
似乎对于荒木宗介无视了自己的“意志”,还能在歌声之中保持“对视”十分诧异……
对于越过宇宙尽头、无视了漫长时间长河、见证过无数星体毁灭与新生的祂来说,偶尔也会有一些存在会因为意外感应到祂,又或是通过“眷属”间接建立连接。
但这些“弱小”的个体,往往因为承受不住歌声而灰飞烟灭,强大一些的个体也会因此发狂,化身失去理智、毁灭一切的存在。
眼前这样“你停止收讯号、我开始搜寻不到”的状况,是几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724 你回来了
似乎想通了什么,那颗猩红“独目”与荒木宗介对视的呆滞眼神,逐渐化为了不敢置信、激动、性奋和……
无尽的幽怨、怀念、谄媚与讨好。
因为,眼前的状况“几乎”没有发生过,却有着某种理所当然“论外”的存在。
“这家伙,眼神原来也可以这么灵动的?是吃错药了吗……”
看着那颗“眼球行星”原本漠然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忽然可怜如路边纸盒里“请求收养”的幼猫崽,谄媚似前倨后恭、欲求不满的常田副会长,荒木宗介迷惑地挑了挑眉。
“他们……格……猜随便猜不重……赫……要连上彼此的讯……罗……号才有个依靠”
猝不及防地,那密集刺耳、晦涩杂乱的歌声音量和频率再次加强,如同破旧闹钟一般紧锣密鼓地传递入耳……
“有太多人太多……赫……事夹在我们之间咆……罗……哮杂讯太多讯号……斯……弱就连风吹都要干扰”
似乎,对方想要迫切地传递什么讯息,又或者是在呼唤着什么……
“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无数杂音汇聚到最后,便只剩下了来来回回这一句。
“吵死了,破嗓子唱来唱去就这么几句,又难听还听不懂,烦不烦啊?!”
被对方嘈杂骚乱的“歌词”弄得无比烦躁,双目如恶魔般放光的荒木宗介不爽地伸手在耳朵里一掏一弹,朝着对面大声咆哮起来。
然后,他眼前的“虚空”,就这么随之破碎开来……
“刚刚的,到底是什么……幻觉吗?”
漆黑一片的灵园、无声矗立的一座座佛塔,再次出现在荒木宗介眼前。
掌心之中,那团腥红能量,不知何时已彻底化为灰烬,尚未落地便已彻底消逝无踪。
另一只手上原本抓着的暗红皮毛,也同样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啧,难道说,又是这破绘卷……”
面对这似曾相识的情况,荒木宗介缓缓低头,发现腰间的《竹取绘卷》上,果然多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符文。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闷声发大财的《竹取绘卷》,在这期间将那件望月秘宝‘抢人头’了。
“呼,这下总算是告一段……”
刚刚松了口气,荒木宗介脸部突然青筋暴涨……
“呃啊啊啊啊啊……”
无数火光炸裂的纹身朝着面部蠕动而上,仿佛不畏生死的千军万马一般,不断冲撞着他双眼中一金一白两股光焰。
哀嚎戛然而止,荒木宗介如同呆滞的植物人般无声地跪倒在地,任凭身内的“天人交战”不断爆发……
“嘶……我到底……”
与此同时,原本头撞在佛塔之上、满脸鲜血淋漓、人事不省的加藤纯子,缓缓睁开了眼。
“……都做了些什么?!”
被附体时的一幕幕纷乱记忆,源源不绝地涌入心头。
“我这个心志不坚、沾染杀业、玩弄亿万生命的罪人……”
此刻,她圆润的双眼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贪婪、不甘或愤怒,只剩下无尽的清明、悔恨与愧疚。
“等等,这佛塔……”
当看清面前染血佛塔上的石刻铭文,加藤纯子整个人猛然一窒,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佛住世时,以佛为师,佛入涅槃,以戒律为师……凡僧空海佛骨舍利封藏于此。”
“以戒律为师……以戒律为师……原来,空海老师早就告诉了我答案!老师……是宗纯资质太过愚钝,未能领悟您的一番苦心……”
晶莹的泪滴,自加藤纯子眼中喷涌而出,将脸上的血迹冲出了两道白腻的横线。
“哈哈哈哈哈……正是因为我不守戒律,以至佛心不坚、误入歧途、被外魔趁虚而入……如果不是宗介师弟出手阻拦,险些屠尽天下苍生!”
