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 嫩鸡
“啧，超自然罪犯……就凭这些什么邪教的神经病？！”
听见有人搭话，寂寞得蛋疼的两人，根本不管走廊上的监控设备，和对方交谈了起来。
“黑色皇帝阁下，你应是最清楚的，我们三个和隔壁这些疯子不一样，我们是正常人，根本不该被关在这里！”
这其中，更多的是故意想要说给坚守在囚室外的警员听的意思。
“白痴就是白痴！这些你眼中的‘疯子’，在进来之前，或许是掌握了超越人类的力量、一个手指就能碾死你们的大人物……”
囚室深处的男子，用洞彻一切的口吻，不屑地鄙视着两人。
“噗……超越人类的力量？！瓜田圭太，难道你在这里呆久了，也和他们一样变成了疯子……”
“你是不是忘了，早上放风的时候，你口中这几个‘大人物’是怎么在我们“魅惑之舞”和“股间布摩擦”的组合技之下，嗷嗷大叫的吗？”
“还有，你一口一个‘白痴’的，是屁股上的伤好了、想要在洗澡的时候，再和我们兄弟两亲热亲热吗？”
被对方傲慢的态度激怒，趴在栏杆上的两名壮汉，一人一句、恼羞成怒地咆哮了起来。
那一头的囚室里，瓜田圭太立刻没了声音。
在这“原宿地下秘密刑务所”里，来自“日暮里解决社”的心意♂相通、智商正常的“乳首兄弟”，无论是在格斗技、人数还是配合默契度上都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而那些负责24小时监控的探员们，似乎故意想要测试那几个“神经病”的反应，只要不做出伤害过大或者致命的举动，对放风或洗澡时普通程度的“身体摩擦”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作为此处唯三的“正常人”，来自西西里杀人株式会、自命“黑色皇帝继承人”的土屋圭太，在那帮子手下在户山公园死得一干二净后就变成了孤家寡人，自保都困难，更谈不上和他们抗衡。
基于以上原因，这段日子以来，“乳首兄弟”作为这间地下刑务所内的“无冕之王&后”，除了每日难熬的例行提审之外，可谓是作威作福、尽享丝滑。
但是，两人依旧每天都在以“保障人权”的名义抗议着，要求转去普通监狱。
众所周知，日本监狱的伙食条件不错，生活娱乐设施和医疗设施相对健全，生日还有生日蛋糕、通过申请可以允许养花或者宠物、可以看书、电视、制作手工肥皂等。
甚至有很多退休后老无所依、失去独自生活能力的老人，故意犯一些偷偷摸摸的小罪，以达到入住监狱获得专人陪护的“免费生活”的目的。
和真正的大型监狱比，这间地下刑务所虽然单人单间、也不用参与日常劳务，却缺乏了图书室、电视、篮球、健身等各种娱乐设施，定期提审的强度也相当大。
“咔嚓……咔嚓……”
就在三人拌嘴之际，走廊尽头的沉重闸门，在清脆的齿轮转动声中，应声开启。
“终于，打算回应我们的诉求了吗？”
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员，率先进入了“乳首兄弟”的视线。
“这边最后一间囚室通风比较好，也没住过人很干净，就委屈您暂时在这里……”
平日里一板一眼的警员，此刻如同接待客人入住的酒店小弟一般，点头哈腰地领着身后一名男子，沿着走廊前行。
“喔？有嫩鸡（Fish）进来了吗？又可以消遣消遣了……”
发现有新狱友，“乳首兄弟”用力将脸挤压在栅栏上，朝着走廊上看去。
“不对劲，这帮家伙平时对我们，可没那么客气过。”
就连斜对面囚室的土屋圭太，也好奇地一个“战术探头”凑了出来。
“啧，这家伙是刚刚从厕所里捞出来的吗？”
随着距离拉近，一大股混合酒精、呕吐物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喂喂……”
跟在警员身后、出现在三人眼中的，是一名全身上下只穿着白色平角裤、手中拿着刚领的囚服的金发男子。
“这纹身面积，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名身形高挑的男子，筋肉盘结的身躯上，除了手掌、脚掌以及脖子以上，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身。
“你说，他会不会是东京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身上的纹身中暗藏了这个刑务所的平面图？”
“那么，接下来他就会拉我们入伙，用纹身上的标记寻找到合适的螺栓、利用放风时间确定最正确的那条逃跑路线，最后用胡克定律计算出墙壁的受力点，带着我们一起破墙离去……”
“乳首兄弟”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性奋。
“嗖。”
就在警员走过三人所在的囚室之后，一块光滑的物体，保持着高速旋转的状态，精准地停在了那名手拿囚服的男子面前。
“这是……原来如此，这里的‘欢迎仪式’是这种风格的吗？”
看着眼前不断旋转、似爱心又似某种人体曲线的圆润物体、闻着沁入鼻腔的碱香，那名男子眉头微皱，忍住镌刻在基因中想要弯腰捡起的冲动，故作不知地迈了过去。
“喔？有点本事嘛小子，居然能抵挡住我的‘手工爱心肥皂’的魅惑……”
“先别急着走，说说，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看见这一幕，趴在栏杆上的乳首兄弟隔着栅栏，伸出满是卷毛的大手拉住对方，有些挑衅地问道。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在另一侧囚室探头探脑的土屋圭太，不知为何脸色一白，返身缩了回去。
“嗝儿……你问我，犯了什么事？”
听见两人的疑问，那名浑身上下弥漫着酒气的金发男子停下脚步，用微眯的双眼、扭曲的眉头和略微不爽的鼻孔侧对着两人。
“啧，你这嫩鸡，这是什么不爽的表情？”
“信不信，今晚的淋浴时间，就要让你感受摩擦起火的滋味……”
看着对方那副臭脸，二人顿时勃然大怒，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家伙按在身下好好教♂训一番。
“详细情况，我自己还没理太清楚……”
伸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似乎努力回忆了一下，金发男子放弃似地将脸转向两人：“按警方的说法，大概是谋杀？”
743 时本山人之死
“啧，别跟我开玩笑了，在这里的，哪个手头没点人命……这处地下刑务所，可不是随便杀个人就能进的？”
“等下，你、你是……”
看清这名金发男子充满犯罪气息的正脸时，栅栏后方的“乳首兄弟”忽然触电般放开了对方的手，跌坐在了榻榻米上。
“荒木宗介？！”
在户山公园山腰那间小厕所内发生的不堪往事，再次涌上心头。
自己兄弟二人，明明全力以赴用出了绝杀2P组合技，却在这个怪物般的男人反击下“一发入魂”，恢复意识后已经被蒙眼拷在了警车上，直接送进了这个地方。
“哈？你们俩认识我？”
听到有人出自己的名字，这一脸醉意的金发男子，有些疑惑地瞥了二人一眼。
“哪条道上的，怒罗拳和不死鸟里面不记得有这种钙里钙气的家伙啊……”
没错，这名头发乱糟糟、一脸宿醉相，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出现在这里的男子，正是荒木宗介。
“什么……你小子，装傻充愣是吧……”
“既然进来了，之前的帐可要好好算一算！”
“乳首兄弟”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正是因为刺杀这个叫荒木宗介的小子失败，自己两人才会被关在这里、失去了夜夜笙歌的欢乐时光……
结果，对方居然说不认识自己？！
“抱歉抱歉，荒木君，你不用理会他们，请往这边走……”
『混蛋，不要骚扰我们的客人！』
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警员发现了某人的“掉队”，立刻回过身来、掏出一根黑粗的棍状物，不由分说地轮流捅向栅栏后方的“乳首兄弟”……
“等等……荒木……呃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宗介……”
遭到电流无情过体，“乳首兄弟”只能软倒在地、口吐白沫，目光迷离地看着那名“内裤男”离自己远去……
“荒木宗介？！”
听见这个名字，另外几间囚室内原本正在“自己的世界”的几名男子，全都如同疯了一般凑到了栅栏前。
“求求你饶了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让他们放过我吧！”
“拜托你，灭了那火……我的心无时无刻都在灼痛，根本没办法入睡！”
在荒木宗介路过之时，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不断摇动、撞击着铁栅栏，泪流满面地向对方苦苦哀求着。
“喔？这里面关着的，也有这种不正常的类型吗……”
荒木宗介并没有因为他们而停下脚步，只是如同参观动物园一样跟在警员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囚室里的男子们……
“不，别走！！！”
“等一下，那是……”
不知为何，与荒木宗介擦身而过之后，那几名狂躁的男子，突然闭上了嘴、缓缓蹭着栅栏跪倒在地。
“规矩所致，就暂时委屈荒木君您在这里休息一下，岩田副课长稍后会安排您接受调查……”
走廊里，一时间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那名探员如同酒店服务生一般谦卑的语调。
“午饭、晚饭、零食和其他一切需要的东西，您都可以告诉我，马上就给您安排……”
『和牛寿喜锅、大腹金枪鱼寿司和活烤星鳗盖饭全都要三人份吗？稍等我记一下……什么，电视机、SWTICH、学习DVD、A书、保温杯、最新一期的JUMP……好、好，我都记下了，虽然其中有几样应该没办法……』
因为，在警员的引领下，朝着走廊尽头那间囚室逐渐远去的背影上，一尊怒瞪双目、盘坐骷髅莲台的菩萨，正活灵活现、不怒自威地凝视着他们。
……
三小时后，原宿地下刑务所，审讯区。
“荒木宗介，23岁，涩谷经济大学社会学伦理专业……”
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布满符文、注连绳和符纸的全封闭审讯室，被桌上的台灯照得一片雪白。
“除灵者代号‘涩经大寂寞猛男’，免许等级……等等……”
两名身穿西服的探员，大声向桌对面身穿囚服的男子念着手中的资料。
“……叁？！”
『免许等级叁，那不是和藤原拓海、弘法主持他们一样？』
『是不是协会搞错了，我明明记得之前联合行动的时候看过资料，是坂免许才对。』
当阅读到对方的免许等级时，两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又沉着脸说了下去。
“涉嫌毁坏他人财物……”
“公共场所公然猥亵……”
“入室盗窃……”
“……以及，故意杀人！”
“关于上述疑罪，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个，关于前两项，我觉得我还可以稍微解释一下……但是后面什么杀人、盗窃的，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两名探员对面，身穿囚服、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香烟的荒木宗介一本正经地否认了对自己的指控，补充道：“顺便一提，协会的资料没错，本人现在的免许等级，就是叁……”
