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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边郡箭手     颠覆晚金txt下载     颠覆晚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林一舟的石砲(下)

    山是浮动的,水是浮动的,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要燃烧,似乎是暴风雨就要来了。也古努力睁开浑浊的双眼,只感觉房梁正在自己眼中飞快的扭动变形,看什么都模模糊糊不知形状,还有莫名其妙的恶心感,他想感知一下自己的身体,却觉得全身轻飘飘的,猛然,一股疼痛贯彻全身,让他不由的轻轻呻吟出声。

    “你五内受损,可以选择再上阵,不过,我不能保证你还能活几天。”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响起,她刚刚系紧自己的药囊:“真可惜,没有炸死你这个混蛋,魔鬼!”

    “我要是死了,我敢保证,土尔扈特们会把你绑起来,竖着放在长矛上,让长矛一点点贯穿你的身体,挂在城墙上示众。”也古是用蒙古语回答的,知觉正在恢复,这让他感觉无比痛苦,手和脚仿佛都断了,模模糊糊的,他突然想起刚才的情景,顿时一惊:“城墙,城墙怎么样?”

    “炸药连你都没有炸死,当然也没有炸开城墙,震死了几十个蒙古兵,然后他们又开始攻城,估计快要打进来了。”

    “哈哈,不可能,我知道,眼下情况一定还好。”也古略微放心了,他试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惊喜的发觉这手臂控制自如,看样子,光军那些从撒旦那里换来的东西,对自己也没什么作用。

    他的感觉没错,这次爆炸的效果确实让高俊很失望,只是印证了光军工兵之前就总结出来的一种观点,那就是炸药不是随随便便一堆就能炸出很好的效果的。

    几百斤炸药的威力很是惊人,青石碎屑四处飞溅,堆放炸药的地方,足足被炸开了十几厘米,在墙上留下一个像陨石坑一样的深深的伤痕,但是却没有通透。

    对此处的地基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但凭光军目前的水平,除非再堆上两次炸药,否则很难继续突破这块儿被炸开的地方。

    没有及时进行自我保护的蒙古士兵被甩下城墙不少,还有一些人因为巨大的震动受了内伤,也古也许是出于幸运,被爆炸的气浪直接往后掀飞了几步,虽然重重摔在地上,被颠了个七荤八素,但是却没有因此出现生命危险,可以说是最大的幸运儿。

    和之前的蒙古士兵们一样,大部分光军兵也没有意识到爆炸的效果不尽人意,他们欢呼着在军官的指挥下又发动了一次冲锋,然后闷头闷脑的被蒙古人打退,这下蒙古军队士气大振,开始肆意嘲笑高俊与恶魔交易来的本领,在坚强伟大的蒙古军队面前都失灵了,蒙古士兵们在城墙上竖立起十字架,大声祷告。

    “你!高俊!你这个恶魔!刽子手!我宣布,你的力量已经被我夺去!立刻滚出燕山!我将上帝之风吹向你!你已经永世不得翻身!”

    “万能的上帝呀!风啊!全能的神啊!力量啊!南风啊!热啊!烧死他吧!以耶稣之名,给我跪下!”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蒙古牧师,水平堪比蒙古大夫,在城墙上高声宣判的对高俊一条一条的诅咒,还要对他进行绝罚。翻来覆去,主要是让老鹰在高俊的蒙古包上下蛋,让狐狸在高俊的铁锅里面做窝,让高俊的弓弦腐烂,铁刀生锈,靴子里爬进毒蛇之类的玩意儿。

    炸药的效果如此不尽人意,林、任二人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但是高俊却表示无所谓,这件事他也该有所预料。只是询问另一项重要武器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两人拍着胸脯保证,虽然之前组装出现的错误,使得投石机投入使用的时间推后,但是在明天中午之前绝对可以全部组装完毕,让蒙古人饱饱的吃一顿。

    当天晚上,高俊的一百多架投石机几乎彻夜不停,不断的向城墙倾泻着高俊的郁闷。然而,除去给敌人增加了不少石块作为防御用具之外,只打坏了十几个箭塔,摧毁了大部分防御战板而已,蒙古人威逼着汉人百姓,不消两天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初。

    而高俊则因为磨损消耗弄坏了十二架投石机,最严重的一个是装载过程中突然断裂,投石机的长臂猛的横向兜了一个半圈,当场打死了四名光军士兵。

    但是蒙古人也注意到,在原来的炮位后面,光军正在修建新的投石机,不过他们倒也并不特别担心,投石机的距离更远,威力自然也就更小。

    包括也古在内,大部分蒙古人对投石机的工作原理其实并不了解,攻打晋安府之前还受过金军降兵的骗,那些人诡称说,炮梢要短,炮柄要长,这样拉起来才省力:这理论可以把阿基米德气活过来再气死,然而蒙古人却深信不疑,在晋安府一度闹了笑话。

    但是,随着汉人世侯与蒙古人的交流逐步加深,蒙古人也知道投石机这东西究竟是怎么用的了,因此,他们对高俊远远竖立的那些投石机并不特别担心,只是在城内像蝗虫过境一样疯狂的拆掉民居,用来制作新的栈板而已。

    已经有蒙古人建议,城内的汉人徒能消耗粮食,倒不如把老弱妇孺全部杀掉,只留下壮丁帮着蒙古人修建设施,但是合撒尔亲王否决了这项建议,一旦要杀掉妇孺,汉人也会拼命的,不能做如此过激的举动。

    也有些人觉得,城内人数太多,难免又有像青年近卫军那样的高俊卧底,建议城中尽杀张、王、李、赵、刘五姓之人,不过同样因为实施难度过大而作罢。

    也古没有听到这两个建议,不然他一定会跳起来反对,自从进入中原以后,他与契丹人和汉人的交往都增加了不少,也比其他蒙古人更深刻的理解中原地区坚强的韧性。

    不过眼下他还得在床上静养,大夫给他开了两剂药,让他略微调理一下,第三天的战斗一如既往的激烈,但直到中午之前,也古得到的都是好消息,这让他在被窝里也可以自得其乐,好好休息一番。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碎裂声,也古知道,这是蒙古人搭建的箭塔被光军的投石机击中了,但是这声音如此干脆巨大,似乎投石机发射距离近在咫尺,那枚石弹还没耗尽力量,狠狠的砸碎了整座箭塔一般。

    高俊对新型投石机的威力十分满意,命中的一发把整个箭塔打了个粉碎,连同上面的四名蒙古弓箭手都化作肉泥,比原来的那些杠杆式投石机来的强多了。

    “回回炮,回回炮,你果然名不虚传!”高俊得意起来。

第十三章 合撒儿的态度(上)

    回回炮,指的是是由西域人带入中原的配重式投石机,一种非常强力的攻城武器。蒙古征服西辽和花剌子模之后,对远至波斯乃至地中海世界的技术都开始有所涉猎,并把其中最易于整合成蒙古战争资源的部分,迅速吸收了。几个西域人改善了中原那种落后的纯靠人力牵引的投石机,转而在杠杆的受力端系上配重,威力一下子强大了很多。

    和传统的投石机相比,他不再使用士兵拉绳,再加上搭配比例合适、颇具弹性的杠杆,可以轻松的将七斤重的石块打出五六百米的距离。

    到了高俊这里,自然不能叫回回炮了,而如果改叫高俊炮的话,一旦被击毁,倒是让高俊会感到某处不可名状的幻觉疼痛。高俊干脆发扬光军的起名艺术,将之命名为元光式配重式投石机。

    这不断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在高俊耳中是最美妙的音乐,石块如雨点般落向中都的城墙,把箭塔和战板都打得粉碎,尤其是女墙部分,很快就出现了大小裂痕,甚至有些不牢靠的地方被完全击碎,连同在后面隐藏的蒙古士兵一块打成齑粉。

    但是配重式投石机虽然有强大的威力,可距离破坏掉整个城墙还差了点意思,炮兵轰完步兵冲,看到箭塔已经摧毁的差不多,城橹楼牒也都被破坏掉了,光军再次放手让步兵们冲锋。

    这次就连高俊都亲自冲到敌方弓箭的覆盖范围内,兜转着马,叫士兵们加快动作,效果是有的,光军这次进攻很有威力,一度突破了南线数段城墙,并且将光军的大旗插在了城头。

    但是,蒙古人的援军仿佛也无穷无尽,他们密集的挤在城头,仿佛是要在城墙上摆起步兵大阵,拼死与光军进行着消耗。

    在城内的蒙古人都坚信成吉思汗的大军即将归来,因此愿意死战。更直接的理由是:大部分士兵怀里都揣着也古给他们发的兑换券,当初家中被强征的牛羊都被换成这样的票据,他许诺等大蒙古国征服金朝之后,就分给他们若干金银奴婢,许多蒙古人宁可抱着这样的发财梦死在光军的刀剑下。

    对于高俊来说,这场攻城战越来越出乎之前的预计了,蒙古人的防御力量深不可测,光军的进攻每强一层,他们的防御也跟着水涨船高,始终看不到蒙古人彻底精疲力竭的情况。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光军的进攻再次变得力不从心,这次就连楼升都主动建议把军队撤下来了。敌人已经开始逐步适应了光军的打法,甚至还开始是用他们的技巧:每天晚上光军都会派出贴军去清洗整理阵亡战士的遗体,但那些死在城头上的人尸体无法带回,而蒙古人则在每天清晨把这些尸体扔下来。就在进攻开始前,士兵们看着战友横七竖八的遗体,腿肚子都在转筋。

    楼升向高俊提出意见,总之,原本计划四日的高强度攻坚战打了两天半已经不见起色,倒不如早点结束。

    “我不相信光军这么容易就被压垮,打满四天,蒙古人是外强中干!”高俊下定了这种决心,在过去几年来,光军多少次被敌人逼到山穷水尽,但最后还不是都挺了过来,把骄横而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打得满地找牙?在运河,在芦苇荡,在梁山,在海州,在胶东,在溏泺,在小地,在漳河,在真定,在香炉石,在平定州,在太原,在房山!多少次战役都是这么过来的,高俊不肯相信光军主动攻城时,意志力却如此脆弱,连两天半的强攻都撑不住!

