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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全文阅读

作者:王汪才超凶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txt下载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59 五点几了,饮茶先啦

    “对了,我这是在哪里呢?都快早上了吗……”

    深陷酒意之中,狂笑结束的荒木宗介,站在空荡无人的秋叶原街头,有些迷惑地左顾右盼,似乎一时间没找到前进的方向。

    “不如去厚海那里蹭一觉,下午直接找宫行那小子一起去看车吧。”

    『可惜太早了还没开门,不然上楼的时候还可以顺便‘重金采购’一点学习资料。』

    从内裤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在本能驱使下,朝着整栋楼都凉着各种老师的海报,极度显眼的“M'S百货'”、“大人の世界”走去。

    “喔呵呵呵,这不是荒木君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协会了,除灵者和非战斗人员不一样,不用每天准点上班打卡的……”

    就在荒木宗介来到那曾经被“针孔婆婆”自杀式袭鸡的电动推拉门前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后方叫住了他。

    “时、时本老头?”

    看清来人,荒木宗介不着痕迹地将手提箱放到身后,绷出了淡定的神色。

    『稳住,荒木宗介,处男,23岁……』

    站在他身后的清瘦老者,正是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灵者协会会长、羽生舞和厚海陆斗的亲叔叔,时本一郎。

    “喔呵呵呵,手里还提着什么呢?”

    “没、没什么,一点随身衣物罢了!昨晚正好在附近喝多了,就过来休息下……”

    『要是被这老头发现我违反与‘真理研究所’签订的协议、擅自和广志‘非法交易’的事情,那就死定了!』

    此刻,时本一郎平日里那套黄色道袍和桃木剑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反而穿着一身极有龙国特色的黑色立领装,整个人透出一股子肃穆庄严的“领导气息”。

    “喝多了吗,难怪一身酒气,年轻真好啊……”

    闻到荒木宗介身上那浓郁的酒味,时本一郎露出了然的神色。

    『泡沫时代那会,老夫也时常在事后受委托人招待,日日流连居酒屋和烟花地,每天都腰酸腿软、精疲力尽、醉意朦胧地离开……不像现在老了,小酌一杯就站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我没事,只不过晚上在居酒屋多喝了几杯……啊,突然头好晕、口好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

    略微浮夸地抚住额头,荒木宗介故作自然地朝着电梯间退去,想要带着赃款“战略性转移”。

    “老夫办公室有珍藏了二十年的龙国上等武夷山母树大红袍,用来解酒正好,不如上去喝一壶吧……”

    可是,时本一郎那看似颤颤巍巍的细手,不知何时已经拽住了他的衣角:“择日不如撞日,一直想和你聊一聊,却没有合适的机会。”

    “喝一壶就大可不、不必了……大红袍很贵的吧,我去厚海冰箱里拿瓶‘少女の圣水’、沙发上睡一觉就好……”

    『要是让这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头看出点端倪,在羽生姐那里可就不是‘喝一壶’这么简单了……喂喂,这老头,好大的力气。』

    荒木宗介轻轻扭动身体,想要将衣角带出,却发现对方拽得比自己想象得牢多了。

    距离极近之下,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似乎刚刚沐浴更衣完的浓烈肥皂味。

    以及肥皂味之下,掩盖不住的一丝土腥和血腥味。

    “我前几日,去了月影君的坟前祭拜。”

    接下来,时本一郎只用了一句话,便让他安静地跟在了身后。

    “月、月影……”

    “现在,想喝茶了吗?”

    ……

    十分钟后,时本一郎办公室。

    “比想象中的会长办公室,要破旧很多嘛,装修居然还是这种八十年代龙国风格的……”

    站在红木茶桌旁,荒木宗介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充满着岁月气息的办公室。

    “哇喔,这些都是古董吧?看看这把桃木剑,雕工真精细……”

    伸手逐一抚过古朴典雅的家具和茶桌,又拿起书架上的龙国书籍和道教风格的收藏品把玩了几下,他不禁想起曾经去过的怒罗拳会长汪楠的办公室。

    “咦,这个玩意儿被放到这里来了吗?”

    书架的最下面一格,放着他昨天“喂饱”之后上缴回“真理研究所”的《竹取绘卷》。

    “这《竹取绘卷》暂时没有出现新的线索,又担心里面那半截可以烧掉东京都的振袖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所以这期间先放在我这里保管。”

    坐在他对面的时本一郎,不紧不慢地点燃了炉子里的炭火,将造型古朴、花纹别致的老旧铁壶放了上去。

    “为什么不问问望月所长,这东西不是他们家世代相传的吗?等等,你居然在办公室用炭火烧水……”

    看着时本一郎这毫无“安全防火意识”的举动,荒木宗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要是让这老头子去“吉原炎上”神隐接受那身临其境的“消防安全教育”,想必回来就会把这个炭炉丢掉。

    “《竹取绘卷》这东西,早在明治天皇大政奉还时期便已经被望月一族进贡给了皇室,就连望月康司也只是以‘民俗研究’的名义长期借阅罢了……”

    “之所以舍得交给我们试试,证明他自己对这东西,也不是那么了解。”

    “原来如此……言归正传,你刚才说的月影……”

    “喂,五点几了,饮茶先啦。”

    时本一郎高深莫测地闭目端坐、摇头不语。

    “饮茶之前,需焚香静气,活煮甘泉。“

    “故弄玄虚……”

    见他这副模样,荒木宗介也只得忍着胸中的一大堆问题,老老实实先坐下。

    “噗噗噗……”

    不一会,炭火炉上的老式铁壶微微颤抖着,涌出了沸腾的蒸汽。

    坐在桌旁的时本一郎,伸手拿过铁壶、将桌上的茶具温热一遍之后,拿出了一个铁罐。

    “大彬沐淋,乌龙入宫……”

    他口中念念有词,手脚麻利地将铁罐内的茶叶放入紫砂壶、悬壶高冲、淋壶升温、一泡温杯……

    “高山流水,春风拂面……乌龙入海,重洗仙颜……”

    一时间,满屋绽放出武夷岩茶独有的沁鼻清香。

760 岁月是把杀猪刀

    “这母树大红袍,还得按龙国茶道的规矩来……不然煮得发苦,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一小盏红澄澄的茶汤,被时本一郎推到了荒木宗介面前:“品茶即悟道,近此茶者更近禅性。以有形之茶入无我之境,清静一体,修已结缘。”

    “再好喝,也只是几片叶子泡水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荒木宗介一仰头,那滚烫微苦的茶汤顺喉而下,在胃部爆发出浓郁的香气,与舌根的回甘一同在口鼻间绽放。

    “茶喝了,关于晴人叔的事,可以说了吧……是通过背景调查知道的吗?”

    无心品味口中“茶中王者”的滋味,荒木宗介那双醉眼,直勾勾地看向了正闭目品茗的时本一郎。

    对于每一名注册在籍的除灵者,协会都会通过警视厅进行彻底的背景调查。

    别提荒木宗介在“小雏菊福利院”长大的事情,恐怕他从义务教育阶段到大学的在校记录、警署辅导记录、从业经历、社保税金缴纳记录、dvd租赁记录等一切档案,全都被仔细地审核过了一遍。

    而他认识的人里,能够被称为“月影君”、并且还拥有属于自己墓地的,只有一位。

    那个厚重镜框下隐藏着太阳般和煦的微笑、文质彬彬背后却是老学究般的固执倔强、手中不捧本书就不舒服的男人……

    那个以一己之力撑起即将倒闭的“小雏菊福利院”、为孤儿们提供了最后的容身之处、教会他们不卑不亢踏入社会的男人……

    那个在荒木宗介、东野幸平和二之前龙马等一众孤儿心中,唯一能和“父亲”这个词联想到一起的男人……

    前小雏菊福利院院长,月影晴人。

    “我确实是通过你的背景调查报告,才知道了小雏菊福利院的存在,以及月影君这些年一直呆在那里的事情……”

    “二、三泡的味道最正,别浪费了。”

    替自己和荒木宗介将茶盏满上,时本一郎站起身自背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有些破旧的书,放到了桌上。

    “这……这本书,我在晴人叔的书架上好像也见过……”

    拿起这本书,荒木宗介顶着残留的酒意,将脸凑上去逐字查看起来。

    《新编百物语》,作者,月影晴人。

    “等等,以前没注意,他居然是作者?为什么,你也会有这本书?”

    他翻开扉页,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此世如露水般短暂,当行在地狱之上,凝视繁花……谨以此书,赠时本山人。”

    看着这墨色泛黄、无比眼熟的字迹,荒木宗介一时间有些呆了。

    “晴人叔的,亲笔签名?时本山人,是你?你们之间到底……”

    曾经的“小雏菊福利院”里,无论是挂在院内黑板上的通知、还是手写的每个孩子的档案记录,以及他们年满十八岁时的“临别赠语”,全都充斥着晴人院长这如同女子一般娟秀的笔迹。

    “月影晴人,东大民俗学专业博士,皇室特约顾问……二十多年前,我和月影君,因为共同受托为皇室处理某个案件而相识……”

    “后来,我草创协会之初,他作为顾问,亦是创始会员之一。”

    “什、什么,晴人叔竟然是协会……”

    随着时本一郎的低语,书页翻动之间,一张照片自夹缝中落了下来。

    “等等,这是?”

    被面色呆滞的荒木宗介,无意识地伸手捏住。

    “俗话说,岁月是把杀猪刀,紫了葡萄……咳咳,记得拍这张合影时,他刚刚从东大民俗学专业博士毕业,正在筹备出版自己的第一本著作。”

    看着那张有些褪色的彩色照片,时本一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缅怀的笑意。

    红白相间的东京塔下方,两名男子微笑着在白雪覆盖的草地上并肩而立。

    “我当时刚龙国回来没几年,解决了几件棘手的案子以后,被被皇室聘请为宗教顾问。”

    一身极具时代感的黑色学生制服、红色围巾和黑色眼镜,面容稚嫩却帅气逼人的月影晴人……

    “记得那天,他还一直有意无意地炫耀,那条未婚妻亲手织的围巾……记得是叫,佐藤氏来着?”

    以及穿着笔挺的立领装、须发皆黑、无论身材和面容都比现在更加精悍的时本一郎。

    “晴人叔,是东大毕业的博士,还是协会的创始会员……这么说,他也是除灵者?”

    『哇喔,晴人叔年轻时的颜值,比立花飘雪那小白脸还帅了个二十倍左右吧?!还有时本老头,只是头发变黑给人的感觉有差这么多吗……』

    突然了解到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月影晴人,无数个问号随之在荒木宗介脑海中升腾而出:“可是,他这种少年得志的精英,为什么会去快要倒闭的小雏菊福利院当院长,默默无闻地终老一生呢?”

    在二十多年前,那个手机刚刚开始普及、户籍制度尚不健全、同名同姓较多的年代,一个人存心要在某个地理位置偏僻的民办福利院与世隔绝地生活下去,确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敏锐的直觉告诉荒木宗介,晴人叔这一举动这背后,一定藏着非常重要的原因!