“……这可是时本老头昨晚和我‘共同’确认过的，每月基本补助额高达五百万日元的‘叁’！”
坐在这两名探员对面，他丝毫没有“被审讯”的自觉、将四面八方的摄像头当做了空气。
“荒木君，你难道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撤销保释、收押进来接受调查吗？”
“你刚才口中提到的那一位……”
其中一名探员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桌子，打住荒木宗介的话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宗内厅、宫内厅、内务省注册在的案国家级道教学者，皇室荣誉总监顾问，除灵者协会创始人兼会长，除灵免许等级叁、代号“时本山人”的时本一郎先生……”
“……于今日清晨8点34分，被发现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死亡，死因是被利器刺穿后颈！”
“根据凶器上的指纹、现场的卷毛、鼻屎、脚印等客观实物，以及协会走廊上的监控记录，第一犯罪嫌疑人就是在尸体被发现的一小时前，唯一进出过时本会长办公室的你本人！”
744 疑点重重
“呼……那么，动机呢？”
听着两名探员哽咽的话语，荒木宗介贪婪地将嘴角的烟一口吸尽，将烟头在面前的烟灰缸里不紧不慢地磨蹭着：“我有什么理由，要杀死一位德高望重、对我寄予厚望、甚至刚刚为我‘升职加薪’的顶头上司？”
“这么说，你对进出过时本会长办公室这件事，并不否认对吧？”
“嗯。”
见荒木宗介点头确认，其中一名探员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展示出一张照片。
“那么，对于原本存放在时本会长办公室的、价值数十亿日元的国宝级怨物《竹取绘卷》，在时本会长尸体被发现时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竹取绘卷》不见了？！”
照片上，赫然是荒木宗介无比熟悉的某根粗壮的绘卷，下方还写着“东京国立博物馆藏”的小字。
“话说，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那玩意儿还好好地放在书架上呢……等等，这岂不是龙国修仙小说里流行的杀人夺宝情节……”
『而且，为什么从头到尾没人告诉过我，那东西价值几十亿日元……害我背着这种蹭到皮都赔不起的玩意儿，上蹿下跳了几个晚上？！』
听闻价值不菲、关系到望月绫乃苏醒的《竹取绘卷》消失无踪，细密的汗珠开始从荒木宗介额头不断涌出。
“接下来，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你带回协会的手提箱里，那一千万日元不连号现钞，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装满了“福泽谕吉”的黑色手提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那、那笔钱是……咳咳，因为某种保密约定，我无权告知你们详情，想要了解的话，自己去问广志……”
看见这个东西，荒木宗介顿时如同被人抓住了命根一样，整张脸可怜兮兮地皱成一团：“总之，那是我不惜掏空身体赚的血汗钱，你们不能没收！”
“抱歉，你刚才提到的协会副会长、同时也是尸体第一发现人的常田广志，在你被我们带离协会两小时后，便处于行踪不明、无法联络的状态，有监控摄像头拍摄到他乔装打扮后搭乘了地铁离开……”
“因为这疑似‘畏罪潜逃’的举动，他现在被警方怀疑是协助你谋杀和销赃的同谋！”
『什么，这个地中海，居然在关键时候行踪不明？！还有同谋什么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连珠炮一般的劲爆消息，让荒木宗介下巴根本无暇合拢，整个人也随之化作灰白石像。
“结合你那来历不明的一千万日元，不排除你们两有团伙盗窃、销售那件国宝级怨物，被时本会长发现以后杀人灭口的嫌疑……”
那两名如同名侦探般发起义正言辞指正的探员，语气突然一弱：“当然，以上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常规案件基础上的推理……考虑到受害者、嫌疑人和失窃物品的超自然因素，暂时不能妄下判断。”
“啧，有话早说啊，害得我以为自己酒后乱性失忆、差点俯首认罪了……”
“我到现在都还没法接受，时本老头的身体明明看起来比我硬朗多了，居然说没就没了……而且，之后那通电话，明明是他……”
“电话？”
“没什么……”
说到这里，荒木宗介声音忽然变小，欲言又止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似乎想要将宿醉的头疼赶出大脑：“话说回来，我要是知道那破绘卷那么值钱，一早就背去横滨卖了，根本不用等到上交回协会再去‘杀人夺宝’……”
“而且，没有凶手会傻到留在案发现场楼下睡大觉吧？！”
“正是因为案情疑点重重、错综复杂，我们才没有立案指控，只是以前两个轻罪的名义，将你取保候审、协助调查。”
对荒木宗介提出的质疑，两名探员也并不否认。
“第九课向除灵者协会的各位保证过，要查出杀害时本会长的真凶，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所以，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吧……”
他们松开领带、往嘴里塞上了香烟，也没忘了给荒木宗介递过去一支烟、替他点上火。
“啊，谢了……时本老头子这一次，还真是给我留了好大一道难题呢。”
升腾的烟雾之中，低下头的荒木宗介，金黑各异的双眼中，涌动着复杂的神色：“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有些真相，注定是要小心翼翼深埋心底的，因为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也是灰飞烟灭的开始。”
“砰！”
审讯室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面色低沉如水的岩田武，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即便灰飞烟灭，也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你们下去，接下来交给我吧……”
“可是，按规定审讯必须由两个人……”
“这件案子，已经属于‘超规格’的状况了，不必讲究那些死规矩。”
挥退了两名探员，岩田武一屁股坐到了荒木宗介对面，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我们就省略掉这只会浪费时间、对找到真凶没有任何帮助的‘例行问询流程’吧。”
“时本会长的遗体，已经送去尸检，估计三天之内就会有结果。”
他深深的黑眼圈和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带着无尽的悲伤与疲惫。
“经CSI小组初步取证，无论是现场还是时本会长的遗体上，都没有侦测到怨气反应。”
从“吉原炎上”神隐开启直到到现在，面对一桩桩纷至沓来的紧急事件，他没有连续睡眠超过三小时。
“走廊上的监控，也没有拍摄到任何人带走《竹取绘卷》的影像……”
“经过信息组和厚海君的交叉查验，监控录像也没有被篡改的痕迹。”
“总之，荒木君，目前的证据对你很不利。”
完全不像是在审讯犯人，岩田武直接将手头掌握的案情全盘托出。
“涉及到国宝级除灵者的非自然死亡和国宝级怨物失窃，内务省已经代表皇室要求成立联合办案小组、单独立案督办，等到专案组插手的话，无论是协会还是第九课，都保不住你了！”
他那对虎目，始终目光炯炯地直视着荒木宗介：“我们唯一的机会，是趁现在回顾一切线索，顺藤摸瓜找出真凶和《竹取绘卷》！”
745 踏上人生巅峰的那一天
“那个，岩田副课长，你就没有想过，这一切，其实就是我干的？那破绘卷，说不定也是我通过窗户或者抽水马桶之类的渠道，让广志带着跑路了？”
岩田武这莫名百分之百信任的态度，反倒让荒木宗介有些不习惯，差点以为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虽然已经确认时本会长是当场被自己的桃木剑斩击致死，凶器上也发现了你的指纹……但我知道，以你的身手，根本不需要任何凶器。”
“那也有可能，广志那家伙才是真凶，处心积虑甩锅给我故布疑阵……”
“常田副会长向来把时本会长当作父亲一样尊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况且他现在行踪不明，处境说不定远比你我更危险！”
岩田武坚定地摇了摇头，似乎不再愿意与荒木宗介就这个话题下争论下去。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一点都不怀疑我吧？以我那一百多条辅导记录，要是放到普通警署，不需要任何审问就可以直接起诉了。”
第一次，荒木宗介感受到了这名西装和面容同样沧桑陈旧的中年大叔，暗藏在内心深处的固执。
“虽然以我的权限，并不清楚在很多事件里，你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三天前，在那座“吉原炎上”神隐里，第九课上下欠了你二十几条命！”
“只是因为救命之恩？那或许只是我顺手……”
“我最后一次见到望月课长，是盂兰盆节那天。”
没有理会荒木宗介的调侃，岩田武毫不讲理地将双脚放上宽大的桌面，整个人仰倒在椅背上，又给自己再点上了一支烟。
“她独自留在开启的地狱之门前，让我们先行撤离时，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要在是路上遇到荒木宗介那个迟到的家伙，就让他赶紧滚过来！”
他目光迷离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思绪随着审讯室上方的烟雾，飞回了那大厦将倾的某个夜晚。
“在那样的危急关头，望月课长将你当做了最值得信任的人……我相信她的眼光！”
那个孤独挺立在腥红巨门下方、逐渐被怨气吞噬、从此再也不见的娇小身影，是岩田武和大部分第九课探员，心底一辈子无法解开的结。
“所以，荒木君，请你仔细地回忆，不能放过案件前后从头到尾到底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剩下的交给我们来想办法！”
“原来如此……从头到尾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吗？”
荒木宗介双手撑在下巴上，邪气的双目微眯，陷入了纷至沓来、错综复杂的回忆中：“……那就要从我踏上人生巅峰、存款余额第一次突破五千万日元的那天说起。”
……
时本一郎死亡21小时前，秋叶原电器街，M'S百货大楼。
一整个上午，除灵者协会走廊上，满是一脸严肃、匆忙奔走的工作人员。
前一日，因为“吉原炎上”神隐、某件怨物以及加藤纯子引发出的一系列“奥姆真理会瓦斯泄漏”事件，至今仍处于收尾阶段。
大部分“瓦斯中毒”的民众，在补充电解质和充分休息之后，已经基本恢复。
部分民众甚至因为一些原因进入绝对冷静、理智无情的状态，在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学习和工作之中。