此刻,在空海佛塔之前,她放下了一切,哭得雨带梨花、手足无措,仿若失去了父母的小孩。
“老师,若宗纯当初没有一意孤行、执迷那本欢喜佛法,在您除魔卫道时能侍奉身侧,或许您也不会就此涅槃……”
加藤纯子猛地撑起上半身,看向眼前的佛塔,倾述着一直暗藏在心底的愧疚……
“这一切,都是我的罪业所致……我这个罪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
她眼中光泽缓缓褪去,只剩下了纯粹的求死之意。
“……宗纯。”
就在加藤纯子昂首挺胸,即将朝着面前佛塔狠狠撞下之际,一道若有若无的沧桑呼喊,在身后响起。
“老、老师?!”
那铭刻在心底、从不曾忘记的苍老声线,让她整个人微微一抽。
“宗介……师弟?”
回过头去,她的身后不远处,只有臀部以对、跪地呆立、仿佛在“面塔思过”的荒木宗介。
“你……怎么了?”
察觉到不对劲,加藤纯子顾不得自己狼狈的状态,吃力地朝着对方爬去,似乎想要确认荒木宗介的状态。
与此同时,荒木宗介背部,那尊怒目菩萨纹身座下的骷髅头莲台之间,亮起一颗星点似的白光……
加藤纯子眼中的世界,忽然一变……
血色的半轮夕阳,倒映在缓缓流淌的灰色河面上,带出一抹邪魅的血色。
无数的碧绿的小草与血红的花朵,正在微风吹拂之下摇曳生姿。
一株形状如伞、遮蔽出大片阴影的参天大树,在河岸边魏然而立。
“这里是……”
莫名置身于河岸旁的草众中,加藤纯子环首四顾,目光忽然停在了那大树之下……
“呜……呜呜呜呜……”
她用掌心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用力地连整张脸都为之变形,却无法阻止密集的泪滴自眼中喷涌而出。
“宗纯……”
粗壮的树根之间,一名灰袍老僧正盘膝而坐。
“你回来了。”
对方那对空荡荡的眼窝静静地“凝视”着她,满是皱褶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慈祥。
“老师……”
加藤纯子跌跌撞撞地奔到对方身前,狼狈地一跪不起、任凭那枯瘦的手臂婆娑上头顶,大颗大颗的眼泪如雨般洒落在树根间的小草上。
“宗纯,回来了。”
此情此景,与她每次外出“布施”回归山门时,一般无二。
725 史上最大的童贞危机
半小时后,川崎大师寺。
恰逢昼夜交替时分,微亮的晨曦,将迷蒙的白雾和古旧典雅的寺门晕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金色。
尚未到早课时间,一众年轻僧人,却神情复杂、手足无措地聚在山门前来回踱步。
“呲溜!!!”
一队黑色商务车,带着狂野的气息,风风火火地冲入了无人的商业街,一个急刹停在了寺门前,掀起大蓬的尘埃。
“砰!”
面色苍白的中年和尚,从领头那辆车的副驾驶上甩门走下。
“弘法主持!”
见到此人,那一众年轻僧人如同见到主心骨一般,乱七八糟地围了上来。
“今夜,您带师叔伯兄们下山除灵之后,宗纯师叔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奥院”之中……”
“没错,宗纯师叔他比以前头发长了好多,也大了好多……而且,当时还没穿衣服……”
“还有,之前曾经因为疗养来小住过一段时间的荒木先生,他也在灵园里,只穿了一条裤子……”
“荒木先生似乎又‘发病’了,一动不动的……还被宗纯师叔……”
“打住、打住,是谁最先发现的,上前来,我且问,你且答!”
呵斥住了这群惊慌失措的小和尚们乱糟糟的话语,弘法低声问道:“他们两人,现在在何处?可有何异状?”
“宗纯师叔自“奥院”内将荒木先生带出后,两人就一直呆在佛堂未出……我们遵照您的叮嘱,没敢进去叨扰。”
作为“第一目击证人”上前回答问题的那名小和尚,似乎回想起了某种意味难明的画面,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除了衣衫不整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异常。”
无论是谁,在起夜的时候,看到一丝不挂、前凸后翘、长发飘飘的宗纯师叔,肩膀上扛着人事不省、赤着上身的荒木先生,从专门供奉先辈佛塔、庄严肃穆的奥院中走出……
第一动作,都会是下意识地擦擦眼睛、怀疑是否是自己六根不净、做了什么品味独特的奇怪春梦吧?
“没有其他异常吗……”
听见这小僧的话,一路上抓紧脚趾赶回来的弘法先是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光看这群小和尚还能在自己面前吵吵嚷嚷,而不是躺在厢房内“畅享欢喜”,情况应该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等等,你说荒木尊……先生他又‘发病’了?”