    “月影君,虽然有着异常丰富的民俗知识和古代文字辨识能力,但他只是一个毫无灵感的普通人。”

    “而他失踪的原因,也是我这些年一直在调查的事情之一……”

    再次冲上一壶茶,时本一郎有些感慨地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当年,身为皇室常聘顾问的月影君,以民俗学者的身份参与了一项机密程度极高的调查任务。”

    “出发前,他还曾过来找我要了不少普通人也能勉强一用的符纸防身,顺便提到了妻子怀孕的好消息……却没想到,一别竟成永别。”

    “那一日后,他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失去了踪影,就连他的未婚妻佐藤氏都不曾收到任何消息……”

    “我也曾侧面向皇室和阴阳寮相熟之人打探过,但那些大人物却对此事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似乎因为握得太过用力,时本一郎手中那价值不菲的茶盏上,现出数道裂痕。

761 恶之华,无所不在

    “直到几年后,我有幸结识了来自梵蒂冈教廷的圣女,凯瑟琳娜·圣·奇诺,才知道她当年曾和月影君一同参与了那项调查。”

    “虽然无法告诉我调查的具体内容,但据那位圣女透露,她们一行人当时遭到了一名极为可怖的存在的袭杀。”

    “在生死关头不得已分头逃命后,月影君便从此失踪了。而那几年年,她大部分时间停留在日本,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调查当年那件事。”

    似乎终于吐出了这些年胸中无法述说的积郁,时本一郎满是皱纹的眉宇之间,露出一丝释然。

    “若不是因为你,我恐怕到死,都想不到月影君不但活着,还隔绝了和心爱的未婚妻以及我们这些老友之间的联系,默默无闻地在福利院当了几十年院长,最后因为癌症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晴人叔,他究竟……”

    吃力地消化着时本一郎话中暗藏的庞大信息,荒木宗介微微张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这,也是我现在想知道的。”

    微微一叹,时本一郎从那本《新编百物语》的封面内侧,抽出一张发黄的小纸条。

    “在月影君失踪的一年后,我曾收到过一封匿名信……”

    出现在荒木宗介眼前的,是一张如同匿名恐吓信一样的纸条。

    “虽然无法判断笔迹,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活下来的月影君,想要试着向我传递某种讯息!“

    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英文字母,工整地粘贴成了一句话。

    “当心,Fleursdumal,无所不在!”

    “Fleursdumal……等等,这个拗口的单词……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随着荒木宗介醉眼微眯、费力地回忆,一座漆黑一片的仓库,浮现在他脑海中。

    “友情提示一下,若是今后你们听见‘Fleursdumal’这个词,有多远躲多远……”

    “对、对了!是秒速20厘……”

    黑暗的仓库中,不断开合的一口白牙,确实有这么对他说过。

    “呸,是昏迷不醒的锡耶纳神父,他警告过我这个名字!”

    “三个月前在南本牧码头枪击案中受伤昏迷的‘圣光军火库’,锡耶纳·圣·迭戈?他长期混迹中东,知道也不算稀奇。”

    听见锡耶纳的名字,时本一郎似乎一点也不惊奇。

    “Fleursdumal,即恶之华,这个名字最早出现,要追溯到五次中东战争之前……”

    “据说,导致了那场战争的‘驻英大使刺杀案’中,那名暗杀者在最后全身而退之时,口中低诵着‘恶之华,终将开遍大地’。而之后,在中东臭名昭著、自称‘神国国王’的死灵法师阿瓦德,也曾无数次呼喊过这个口号……”

    “据老夫判断,这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无国界超凡恐怖组织。这些年,表面和平的日本,下方涌动的暗流中,明显有着一只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但那究竟是不是“恶之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成员究竟有多少,完全是个迷!”

    “这么说,你认为晴人叔之所以隐姓埋名呆在地处荒郊野外的‘小雏菊’、连个电话都不敢打、写封信都要剪报纸,是因为受到了这个组织的威胁……”

    一直沉默不语的荒木宗介,用坚定的眼神,看向了时本一郎:“不,不会那么简单!被迫隐姓埋名的生活方式有很多……但晴人叔选择留在小雏菊,一定是自愿的!”

    “这些年,他对孩子们发自内心的喜爱和默默的辛苦付出,全都做不了假!如果不是靠着他这些年夜以继日匿名投稿R18小说的高额稿费补贴,‘小雏菊’早就倒闭了!”

    “噗!咳咳咳……是吗,哪怕月影君是自愿藏身福利院,但背后的原因也和‘恶之华’的威胁脱不了干系。”

    似乎对于荒木宗介的判断极为信任,时本一郎擦掉溅上衣襟的茶水,轻拈胡须:“看来,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必须弄清楚当年那项调查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出手袭击月影君一行的是“恶之华”的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能让身为教廷圣女的奇诺都只能选择分头逃跑,这人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而身为普通人的月影君,又是怎么逃得一命的……”

    “说了半天,关于那个什么组织,还是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嘛……啊,头好疼……”

    突然脑袋里被塞入了一大堆根本来不及消化的信息,荒木宗介本就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顿时因为过度思考疼痛了起来。

    “没能掌握恶之华主要成员的信息之前,将这件事散部出去只会引起对方的警惕,这也是老夫何为想找你、也只能找你聊一聊的原因。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将手中碎裂的茶盏丢入一旁的垃圾桶,时本一郎重新为自己倒上一杯:“一日前,老夫在协会内部,抓获了一名‘奥姆真理会’的内鬼!”

    “奥姆真理会?内鬼?”

    “没错,据他所言,不但是协会被他们渗透……就连警视厅、宗内厅、内务省,甚至阴阳寮和皇室,都很有可能埋入了他们的根须!而且,奥姆真理会背后,有着某个隐秘组织的支持……那一定,就是‘无所不在’的恶之华!”

    “不是吧,居然连政府机构都……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全员内鬼……”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他们的内鬼落在我手里,代表着对方同样知道了,自己暴露在我们视线中的事实。”

    “啪。”

    “好痛!”

    忽然,时本一郎猛地站起身,用力地拍在正在吐槽的荒木宗介肩膀上:“荒木君,我时间不多了,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四目相对,他那满是皱纹、素来和蔼的双眼之中,是荒木宗介从未感受过信任与希冀:“作为协会内部第二个知晓这一辛秘的人,希望你能够为了月影君、为了协会的大家、为了无数死于“恶之华”黑手之下的人,替老夫继续将这件事追查下去!”

762 泽水困

    “啊哈哈哈哈,时本会长瞎说些什么呢,您明明鹤发童颜、精神抖擞、身强体壮,活到一百岁都没有问题……”

    『就刚刚拍我那一下,力气可比你手下那外干中干的地中海副会长猛多了。』

    看着对面这明明力大无穷、精神抖擞,却一副“倚老卖老、临终托孤”架势的老头,荒木宗介本能地察觉到了熟悉的“宗教传销”的味道。

    “我当然想帮忙查出真相,让晴人叔都已经入土为安,但像我这种挣扎在温饱线的小人物,也没有您这么广的人脉、经费啥的,调查的事情还是得会长大人您亲自坐阵……”

    “不,荒木君,你很强,比我所见过的任何除灵者,都要强大。只要你想,一定能查出当年的真相,把藏在水面下方的“恶之华”连根拔起!”

    “那个,虽然被你这么夸很爽,但就算是给我戴高帽子也……”

    从小到大,除了意外发现晴人叔投稿的并不是什么“严肃文学作品”、被强行用零花钱封口保密的那一次之外,从来没有人将如此重要的秘密和使命托付给他过。

    这突如其来、过于沉重的信任,让荒木宗介心中腾起一股对未来莫名的担忧,以及害怕让眼前老者失望的不自信。

    “今天半夜,广志为你发起的‘免许等级叁晋升保荐流程’,已经走到我这里了,只要现在点同意的话……”

    时本一郎突然从衣袖中摸出手机,向尚在推脱的荒木宗介展示出某个审批界面。

    “免许等级……叁?!”

    『每月补助五百万日元、还有大把高额奖金委托可以接的那个‘叁’?!』

    原本坐在时本一郎对面,翘着二郎腿挖着鼻孔,一副油盐不进架势的荒木宗介,双眼中金白光芒一闪而逝:“不必再说了,时本会长……”

    “您把我荒木宗介,当成什么人了?!”

    他整个人全身上下突然充满了粗犷硬朗的线条,原本弥漫周身的酒气冲天而起,被点燃成了熊熊升腾的烈焰。

    “我,荒木宗介,免许等级叁除灵者,代号‘涩经大寂寞猛男’!”

    他双手抱在胸前,帅气地对着时本一郎伸出了食指……

    “别说晴人叔对我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单凭身为专业除灵者这一点,我就有义务与这些藏头露尾的邪教和恐怖组织死磕到底!”

    『顺便问一句,补贴是每个月初、月中还是月底发?』

    在发表这番“豪言壮语”的同时,他那伸出的食指亦不着痕迹地点在了时本一郎手机屏幕上那大大的“同意”按钮上。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有些担子,时候到了,就得交给你们年轻人,不能拽在手里……”

    视若无睹地看着荒木宗介心虚地缩回那完成“越权点击”的食指,时本一郎将手机放回袖口内,将茶盏内凉了的茶汤换掉:“今天这场谈话,仅限于你我之间,不能告诉任何人。”

    “放心好了,身为一名专业、资深、高级、强大的免许等级叁除灵者,哪怕经历秘密监禁、C药拷问和水地狱,我也不会吐露一丝半点!”

    看懂对方“端茶送客”的意思,荒木宗介站起身,将茶盏中的茶汤饮尽,提着箱子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去。

    “对了,荒木君,你钓过鱼吗?”

    “钓鱼?在横滨非法捕捞的时候,倒是用鱼枪直接射穿过不少大家伙……”

    临到门口,时本一郎又轻声叫住了他。

    “记住,若是某一天,老夫和当初的月影君一样遭遇不测,那只能说明躲在暗处的‘恶之华’,远超我们想象的无孔不入和强大……”

    “那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接过我手中的钓竿,屏息凝神、静观其变,在关键时候将水下张口吞饵的大鱼拉起来!”

    『不过你放心,老夫也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后手之类的还是留了亿点的……』

    “什么钓竿、大鱼、后手乱七八糟的?!老头子,你在打什么哑谜、乱插什么FL……”

    “砰!”