而次日的国公立大学出愿考试和留学生考试中，更是接连爆出了远超往年的好成绩。
当然，也有在那一夜之后，觉醒了各种各样奇怪爱好、公然宣布出柜或者直接再起不能、剃度出家等不一而足的个例。
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小部分战斗在一线的人员、身体虚弱的病人和高龄老人，再也无法从那虚妄的“大欢喜”之中醒来的悲伤。
“喔，小鸟游氏啊，抱歉抱歉，我刚刚在协会睡醒，一看到你的来电记录就立刻回拨了……”
在这气氛沉闷的走廊中，却隐约回荡着某人大着嗓子闲聊电话的杂音。
“……不用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和加藤老师基战一宿的疲惫，一觉醒来全都没了。”
让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是，这把声音的源头来自走廊中央，标注着“副会长办公室”的房间。
“你说羽生姐？我在研究所醒来以后就直接上楼办‘汇报工作’了，还没见到她人呢……”
不少工作人员从门口经过时，都会下意识撇一眼，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在素来严格的常田副会长的办公室里如此喧哗聒噪。
“修学旅行怎么样……已经看过八甲田山，准备去札幌了吗……”
可是，出现在办公室内的，是让他们眼珠炸裂的一幕。
“啊，谢谢……呼……茶先放一边就好……热毛巾？不用了……”
穿着印有“EVA结局BISS”字样T恤和夏威夷大裤衩、露在外面的手脚布满纹身的金发青年，正坐在原本属于常田副会长的位置上，吞云吐雾地打着电话。
顺便一提，那满是腿毛、夹着人字拖的双脚，还大大咧咧地放在红木桌面上。
“等等，北海道今年这么早就下雪了？那雪景应该很壮观吧……就是那里最近很酸，再按用力一点……”
而在他身旁端茶倒水、点烟打火、按肩揉臀，如同生活秘书一般无微不至服务着的，则是这间办公室原本的主人，常田广志。
“嗯嗯，详细情况等你回来再聊，总之有除灵者荒木宗介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对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对于这名一脸犯罪气息的金发小混混“污染”自己每天都擦好几遍的心爱真皮旋转人体工学办公椅和越南红木办工桌、还弄得整个办公室满是烟味等事实，常田广志如若未闻。
此刻，他眼中闪耀着名为“谄媚”的光芒，都要将厚厚的镜片融化了。
『喂喂，常田副会长，该不会是赌钱输了，在外面拍了写真贷，现在被人找上门了吧？』
『瞎说什么，你把常田副会长当成什么人了？依我看，他一定是去酒店援助的时候没注意，被人盗摄勒索了！』
『另外那一位，好像是上个月才注册的除灵者，代号叫什么寂寞猛男来着？』
『你们没看新闻吗，今天早上，很多已婚深柜大彻大悟，选择了在社交媒体上公开出柜！据说，昨晚有人曾看到常田副会长和山田君没穿衣服紧紧抱在一起，难道副会长觉醒之后，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
清晨的除灵者协会里，悄然而快速地流传起了关于常田副会长公开出柜、沉迷赌博、援助酒店、小三上位等多个版本错综复杂的故事。
746 广志の诱惑
“那个，荒木君，电话打完了？茶都凉了，这边给您换一杯……”
用浑厚的脸皮无视了走廊上时不时投来的复杂目光，常田广志躬身为身旁的青年重新倒上了一杯热茶。
“哈……不好意思，电话聊得有点久，常田副会长……”
打完电话，金发青年大大咧咧地将茶水一饮而尽：“嗯，这茶不错，一定很贵吧？”
“没有外人的时候，您叫我广志就可以了！只是一些不值钱的静冈玉露而已，您喜欢喝就多喝点，一会再带几盒回去……”
对于对方牛饮自己平日里只在发薪日才舍得开封品尝的昂贵茶叶的行为，常田广志毫不在意，嘴角反而勾勒出暧昧不明的阴笑。
“昨晚的事情多亏了荒木君你，才能以最小限度的损失收场，但会长说因为要继续执行那个秘密任务，暂时无法为您正名，还请多担待。”
能让他如此放低身份、包容到极致的人，放眼整个除灵者协会里，除了时本会长之外，只有一个……
荒木宗介。
且不说盂兰盆节那一晚，出手救下常田广志之后，荒木宗介在地狱之门下方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以一敌四，制服配合默契、手段莫测的“妇仇者联盟”……
徒手击溃三名肉体发达、身手凶悍的“坊主”巨人……
一手“合十推臀”折戟了庄司甚右卫门化身的牛鬼鬼神……
摧毁“吉原炎上”神隐，净化无数地缚灵成佛……
慷慨献出“液体成佛除灵秘宝”，让修女尼雅天降甘霖，在最关键的时刻扑灭了肆虐台东文京两区、让人欲罢不能却又无比绝望的欲火……
将加藤纯子那不死不灭、渡化众生的“寂灭法身”一路推臀升空、撞碎耻骨……
光是昨夜，他亲眼见证的荒木宗介的战绩，就已经辉煌到让人瞠目结舌。
若不是有他在，除了皇居和明治神宫等有独立阵法的特殊位置外，恐怕整个东京都已经彻底沦为加藤纯子这位业界翘楚的“极乐片场”。
“啊哈哈哈哈，为了早日把望月那丫头叫起床，身份暂时保密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嘶，这边再用力点……对，就是这样用手肘……』
似乎很享受常田广志为自己服务的感觉，荒木宗介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放下了茶杯，漫不经心地刷起了手机：“对了，广志啊，我们之前说到哪里来着？”
『你看现在TIKTOK上全是这种伤风败俗、扭腰摆臀的舞蹈视频，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你说是按观看习惯推送的？那没事了……』
“那个，因为鄙人也缔结了保密契约，所以会长将您最近几次任务奖金结算的事情交给了我办理……”
『这个力度合适吗？您的左肩这边有点紧，平时要注意平衡、不能总用一只手……』
为荒木宗介捏着肩膀，常田广志拿过一张纸条放在他身前：“经过鄙人亲自精算，新宿地铁站、户山公园、千驮谷隧道以及某个‘不能说的任务’，再加上昨晚“吉原炎上”的一系列事情，归属于您的总奖金暂估是这个数……”
纸面上，是一长串手写的数字。
“喔，不知不觉已经处理了这么多单任务了吗，奖金怎么也应该有个几十……等等？”
享受着对方熟练按摩手法的荒木宗介，不经意地撇了一眼那张纸条，突然丢掉手机、一个“水溅跃”起身，鼻孔放大、面带红晕、疯狂喷吐热气，急促地数起了上面的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然后，他满脸细密汗珠、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常田广志：“……五、五千万？！你、你确定没算错？！”
“那个，鄙人知道，按照协会规定的任务奖金计算方式，扣去任务协助者的部分之后，您是会比较吃亏一点，但是这已经是鄙人职权范围内最大的限度了……”
面对荒木宗介的“不满质疑”，常田广志立刻小心翼翼地为他解释了起来。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让人在预扣税金后转到您银行账户上。”
“吃、吃亏一点？！我一辈子都没见……咳咳咳咳……”
握拳掩嘴轻咳掩饰了自己的破音之后，荒木宗介用微微颤抖的声音，故作镇定地向对方点头确认：“广志啊，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和协会计较的人。吃亏一点就吃亏一点，平台的发展前景远比个人的短期利益更重要，到账快就行……”
“荒木君果然深明大义，那鄙人就安排办理了。”
常田广志点了点，在手机上发送了一条信息之后，又回过头来搓着手心，试探地看向荒木宗介：“对了，那个，还有件事情……”
“喔，亲爱的广志啊，还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过，刚才那个有些‘吃亏’的数字，既然我们都一起确认了，就不必再改了。”
一只手捂住心脏狂跳的胸口、另一只手操作着手机在雅虎知惠袋和2CH论坛上输入“突然有了五千万要怎么用”的荒木宗介，略微心虚地瞥了对方一眼。
“您放心，转款的事情已经安排了……鄙人想说的是，之前说的关于交易‘那件东西’的提议，您这会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咳咳，关于‘那件东西’嘛，有点过于私密、也不是我想有就能有、你想买就能买……”
听见常田广志的问题，荒木宗介不知为何脸色微红、神情尴尬地侧过脸去。
“而且，我已经和某个机构签署了相关的保密协议，如果未经许可交易的话，我会承担极大的生命危险，只是为了区区一点钱的话……”
这名号称“地狱面试官”的地中海副会长之所以对他那么好，自然不光是因为他强悍的“隐能量场净化体质”那么简单。
否则，对方大可以去拍某位出身名门的“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的马腿。
上午荒木宗介过来述（领）职（钱）的时候，这位常田副会长就言语隐晦、态度殷切地向他表达了，想要购买某种特殊物品的“不洁交易”请求。
747 正后方の二连击
“鄙人当然知道，那种珍贵的东西，川崎大师寺定然是要求过严禁外传的！但凡事总有例外嘛……”
“您放心，这边只是需要一点‘研究样本’，并不会涉及炼制和使用方法，更不会流传出去损害您的名誉，不但价格绝对会让您满意，而且……”
见荒木宗介婉拒之意溢于言表，常田广志连忙将皱成一朵向日葵的笑脸凑过去，压低声音、话锋一转道：“虽然您的‘机密’身份暂时不能曝光，但是我已经向时本会长建议，在保密的前提下给予您公允的免许等级评定。”
“虽然会长说还要考虑一下，不过如果您愿意‘交易’的话，鄙人会全力促成此事！毕竟，‘机密’和‘等级评定’这两件事其实并不太冲突……”
“等级评定？我不是已经通过你的‘正式除灵者试炼’了吗……”
『嗯，固都税和欠的债是不用愁了……泡泡浴和居酒屋都不错，先去试试哪个呢……对了，还有车，成功人士都是开四轮的……』
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常田广志，荒木宗介早已浮想联翩地计划起了如何使用这笔“巨款”。
对即将到手一笔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的他来说，常田广志提议的“不洁交易”自然显得不那么有吸引力了。
“如果您晋升到免许等级叁的话，不但每月基本补贴就有五百万日元，还能接取各种奖金丰厚的高级委托！”
“晋升……我……等、等级叁？！”
“当然了，凭您的实力，等级叁自然是绰绰有余！”
但是，常田广志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再次遭到了“正后方の二连击”：“五、五百万补贴，还是每月？！还可以接奖金丰厚的高级委托？！”
『那岂不是，一个月的底薪就当送一年外卖，外加高的吓死人的提成？！除灵者这一行，原来这么赚的吗……广志这个混蛋，居然滥用职权放出了如此难以拒绝的条件……』
荒木宗介掰着指头来回盘算了一通，觉得自己快要在广志的“职场PUA”攻势下窒息了。
“那、那个，广志啊，我、我考虑一下，迟点答复你。”