随即,他神情又是一肃、眉头微皱。
“没错,和以前一样呆立原地、一动不动的。”
“我知道了。”
『看来,哪怕身为尊者,强行使用神通,负担也是太大……』
得到小和尚的确认,弘法低头沉吟起来。
在荒木宗介紧随加藤纯子一同消失之后,无论是狂暴的大雨、诡异的粉焰还是夜空中那两尊以欢喜佛之姿缠斗的巨大法身,全都不见了踪影。
逐渐在雨中苏醒的东京都各联合行动小组,第一时间带领警视厅、消防署、防卫省、自卫队等常规力量,进入了火势熄灭的“灾区”,开始对大量陷入昏迷的群众进行搜救。
当然,对外宣称的名义是……
非著名邪教“奥姆真理会”作乱,引发了大面积瓦斯泄露。
反正,台东区和文京区空气中弥漫着的大量意味不明的刺鼻气息,也和瓦斯差不多不是吗?
同时,联合行动各小组也在通过各种手段,暗中搜寻着失去踪迹的“火源”加藤纯子。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弘法接到了来自川崎大师寺的电话,才心急火燎地从东京都一路赶了回来……
“难道,强如荒木君也败了吗?被怨物附体入魔的加藤大师,竟然恐怖如斯……”
就在弘法了解情况之际,换了身崭新西装、头皮光洁如镜的常田广志,也自后方的商务车上走下。
“汪汪汪……呸呸呸,我是说,荒木前辈人事不省、被加藤老师带走的话……”
跟在他身后的,是身穿运动服、四肢着地的山田健吾。
“那岂不是,遭遇史上最大的童贞危机?!真是令人羡……担心的家伙!”
虽然此刻已经将脖子上的怨物“人面犬的项圈”解除,但他依旧处于强大的副作用之中,暂时连直立行走都无法做到。
“哦呵呵呵呵……那个处男,被带到单独的包厢里这么久,该不会已经被榨成人干了吧?”
紧接着来到寺门前的红发外国修女,则是本次“台东区瓦斯泄露事件”中,天降甘霖、扑灭大火、滋醒众人的“第一大功臣”,代号“解放圣女”的免许等级贰的外籍除灵者、梵蒂冈教廷正职修女,尼雅·圣·凯瑟琳娜。
“各位,不、不要大意……那截振袖,很危险……随时可能附身任何人,再次点燃当年那场‘振袖大火‘……”
脸色苍白、腰佩双刀的安倍寺,颤颤巍巍地最后一个从车里走下。
经历了在“吉原炎上”神隐内的连番激战,不但“日月”双刀陷入了沉睡,他本人在救护下也只是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原本不应该继续参与接下来的联合行动……
或许,是心中源自柳生又寿郎的、对封印那半截振袖的“使命感”,让他硬跟着过来了。
“主持,他们二人,就在里面……”
一行人沿着寺内细碎的石子路匆匆而行,很快来到了写着“不动堂”三字的偏殿门外。
隔着薄薄的纸窗,只能看见偏殿内摇曳的烛火之中,倒映出一道静坐的人影。
“吱呀。”
弘法深吸了一口气,无声地和身后保持距离、摆开架势的几人对视了一眼,在一众如临大敌的眼神之下推开了殿门……
哪怕置身殿内的,是状况如何凄惨、铁杵磨成针、脱水到骨瘦如柴的荒木宗介……
又或者,接下来又会与被怨物附体的加藤纯子,再次展开何等绮丽惨烈的决战……
甚至因此丧命,这几位身经百战的除灵者,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726 天人问佛是何因
寂静的“不动堂”内,并非众人想象中那般盘肠苦战、狼藉不堪的景象。
“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尊,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
淡黄的长明灯下,只有一道身披僧袍、背对众人、盘膝而坐、低声诵佛的身影。
“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天人问佛是何因,佛言……”
这在寺庙里再平常不过的“高僧深夜诵佛”的一幕,让严阵以待的众人不禁有了一种“打扰了、走错片场了、我们立刻就离开”的错觉。
“荒木先生呢……等等,你……你是……”
看着这道熟悉而又陌生、虔诚礼佛的身影,以及对方光洁如漆的头皮上,九道方方正正的戒疤……
在门口矗立不前的弘法,话语忽然哽咽在喉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呜呜呜呜呜呜汪……呸!你们看佛台上那位,是不是有点眼熟……”
被山田健吾提醒,众人才将注意力从那位“僧人”的背影中挪开,移到了殿堂中央……
川崎大师寺的偏殿“不动堂”,供奉的乃是不动明王。
因其曾立下宏愿“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法者得大智能,知我心者即身成佛”,为一切诸佛教令轮身,故又被称为“诸明王之王”。
此刻,原本应在殿堂正中央的那尊皮肤幽兰、手持利剑、怒目而视的“诸明王之王”,不知为何被孤零零地移到了角落里……
原本的位置上,则坐着一名盘膝靠墙的金发男子。
他明明紧闭双目、人事不省,却被人摆出了一幅双手拈花、分侧两膝的妖冶姿势……
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再加上遍布精壮上身的漆黑纹身,第一眼恍然看去,还以为是一尊泥塑的佛像。
“荒……荒木宗介?!”