    荒木宗介话未说完,眼前的大门已经被时本一郎紧紧关上。

    ……

    “啪。”

    恢复安静的办公室内,时本一郎从怀中摸出一件圆形事物,伸手拍在桌上。

    “我茅山一脉,以道为基,清健长寿,降伏妖魔。”

    那赫然,是他平日里随身携带的那副八卦风水罗盘。

    “以老夫的修为,上寿一百二本非难事,可是……”

    随着时本一郎全身灵力翻涌,那罗盘外盘、内盘和天池中的指证,如同机械内部的齿轮一样疯狂转动起来。

    “咔嚓。”

    半晌之后,那内盘、外盘和天池在清脆的咬合声中,突兀地停了下来。

    “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坎,坎为水。水渗泽底,泽中干涸无水,谓之困……”

    将手掌从罗盘上抬起,时本一郎眯起双目,仔细打量着罗盘上呈现的卦象。

    ““阴阳四象天星盘”不会出错,从昨日开始,无论怎么算,都是‘困’卦,定有大凶将致。”

    困卦,乃六十四卦中四大凶卦之一,昭示时运与环境不济以致大难临头。

    “泽上无水,受困穷之,万物不生,修德静守。君子观此卦象,以处境艰难自励,穷且益坚,舍身捐命,以行其夙愿……”

    整了整衣衫,时本一郎堂堂正正地坐在木制的太师椅上,双手在腹前合拢、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最后能否在这‘泽水困’中困境求通,就看‘命数’了……”

    “玩了这么多年的捉迷藏,也该正面碰一碰了。就让老夫看看,你们究竟是不是如月影君说的那般无所不在……”

    看他这闭目小寐、安然自得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为那“大凶将至”的卦象担忧。

    “呼。”

    十多分钟后,一股清风自涌入,卷起了屋内残余的茶香。

    “嗡嗡嗡嗡……”

    窗外,隐约传来某种事物转动的声音。

763 心如明镜

    “嗯嗯,再用力一点……呼噜噜噜……不错,没想到‘四十人合榨’的场面竟然如此狂野……”

    早上九点,呼噜震天的荒木宗介,正躺在“真理研究所”会议室的沙发上睡得正香。

    “嘛,这台二手的370Z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被震过几次……你问车贷几期?我这种成功人士买车,当然是全款了!”

    面带红晕、梦话连篇的他,一只手还死死拽着沙发下方的手提箱。

    “我心如明镜,我不是其他任何人,我一定会在这片天空挂满彩虹”

    清脆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让荒木宗介缓缓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我心如明镜,如此毫无意义,这双眼目睹的‘未来之我’是否还值得信赖”

    “失误了,睡觉之前居然忘记关机……谁啊,一大早的,不知道人家昨天在人生的大起大落上被折腾了一宿吗?”

    “我心如明镜,事实慢慢远去,前往彩虹彼端静候着的别样未来”

    “嘶,头好痛痛……痛痛痛……“

    忍着宿醉的头疼在身上胡乱摸索了半天,荒木宗介总算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那烦人的手机。

    “没见过的号码……电信诈骗也没这么早上班的吧?打扰了本大爷的睡眠,做好被痛骂的准备了吗?!”

    虽然是陌生来电,但出于“吵醒了本大爷就要说教个爽”的想法,荒木宗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莫西莫西,在下年少多精职场精英荒木宗介,不通过电话订购任何东西、不需要贷款、已经有(长租)房,不确认任何快递和银行转账,家里没有任何可以收看HNK电视台的设备,我的精很贵你们买不起,暂时已经不需要努力了。”

    “荒……木……君……”

    沉默了一秒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低沉模糊、不似人类的沙哑声音。

    “我没事……钓竿……交给你了……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铁锈摩擦般干涩刺耳的声线,就好像几百年没开口说过话一样,听起来让人极为难受。

    “雕什么肝?喂喂,你到底是……”

    本就头晕脑胀的荒木宗介,尚在回味对方莫名其妙的话语,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嘟嘟嘟”的盲音。

    “什么破骚扰电话嘛?!”

    不爽地将手机丢在一边,荒木宗介有些心虚地环顾空荡荡的会议室。

    “好安静,陆斗昨晚喝了那么多,应该还没起来吧……SAFE。”

    确认没见到羽生舞的身影后,口干舌燥的他缓缓起身,来到空无一人的“厚海陆斗专属工位”前,打开了“厚海陆斗肥宅快乐水专用小冰箱”……

    “这家伙,最近口味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从塞满“少女の圣水”的冰箱里,好不容易抠出最后一瓶DR.PEPPER,他仰头痛饮起来。

    “啪嗒。”

    下一秒,真理研究所的密码门被人推开,厚海陆斗和羽生舞神情黯然、眼神复杂地走了进来。

    “咳咳咳咳……你们两个夜猫子,今天居然都起得这么早,难道是地球要毁灭……”

    咽下差点呛入气管的饮料,荒木宗介对二人打趣到一半,却发现氛围似乎不太对:“……怎、怎么了?”

    “我早该想到的……”

    进门之后,羽生舞直接软倒在沙发上,将煞白的俏脸埋入了双膝之间,低声呢喃着什么。

    “黑爪……一定是他们……”

    她平日里那股癫狂亢奋完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令人心疼的柔弱。

    “荒、荒木君!”

    失魂落魄、脸色苍白的厚海陆斗,上前死死抓住荒木宗介的双手。

    “怎、怎么了?不就喝了你最后一瓶DR.pepper吗,一会我下去便利……”

    对方那红肿的眼眶之中,燃烧着无名的火焰:“时本叔叔他……他死了!”

    “噗……时本……老头……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荒木宗介顿时双眼失焦、表情凝固,将口中的胡椒博士喷满了厚海陆斗的眼镜……

    “开玩笑吧,几个小时前,他还好好的……”

    就连手中的提箱无声跌落在地,洒落出一大捆“福泽谕吉”都浑然不觉。

    “我没开玩笑,是非自然死亡,警方正在楼上做现场取证……”

    毫不在意地擦掉脸上的饮料,厚海陆斗继续一字一句地说道:“荒木君,我们一定要找出凶手!”

    虽然平日里对这名永远记不住直接全名、又爱用小时候的昵称的叔叔吐槽甚多……

    但两姐弟在东京都这些年,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生活上,都受到了时本一郎颇多照顾,感情相当深厚。

    “陆斗,你……”

    此刻,荒木宗介才读懂了,素来逆来顺受的厚海陆斗,眼中那抹火焰,名为仇恨。

    “我知道了……恶之华,一定是他们,动手了……”

    昨夜与时本一郎的谈话,逐渐在脑海中变得清晰。

    “恶什么……荒木君?!”

    在厚海陆斗的惊呼声中,荒木宗介已经如狂风般推开“真理研究所”的大门,奔入了电梯。

    “叮。”

    随着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被大量黄色胶带封锁的除灵者协会走廊。

    数名戴着手套、眼罩、口罩的警员,正手持各种仪器,小心翼翼地在进行着取证工作。

    “喂喂,你是什么人,这里现在是封锁区域,立入禁止……呃啊!”

    两名负责维护秩序的警员,想要上前驱逐荒木宗介,却被他视若无睹地直接撞翻在地。

    “你小子,想妨碍公务吗……快,拦、拦住他,脚印取证还没结束……”

    完全来不及反应,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过黄线区域,沿着走廊跑过。

    黄线之后的走廊尽头,两道颓然的身影,正跪在时本一郎办公室门口,一动不动。

    “荒、荒木前辈!”

    看见荒木宗介急匆匆地跑来,其中一人抬头朝他低声呼唤。

    “时本老师他……呜呜呜呜呜……”

    正是泪如泉涌的山田健吾。

    而跪在他身旁的,则是失魂落魄、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地面的常田广志。

    “现在究竟是……时本会长他真的……”

    来到门口,荒木宗介将手伸向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想要推门而入、亲眼确认这毫无真实感的事实,却又因为内心的某种悸动而悬停在了那里。

764 100%逮捕必中吟唱

    “你没听错,时本会长已经驾鹤西去……”

    跪在地上的常田广志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荒木宗介的裤脚:“警方正在里面取证,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早上来的时候,注意到时本会长办公室亮着光,就想要汇报工作,但怎么敲也没人回应。”

    常田广志低垂着头,浑身如同筛子一般颤动着,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试着推开门,却发现会长他已经……”

    “可是,今天凌晨他还……”

    荒木宗介低下头,迎上他的,是常田广志镜片后方死寂的双眼:“荒木君……时本会长死于他杀……却连灵体都没能留下……”

    跪在一旁的山田健吾,死死地咬住嘴唇,点了点头:“没错,凶手绝对不是普通人。”

    血水和泪水沿着他宽厚的下巴逐渐混合在一起,不断滴落在手背上。

    “无论……是谁做的这一切……我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臭小子,闯入调查中的犯罪现场可是重罪!”

    “喂喂……”

    下一秒,几名反应过来的警员,已经一拥而上,将荒木宗介团团围住。

    “等等,荒木前辈是协会的除灵者,有他在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

    山田健吾连忙起身上前,护在荒木宗介身前。

    “别再添乱了好吗,这里是凶案现场,能够让两位在这里为时本会长‘守灵’,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既然知道这里是犯罪现场、不是菜市场,还在吵嚷什么?”

    就在山田健吾和荒木宗介浑身挂满警员、乱作一团时,岩田武带着几名警员,自另一侧的机房里走出。

    “副课长,协会这几位……”

    “我知道了,这里交给我,你们继续工作。”

    看到办公室门口的荒木宗介,岩田武微微一楞,随即挥退了正和两人纠缠不休的几名警员。

    “岩田副课长,总算有个明事理的来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正好,荒木君,我们也有点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

    荒木宗介话音未落,岩田武已经沉着脸一步上前,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警徽:“荒木宗介,我代表警视厅特别行动第九课,以涉嫌蓄意破坏他人财物、公共场所当众猥亵等罪名,同时作为国家级民俗顾问时本一郎谋杀案的知情者,请你协助我们回去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哈?等一下,刚刚那段逮捕词太长了,你再说一遍……”

    听着岩田武这“100%逮捕必中吟唱”,荒木宗介顿时楞在了原地。

    “灵侦摄像头的监控录像显示,今日凌晨,你和时本会长一同进入了这间办公室,呆了半小时后独自离开……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进出过这间办公室。”

    岩田武面沉如水地摸出外套内的笔记本,低声念起了上面记录的内容。

    “根据现场初步取证,办公室内部除了时本会长的指纹、脚印、毛发等生物痕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生物痕迹……”

    “恰好,这个人因为106次的警署辅导,留下了绝对不会错的106次指纹记录!”

    “不可能,荒木前辈怎么会是凶手!你们第九课是脑袋坏了吧……”

    身材高大的山田健吾挤开身前几名警员,一步踏到了岩田武和荒木宗介中间。

    “你也说两句啊,常田副会长!”

    “不错,老夫也不相信荒木君是凶手……”

    跪在办公室门前的常田广志,依旧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阴影之下的表情:“而且,身为对协会极为重要的注册除灵者,他拥有相应的豁免权。”

    “常田副会长说的没错,根据除灵者协会和宗内厅的协定,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你们无权将拥有豁免权的除灵者带走……”

    “而且,在我的‘律师天团’赶到之前,沉睡者不会回答你们哪怕一个问题。”

    与此同时,走廊另一侧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羽生舞和厚海陆斗从里面大步走出。

    “各位这是何苦……哎……”

    岩田武伸手阻止了蠢蠢欲动、等待他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抢人”的探员们。

    “事涉一名国宝级除灵者的死亡,现在的证据又对荒木君很不利。如果我们第九课放任不管,也会有别的专案组来请你回去调查。届时,很多事情,恐怕就不是第九课能够掌控的!”