『冷、冷静，荒木宗介，23岁，处男……虽然职场巅峰就在眼前，但是靠向油腻中年大叔出卖自己的那种东西上位，不但不符合你的人生信条、还会被羽生姐扒皮抽筋切片做成标本，更何况现在已经到手了一大笔……对了，先去ATM查查看，顺便冷静一下……』
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荒木宗介仿佛想要挣脱什么一样猛地站起身，喃喃自语、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常田广志的办公室。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
看着荒木宗介离去的背影，常田广志收起“营业用微笑”，一边用抹布在自己的办公椅和办公桌上疯狂擦拭，一边露出了阴森的表情。
“不，他刚才分明已经心动了，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呢……难道，是和川崎大师寺签订了什么血契密约吗？”
虽然除灵实力强大，但论到“节操”这方面，荒木宗介无疑比弘法要无下限得多。
“我知道了！帮助修女尼雅降下了那么大面积的净化术式，他现在一定‘没货’了……”
仔细地回味了一下荒木宗介之前的表现，常田广志似乎抓到了一丝端倪。
“嘿嘿，所以，是需要时间去炼制，或者回川崎大师寺补充吗？差点让窥视到炼制方法的机会，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似乎想通了什么，他停下手头的动作，急匆匆地摔门离开了办公室。
……
时本一郎死亡16小时前，秋叶原电器街。
“莫西莫西，柳田叔吗，钱这么快就到账了？一点点小钱而已，你别激动……”
以“斯拉夫蹲”熟练地蹲在便利店门口、吓得往来客人都绕路走的荒木宗介，以一副“成功人士”的口吻接起了电话：“你说什么，要把那四千万‘赃款'给我退回来？！”
“别瞎说，我怎么可能碰药品交易，也没有去干什么高利贷、杀手、敲诈勒索或者银行抢劫犯之类的行当！”
“没有，也不是地下车赛、顶罪吃牢饭、人口拐卖、电影男演员、器官贩卖、兼职牛郎、尸体清洗之类的……话说，你一个孤儿院院长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
电话那头，惊慌失措的柳田院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荒木宗介有些恼羞成怒：“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从来没拿过工资，我从来没碰过钱，我对金钱没有兴趣，我怎么会为了钱去做那些事情？！”
“虽然工作内容保密，但我向你保证，现在干的绝对是救死扶伤、为民众排忧解难的正经工作，而且还是有厚生年金和国民健保的那种！”
『什么，你不信？！等着，我马上把个人纳税证明发给你看！』
隔着电话吵吵嚷嚷了半天，那头满腹忧愁、随时准备自首的柳田院长才半信半疑地挂断了电话。
“柳田叔真是的，人家现在可是还清固都税和债务，可以每天请客在银座花天酒地的成功人士了，还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荒木宗介嘟囔着将“纳税证明记录”从LINE发到了柳田院长的账号上之后，立刻拨打了某个电话：“噢，龙马啊，转过去的钱收到了吧？这下我们就两清了……”
“你问我为什么突然有钱还债，是不是中了彩票？开什么玩笑，你也不看看本大爷现在的事业版图和格局，这点零头才哪到哪啊？”
“怎么样，晚上我来安排个局庆祝一下，就去一直想去的那家……”
『什么，你昨天力战了十几名奥姆真理会邪教，现在在做PTSD疗养所以来不了？！等等，我怎么听到你那边有人在惨叫……先别挂，我话都放出去了，身为御用的‘领航员’，你不来这局还怎么组啊……』
电话那头，二之前龙马似乎很忙，连平时最感兴趣的话题都不接招，语气匆忙地应付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748 【番外】失落的Omakase Juice I
“啧，龙马这小子居然当逃兵……难道是被加藤老师那把‘火’烧干了，还是说最近有什么大型临检？”
就在荒木宗介不爽咂嘴的时候，一道宽阔的身影，遮蔽了他头顶的阳光。
“荒木君，哪怕一夜暴富，也改不了蹲在便利店门口抽烟的穷酸样啊……”
来人正是背着书包、戴着宽厚眼镜和棒球帽，一副宅男出门全套装备的厚海陆斗。
“飞速敷衍掉任务报告下楼的我，是第二个到的吗？”
左顾右盼之后，他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轻笑：“……看来，其他家伙的觉悟，也不过如此嘛。”
“汪呜呜呜呜……抱歉，我刚刚听见有人说，不过如此？”
随着粗犷的声音响起，抱着硕大纸箱、国字脸沉浸在阴影之下的山田健吾，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二人身后：“和两位这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装扮相比，我这身无懈可击的‘套装’，才配得上‘觉悟’二字！”
金光闪耀的手表、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露出健硕胸肌的紫色V领衬衣、铮亮的尖头皮鞋、抹满了发胶的刺手青皮……
平日里只穿运动服的他，此刻全身上下闪耀着名为“哲学”的光芒。
“不错嘛健吾，这身‘五百日元一小时’的低级牛郎打扮……货，都准备好了吧？”
“哼，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无知、止步于二楼的虚弱少年了……现在他们都称呼我为，‘第七层大魔王’！”
山田健吾得意地向两人示意了一下手中写着“电脑配件”的纸箱：“‘情场军火库’最上等的货，全都在这里了！”
『话说，什么低级牛郎，这身衣服，可是我收到前辈你的Line消息后，马上去附近商场重金置办的……』
“咳咳，虽然‘领航员’的阵亡属于意料之外的状况，但这不足以让我们停下脚步……”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荒木宗介面色一肃，气势凌然地缓缓起身，用人字拖将地面的烟头碾灭，雄心壮志地看向远方被夕阳烧得通红的晚霞：“既然一切就绪，就让我们踏上征途，去迎接那‘最后一人’的加入吧！”
单手轻扶眼镜、压低帽檐的厚海陆斗，站到了他的左边：“没错，亿发子弹已经上膛，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去拥抱那片独属于男人的夜空！”
右侧，山田健吾迈着浮夸而扭曲的步伐，与二人并排而立，打开了手中的纸箱：“处男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三人共同将手探入那散发着金光的纸箱中，拿出蓝色药丸、铁罐喷雾、扁平锯齿塑料袋等一系列可疑物品放入衣袋……
然后，他们高举棕色瓶身的不明饮料，激情相碰、仰头痛饮：“祝君，今夜武运昌隆！”
“可恶，距离太远了，只听到什么‘武运昌隆’、‘货’什么的……磨蹭到天快黑了才和这两人碰头，果然很可疑！”
数百米外的巷道里，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色兜帽运动服内，脸上戴着口罩和蛤蟆墨镜的瘦弱中年男子，正通过手中的望远镜，死死注视着在夕阳下豪情万丈呐喊的三人。
“所以，一下午呆在便利店里忙着转账，是为了支付‘材料款’，现在才要真正带上人手去‘备货’了吗？”
“如此说来，炼制那件东西，必须要通过多人协力？又或者，他们要去‘进货’的地方很危险，必须结伴前往？”
对自己可疑的打扮以及路人投来的惊悚目光毫无所察，中年男子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嘴角流露出一抹扭曲的痴笑：“嘿嘿嘿嘿，抱歉了荒木君……”
“哪怕是用出多么卑鄙无耻下流的手段，我也一定要将‘那东西’的材料配方和炼制方法搞到手！这一切，都是为了推动除灵道具的历史发展进程必须付出的代价……”
……
一小时后，秋叶原电器街。
夕阳西下，昏黄的火烧云正拼命将最后的余晖全部射落在灰色柏油路面上。
这条林立着电子产品店、模型玩具店、动漫产品店和主题咖啡馆的大道上，逐渐亮起的路灯、灯箱、车灯和建筑，组成了斑斓璀璨的城市夜景。
太阳落幕后，这片国度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没错，就是要那种跑起来‘嗡嗡嗡’的、爆改以后流线丝滑顺畅、表面的漆亮得让人眼瞎的小钢炮！预算大概一千多万吧，二手货也可以，但只看成色新的……”
一名身穿沙滩裤和短袖体恤、踩着人字拖的金发青年，正在边走边打电话。
『嘛，也不是两轮车不好……只是你知道，像我这种收入稳定、又到了一定年龄的成熟男人，也差不多是时候告别稚嫩的青春，投入四轮的怀抱嘛……喔对了，战国武士没在你旁边吧？』
嘴角叼着的廉价香烟、手脚和胸口露出的大面积纹身、标准的极道弹舌音，再加上用肩膀夹着手机，像是在说“明天我还看不到钱你就准备切小指吧”一类经典高利贷台词的气场，让他如同摩西分海一样，轻易地在密集的人流之中移动着。
『什么，你问我哪来的钱买车，是不是又干了票‘大的’？！白痴宫行，哥现在可是职业崇高、收入稳定的社会精英，你要学会刷新认知懂吗……』
“不愧是荒木前辈，是要提新车了吗？我也要加油，早点把驾驶免许拿到手……”
“好热，刚喝的肾功能饮料都已经随着汗液排得一干二净了，别说‘星辰大海’，就连那‘最后一人’也还没看到吗？”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则是一身浮夸西装、怀抱纸箱的国字脸短发青年，以及正在从背包里取出手帕擦汗的棒球帽眼镜矮胖宅男。
“借助密集的人流和复杂的步行路线做掩护，确实是不错的手段，但对老夫来说还是太嫩了点！”
一名全身用运动服兜帽、口罩和墨镜遮得严严实实的中年男子，正借着人流掩护和灵活的走位，不远不近缀在这三人身后。
749 【番外】失落的Omakase Juice II
“哼哼哼，荒木宗介，原不死鸟暴走团干部、怒罗拳横滨分部舍弟，同时也是协会不惜以‘最高机密’隐藏其真实实力的除灵者……”
“山田健吾，原涩谷经济大学令人闻风丧胆的风衣自走暴露狂兼内衣盗窃现行犯、被时本会长感化后收入门下的‘后天灵力觉醒者’……”
“厚海陆斗，前“小心！凶宅鉴定”CEO、COO、CFO、CTO、CIO，现协会‘网站事业部’专员，时本会长表侄……”
他口中念念有词，如鹰般锐利的目光透过墨镜，由始至终不曾从那三人身上移开过。
“让这三人凑到一起密谋的、关于那件‘货’的事情，就让老夫来好好确认一下吧！”
很快，这三名打扮风格迥异，却同样让人敬而远之的男子，肩并肩进入了一间门上挂着“CLOSED”的大型商店。
常田广志蹑手蹑脚地来到店门外，只见这明显提早打烊的商店，门头的招牌上写着“骏河屋”的字样。
“手办店吗，等到太阳下山、人家关门了才进去，果然是打算……”
他扒在透明的玻璃墙边缘偷偷看去，灯光昏暗的宽大店铺正中，荒木宗介三人正面色肃然并排站在一起，表情慎重地讨论着什么。
『哇喔，春原菜花什么时候出了这种一比一等身的硅胶手办，而且居然被收藏在这一家看似不起眼的……』
『嘿嘿，孤陋寡闻了吧？柔顺似海的胸襟和弹性十足的大长腿是这款手办最大、最劲爆的卖点，据说只要在上面感受一次‘膝枕’和‘汝压’的双重夹击，就会曾经沧海难为水，寻常手办是路人！”
