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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边郡箭手     颠覆晚金txt下载     颠覆晚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八章 闪电部队在前进(下)

    “王先生,我也是真没有想到,局势居然与咱们之前所预料的相差无几,这一番闹腾下来,蒙古人终于杀鸡取卵,自乱阵脚了。虽然夺了真定府,一瞬间府库充实,蒙古人的气焰嚣张起来,但是他们这火外猛内虚,怕是烧不了两天。”

    “太尉确实见识卓远,我亦远远不及。”王浍这话说的倒是真心的,但高俊并没放在心上:“现在蒙古人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钱粮,那是有钱烧的慌,正跃跃欲试,要拿河北义军开刀。这也是敌人最后的疯狂了,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立刻收拢军队,巩固防线,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太尉所言极是。”王浍知道高俊后面肯定还会跟着一个转折。

    “但是,我虽然对河北的形势没什么信心,但也要尽可能的将彭义斌救出来。所以,我要求军队继续前进,打垮正面的七斤,把赞皇县周边的敌军吸引过来,使得彭义斌可以西逃至太行山中。”

    王浍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还好高俊没想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带走所有河北义军,打垮七斤虽然是个冒险行动,但倒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性,但是就王浍来看,还是现在见好就收比较稳妥。

    “王先生不说话,是不同意我的意见喽?”

    “确实有些怀疑,我军现在转运困难。”跟高俊说那些虚的只是降低沟通效率,王浍倒也直言不讳。

    “这个胡光祖,到现在都不能解决转运问题,眼看就是决战的时候了,真是让我怎么放心的下!那个蒲察阿虎更是饭桶一个,饭桶!饭桶!”,高俊这么直白的骂人并不常见,王浍倒也打听清楚了,高俊心里有杆不平衡的称,对于阿虎,是过分苛责了。

    但也无怪乎如此,根据可靠情报,高俊的老熟人也古王子已经率领上万蒙古军队从西域归来,这是蒙古人大规模回归的信号。同样根据从燕京传来的消息,铁木真的长子术赤率领十万各民族联军已经抵达了撒马尔罕,随时准备继续向东进发,依照蒙古人神奇的行军速度,高俊要做好他们在半年内赶回来的准备。

    此时,在辽东一场大规模的攻势正在准备,这也是辽东方面在决战前的最后一仗,目的是彻底打垮蒲鲜万奴,联起各片辽东根据地,为入中原作战巩固后方。

    “我军自咸平府出发,不过十余日就到了星显水,蒲鲜万奴一定以为是神兵天降,此时,他的人马大概还散落在各地吧。”

    孙庭不无得意的和一同派兵助战的高丽将领并肩在山道间巡视,辽东太平军这次行动确实称得上漂亮,全军以雷霆之势自咸平府出发,不到十几天的时间就深入太白山脉当中,先后包围攻克了三座山城,并且直达星显水河谷,在这里生活的数万女真部落拱手而降,重新拥奉金朝正朔。

    和孙庭并肩的是李至升,此次率领五百高丽骑兵前来助阵,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是高丽军中少见的优良骑兵了,至少在太平军标准下也能够用。

    “确实如此,此番我军分道进入白头山中,想必蒲鲜万奴必然大为惊恐,他大概以为现在将军正在与广宁府的蒙古人对峙,无暇分兵对付他。”

    “芒刺在背,我怎么能在前线安心与张柔打太极呢?此番正是兵贵神速,一战剿灭万奴,然后长白山可安。”

    “我高丽军马自然也鼎力奉陪。”这么说着,但弦外之音是让孙庭提出如何划分双方在万奴地盘上的控制范围。

    过去两年,高丽人选择与太平军合作,真的是最划算的生意,两军联手消灭了东辽的残余势力,将契丹马贼敢进千山当中吃草,然后又一道对付蒲鲜万奴,高丽的领土也趁机扩张,将原金朝贺兰路的土地几乎尽数吞并,兵锋直达图们江,现如今又出来助阵,是想从长白山撕下一口肉来。

    对于这个心思,孙庭当然不会不清楚,高俊已经事先嘱咐过他,要模仿辽金故事,对于高丽的要求,短时间内可以尽量满足,他就算是想要长白山天池,现在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先交给他们。

    尤其眼下崔瑀刚刚当政,又和高俊闹出了矛盾,双方的关系十分微妙,孙庭当然不会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等灭亡万奴之后,敖东城以东尽付于高丽。”

    李至升这下可真是大喜过望:“将军此言当真?”

    “我现在哪有心思说笑,咱们赶紧剿灭万奴,然后我还要回广宁去对付蒙古人。”

    这倒说的是实话,现如今,纥石烈桓端所率领的金军正在广宁府前线与张柔对质,而孙庭张惠两人先抽身来痛击蒲鲜万奴,将之彻底歼灭之后,就要赶紧回身去帮助桓端。

    远处响起了呼啸声,在山谷间休息的士兵们纷纷站起身来,重新整理自己的衣甲继续前进,他们当中有汉人,也有渤海人,女真人,契丹人,甚至是蒙古人,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士兵们,此刻在孙婷的大旗下,快速前进,进入了壮美神奇的长白山之中。

    温润的日本海,海风吹入亚洲大地,在长白山一带受到阻隔,形成降雨,因而滋润了长白山南麓,一系列温暖随wo的河谷盆地,就在这一地区,孕育了神秘多彩的古代东北地区的各族文明,周知肃顺汉只服鱼,,谓之高沟里,唐之渤海国,俱往矣,事到如今,只是士兵行军路上经过废弃的烽火边城,从残垣断壁之间模糊不清的彩绘中,隐约还能看到当年的盛世景象。

    “,辽东果然神奇有趣,就这一道到古城中间,不知又有,多少英雄好汉,我来辽东前,高太尉曾说,辽东富饶壮美,可惜一直文化不盛,本朝只有大儒王记所写的辽东刑部治鸭江行部志二书,。因而还特意嘱咐成长史,要多,笼络本地大儒,看纪明胜。”

    孙婷毕竟不是专业的文化学者,一不小心就在李志生前面露了马脚,要说起来王记鸭江行部志里所记载的那些地方,刚才已经被他大笔一挥划给高丽了,现在又谈这些,未免显得有些过分。

    事实上,高俊让陈炳宜注意收罗东北地区的名胜古迹,确实也有些内部目的,本世纪初的时候,国家曾经设置过专门的东北工程,以东北各高校为核心,着力研究东北古文明,最终才以有力事实证明了,东北,完全是用自古以来大法,宇宙大国的那套神奇主张是根本没有依据的。在本时代,高俊也想搞一个类似的文化工程,李青,高沟里和渤海等国的历史脉络,有力的叙述论证,他们是中国的一部分。

    当然,如果能附带着证明高丽也是中国的一部分,那高峻就更满意了。

第十九章 现代战争(上)

    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政治却是隐藏了大丁丁的伪娘。虽然历史事实不能改变,但评价标准可以变化,曹操干的那些事,从宋朝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颠覆性的发现,但是由于思想观念和政治体制的变化,其评价却从奸贼变成了奸雄。

    高俊还没丧心病狂到伪造文物的地步,但是,中国周边各民族本身就与中华文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李志生瞧瞧你这名字,不特加说明,谁知道你是个韩国人?

    不过,当孙婷提出修韩国史的时候,李志生倒是半打哈哈的说明,自己的祖上确实不是高丽人,而是安南人。

    这下子轮到孙婷惊讶了,在高俊那里恶补过一段时间的文化,,孙婷也隐约记得,安南国,就是交趾国,自称大乐,位于南家的南面,听说那里四季温暖,冬天也从不下雨,还盛产一大堆这教那教什么的。

    但是这安南国梨,可是相隔万里,你一个,海边捡椰子的安南人,怎么就到了长白山呢?

    “我家郡王乃是金善军,先祖是大月神宗皇帝李阳焕,因宫廷之变,仙人率家族泛海来到高丽,至此定居于八道之间,尔来已近百年。”

    “原来还有这段掌故,真是奇异。”孙婷有些夸张的点点头:“,不知道将军,是否还知道故乡情形?”

    “新到相公未禁止海上出入时,时而有安南商船前来,前不久,还有,安南水军,排乐是李龙翔将军,派遣的人前来,。因而也得知些故乡形式,不提也罢。”

    也不怪李志生不想提,孙婷也曾听高俊说过安南,国主暗弱朝政尽为尘事所把持,而且太尉还,十分果断的表示,安南李朝的国祚怕是挺不过10年了。

    不愉快的话题就此打住,各军开始沿着山谷前进,断绝普显万物各部之间的联系,准备打个大歼灭战,而有关安南的事情也被孙婷顺口一提,又很幸运的被陈炳怡在当日的行军记录当中,又很幸运的隔一天就作为汇总情报,按照一月一次的频率向山东方面送去。

    目前辽东方面的,信息已经有专门的一路传达,从长白山区抵达荆州也不过花了5天时间。

    之后从荆州坐船出发,这是一个由政商贸转运兼用的船只,虽然说不上朝发夕至,但两天内无论如何也能赶入登州港。

    根据地内的交通邮政早就已经建设的十分完备,。信息沿着线路无障碍的传递,大约会在三天后抵达蕲州,何志也会得到一份,而另一份则,沿军事交通线,送李开周高俊处。

    这封情报还没有抵达高俊那里,何志也就已经拍板了:“,不用说,,我太了解他的作风了,现在就应该立刻着手准备,把这群安南人钓上来!”

    关于安南的局势,虽然没有本时空的消息,但是想来距离原来的历史线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城市应该依旧,掌握着安南政权,并且随时准备颠覆李氏,建立陈朝。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皇亲国戚,掌管安南水军,但是却不抵陈朝的势力,随时处于危难之中的安南水军大都督李龙祥派人去高丽考察,打的是什么主意?何志也岂会不知道?,看样子历史上有关花山李氏的传闻,却也不是捕风捉影。”

    韩国有两个理事,据称源于越南,一个是刚刚跟孙婷打过照面的金山理事,源于越南李朝中期,另一个就是这个李龙祥所创建的华山李氏,源于李朝末期,为了避免破家灭族之祸,他率领一支数千人的舰队,自安南出发,抵达高丽,并协助高丽军民抵抗蒙古入侵,受封为花山君,这故事中虽然有许多捏造的成分,但是现如今在何志也看来,也许史上确有原型。

    无论如何,安南这条长长的钓鱼线,根据地是一定要放的。

    ,在这个太平军各处均码都在努力行动的时候,李小奇难免为自己的安逸而感到不自在,他的假期是高俊特批的,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去开封一趟,见一见英明。

    在漂亮女孩子身边却心不在焉,这对美女是一种最大的侮辱,但是殷敏却一点也不生气,哼着歌,给李小奇看自己最新话的漫画,等到李潇琦返回军中的时候,也要将这些作品带回去,让军中的报纸加以刊发,这都是歌颂太平军过往战斗历程以及宣讲各类道理的。

    ,当然也要改善生活,某种意义上来说,殷敏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生活拮据,新家的生意已经完全垮了,大家都日子拮据,殷敏的生活也已经近乎于完全断供,靠一些力所能及的生意维持生计,虽然阴气寒的宅子还在,让他能维持相对体面的生活,但是毕竟今昔不同往日。

    相比而言,从泥水里爬出来的李晓杰虽然看上去是个苦,哈哈,但是兜里的钱却比你的要多得多,太平军,有严格的薪俸制度,而且从不克扣,除去级别工资之外,根据餐巾时间的长短还有一笔入时间补贴,对于少年军来说,这笔钱自他们加入少年军来算,殷敏作为开创元老,是根据地拿得最多的那群人之一。

    所以,尽管开封城物价腾贵,但两个人还是上街美美吃了一顿。殷明也对李晓琪的阔气吃惊不已,得知李宵琪的薪俸之后,,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给你这么多心想,你现在却来开封城度假,早点滚回军队去!”