    潘正等人也赞同高俊的意见,军队此时确实有些疲惫,但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既然一开始就决心对敌人极限施压,那对自己自然也要狠一点,压榨出力气来。

    第三天下午的进攻正是在这种思路下展开的,光军精疲力竭,但相信对手也是提着最后一口气,双方的厮杀变成了漫长的煎熬等待,都希望对方先崩溃,直到夜幕降临时,光军才不得不承认,他们今天的进攻依旧没有效果。

    天黑的时候,蒙古人再次威逼着汉人百姓去修理箭楼,高俊几次按捺不住,真想用投石机把上面的东西都扫干净,但他最后还是无法这么做。

    第四天天亮的时候,光军吃到了这四天来最丰盛的早餐:有鸡蛋,有蔬菜,不许喝粥。

    投石机也不计磨损的疯狂发射着,杠杆恐怖扭曲的吱嘎声刺激着耳膜,仿佛现在正在发生的是一场残酷的梦魇。打磨的都在7~10斤左右的石块成片摧毁敌军的防御设施,门楼和外围的箭塔战板都被清理一空。但是,当光军再次发动进攻时,敌军的弓箭、标枪和热水热油依旧如约而至。

    城头上浓烟滚滚,在一上午的战斗中,光军扔出了1700多瓶修罗火,直接打光了所有储备,敌军的惨嚎声不绝于耳,城内尸体狼藉。但是,蒙古人用浸湿的麻布铺在地上,然后冲过来与光军继续战斗。

    尽管战斗情形危急,但是蒙古人却没有失去组织,城内的军事统筹大权依旧在合撒尔亲王手里,源源不断的向四城派出援兵,及时调整兵力部署,以应对越来越强大的压力。

    在东面,张惠使出新招式,他模仿蒙古人,使用牛皮桶子一路靠近到城下,试图开凿城墙,但是中都城墙太过坚硬,士兵们无计可施,尝试施放炸药也被敌军破坏。

    高俊死死盯着城墙,也古、李全、文月儿、黄承旧,许许多多的仇敌就在城内。他想立刻冲进去,报仇雪恨,但是数以万计的蒙古人包裹在这些鬼魅外围,阻挡着光军的进攻。

    那位合撒儿亲王此刻大概就端坐在中都的皇宫内,用他的鹰犬变成数以千万的丝线,连接在城墙上,仔细感受四面的压力,缓慢而又坚决的调整他的部署,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城墙。让高俊一腔热血的复仇行动,一次又一次的在中都的城壁上化作无穷的冉冉而出的英雄的血。

    第四天中午的时候,高俊终于坐不住了,派人去请其他各位师帅前来商议。

    根据赵昉等人的报告,在三天半的战斗中,光军战斗减员已经高达33,000多人,而敌军的损失估计只有光军的八成左右。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城内应该并未缺粮,换句话说,其实中都城内还隐藏着一支强大的骑兵,只要合撒儿有这个意愿,随时可以带出一两万蒙古骑兵来踹营,乃至全军突围向北。

    最后,大家终于作出决定,不再维持原有的攻坚计划,军队立刻撤回休整,严密防御,注意观察敌军动向,抛石机还要全力投射,以迷惑敌人,造成光军准备继续攻城的假象。

第十四章 合撒儿的态度(下)

    高俊是痛苦的,甚至感到耻辱,闻名天下的能战光军短短三天半之内就不能继续战斗了,放眼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士兵的素质没有降低,装备更好了,作战环境也远比以前优越,那问题自然出现在指挥者头上,作为光军的最高指挥员,高俊意识到,自己指挥二十万军队确实是力不从心的,这几天的战斗失利和自己没能及时调整部署,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应对有关,和城内的蒙古王爷举重若轻的调整部署,及时堵住每一个疏漏相比,高俊屡屡丧失机会,没能一鼓作气完成突破,指挥20万军队对于高俊来说有些过于困难了。现在来看,具体的指挥工作也需要另外交给旁人。

    但是眼下正是中都进攻战进行到关键的时刻,高俊不敢说出把指挥权转移给别人的话,他只是决定还是把潘正调到自己身边来,随时参考意见,为之后安排他接手军队做准备。

    这是高俊第一次明确的思考如何让潘正接替军队指挥的具体步骤,不过他也万万不会想到,他所有的想法都没能以预期的方式实现,使他交出指挥权的则是数个月以后的另一场突然事件。

    清晨,抛石机还在不停发射,光军士兵早就习惯了在嘈杂声中休息,巨大的军官比例和良好的作息制度使得营啸这种事情已经与光军近乎绝迹。高俊允许士兵们休息,甚至可以坐在营地外的空地上看投石机发射的场景,但是三分之一的军队依旧保持高强度的值班,应对敌军有可能的进攻。城门大开,骑兵杀出来烧毁投石机,杀伤工兵是常用的招数,光军的步兵和骑兵也必须严阵以待,保护我方工兵。

    快到中午的时候,高俊让投石机也暂停发射,毕竟万一发射过长过久,把敌军惹恼了,出来跟高俊鱼死网破也不是高俊想看到的,他现在急需的是让士兵们休息恢复体力,然后再与敌军一决雌雄。

    休息了一天多的也古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他立刻吩咐仆人们用一顶软轿把他抬到父亲的府上,参与下一步的谋划。

    在门口,他遇上了匆匆进门的李全,也古立刻颇热情的对他打招呼,这个汉人世侯虽然丢掉了所有的领地,但依旧肯追随蒙古军队,这份忠心难得一见。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尤其是河东战役之后,李全经常拜访自己,得知也古很热心于汉地制度之后,更是每隔三天必来一次,向也古讲解中原的礼仪典章,尤其是帝王制度,还经常请合撒儿亲王也来听一听。

    李全看到也古也立刻躬身行礼,他的心情似乎还算不错,但是,跟着他进来的撒察别乞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对也古行礼,看得出来心情不佳,心头上尽是阴霾。

    来参加会议的各位将军都是如此,刀剑上讨生活的硬汉很少有能藏拙的。这段时间,高俊感到的是巨大损失和不得不暂停进攻的痛苦,而蒙古人何尝不是每日都命悬一线,在极度恐慌当中日夜不安呢?虽然光军暂停了攻势,但是已经被光军逐步在气势上压服的蒙古人并不以为他们战胜了高俊,他们一致认为高俊一定在搞什么新花样。

    “所以,此时应该立刻派遣大队骑兵出城袭扰,以变求活,切不可婴守孤城!”撒察别乞的意见如此,这个提法也得到了大部分蒙古将领的认同,困守孤城不是蒙古式的打法。

    “让出这座城池吧,依我看,他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不妨回到草原上,重新照顾我们的畜群,等明年或后年再南下进攻。”带孙千户却一反常态,平时喊打喊杀最积极的,现如今却有些忧愁。

    李世昌也是有资格列席会议的,他一开始一言不发,此时却微微笑了起来:“千户所言,我看实在是高明见解,蒙古人本就擅长马背驰骋,何必困守孤城?数万人一起突围,他高俊如何阻拦得住,中都城不过是石头围下的几块空地,长不出金子也长不出银子。最重要的是…………”李世昌压低的声音,果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高俊和他的主子关系并不算好,只要咱们撤出去,没了压力的高俊又占据了金朝故都,他会做什么?我们不妨回到草原上,休息一两年,让马匹重新强壮,让蒙古的孩子长大成人,然后等高俊和完颜珣杀到昏天暗地,血流成河的时候,咱们再轻轻松松的碾平这两个蒙古的血仇。”

    一个契丹人如此口口声声的蒙古长蒙古短,仿佛是自家人一样,让一些蒙古将领感到浑身不自在,真想出声提醒这个白胡子老头:你是契丹人,不是我们蒙古人。

    “如果你真的理解什么是蒙古的血仇的话,怎么还能说出这样写廉寡耻的话语?我们牺牲了多少勇士的生命,才终于攻占了阿勒坦汗的城池,这儿是它的巢穴!攻下这里才是报了了我们的先祖被钉死在木驴上的血海深仇。

    有仇不报,那还是蒙古好汉吗?放弃中都城,放弃报仇,那蒙古人应该解下他们的战刀,随便在地上捡根草带着吧,他们已经不需要武器了!”

    “塔必失千户,你比高俊更凶啊。”李全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大家都很吃惊,一个汉人居然如此面无羞涩的斥责蒙古高级军官,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哪怕是耶律阿海、郭宝玉也不曾对蒙古人如此傲慢无礼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塔必失本以为自己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能够一锤定音,没有想到被李全一句调侃轻易化解,他立刻怒视着这个丢掉地盘逃回中都的败将,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出鞘的架势。

    “我的意思很简单,亲王在这里,他是可汗的弟弟,此时此刻有最高的决定权,无论是在中都附近还是在草原上,所有的蒙古人在这危急时刻都应该听从亲王的调遣,你有何资格在这里搬弄是非,喧嚣造势?”