『没错没错，我记得，当初限量一百个发售的时候，就炒作到了三百万日元的高价！』
秀美的五官、金色双马尾、纯白超短连衣裙、似海的胸襟、修长白腻的双腿……
在三人对面的小桌上，以“M腿鸭子坐”的姿势跪坐着一尊曲线异常浮夸的一比一等身女性手办。
“啧啧，这手办好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柔软，要是能够摸……等等，为什么会有神官在这里，是约好了来见面的吗？”
好不容易将目光从那个犯规手办上移开，出现在常田广志视线中的，是一名身穿狩衣、头戴高乌帽，神官打扮的清秀男子。
“明治神宫的徽记……协会里似乎没这号人物，难道是阴阳寮的人吗……不对，他、他是……”
这名神官正背对大门方向，将扎满白色符纸的“御币”高举过头顶，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术式……
『你们几个吵死了，我都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一名身穿店员服的中年男子，正陪着笑站在最后方的角落，远远地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藤原拓海？！”
看清那名神官一闪而逝的冷漠侧脸，常田广志差点惊呼出声。
“素来深居简出、神出鬼没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之间到底……”
店内那名年轻神官，正是“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关东地区最年轻的等级叁除灵者、明治神宫内定下一任大神官继承者，藤原拓海。
“荒木宗介和藤原拓海，两名拥有等级叁实力除灵者，加上山田健吾这个等级贰，以及协会内部有着‘分析鬼才’之称的厚海陆斗……”
“难道，是我搞错了，他们其实是来执行某个除灵任务的？”
眼前这一幕，不禁让常田广志神情一肃，摸出手机翻阅了起来。
“找到了！委托任务“骏河屋的怨灵手办”……任务接取人，藤原拓海，委托金额两万日元，任务等级……零？！”
任务信息显示，这家“骏河屋”内的镇店之宝“春原菜花限量版一比一硅胶等身手办（可脱）”，最近在晚上闭店到第二天再开店期间，总会发现被移动到了其他的位置，还摆出了一些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姿势……
哪怕店方故意设置了监控对着这具手办，却总是因为莫名出现的信号中断而没拍摄到任何有用的画面。
人心惶惶之下，店里决定通过警方渠道推荐“宗教人士”来帮忙处理，不管是否有效、哪怕只是讨个彩头也是好的。
“原来如此，距离太远，就连老夫也差点看走眼……”
通过副会长权限查阅完这条附近唯一的委托记录，常田广志如临大敌地定睛看向那具体态诱人、静若处子的大型手办。
一屡屡淡到难以察觉的怨气，正极力地收缩在那手办柔嫩的肌肤之下。
“这种任务，怎么会需要这两位联手……”
藤原拓海这位“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这些年来业界传闻的“光荣战绩”自不必多说。
光是在盂兰盆节当晚拔除“日本三大怨灵”之一的崇德天皇，再加上以一己之力庇护东京三大阵不灭、亲临地狱之门下方力挽狂澜等一系列举动，便足以让他成为年轻除灵一辈的公认的领军人物。
而关于荒木宗介这个“超规格”见习除灵者的真实水平，别人不清楚，常田广志心里可是有数得紧。
这位身为协会“最高机密”，身负法身“平间黑佛”和某种“液体除灵秘宝”的川崎大师寺不良带发僧人，在盂兰盆节、吉原炎上等事件中轻松碾压鬼神、渡化怨灵成佛，展露出了深渊般看不透的实力。
常田广志已经能够想象，数年之后，这两人加上安倍寺，超越当初的空海、时本一郎和弘法，成为撑起除灵者协会实力天花板的三大支柱的画面。
“难不成，任务难度评定又出错了，这个身材劲爆的等身手办里，其实封印着某位即将出世的鬼神？！”
能够让藤原拓海有兴趣出手，还特地邀请荒木宗介一行在一旁掠阵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怨灵。
“还好被藤原君他们及时发现了，不然恐怕后患无穷！”
『看来，回头要加强任务评定组的鉴定标准和工作强度，避免除灵者因为任务等级落差过大引发不必要的牺牲！』
常田副会长一边自我检讨，一边在心中为平日里兢兢业业的“任务评定组”的各位工作人员增加了无数的地狱式特训项目。
750 【番外】失落的Omakase Juice III
“上左上右A左下B下右AB下右A！”
『这，这是何其玄妙的咒文！』
“骏河屋内”的藤原拓海，突然低声吟唱出意义不明的咒文。
“啪。”
他手中那高举不定、微微抖动的“御币”，随之金光一闪，狠狠地打在了那一脸无辜的等身大手办的额头上。
澎湃而华丽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瞬间以打击点为中心爆裂而出，将附近的地面和墙面染得金碧辉煌。
神道术·净化！
盂兰盆节之后，因为被圭吾叔差点逝世的事情刺激，藤原拓海重新捡起了“每日三分钟”的例行修炼。
得益于体内那无用菊纹灵力流速倍增，又或者是他因为“反正神灵都听不见我还祈祷个屁啊”的缘故修改了咒文，这最擅长的“净化”术式威力居然有所提升，勉强算是能解决一些弱小的怨灵、苟过每月的低保任务了。
“噢，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子の战栗’？！多么完美诱人的形状……”
面对这扑面涌来、带着让人俯首称臣气息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灵力，山田健吾按捺(nà)住心中的冲动，一个撤步退出了覆盖范围。
“感应不到灵力的普通人倒算了，荒木宗介居然能在如此强大的神力中安然而立，不愧是与藤原拓海旗鼓相当的天才！”
反倒是荒木宗介、厚海陆斗和那名店员，依旧淡定地置身其中。
“嗯哼。”
矫哼之中，一道带着淡淡怨气的灰白身影，自那手办内部倒飞而出……
“来了，让我看看，究竟是何方鬼……”
那赫然，是一名身穿病号服、矮胖男子模样的灵体。
“……只是普通的地缚灵？！”
没错，无论常田广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浑身怨气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矮胖男子，只是一名极为常见而弱小的地缚灵。
“什么？因为生病住院，很久没能来看‘老婆’……所以死了以后无论如何想要过来看一眼，然后情难自禁就做了这样那样的……”
下一秒，荒木宗介已经凑到那怨灵身前，宽大的背影遮蔽了常田广志呆滞的视线。
“嘛嘛，虽然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要适可而止啊，店里的人会很苦恼的……”
“……下辈子请务必加油，成为一名和我一样的现充吧！”
在他起身之后，那名矮胖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地面上只剩下一抹细碎莹白残留。
“喂喂，刚才可是你自己不讲规矩出手的，我可没要你帮忙……这个任务关系到本人本月的‘全勤’，休想我会在协助者那一栏加上你的名字……”
“……大不了，在下次的‘比试’里，放水让你赢一次。”
见那怨灵消散，藤原拓海异常熟练、迫不及待开始脱套在外面的神官服。
“哼，放水让我？！虽然最近忙于事业，但还是有抽出碎片时间刻苦修炼的……下一次，我一定要用那招“冰山崛起”，堂堂正正地让你俯首称臣……”
“啧，也不知道之前那九百九十九连败的记录是怎么来的？”
和荒木宗介斗着嘴，他把神官服和“御币”放入背包内，露出内侧的“鬼灭之拳&UNIQLO”限量版联名T恤，俨然一副“放课后”的大学生模样。
“什么？！这两人居然私下早有往来，而且暗中切磋了九百九十九次，荒木宗介都没赢过？！”
“明治神宫‘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的底蕴，到底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偷听到两人平淡的对话和熟稔的语气，门外的常田广志表情为之凝固。
“‘康约翰’老师，可以走了吗，我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别、别在大庭广众叫网名啊，亏我还一直以为‘深沉的露琪亚’是一位知性贤淑的女性。”
“抱歉，哪位女性会在2ch撰写《PUA大师教你快速冲本垒》这种帖子？”
场间另外二人，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反而是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起来。
“您好，这次的委托已经完成，额外赠送您一些明治神宫的符纸，如果有任何售后服务需求，请和协会那边……”
藤原拓海和那位店员互相鞠躬致意，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和众人一起朝大门处走去。
“等等，不太对劲！”
与此同时，落在最后方的荒木宗介，忽然掀开眼罩，回头定睛看向那具跪坐在原地的手办。
“怎么了，荒木前辈？”
“应该已经没有怨气了才对啊，难道是我感应错了？”
听见他慎重的语气，众人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果然没那么简单吗，就连这两人都差点被瞒过去，就让老夫好好看看，究竟藏在……”
扒在门外的常田广志闻言，也谨慎地看向了屋内那个乍看毫无异常的手办，一只手已经紧张地深入怀中，握住了一根嗡嗡作响的半透明紫色“防身兵器”。
“不会错，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邪恶……”
在众人目光聚集之下，荒木宗介整个人画风一变，浑身上下充满了硬朗的线条和浓郁的阴影……
“除恶务尽，就牺牲我这‘共振同频’、‘一发入魂’的肉身，来净化这诱惑人心的恶魔！”
带着狂暴的气势，面带红晕、鼻孔喷气的荒木宗介，似相扑选手、又似斯拉夫蹲一样双腿左右分立，如临大敌地向前探出了罪恶的双手……
“喔，这手感，竟如此的邪恶，下面也有吗？看来要祭出鄙人的压箱绝招‘膝枕’才能解决你了，哦呵呵呵呵呵……”
“荒木前辈，你在干嘛？！”
“快阻止他，人家这是限量版非卖品，随便上手乱来可是最失礼的举动！”
“白痴，快松手，都快被你扯变形了……别害我委托失败还要赔钱啊！”
在众人呆滞、惊恐、愤怒和羡慕的目光中，荒木宗介朝着那具“春原菜花限量版一比一硅胶等身手办（可脱）”庞大惹眼的胸膛发动了“击掌奇袭”等一系列“除灵连招”。
751-752 【番外】失落的Omakase Juice IV-V
“真是的，说好的星辰大海，结果差点以你因‘商品猥亵罪’进警署而告终？！”
一阵混乱之后，众人才将一脸“此生无憾”的荒木宗介拖着走出了“骏河屋”。
“白痴，我就不该答应你这什么‘男人的聚会’……”
落在最后的藤原拓海，还在不断地向黑着脸的店员遥遥点头道歉。
三分钟后。
“过往的不堪，就让我们抛在身后……”
和众人一起痛殴完荒木宗介，山田健吾理了理那身浮夸而华丽的西装，喊出了让众人眼前一亮、摒弃前嫌的口号：“命运的交汇已经完成，真正属于男人的征途，现在才刚刚开始！”
“没、没错，把正事耽误了，可就麻烦了。”