    “好好好,过几天咱就走。”李小琪有些心不在焉的打着哈哈,其实心里根本舍不得李骁骑走,这点两个人都清楚,不过一听说李晓琪现在的薪俸这么多,殷敏倒是对未来的生活状况有了一定的期待,并且准备设计一下未来的生活了,当然和阿红那种不一样。

    正当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吃完饭,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到了大街上的一阵喧闹声。

    一个黄胡子的军汉怒气冲冲,,嘴上杂七杂八不知喊的是哪族言语,正在追打一个落魄的文人,那人已经三四十岁脸上的川字纹显示出最近生活的清苦,挨了打,却只是一声不吭,洒落点点痛泪显示出极大的不甘和屈辱。

    “这军汉怎么可以当街行凶?真当开封无人了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但是谁也不敢上去劝阻,。那军汉越发成熟,几乎要将这中年文人,殴打处致死,看着实在无人上前,李晓琪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但是到如今也只能挺身而出。而出

    “助手不准如此当街殴人行凶!”

第二十章 现代战争(下)

    这个回鹘人的身高体重都占优势,而且,也是见过厮杀战场的,李骁奇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绊倒了对方。

    “当众行凶打人,你胆子还真不小。”

    那回鹘人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坐在地上,直接将上衣撕了个稀烂,露出疤痕累累的肌肉来:“看,这就是我的胆气,我给阿勒坦汗作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能受这样的欺辱!”

    这一身肌肉却是惊人,看得出来也在军中呆了多年,李骁奇的态度软化了一点,想问他究竟与这个中年文人发生了怎样的矛盾,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一阵喧嚣,是开封城弹压官带人来了。

    刚刚摔倒在地的回鹘人此时却比谁都灵活,像是条鲶鱼一样挤出人群,一道烟儿跑了。李骁奇也不急去追,转身扶住那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中年人,此人已经被擂了几十拳,打得脸上青紫相接,口鼻流血。

    “先生可是张河内学士?”殷敏这时才看清了这个中年人的面孔,不由得惊呼出声,李骁奇有些纳罕的抬起头,殷敏连忙解释:“虽然蕴袍敝衣,跟以往大不相同,但这好像是原国史院编修官,学士张邦直先生。”

    “张学士,张学士!”李骁奇闻言也吃了一惊,连声呼唤此人,奄奄一息的中年人勉强翻开眼皮,听着人如此呼喊,喉头一阵哽咽,险些当众哭了起来,急忙用袖子遮着脸,仿佛不愿意让人看到这样的可怜相。

    弹压官只是略微看了一下现场,问清情况之后就走,李骁奇连忙拽住他:“大人,这位似乎是国史院编修官,朝廷命官如今无辜被人殴打,您不能就这么算了呀。”

    那弹压官倒也和气,无奈的笑了笑:“乱世人难做,乱世官又有什么好?如今五品以下官员口俸折分,多少人都是饿着肚子当职。因此出来做百工技艺,尤其是卖卦问卜的又岂止成十上百?我一眼就知,张学士这是不得不上街卖卟,那个回鹘人求算,学士又和他掉书袋,用易经去解,惹恼了那人,所以才被殴打成这样,此事天天发生,我也管不过来。”

    “不想开封现在已是如此情形。”李骁奇不由长叹一声,无奈的两个人只好先将张邦直扶回住处,早已有人得到消息,下午的时候,李献能等人纷纷赶来,探望张邦直。

    跟这么一帮经年宿儒在一起,李骁奇真是浑身都不自在,殷敏倒是进退自如,早在之前,她的才女之名在开封就人尽皆知,在座诸人之前也并非从未照面,此时都照应得过。

    张邦直醒来,看见大家都在,又羞又气,更是忍不住呜咽痛哭。

    “子忠,你这又是何苦?,我等现如今也穷困不堪,要不是还有几两麦子可用,早就也去天桥上耍把式卖艺了。”

    几个人将一个小布包拿了过来,原来里面装的是面粉,,是这些人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大约还能混个月余的温饱。

    这下子张纸完全忍不住了,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在座诸人岂不都是摇头叹息,朝政这般混乱,开封城窘迫至极,官员们连一餐之宝都已难寻,就算是北兵围城,也不过如此了吧。

    “问天一,何日重斯文。”李献能,曹之谦等人也是泪流满面。

    李晓琦实在是见不得这种场面,何英敏尽量安排送走了各位客人之后,才一吐胸中闷气,出来采办物品,好巧不巧,又是在天桥附近,碰上了中午打架的那个回鹘人,,这壮汉中午过于激动,撕掉了自己的衣服,现如今只是打着赤膊坐在墙根下休息,看得出来日子也很拮据,估计是没钱置办第2件衣裳了。

    李晓琪向他靠近,才走了几步,那人的眼睛就突然睁了开,右手已经按到了,放在脚边的扁担上。

    “你倒像是打过仗的。”,李晓琪上下打量着这个回鹘人,除去容貌和中原人略有差异之外,和太平军的老兵们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更健壮一些,再就是右臂上一些奇怪的刺青,让它看上去更狰狞。

    “少说也当了15年兵了。”那壮汉似乎完全忘记了和李小奇打过架的事,显得10分和善:“。是乃蛮部的人,俘虏了我,后来又把我卖到金朝,之后我就一直为阿勒坦汗当兵。”

    “在开封城内,像你这样的回鹘兵多吗?”

    “怎么不多?少说也有六七十人,还有黠嘎斯人,还有蓝帽回回。”

    等到傍晚时分,已经安下心神,准备告辞的张邦直学士,却看见那个打人的回鹘人,一头闯进门来,登时惊得呆了,就连舌头都伸展不得。

    但是这个回鹘人已经换了件新上衣,心情好的很,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今天中午把张邦志打得多狠,只是略微拱了拱手,似乎是表示抱歉。

    “李晓琪,你这是干什么?”

    “?带他来向张学师道歉。”李晓琪倒是不以为意:“,算卦的事就这么了结了吧,我看他也用不着再,找别人算卦了,我刚才已经给他好好,算了一卦,立在东方。”

    ,殷敏上下打量了那个壮汉一下,确实是个健硕的大汉或许在高太尉那里真的用得上:“,你可小心这厮野性难改。”

    “不是,这衣服是布的。”沙黑纳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本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沙黑那确实用得上,当天晚上他就出了城,被派去给高俊送信,,得知开封城内的惨状之后,高俊立刻批示,应该想办法发动一些宣传,解决目前开封人民的困境,顺便为太平军积攒人气。

    “除去正面战场,敌后战场,,秘密战场我们还有一个舆论战场。”高俊和王惠等人谈及这个问题时,倒是说了很多:“,对于舆论战线,整体而言我不害怕,咱们驱逐鞑虏,师出有名,理直气壮,但是在具体操作上,还是要多想多看,对于开封城内,我们也要有所预备,一方面要让百姓们知道咱们的好,但另一方面,不能让朝廷怀疑咱们,心怀鬼胎。”

    “正面战场,敌后战场,秘密战场,舆论战场?”高俊又说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词汇了,王慧细细一琢磨,倒也明白了几分,只是那个秘密战场还是有些糊涂。

    “就是我们派入敌军当中的间谍,间谍与反间谍作战,这也是个战场,与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都不同,这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但是又意义重大。

第二十一章 觉醒的巨人(上)

    有关现代战争的论述,高俊也没讲太多,话题很快又转移回对正面蒲察七斤的布置上。

    然而,稍后参军部推演的结果让人意外,蒙古骑兵及时出现,将太平军重骑兵部队两千人从后面几乎全歼。

    这下子整个指挥部一片死寂,参军典史面面相觑,损失两千名重骑兵来打七斤很明显不是大家想要的结果。

    “话说,蒙古人现在还有这么强的作战意志吗?他们骑兵的装备和耐久应该都已经下降了许多,没办法维持这么长时间的进攻吧?”刚刚又被调回参谋部的施信打破沉寂,率先这么说。

    “说的很有道理。”石莞动手将蒙古重骑兵的冲击力从9改成了6,这下子,太平军重骑兵由全歼变成了被击溃,这倒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依我看,六月风暴打得这么久,蒙古人应该已经意志低沉。”施信把笔接过来,又涂了一下,将蒙古骑兵的冲击力从6改成了4,这下子我军重骑兵扛过了敌军的第1一轮冲击,挺到了援军回来的时候。

    按理来说,这样重要的推演,高俊应该在现场亲自监督,并且就推演的各种结果进行裁决。然而,此时他却不得不履行自己的另外一项重要职责,听取有关淮南情况的报告,因此丧失了纠正错误的机会。

    “当时,司将军来找我们,让我们赶快走,可是殷姑娘却坚决不肯回淮北来,说是淮南的饥荒应该由她来负责,所以就留在了当地,带领灾民求生路。”

    “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求什么生路,你们怎么不拦着她!”

    “我们实在是拦不住,而且当时情况十分紧急,司将军也是毫无办法,恐怕他也难辞其咎,眼看要被下狱,只能拼死先将我们送出来。”

    “殷姑娘现在在哪里?”

    “在高邮,还得给灾民们治病、分配食物,南军采取了困人之策,将红军所占据的地方与外界隔离开,严查粮食的输送,海滩各地也先后被宋军占领,现在淮南粮食断绝啊。”

    高俊短时间的沉默了,根据从淮南回来的人所传递的消息,南宋朝廷借口说有一个什么组织叫漆社,密谋反抗朝廷,因此罗织罪状陷害了一大批人。司忠信同情殷去寒的举动,但此时也无法替她遮掩,只能想办法把她送回北方。没有想殷去寒还是老样子,倔脾气,居然还偷偷留在高邮,只是让其他工作人员先撤往山东。

    现在淮南是什么情况,赤地千里,饿殍相接。说实话,灾民们把殷去寒分了煮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想到这个,高俊顿时脊背一阵恶寒。

    “我现在就派人去淮南,无论如何要把殷去寒给接回来,她懂什么!说句实话,咱们在江南布下那么多的网络,搞了那么多生意,其实都是为决战服务,现如今咱们跟南宋的关系也要变化了,是时候收手了,不要再扩大南面的投入!”

    太平军依旧将精力放在正面,高俊心乱如麻之下,草草的批准了参军们制定的方案,出于对原本历史的认识,高俊对蒲察七斤实在看不上眼,觉得此人既然在历史上籍籍无名,想必也不是什么惯战良将,说不准随便打一打就垮了。

    太平军士兵迅速的准备起来,高俊知道,此时,在陕西,在辽东,在信安的溏泺,在巍巍太行之间,数以万计的太平军士兵同样在做着决战前的准备。尽管由于通讯方式的滞后,他并不了解陕西和辽东目前的情况,但是他相信潘正和孙庭的能力,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会按照之前就制定好的方针,认真的在做秋收后决战的准备。

    “打垮蒲察七斤咱们就收手,等到秋收季节结束之后,很可能要等到九月后才再次出兵,所以,这一仗务必全歼敌军,切勿拖泥带水,反为不美。”高俊召集全军营以上的军官都来参与会议,在大帐之中挂着大幅的地图,红色的太平军现如今正在开州附近休整,而绿色的金军则在西部各州县观望,在北面,用蓝色标识的是七斤所率领的上万军队,他们刚刚彻底击败并杀掉了抵抗颇久的移剌众家奴,士气正旺。

    “山东方面会帮助咱们拖住严实等人,咱们要趁着这个机会,任何人都不要出纰漏,尤其是后勤转运方面!”高俊又忍不住了,当众点了蒲察阿虎的名字:“你站起来,我问你,这次全军的转运任务,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报告太尉,我有信心。”

    “啰嗦什么?说有信心三个字就够了,有信心是好事,但我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万一我军又因为粮食不足而出现变故,你可要小心自己!”

    “太尉,我有一个要求。请您以后不要再叫我阿虎了,我已经成年,并且有了汉名,叫蒲察先。”

    “我管你咸淡!现在在布置军事任务,不要说其他事!”高俊本来就对普查虎不满意,这次阿虎当着大家的面提要求,虽然说的完全合情合理,但依旧让他非常恼火,感觉十分不痛快:“是你在开封城里那位权贵老爹起的吗,咱们现在离开封不远,你要是不想干,随时可以回开封去找你父亲!”