    他并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目光灼热地看向被几人护在中间、低头不语的荒木宗介。

    “正是因为相信不是荒木君做的,所以他才必须和我回去‘协助调查’,找出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协会的各位,看在近年密切合作的份上,信得过第九课的话……”

    “咔嚓。”

    就在众人无声僵持之际,一直紧闭着的时本一郎办公室大门,突然从内侧开启。

    “岩田副课长,我们正说向您汇报呢……这边现场取证完毕,我们准备把死者遗体带回去进一步……”

    几名身穿白大褂、浑然不知情况的警员,手中抬着一副担架从里面走出。

    “麻烦让一让……这是?”

    注意到堵在外面的一群人,他们表情微微一愣。

    “时本会长!!!”

    “呜……呜呜呜……老师……”

    看清担架上那个黑色裹尸袋,走廊上的山田健吾和常田广志顿时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

    一旁的羽生舞和厚海陆斗,也无声抽噎起来。

    “辛苦了,这边没事,你们继续工作,我要第一时间看到报告!”

    “收到!”

    让出道路,岩田武目送着几人抬着担架朝电梯走去。

    “时本会长,您放心好了……”

    双手并在身侧,他对着远去的裹尸袋深深一鞠躬:“鄙人在此保证,一定会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真凶逍遥法外!”

    “时本老头……”

    站在痛哭流涕的几人身后,目送着那担架消失在合拢的电梯门后方,荒木宗介只觉心中五味杂陈,却说不出一句话。

765 最不合理的假设

    电梯门合拢之后,故人已逝的真实感,才后知后觉地化作头皮过电的酥麻感,一点一点浸入荒木宗介体内。

    毕竟,几个小时前,自己和时本一郎,还坐在身旁的办公室内相谈甚欢。

    虽然对方言语之中不知为何多有消极之意,但他只当是年事已高带来的悲观罢了。

    却没想,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故人竟已化作了眼前一具冰冷的尸体。

    “记住,若是某一天,老夫和当初的月影君一样遭遇不测,那只能说明躲在暗处的‘恶之华’,远超我们想象的无孔不入和强大……”

    “那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接过我手中的钓竿,屏息凝神、静观其变,在关键时候将水下张口吞饵的大鱼拉起来!”

    “不过你放心,老夫也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后手之类的还是留了亿点的……”

    此时此刻,站在同样的位置,时本一郎关门之前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荒木宗介耳边。

    “我没事……钓竿……交给你了……不要相信……任何人……”

    再加上睡梦之中接到的,那个哑谜一样的“骚扰电话”,他只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嘿,钓竿交给我了吗……好,那就让我看看,老头子在钓的,究竟是什么大鱼!”

    喃喃低语着,荒木宗介呆滞的嘴角,逐渐勾勒出一抹狞笑。

    他一步从几人身旁掠过,来到岩田武面前,朝对方伸出了手腕紧贴在一起的双手。

    “荒木君,你这是……”

    刚刚回过头的岩田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不是要跟你回去协助调查吗?不上个东西什么的总不太习惯,感觉没有仪式感……”

    这么说着,荒木宗介又向对方抬了抬手。

    “荒木前辈,你……”

    “喂喂,荒木君,你可想好了,一旦进去……”

    “沉睡者,你是本就存量不足的脑细胞被过量乙醇全数抹杀了吗?不行,我认为你现在已经不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必须等律师……”

    看着荒木宗介的举动,身后几人都一脸的不可置信。

    “切,没做过的事情,我怕什么?”

    反倒是荒木宗介,一脸的坦然和无所谓。

    “你很不错,荒木君!记住,你只是协助调查,手铐什么的,自然就不必了。”

    似乎没料到荒木宗介这么果断,岩田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率先朝着电梯间走去。

    “……有什么要交代和收拾的还请尽快,我在楼下等着你。”

    ……

    “按你所说,在你4点30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时本会长还健在……”

    漆黑的审讯室内,岩田武正反复回放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监控录像。

    “虽然由于角度的问题,摄像头没有拍摄到门内的时本会长,但办公室的门确实是在和你无接触的情况下关闭的……”

    “当然了,那门是老头子自己甩上的!”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定格在办公室大门关闭、荒木宗介一脸不爽离去的瞬间。

    “但是,荒木君,这毕竟是一桩死者和嫌疑人都是超凡者的犯罪案件,只是隔空关门的话,很多方法都能做到。这个小小的矛盾点,并不足以推翻对你不利的证据链,更没法找出凶手。”

    “看来,还得换个角度想想办法……”

    叹了口气,岩田武又调出一张照片向对方展示:“这件东西,你有印象吗?”

    “这、这东西……”

    照片上,赫然是一柄古旧的桃木剑。

    “这不是时本老头书架上那柄吗?不过,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

    让看着这柄自己几小时前才把玩过、无比眼熟的桃木剑,荒木宗介脸色微变:“莫非,这就是……”

    一抹刺眼的暗红血迹,自那剑刃顶端一路延伸到中部。

    “不错,这就是残留着你指纹的、杀死时本会长的凶器!”

    岩田武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喉头随之哽咽起来:“根据现场痕迹,时本会长应该是坐在办公椅上时,被人一剑干净利落地刺入了后脑,丝毫没有搏斗和挣扎的痕迹……”

    “……所幸,这样干脆利落的死法,应该不会太痛苦。”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进入办公室时看到的场面。

    若不是地面如鲜花般绽放的鲜血和后脖上插着一柄饱饮鲜血的木剑,恐怕所有人都只会以为时本一郎是在品茗之后小憩片刻而已。

    “这柄剑……我确实有上手把玩了一下,但我离开房间之前早就好好地放回去了……所以凶手应该是在这之后……”

    听着岩田武的描述,看着这柄染血的桃木剑,荒木宗介脑海中浮现出茶香弥漫的办公室内,时本一郎合袖而坐、安然闭目、后颈插剑的诡异场景。

    “结合手头的证据,无论是指纹、脚印、作案时间、没有怨气残留、协会的阵法没有触发以及桃木剑刺出的高度……”

    “最‘合理’的结论,自然是拥有‘北辰一刀流剑道免许皆传’的你,在办公室的书架上顺手拿下桃木剑,从后面偷袭了时本会长……”

    “但是,一名除灵者的非自然死亡,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结合荒木宗介的描述和现场的证据,岩田武费神地拼凑着眼前的一切线索。

    “若是站在最不合理的角度假设的话,在你离开办公室到常田副会长发现尸体的期间,有人进入了办公室,在强如时本会长这样的除灵者都毫无反应或者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故意选了你摸过的桃木剑,从后方将他一剑毙命,然后带着《竹取绘卷》悄然而退……”

    “整个过程,无论是进门行凶还是带着怨物离开,这人都没有留下任何怨气、声音、指纹和脚印等痕迹。”

    “甚至大量明显证据指向你这一点,都有可能是对方有意为之,所以我一开始才说,这是完美的密室杀人!”

    合上电脑,岩田武一把抓住荒木宗介的双手,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荒木君,凶手选择在这个时机对时本会长出手,绝不是为了诬陷你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理由!”

    “如果你执意继续隐瞒和常田副会长的交易、以及与时本会长的谈话内容,我很难帮你让上面的大人物们放弃这直接明了的结案陈词,选择相信匪夷所思的假设!”

766 协会的代表

    “抱歉,您的心意我领了,但那段谈话和交易的内容,涉及到协会的最高机密……”

    荒木宗介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在为自己的“罪名”担忧:“身为免许等级“叁”的除灵者,保密是我应尽的义务!”

    “荒木君,你……”

    “咚咚。”

    与此同时,审讯室外侧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是常田副会长的行踪有消息了?”

    看清门后的探员,岩田武急切地问道。

    “抱歉,暂时没有确切的消息。根据初步调查,常田副会长独自一人搭乘地铁在山梨县下车,之后就失去了行踪。由于他没有携带手机、无法追踪定位,已经派了小队展开现场搜索……”

    面对他的诘问,门后那名探员顿时露出半张苦瓜脸。

    “那还有什么事?”

    “副课长,这边有个突发状况,上面要求您参加紧急联络会议……”

    “突发状况?啧,知道了,焦头烂额的事情,多一件少一件也没差了。”

    缓缓站起身,岩田武疲惫地拍了拍满是胡渣的老脸:“对了,协会不是要派代表过来吗?在我开会期间,正好让荒木君和他们见一见。”

    “荒木君,希望你能在这期间仔细考虑考虑,开诚公布地和我们警方合作,一起找出真凶、还时本会长一个公道!”

    扭头看向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岩田武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嘛,虽然你这么说……但就是怕打草惊‘鱼’、白费了老头子的一番心血,所以现在才不能告诉任何人……”

    审讯室内,只剩下低头喃喃的荒木宗介,和那名一脸苦相的探员。

    “那、那个,荒木君,您在小声嘀咕什么呢,我们先去会客室吧?”

    “对了,正好肚子饿了,我之前点的餐可以上了吗?”

    “点、点的餐?”

    ……

    半小时后。

    “荒木前辈!”

    会客室大门“砰”地一声打开,身穿黑色立领装的山田健吾大步走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荒木宗介那伏在桌面、微微颤抖、一声不吭、似乎遭受了无尽苦难与折磨的伟岸背影。

    “前辈,你、你怎么了?!”

    眼角的泪水,霎时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

    “太过分了……”

    他一把扑到荒木宗介身侧,痛哭流涕、上下其手地检查了起来:“他们是不是像《监禁の搜查官》里那样,对你使用了保温杯轮锤、窒息小雨伞、热蜡地狱和电击水龙卷……”

    跟在山田健吾身后打算进屋的几名男子,看着这不堪入目的一幕,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帮忙关上门。

    这些西装革履的男子,正是羽生舞重金聘请的“东京都律师天团”。

    上一次南本牧码头枪击案,涉嫌斗殴、袭警和妨碍公务的荒木宗介能够被成功保释,也是他们的功劳。

    “啧,协会派来的代表,居然是健吾你啊。”

    背对山田健吾而坐的荒木宗介,有些冷漠而失望地扭头瞥了他一眼。

    “呼噜噜噜……我还以为会和上次一样是羽生姐呢……”

    用脚将暴风哭泣、手舞足蹈的山田健吾踢开,他埋首继续在桌面上忙碌来。

    “别瞎操心了,我没事……呼噜噜噜噜……这间刑务所虽然通风不太好、哪里都有一股肥皂味,但是伙食和住宿条件还算不错……”

    “咻咻……”

    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让山田健吾微微抽动鼻头。

    “荒、荒木前辈……这些是……”

    缓缓起身,包装精美、摆满整个桌面的外卖美食,出现在他眼中……

    炭炉上烧得“咕咚咕咚”的和牛寿喜锅、色泽鲜艳油脂诱人的大腹金枪鱼寿司、热气腾腾铺满里外三层的活烤星鳗盖饭……

    “你要不要一起吃点?昨晚居酒屋出来以后,我到现在足足快二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差点以为会死掉呢……”

    荒木宗介正如饿鬼般扑在这堆食物中左右开弓、大快朵颐,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壁挂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等等,新垣结一官宣结婚?!我第一顿‘牢饭’还没吃完,‘老婆’就已经跟人跑了?!”