“那个，先说好，我只是本着单纯学习的想法，被迫无奈才陪你们一起去……”
“哼，别装了，从和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灵魂就已经堕入了地狱！”
四人整理好衣着打扮，面色神圣而庄严地朝着某个方向快步离去。
“这几个臭小子，到底准备搞什么……难道说，是发现了老夫的行踪，所以故意放烟雾弹掩饰吗？”
“不可能，我在东京都各大地铁线上打磨了三十多年的尾行技术是完美无缺的！”
百思而不得其解的常田广志，略微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施展出灵活的走位，一脸不甘地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跟到这里了，今晚哪怕奉陪到底，我也要揭穿你们的秘密！”
……
“嗯？”
十分钟后，面带红晕、眼神闪烁的荒木宗介一行，在常田广志眼皮底下，沿着狭窄的楼道走上了一间位于二楼的商铺。
“意外普通的……”
常田广志狐疑的目光在狭窄的门脸、老旧的楼梯、以及印着“琉球居酒屋”字样的俗气招牌上来回扫视，逐渐化作了失望……
“‘冲绳风’居酒屋？！”
无论怎么看，这只是一间都是在日本极为常见的“冲绳风”海鲜居酒屋。
位于日本最南端的冲绳县，在古时被称作琉球王国，因此冲绳又被叫做“琉球”或者“南国”。
这种打着冲绳地域特色的居酒屋，以新鲜便宜的海产作为特色，曾经也在日本大火过一段时间……
不过，随着物流运输的发达、海产品价格的透明化、菜品的同质化，每一家居酒屋都能吃到不会太差的海鲜，因此早已失去了竞争优势。
“啧，好破烂的装潢，上一次来这种破旧的居酒屋，应该是十多年前了吧？”
沿着狭窄的扶梯走上二楼，首先进入常田广志视线的，是由发黄的木板和茅草装饰、充满了海洋气息的大厅。
“这几个家伙人呢……原来如此，为了掩人耳目进包厢了嘛？”
在整齐摆放着八张矮桌的榻榻米大厅内来回扫视，常田广志并没有发现荒木宗介一行的身影。
“难道说，这里其实是某种隐蔽的‘地下除灵材料’交易地点？”
『服务员，拜托你，帮我们点菜……』
透过后方走廊未合拢的门缝，他从其中一间榻榻米包间内，听见了荒木宗介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呢，这位先……生？！”
与此同时，一道悦耳的声音，将常田广志的视线拉回。
“那、那个……你、这是……”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绽放着“营业用微笑”的年轻女***员。
“咳咳……一位，那个，我坐那边的位置可以嘛？”
“当然可以了……请您稍坐一下喝杯茶、看下菜单，我一会来为您点餐。”
为了使自己显得尽可能低调，常田广志面色微红地轻咳着掀下帽子和墨镜，肢体僵硬地坐到了最便于观测荒木宗介所在包房的那一桌。
“大意了……这家看似不起眼的店，果然深不可测……”
用灼热视线目送着服务员摇曳的背影原去，他才拿起一旁的茶杯，用温热的茶水安抚着自己震荡的心神。
因为，无论是刚刚离开的那名服务员，还是现在在店内不断穿梭忙碌的服务员，全都是身材劲爆、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
“虽然确实门口写了‘琉球国’，但这些服务员在穿衣用料上节俭到极点这件事，实在让人十分在意啊！”
最关键的是，她们身上，只穿着布料少得可怜的“三点比坚尼”！
这一刻，常田广志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冲绳白腻的沙滩上，感受着夏日灼人的烈日和滚烫的海风。
『美女拜托，菜单上的这一排、这一排还有这一排，全部都给我上一遍……』
『全部吗……好、好的。』
『啊哈哈哈哈，好爽，早就想试试这么点餐了！』
与此同时的，一名服务员自荒木宗介等人所在包厢内推门而出，似乎已经点餐完毕。
“这几个家伙，搞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结果居然只是来吃饭喝酒的吗……”
趁此机会，常田广志连忙拿起菜单掩住脸，仔细窥探起包厢里的情况。
狭小的榻榻米包间内，荒木宗介、藤原拓海、山田健吾和厚海陆斗，正一脸期待地围着方桌而坐。
“客人您好，想好今天要吃什么了吗？”
与此同时，那名女服务员去而复返，微笑着跪在桌侧，摇曳着耀眼的波涛，轻声询问道。
“这、这是G……”
常田广志的双眼条件反射般眯起，瞬间被眼前波澜壮阔的大海和深邃的马里亚纳海沟牢牢吸住……
“嗯，G什么？”
“那、那个，我是说，来个特价海鲜G套餐，然后一小壶清酒……等等，我再看看……”
掩嘴轻咳，他熟练地用看似纠结的点餐姿态，拖延着“观赏时间”。
『咳咳，对、对了，还有那个……』
包厢内，荒木宗介忽然有些忐忑地出声，叫住了已经退到门口的服务员：『菜单上没有的那个……Omakase
Juice……麻烦可以先来四份吗！』
『好的，Omakase
Juice四份，最后上可以吗？』
听见他的“追加点餐”，那名女服务员暧昧一笑，随即在几人灼热的视线中关门离去。
753-754 【番外】失落的Omakase Juice VI-VII
“刚才那段对话里，一定有猫腻！”
回味着那个荒木宗介反复提起的古怪词汇，再结合对方那欲言又止的暧昧表情，常田广志觉得自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目光变得无比锐利：“Juice……汁……我知道了，这是暗号！Omakase是前缀，Juice则待指的某种具体的液体材料……”
“所以是一说暗号，就可以在居酒屋内进行某种指定除灵材料的交易吗，实在是高明的手法！”
诸如符纸、开光物、怨物、鬼怪残骸、天然灵物等各种除灵材料的交易，至今没有公开的市场。
除灵者们为了隐藏自己的秘密、确保交易过程的安全，都是依照着千年传承的联系和默契，私下进行交易。
因为被传统除灵势力排斥的缘故，十年前才踏入这一行、身为除灵者协会副会长的常田广志，至今仍无缘接触。
而现在，眼前的包厢似乎化作了一扇古老的大门，朝他敞开了一丝缝隙。
“客人？请问还需要点什么吗？”
身前半跪着的比坚尼服务员轻声的询问，将常田广志从纷繁复杂的信息流中唤醒。
“咳咳，抱歉，我这人稍微有点纠结……”
轻咳两声，他模仿着荒木宗介的语气，故作熟练地补充道：“就刚才那些，再外加一份‘菜单上没有的Omakase
Juice’，谢谢。”
“好的，外加一份Omakase
Juice，最后上可以吧。”
“没问题，谢谢。”
将菜单合拢，常田广志目光期待地看着服务员离去的诱人背影。
“究竟，一会拿过来的‘货’会是什么呢……”
『说不定，是那件‘液体除灵秘宝‘中最为关键的一味材料？』
“打扰了，几位客人点的‘顶级蟹三吃’来咯，请慢用。”
不一会，六七名比坚尼少女服务员吃力地端着大碟小碟，陆续进入了内侧的包厢。
“可恶，这些没有肩负起家庭重担家伙，仗着刚刚拿了巨额奖金，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点了这么昂贵的菜品……”
“等一下，这螃蟹，居然还是有‘戒指’的高级货？！”
看清服务员端在手中的几只硕大海蟹，常田广志握着茶杯的手背青筋炸裂。
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每年从十月开始，直到整个冬季结束，都是海蟹最为肥美的时节。
这家居酒屋应季的“顶级蟹三吃”，居然选用了号称“日本三大名蟹”的北海道札幌帝王蟹、宗谷毛蟹和鸟取县松叶蟹，再辅以能将食材本味释放到极致的“寿喜烧+刺身+清蒸”的经典吃法。
哪怕是在以平价实惠著称的“冲绳风”居酒屋，这一份的价格至少也在十五万日元以上！
别看荒木宗介一次性到账了五千万日元的任务奖金，那可是这个怪胎踩着无数地缚灵、鬼神、怨物一路走来，才获得了这份创纪录的金额。
像常田广志这样的资深除灵者，若没有身为副会长的额外年薪，可能如履薄冰、勤勤恳恳地除灵个十年，也未必能累积到这个数字。
更别提，哪怕给常田广志这笔奖金，他也不敢坐在这里悠然自得地点什么“顶级蟹三吃”。
作为一名随时可能嗝屁、老婆拿着保险金和猪肉跑路、女儿叫别人爸爸的中年除灵者，他有了钱以后优先考虑的，也只会是为家人购买足额的理财产品和保险作为生活储备，然后设法将二十年期的房贷款以及五年期的车贷款解决掉……
“这位客人，您点的‘特价海鲜G套餐’和清酒来咯，请慢用……”
两相比较之下，摆上常田广志桌面的这一小碟由生蚝、扇贝、甜虾、金枪鱼以及小章鱼各一枚组成、显得格外廉价的“特价海鲜G套餐”，饱含着“人到中年万事休”的辛酸与沧桑。
“哼，年少不识愁滋味……”
默默关注着包厢内的状况，常田广志郁闷地倒上一杯清酒举到唇边……
『各位客人，您点的‘A5级二十八天熟成神户但马和牛寿喜烧’、‘整条蓝鳍金枪鱼刺身船’还有‘野生松茸饭’来了，请慢用……』
“噗！！！”
接下来陆续端入包间里的、比之前的“顶级蟹三吃”更加昂贵的菜品，让常田广志将清酒喷到了桌上。
『哦呵呵呵，之前干‘非法捕捞’的时候，有抓到过一整条的蓝鳍金枪鱼，当时就很好奇是什么味道呢！』
『还有这个和牛，上次跑长途客运，我车货箱里可是装着满满的这玩意儿，据说比黄金还贵……』
『汪呜呜呜，荒木前辈，没有你，我怎么会有机会吃到如此豪华的料理！』
『这家居酒屋厨师的手艺比我家的差远了，好在食材自身品质过硬、成色也算新鲜，我就勉强尝尝吧……』
『嘛嘛，虽然吃大餐也不错，但诸君还请‘勿忘初心、牢记使命’！吧唧吧唧吧唧……』
“混、混蛋，这些家伙，是准备在平价居酒屋里，一顿饭吃上百万日元吗？”
听着包厢内几人畅享美食的喧嚣，常田广志咽下嘴角不争气的眼泪，颤抖着撬开面前唯一一颗鲜活的生蚝，熟练地挤上柠檬汁、伸出舌头先吸入汁水，再将蚝肉含进口中……
“啊，这骚咸的大海气息……”
“哼，这些只会仰慕昂贵食材的臭小子，根本不知道生蚝这种号称‘中年男性之友’的平价海鲜，鲜活持久的魅力所在！”
就在他一边抱怨，一边细嚼慢咽地品味着鲜活生蚝、海水和柠檬汁在口中缓缓蠕动的滋味时……
『打扰了，几位客人，您点的四份‘Omakase
Juice’，现在给您上可以吗？』
『喔，终于，我们可是等得……咳咳，我是说，既然都来了，就开始吧……』
四名似乎专门换了一身比坚尼的服务员，拿着玻璃杯、大碗小碗，以及数种不同的时令水果，推门进入包厢之后，又合上了门。
“终于，要开始交易了！”
听见“关键词”，常田广志一个匍匐前进，双耳如猫般敏锐地转向了关上门的包厢。
755 封藏的记忆
“这么说，案发头天的前半晚，你都在‘琉球国居酒屋’，和协会的常田广志、山田健吾、藤原拓海以及厚海陆斗一起喝酒对吧……”
漆黑的审讯室内，听着荒木宗介的描述，岩田武又向他递过了一支烟：“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的地方？”
此刻，两个“烟鬼”面前的圆形烟灰缸内，已经如同供奉神明的香炉一般，插满了一圈圈烟头。
“异常的话……除了常田副会长想要破坏店里规矩，高喊着‘开启人人成佛的时代’想要上手‘协助榨汁’、被玩惩罚游戏只剩下内裤的山田君用‘正后方の擒抱’阻止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了……”
将双脚放在桌面，靠在椅子上仰视着头顶的天花板，荒木宗介仔细地搜寻着脑海中残留的细节。
“喔，对了，拓海和陆斗那两个酒量和胆量一样卑微的家伙，中途似乎吐了好几次，害得我好像额外赔了不少清洁费？”
“嗯，这部分的经历，和当晚另外几名当事人以及‘琉球居酒屋’服务员的证词基本吻合，再加上道路治安摄像头和消费记录作为佐证，应该没什么问题……”