    阿虎颓然的回到位置里。

    和备战声势浩大的太平军相比,蒙古人确实显得士气要低落一些,尽管他们刚刚全力剿定河间府,但并不能让士兵们对阵高俊时增加信心。过去几年,高俊的名字几乎与蒙古克星画上了等号,他指挥的战役,蒙古人几乎就没讨过什么便宜。

    “天下形势变易,高俊已经成了进驻中原最大的对手,完颜朝廷反而不足为虑了。”七斤也召集诸将商讨对策,这位金朝降将依旧保持着女真人的装束,但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跟完颜朝廷有什么关系。“他们一战就消灭了上万蒙古军,这本事非同小可,咱们手头也不过是万余人而已,虽然略精锐些,但未必是高俊的对手,大家要慎之又慎。”

    前线的情形对他们已经越来越有利,七斤手中的兵力在增加,源源不断的骑兵从河北各地赶来,他们有真定府库藏的加持,个个都士气高昂。

    而且根据不能完全证实的消息,完颜珣已经下旨给完颜合达和郭仲元他们,命令金军从霍州一线撤军,河东形势再次发生了巨大变化,刘伯林也趁势率军威逼,僧虔不得不退缩,放弃了在吕梁山的所有据点,回到了延安一代。

    在这种情况下,太平军这个刚刚展现威力的巨人,迎来了不愿提及的一次战斗。

第二十二章 觉醒的巨人(下)

    密密的树林里是红军的营地,士兵们脱下了标志性的红巾红袄,换上了暗色的衣服,让人难以发现。宋军早就不敢向这样的丛林地带进军了,然而,对应的是,红军们也很难从这样的树林地带出来。

    “明天我亲自带人去接应,每个人分担一点,走得快一些,300斤盐够咱们吃一段时间了。”

    殷去寒现在瘦的皮包骨头,眼窝深深的塌了下去,但依旧抿着嘴,一刻不停的奋笔疾书:“那你要注意一些,现在营地里能扛着十斤东西,走一里路的人屈指可数。”

    梅洛行点点头,他的精神状态要好很多:“殷姑娘,现在最该注意身体的是你,我已经三次给你增加了配额,可你却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伤兵,爱护伤兵当然是好事,但你首先要照顾好自己。战场上没有一个将军会因为爱惜士兵的生命,选择自己一个人去冲锋陷阵的。”

    说起战场上的将军,殷去寒的笔头略微顿了一下,但随即就流畅的写了下去:“是啊,将军们不会这么做,但是我会,正因为他们不这么做,所以我要这么做。”

    这绕口令一样的话让梅洛行摸不着头脑,他只好摇摇头告辞,而殷去寒实际上所指的那个人,此刻正在和他的士兵们一起冲锋陷阵。

    不得不说,太平军的参军们还是很有水平的,战场情况和他们事前推演的一模一样,当然,是在不更改数字的前提下。

    当蒙古骑兵出现在太平军骑兵身后时,除了自欺欺人的癫狂分子之外,所有的人都明白,这群饿狼冲击力不是4不是6,甚至可能也高于9。

    高俊一下子脸色发白,现在如果继续发动进攻,很有可能在重骑兵队伍遭遇重创之后击垮敌人,胜利虽然依旧属于太平军,但这种惨痛的胜利不是大战在即的太平军所需要的。

    而如果重骑兵现在立刻撤出战斗的话,命运将更加难以预测,蒙古人将会从容的重新合拢,并从太平军步兵方阵的中间完成突破,一旦如此,那么谁能从战场上逃得出来就全看运气。

    战场形势的急转直下,让参军们几无人色,施信难以置信的望着气力旺盛的蒙古骑兵,尽管嘴上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金玉其外,但他已经清楚,这回参军们玩砸了,制定的是一个失败的计划。

    高俊的表情也显著的变化了,这在战场上可不常见,稍微左右看了一眼,他立刻发出指示:“右边的所有步兵横队都向右转,收拢队形前进,跟随着最前面的旗帜走,而左面的队形以我为基准转向,骑兵们沿着通道立刻撤退。通知后面的白杆兵,组成半队的小阵型,敌人马上就要攻上来了,咱们的防御节点只能设在那里。”高俊向后面指了一下,那里有个高度不过四五米的小土堆,想要抵抗骑兵,只能当个心理屏障而已。

    参军们立刻行动起来,或是布置攻势方案,或是紧张的传递各项命令,在这向高俊提出新的意见,帮助完善考虑,太平军迅速行动起来,有条不紊的向后撤退。

    军队一般是执行一项命令,然后再执行下一项。对于一支大军来说,同时对它不同的部分下达不同的命令是很冒险的行为,这是将领们的基本认知。然而太平军却并非如此,总是能在同一时间内完成若干个复杂的军事命令,即统一协调各部的不同动作也截然有序,仿佛一个人依照本能去呼吸心跳,却又依靠意识来进行复杂劳动一样。

    但是,蒙古人毕竟占据了优势,当骑兵撞上太平军阵线的时候,造成的巨大冲击依旧不可等闲视之,白杆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几乎每一名士兵都打折了一两条马腿,但是他们随即就被沉重的具装骑兵撞了个分筋错骨,不少人当即倒地不起,随后被践踏成肉泥。

    白杆兵只抵抗了一轮冲击,当敌人第二次发动冲锋时,他们就败下阵来,而后方的步兵们还没做好准备,高俊只好亲自带着重步兵冲上前去,与敌军进行搏战,使用盾牌和骨朵的跳荡并不适合在这种战场上阻碍骑兵,但此时也必须上阵,为后面部队的重整赢得时间。

    转身撤退的右翼纵队遭遇了敌军袭击,尾部的士兵全部溃散,大部分被蒙古人所杀死,蒙古军队开始分散,骑兵们开始尝试从不同的方向发动突击。

    在这种情况下,高俊终于承认自己失败了,灰心丧气的准备突围。

    太平军在之前的战斗中可圈可点,即便是现在失利,杀伤敌军人数也决计不小,双方只能说打了个平手。

    但是对于大战在即的太平军来说,打了个平手那就是一种失败,甚至是将影响整个决战战略的失败。

    尤其是突围过程中,还不知会遭受怎样的打击,万一有所不慎,太平军的损失可能不下三五千,这是致命的。

    马上就是决战了,太平军不能忍受这种损失,石莞等人深深后悔自责,主动提出率领少量精锐部队断后,以必死的姿态阻止敌军的追击。

    高俊在犹豫,现如今,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么做,有形的伤害变小了,无形的伤害可是致命的啊!

    正当高俊举棋不定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一记快马从太平军阵中奔出,那人没穿盔甲,叫着要投降。

    “阿虎!”高俊这下可吃惊不小:“我真是自作孽!”

    阿虎直接越过敌人的第一轮兵线,不顾这些人的喊叫,继续向敌军中军进发。投降的人按理应该被敌军后方的步兵所控制,拘束后向后押送,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敌军却似乎有意为他让路,让阿虎直接抵达中军。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敌军的卫队竟然自己放开,让阿虎直接到了七斤面前。

    尽管很远,但高俊却看得清清楚楚,阿虎抽出剑来,砍倒了七斤,然后又斩断了帅旗。

    “这是怎么回事?蒲察七斤怎么会就这样让阿虎走……蒲察阿虎?蒲察七斤!”

    高俊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之后的事情,在所有的人记忆里都是残缺不全的,好像是立刻发动了反击,好像是击溃了敌人,好像是夺取了胜利,谁也不是记得特别分明。他们只记得,阿虎是被人用长枪钉在战车的轮毂上,弑父者的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

    他用生命维护了太平军的力量,这个巨人度过了最初的考验,要发挥威力了。

    一名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跑着,跳过一堆瓦砾和废墟,绕过正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他周围没有完整的房屋,都是坍塌的。七扭八拐之后,一头钻入到了一间半地下的地窖当中。

    “大帅,好消息,外面的蒙古人少多了!”

第二十三章 诸神的黄昏(上)

    彭义斌在前两天的战斗当中受了炮伤,已经不能亲临前线,听到这个消息,他震惊不已,费力的用那只还好的胳膊翻过身:“现如今城外还有多少大军?”

    “一眼可见,再也不是无边无际了。”

    张林、聂敢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担忧的问:“这是敌人的诱兵之策吧?”

    “赞皇危在旦夕,一日之内就可破城,何必用此策?一定是高俊在南边扰乱了势头,蒙古人不得不分兵对付他。”彭义斌长叹一声,但是这叹息却并不均匀,中间有不少杂音,这是肺受了重伤的表征:“有时候我也暗自在想,高俊会不会豁出命来支援咱们,现如今看来,事情确实如此,向西突围至太行山中,正是时机。”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李泽闻言大喜:”我这就立刻吩咐弟兄们做好准备,大帅,我叫士兵们做一副担架抬着你。”

    一瞬间,彭义斌的眼睛有些发亮,但很快就重新黯淡下去:“算了,我已经不行了。”

    “大帅说哪里话,咱们都是有日子征战的人,什么样的彩没挂过,这次不过是个被铁西瓜擦了个皮,怎么就说不行了呢。”

    彭义斌勉为其难的咧嘴笑了一下:“有担架的话,就把士兵们写下的愿望带上,我说过,就算我不行了,高俊也一定会还大家的愿,你们有谁能活着的话,一定要把大家的心愿带到高俊那里去。”

    这下大小将领们可都不干了:“大帅,你要是不走的话,我们就都不走!”

    一番苦苦争论之下,彭义斌终于点点头:“那好,我跟你们走。”

    突围的战斗非常激烈,大家齐头并进,仿佛出笼猛虎一般,终究让他们撕开一个口子,想办法冲了出去。

    “好险哪,大帅,咱们可算冲出来了!”李泽吩咐士兵们仔细抬着大帅的担架,但刚才还是颠簸不止,这让他颇为忧心,大帅的胸口已经受了重伤,这一通颠簸下来,甚至可能直接要命。

    但是,彭义斌的被子始终盖着脸,一直安安静静的,李泽吓坏了,冲上来掀开被子,却猛的呆住了。

    “头领,是大帅这么吩咐的,他说,他受了什么伤自己清楚,不能拖累大家行动,现如今,聂头领还在城内照顾他呢。”

    张林、李泽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沉沉叹了口气。

    蒙古人削弱包围,理由和彭义斌预测的一模一样,高俊引起了更多的连锁反应,蒙古人开始调集兵力阻止高俊,因而削弱了对赞皇县的包围。

    估摸着彭义斌差不多也应该趁势突围了,高俊收拢兵力回到开州,太平军的战事告一段落,之后将会有一个月的休整时间,决战在即,这是起跳前最后一次下蹲。

    对于高俊来说,这也是令人悲痛的日子,何志也从山东那边来信,得知阿虎阵亡的消息,小冷痛哭流涕,几近昏厥。

    “和自己的父亲为敌,心中何忍,亲手弑父,那是对世间没有半点留恋啊!也许这段时间我太苛责他了。是的,他做了错事,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他抛弃的不是小冷,而是随便一个女人,我会这么生气吗?”高俊不停的在询问自己,但是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晚上,灵堂,阿虎的尸首明天就准备下葬。鬼使神差的,高俊上前检查了一下,准备给阿虎再收敛收敛。

    片刻之后,他步履匆匆的离开了灵堂,又过了一刻,陈郎中急匆匆满头白汗的赶来,高俊一脸冰霜的看着他:“这事情是你隐瞒的?”

    陈郎中先是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但片刻之后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

    “是不是当初在寿张县受的伤?”