    “咳咳,麻烦几位先在外面等一下,我想和荒木前辈单独聊一下。”

    歉意地对门外的几名律师鞠了一躬,山田健吾关上大门,一屁股坐到了荒木宗介对面。

    “荒木前辈,先别吃了……”

    伸手推开了对方递过来的一大份寿司,压低了声音说到:“关于时本老师的死,我总感觉很蹊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蹊跷?为什么这么说?”

    嘴里塞满米饭的荒木宗介,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没蹊跷,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吃牢饭喝阿华田了。

    “虽然时本老师和你接触不多,但是作为我的老师、羽生姐和厚海君的叔叔,以前辈你的性格,一定会对去世之人表达出感同身受的悲伤才对!”

    “可是,我在荒木前辈身上,看不到太多对老师去世的悲伤,更没有对自己身处囹圄的担忧……你一定是知道点什么!”

    “那是因为你老师很可能……咳咳,我是说,很可能我就是警方说的变态杀人凶手……呼,好烫……所以才会对这一切如此冷静。”

    『GAKI,你怎么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就此离我而去……』

    将沾满蛋液的大片和牛塞入口中,荒木宗介感受着舌尖喷发的滚烫油脂,沉浸在“痛失所爱”的忧伤中。

    “别开玩笑了,荒木前辈你可演不了那种有深度的角色!啊呜……”

    山田健吾摇了摇头,似乎被眼前的“悲凉吃播”唤醒了自己的饥肠辘辘,反手拿起一枚寿司塞入口中。

    “而且,不光是你,常田副会长的举动也很反常……”

    “一直把老师当做父亲尊敬、想要传承协会意志的他,竟然在这个最需要他为老师送终、主持大局、甚至之后顺理成章竞选会长位置的关键时刻,跑路了!”

    “而且,我在收拾老师遗物的时候,发现早上还在办公桌上的“阴阳四象天星盘”,也不见了!一定是常田副会长带走的,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光如此,甚至就连‘茧’,在前夜那场大火之后,也不见了踪影,连气机都感应不到了!”

767 男人至死是少年

    “虽然老师走得很突然,但我总感觉他是对这件事早有预料,提前安排好了什么!”

    『喂喂,你说归说,别把我的金枪鱼寿司都吃光了啊!这可是为我这个‘协助调查者’专供的……我也吃……』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述说的人,山田健吾仿佛释放压力一样,双手化作残影,一边说一边将眼前的高级寿司一个个塞入“深渊巨口”。

    时本一郎遭人谋害、荒木宗介成为嫌疑犯、常田广志行踪不明……

    只不过短短一天,除灵者协会的重担,毫无征兆地全部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早有预料……是啊,是啊,我也觉……”

    听见这四个字,正在暴风吸入食物的荒木宗介刚要深有同感地点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嘛,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又没有证据。”

    “说不定,广志才是真凶,嫁祸给我之后带着那价值数十亿日元的绘卷跑路了呢……你看他平时那副前倨后恭、殚精竭虑的模样……”

    自己印象中的健吾,似乎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这小子最近半年,不知不觉变化很大呢。

    “不,我有证据!”

    “证据?!”

    山田健吾笃定地摇了摇头,伸手掩嘴,凑到一脸好奇的荒木宗介面前,低声说道:“但是,这是一个关于时本老师的、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喔?关于时本老头的、不能说的秘密?”

    看见他这副欲说还休、欲拒还迎的模样,荒木宗介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露出一脸慎重的表情。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只告诉荒木前辈你一个,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放心好了,保守秘密,是我身为专业除灵者的义务!”

    “时本老师,一直有个‘特别’的爱好……他喜欢在深夜外出,进行‘随机除灵服务’。”

    “深夜?随机除灵服务?也就是‘身为正义的使者,东京都黑夜秩序由我来守护’那种?!”

    “这么大年纪了,还大半夜跑到街上去处理怨灵,精神比年轻人还好,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吗……”

    听到只是这种“普通”的秘密,荒木宗介略带失望地端起手边的乌龙茶喝了一口:“身为除灵者协会会长,行这种侠义之事不留名,哪里特别了?”

    “……如果附近被‘服务’的对象恰好是年轻女性,他就会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带走一些贴身衣物作为纪念品,说是为了‘了却因果’。”

    “噗!!!!!!!!!”

    如雨雾般的茶水,顿时喷了山田健吾一脸。

    “这,这不是内衣盗……呜呜呜……”

    “死者为大,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乌龙茶,山田健吾一把捂住荒木宗介的嘴:“就是因为担心老师的‘爱好’败露,我昨天第一时间去了他家里,想要收拾赃……呸,收拾遗物……”

    “可是,老师的秘密地下室里,那海量的‘了却因果纪念品’不但一条都没剩,还被换成了大量攀附风雅的龙国书法和绘画藏品!”

    回忆起自己打开大门,见到曾经真空包装整齐、五彩斑斓如内衣店的地下室,化作了古朴肃穆的“龙国书画博览馆”那一幕,山田健吾额头不禁沁出大量细密的汗珠。

    “那间地下室位置很隐秘,我也是有一次偷偷跟着‘茧’过去才找到位置的,外人不可能找得到……”

    “所以,一定是老师预料到了什么,将那些‘纪念品’提前转移了!荒木前辈,那天晚上,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抱歉,健吾。我真的不知道你那位老师到底在盘算什么,也不知道广志那个油腻男到底跑去了哪里……”

    面对山田健吾期待的目光,荒木宗介低下头、将脸庞藏在了阴影之中:“但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对他们报以更多的信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吗?时本老师……”

    细细品味着荒木宗介的话,山田健吾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激动地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他性格这么固执……绝对不肯这么轻易认输的……”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谢谢前辈,只要确认了这一点,就足够了!”

    “最新消息,东北部到北海道地区疑似有寒流过境,从昨日起持续遭遇百年未遇的强降雪,积雪厚度接近40厘米……”

    “截止目前,这场百年不遇的雪灾,已导致719人受伤、10人死亡、56人失踪,北海道都市圈138万家庭电力中断,各地飞往北部的航班全部中止,14条铁路线、15个区段的铁路交通接近瘫痪,造成严重的交通混乱。”

    与此同时,一旁电视内插播的新闻画面中,大量道路结冰、车辆和建筑被掩埋的情景,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雪灾……这才十月啊?难道,是上天在为时本老师的冤屈鸣不公吗?”

    由于日本属于典型的季风气候,来自欧亚大陆的西北季风经日本海增温增湿后,极易在日本西北部沿海地区受山地抬升形成大量降雪。

    因此,大型雪灾,在日本属于隔几年总会来那么一次的“老姨妈”。

    别说像现在这样提前一个月降雪,1969年的日本全国性雪灾,日本全境甚至从一月持续降雪到了三月。

    “失踪人员中,有34人为东京都立新宿高中三年三班修学旅行的学生。他们搭乘的旅游大巴在今早离开函馆前往札幌,在暴风雪骤降后定位信号中断、与旅行社失去了联系。”

    可是,接下来的新闻播报,却让荒木宗介感到一阵莫名心悸。

    “目前,北海道警方正开展大面积搜救,但严重的雪灾导致机动车行驶困难、搜寻工作推进缓慢,如有线索者请联系……”

    “新宿高中三年三班……修学旅行……失踪的大巴……”

    那道身穿红白巫女服、扎着素静马尾的倩影,悄然浮现在他脑海。

    “健吾,你手机呢,赶快给我!是这个吗……”

    他眉头紧皱,伸手在山田健吾身上来回摸索起来。

    “前辈,怎么了……我手机在进来的时候就上缴了……啊,那里不可以……”

768 如坐针毡

    “啧,守在外面那些家伙,应该有手机吧?”

    索求未果,荒木宗介丢下瘫软在地的山田健吾,急匆匆朝着会客室门外走去。

    “荒木君你好,又见面了。这边是我们目前制定的辩护方案……”

    “虽然现场和凶器上都有你的生物体征,但是摄像头没有拍到你带走那件古董……”

    “所以只要你坚持拒绝认罪拖延一点时间,再勾引狱友对你这样那样、借局部受伤为由的话,以我们的专业能力,保外就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见他推门而出,按小时收费的“东京都律师天团”立刻围了上来,沟通起了辩护方案。

    “抱歉,几位,我现在稍微有点忙。”

    荒木宗介黑着脸挤开几名律师,朝着走廊后方的铁闸门走去。

    从看到新闻的那一瞬,他那敏锐的直觉,一直传递着细针般的刺痛,让他无比烦躁。

    “荒木君,你现在不能离开审讯室的区域,如果是食物不够吃的话……”

    守铁栅门处的一名探员,立刻下意识拦在门口。

    “来得正好,手机借我一下……”

    “嗯哼……不……我身上没……”

    这名探员还来不及反应,荒木宗介已经双手在他身上闪电般不可描述地来回摸索,然后略微失望地将他推到一旁:“执勤警员,居然也不能带手机吗?”

    “喂喂,荒木君你要干嘛?”

    “快拦住他,协助调查期间走出限制区域,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另外几名探员见状,也连忙上前挡住去路。

    “别拉我,我只是想要借个电话……”

    可是,面对一身怪力的荒木宗介,他们也只能如同猴子布偶一样挂在对方手臂上,被一步步拖着继续前进。

    “小鸟游氏很可能在北海道那辆失踪的大巴上,说不定处境很危险!先帮忙打电话确认一下,号码是……”

    “小鸟游巫女……”

    “……有危险?”

    “愣着干嘛,赶快去‘安全区域’打电话试试!”

    “稍等,我立、立刻出去打电话……”

    听见这个姓氏,挂在荒木宗介背上的三名探员,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飞快地朝着铁闸门外的区域跑去。

    任何进入地下刑务所的人,来之前都必须上缴手机,连执勤探员也不例外。

    想要打电话,必须通过地下通道去到“非限制区域”,使用加密线路的座机。

    这三人恰好是“小鸟游亲卫队”的成员,一听见自己家的“偶像”有危险,心里自然荒木宗介还急。

    “不行,小鸟游巫女的电话打不通,信息组的人也查询不到定位……”

    十分钟后,一名探员气喘吁吁地跑回会客室,带来了让荒木宗介脸色发黑的消息。

    “不行,我要马上赶去北海道!”

    “前辈,冷静一下,且不提你目前的状况……现在因为雪灾封路,青森到北海道海陆空交通全面瘫痪,你怎么去……不如这边由协会和第九课派联合小队……”

    “健吾,你相信我,这次感觉真的很不妙……不管下雪还是下刀,我都得去!”