岩田武替他倒上了一杯热茶：“所以，案情的关键，还是在后半夜……从居酒屋出来以后，你又去了哪里？”
“那时候都喝断片了，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嘶，记得在十字路口和他们分手之后，我好想是想着回家睡觉才对……”
“回家睡觉吗……那么，为什么第二天早上，你会在协会楼下的‘网络事业部’醒来呢？”
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了几下之后，岩田武将电脑屏幕转向正用双手按住太阳穴疯狂转圈回忆荒木宗介：“这段录像，或许能帮你想起来点什么。”
“这是……”
屏幕上播放着的，似乎是一段截取至治安摄像头的监控录像。
“PREGO？”
鲜艳的海报、有着落地玻璃的商铺以及一台台闪耀着璀璨灯光的机器……
荒木宗介一眼认出，这是东京随处可见的连锁柏青哥店，PREGO。
“准确的说，是凌晨三点的PREGO柏青哥秋叶原店……注意看角落的位置……”
深夜的柏青哥店内，依旧坐着不少沉迷此地的“柏青哥职业玩家”。
岩田武话音刚落，只见原本坐在最角落、监控无法拍到正脸的位置，一名金发男子，突然站了起来。
在摆出一副“泪问苍天”的悲情姿势、似乎还怒吼了一声什么之后……
那名男子猛地一拳轰出，狠狠地砸穿了身前那台柏青哥机台的屏幕，爆裂出大量的火花。
然后，在一众客人惊恐的目光中，那名金发男子狼狈地顶着几名睡眼惺忪的极道男子的纠缠，竟然姿态狂野、动作迅捷地使出一招“金蝉脱壳”，在衣裤尽碎之下、只穿着一条平角裤逃了出去。
停止播放的监控录像，定格在那名周身布满纹身的平角裤男逃出店铺前，那张愤怒、仓皇且狰狞的脸上……
“这是我……我、我想起来了！”
那人的左眼，赫然还蒙着一条漆黑的独眼眼罩。
“喝完酒之后，我确实跑去玩了小钢珠……”
看着监控画面上那张充满犯罪气息的脸，荒木宗介嘴里的烟头惊得掉到了地上，细密的汗珠开始层层叠叠地自他脸上冒出。
“如果没有被那个破柏青哥店的诈骗广告勾引，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一连串事情……”
烟雾缭绕之中，无数破碎的记忆开始在荒木宗介脑海中汇聚，逐渐化作了一段被他封藏在记忆深处、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
“身为本月运势最强狮子座兼木曜日幸运星的我，现在也不会含冤坐在这里！”
……
时本一郎死亡9小时前，秋叶原电器街，十字路口。
凌晨十二点的秋叶原，依旧灯火通明，有不少拉面店、居酒屋、KTV和风俗店尚在营业。
“自从幸平那家伙走后，好久没有这么激情澎湃过了……嗝儿……多么波涛汹涌的‘十二连榨’，龙马没来吃亏的可是他自己。”
与众人分别之后，置身转场人流中的荒木宗介，从屁股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账单，醉眼迷蒙地看了一眼：“喔，刚才那一顿……居然消费了一百七十万……”
『广志这家伙，暗中追加了不少东西吗，难道是平时压抑得太狠了？』
那一长卷的菜品明细上，光是“OmakaseJuice”这个隐藏菜式，就高达32份！
“嘛嘛，这点钱，现在对本大爷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刚刚习惯性涌现的一丝心疼，瞬间被银行卡余额赐予的“底气”所吞噬。
五千万日元的委托奖金到账后，荒木宗介二话不说，便先汇了四千万到小雏菊的“公开捐款账户”。
在处理完固都税和个人负债之后还剩了好几百万，他打算提一台改装的“小钢炮”，然后剩下的零头用来实现当初“每天在银座花天酒地”的梦想。
“这个时间段，电车也停了，只能扫码个共享单车……等等，本大爷现在可是有钱人了，当然是打TAXI啊！”
就在荒木宗介目光呆滞地在街道上左顾右盼，想要体验一把计程车那丝滑柔顺的电动门以及司机恭送上下车的滋味时……
“尊敬的各位客人，本月的星座占卜，运势处于‘王道’的是霸气又可爱的狮子座。而今天木曜日的幸运星，则是姓名中带了‘木’字的客人！”
“喔，柏青哥店吗……”
身后一间透明落地窗的超大店铺内，传来了促销活动和店铺揽客常用的可爱中混合着冰冷的女性电子合成音。
“运势王道的狮子座、名字带‘木’的幸运星……说的不就是最近风头正盛、日进斗金的我吗……这占卜还挺准的嘛！”
看了一眼灯火通明、音乐悦耳、摆放着上百台机器的大型柏青哥店，有些心痒难耐的荒木宗介，故作淡然地侧过了头：“哼，我已经是年少多金的社会精英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泡在柏青哥店里了……嗝儿……而且，现在都这么晚了……”
756 狮子座的王道运势
“各位客人，为了庆祝本店新款‘鬼灭之拳百元超激赏’机台上新，特别在今日凌晨放出MAXB&TENGA联名当家女星专属保温杯、金色独角兽高达等大量限定奖品，更有最新款的日产gtr-r40作为超限定隐藏大奖，以上奖品仅支持新款机台，千万不要错过……”
“什么，限量款保温杯、高达这些略显诱人的奖品就算了……GTR-R40？那不是我梦寐以求的改装战神吗……”
那女性电子合成音卖力的宣传词，让荒木宗介停住了脚步。
“咳咳，反正现在也没看到TAXI……”
直接将几辆在身前经过的计程车在视线中打上马赛克，他左顾右盼了一下，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柏青哥店的大门。
“难得又是运势王道、又是幸运星的，也没必要浪费嘛，就稍、稍微玩一下醒醒酒……说不定搏一搏，小钢珠变GTR了呢？”
“欢迎光临，希望客人您在本店手气大旺……玩得愉快……赢得心仪的奖……”
在他进入店内以后，门口那原本卖力揽客的女性电子音，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
……
三十分钟后。
『玖之型，水流飞沫！』
“哦呵呵呵，又出大奖暴击了，再来再来再来……”
坐在最新款、也是消费最昂贵的“鬼灭之拳”联动机台面前，醉醺醺的荒木宗介沉浸在醉意发酵带来的天旋地转之中，用夹着烟的手指疯狂点击着“发射键”。
柏青哥这种游戏机台，无论主题、机制和游戏内容再五花八门，归根结底也只需要控制方向和按发射键而已，别说烂醉如泥的荒木宗介，哪怕是坐在轮椅上的霍教授也能玩。
『伍之型，乾天的慈雨！』
屏幕上，那名被誉为“丢刀狂魔”的角色，正随着射速160颗每分钟、如流水般涌出的小钢珠入洞，斩出各种代表“中奖等级”酷炫的招式，将不断出现的各种“鬼”就地斩杀。
“半个小时，就赢了约等于五十万日元的积分，这么下去别说限定版tenga和高达，就连隐藏大奖GTR说不定都已经朝我敞开大门……”
积分余额显示框内持续跳动的数字，保持着疯狂上涨趋势。
“哇哈哈哈，不愧是我，不愧是我，本月运势王道、木曜日幸运星的柏青哥狂狮，荒木宗介！哼哼哼哼……”
只觉人生踏上巅峰的荒木宗介，亢奋地哼起了歌，根本就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壹之型，水面斩击！』
“混、混蛋，这样都不中？！”
不过没多久，荒木宗介的“王道运势”，似乎就遇到了小小的挫折。
『壹之型，水面斩击！』
无论他如何“精准入洞”，屏幕内的角色也只会用出代表末等奖的普通招式。
『壹之型，水面斩击！』
代表着金钱的积分，正随着一串串小钢珠的发射如流水般减少，但却收获甚微。
“哼，一定是我射的还不够准，是时候拿点真本事出来了……”
不甘心地坐直身子，荒木宗介将脸贴上屏幕，小心翼翼地调整发射角度、操控一侧的机关。
“赢不是偶然的，赢的人一直在为赢而做准备。在赢的道路上，如果找不到赢的力量，输就是理所当然。赢这个东西，本就是因具体的行为而生！”
虽然钢珠进洞是由玩家通过一系列操作可以达成的，但入洞只代表着有机会抽奖，具体中几等奖还是由机器根据概率判定的。
“啧，这台贵的要死的机器一定有问题，不然以我的王道运势……可恶，新机台在APP上查不到历史中奖概率，干脆换一台机器试试……”
就在荒木宗介抽出卡片，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那台机器的屏幕上，突然播放出一段特殊的游戏动画。
“喔？隐藏BOSS无惨出现了，这是‘预告’吗，那大奖岂不是就在眼前？”
电子式柏青哥机器的屏幕演示中，会通过出场人物、动作台词、背景等等的变化提供一些暗示性的线索，以反馈这台机器当前的“期待值”，被称为“预告”。
“嘿嘿，果、果然，和论坛上说的一模一样……”
身为一名老练的柏青哥玩家，荒木宗介自然不会放过眼前的“预告”，面带红晕地凑到屏幕前，和论坛上的资料仔细比对了几眼，他屁颠屁颠地把卡插回了机器上……
『壹之型，水面斩击！』
“混蛋，明明资料里的‘超限定隐藏大奖’预告动画都轮流出了个遍，为什么还是不出大奖？！”
荒木宗介身前这台“鬼灭之拳百元日元超激赏”机台，顾名思义价格是100日元/颗。
这意味着，和小钢珠价格4日元/颗的普通机台相比，输赢的杠杆效果直接放大了二十五倍。
『壹之型，水面斩击！』
不知不觉，荒木宗介不光那赚的五十万日元积分挥霍一空，就连原本的十万日元本金也在屏幕内角色一刀刀的“斩击”之下，逐渐归零。
“不对劲，正常的机器，也不可能是这个中奖概率……”
若是平时，他可能就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刚刚那些小奖一定是‘铺垫’，大奖很随时可能在下一秒出现，说不定我一走，下个坐上来的家伙就会把GTR开走……”
但此刻，在酒精、银行卡里“充足”的余额和随时即将中奖的诱惑作用下……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因为输了才是垃圾，不去追求可能性才是垃圾！”
他醉醺醺地起身，摸出银行卡，朝着24H自动充值机走去。
……
三小时后。
“嗝儿……混蛋，给我出出出出出出出……”
『贰之型，水车！』
“又是小奖？！”
眯着双眼、一脸生无可恋的荒木宗介，正眯着朦胧的双眼，机械地按着手边的发射键，一副柏青哥深度中毒玩家的模样。
『叁之型，流流舞动！』
“喔，又输完了啊……”
显示积分余额的数字框，再次在“丢刀狂魔”的“平A”之下，变成了“0”。
这样的情况，今晚不知道已经上演了多少次，以至于他都已经麻木了。
757 人生的大起大落
从积分余额第一次归零之后，荒木宗介在那屏幕上一次次反复播放的“预告动画”、“预告台词”、“预告人物”等各种“大奖随时出现”的暗示下，“运势”保持着“小起大落”的曲线，击穿了名为“尊严”的横轴一路下行，却连大奖的影子都没见到。
“本大爷今天还不信了！明明论坛那帮家伙看到这几种‘预告’的都中了大奖，再来……”
“等等，一百日元一枚小钢珠，一分钟大约射出一百六十颗……”
看着手中的银行卡，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细密的汗珠不断从毛孔中喷涌而出……
“一小时，就是接近一百万日元……我、我坐了多久了？”
回味了一下进店之后的几个小时期间被酒精蒙蔽的模糊记忆，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我之前……嗝儿……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在一夜暴富的自信外加酒精和赌性的“三重上头”之下，他居然被这台机器用“赢小输大”、“重仓翻本”的古老套路，如同一路丢西瓜捡玉米的傻猴子般一路牵着鼻子走……