    塔必失一下子目瞪口呆,不知该何从辩解,但是合撒儿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立刻说明:“我承蒙苍天厚爱,得以成为不朽的可汗的弟弟,但是一奶同胞的人也有不同的气运,在长生天气力下里的可汗,他的权威,即便是我等也不能染指。

    既然可汗从未赐予我白纛,我自然不能引导所有蒙古人,只是在木华黎万户已经蒙宠恩照,军队不能没有指挥者的情况下,漫游的牧羊人遇见不会赶车的一群商人,尽力帮帮忙而已。”

    人群中出现了几声尴尬的咳嗽,也古尽管虚弱,但是却完全明白李全的意思,这些天来李泉给自己讲过的东西全都涌入脑中,让她又惊讶又迷惑,不知此时是否应该发言。

第十五章 汉人们的阴谋(上)

    “尊贵的王爷,依我看李兄的话很有道理,现如今陛下还远在沙漠之西,诸子跟随其左右,事急从权,由王爷来主持大计最为合适不过。是坚守城池还是让城别走,我等都听王爷的吩咐。”突然站起来发言的是耶律不花。

    也古的眼睛左右转动一下,将在场所有的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此时他的胸膛剧烈的翻滚起来,尽管看上去李全只是在做一时的意气之争,双方观点似乎没有多大差别,但是,“突围”和“在王爷的命令下突围”是完完全全的两种概念,这帮来自中原的将领是想借突围的机会,拥戴自己的父亲坐上宝座。

    “冷静一点,也古,你可不是被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吓炸了营的小马驹了,他们只是在提一点意见,明明是你自己想的太多,这怎么可能呢?”也古在心底让自己强行冷静一下,但是他依旧从在场诸人的神色中明明确确的看出来:蒲察春、李全、耶律不花,这些人一唱一和的,很明显是有约在先,他们彼此眼神的交汇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也古,这帮人一定之前就有所预谋,是勾结在一起的!

    也古的脑子很混乱,当初石抹明安曾经教过自己的那些东西一点点浮现。

    没错,汉人世侯们是想选择一个人作为自己的代表,保证他们权利永固,曾经木华黎怀柔汉地,大量提拔这些汉人世侯,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但是,木华黎对成吉思皇帝无比忠诚,而他奴隶的出身也限制了自己政治权力的延续,这让汉人们大失所望,他们迫切的需要再拥戴一个人来对抗那些浑身冒羊膻味儿的草原贵族。

    但也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居然选了自己的父亲,合撒儿但凡表示出一句愿意,这帮汉人一定会像当初南家的将军们拥戴那个黑胖子太祖一样,直接把一身黄衣服披在父亲的身上,让他就在中都成为国王…………

    “你们难道就不考虑一下高俊就在城外吗?如果他打进来,什么美梦都做不成。手上连弓箭都没有,就费尽心思去想射下来的大雁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你们太愚蠢了!”也古牙齿打战,带着怪异的口气挤出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蒙古人们好奇的望着也古,觉得他说话实在不着边际:“是不是高俊从撒旦那换来的东西太过邪恶,以至于也古王爷的灵魂受损,开始胡言乱语了?快去找萨满来,出去把也古的灵魂叫回来,快去叫!”

    李全一开始有点惊讶,但随即对也古笑了一下,那表情似乎是说:“王爷真是高明,我等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事,我的意思是说,眼下敌军大兵在外,我们不用在细枝末节上争执,还是应该尽快决定我们的策略。”也古尽管还在发抖,但是说话却平缓了许多。转移视线自己的弟弟移相哥也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此时也古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大家多少安了下心。

    看到也古没有事,合撒儿也略微放松了一点,他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连也古都能想到的是,哈撒尔岂会看不出来,而且他也明显的发觉,在场几位年资较高,经验丰富的蒙古将领也察觉出端倪,此时正有些左右为难。

    “我儿子的见解超过了他应有的智慧,我们不应该苛求什么细枝末节,如果我军出征必须要有一个名义的话,那就为了别里忽台大会和全体蒙古人民吧。

    我只是皇帝的弟弟,一个有四千户忽必的普通蒙古那彦,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应该享有全军的指挥权。一切事情由大家商量作出,但如果失败后要承担责任的话,我责无旁贷。我绝不强迫在场的任何人一定要听从我的意见,但如果你们还相信皇帝,还是忠诚于大蒙古国的人,还感念着大蒙古国对你们的恩德,就暂时服从我的安排,认真讨论军事要务,而不是吧,心思都放在别的地方。”合撒儿做了最后的总结性发言,此时他的内心五味杂陈,在会议开始之前,他本来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也和绝大部分蒙古将领一致,决定立刻趁这个机会突围,看能否打乱高俊的部署,但是此时此刻,李全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自己又陷入了空前的危机当中。

    从大蒙古国建立的一刻起,内部的政治斗争就没有平息,这个国家的规模使得他一步步的迈向绝对王权,但部落传统制度依旧顽固,两者时时刻刻发生着矛盾。

    合撒儿就变成了这种矛盾的牺牲品:他的地位太特殊了,是可汗的左膀右臂,是大蒙古国最重要的开国功臣,而且他还是可汗陛下的血亲,这已经不是中原人所说的功高盖主能形容的事情,他的存在本身对蒙古国家的新制度就是一种威胁。也正因为如此,在铁木真所信任的通天巫阔阔出的几句挑拨之下,可汗就在盛怒之中把合撒儿绑在车上边打,逼迫他承认自己打算反叛。

    误会在草原圣母柯额伦夫人的调解下消除了,惭愧的铁木真还给予了自己丰厚的补偿,但是,背上的鞭痕提醒合撒儿,蒙古国不同于以前的蒙兀部,铁木真的理想不光是复仇,也要让新生的蒙古国不再像先祖合不勒可汗,俺巴孩可汗的时候那样,轻而易举的就会重新消散。他必须强化自己的权力,保证铁木真以下的这一条血脉为黄金家族的主线,任何人,即便是可汗的血亲,也绝对不能动摇其权威。

    在这种时刻,精通射术,曾经担任兄长亲身护卫的自己反而成了障碍,所以,他选择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绝对遵从可汗的权威,绝对不做违逆之事。

    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主动招惹祸事,祸事也会从天而降,李泉这种赤裸裸的怂恿让他感到十分不安,也不知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该如何自处。

    在这种时刻,他不得不用最极端的方式来自证清白:“各位将军们,可汗西征之前委托太师国王殿下继续征讨金朝,直到把阿勒坦汗也送上木驴为止。如今,我们却被迫坐困燕山,在场的每一个蒙古人都有责任,所以不能在逃避了,我们就留在这里,坚守这座城池。

    可汗的大军已经抵达草原西部的阿勒泰山,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会回来,在场的汉人将军们,你们都是读过汉人的历史的,这种坚固的汉人城池,还有如此多勇猛的守将,防守上两三个月应该并不为难,我们绝不撤走一步,也不以任何人的名义下达军事调令,我们坚守这座城池,直到可汗的大军到来为止。”

    扑通的一声闷响,这是也古昏倒在地的声音。

第十六章 汉人们的阴谋()下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庇护里,皇帝吩咐……”

    也古昏昏沉沉当中做了一个梦,梦见中都城已经被修缮一新,变得更加高大坚固,还改了一个新名字叫汗八里,但是这座城市却酝酿着反叛。汉人们拥戴一个愿意给予他们权力和庇护的蒙古贵族担任皇帝,挑战一位按照正统选举出来,但过程多少有些瑕疵的皇帝。

    这个汉人的领袖选择在汗八里登基称帝,还效仿中原王朝的形式给国家命名,然后就是蒙古草原上止不住的数年血战,最后,被推举出来的皇帝被擒,被流放,汉人们拥戴着他们的皇帝猖狂大笑,返回了中都城……

    也古猛的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醒来了,看样子蒙古人山穷水尽了吗?只是相聚议事就能让你害怕到昏倒?”也古又听到了这个讨厌的女人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沉默了片刻让自己恢复神智,然后一拳砸在身旁的小桌上:“这帮混蛋,养不熟的恶狼,他们坏了大事!”

    就在这时,城外又传来一阵响动,看样子是光军又在用抛石机射击,一名仆人进来禀报,说是李全将军求见。

    “你去找我的卫队长,让他带领四个土尔扈特,把马刀都擦亮一点站在这里。”也古略微来了点精神,直接坐在床上,让那个女人先躲避一下,让李全进来。

    “也古王爷,不必为城外的声音惊惶,那是高俊穴地攻城的手段失败了,他们正在无能狂怒而已。”李全的心情似乎不坏,他大踏步的走进来:“不知道也古王爷听没听说过听瓮这种东西,就是在靠近城墙的地上挖出坑来,往里面放一口缸,让士兵们在里面听城外敌军挖土的声音,选择合适的方向,截断对手的地道,然后把热油和火把扔进去。所以高俊已经气得发疯了,但是,他那几门炮虽然力道很大,却没什么作用。”

    李全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在也古对面,看到也古怒视着自己,却并不以为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思,你!耶律不花!还有其他那些汉人、女真人和契丹人,果真都是一头狼下的崽,那些狼子野心都是一样的,你们想趁乱逼我的父亲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玷污我家的名誉,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正因为你们的妄动,我的父亲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计划,让蒙古军队固守城池来自证清白,你们知不知道这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本来我们应该立刻突围的!”

    “也古王爷,这不能说是我们的错。原本我们都是真心爱戴王爷的,但我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因为自己的名誉,就让十万军队留守在城池之中。不得不说,王爷对皇帝陛下的忠心,真是苍天可鉴,但是,我们汉人有句话叫事急从权,眼下状况紧急,暂时僭越权力也是应有之义,我相信陛下也不会责怪王爷。”

    “别再花言巧语了,你们是在逼宫,你们想黄袍加身,你们想干你们很熟悉的那种事情,难道不是吗!”也古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害怕离开汉人的土地,那样的话你们也将失去作用,回到草原上你们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们宁愿用这种方式逼迫我的父亲留在中都城,可是一旦高俊打进来,不是什么都完了吗?你们不是不知道高俊的那种火炮的厉害,炸上一个月,就算中都城池坚固又能怎样!”