    “没错,他带着小冷突破石抹明安的包围,冲进太尉的十数里大寨里,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所以他才离开小冷?”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高俊沉默了片刻:“那好吧,你先回去。”

    门轻轻的合上,高俊痛苦的埋住脸。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王浍突然来了:“我看太尉找陈郎中来,心下疑虑,特意过来探视一番。”

    “原来如此,王先生挂牵了,我没事。”高俊轻轻叹口气,望着眼前的油灯:“王先生,听说黄帝有四张面孔,分别面向东西南北,所以知天下之事。”

    “荒诞不羁之事,怪力乱神之语。”

    “是啊,没有人长着四张脸,也不可能通晓所有的事情,如果我能对根据地上下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咱们早在三年前就能打进中都。可是啊,人都会被蒙蔽,而且身居高位者往往被蒙蔽的严重,他们却自以为得意,总觉得天下尽在掌握之中,长久这样下去,就会滋生腐败,无怪乎那么强盛的大王朝,竟然被一个蕞尔小邦打翻在地。”

    “太尉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现在手上有很大的权力,掌握着数百万人的生杀予夺,但是,这权力与其说是我争到手中的,倒不如说是通过我的努力,百姓们才信任我,交给我的,这些权力本都属于百姓,借我使用一下而已。”

    王浍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高俊以前也路过一些类似的思想,甚至比今天更加有条理,但是却没有今天这样感情真挚。

    第二天,阿虎的葬礼如期举行,高俊亲自参加了仪式,表情肃穆。也就是两天后,离墓地不远的地方,高俊立起了一块巨大的“借政碑”。

    “要永远记得,我手中的权力是通过自己的表现,是通过全根据地机关上下的努力,全太平军将士的浴血奋战,得到百姓的肯定,才借给我行使的。这权力并非天然属于我,总有一天,也要交回到大家的手里。”高俊看着石碑,有些黯然的摇头:“知道一千年之后的事情就自鸣得意,以为天下无对,我真是错的离谱。”

    就在借政碑树立的当天,高俊却意外的看到了李骁奇,他只在开封呆了不长的时间,就急匆匆的返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开封方面有紧急消息,完颜珣已经下令各路金军回撤!”李骁奇跟随高俊很久,在措辞上早就和高俊完全一致。

    “他害怕了,害怕未知的风险,宁可蜗居河南。”高俊冷笑一下:“德不配位。”

    不过转过头来,高俊也有些奇怪:“,你怎么会得到这个消息?”

    “太尉,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居然是郡主传递给殷敏的。”

    高俊确实不敢相信,真宁郡主通过人际关系打听到殷敏并不奇怪,但是她主动为高俊传递消息,这确实让人感到费解。

    开封城内的邢王宅,郡主同样忧心:“哥,高俊会相信吗。”

    “我想是会的。”守禧也有些黯然,出神的望着墙上挂着的富春山水。

第二十四章 诸神的黄昏(下)

    与撤军几乎同时发生,高汝砺终于选择主动隐退,而完颜珣令蒙古纲进入尚书省。而在枢密院的人选上,之前众望所归,地方将领均心悦诚服愿意拥戴的郭仲元却没能成功,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完颜承裔。

    皇亲揽权,肆无忌惮,无事则自家人争先,有事则他人尽力,这样的制度终于让大家觉得难以忍受了,朝廷上下一片反对之声。

    但是,完颜珣却不为所动,而高琪则颇为得意,自己总算是及时止损,基本保住了权位。蒙古纲虽然入阁,但毕竟地位也不高,自己只要在河北山东等地制造些危机来,蒙古纲前去带兵镇守,早晚和李革、乌古论礼一样,相位还是自己的。

    也就在这一时间前后,各地方的抗蒙武装纷纷萎缩消散,主力军军部队也全部后撤。

    蒙古纲攻打泽州失利,守将攸兴哥率军死守,苦战十数日之后,蒙古援兵来到,将金军杀了大半,蒙古纲等人不得不率军回撤至怀孟一线。

    辽东方面,耶律留哥得到张柔的支援之后,在辽中地区重树声威,广宁府之战击败了桓端,并且重新占据了辽阳、沈州等地。孙庭和张惠也在长白山东麓地区与万奴的主力部队遭遇,万奴据山死守,双方正在对峙。

    张开得知,霍州的金军撤军之后,也立即放弃石梯山,率众向东突围,遭遇蒙古军队的截击追杀,死伤甚众,残余不到两千人投入了太行山中,与李铭等人的先遣部队会合。

    武仙得到了真定府的库藏之后,立刻犒赏蒙古军队,令其发动攻击,武仙抵挡不住,再度逃入山中。

    史天宁同样力不能支,城外据点已经全部丧失,不得已出书请降。而是蒙古人对此十分犹豫,军队并未撤回,也并未接受史天宁的投降,双方维持了一个时间相当短的沉默状态。

    郭文振依旧只能死守平定。

    冯达等人趁着夏季涨水之际巩固了收复的部分土地,原本所建立的大片通了河渠、挖了地道的游击区都被放弃或者转入沉默,三位将领收缩兵力,准备为今年秋收后的大规模反击做准备。

    而其他各路大大小小的义军,自然也没有一个好结果,蒙古军铁骑四出,以发狂的姿态到处搜杀起义军。

    在这个时候,黄承旧终于又跳了出来:世侯失势,西域商人不受欢迎,像他这样的酷吏该派上用场了。这位金牌狗腿子带着蒙古军队烧杀抢掠,到处指摘居民为抗蒙分子,动辄抄家灭门。

    天色渐暗,在芦苇的顶梢,勉强可以看到远处的村庄,仿佛整个村子就浮在芦苇上一样。李光略微松了口气,正想命令队伍前去借宿,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骑兵和步兵一起出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围成一个扇形,同样缓缓的向村庄靠近。

    “抓叛贼啊,叛贼。”这些人低声念叨着,有人说的是蒙古语,也有人说汉语,他们不急不慌,流着口水,呆着眼睛,举着刀枪,一步一摇的向村子那边过去。整个村庄都被这低沉的呼喊声所惊醒,女人们哭叫起来,村民们放弃一切,想要逃一条生路。

    但是他们刚刚离开村子,就与前来的士兵们撞到一起,惨烈的屠杀开始了,到处都是哭喊声,数条黑色的洪流涌进了村子,杀人,放火,强奸。

    火越烧越大,可李光却觉得天色越来越黑,暮色沉重到走路都觉得阻力重重。转而向西,没走多久,又遇上了穿越原野的蒙古军队,这些士兵们用长枪挑着人头,在低声唱着不知名的歌,其间还夹杂着低沉的呼喊声:“抓叛贼呀,叛贼。”

    好不容易等他们过去,李光等人穿过了原野,这个村庄静悄悄的,甚至静的有些反常,李光顿时明白了原委。

    男人,女人,牲畜,什么都没有被放过,,蒙古人走的急,还没来得及放火烧房子,在一个水缸里泡着十二三个孩子,就像是东北人冬天腌的酸菜一样码的整整齐齐。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先起身眺望,村子外面又一次浮现出了无数的人影,那些摇摇晃晃,盔甲乱撞,发出琐碎声音的士兵们不断的靠近,还有他们低沉的呼喊:

    “抓叛贼呀,叛贼。”

    士兵们惊恐的互相捂着嘴,从后路想要退出村子,到后面的树林里去,但他们还是被敌人发现了,这些蒙古士兵们,没有特别兴奋的表示,只是立刻分散开涌进村子,依旧嘀咕着他们低沉的魔咒。

    很多义军士兵被杀死,吕光率领残余的人,退入树林,还好没有被敌人发现,但他们才走了不久,却发现树林的那一边也是正在行军的蒙古军队,此时月亮出现,,照得大地草木生辉,广阔的原野上,蒙古人,彼此相隔,数丈远的距离,正在田野里面搜索敌人,他们举着手中的刀,不断的拨开庄稼,领头的军官,指着树林:“抓叛贼呀,叛贼!”

    这次没有任何指望了,似乎发现了树林中真的是一支有武装的力量,蒙古人包围的兵力变多了,并且出现了将帅的气质,当李光等人最后被擒的时候,那名蒙古将军也走上前来,没有传来预期的怒喝和处决的命令,那蒙古人却又有些惊喜的声音说了几句。

    “文月儿,在这见到你还真是让人高兴,在我到数万里之外的国度征战经年之后,却发现你安然活下来了,咱们两个人都身体健康,充满活力,这值得庆贺啊。你一定还打算继续为大蒙古国效力吧?”

    文月儿已经受了伤,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也古,最后生硬的点点头。李光听不懂蒙古语,但他却能看懂那个蒙古将军的表情,回过头来,震惊的看着文月儿,现在他可什么都知道了。

    原本轰轰烈烈的六月风暴,转瞬间就变成了七月间的偃旗息鼓,大家都十分悲观,全体义军竭尽全力也不能推翻蒙古人,那以后更是没有希望了。

    究其原因,还是朝廷在关键时刻没能有效的利用形势,完颜合达与郭仲元所率领的金军主力在霍州城下盘桓十余日,浪费了大好时机。

    偌大一个金朝,早已打成了一片残破的土地,燕云只是灰烬,河北河东也只是血和泥。

    唯一还能期待的,是东南角上的一片,至少在这里,人们还不用像畜生一样活,像蝼蚁一样死,高俊和他一手建立的山东根据地,成了最后的希望。

第一章 彭义斌元氏就义,高太尉开州点兵(上)

    牢房异常幽暗,而且无比潮湿,散发着一股腐败的味道,彭义斌遍体鳞伤的躺在稻草上,努力回想过往的事情。

    冲进城内的蒙古军队发现他之后,一直想招降他,但彭义斌连续数次严词拒绝了这些人的企图,终于激怒了他们。这些人用刀子划开彭义斌的嘴,一直拉到耳朵下面,彭义斌依旧大骂不止,怒气冲冲的蒙古人又打断了他两条腿,用鞭子抽的彭义斌浑身上下无一处好处,这才将他投入牢中。

    外面突然传来一点响动,彭义斌不知道这是多少个昼夜过去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到来,也许是送自己最后一程的人。但无论如何,就算是走,也不能像条野狗一样被蒙古人掐死。彭义斌用尽全力坐直了身体,想让自己看上去有尊严一些。

    这昏暗的光线让木华黎极度不适应,尽管他统治汉地也几年了,但还从来没有进入过他下下任何一个地区的牢房,如果不是为了见一见大名鼎鼎的彭义斌,此次他也是断然不会屈尊的。

    “彭安抚,你是反抗女真人的,而我们也曾被女真人压迫,所以才揭竿而起,咱们是朋友而非敌人,你何苦如此执迷不悟呢?咱们联合起来推翻女真朝廷,汉人和蒙古人曾经受到了屈辱,就一起烟消云散了。”

    彭义斌根本就不说话,木华黎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好吧,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我又请来一个人对你劝降,你可要好好考虑,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随即,一个人点头哈腰的进入了牢房之中,他的姿态谦恭滑稽,让彭义斌从心底感到恶心,甚至觉得木华黎未免太小看自己。

    但是,当他看清那个人的脸时,还是不由得惊呼出声:“易佥虔?”

    “承蒙太师国王错爱,现如今已经是冀州刺史了,哎呀,彭安抚,想不到你我楚州一别,再见面也是这般。现如今,我是堂上官,你是阶下囚,你还有什么说法呀?”

    “没想到,我确实没想到你也投靠了鞑子。”

    “放肆,你胡说什么?这是大朝王师,你说什么鞑子!”易佥虔有些恼火的打断了彭义斌的话:“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早点认清形势,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彭义斌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哎呀,易佥虔,今天你可真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以前我总是想,如果蒙古人真的灭了女真,继续南下,大宋会如何?今天看到了你,我才知道那会是何等光景。”

    “哼,彭义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笑我朝三暮四,连续改换门庭而不知羞耻吗?你又比我强到哪去?我这是狗日新,日日新,现如今,投靠的主子一个比一个强。你呢?混得潦倒如此,威风堂堂的彭大帅,现如今连个伸脚的地儿都没了,你是为了什么?为民?那你倒是说说,红袄军到底是救了几个人?除了在山东杀了一群女真百姓,你还做过些什么?你们红袄军起事以来,滥杀无辜,兵匪不分,又混进了多少败类?干下多少丑事?你们这群盗匪,倒是越帮忙越乱,如果没有你们,这世道说不定还能更好些。”

    这话让彭义斌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缓缓的翻起眼睛,作出人生最后的论述:

    “被俘之后,我一直在想,戎马半生,我究竟立下哪些功绩,造福哪方人民了?想来想去,却总不成立。在山东杀了一群女真番贼,但是百姓却没因此承受什么恩惠,反而被贼军围剿。在淮南开屯田,又被奸臣陷害。来河北之后,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百姓流离失所,就连片刻安生也不能再得了。

    女真金人将我们视作是盗匪,而南宋朝廷表面上不说,心里面也把我们当成流民盗寇,觉得我们这些北方归正人不堪信任。蒙古人他们也重兵围剿。我们红袄军什么也没干成,而且也没有人欢迎我们。”

    易佥虔冷笑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彭义斌的眼睛却放亮了:“因为我们本就不需要这种欢迎,红袄军不是因为女真人,南宋人或者是蒙古人的什么要求而被硬造出来的,没有人想制造红袄军,红袄军不是哪家大户的定制,是个私生子,是个不速之客!