    不顾山田健吾的劝阻,荒木宗介继续朝着“非限制区域”走去。

    “荒木君,别越过这扇门,不然大家都不好交代……”

    吓得外侧几名探员连忙关上了铁闸门。

    “这几位大律师不是做了辩护方案吗,麻烦现在就帮我办保释手续吧,配合调查什么的就回来再……”

    “那个,荒木君,虽然有辩护方案,保释最快也得四五天才能……”

    “四五天?!你们不是东京都最贵的‘金牌律师天团’吗?”

    一边拍打着铁闸门,荒木宗介一边对着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吵闹起来。

    “喂喂,混蛋,开门,我要见岩田副课长,让他立刻放我出去!”

    确认了小鸟游真弓的失联,荒木宗介对心中那如坐针毡的不安感更加笃信。

    她现在的处境,一定很不妙。

    “咔擦。”

    下一秒,铁闸门重新开启……

    “我刚刚参加完的紧急会议,正是因为北海道的事情……小鸟游巫女,以及另外一名身份尊贵的人物,确实在那辆莫名失踪的大巴上!”

    岩田武如山般的身影,堵住了整扇大门。

    “目前,除了北海道警察本部和陆上自卫队之外,东京这边也派出了最强的除灵者带队前去支援搜救,相信很快就能将他们找到。”

    虽然一脸的憔悴、呼吸也有些急促,但他眼中满是坦诚。

    “果然……我就知道!”

    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荒木宗介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别太紧张了,小鸟游巫女本身也是实力强大的除灵者,有她在那辆大巴上,哪怕遇到什么异常应该也有办法自保。”

    “别太紧张?我的直觉,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虽然岩田武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直觉中持续不断的刺痛,却让荒木宗介根本无法安心:“如果说,我坚持要去呢?”

    “荒木君,我很明白你的担忧,但是作为凶杀案的第一嫌疑犯和唯一知情者,第九课现在无权放你离开……”

    “还是说,你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这里闯出去、坐实自己的罪名,让杀死时本会长的真凶,永远逍遥法外吗?”

    隔着会客室的门框,两人毫不退让地对峙着,视线中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呼……黄金救援时间是72小时,现在已经过了6个小时……”

    身体微微颤抖,荒木宗介终于是低下头,将面容埋在了阴影之中:“我再等6个小时,如果还没有消息的话,就让我参与搜救!”

    “好,如果到那时候,我亲自带队,和你一起去!”

    见暂时稳住了荒木宗介,岩田武脸色也是一松。

    虽然荒木宗介被收押在这处针对“超自然犯罪者”的地下刑务所,一身强大的肉体能力在枪械和铁窗的限制下难以发挥。

    但不到最后一步,他实在不想和对方武力相对。

    且不提荒木宗介在“吉原炎上”神隐内,于第九课有救命之恩……

    一旦与他撕破脸,恐怕第九课将会与协会多名除灵者交恶,之后的联合行动也会名存实亡。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警方可以随时传唤、收押、辅导的小混混,而是成为了足以代表除灵者协会的重要存在。

769 最原始的方式

    五小时后,原宿地下秘密刑务所。

    “可恶,北海道的搜救队靠不靠谱啊,这么久了还没有新的消息……”

    单人单间的囚室内,荒木宗介正摆出一副略微娇俏的姿势,双脚并拢、一脸苦瓜相地坐在马桶上。

    由于马桶附近没有任何的遮挡,在门口挂着的白色床单便是他最后的尊严。

    一旁的榻榻米上,胡乱地摆放着方便食品、SWITCH游戏机、JUMP杂志、轻小说等等一大堆按规定不能出现在囚室区域的物品。

    显然,为了安抚躁动不安的某人,第九课直接对刑务所“禁止夹带违禁物品进入囚室”等一系列规定视若无睹了。

    可是,荒木宗介的目光,却从头到尾停留在对面墙上临时安装的电视上。

    载着34名高中师生的大巴车在暴雪中失踪,已经成为了国民性的话题,就连新闻都在持续报道最新情况。

    可是,直到现在,沿途搜寻的救援队伍也没能追踪到那辆大巴车的踪迹……

    而第九课这边,也没有传来任何新的“内部消息”。

    “混蛋,为什么他就能有电视看啊!”

    “就是就是,我们也要……”

    隔着走廊听见久违的新闻声,趴在栅栏旁的“乳首兄弟”羡慕地抗议了起来。

    在确认荒木宗介真的和自己一样沦为了阶下囚之后,他们的胆量在铁窗带来的安全感下开始一点一点恢复。

    “安静点,吵到我看新闻了!”

    一只布满纹身的粗壮手臂,鬼魅般从栅栏后方伸出……

    “砰。”

    一红一蓝两件物体,拖着残影精准地轰击在“乳首兄弟”的额头上,随之散落成一地塑料零件。

    “他、他居然还有SW……唔!”

    如同被时速160KM的棒球击中一般,两人连痛都来不及喊,便直接晕倒在了栅栏边。

    “总算安静了……嘶……”

    重新坐回马桶,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一股猛烈的心悸感,突然侵袭了荒木宗介的胸膛。

    “这,这感觉是什么……”

    漆黑一片的隧道,洞口外飞舞着狂啸怒号的风雪……

    浑身积雪的大巴车,正静静地停在隧道中央……

    四周的黑暗之中,有密密麻麻、若隐若现的身影在蠕动着……

    不知从何而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刚刚那难道是……小鸟游氏所在的那辆大巴……”

    回过神来,荒木宗介想要再抓住那玄妙的感觉、试着“看”到更多画面,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

    “不行,不管刚才那是什么,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眉头紧皱,荒木宗介的目光开始在囚室内来回扫视。

    “不行,这里据说是钢板和水泥层层包裹的地下室,时间上不允许我搞来不锈钢饭盆或者微型地质锤用十七年悄悄挖条地道……”

    “对了,不如试试那天那一招……弘法老哥说叫啥来着,生猪通?”

    灵机一动,荒木宗介挺直腰杆,神色肃穆地闭上双目。

    “小鸟游氏……大巴……呃啊……”

    脑海之中,不断尝试着用虚无缥缈的“意识”,去锁定小鸟游真弓的倩影,以及脑海中残留的那辆大巴……

    “呃啊啊啊啊啊……”

    随着思绪翻飞,荒木宗介口中呢喃着意义不明的低吼,全身如同筛子一般开始颤抖。

    “喔喔喔,好像有点感觉了……”

    “噗通!”

    某种重物落水声之后,一股不可名状的气息在囚室内弥漫开来。

    “呼……终于出来了……”

    “混蛋!我到底在干嘛啊,现在可不是解决宿便的时候!”

    提上裤子,荒木宗介开始在囚室内急躁地来回走动,想要试着重现之前追逐加藤纯子的状态。

    “不行,根本‘感觉’不到小鸟游氏,更别提‘过去’了……”

    那一日,他心中先是有种莫名的气机感应,牢牢锁定住了本已逃掉加藤纯子。

    在某种“联系”建立之后,他才自然而然地紧随对方的位置跟了过去。

    “或者说,是距离太远,靠近一点才行吗?”

    按弘法所言,拥有神足通的他,只要是足够“想去”某个地方,便没有任何事物和距离能够无碍分毫。

    可是现在,荒木宗介连“感觉”到小鸟游真弓和那辆大巴车的存在都做不到……

    “来不及指望这些玄玄妙妙、时灵时不灵的破玩意儿了……”

    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心急如焚的荒木宗介,左眼月轮九曜疯狂旋转,右眼炽热白光时隐时现……

    “看来,还得用我擅长的、最原始的方式解决。”

    眼前世界的运转随之凝固,变得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抱歉,时本老头……”

    他缓缓伸手,握住身旁镌刻满符文的铁栅栏。

    “你擅自丢过来的鱼竿,我暂时没空握了。”

    那满是纹身的手臂青筋炸裂、肌肉猛地充血胀大一圈……

    “希望跑路的广志,也是你考虑到这种情况,留下的‘亿点后手’之一吧!”

    “咔嚓。”

    如同奥利给巧脆卷碎裂的声音之中,荒木宗介手中多出了一根微微扭曲的粗长铁棍。

    “胡克定律什么的,虽然没学过……”

    一边环顾囚室的墙地面,一边将电视声音开到最大,撕下床单裹在铁棍上,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天花板某处。

    “……但只要打的孔够多的话,效果应该是一样的吧。”

    ……

    山梨县,郊外。

    “啧,这些家伙,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一名包裹在风衣、墨镜、口罩之中,浑身上下写满了“疑容者”三个字的瘦弱男子,正如随地大便一样蹲在山坡上的灌木丛中。

    “可恶,我明明戴了口罩和内增高,搭乘地铁也特意用的不记名西瓜卡……”

    他目光所及之处,几名身着便装的男子,正徘徊在路边的公交站旁,时不时拿出一张照片向过路的人询问着什么。

    “难道,是启用了天网系统,通过身高、步态、性别等数据分析出了我的去向。”

    隔着老远,男子依旧能看清,那几人手中照片上,赫然是一名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头顶发量几乎归零的中年男子。

    “直接拿着我的照片到处搜寻,应该是把我也当成和荒木君一样的犯罪嫌疑人了吧?”

770 时之意志的继承者

    “不过,这几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的警员呢。”

    从中年男子的视角看去,那几名正沿路搜寻着什么的“警员”,身上时不时散佚出一缕缕微不可擦的黑气。

    “是假冒的警员,还是警视厅早就被渗透了呢?”

    将口罩往下拉了拉,露出鼻孔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件圆盘状物体。

    “不管怎么说,老夫直接跑路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那赫然,是和常田广志一起失踪的、原本属于时本会长的“阴阳四象天星盘”。

    此刻,那风水罗盘最中心位置的指针,正微微颤抖着指向某个方向。

    “原本还打算偷个懒、搭公交车去‘风穴’,现在看来还是只能用走的了。”

    『虽然徒步进入森林很危险,但是和陷入那些家伙的阴谋、正在遭受各种酷刑和毒打、坚持不谢的荒木君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比对了一眼罗盘指示的方向,中年男子眼中露出了决然之色:“常田广志,男(43岁)……”

    “哪怕是丢掉千载难逢成为除灵者协会会长的机会……”

    “哪怕是被老婆和女儿误会成犯罪分子,甚至随时可能改嫁离我而去……”

    “哪怕从此过上隐姓埋名、颠沛流离的生活,最后在拖车里被路过的小混混抢劫致死……”

    “身为‘时之意志’的继承者,我一定要完成会长托付给我的使命!”

    默默擦掉眼角的泪水,中年男子返身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

    原宿秘密地下刑务所。

    “PTSD疗养期间还特意赶过来关心案情,二之前君真是太敬业了!”

    “说的哪里话,且不说这里是课里的大案子,宗介这家伙本来也是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哥们儿……放心好了,我会尽我所能,劝他配合警方调查的!”