    “王爷,别再呈口舌之利了,高俊火炮的威力如何?难道我们不知道吗?难道我们就想留在中都城内吗?确实我们也想走,但我们不想一去不回,现在就算回到草原上,我们这些汉人世侯又能何以自处?也古王爷,你说的对,离开了中原我们就失去了一切。十个蒙古那彦里面有九个都会迁怒于我们,想把我们贬为奴隶!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一个依靠,王爷是皇帝的弟弟,又是个战功卓著、品德高尚的人,我们仰慕王爷,想要王爷庇护我们,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们都有功于大蒙古国,大蒙古国又怎么会将你们贬为奴隶?明明是你们贪心不足,你们害怕可汗从西面带回来的西域的世侯们取代了你们的位置。

    你们心里从来瞧不起蒙古人,认为天下的中心就是中原,尽管已经跪在了蒙古人面前,但你们却又想把蒙古皇帝接到中原去,满足你们中原是天下中心的黄粱美梦,这是你们自欺欺人的招数,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们的野心太大了,你们想用中原巨大的人口和富庶的土地来吞噬大蒙古国,名义上是我们征服了你们,但你们现在想要推出一个代理人来征服我们!”

    “如果此时蒙古军队已经打到开封城外的话,也许我们确实会这么做,但是,王爷,我们现在是共处在一条都是漏洞的船……一辆破旧的,马上就要散架的勒勒车上面。我们现在满心所想的就是多少保住自己的自由之身,而这一点除了合撒儿王爷没人能够给予我们!”

    也古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言语了,其实他也清楚,如果真的放弃中都回到草原,那里就是蒙古人的天下,这些不懂得蒙古生产方式,不能放牧牛马的汉人就显得尤其多余,也古也曾经跟李世昌讨论过能否在草原上开荒种地,结论是非常困难,所以这些汉人连充当农奴的资格都没有。再加上中原的失败,一定会深深刺伤蒙古人的心灵,让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替罪羊,真就像李全说的那样,这些汉人世侯跟着他们回到草原上,一定是吃不了什么好果子的,所以说这些人哪怕眼下浑水摸鱼,制造内部纠纷,也绝不肯乖乖的跟着蒙古人走。

    想要内部精诚团结,靠几句口号是不管用的,至少要同时照顾各方的利益,而蒙古军队内部的分歧实在是太严重了。

    看着也古不说话,李泉试探性的说了一句:“王爷,我们还是有几万精锐汉军呢,中原人所推崇的汉昭烈帝,想当初也不过是凭借着几万人马拿下了偌大的地盘,三分天下。这是为帝图皇的人应该重视的本钱……”

    “滚!”也古直接拿起茶碗,猛的向李全掷过去,而李全不紧不慢的离开了也古的住处,大摇大摆的在五名手持马刀,怒目而视的蒙古侍卫前走了出去,仆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也古究竟是要做什么。

    可他们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也古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汉人,汉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第十七章 潘彦真的询问(上)

    也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健康,在攻城战结束后的第七个早上,他已经可以独立走到城墙上,去观察外面的形势了,光军的军营依旧十分严整,不少军队就在城外严阵以待,这段时间他们对投石机的运用也逐步变得合理,每天不定时发射破坏城墙上的防御措施,但始终没有大规模的步兵进攻。

    很明显,上一次如潮水般的猛攻也让光军竭尽全力不得不后退休整,这让也古在心中叹息,如果父亲不是那么固执于清白,也许蒙古人早已突围,已经顺利的返回燕山以北。城内不少蒙古军将也都扼腕长叹,失去这次机会,也许十万蒙古军队都会无比悲惨的死在这座城里。

    也古是很崇拜自己的伯父的,那不是自己的伯父,是全体蒙古人的神,是一代天骄,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怨恨的情绪:为什么皇帝对自己的父亲如此刻薄?假使当年没有那一系列的猜忌,今天的父亲也不会如此畏首畏尾,对于蒙古人来说情况将会变得好得多。

    这情绪产生的一刻,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不由得心底暗骂一声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开始对皇帝都有了如此不恭敬的想法。

    突然,只听到远处一声木头撞击的闷响,一块双臂抱圆的石弹在空中划过一道迅疾的痕迹,狠狠的砸到青石的城墙上,猛的激起一点尘土,然后就归于无迹,也古有点紧张的向那里望了一下,城墙没有受损,只是掉下一些石屑而已,这让他略微松了口气,这城墙还真是坚不可摧,倘若在那里堵住的不是石头的城墙,而是血肉之躯的话,恐怕早已经断骨折,粉身碎骨了吧。

    在远处的高俊也抱有类似的想法,投石机的发射让他百看不厌,士兵们有秩序的结成若干个炮兵小组,每个小组有8名士兵组成,,其中一人负责指挥,一人负责警戒,一人负责具体解锁发射,两人负责装填,剩下三人搬运石弹。整个过程井然有序,仿佛是蚂蚁或者蜜蜂一样——这年代还没有博物学,对于自然生物的观察也流于表面,但人们已经观察到了,这两种昆虫复杂的社会结构和井然的秩序,并且已经有人对此表示赞叹,高俊也是如此,拿破仑的王朝把蜜蜂绘制到旗帜上,表达新兴帝国既要求秩序,也要求热情的理念。

    拿破仑帝国确实也是个世袭君主制的国家,但是和当时欧陆上所有的君主国都完全不一样,这也和高俊的想法类似,他想开创一个新的朝代,但又不想同于周齐秦汉楚,他希望这个新国家能够建立新制度,奠定向下一个时代发展的基础。

    高俊无数次想过,未来自己要缔造的国家是否真的需要一个世系相传的皇帝,他真的不愿意看到若干代自己一个弱智的子孙坐在宝座上享受着左右肉麻的吹捧。但是,超脱时代太久,必然遭遇反制,贸然取消稳定的皇帝制度,对于这个多民族大一统国家来说是灾难性的。

    久而久之,高俊也知道自己必需要妥协,皇帝固然是一种享受,但也是一种责任,那个布满荆棘的王座,总要有个人肯把自己的屁股压上去的。但自己也要在皇帝的任上终结皇帝制度,想办法用不断的变革奠定这个国家团结的新基础,从而使这个皇帝位置真的变得可有可无。

    但那是遥远的事情,就现在而言,高俊必须强调军事上的秩序,塑造自己能战名将的形象,以兵强马壮的方式先入主中原,然后再一步步的推行社会改革,塑造一个尊重劳动人权和个人意志,但却拥有着极强的个人崇拜和变革目标的国家,不光是凭借着制度的惯性,也是因为理想而团结,一个革命帝国。

    不知何时,潘正已经站到了高俊身后,看到元帅正在深思,不敢打扰,回过味儿来的高俊看到潘正,招呼他过来,两个人沿着炮兵阵地行走。

    过往的士兵都立刻肃立敬礼,但是表达敬意后就立刻继续去忙各自的事情。

    “元帅,军兵们真是热情高涨,虽然前段时间攻势受挫,我军的火炮现在已经运抵沧州,火炮一到,粉碎城池也就易如反掌了。”

    “也别说的那么绝对,我军最大的火炮口径也不过七十六厘,打出来的炮弹才这么大,不一定比抛石机的威力强出来太多,能攻克城池的还是人。人是城,人是垣,人是护城河。”

    “元帅所言极是,夏叔邗刚好以此来献策,主张咱们集中蒙古俘虏劝降城上守军,每夜唱蒙古乡曲以帮助瓦解敌军士气。”

    高俊眼睛一亮:“是个好办法,咱们之前怎么把这种事情都忘记了。”

    “元帅不必烦忧,这种事情本非元帅应该时刻惦念的,要说起来,一是我,二是徐规,谢楚元,第三是各位长史们、参军们没能想到这个计策才是真正的失职。元帅运筹帷幄,下大决断,我们才是出谋划策的人,各司其职,军队就不会混乱。”

    “你倒是理解的很透彻。”高俊轻松的哈哈一笑:“就是太奉承我了,我高俊自度不过中人,大决断也不大下得了,关键时刻也要靠诸位尽力辅佐。”

    “元帅,时至今日,自谦就是损害士气,元帅应该更进一步了。”潘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高俊登时一愣:“更进一步?”

    高俊其实明白潘正的意思,早在当年根据地应对时全来袭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最基本的当然是让士兵们吃饱穿暖,但是,大部分中国人也都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只有在吃饱穿暖的基础上给大家一个小小梦想,才能让将士们坚决用命,而此时此刻,士兵们大概都想当开国功臣了。

    “这件是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成败在天。”

    “元帅,潘某不学无术,但在元帅的悉心教导下也开始涉猎经史。

    此时正所谓大乱大争之世,所谓正统,就是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可如今,南宋自甘臣服,金人乃是北虏,黑鞑河西各居一僻,有哪一个能算正统?金朝、南宋、黑鞑、河西、大理,还有远在西域的大石国,天下居然有六个皇帝!

    正统不存,天下纷争,四夷侵扰,孛涅察尔曾经跟我说起过,前些年在秀州有日本客商打死中州之人,官吏居然不敢追问,足见四夷轻视中华如何。那日本国君不过明乐美御德而已,现如今也自称天皇,听孙师帅说,高丽人也用皇帝仪典,大乱大争至极,当有天命攸归之人终结乱世。元帅,就在这里,您得告诉我,元帅是不是这样的人!”

第十八章 潘彦真的询问(下)

    高俊浑身都在颤抖,但片刻之后他就恢复了冷静:“天下大事,岂是你我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倘若六军、百司、万姓确实倾心于我,我自然责无旁贷,可是眼下天下未定,我们连中都城都没拿下,还说什么天命攸归?”