借着昏黄的烛火,众人搓揉着眼睛反复查看,才确认那跪坐蒲团、诵经朝拜的“僧人”身前佛台上的,并非什么不动明王泥塑,而是呆滞不动的“大活人”荒木宗介!
“放心好了,他并无大碍……”
与此同时,那名虔诚诵佛的“僧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众人的到来,缓缓回过头来,展颜一笑:“见过弘法师兄。”
“?!”
看清这位“高僧”的绝世的容颜,尼雅无声地捂住小嘴、常田广志的下巴直接脱臼……
“你……你是……加、加、加、加……”
“加藤老师,你……你怎么了……”
肃立门外的山田健吾和安倍寺,却浑身颤抖、无法自控地惨叫出了破音!
铮亮的头皮之下,是轮廓柔美的脸庞、水汪汪的媚眼和微翘的朱唇。
那身朴素的僧袍,也无法遮住下方伟岸的山峦起伏。
纵然青丝如花凋零,却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这名在“不动堂”内虔诚礼佛、高深莫测的“僧人”,正是将荒木宗介扛入此处偏殿的加藤纯子。
“宗纯……”
唯一对眼前景象泰然自若的,便只有早有所察、热泪盈眶的弘法了。
因为,自进门看到对方背影时起,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不知道,宗纯师弟那一头青丝去了何处……
但他绝对不可能认错,这当年自己亲手烧下的戒疤。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空海老师还在的岁月里,自己与宗纯师弟一同在其膝下修行的宁静时光……
那时,痴迷佛法的宗纯,总是会在晚课之后,留在这“不动堂”继续修行,有时一呆便是一宿。
“等等……”
忽然,弘法的视线,对上了加藤纯子那依旧魅惑众生、却无比清明的媚眼……
“宗纯,你、你、你这是……”
一抹如繁星汇聚的粉色光团,正在她双瞳底部缓缓旋转,好似已在宇宙中沉寂万年的银河。
“……天眼通?!”
弘法那对虎目,条件反射般地绽放出金色佛光,显然是条件反射下激活了天眼通。
“如弘法师兄所见,我已见过老师。”
“什么……你是说,空海老师?!怎么会……”
“不错,空海老师他,不但传了我‘天眼通’,亦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加藤纯子淡定地点了点头,说出了让对方无比震惊的话语。
“宗纯自知罪孽深重,已自废了那欢喜佛法……”
随即,她双手合十、向弘法伏地一拜:“空海老师已替我重新剃度,还请弘法主持,准许罪僧宗纯回归山门,从此侍奉佛前、以身赎罪。”
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殿堂上“正经端坐”的荒木宗介。
“一夜之间顿悟天眼通,还知晓了荒木先生的事情……”
“果然,是空海老师您显圣了吗?”
听见这个名字,弘法再也无法抑制眼中喷涌而付出的泪水……
“宗纯师弟,从你偷渡去泰国归来、被赶下山门那一天开始,我便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醒悟的!”
过了数秒,他才用衣袖擦了擦脸,哽咽着将加藤纯子扶起:“虽然比预料的迟了一些,不过……欢迎回来。”
“等等,弘法大师,虽然此刻出言打扰有些失礼……”
从屋内两人意味难明、含糊其辞的对话之中,东拼西凑出了一丝丝极为恐怖的意味……
“眼下这一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打还是不打……”
站在门外的几人,在强烈的不安驱动下,出言打断了眼前这“大团圆”的一幕。
“哎,事到如今,也无需再隐瞒诸位。”
面对一脸茫然的一众除灵者,弘法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一脸坦然地娓娓道来。
“宗纯,本就是自幼在我川崎大师寺修行的僧人、空海主持的关门弟子、公认的空字辈佛法天赋第一人……”
“……”
“?”
“!”
“只不过,因为在修行一道上误入了歧途,他去泰国化作了女儿之身,之后又进入了芸能界……”
“……打、打住!别说了,先让我们捋一捋!”
由于弘法话里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众人都一脸眉头紧锁、细汗密布、瞳孔震荡,陷入了“深度分析状态”,试图解析隐藏在刚才那段话中、完全超出认知范围的恐怖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