    想来想去,为什么我们红袄军是在贞佑年间起兵,而不是刚刚扩地的泰和年间呢,那是因为,再没有比贞佑年间,天底下形势更险恶的了。蒙古人要南下来杀人,女真人还在磨牙吮血,而南家呢,对北方的形势不闻不问,忍见黎民陷于水火。天下生民根本就没有一条出路啊,在这个时候,他们心中积聚了怨气,这个怨气要发泄,要造出一个不速之客来!

    杀光了女真人,但是红袄军当中也有盗匪,开仓放粮,但最终粮食还要从地里种出来,结束了女真人的暴政,有些红袄军头领却也好不到哪去。像你这样的人趁机说什么红贼本为盗寇,可是,是谁让这些人拿起刀枪,给了他们发泄的情绪?是谁逼着本来良善的百姓们纷纷转而去拥护破坏秩序的人?你们平时作恶唯恐不尽,到如今却哀叹什么暴民四起,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平时积累的恶太多!

    至少我们真的发泄出来了,让百姓心里面的怨气也一次抒发了个痛快,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小民从来不可轻。

    再之后,那些平淡下来的人转而去拥护高俊,他不像我们一样肆意发泄怒气,但他比谁都知道百姓可贵。现如今,听说四海之内的智能之士已经纷纷归附于他,依我看,此人就要夺取天下了,而你们完全无力抵挡,这就是我们红袄军造下来的成就,你们还没上阵,就已萌生三分退意,等到真的两军对决,你们会大败亏输,你易佥虔,你木华黎还有那个成吉思皇帝,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你放肆,我不允许这么侮辱赛过我亲爷爷的成吉思皇帝!”易佥虔条件反射一般叫了起来,彭义斌的话对他早就腐朽的心肠半点作用也无,只有这一句刺激的他,已经像公鸡见太阳一样刻进本能的反射之中。

    彭义斌确实也不想多说了,他的目光越过易佥虔,冷冷的看着木华黎,后者虽然不懂汉语,但也清楚易佥虔已经失败了,他很不愉快的摆摆手,离开了令人作呕的牢房。

    兴定二年八月初三,彭义斌就义于真定府元氏县。

第二章 彭义斌元氏就义,高太尉开州点兵(下)

    高俊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初十了,原本他从俘虏的口中得知忠义军已经向西逃入太行山中,还颇为欣慰,觉得这次救了彭义斌一命。此番得知他就义的消息,真恍如晴天霹雳一个,将高俊弄懵了。

    讣告立刻贴了出来,高俊亲自撰写了纪念文章,并送回齐州准备刊印,王若虚当时正在礼政府,看到后不由得震惊万分:“彭义斌反贼确实,高太尉如何敢提笔纪念此人?难不成要与反贼同流吗?”

    “根据地的事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毕竟同为衣冠士子,元好问还略微给对方留点体面,但其他工作人员对王若虚嗤之以鼻,他们都知道这个指手画脚的大头巾被派来是什么目的。

    高俊根本没功夫慢慢调理王若虚了,他此时正在开州召开扩大会议:

    “各位,现阶段,蒙古草原以及中国内地各处的,蒙本军人数应该在六万人以上,而与之相应的,世侯、西夏,东辽等仆从军应该超过四十万人。但是,相当一部分兵马只能固守城池,并无多大作用,而能够进行广泛机动作战的,其总兵力应该不超过二十万人。

    其兵力分布为:木华黎所亲自率领的主力兵团,约有六万人,现如今还盘踞在赞皇县周边,正在向西移动。咸得不等人所掌握的真定府军队,总人数一万五千人之多,力量不容小视。严实和刘伯林两人总兵力应该都超过三万,但是其中能够机动作战的都只有一万人。李全的兵力要更少一些,总兵力一万人。

    木华黎让他的儿子孛鲁和萧查剌等人统率霍州一带的蒙古军,其兵力三万人左右,泽州一带的蒙古军总兵力约有一万人。

    在辽东方面,耶律留哥和张柔拥有超过五万人的兵力,至少有两万人能够进行大兵团机动作战,蒲鲜万奴目前实力正在急剧衰弱,根据上次所来的报告,他的主力部队已经被孙庭所包围,看样子是撑不到月末的。

    而在陕西方面,蒙古有少量部队抵达绥德一带,不超过三千人,西夏境内的蒙古军队也不超过三千,他们带领着上万的西夏仆从军。

    最后,也古已经带了四万蒙古军队抵达草原,并且会在今年冬季前到燕京。”

    高俊亲自主讲,而丘真将一个个标志敌方部队的小旗放在巨大的地图上,虽然看上去敌军的兵力很多,但是太平军在其中也并不缺乏机会。

    将领们此时重新见到这幅巨大的地图,才突然意识到,经过几年的浴血奋战,太平军已经从角落里不起眼的势力变成了决定整个棋盘走向的棋手,蒙古军队再不像以前那样是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反而所有人都在脑中条件反射般的思索打破敌军形势的办法。

    “而到目前为止,太平军总兵力已经达到了83个营,开州14个营,山东老家10个营,河北信安一带13个营,陕西16个营,辽东12个营,太行山一带刚刚收编了数路义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18个营。

    除此之外,目前也有不少军队虽然没有被收编,但是一直同情支持我军,包括纥石烈志所统帅的金万人,史天宁、董俊等人的兵马,以及刚刚逃出生路的河北忠义军,张开、郭文振二人所统率的兵马。从潘正的报告来看,他在西夏那面也在努力的布置,从这点上来说,我军的友军还是很多的,数目在之后一段时间内还会继续增加。”

    大家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根据最新的统计资料,截止于八月初一,包括陕西永昌军在内,太平军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一万四千五百一十四人。”何志也接了一句:“分别隶属于一千九百一十九个都,并且还拥有八百一十门火炮。”

    军官们都露出了微笑,敌我实力今非昔比,我军11万人,敌军20万人,虽然整体而言还是敌强我弱,但是相比于之前几年,我军在上升,敌军则困难重重,再加上还有不少同情支援我军的友军,以快击慢,岂会没有希望。

    高俊也心潮澎湃,太平军不仅兵力扩张了,而且依旧保持着质量,新增军队迅速融入了大家庭之中,百战老兵们走上了更坚实的基层军官岗位,而八十个营统制是高俊一一仔细裁量过的,确保人尽其用。

    虽然之前吃过不少败仗,但太平军征战四方,确实也收拢了从大兴安岭到海南岛之间的军事英才。到目前为止,除了江汉湖北一带之外,太平军兵力在其他各省都有不少的来源。

    何志也随即也作了根据地机关的报告,自从确定了今年秋收后决战的方针,一年多来,根据地机关各部门竭尽全力帮助军队夯下物质基础,确保每一名出征的士兵后方的家庭安定,赋税也一直维持在能正常继续生产的前提之下。现如今,整个根据地粮食仓储多达六百万石以上,其他各类军资储蓄堆积成山,可供太平军三年之用。

    这当然也少不了流泉院的功劳,刚好郑迎赶到开州布置生产,被高俊要求在全军将领面前做陈述报告。几年前说话还哆嗦的厨子现如今也有了领导的风范,报告反响很好,根据地商业高度发展,尤其技术进步日新月异,胡客等人建立了第一个工业实验室之后,连续四次改良玻璃的生产配方,就在前不久,根据地成功的制造出了一批放大镜,而望远镜的研究也还在继续当中。

    这次报告效果如此之好,让郑明自己也有些意外,他不由得觉得,这次同意招聘两名女职员物超所值,这个报告的文档就出于阿红之手。

    唯一让高俊不大满意的是司法院,到现在为止,根据地的法律建设还是严重滞后于经济发展水平,民法典依旧处于草稿状态,并且越来越混乱,高俊打算打完北方的仗之后,就立刻对司法院进行整治。

    但是此事已经无关紧要,在其他任何一个方面,太平军都做足了战争准备。

    八一宣言发表之后,迅速在全军掀起了一股新的浪潮,军官士兵纷纷求战,迫不及待的要跟着高太尉打天下去。

    不过,高俊却及时刹住了这股风潮,让士兵们先回去休养一段时间,至少要马上放个假。对于相当一部分市民来说,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了。

第三章 众将士洒泪别亲,大本营图画中原(上)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休假之后面对的就是史无前例的大战,甚至于能不能回来也说的不那么准了,军官们能回家的都尽可能花时间回了趟家,不能回家的也托同乡的亲友们带回去书信和思念。

    “等这次出击回来,只要我没缺胳膊少腿,无论如何……哈,你知道。”王则现如今已经是副统制了,看着他戎装归来,晚妹的心思真的是又忧又喜,心上人步步高升,越来越威风堂堂,这让她怎能不高兴。

    但是两个人的关系还笼罩着一层阴云,至少到现在,高太尉虽然鼓励开明婚姻,但依旧不否认家长的权力。

    但是这次王则已经下定决心:“一想到要打大决战了,我心里也慌,如果回不来,那万事皆休,如果能回的来,就不能辜负你这些年等我的日子。”

    同样在八白石村,宋英用自己的薪俸买了一大堆东西,尤其各式点心,堆得好似小山一般高。但是平日爽朗的父母现如今却在桌前不说话,妹妹大莲躲在房间里。大家都知道,宋英这次出击是前所未有的大战,少说也要走个千百里。

    “放心吧,以前也不是没去过中都那边,不是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现如今我都是个统制官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出事呢?”宋英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动手拆开点心盒子:“爹,娘,你们都先吃点儿东西,等从燕京回来,我再给你们带好的,咱们家也起个大宅子。”

    费文孝只在家里呆了两天,就急匆匆的赶往青州,泉子在这儿等了他几天了,看到他来,兴奋到不顾一切,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冲过去,跳到费文孝怀里。

    “这里是根据地医院,不是窑子!”那个刻薄脸的主任医师梁龙二有点愤怒的挥挥拳头。

    泉子做了个鬼脸,从费文孝身上滑了下来,但是,太平军军官来帮忙请假是不可能不准假的。两个人兴高采烈的按照高俊在太平军会议中开玩笑的那样:先去一块吃个饭,接着看戏,然后到河边去散步。

    泉子倒是很相信丈夫能够活着回来,尽管二十多岁的人在这个时代往往都被看作是中年妇女了,但她却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心,一直乐观,一直相信未来。

    祝东风和曹鱼儿在今年年初才办过婚礼,所以这次祝东风根本没请几天假,回家之后就匆匆往回赶,只是在路经赞州的时候和小鱼见了个面。

    “放心吧,我们会光复所有沦陷区,到时候咱们还是可以去河北的!”站在马车上,祝东风站起来喊了一句,匆匆远离了。

    秦宁没有什么人可看,事实上,直到现在他还保持着单身,并且永远板着脸,让所有的人都敬而远之,这次他破天荒的请假,还成为了军内一个小小的新闻。

    他回到了寿张县,来到了现如今已经整体迁移,荒废下来的东山劳改所。这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在这里,他动用过不少非人道手段,去强迫劳改犯们进行体力劳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管附近住的农民借了一把锹,他从当初的办公室墙角那里挖出来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个拨浪鼓。