    这句话就让潘正放心了,他自然而然的理解成:等打下中都城,高俊就要正式给大家谋划出路了。

    高级将官们前段时间已经发展到了道路以目的阶段,自五代以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有刀枪便是个草头王,谁还顾及那么多?只有高俊筑高墙,广积粮,缓称王,一力散步恩信,对朝廷虚以委蛇,等到实力暴增之后,一日雄起,天下豪杰纷纷归附,这是终结乱世的英雄帝王之像。

    现如今,高俊和朝廷已经基本上撕破脸,打下中都之后,就算高俊昏了头,想当大金忠臣也当不得,那么该何去何从,大家想想就能知道,不少师帅、统制已经在帐篷里做起开国元勋的大梦了。

    但是,这种问题是不能直接问,潘正作为军中第二人,挑起了向高俊发动冲锋的重任,单刀直入,正面询问,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依旧有鼓舞人心的结果。

    当两个人从炮兵阵地上返回的时候,不少将领都用急切的目光看着潘正,他们相信这两个人刚才聊了那么久,讨论的一定不是炮兵的问题。

    果不其然,潘正微笑着微微颔首,大家也都跟着心花怒放起来,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关于手下这些将领的串联,高俊也是有些知道的,毕竟设在各军中的长史,以及各位将军自己的禆将可不是摆设,关于军队的大小舆情,高俊明白的七七八八。

    到现在还不挑明立场,如果是换做乱世中的其他军阀,各位将领大概早就失望的弃他而去了。但是,高俊手下之人大多起于寒微,一开始就是跟着高俊打天下的,彼此之间情谊牢固,还不至于因为高俊现在都没有僭号称王就对其失望。从另一方面来讲,高俊创立军队的一开始,就走向了与本时期所有军队都不同的道路,制度设计迥异,就算是手下的将领想要反叛,在其他各方势力中也很难混得惬意,想当年师起叛变,曾是高俊手下最大规模的叛逃行动,也只不过是走了一人而已,没过几年,这位军使还要带着观州人马再来投奔他,一人出几千人归。

    这是高俊缓称王的底气,直到现在高俊也决心先不越界,等到击败铁木真扫荡草原势力之后再正式建国,与金朝正面交锋。

    先蒙古,再金朝,然后是南宋,以东南之财赋养西北之士马,控制河西走廊和辽东内地,用这两双铁的臂膀对草原实现合围,彻底击碎一切还能成形的草原游牧势力。再之后消灭掉本来就已经是傀儡的西夏,接着灭亡高丽和安南,再根据国力的情况考虑是否进入大理吐蕃和西域,重新沟通运河,振兴华北平原,开发东北和云南,借助日本的金银矿产完成国内的货币改革,进一步实现消费革命,这是高俊目前制定的战略蓝图。

    夏叔邗的计策确实有用,蒙古俘虏们大声劝降确实对城头上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但是当天就有人偷偷告密,说那些蒙古俘虏里面有人喊的不是劝降的话语,反而是说光军粮食已尽,要求城内的蒙古军队加强抵抗,不日间圣主的大军就将归来。还有人大喊说,高俊军中已经风传铁木真提兵四十万接近野狐岭,要城内军队全力备战。

    “喊!都可以喊!”高俊根本不介意,大手一挥:“你们记下那些喊这些话的人,以后我再治他们的罪,那些喊话喊的好的俘虏,也可以酌情减刑乃至赦免,至于他们喊的那些东西,我们眼下不需解释,哼,说铁木真的四十万大军已到野狐岭,等半个月后,那些蒙古人等来的不是铁木真的大军,而是我的大炮时,就该彻底绝望了!”

    而晚上唱乡情小曲的时候,高俊还颇有兴趣的去听,蒙古长调也是世界文化瑰宝之一,高俊对草原歌曲也是颇有些欣赏的。但是,一听之下大失所望,这年头根本没有长调短调,蒙古人唱的歌曲也实在是呕哑嘲哳。

    “艺术还是需要锻炼的呀,目前乐曲已经开始有些落后了,民间也很少能欣赏到音乐,以后要培养些人才,而且还要研究乐理知识。”高俊忍不住这么想,突然间似乎是灵机一动,招手叫军中通蒙古语的人过来,他要记录一首歌。

    蒙古乡曲的声音略微停了一阵,然后是一种不成熟的连绵的歌声,《鸿雁》舒缓的旋律持续了很久,士兵们都被感动了,高俊听着数百人一起清声齐唱,也一时间陷入恍惚之中,记忆飘到很远的地方。

    “高大哥?”突然,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惊醒了高俊,他回头一看,小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营地里数以千百计的军兵纷纷离开帐篷,虽然不符合军规,但是从军使到士兵都没有任何话讲,他们沉默的围坐在帐篷四周,听着这些蒙古俘虏的哀唱,甚至已经有学的快的开始跟唱。

    “这首歌,大概有十年未曾听到了。”小冷微微摇摇头,眼眶有些发红,很明显想到了十年前的事情。

    高俊迟疑了片刻,许多回忆涌上心头,确实,十年前,刚刚穿越的第二天,他们就是在中都西北的西京路小坦舌堡那里,向当时正在押运军资的车夫们唱了这首歌,换取了穿越后第一顿饱饭的食物。

    自然也想起了很多人,完颜宣、青袖、唐括合达、术甲通、蒲察阿虎、白六、程审年等等。过往的一切此刻一时都涌上来,无比新鲜的浮现在高俊的脑海。

    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小冷面前,朗声对她说

    “大概是想起咱们初次相见的地方了吧,离这里并不远,往西北走上百余里路就到了。就在那里,我们相遇的时候,中华民族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那个时候我们虽然还不够理解,但之后十年的一切苦难都与此相关。”

    高俊面向士兵们大声呼喊:“不过很快我们就要对这种考验做出回应了,等攻克了中都,咱们立刻北上,在那里等待着铁木真和他从西方带来的那群妖魔鬼怪,就在那里,就在野狐岭,在开始的地方埋葬他一切的野心!”

第十九章 元好问的任务(上)

    在另一边,斡脱同样泪水涟涟,这让高俊再一次关注到这个愣头愣脑的侍卫:“斡脱,你是不是还想家?”

    “是的,我还想家,我还记得我被人掳走的那天,我爸爸在晒皮子,我妈妈在喂狗,我的妹妹在吊床上。”斡脱眼眶里都是眼泪,他努力抑制着不流出来。

    高俊也短暂的沉默了,近年来的世道这么乱,斡脱的家大概早就星散流离,不复存在了吧。

    《鸿雁》这首歌以无以伦比的草原意境而著称于世,就算是这年代还没有后世熟知的蒙古民族音乐,但是这舒缓忧伤的旋律加上反复缠绵的蒙古语歌词,纵然是粗俗的士兵也能听韶曲而知雅意,不由得怀念起故乡来,个个都眼泪滂沱。

    “士兵们,勇士们,你们都懈怠了吗?感到疲乏不能再继续战斗了吗?我很理解你们,大家都有苦处,你们的牛羊,你们的车马帐篷,甚至你们年幼的孩子都被我征集来为前线效力了呀!”也古站在城头上,疲惫的他用一把长刀拄着自己的身体,但是右手却紧紧握成拳头在挥舞:“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是对我怨恨的,觉得我不应该如此刻薄,是我让你们在草原的家属过得更加辛苦疲惫了!但是,为什么不回想一下可汗统一草原之前我们的生活呢,没有逃避地方,只有冲锋打仗,没有平安幸福,只有互相杀伐。为了些许愚蠢的理由,我们一代又一代耗尽了自己宝贵的力量,可是现如今呢,虽然我们还在作战,可是却是在敌人的疆土上,痛饮他们的美酒,怀抱着他们的妻妾!难道不是比过去强了很多吗?”

    “我知道大家都怀念出征中原以前平安的生活,但是,如果我们回顾过往,这样的平安生活,在二十年前有过吗?显然没有!一切的平安和幸福都是也克蒙古兀鲁思建立之后才有的,是草原各部落统一,停止内战之后才有的,一旦我们屈服了,一旦我们放弃这里回到草原,那些阴险狡诈的人很快就会挑唆我们再度分裂,让我们过得猪狗不如啊!”

    士兵们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也古,就在这时,几十名低眉顺眼的汉人奴隶上了城,挑来了美酒和饭菜,每个蒙古士兵都分到了羊肉,他们又惊又喜。

    “吃吧,勇士们,吃吧,这都是你们该得的,是你们通过浴血奋战换来的,我们统一了,变得强大,然后四处征伐,就连昔日强大的阿勒坦汗也不是我们对手,所以今天我们能吃到这样的美食,如果是以前那种一盘散沙的状态,你们的舌头何时才能尝到这样的美味?一旦我们今天放弃了,高俊会比以往的历任阿勒坦汗都更凶残的打击我们,那那个时候,你们还想返回各自的家中,怀抱着自己的女人在帐篷里睡觉吗?不可能的,看看这些低眉顺眼的汉人奴隶,这就是你们最后悲惨的结局,你们说,你们是想坐在这里痛饮美酒呢?还是想向他们一样?”

    士兵们全都不说话了,诚然尽管在过去两年,蒙古的征服之路确实有了不小的波折,而且大蒙古国越来越根深蒂固的根脚制度限制了才智的发挥,但是,和蒙古统一之前的那种混乱毕竟是有天渊之别,一时间大家又都动摇了。

    “如果不跟随着伟大的可汗,豺狼一般的汉人军队就又会到草原来,可汗一直在保护着我们,维护着大兀鲁斯的安全,他像慈父一般保卫着全体蒙古人民,像红太阳一般照耀着全体蒙古人民,没有人比可汗更懂得关于政治和战争的事情,他是全体蒙古人民的导师,是我们最最敬爱的最高元帅长官,我们要紧跟着可汗,在大风大雪中前进!”