“这台破机器，居然用虚假的‘预告’，害得我三个半小时输掉了三百多万！”
以前看到“男子在柏青哥店一夜输掉上千万日元”的新闻，他总在心里耻笑那些家伙是白痴。
“没错，这、这一定是赌博诈骗……别以为我喝醉了，就看不出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白痴”竟是他自己。
“混蛋机器……”
酒意随着热血上脑，荒木宗介醉醺醺地站起身。
“把我的血汗钱还给我！”
仰天怒吼之后，一拳狠狠击穿了面前机器的屏幕，爆裂出大量的火光。
“钢珠呢……藏在哪个位置了……这里面吗？”
可惜，现在大部分新款的柏青哥机台，都逐渐改用了电子积分卡。
哪怕荒木宗介打爆机台、在内部不断掏弄，也难以获得大量的小钢珠。
而且，从明面的规则上来说，客人只是在柏青哥店里消费，通过“电子游戏”获得积分以兑换奖品，并不存在明面上的“积分兑钱”的途径，所以根本也称不上赌博诈骗。
“臭小子，不要在店里借酒发疯！”
就在荒木宗介一脸醉意地在被打爆的机器内搜寻并不存在的“小钢珠”时，七八名露着纹身、挂着大金链子的极道男子已经闻声赶到。
“等、等等，你都干了些什么，这可是今天才上的最新款限量机器！”
呆滞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窟窿，他们朝着荒木宗介一拥而上。
“不、不是，你们听我说，这台机器一定有问题，一直出预告却只开一些烂得要死的小奖……”
“这家伙身上酒味好重，没钱赔的话，就和我们去警局解释吧！”
“不，错的不是我，是这台机器……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两次拯救了台东区的英……呕啊啊啊啊啊啊……”
“快搭把手，这小子好、好大的力气！”
“啊、好臭，他吐到我眼睛里了……”
“刺啦……”
被几名男子如同猴子般纠缠在身上，荒木宗介猛地一扭身，全身衣裤瞬间碎成布条……
然后，他竟凭着人形暴龙一般怪力和口中飞溅的呕吐物，从几人手中挣脱而出。
“喂喂，你看这家伙浮夸的纹身面积……”
“看个屁，人都跑了！这家伙是什么短跑竞速选手嘛？”
“赶快查一下，他到底是哪个社团的？”
趁众人被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纹身和喷涌而出的呕吐物震慑住，只穿着一条平角裤、醉意朦胧的荒木宗介，已经赤条条地冲出了柏青哥店。
……
凌晨三点半。
“呕啊啊啊啊……”
漆黑不见五指的小巷子里，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平角裤的荒木宗介，正撑着墙对着脚边的垃圾桶狂吐不止。
“钱财乃身外之物嘛……呕噗噗噗……还、还好提前把钱转给小雏菊那边，用来还幸平的‘债’了……”
经过柏青哥店那一番“激烈运动”，再加上出门狂奔时被萧瑟的秋风一吹，他顿时只觉天旋地转、翻江倒海、不吐不快……
“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吗？所以，是知识的殿堂，在冥冥之中指引着我方向吗……”
将胃部的食物吐了个底朝天后，荒木宗介才注意到，自己慌不择路之间居然跑到了除灵者协会所在M'S百货商店楼下。
“空虚啊……空虚……”
他伸手在平角裤里寂寥地挠了挠，把放在里面的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只剩十多万了？一夜暴富一夜穷，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确认了一眼银行余额提示短信里的数字，荒木宗介露出了有些勉强的微笑：“哼，本大爷现在已经是一名成熟的除灵者了，只需要随便接几个委托……”
当看到市本宫行不知何时发来的“荒木哥，明天下午，我已经帮你约了十多部劲爆好车随你挑选”的短信，他脸色又是一白。
“糟糕，还放下了大话，让宫行那家伙帮我约了今天看车……嘛嘛，就给他说我喝醉了，改天再看好了。”
在囊中羞涩的刺激下，荒木宗介只觉一阵尿意上涌，站到墙边熟练地扒开了裤头……
“等、等等！”
即将开闸放水的瞬间，垃圾堆里一个随处可见的塑料矿泉水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还好憋住了，差点，就浪费了……”
用力提刚，将即将涌出的“现金流”逼回体内，他弯腰捡起那个塑料瓶，嘴角露出了狞笑。
“……这不就，有钱了吗？”
……
距离时本一郎死亡4小时前。
漆黑无光、充满酒精和呕吐气息的巷道里，一名身穿黑色西服、头戴黑色礼帽，看起来像是极道分子的中年眼镜男，提着手提箱，亦步亦趋地前行着。
“就站在那里，别再过来了……嗝儿……”
电线杆后方，突然传出的醉意朦胧的声音，让他谨慎地止住了脚步。
“原来躲在这里，大半夜的，害得老夫好找。”
看着隐藏在电线杆后方的高大人影，中年男子双眼警惕地微眯。
758 背德の交易
“废话少说，暗号是……”
“原味咖喱，不要蜂蜜，多加点咖喱粉。”
“暗号正确。”
待两人对完意义不明的暗号，小巷内凌冽的气氛稍缓。
“不过，你迟、迟到了十分钟……”
“哼，别、别挑剔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顶着宿醉按你的要求准备好一切，已经是老夫的极限了。”
对于中年男子的迟到，电线杆阴影中的神秘人，似乎有些不满。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联系我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中年男子轻扶了一下眼镜，微醺的脸突然严肃了起来：“闲聊到此为止吧，货呢？”
“货在这里，足足五百毫升极致鲜淬、最高纯度的顶级货色！”
身影始终隐藏在电线杆后方的男子，飞快地探出手，向对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某件粗长事物：“货给你看了……钱呢？”
这同样酒气熏天、大着舌头的两人，没有丝毫闲聊的意思，直接进入了“酒后交易状态”。
“按你要求准备的，一千万日元不连号现钞，都在这里了……”
『可是，为什么非得额外准备一套衣服？这套新买的运动服我自己都没穿过几次……』
中年男子蹲下身，在地上将手中提箱摊开，向对方展示了一下里面满满的“福泽谕吉”和一套短袖运动套装。
“不错，就站在那别动、让我看到你的双手，然后把箱子踢过来！”
似乎对箱子里的事物很满意，那藏身电线杆阴影中、听起来醉醺醺的男子，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等等，按道上的规矩，不是应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吗？”
“怎么，你信不过我？这货，全日本除了某个秘密机构保存着样本之外，只有我这里才有渠道……”
中年西装男显然也不是易与之辈，并没有乖乖照对方的话做。
“我当然知道，但要是你拿了钱，想要黑吃黑，我该怎么办？”
灯柱后方的男子沉默了一秒之后，不爽地砸了咂嘴：“啧，行吧，就按你说的办。”
然后，他从电线杆后方伸出满是纹身的强壮手臂，举起了手中的某件瓶状物体。
“不错，和内行人做生意，就是上道。”
见到对方手中那件自己日思夜想的“货”，中年男子眼镜上反射出一抹锐利的光芒，不动神色地一摆腿，将地上合拢的手提箱向电线杆处踢出……
与此同时，那瓶状物体，也打着旋自电线杆后方向他抛来。
黑暗静谧的小巷内，两人各自接住袭来的物品，窸窸窣窣地检查了起来。
“呲溜……多么浓郁的墨香味……不错，确实是一千万。”
『就是这运动服袖子有点短、裆部也有点紧……』
不过数秒钟，电线杆后方，那藏身黑暗中的男子已经飞快地穿好了衣裤，用蘸着口水的大拇指熟练地请点完了手提箱内的一捆捆现钞。
“哇喔……这刺鼻的气息、灼热的温度，不愧是新鲜淬炼出来的……”
另一头的中年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拧开了手中装着深黄色温热液体的透明矿泉水瓶，神色迷醉地在瓶口反复闻着。
“外表看起来不错，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然后，他伸出小拇指探入瓶口，珍而重之地轻轻蘸出一些内部的液体……
“嗯嘛……啜啜啜啜啜啜啜……”
『喂喂，你这是干嘛……』
在电杆后方男子惊恐的目光中，放入口腔中贪婪而熟练地来回搅动、吮吸，细细品味了起来。
“咳咳咳，多么浓郁浑厚的味道……呕哇哇哇……”
被口腔中突然炸裂、弥漫开来的高浓度气息冲击脑海，中年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干呕，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满意之色。
“哼，和那场大雨里面的含量不可同日而语，不愧是高浓度的好货，份量也算充足……”
小心翼翼地盖上瓶盖，又拿出手帕小心包裹住瓶身，他忽然用锐利的眼神看向了电线杆后方那道身影：“……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瞒过老夫！”
“怎、怎么了，说好的‘新鲜出炉的高浓度货色’，我可没有骗你，就算是你现在想反悔也……”
面对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电线杆后方的男子有些心虚地朝着身后退了一步。
选择这条巷道作为“交易地点”，除了距离近、环境黑暗易于隐蔽身影之外，两头都有着四通八达、变幻莫测的逃跑路线也是原因之一。
“配方、配方不对……少了那味豚骨味，多了一股酒精味……你炼制的时候，改良了配方对不对！”
“改良……配、配方？！咳咳……”
听见对方的话，穿着不合身运动服的男子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浮夸地冷笑起来：“哇哈哈哈，没错，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果然是货卖识家！”
“哼，这点专业度都没有，又怎么敢挪用整整一个季度的研究经费，购买如此贵重的样品……等到改变整个人类命运格局、让普通人也能成佛怨灵的‘广志の神油’问世之后，我的开发日志上，会记下阁下今日的贡献！”
“既然交易完毕，我们就各回各家……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晋升保荐的事！”
“放心好了，在交易完成的瞬间，我已经帮你递交了申请流程……”
用醉意迷蒙、灼热魅惑的眼神激情对视了一瞬，两人各自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的两头飞速离去。
“记住，无论今后铃铛入狱或是各奔东西，我们都绝对没有在这条巷子里见过面！”
……
五分钟后。
“哼哼哼……嗝儿……区区柏青哥，怎么可能轻易击溃本大爷的资金链……”
萧瑟的晨雾之中，身穿黑色运动服、裤脚和袖口都明显短了一截的荒木宗介，正志得意满、摇摇晃晃地走在秋叶原街头，大着舌头碎碎念着什么。
“要知道，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我现在可是，张开双腿，就能制造数千万日元现金流的强大除灵者，哇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