    这次出征,他是特意来拿这件东西的,把拨浪鼓放回胸前,秦宁闭着眼睛,深深的吸气呼气,感受到自己依旧存在着的生命和宝贵的自由。

    陈琰在北方没有任何亲人——到目前为止,也没人知道她父母在南方是什么人——但她还是请了假,除去给战友们带去家信之外,却又去了吉文胜的家。

    这个从画里跃出来的花木兰在门口跃马扬鞭的时候,文胜的父母还有点不敢相信,但得知这是儿子的战友之后,也立刻盛情相待。吉家在当地,也算是个殷实人家,置办点招待毫不费力,而且,陈琰隐隐感觉到,吉文胜父母看自己的眼光不是那么对劲。

    想来也是,自己这位曾经的教官,现如今已经快三十了,但也没娶亲,虽然在太平军高级军官中并不罕见,但不由得父母不着急啊。也许娇滴滴的官家小姐看不上,吉文胜的父母以为儿子喜欢的是自己这种口味的。

    果不其然,夫妇俩轮流试探小姑娘的口风,陈琰倒有些羞怯了,准确的来说,她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吉文胜的家,表面上,她劝自己说,是吉文胜现如今在太行山那边,自己怕他父母挂念,但实际上,她知道理由不简简单单因为如此。

    夏启没能得到假期,更准确的说,他自己也没有努力争取,在前不久,他和阿红在往来的书信当中还有了些不愉快,这要怪夏启自己,他手下的一名老虞侯经常赌钱,向夏启编造理由借了不少,而阿红还指望着继续攒钱,在房价没有上来之前用夏启的军官身份优先内购一套住宅的,位于遥墙镇,是齐州下一步开发的方向。

    夏启也觉得自己糊涂,特意委托人去齐州一趟,给阿红带去了礼物。

    而阿红这几天也不顺利,太平军即将出征,整个流泉院已经忙成了一锅粥,作为新来的职员,又是女性,自然而然的成了全部门的受气包。如果不是因为曾经替郑迎润色过稿子,而得到特别照顾的话,她早向另外一个女职员那样气不过辞职了。

    当来人找到他时,阿红刚刚被大骂一顿,眼眶都已经红了,见到夏奇送的一对泥塑玩偶,又气又笑,眼泪不争气的大滴大滴的落下来,但却装作嘴硬:“我就说他不要把钱花到这里,还不如努力攒钱。”

    相比于口是心非的这一对,庄佐和小花的离别却俗气、热烈而真挚,两个人都哭的不能自已。

    “我本来想给你买一对金钗头,也好做个念想,只可惜钱不够,只剩下这一块钱了。”

    “没关系,就用这一块钱!”小花抹了抹眼泪,当了几年绣工的干脆麻利劲又上来了,抄起袖子,跟庄佐一起,在农场边的工作台上将银币断成两截。

    “这可是违法。”

    “别管了,来,打一个洞,这一半带在你身上,一半在我身上,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听见没有?”

    庄佐郑重其事的将这半块银币戴好,在几个月后,他不得不感叹,真的是这半块银币救了自己。

第四章 众将士洒泪别亲,大本营图画中原(下)

    基层军官们可以放假,但高俊身边的人必须进行战备值班,从六月风暴到七月逆流,蒙古人也消耗了不少力气,攻克赞皇县之后,蒙古人又分头用尽全力扑灭河北河东各处火焰,花大力气清剿太行山,终于迫使各路义军偃旗息鼓。但是,短时间内也没有足够的力量盯着高俊,木华黎率领蒙古主力兵团再次向西,前往河东地区,准备在太原度过夏天,等到秋冬季节时沿老路南下,在三门峡一带过黄河,进攻关洛。

    比蒙古军队速度更快的是高俊的信使,沿着畅通无比的道路,使者们把信交到了还在临洮府的潘正那里。

    根据高俊的命令,潘政在临洮府正式建衙,成立陕西军民元帅府,潘正主导军政院,赵汝凡主导民政院,其他官员设置一如山东。

    高俊的山东军民元帅府共有工作人员447人,而潘正的陕西军民元帅府有425名工作人员,可谓旗鼓相当,这也是潘正地位的象征,日后的一代霸府就此形成。

    潘正和僧虔各有一个师,但是,潘正的地位毫无疑问的高于僧虔,并且能够节制僧虔的行动。为此,高俊也决定给潘正一个更高的头衔,让他裁决陕西五路军政事,并处理一切机要,简称:陕西总裁。

    潘总裁建了元帅府,四方豪杰云集响应,关陇之士莫不鼓舞,民心归附,四方宾服,就连河湟一带的吐蕃首领们得知此事之后,也纷纷进贡了一批牛马。自潘正主导临洮府以来,秉公处事,兼听兼信,使得吐蕃人在边境买卖中不能欺负其他部落,也不会再被陕西官员们刁难,潘元帅的威名也远传至青唐城,甚至逻些城。

    这些吐蕃部落不光出牛马,也出了不少人,再加上历次战役中所俘的党项、回鹘士兵,潘正又组成了一个新的阵,以许国为将。在考虑之后,他下令让这支军马向原州、庆阳府一带挺进。这样一来,可以使临洮府、庆阳府、延安府各地连成一片,陕西永昌军的势力足可大定。

    陕西也开始按照山东模式重新规划区划,临洮府改洮州,庆阳府改庆州,延安府改延州。

    “真没想到官人如今的势力广大,不亚于当年宋家的西军。而西夏遭逆贼颠覆,乾坤倒悬,纲常不振,所以日渐衰落,只要助我一臂之力,神器归还正统,则西夏复兴,两国交好,边境弭兵,实在是一大盛事!”

    李猪猡还没忘记她与高俊达成的交易,毕竟,太平军能有现在的成就,她当初那百多号人也是出了把子力气的。既然眼光如此独到,投资如此精准,该分红的时候,高俊总不会仨瓜俩枣就把打发了吧。

    潘正倒是有些冷笑,经过一系列股权置换典押,本来该归属李朱罗的那点股份早就被稀释殆尽,现如今,讹留山律还在山东老老实实当他的将军,对西夏复兴的事情似乎也越来越不感冒了。

    至于李朱罗,潘正很难用语言形容这个女人,一方面,她精明得过分,懂得一切有关权谋的事情;但另一方面又幼稚得惊人,居然相信西夏的衰退是因为什么“乾坤倒置纲常不振”,好像朝政归还给仁宗子孙,西夏就能复兴了一样。按照这个说法,高俊在山东的所作所为更是“乾坤倒置”,也没见山东如何衰败。

    但是,在一系列或精明或愚蠢的考量之外,她得知自己负伤之后亲自跑过来看自己,平日里从来不亲自事人的西夏郡主为自己亲奉汤药,这总让潘正觉得,也许这个女人还有另外一面。

    西夏皇室的正统孑存只是这女人外面一层厚厚的茧壳,拨开之后,里面还是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灵魂的。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潘正已经准备率军向东,在今年冬季第一场雪之前抵达陕北地区,与僧虔会合,为此,他要尽快解决西夏问题。

    前不久庆阳府的战败,让西夏内部一直积蓄着的矛盾终于开始显露,尤其是得到铁木真回军的正式消息之后,西夏王朝内部的有识之士终于意识到大祸不可避免,必须劝阻李遵顼的疯狂行动。

    他们纷纷上书进谏,要求李遵顼停止对金朝的讨伐,尽快与金朝结成生死同盟,一同应付蒙古人随后的致命打击。

    但是,李遵顼却一意孤行,堂堂九五之尊终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有错误的,西夏固然生死存亡,金朝何尝不是奄奄一息,建立前人所未有的功业,这一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让李遵顼还是忍不住想要先对落水狗痛下死手。

    潘正还在密切观望着形势,他有时间,根据高俊的总体布置,决战的第一场大战役还轮不到潘正出马,这场战役将在河北进行,主要参与人将会是高俊,李铭,冯达。

    八月二十,齐州方面正式成立战时大本营,开始协调整个境内的资源,与此同时,高俊在开州成立前线总指挥部,统筹对河北敌军的打击行动。

    关于战役的相关布置已经向冯达,李铭等两个方面抄送,这场战役是针对河北地区的蒙古军队的,更准确的说是针对信安以南,太行山以东,河北大平原上漳河流域一带的敌军。

    “河北地区的城乡基本按照两条轴线纵向分布,靠东的一线是大名府、冀州、景州、沧州、清州、雄霸地区,这是沿运河的一条线,离开大名府之后,在其北段荒芜难行,沼泽遍地,此时正是夏季丰水季节,军队难以行动,因此在这一条线上,我军以少量兵力采取防御态势,阻止敌军便可。

    重点在太行山东面的这条线,大家看,从彰德府到沃州、磁州、真定府,再向北到中山府,这一片地区处于太行山河流出山时的冲积扇平原上,土地肥沃,雨雪丰裕,适宜农业,历来是河北精华所在,而我军要进行的,就是一条长廊推进的战术。”

    “就像一条长廊一样,左边是墙,右面是湖,对面一个壮汉推着一辆塞门刀车过来,你无论如何是躲不过的。太行山就是墙,渤海和清沧的烂泥塘就是湖,而在这之间的蒙古军队,我们要派出重兵集团,从南往北,一推就完。”

    按照规划,高俊将争取在两个月内消灭这些人,并在严寒季节来临前进逼燕京。

    “如果信安方面无法阻止敌军通行,一方面,敌军的主力人马一旦抵挡不住,可以直接退回燕京,等到严寒季节再重新南下。而另一方面,甚至于敌军的骑兵可以直接加入到战场上来,源源不断的将我们淹没。”没资格参与重大筹划的中级将领们推选了代表提出疑问。

    “你们说的对,这次战役的成败在于信安能否形成关门的趋势,因此务必牢牢守住河北中部的几条河流,使敌军不得渡河。要完成这一重大任务,仅仅依靠冯达也许力量不足,所以,这场战役的开始,将是李铭支援冯达。”

第五章 太平军河北誓师,大救星辩说神人(上)

    这话让大家更加震惊了,固然冯达方面确实实力有所不足,但是最好的支援方法难道不是从海上把山东的部队运往渤海湾新仓镇一带,直接从海上登陆支援冯达方面吗?

    “夏季丰水季节,想要进行大规模的登陆很困难,所以反而不如让李铭参与这场支援,冯达李铭两军合力,首先攻打真定府,掐断敌军后方要道,然后控制漳河、滹沱河,阻止蒙古大部人马进入河北平原。而太平军主力部队则要在这期间行动,运用太平军在速度和战斗力上的双重优势,尽快瓦解河北南部的敌军各大兵团,达成战役胜利。”

    将领们这才明白高俊是什么意思,但争论并未停止,这一仗能打赢,大家都不怀疑,但是,高俊想达成一个歼灭敌军主要兵团的大胜,而大部分将领则想赢得稳一点,吃掉严实等人就算完事,占据大名、彰德就算胜利。

    “大家都要清醒一点,再过几个月就是冬季了,届时蒙古骑兵南下,咱们占据的这几个州还不是要吐出来!全军上下要统一认识,一定要有大打歼灭战的气势!”高俊在这个时候并不由着大家,太平军过去从来没有规划过如此宏大的战役,难免军官们都会感觉有些担忧,此时一定要克服怯懦心理,相信太平军本身实力的巨大增长。

    战役规划很快通过,太平军各部队休假的军官们也渐次回来,重新投入到了最后几天的准备当中,其他各部门也拼尽全力,做宣传,做物资准备,做战前动员,做后方工作,做外交。

    刑政府现在已经开始对邮件进行监控,并且在根据地设立书信检查制度,邮政人员有权利打开私人信件进行检查,阻止敌军间谍和怠惰落后分子传递厌战思想。

    对重点人物当然要重点监控,根据报告,王若虚给开封已经递去了不少报告,对太平军现在的动向有着非常切实的描述,并严正的指出,太平军的八一宣言是与朝廷争正统,非人臣所应为。

    对于开封朝廷的想法,高俊现在并不关心——完颜珣过去一段时间没有对高俊开战的意思,现在就算想调转枪口对高俊下手,也得花几个月的时间去准备,到那个时候,高俊基本上已经打完决战。