    士兵们一下子又激动起来,他们用马刀敲着盾牌,高呼着可汗万岁,可汗长生不老。

    “不是唱歌吗?他会唱,我们也唱!”也古终于找到了自信的感觉,站在女墙上,撒开喉咙大声唱起来,士兵们也跟着狂叫狂唱,一时间居然把鸿雁的歌声渐渐的盖了过去。

    光军士兵们有些喧哗起来,随即,城外的营地里也开始高唱光军的军歌,强劲的旋律发动反击,似乎是要压倒不成体系的蒙古狂欢。

    蒙古人如果想在战场比一比到好,论起唱歌来,与光军对打根本占不到半分的便宜,光军乐团干脆搬出家伙事儿来,开始军乐齐奏。

    这年头的乐人虽然没有非常高深的乐理知识,但是手上的家伙事倒是搞得门清,高俊轻声哼唱几首歌,这帮乐团成员就开始尝试弹奏,不过几遍就练得精熟,但是偶尔就会有对不上调的地方,高俊明白,此时的乐理知识还没有后世丰富,乐器制造上应该还有些瑕疵,不一定能演奏后世的所有歌曲。

    军歌演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高俊勒令士兵们去休息,然后用投石机逼迫蒙古人也休息。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虽然,让蒙古人唱乡音似乎当时没有什么效果,但是两天后,城内就出现了偷偷逃跑的蒙古士兵,他们直接到高俊这里来投降,带队的那人跪倒在高俊面前,说自己曾经被高俊俘获过,干满三年活之后得以放回,此番城内的蒙古人已是绝路,他自知抵抗不过,又唯恐在战斗中被杀,所以鼓动了七八个战友一起来投奔高俊,甘愿再干三年苦力,然后回家。

    “你们都是主动来投靠的人,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再去干苦力,只要你们不再背叛我,等到击败铁木真之后,你们想在我军中任职者听之,想回到草原者也任凭你们选择。”看到已经有人选择投降,高俊的心情大好。

    所有被俘获的蒙古俘虏,以及战场上主动投诚的蒙古人,除去军官会留在军中以备咨询之外,剩余的士兵一般不会就近放在前线地带,防止再生变。

    高俊也没有自己帝王风范直接压服这些人,让他们到战场上与同胞刀兵相见的妄想。所有蒙古士兵一律押解到沧州定州和莫州三个地方分别看管,进行高俊体系内的教育,也让这些士兵选择是加入光军亦或是日后返回草原,成为新国家在草原上的第一批子民。

    只要能够压服蒙古高原,高俊不会再任凭这地方诞生一个新的强大威胁了,必须要用强力手段直接管控燕山以北的广大草原地区。传统的羁縻政策难免有翻车之虞,高俊希望能够直接统制这一地区,所以对这些蒙古俘虏的教育也格外上心,这间接等于让光军多养了一万兵,还不用上战场打仗,一力学习而已。

第二十章 元好问的任务(下)

    分管俘虏的工作,由高俊何志也二人统筹安排,具体负责人是已经调任文政曹副主任的赖隆。他已经向高俊提交了一份条陈,建议培训一下蒙古骑兵,作为南下进攻金朝的一支突击部队。

    不过,把百姓们深恶痛绝的黑鞑重新武装作为高俊麾下的军马,实在是太容易引起争议,尽管已经用了三模合,但高俊对于大规模使用蒙古俘虏依旧抱有谨慎态度,暂时还未批准这一计划。

    但是,何志也已经着手准备另一项计划,而这计划的超前程度更是让人措手不及:编制最新的蒙古文字方案。

    蒙古本无文字,成吉思汗消灭太阳汗之后,见到乃蛮人的印章印信,对这制度赞不绝口,由此蒙古人也开始使用印章。紧接着,随着高昌归附,大量有知识文化的回鹘人进入蒙古汗廷,进一步推动了蒙古文化发展,铁木真也下令以回鹘字母为基础编制蒙古文字,这种回鹘式蒙古文是目前历史最悠久,使用最稳定的蒙古书写体系,影响力远远超过八思巴蒙古文、西里尔蒙古人和圣体蒙古文。

    但是在高俊这里,让蒙古人去学回鹘人的字母显然是不够亲近的,必须为蒙古制定新的文字政策。

    如果直接废除蒙古文,显然会造成巨大的行政困难和情绪反弹,而且也不利于蒙古人接受中原文化,反而可能造成更大的文化隔绝。高俊也曾想把蒙古人全部内迁汉地,像是满语消亡那样逐步的瓦解蒙古语社区,但是,这项工程不仅仅是花费巨大,而且有可能造成新的隐患。偌大的草原不可能一直是无人区,走了匈奴来了鲜卑,万一出一个更强劲的对手那就糟了。

    所以高俊对蒙古语言文字的方案是,不否认蒙古语的日常使用,但是要制定一个借鉴汉语汉字的书写体系。问题在于,学习汉文的书写体系也有困难,在几种模仿汉字创造出来的文字当中,契丹文稍微还有些可用之处,党项文简直是为了拉动墨水内需而出现的,而同样以汉字笔画为基础的女真文几乎一无可用,在金朝统治北方百年的情况下,女真文从来没有被单独使用过。西南各民族的文字则过于模糊,很难讨论其实用性。

    在这种情况下,学习女真大小字那种繁复的书写体系显然并不适用,就算是凭借政治权威勉强用个百十来年,终究还是会烟消云散。高俊倒是想到了另外两个同样有浓厚的汉字元素,但是却也极具生命力、至今兴盛不衰的书写体系:朝鲜文和日文。

    这也是高俊对新蒙古文体系的基本方案:在保持蒙古语的基本语法不变的情况下,在书写体系上安插大量汉字,尤其是名词和动词这一类实词,然后以变形的回鹘字母作为词根词尾,以及各类助词。以类似日文里音读、训读的体系,使得每一个诗词既有原本的蒙古读音,又有汉语读音,逐步潜移默化的使蒙古草原接受汉语文化。

    这样的改造也是很有基础的,事实上,元朝建立之后,蒙古人也开始飞快的将汉语里面各类专有名词往蒙古语里面搬,时至今日,蒙古语各类方言里面都有大量和汉语相近的名词。

    对于蒙古的上层人士,要让他们会讲汉语,写汉字,甚至能吟诗作赋,通晓经史,对于中层人士,则让他们掌握这样的蒙古文,便于日常行政办公,对于底层的蒙古人民,他们本来就不识字,无论是汉文体系还是回鹘文体系的,所以,只要能够保持他们语言沟通畅快就足矣。在这样的体系向导下,人们会逐渐的推崇汉语,并以此作为有文化的象征。

    高俊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是太天才了,他不但想这么安排蒙古语,以后还将用这种方式来改造其他民族的文字书写体系,以汉文化的强大输出能力做后盾,逐步把这些文明都拉入统一的汉字文化圈里面。

    创立一个民族文字的艰巨工作,交给庸才是绝对无法胜任的,而眼下高俊的夹袋里面何人可称为一代文宗呢?当然是元好问。

    何志也把这项任务交给元好问的时候,后者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万没想到自己要承担这样的任务,但是一想到这也是开宗立派的大事,而且也深刻的清楚,如果蒙古文字里面能够夹杂汉语因素,对于远播教化将是多么有益的事情。

    所以他立刻把自己礼政府主席的职责分给别人一部分,而亲自带头搞了一个小组,研究制定新蒙古文字的方案。他不辞劳苦的探访了数百名被俘的蒙古士兵,寻找蒙古巫师萨满和聂斯脱里教派的牧师,还收集了大量的回鹘式蒙古文的文稿,仔细研究其中的曲笔深意,着手敲定初步的文字改造方案。

    这工作是非常辛苦的,元好问也曾经向何志也抱怨过,由于缺少对蒙古文化有深刻了解的人,文字翻译工作一直不顺利,士兵们只懂日常口语,萨满们无法准确表达他们的意思,他迫切的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何志也把这项意见转达给了高俊,而后者哈哈一笑:“不着急,几个月后我就派移剌楚才和塔塔统阿两个人去协助你,到时候你顺便把回鹘文也一并敲定个新方案。”

    可能元好问都不会想到,从此以后他虽然一直担任着礼政府主席,但是却长期有名无实,主要精力在秘书监上,成为新王朝文化教育战线的带头人,全国笔杆子系统的头一位。

    赖隆也不会想到,再过上几个月,高俊又将重新改组军队的指挥机构,成立专门的元帅府指挥全国军队,而自己与军队脱钩。原本的六曹也将改造为元帅府六案,与尚书省六政府相对,并持国家文武二柄。眼下是自己最后一段能直接向高俊汇报工作的时间了。

    现如今,根据地六政府已经下辖二十四司,建立了非常完善的行政机构,何志也又在此基础上,把原本的文教署、军器署等单位并为六署:都水署、军器署、太常署(原文教署)、司农署、鸿胪署、睦亲署(烈属抚恤),以后将司法院、流泉院的若干单位划进去,将会成为新王朝的五寺九监。

    高俊也仿此例,在六案下面设立十六室,管理军队各方面的工作,至此军制完备。

第二十一章 陈郎中的计策(上)

    四月十四,僧虔的军队也抵达中都城下,他带来了足足三万多生力军,相当一部分是在大同地区新招的部队,这支人马的加入使得围城军队恢复到二十二万人以上的水平,一下子让光军作战实力恢复如初。

    “好啊,僧虔来了是好事,是个会打仗的。”高俊亲自骑马去迎接,僧虔虽然在军事指挥上也有不少不足,但是最擅长在短时间内大规模输出,往往把自己的士兵排开之后全力攻击,对于攻城战来说相当受用。