    囚室区域外侧,身穿制服的二之前龙马,正和身旁的探员神情暧昧地“交流着”。

    “对了,时间的话,最好不要超过十分钟。”

    “我懂的……不过,晚上安排的‘活动’,可别像上次一样十分钟就……”

    “上、上次是我太紧张了……你放心,我特地准备好了一剂猛药……”

    在经过指纹、视网膜和面部识别之后,二之前龙马和同僚互敬一礼,随即一脸严肃地旋开了坚固的铁栅门。

    “是在最后那间吗?虽然早就料到那家伙总会有‘吃牢饭’的一天,却没想到居然惹上了这么麻烦的案子……”

    沿着走廊从一间间囚室门前越过,他熟门熟路地朝着最深处的一间囚室走去。

    这间由各种符文、阵法改造,戒备森严、位置隐蔽、无论是灵体还是活人都能收押的原宿地下秘密刑务所,二之前龙马也算是常客了。

    毕竟,这里面现在关着的“黑色皇帝继承人”、“乳首兄弟”以及自称“黑坊主”的邪教徒,都是他亲手押送进来的,期间也曾因为提审进出过好几次。

    “好吵,这里面,啥时候可以装电视了……”

    走廊上,只有音量刺耳的新闻播报声在回荡,却不见了往日犯人们的喧嚣。

    “话说,这些家伙今天咋这么安静,难道都在专心听新闻吗?”

    且不说在办理探视手续的时候,负责看管的同僚一直在抱怨新收押的那三名“邪教徒”,出现了和之前那“叁号”相似的疯症,而且癫狂程度更甚……

    平日里喜欢冷嘲热讽的瓜田圭太和乳首兄弟,今天居然也规规矩矩地睡在榻榻米上,连过来挑衅的意思都没有。

    “是因为凑齐‘套装效果’,所以换了一种玩法吗?”

    “一家团圆”的“坊主四人众”的囚室时,发现那几名邪教徒,全都缩在自己的囚室角落,如同虔诚参拜的信徒一样不断在墙壁上磕着头,口中还默念着什么。

    “随便吧,有了幸平那边的‘俘虏’,现在也不需要从这些疯子嘴里掏话了……”

    嘟囔了一句,时间有限、无心他顾的二之前龙马脚步飞快地朝着走廊尽头而去。

    “哟,Suprise,宗介FOOKER!热泪盈眶地接受哥哥我的‘禁断探视’吧……”

    他没注意到的是,这几人隔墙跪拜的方向,全都正对着走廊尽头那间囚室。

    “不要太担心,哥哥最近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说不定连你这件案子的真凶也能顺便一网打尽!”

    当二之前龙马以极为浮夸的姿态出现在那间囚室门口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想象中扒在铁窗后方以泪洗面的某人……

    “万一真是你干的,需要伪造证据或者栽赃嫁祸的话,哥哥我也认识几个专业人士……这小子,待遇这么好的吗?”

    狭小的囚室里,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一地的游戏机、杂志、食物……

    墙壁上,音量过于刺耳的电视,正滚动播放着NHK电视台的新闻……

    马桶里,还残留着一大条没来得及冲的XLLL号不明物体……

    “宗介你个臭小子,电视不关、厕所不冲就这么睡了?”

    如果不是挡在身前这排铁栅栏以及四周墙壁上镌刻的铭文和符纸,二之前龙马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荒木宗介当初那间“宅男寝室”。

    “还是说,被地下刑务所的审讯阵仗糊住了,现在正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囚室的最内侧,被褥正盖成高高一团,似乎有人正在里面酣睡。

    “宗……宗介?!”

    看着那团没有丝毫起伏、体积也和印象中的某人不太对得上号的被褥,二之前龙马的呼唤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颤抖。

    “等等,这些水泥块是哪里来的……”

    视线沿着榻榻米上千疮百孔如蜂窝煤的水泥块一路往上……

    “宗介这家伙,该不会是……”

    囚室顶部,一人宽的正方形黑色窟窿出现在他眼中。

    “白痴……越狱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目光呆滞、神情复杂地看着天花板上那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二之前龙马陷入了人生最大的纠结之中:“你让特地耗费了‘业务招待费’来探视的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举报,还是不举报,这是个问题。

771 对峙

    东京都,涩谷区,宫下公园。

    这座1930年建成的公园,经过数次改建之后,化身集开放式公园、酒店、餐饮、商场为一体的复合城市综合体,成为了代表日本街头潮流的原宿地区的新地标建筑。

    晚上八点,正是宫下公园人声鼎沸、最为繁华的时间。

    在公园最末端、寂静无人的一处私人停车场,岩田武正带着几名探员站在那里。

    一声不吭站在第九课众人对面的,是一整队身穿作战服、荷枪实弹的防灾机动队队员。

    “森罗副队长,这么做,不合规矩。”

    “规矩?宗内厅签发的由防灾机动队、警视厅、阴阳寮等多个单位共同成立专案组的文件,岩田副课长应该也收到了……”

    为首一名身材高瘦、下巴如刀削一般的男子,正手持一份文件,面沉如水地和岩田武交涉着。

    “鉴于望月队长目前尚在疗养中,我森罗司作为副队长,希望贵课立刻公开案情资料、将第一犯罪嫌疑人荒木宗介移交给我们看管。”

    此人,是在望月澈“疗养”期间,负责主持防灾机动队工作的副队长森罗司。

    “抱歉,即便是成立了专案组,但是第九课也是牵头单位之一,开展调查还是以我们为主……”

    看也不看对方手中的文件一眼,岩田武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而且,警视厅向来只认内务省的文件,樱田门那边暂时没有任何新的指示,无法将任何东西移交给你们。”

    “哼,只认内务省的文件,好大的口气……这桩案子,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嫌疑人都是除灵者,自然该作为超自然犯罪案件交给我们负责。”

    森罗司一步凑到岩田武面前,用阴狠的目光紧盯着对方,伸手指了指停在后方的一辆厚重的斯特里克装甲车:“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所谓的除灵者,一旦心生邪念的话,与奥姆真理会那些邪教徒并无差别!”

    “只有用我们防灾机动队的最新的磁场收容装置,彻底封锁除灵者体内的能量流动,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咔嚓。”

    森罗司话未说完,魁梧如棕熊的岩田武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单手将他举在了半空中。

    “住手!”

    “放开森罗队长!”

    两人身后的第九课探员和自卫队队员,顿时围了上来,推攘着想要将两人分开。

    “给你两秒钟,收回刚才那句话,否则阁下的颈骨恐怕没办法继续连接在一起了。”

    岩田武低着头,将脸深埋在阴影之中,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择人而噬的凶兽气息。

    “如果没有你口中这些‘除灵者’的牺牲,恐怕现在整个东京都早已不是现在这般平和的模样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出他话里没有半点虚言。

    “咳咳咳……岩田武副课长……说得对……”

    感受着颈部越发巨大的压力,森罗司双手钳住岩田武的手臂,费力地从喉头挤出几个字:“刚才,是在下失言了……”

    这句话一出口,他脖间的压力陡然一松。

    “副队长,没事吧?”

    “没事……咳咳……不愧是在‘白色死神’服役过的特种兵,看来警视厅安逸的生活也没能让阁下的身手生锈……”

    森罗司伸手挥退周围的队员,脸上一点也没有任何愤怒或尴尬的情绪,仿佛刚才被人掐住脖子提起来的并不是他。

    “虽然前言收回,但无论从身手还是犯罪记录来看,荒木宗介都是极度危险的角色。”

    藏前公寓门前,从中东尸山血海中归来的望月澈,遭到那个金发小混混模样的男子“手刀偷袭“,被砸到人事不省、假发翻飞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

    “若是在调查期间,第九课一不小心让他逃脱的话……”

    “原宿刑务所虽然是由战时的秘密拘留设施改建,整体结构有些老旧,但有阴阳寮布置的阵法配合最新的科技,可谓是密不透风,别说苍蝇,哪怕是怨灵也无法自由进出。”

    显然,对于修建在公园综合体下方、专门针对“超自然犯罪者”的“原宿秘密地下刑务所”十分有信心,岩田武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冷嘲热讽动摇。

    “而且,我相信荒木君是清白的,他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理由……”

    “哔哔哔哔!!!”

    忽然,岩田武身后几名探员的手机,同时响起了短促的警铃声。

    这是第九课制式手机特有的警报功能,只有在发生紧急情况时才会启用。

    “一级警讯?!”

    几人手忙脚轮地摸出手机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课、课长……荒木宗介他……越狱了!”

    “什么?!他不是被送回囚室了吗,怎么会……”

    岩田武一把夺过一名探员的手机查看了起来。

    “经过现场初步勘察,他似乎是拆下了一根栅栏当做工具,破开了囚室天花板,一路精准地挖到了通风井……”

    不同于一般的监狱,原本用于收押战犯的原宿地下刑务所,改建目标是为了收押超自然犯罪者和怨灵一类的存在,防护措施也侧重于针对类似穿墙、隐身、化形、瞬移等超自然手段,外围依旧是一般的钢混结构。

    “开玩笑吧,不管是栅栏,还是墙壁里的钢筋,可都是钨钢的……等等,难道是因为钢条上镌刻了过多符文,镂空的部分降低了硬度,所以反而形变系数更高了……”

    设计者估计没想到,会有收押者在大量符文和阵法压制之下,能以如此原始而暴力的方式“越狱”。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一定没跑远,立刻封锁附近区域,同时派人顺着那条通道给我追!”

    “已经派探员进入了通风井追踪,但因为荒木君一路挖入了商场下方地形复杂、四通八达的下水道,暂时失去了他的行踪……”

    “哼,岩田副课长,这就是贵课所谓的‘密不透风’?”

    看着眼前完全没功夫理会自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的第九课众人,森罗司也是哭笑不得:“业余的,果然是业余的……”

772 这真的不是越狱

    “全体列队,分成三组,协助第九课封锁宫下公园区域,掘地三尺也得把荒木宗介给我找出来!”

    虽然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但森罗司也知道,现在不是和第九课继续斗气的时候,立马命令手下加入了搜捕行动。

    荒木宗介作为“时本一郎谋杀案”的唯一知情者兼嫌疑人,若是真让他跑掉,这个刚成立的专案组岂不成了笑话。

    同时,若能亲手抓回越狱的荒木宗介,也能顺势借此压第九课一头,将案件的主导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一想到望月澈队长“疗养”归来,见到自己为他打下的江山后的诧异俊颜,森罗司苍白的脸颊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红晕:“咳咳……目标不是普通人,无需交涉,直接使用一切非致命手段制服,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整队出发!”

    “收到!”

    就在防灾机动队列队分组、整装待发的时候……

    “砰!”

    离众人所在停车场十多米外,公园小路上的一块圆形井盖,如同瓦斯爆炸一般高高飞起!

    “呼……得救了……”

    就在众人呆滞的目光还停留在半空中那枚全东京都仅有二十枚、印着奥运会徽的“限量版井盖”上时……

    “早就知道下水道很臭,但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臭!”