    八月底的时候,那些鼻子最不灵敏的人也能嗅出决战的意味来了,与高俊毗邻的各州县蒙古守将们纷纷向木华黎汇报情况,并要求增加守备,甚至先对高俊发动袭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蒙古军队现在集中在太原一线,正准备继续南下平阳等地,当木华黎得知高俊要发动大战的时候,才意识到过往他一直对高俊这个人的认识有些模糊。

    仔细想来,高俊一步一步都是在为争天下做准备,他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猛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方军阀,他一直有自己的目的,并且相当有耐心的为之行动,直到现在,木华黎才发现他依旧小看了高俊,尤其轻视了此人的胃口。

    不过,虽然主力兵团被木华黎带到了河东,但留守在河北的蒙古军队依旧力量强大,各路军队加起来依旧有十多万的兵力。

    但是,这支强大的军队却缺乏一个足够有威信的指挥官,这是让木华黎一直头疼的事情。他手下有不少能征惯战的将领,但是大多资历威望不足以统率这么巨大的一支军队,也不足以让那些割据一方的世侯们俯首听命。

    帮助木华黎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合撒尔亲王,铁木真统一蒙古之后,其实对兄弟子侄的封赏并不丰厚,甚至还不如跟随自己的心腹将领。这也是蒙古虽然实行分封,但大权始终集中在成吉思汗手中的原因之一。合撒尔受封不多,但他毕竟地位崇高,屡建功勋,能够服众。

    得知木华黎处境艰难之后,亲王立刻从真定府赶往太原,两人商议之后,决定以木华黎之弟带孙为大将,镇守太原,攸兴哥和石抹也先二人辅佐之,而合撒尔亲王为他们做后盾。木华黎立刻赶赴河北,指挥河北各军作战。

    所有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指挥机构实在是太不“蒙古”了,上帝只有一副面孔,只有魔鬼才长着两个脑袋。

    木华黎感到心力憔悴,他越来越指挥不动这些尾大不掉的世侯势力了,自从史天泽合门被灭,世侯们猛的都在脑子里敲响了警钟。跟随蒙古人建功立业,固然有可能从此割地封王,传与子孙后代,但说不准也是家门破灭,谁都不能不留一手,对于蒙古人的军令自然也就不像以前那样尊奉恭敬。

    敌人从未如此弱小,而我军从未如此强大,王浍所献的六条破敌之策,高俊没有主动实施,却一条又一条的实现了。

    九月初一,开州城外太平军大营,旗帜蔽天,将士们衣甲分明,数万大军集结于此,举行誓师仪式。

    军兵们换上了刚刚发下来的太平军秋季军服,纯黑色的衣服吸取了之前各类军服的设计经验,延续了立体剪裁的技术,该加强的地方加强,该舒展的地方舒展,穿上去显得十分威武。

    脚下的靴子也是全新制作的,柔软又暖和舒适,紧贴着士兵的身体,几乎每名士兵的靴子都是尽可能定做,以保证贴身。这要归功于孙婷,他安抚了长白山数万女真部族百姓之后,一次性征集了鹿皮十五万反,运回山东备用(后来这让永昌军们羡慕的够呛,他们的靴子只能用羊皮)。

    在军服的外面则是保护身体的盔甲,这也是一支军队最为值钱的资产,到目前为止,太平军的盔甲依旧以小片扎甲为主,每名士兵的盔甲都是由超过2000片不过寸许的小小甲片连缀而成,作为最有战斗力的军队,太平军尽管规模广大,但在军备上却始终没有放松,每一名士兵的甲裙都下延至小腿,胸前有加强的胸甲,还有两片大披膊甲。

    盔甲是士兵的第二条生命,将士们都对自己的甲胄极为爱护,仔细检查,进行增强补充。

    来自日本的商人们改良了铁器的上漆技术,现如今,太平军已经开始依靠右披膊甲片的颜色来区分官阶大小,一眼望上去,真是华丽而不失英武,缤纷而不失整齐。

    数百个都的军旗认旗笔直挺立,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各营的大旗飘扬在所有人面前,将军们站在旗门下,牵着各自的战马,按着兵器,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突然间,在全军的最前面,一排小鼓响了起来,这是元帅的仪仗,十二面军鼓敲了100下,全军立刻安静下来。

    符金刀和斡脱两人全副武装,为元帅的先导,按着腰间的长刀,引导高俊前往祭台之上。

    长史赵昉引导高俊上了祭台,锣鼓立刻响了起来,警卫们献上祭祀用的太牢和少牢,高俊开始宣读对天地的祭文。

第六章 太平军河北誓师,大救星辩说神人(下)

    读完之后,军乐队在刘德的指挥下奏起婉转的雅乐,以此来祭祀天地。

    太牢和少牢都是现杀的,这让高俊对古代的祭祀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也许就是在这样血淋淋的过程中,人们才会更加清晰的意识到他们祖先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在这一刻,公元一千多年的太平军和他们数千年前为血脉延续生存而每日都要进行最后一搏的祖先不期而遇。

    盛满鲜血的盘子到了高俊的手中,他端着还跳动的祭品放到祭坛前面,祭祀完天地之后,还要祭祀社稷诸神、名山大川、炎黄二帝、文武先贤。

    正式结束之后,开始军祭,高俊换上一身戎装,汾阳王鎏金甲擦得闪闪发亮,高长恭宝剑在腰间熠熠生辉,高俊走上北面的祭台,祃牙、祃马、祭祀蚩尤、风伯雨师。

    刘德挥舞着指挥旗,这次太平军乐队开始奏响雄壮的军乐,全军立刻来了精神。

    在祭坛上的高俊闭上眼睛,在此刻,他真希望有那么一个可以寄托的对象,让他对之虔诚祈祷,保佑自己出击得胜,重安天下。

    但是,这样的对象是不可能存在的,万事只能靠太平军自己来解决,读完对风伯雨师的祭文,高俊走下台来,齐州大普照寺的圆德法师、信德法师和龙门宫李志长道长走上前来,各自向高俊施礼。在此之前,他们各自带着门下高足已经进行了长达七天的仪式,分别像北方真武勾陈大帝和多闻毗沙门天王请求保佑太平军出击得胜。

    士兵们牵来青牛白马,按照以往的流程,最后就要刑青牛白马,立法约誓了。

    力畜队的士兵早就擦亮了刀子,正当他们要动手的时候,高俊却突然上前走了几步,让他们先停手。

    站在前排的将领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后面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前面闹哄哄起来,原来是高太尉暂停了仪式,发生了什么?

    “这样不好,让大家围过来!”高俊大声命令着,让士兵们尽可能靠近,好在高俊虽然已年过而立,但毕竟在沙场打磨几年,说话中气十足。公使们散在军中,大声转述高俊的话,虽然在高俊看来场面有点滑稽,但确实保证了全军能够听清他的言语。

    “自古以来,出征前必誓师献祭,以求苍天庇护,然而战争有胜有败,为何有人深受上天福佑,而另外一些人却不被保护呢,莫不是这些人心不诚?”

    将士们面面相觑,尽管祭祀神灵很重要,但大家早都在过去习惯了永远相信高太尉的权威,因此此时此刻,他们也不由得有些怀疑。

    “那是因为他们拜错了神仙!”

    军兵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不是说什么笑话。”高俊正色对大家说:“天地仁人爱民,所以敬人即是敬天,重生即为重神,天下苍生即是神灵所系。有些人暴虐害民,不知存恤,临阵之前慌慌张张的焚香祷告,那岂能济得事?只有平时军民和谐,才能战无不胜。”

    这也是太平军宣讲的老道理了,但是此时此刻,大家却都觉得这话说的有新意。

    “咱们太平军之所以举旗成军,一不为门户计,二不为稻粱谋,只是因为蒙古人残虐害民,凌辱中原,所以才忿而举兵,立誓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前赴后继,十年苦战,如今才有了出征北伐之机。大家说,我太平军是不是仁人爱民的仁义之师!”

    “是!”全军将士无比自信的大声喊出这个字,太平军无论有过多少败绩,但始终可以自豪的说,他们在为天下百姓谋出路。

    “好啊,我军既然历来为百姓谋事,此时就用不着以这些虚文缛节来取悦天地。马,征战之资,牛,耕耘之用,我们把这白马青牛放回,让他们去作战,去耕田,去为人民建功立业吧!”

    三军欢呼雷动,齐声应允,高俊也想不到,从此以后,先是佯装要杀牛马,然后将之放生,竟然成了祭祀的新礼节。

    趁热打铁,高俊站上祭台:既然我军是仁义之师,那就要有军令约束,我在此立下五条誓文,与众人约定:

    一曰:临阵之时,奋勇杀敌,军令所下,必无违抗,能从否?”

    “吾等愿从!”

    “二曰:秋毫无犯,令行禁止,不杀不掠,亲善近人,能从否?”

    “吾等愿从!”

    “三曰,虽亲不避,虽仇不害,惩毖奸伪,扫清附逆,能从否?”

    “吾等愿从!”。

    “四曰:上下一心,不生掣肘,永遵号令,不奉他命,能从否?”

    “吾等愿从!”

    “五曰:言合于义,行合于礼,自砺自强,永怀仁信,能从否?”

    “吾等愿从,愿从,愿从!!!”

    士兵们喊的不过瘾,又大声的一起呼喝起来,真是地动山摇,旗手们奋力的挥舞着大旗,乐队也又开始了雄壮的演奏,高俊奋起右臂,大呼一声:“全军开拔!”

    几名骑兵从校场外面纵马跑了进来,他们牵着长长的绳子,牵着一个衣甲散乱的俘虏。这个蒙古倒霉蛋是龚成亲自带队捉来的,确保品质优良,可以用来完成誓师仪式。

    此人很快就明白了太平军要对他做什么,顿时瑟瑟发抖的哭叫求饶起来,高俊一挥手,刽子手上去摁下此人,阔剑一举,直接从腰间斩断。

    全军从辕门出发向北,而那个倒霉蛋的上半身放在东面,下半身放在西面,全军从其间穿过,这也是仪式最后的高潮。

    骑兵们率先通过辕门,在其间可以看到山东骑兵代表性的花绦大枪,也能看到河北骑兵们惯用的铁索长枪,骑兵们穿着各色服饰,打着各色旗帜,一个营又一个营的接连开拔。

    每个营开拔前,在辕门的鼓手先鸣鼓一百声,待到全军都出,则又鸣鼓百下,随后第二营再出发。

    步兵们跟在他们后面,这些步兵同样盔甲鲜明,号令严整,行进的队伍像是刀裁一样整齐。

    一名最普通的太平军军兵的装备包括:一顶铸铁全盔、一件带披膊大札甲、胸前甲、以及抱肚、甲袢、护臂等盔甲附带装备、片甲鹿皮靴、蹀躞带、长枪、横刀、兽纹圆盾、长缨两条、饭盒、磨刀石、打火石、盐袋、粮袋、八事盒、针线包、驴一头、铲子、镰刀、斧子、木桶等。

    步兵平均两人一匹驮马,一人一个贴军,帮助维持后勤流畅运转,太平军已经竭尽全力。

    不过,开州太平军的行动其实并不是整场战役的开始,早在他们誓师出征的十天前,李铭就率先带领部队进行大规模的移动攻击。

第七章 武大公讲礼迎客,李师帅断粮进军(上)

    谁能在绵延的太行山上如履平地,谁就控制了整个中原,毕竟,那可是能在中华之脊上来回行走的人。

    太行山雄立于华北之中,东面的华北平原肥沃富饶,但无险可守,西面的河东地区金城千里,四面山河环绕,中间的平原却体量偏小,与西面的关中平原几乎连成一体。围绕着大山的东西两侧,不知发生过几多征战。