    但是这几天开始下雨,此时下雨,正是一年丰收的好兆头,只是军事行动不便,高俊等人暂时偃旗息鼓,任凭大雨滂沱,只是做好全军的清洁卫生,暂时静观不动。

    四月十六,李龙祥率领光军水师抵达直沽寨,这次他环绕整个山东半岛航行,带来三千精锐的安南水军,以及从山东各地征募的新兵八千多人,此外还带来了相当数量的补给。

    四月十七,起个大早,赶了晚集的高丽人也抵达了中都城下。

    前段时间,出于对蒙古的恐惧,高丽人对于是否要全力援助高俊还有所争论,李至升和他的高丽兵马一直观望不前。直到4月初,他们才终于打听清楚,高俊竟然已经拿下了大半中原,现在正在围攻中都,而前些年叱咤风云的太师国王木华黎已经在河东阵亡,蒙古在中原的统治己尽烟消云散。

    高丽人这才唯恐错过,1500高丽骑兵星夜兼程,终于抵达中都城下,此时还有数千高丽步兵在后面加快行动,预计在四月末左右到达中都。

    四月十九,西夏也派出了1500人的象征性部队抵达中都城下,并且树立起他们的旗帜,这支军马由西夏皇族将领嵬名啰没率领,虽然人数不多,对战局也不可能起很大意义,但是一支西夏军队在这里展开旗帜,本身就清楚地表明了西夏的立场。

    东西两大强藩的加入,不仅仅是在军事上支持了高俊,最要紧的是完全的孤立了城内的守军,西夏人和高丽人也加入围城之后,已经消息隔绝的成内蒙古人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有了怎样的变化,但是清楚的知道,蒙古人现在已经没什么盟友了。

    对于这两个国家适时的表态,高俊也是很满意的,他差人给崔瑀送了珍珠六颗、彩缎十匹、美玉十双,以表达对高丽方面军事支持的谢意。而对西夏方面,他送给小皇帝一条根据地培育的纯种猎犬,又给监国长公主一架漂亮的瑶琴。

    根据西夏来者的报告,木华黎死后,原本西夏境内的亲蒙势力顿时大受打击,李朱罗还在乘胜追击,反攻倒算李遵顼余党的罪责,不过这也千难万难,皇族势力依旧庞大,这些大奴隶主们坚决不肯放弃权益,并且还打算继续加大盘剥,国内矛盾依旧存在,而西夏孱弱的军力也没有恢复。

    求人不如求己,眼下光军的主力部队依旧由中原地区的百姓组成,河北军民元帅府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大规模征兵活动,老兵全部暂停复员,根据徐规等人的统计,照这个速率,大约在今年八月左右,光军总兵力将迎来最高峰,正军总兵力将超过31万人,各地方军总兵力22万人,民夫超过80万人。

    这也是根据地域动员力的极限,若不是两次战役的胜利,使得光军解放了河北河东的大片地区,想要维持这样的军队规模,根据地财政和生产早就垮台了。

    军队一直在休整,操练,并且不断的优化结构,即便是中都围城战期间,士兵们的文化生活和军事锻炼也从来没有一刻停止,校场内修建了大量的训练设备,光军著名的三练:练跑、练拳、练操也从不停歇,依旧是士兵们要做的基本功课。

    在围城战期间,不但营养跟得上了,而且,高俊还不断的组织更加丰富的文化生活,军乐团开始大胆尝试着增加戏剧的规模与种类,以供军兵们享受。

    五月初一,一个换上了单衣的骑手气喘吁吁的从南边赶来,带来了运输火炮的船队已经抵达沧州的消息,还给高俊带来了一个包袱:,这是何志也传递过来的,里面是两本根据最新编写的图书:《西游记》和《三国演义》。

    何志也对三国演义相当熟悉,因此全程参与了图书编写,先后提供了四百多条意见,本书的蓝本源于在金代已经初见雏形的三国志评话,但是大大丰富其情节,删除了史上未见其人的人物,并且去除了一些二人看做是“糟粕”的涉及鬼神显圣的情节。不过高俊心心念念的张星彩和马云绿都被删了个干净,何志也指示编写人员不用顾及高俊的这一意见。

    而西游记的编写更是政治任务,何志也在事前就戴了个高帽:虽然写的是神魔,但更要写出世情来,本书的思想主旨就是讽刺金末国家的政治腐败。

    早在几年前的南征期间,高俊军队的戏曲就让其他金军艳羡不已,这段时间以来,高俊忙着军务上的事,对文艺抓得不甚紧,也很少亲自创作剧本了,但是,刘德等人在高俊前面的示范中已经有所经验,光军军乐团开始尝试着自己编写新的剧本,尤其是高俊事先写的双献头武松大报仇之类的故事很受大家欢迎,目前根据地机关正在文艺革新,军乐团先后编了好几段戏,深受士兵们的欢迎,大概每隔十天左右士兵们就能休息一下,然后进行他们热爱的活动:看戏,踢球,亦或者是干脆的休息。

    光军在中都城下每日消耗的粮草数以千万计,但是眼下却一直按兵不动,确实令人琢磨不透,高俊沉得住气,他知道,眼下轻举妄动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浪费,粮食是吃不完的,后方是还能供应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仔细思考如何打这一仗。

    不过确实有人误会了高俊的这种心情,新来的侍卫叫黑先诚,陕西延安人,看到元帅整日如此烦恼,建议元帅用一点军兵们最近常用的安定心神的东西,据说服用后立刻会生出战斗的豪情来,再也不顾及任何事情。

    “是什么东西如此有效果?”?高俊眉头一皱,心想着这年代还提炼不出精神类药物吧。

    等到黑先成神秘兮兮的把东西带来,高俊才不得不吃了一惊,原来最近士兵们口口相传的神药,居然就是高浓度烈酒!

第二十二章 陈郎中的计策(下)

    在高看来,烟酒这类东西是尽量避免就绝不开启的,潘多拉魔盒,但是,由于医学应用需要,高俊还是蒸馏了大量酒精已被消毒之用。

    为了防范士兵们饮酒作乐,他下令将这种消毒剂定名为生杀毒,可万万没想到,军兵们胆子最混,还真的逐渐秘密饮酒起来,早在几年前的冬季战役期间,方印的先遣队就曾经在医用酒精里兑水饮用来取暖,现如今饮酒已经成了全军心照不宣的秘密,烈性酒才是老爷们喜欢的东西。

    高俊知道自己必须采取点行动了,但这更让他犯难,明令禁止,私下里这帮人一定喝得越欢,门竟然打开了,想要重新合上就很难,思来想去之后,他找来的人居然是陈郎中。

    陈郎中现在已经是近卫师医院的副院长了,不过,还是以前那副碌碌小人的模样,让高俊每次见到他都有些没好气,不过眼下这种事,正是陈郎中这样的人才能办。他秘密地嘱咐了陈郎中一番,但万万没想到,后者突然神色一凛:“元帅,医者仁心,我虽不肖,好歹也是求过几年岐黄之术的,不能对不起病人,元帅要我做的事,可是欺师灭祖,丧尽天良啊。”

    陈郎中正色的跪坐在高俊面前,铿锵有力,斩钉截铁的说:“得加钱!”

    第二天,例行的卫生检查中,检查到某步兵营的时候,陈郎中告诉大家说有个医学宣讲,需要组织该营步兵们去听。

    这一类的讲解在军中很流行,大家也不奇怪,讲解前部分的内容倒也还简单,后部分在介绍各类杀毒用品的时候,陈郎中取出了一小罐医用酒精:“生杀毒水,可以阻碍邪气,杀灭风邪,这点大家都知道,不过我想很多军兵都不清楚,这东西其实是可以口服的。”

    士兵们纷纷露出你懂得的表情,高俊上辈子在和同道中人聊起各位老师的时候,往往与此类似。

    “口服毒水,对身体整体而言有百害,但唯有一例,那就是,毒水口服其实是治疗阳痿的特效药。我建议如果有自我感觉身体不如从前的,可以尝试每天喝一点,可以有效强身健体,哈哈哈。”陈郎中这人真是越笑越猥琐,当众就给杀毒水兑了点水,一口喝了下去:“尤其是像我这个年纪的,就应该好好补补身子。”

    人人都大惊失色,光军饮酒风气为之一滞,下一次饮酒流行要等到十年后了。

    高俊在等待,在积蓄实力,而城内的也古遥望着远处越来越密集,绵延着越来越远的光军军营,也知道对手绝对不是傻,等着铁木真的援军到来,在不久的将来一定又会有一场血战。

    “可汗的大军从高昌启程,前锋兵马星夜兼程,大概不到三个月就能赶赴到燕山这里,也就是说,在7月中旬的时候应该就会理解人,在此之前,高俊一定会想方设法排除中毒,然后把它围成的兵力往北派遣,分驻燕山各处关隘,守卫这道金汤天险。”在城楼上,也古正在与几个蒙古军官商议:“依我看,高俊会在5月中旬再次发动进攻,而且不会再有停止了,要么咱们坚守两个月,直到7月的时候,可汗的大军来为我们解围,要么咱们生死成破,等待着蒙古人的子孙为咱们报仇。”

    大家都点点头,确实,高俊在城下的兵营越扎越密,士兵操练的越来越响亮,绝对不是表演给蒙古人看的,他们在等待着发动大战的时机。

    “这段时间,我和军中的汉人将领们问过许多如何守卫城池的问题,,只可惜这件事咱们做得太晚了,,中都城被包围的时候正值冬季,护城河里并未存水,现如今已然无用,我们又没有事先修筑羊马墙,只能不断的在城头上增加栈板和建塔来防守。但好在中都城内人口众多,只要将这些人源源不断的顶上去,哪怕是一天死1万人,中都城内的百姓都足以消耗一个月,更何况,高俊还没这么硬的牙齿。”也古的话逗乐了大家:“,我已经和父亲商议过,在城南,我的防区之内,诸位迁户每人都控制数个接访,把之中的汉人百姓全部登记造册,然后拉到城墙上防御,我们要严密控制城内所有的人,以及每一粒粮食,都确保能用在防守战上,只要我们抓住了这中都城内的,种种取之不尽的财富,应对几个月的攻势并不困难,现在只担心,城内人心不稳,万一汉人百姓们藏匿财产,拒绝被征召上城墙,仅靠蒙古人去防守,是万万顶不住的。”