    一道全身满是泥污、散发着不可名状气息的身影,从那漆黑的井口中爬了出来。

    借着路灯昏黄的微光,可以看清这是一名全身上下只有条平角裤的男子。

    他那如雕塑般的精壮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恶鬼的黑色纹身。

    这一幕,不禁让岩田武回忆起了,守在古董电视机前,眼睁睁看着屏幕内那位“山村贞子”自井口中爬出的那个忧郁夜晚。

    “差点以为要死在里面了……呕……不行,还是好想吐……”

    爬上地面,男子用力呼吸了几口公园中清新的空气,将手中一根扭曲变形的铁棍丢在地上。

    “啊咧?你们是……”

    此刻,他才察觉到,四面八方凝固在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视线。

    “啊哈哈哈……那个……请不要这么盯着我……”

    看着这一列荷枪实弹的作战部队,以及混杂其中的那几张“略微眼熟”的面容,他讪笑着朝后方退了一步……

    “在下只是一名夜以继日顶碎砖块、搜集金币,只为有朝一日拯救库巴公主的平凡下水道工人!”

    然后,只穿着一条内裤的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身后的柏油车道,扭头就跑!

    “荒木……”

    “……宗介!”

    “抓住他!!!!”

    在他身后的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摸出各种顺手的兵器,怒吼着一路追了上去。

    “别跑,混蛋,居然真的敢越狱……你想要变成真正的通缉犯吗……”

    “呼、呼……这家伙,跑得也太快了……”

    “呕……这什么味道……呕,我忍不住了……”

    “别傻子一样用脚追啊,开车,开车!”

    奈何荒木宗介本就健步如飞,身上还挂着“抢跑”、“无衣一身轻”、“越狱恐慌”、“裸奔羞耻”和“恶臭麻痹”等一系列增益效果,跑起来就像是开了2倍速鬼畜的“奇行种”一样。

    平日里负荷着几十斤装备都能够轻松跑完马拉松的队员们,完全跟不上他的脚步不说,跟在后面吸着那残留的恶臭,脚步在“呼吸还是呕吐”的纠结中越发缓慢……

    “该死……别小看人!”

    “站住,我们要开枪了。”

    看着眼中越发渺小的狼狈身影,落在后方的几名队员,毫不犹豫地摸出了身后的步枪。

    “喂喂,荒木宗介只是涉嫌‘脱逃罪’,还没到当场击毙的威胁程度吧!”

    “别瞎操心了,岩田副课长,里面只是戊巴麻醉弹罢了。”

    还不待后方的岩田武和森罗司赶到,十数枚子弹已经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着荒木宗介的背影袭去。

    “哼,结束了……只要被擦到一点,哪怕是大象也……”

    在森罗司志在必得的目光中,浑身脏兮兮、如同难民般“赤身奇行”的荒木宗介,仿佛背后长了眼,身体突然触电般不自然地扭动了几下……

    “什么?!”

    原本密集如雨幕、避无可避的麻醉弹,就这么以差之毫厘的距离,厘谬以千里地从荒木宗介身旁掠过,无力地跌落在地面。

    “啊!!!!有变态!!!”

    “无视”了枪林弹雨后,只穿着一条内裤的荒木宗介,带着人中拉长、双眼如金鱼般凸出的惊悚表情,在路边民众们震荡的目光中,从小树林中跃出、自一对正在长椅上激吻的情侣头顶越过、奔上了人行道。

    “轰轰轰轰!”

    一旁民众的惊呼未停,两辆机车紧随其后,自绿化带中沾花惹草地冲出……

    “臭小子,别看不起人!”

    “要是这么简单让你凭一双脚跑掉,我们防灾机动队以后还怎么混……”

    一左一右追上荒木宗介两侧,机车后座上的队员挥舞着手中的电击枪,对准了他双腿之间某处……

    “哇喔,这是最新款的军用川崎越野KLX650机车和泰瑟X36电击枪……”

    一边感叹着对方先进的装备,被包围在中间的荒木宗介毫无征兆地一步急停……

    “等等,你在瞄哪里?!”

    然后,他以“基围虾投篮”的狼狈姿势,让过了飞射而来的电击金属头。

    “你们要相信我,这真的不是越狱!”

    趁两辆机车来不及减速的瞬间,他纵身一跃,坐上了其中一辆机车的后座,与那两名探员叠成了“阿三最强超载机车”……

    “混蛋,你在摸哪……”

    “这家伙身上好臭,快把他……呃啊!”

    下一秒,机车上的两名队员,如同小鸡仔一样被他抛入了一旁的草丛中。

    “……抱歉,等去北海道找到小鸟游氏之后,我一定会回来继续‘协助调查’的!”

    猛地拧动油门,荒木宗介驾驶着越野机车朝着地面一倒,躲过了身后数发麻醉弹……

    “居然嚣张到袭警,别让他跑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翻车之际,那辆机车竟然灵动地以一个U-TURN顺势滑过双实线,调头来到了对侧的马路上。

773 泰式七人终极帝王盛宴那么大的人情

    “放心,北海道那边,全东京最强的那一位已经去了……”

    就在荒木宗介刚刚松了口气时,一辆闪着警灯的黑色轿车自一旁的停车场窜出,来到了和他并驾齐驱的位置,不断甩动车头,似乎想要将他撞停……

    “喂喂,你手在抓哪里?!”

    趁荒木宗介驱车闪躲的空隙,一名男子自副驾驶座上探出身子,一手扒住他那近在咫尺的裤头,另一只手抬起了麻醉枪:“所以,阁下现在就安心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吧!”

    正是从后方追来、一脸气急败坏的森罗司。

    “擦咔。”

    布料破碎声中,荒木宗介身上唯一一件“衣物”,也在悲凉的疾风中离他而去,飞入后方一辆警车的驾驶室,罩在了驾驶员的脸上……

    “呕……喽!!!!”

    下身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发出了娇羞少女般的哀鸣。

    『混蛋……那可是人家最后的尊严……』

    『你个越狱犯还有脸扯什么尊严?!』

    “砰!”

    森罗司根本来不及扣动扳机,一只沙包大的拳头,已经深深地陷入了他那消瘦的脸颊……

    “森、森罗副队长?!你怎么了,快醒醒……”

    “呜啦呜啦呜啦呜啦……”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街区,如同防空警报一样响起了层层叠叠的警笛声。

    几辆黑色警车和阻车钉组成的关卡,随即出现在了荒木宗介前进的方向上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发现他“越狱”之后,开展区域封锁的警视厅机动部队。

    “哼,你爸妈没教过,不要随便扯别人的裤头吗?”

    从挂在车窗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森罗司脸上抽回手臂,荒木宗介顾不得寻回失落在疾风中的庞次,只能驾驶着摩托车再次提速……

    “呲溜!!!”

    随着两辆警车在路面上一个横刹,荒木宗介前进的方向上,顿时多出了一条“临时封锁线”。

    “荒木宗介……我代表东京都警视厅要求你,立刻停……”

    手持喇叭的警员自车内探出头,刚准备说点什么……

    “轰轰轰轰!”

    荒木宗介驾驶的摩托车已经一个加速翘头,踩着警车引擎盖跃到了封锁线的另一头。

    “该死,让人把话说完啊!”

    一众警员,只能不甘地看着机车后座上那两瓣圆润耀眼的雪白,在视线中渐行渐远。

    “呜啦呜啦呜啦呜啦……”

    “到底有完没完啊!”

    在闹市车流中顶着惊悚、鄙夷、羡慕、渴望等各种目光“赤身裸骑”了快一公里,荒木宗介耳旁那忽远忽近的警笛声就没停过。

    “街上到处都是摄像头,他们一定掌握着我的位置……”

    眼角瞥到再次出现在前后方的几辆警车,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在城里绕下去可不行,得想办法上首都高速才有可能甩掉他们。“

    警方似乎改变了战术,在用交通摄像头监控他的行驶路线同时,实施“口袋型”的围堵,不断派出警车压缩他的活动空间、引诱他进入唯一的“袋口”。

    “身为警署辅导记录106次的男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认输?!”

    调转车头,荒木宗介冲入了一条四轮车无法通过的小巷子。

    可是,当他从另一头巷口冲出、接近通往首都高速的匝道时,一辆警车带着穷凶极恶的气势,挤开一旁的车辆跟了上来。

    “糟糕……这条巷子难道就是他们的‘袋口’?”

    显然是早就等在了那里。

    “宗介,你这个擅自越狱的臭小子,差点害哥哥我也被误会成同谋……”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也太酸爽了吧……还有你怎么没穿衣服?!』

    “龙马?!”

    驾驶座上,正是左手握方向盘、右手伸出窗外竖起中指、额头青筋炸裂的二之前龙马。

    “白痴,你以为还是混暴走族的年代吗?!现在的监控摄像头很发达的,这附近已经聚集了快二十辆警车,对你的位置掌握得一清二楚!”

    仿佛在证实二之前龙马的话,后方和前方的路口,各出现了一排闪着警笛、开始“收口”的警车……

    “反正你迟早都要被抓回去,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哥哥来逮捕你以洗清我‘协助越狱’的嫌疑……”

    看着一丝不挂、无路可逃的荒木宗介,二之前龙马仰天狂笑起来:“奖金,就留着等你出狱的时候喝酒好了……哇哈哈哈哈!”

    “龙马,我现在没空和你瞎扯……”

    荒木宗介看着前方并排袭来、将道路完全封死的警车群,双目微微眯起:“我要去北海道……小鸟游氏,很危险。”

    “喔?那边不是在闹雪灾吗……”

    看着荒木宗介那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二之前龙马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噗呲,你这家伙,居然也会露出这种热血纯情处男的表情?”

    “嘛,拿你没办法……你先走吧,BRO……”

    “走?说得容易,我都快变成奥利奥中间那块白色的了,现在要怎么走?!”

    目光在后视镜和前方由警车组成的“城墙”上来回扫视,机车上的荒木宗介伸腿、抬臀、躬身,显然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一件黑色的事物,不动声色地被二之前龙马抛出……

    “这是……”

    荒木宗介一把接在手中,发现是一部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式手机。

    “这是哥哥的‘有备无患一号’手机,电话卡没登记名字的。”

    二之前龙马猛地一踩油门、左右横打方向……

    “记得,这一次,你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驾驶的警车摇摆着车头,瞬间超过了荒木宗介的机车……

    “……泰式七人终极帝王盛宴那么大的人情!”

    在连续几个“左右摆头”之后,以横向飘逸的姿势冲刺而出,在一众同僚惊悚的目光中,朝着前方几辆疾驰而来的警车横飞而去。

    “不好,负责贴身压制目标的车辆出现意外……”

    “各单位立刻减速,路面附近民用车辆很多,禁止大幅闪避!”

    “呲溜……”

    看着前方发生“意外事故”的“队友”,驾车的警员们被吓得连忙踩下急刹……

    “砰砰砰……”

    纵使几辆警车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将车速降了下来,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横七竖八撞成了一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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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916/ 第一时间欣赏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 作者:王汪才超凶所写的《我在东京真没除灵》为转载作品,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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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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