    人们也逐渐开发了太行山东西向的交通路线,并且在山脉两侧布置了无数关口,这被称之为太行八陉,也就是八条东西穿越太行山的道路。

    但是,李铭现在要做的,并不是东西穿越太行山,而是在太行山东麓的山脉上,沿着山脊的走向前进,从南往北走山路,把全军上万人的兵力全都带到真定府一带。

    让上万正规军,尤其还有数千骑兵在这样崎岖的山路上行进300里路,不亚于让一个壮汉赤着脚在滚烫的火焰上缓慢行走。一路之上的损耗一定是极为惊人的,全军上下都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是几年前,李铭一定早就开始骂娘了,然而此时他只是吩咐参军们赶快拟出行军意见而已。马上就是决战的日子了,一切困难都不可以是困难,军令一下,将士冒死咽。

    幸运的是,太平军并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参军们却有些意外的发现,有关山路行军的各种底稿和预备计划相当丰富,他们居然在短时间内就草拟出一个大致可行的山间行军计划。

    “你们加入太平军还是不够久啊,最早的这些资料都是当初走野狐岭、大青山、青白口时候留下来的,再就是这些年来在山东河北各地转战,一路与蒙古人战斗,还要护送百姓,可比咱们现在要走的路还要艰苦百倍!”李铭听说这一消息之后,吩咐参军们把这些资料送过来,有些纸张已经泛黄,但依旧可以看出当年何志也遒劲的笔锋。

    与此同时,冯达也正在率领军队向西进发,准备参与对真定府的战斗,相比于李铭,他们的路程更加艰险,李铭要面对的是崎岖的地势地貌,而冯达所要面对的是随时可能出现的蒙古骑兵。

    但是与之相类似,冯达等人也找到了相当数量的行军资料,并且立刻安排行军,这些资料都是当年运河转战千里时候的,同样有着相当的指导意义。

    在翻山越岭的时候,李铭突然想起高俊当年的那句“底线”,太平军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肩上的重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披风沐雨,奋战不息,时至如今终于成为一支素质过硬的强兵劲旅。

    李铭没有读过读者意林什么的,自然也没听说过那些什么“当年打不垮你的终究会使你强大”这一类的心灵鸡汤,但是,高俊这次熬的不是淡泊如水的鸡汤,而是一锅实实在在的肥鸡。

    鸡虽然肥嫩可口,但毕竟还是有几块骨头的,而李铭和冯达的目的就是预先拔出真定府这块大骨头,切断敌军的后退之路,彻底封闭河北南部的主战场。然而,如果咸得不把真定府的军队全部收拢在城内的话,李铭冯达就算磕崩了门牙也打不下,所以,必须削弱敌军的防御,而增强本方的实力。

    后者相对好办,忠义军、史天宁等人或多或少都与太平军有了共同的利益,只要晓以利害,不愁说服他们加入,而武仙现如今已经被授予了太平军的高级军职,同样也会率军协助。

    真正困难的是前者,如何最大程度上的削弱真定府的守备,这直接关系到太平军能否破城。

    首先,蒙古人自己确实就已经削弱了真定府的部分守卫,大量抽调部队去河北前线,参与对高俊的防御,他们万万不会想到,传统的战场前后在高俊这里惨遭颠覆,太平军在河北反攻的序幕,居然是从身处于河北内部的真定府开始。

    李铭再出一策,派一条诱饵去,诱使咸得不出兵。

    这个任务交给了荣耕哲,这位营统制现如今已经荣升为阵将军,专管太行军步兵,此人确实有些训练士卒的本领,在怀孟潞一带经营不到一年,就调教出了几千能使硬弓的步兵。

    另外,也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老荣的分量也惊人的增长,他刚从河北逃到高俊这里来的时候,瘦的麻杆儿也是。大概是这段经历太难以忘怀,以至于后来他就对食物产生了某种特别偏爱,甚至于李铭考虑要不要专门为他把中军营帐加宽两尺。

    将军虽胖,但勇力不减,李铭命令荣耕哲带领史天宁派出来的使者向导,打着两军共同的旗号,到河北中部去搅乱敌军。

    荣耕哲当即领命,带领着两个营的太平军步兵就出发,一路上宣传太平军与史家已经开始合作,将会共同接管河北,将残暴不仁的蒙古鞑子赶回漠北去。河北百姓都听说过太平军的仁义为名,也都知道史天泽的善政,如今这两家联合,岂有不箪食壶浆,揭竿响应的道理?一时间,刚刚被扑灭的火焰就要有复燃之势,这也引起了真定府方面的恐慌,咸得不立刻派出大军前往,准备镇压这一带的变乱。

    第一步计划大成功,李铭仅仅动用了两个步兵营的兵力,就挑动了上万人的义军,进而吸引了不下五六千的真定府军马前去镇压,这可是真定府内能够出征作战的精华部队,李铭这一轮四两拨千斤,使用得着实高明。

    冯达事先并没有与李铭沟通,但是他也清楚,最好是先诱使一部分真定府守军离开真定府,将之困在外地,抢先攻占真定,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战役难度。所以,率军西进至安州一带后,冯达的兵马突然大张旗鼓继续西进,一下子引起了河北地区的广泛紧张,真定府也立刻率军前往肃州一带抵挡,两军对峙,冯达迅速利用船只度过北漳河,随后焚毁桥梁,将敌军甩在身后,水陆并进,只花了四天时间就赶赴真定府外围,而敌军从修复桥梁到驱散冯达部队后方骚扰,再到回到真定府,少说也要八九天的时间。

    一个声东击西,一个金蝉脱壳,李铭和冯达从真定府一下调出近万部队,现如今城内只有三五千强健兵马,率领着上万征集的民夫,其实力已经极度弱化。

    而二人也克服了地理地势的重重阻碍,在十余天的时间内,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渴饮刀头雨,夜卧马鞍头,在无数的兵马掉队落后,甚至由于缺乏粮食而不得不原路返回的情况下,成功的将队伍主力带到了真定府一线。

第八章 武大公讲礼迎客,李师帅断粮进兵(下)

    然而,也就是在这里,太平军已经几乎消耗尽了他们的粮食补给,必须要就地等待新的补充到来。

    “兵站要什么时候才能上来?”

    “最起码也要等五天。”

    李铭仔细看着地图,五天,对于太平军来说太宝贵了,在这五天之间,各路世侯的兵马就可以前来援助真定府,增强其守卫兵力,使之变成一座难以被攻破的坚城。

    所以说,太平军没有等待的本钱,必须立刻前进。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家誓师出征,就被栓到了一条线上,李铭现在后撤,就等于是将冯达推入死地。

    “以咱们现在储存的粮食,就算考虑到兵马减员的问题,最多也只能够抵达真定府,等咱们到了真定府,难道饿着肚子去攻城吗?”

    “我们没法再等了,只能指望冯达带的粮食足够,全军立刻推进。”

    这是李铭最后的命令,太行太平军们在毫无后勤保证的状况下,开始了一段决绝的征途。

    鹿头山上锦旗十里,尽管武仙现在的处境也十分窘迫,但比起去年真是强出许多,得知太平军主力到来,这位纵横河北近十年的恒山公也当然要尽力招待。

    如果从今朝廷那理论,武仙是堂堂恒山公,而李铭现如今也不过是正五品明威将军。但是如果从太平军内部来说,李铭是整个太行山军马的总领导,而武仙的地位则是李铭的副手。

    武仙的营寨里面没有多少读书人,这个缺点现如今就暴露出来了,穷措大们虽然不能帮武仙提出什么锦囊妙计,但是至少能找到一切合理化借口来支持他的决策。而现如今,武仙只能徒劳的面对两难局面,最后非常可笑的制定了一个特殊礼仪:

    五仙手下的长子,司马都虞侯,和亲密行走等人先下山去迎接黎明,应用部署之旅,你是经常跟随马首是瞻,而无先择居于大帐之上,由李明先行礼,先回你,然后我先在绛帐相迎,梦里凝露主帐。

    这可真是一种史无前例的扭扭捏捏的做派,里外里体现出的意思就是,我先虽然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不如李明,但并不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地位,还时时刻刻的提醒对方自己,好歹也是大金冠家将封的公爵,虽然金朝官家已经不顶事了,但毕竟身份做不了假,多少也能说明一点问题。

    对于这点儿心思,太平军上下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李宁在内,所有人都怒不可遏,以5000算是什么东西,让这太平军支援的物资才苟活至今日,却要在李明面前装作这副做派,难不成还想反客为主吗?

    实在不行,打镇定府之前,先拿你个小小的路途赛季刀。

    军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夏书涵几次苦劝,最终使李明接受了他的意见,大战当前,当以和为贵。

    太平军几近屈辱的接受了这一礼仪,让五仙喜出望外,当然,纵横10年的5000也不是个糊涂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李明如此谦卑,5000也不真的蹬鼻子上脸,他决心只要李明不让自己的手下去签号送死,自己就不去,为牛李明的作战意见。

    太平军以暂时的隐忍,换来了各军之间的团结,五仙所部经过挑选之后,尚有3000敢战之士,刚好补充了李宁沿途丢下的兵马,重新增强了实力。

    李明不善于处理外交事务,这次处理余武先的礼仪争端,就已经费尽了他的全部精力,也没有时间再考虑如何调节无线与史天宁的历史矛盾了,所以,尽管史天宁目前也在太行山东麓,距离李宁的人马更近,但是,按照计划,他们却要与东路的冯达会合,之后再见面就会免去不少尴尬。

    冯达通过巧妙的金蝉脱壳,终于抵达真定府外围,距离真定府也不过是一两日的路程了,在这里他遇上了暌违而来的史天宁,此人也带过来,2000多兵马,可以补充冯达过去一段时间的损失。

    人力虽然补充齐了,但是大家惊恐的发现全军真的没粮了。

    冯达的使者已经派到了李明的营地,双方交换核对了一下基本状况,这才发觉,冯达此次出击,使出金蝉脱壳计的时候,也将辎重全都留在后方,并指望着李铭能多带点粮食,而史天宁和五星本来存粮也不管,现如今,全军2万人。,总共却只有三日的粮食,三天,差不多也就是两军抵达真定府城下,开始攻城的时刻。

    理论上来说,现在后退还来得及,,李明回太行山,冯达回棠落去,大家都当这是一次失败的出击,下次做足准备再来。

    但是,战争按钮一旦按下,就不再是使用者能轻易控制的了,,此时,两军如果后撤,就宣告了整场战役的失败,将使太平军彻底陷入被动之中。

    而向前的话,难道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攻城吗?更何况现如今真定府城内已经得知了两军包抄的消息,必然已经派出使者去通知。南部的派出军马,让他们赶紧撤回驰援,计算一下脚力的话,大约是6天后回来。

    空着肚子打三天城池,要么拿下,要么全军覆没,这赌注实在是太大了。

    各自的使者将消息带回营地,同时震惊了两名主将。冯达得知李明也没有粮食之后,发觉情势已经极为糟糕。

    就在这时,史天宁主动挺身而出,他认为,自己的堂弟经营真定府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些香火情分在,说不准能够说动,本地居民主动捐献些粮草。

    冯达未可置否,靠民众捐献的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两军合围已经出现了重大纰漏,也许李明那边已经选择撤军了。

    咬咬牙,冯达决定相信黎明:“他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会这么简单抛下我们的,就算是刀山火海,咱们这次也要闯一遭,全军准备前进,咱们就试试三天之内,拿下镇定!”

    冯达的军队抛弃一切顾虑,继续向真定府挺进,一天之后,他们再次接到了李明的信使,得知了对方的消息,果不其然,李明方面表示,无论有任何困难,眼下都应该全力攻城,太行山太平军已经全体出动,正在向真定府进发。

    三天后,粮食完全耗尽的时候,,两只军队终于在真定府城下汇合。

    就在路上,李明和冯达的神色都是越来越沉重,他们发觉,原本富庶繁荣的真定府周边,现如今尽是一片死气沉沉,居民们形容枯槁,面黄肌瘦,他们的粮食都已经被石抹咸得不征走了。

    因粮于敌的设想已经破灭,太平军必须立刻解决粮食问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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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尚在舔舐开禧北伐惨败伤口的南宋嘉定四年;
是已经沦为了蒙古附庸的西夏皇建二年;
是在一片古佛青灯中昏昏然的大理天开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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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四分五裂的吐蕃第四个绕迥的火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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