    城内开始嘈杂起来,也古在城南推行这种制度之后,何塞尔又召集众将商议,在全城推行军管,每5家为一家,一家要出粮食供养一个蒙古兵,,出三个壮丁,上城协助防守,上城时可以获得武器,下城墙时必须交还,所有家藏铁器铜器,都一律收缴,用来打造兵器,为了防止暴乱,菜刀都只能5家合用一把。

    这行动当然是嫉妒不得民心的,假如青年近卫军没有暴露,此时凭借着城内,已经逐渐趋于不满的民意,完全可以让蒙古人头痛很久,只可惜,城内有组织的抵抗,已经基本上被摔了个干净,根本没有一个成形的反抗组织。

    刘体在穿越战线之后遇上了光军,并且汇报了青年近卫军主要成员被捕的状况,高俊也得知了此事,但是,眼下光军在城内已经没有丝毫的联系人,完全不能知道,被捕的青年近卫军成员的下落,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令人不安的结局,也许只有打破城池之后才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刚刚逃出生天的刘体直接签下了志愿书,加入大军,返回那座让他深爱的中都城继续作战。

    五月初五,第1支船队抵达,离中都城最近的直沽寨,并卸下了44门大炮。

    5月初7第2支船队抵达,卸下了23门火炮。

    五月初九,第3支船队抵达,一口气写下了62门大炮以及海量的炮弹和火药。

    “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啊,舍不得用大炮将他们全部轰开。”高俊说着,但却有点兴奋,暴风雨就要来临

第二十三章 千万人的复仇(上)

    凌振和林一舟等人立刻开始着手布置炮位,重点的轰击地点还是前几天就遭遇重创的施仁门。为了强化火炮轰击效果,这些指挥人员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确保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完成试射,然后就可以送给高俊的老相好一个大礼。

    各部队也开始广泛战备,火炮运来的时候,稍有经验的军兵都知道,真正的大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开始调整自己的习惯,慢慢的聚敛锐气,等待着发动决战的一刻。

    政治工作部门也行动起来,决战气氛越来越浓重,军兵们得到了更多的补给,口号也喊得更响亮了许多。

    前不久,军报在河北地区终于完成了采风,采访了上千人之后,写成了著名的《河北气泣血录》,集中反映蒙古军队入侵时候的各类暴行。其中几篇著名的片段已经在军报上提前刊登,并引起了士兵的广泛愤怒,解放中都,荡平贼巢的呼号越来越响亮。

    “早知道这些事,十天前我们就不该解那口气儿,老子就算把百多斤都抹平在城墙上,也要把天杀的黑鞑从城头上拽下来!”士兵们义愤填膺的如此表示。

    燕山地区也传来消息,就在最近十几天,整个燕山防线已经先后招抚了近万名蒙古逃兵,以及各游牧部落,这些人要么是被铁木真编入其蒙古国家的边疆游牧部落,这些人对于斡难河出来的铁木真并不感冒,加入蒙古国也较晚,还保持有一定的凝聚力,眼看不是头,纷纷投靠高俊。

    而另外一些则是东蒙古地区近些年来饱受重税虐待的黎民百姓,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牛羊,又没有饿肚子为国家献身的觉悟,所以只能另寻明主。

    这些消息都振奋人心,五月十一,高俊召集诸将,正式拟定总攻日程表:五月十三全军准备完毕,并依照要求调整部署,五月十四进行长达两天的炮火准备,步兵半数执勤,以防止敌军突袭炮兵阵地,五月十六正式发动步兵冲锋。

    随后,各师内部也开始制定各营的进攻计划,任务一级一级传达,十一日晚上的时候,营一级军官就全部知晓了进攻计划,并参与了进攻计划的讨论,五月十二,各都军官也都得到命令,开始整顿士兵。

    五月十二晚上,各都召开会议,军使们向士兵口头传达了总攻日程表以及本都的军事任务。

    也就在这天晚上,赵昉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来见高俊,向他汇报各级政工部门汇总的军情状况,总而言之,光军确实在近日的休整中,调整出了相当好的备战状态。

    高俊也相当开心,留赵昉在自己这里吃了顿晚饭,赵昉也结结实实的享受了一把高俊的高级指挥员餐。

    平心而论,高俊也不是与士兵同甘共苦的,论起饮食来,他这位主要将领还是比手下的士兵们强出了好几个层级:晚饭自然是分餐制,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托盘,黑漆漆的木盘在后世工业化审美中相当合格,虽然没有一丝雕饰,但高俊很欣赏流线的形态。不过和本时代,多以花纹镶嵌夸耀为能事的装饰品而言,自然是寒酸普通。

    高俊的盘子里前面放着两个菜碗,中间靠里是一大碗米饭,左右两边是两个小小的方形碟子,器具漆色外黑内红,装饰精美,分别是酱和咸菜,最右面是盖着盖子的一小盅汤。

    两个菜碗里面,一碗装的是清蒸的月牙白,另一个碗里装的烤的很香的猪颈肉。厨师的手艺高明,一看就让人颇有食欲。白菜青白相间的色泽保持得十分悦目,嚼起来既舒爽又绵甜,而猪肉就更不用说了,尽管有手下在此,但高俊还是把碗中的那点酱汁也全都倒在了米饭当中。

    赵昉也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然后一仰脖就将小汤盅里面的葵菜豆腐汤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直接用了袖子抹了抹嘴,那姿态实在是不雅观。

    擦完嘴发现高俊正看着自己造访,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末将失礼了。”

    “这几个月诸将议事的时候,我也经常给大家留饭,不过那时候商讨军情要紧,人又多,没注意看每个人的吃相。现在来看,大家比起当年都有变化了,八年前咱们在中都蓬莱阁相见,你我与何先生吃相都文雅得紧,结果呢,咱们现在是老粗两个,**一双。”高俊接过斡脱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这怕是当初还是小军官时,带兵留下来的习惯吧。”

    长呼一口气,赵昉点了点头:“那时确实如此,想要让军兵们服气,自己就要和士兵们同甘共苦,吃饭的时候太造作,大家都觉得你这人穷讲究,没甚深交的意思,不肯跟你交心。”

    “是啊,跟士兵们一样的吃饭睡觉,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要忙的事是越来越多,这两年我很少跟普通士兵们一块儿喝汤了,对普通士兵的境遇,还要靠你们来了解,看样子这几年咱们这些人未免都有些惫懒。”

    “元帅自奉清俭,依旧是全军楷模。”这话说的倒不算虚伪,毕竟,两宋不是明清,人地矛盾还没那么可怕。所以上位者的饮食可能比清中后期还要强一些,赵构当年逃亡的时候,号称极为艰苦,每天后厨只杀一只羊,换到高俊这里,那真是膨胀到没边儿的生活了。

    “这种话还是少说,说实话我想了想,像士兵们那样粗俗的吃饭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们都要讲究卫生,让生活更好一些。

    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难处,我们都知道读书识字好,可大部分农民只能让孩子上完两年义务教育,这些苦处不是咱们几句冠冕堂皇的口号就能解决得了的。我们以后固然不要那样粗鲁的吃饭,但也应该想想,怎么解决百姓的实际困难,让百姓们也能吃得好,吃得优雅,吃得干净,卫生,营养丰富。”高俊指着自己眼前的饭碗:“当年在寿张县的时候,我说要让百姓人人家里屋后拴着一匹马,锅里有一只鸡,现在来看,这个目标定的确实很大,十年过去了,我也只不过让大家屋顶上有个盖儿,掀开缸里有点米。但即便如此,四方百姓已经趋之若鹜,称赞咱们这里是天府之国了,可是我想让百姓们都吃上我今晚吃的这种东西,要让大家住瓦房,穿绸缎,吃米饭,喝肉汤……不对,我这个碗里的东西还是太内卷了,米饭要减到现在的一半以下左右,要大量的增加肉和水果蔬菜,不吃咸菜,饭碗里要做的文章又大又多,等打完了仗,老弟也该考虑考虑以后做些什么了。”

第二十四章 千万人的复仇(下)

    赵昉神色一动,过去几年里,他早已习惯了以军中为家,就连妻儿也很少能见上一面,但听高俊现在的意思,等到打完蒙古,自己可能就要离开军队,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此时听到这个,还是难免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高俊长长的叹息一声:“我们现如今已经吃得很好了,比士兵们要好得多,我不反对咱们的将领们吃好一点,喝好一点,你们都是佼佼者,是杰出的统帅,为了如今的事业贡献了很大的力量,你们理所应当的要去享受。但是,工作本身就是不间断的,千万不要以为打败了蒙古人就天下太平,我们如今吃的很好,就必须想想如何让百姓们也能吃上好东西。假设我们赶跑了这个残暴的政权,然后亲手缔造了一个更加下流的国家,如果有一天,饥荒、苛税、兵乱、重重的政治黑暗又回到了中国,那很多为了咱们的事业舍生取义的人,他们的血就白流了。”

    赵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马上可以得天下,但马上不能治天下,高俊已经开始着手布局战后安排,这让他也颇感佩服。

    确实,现如今光军作为一支政治力量,已经有资格提出他们对国家未来改造的计划了。

    赵昉听到风闻:之前一直在高俊左右出谋划策的王浍最近已经失宠,被高俊遗弃在冀州养老,根本不让他跟随自己出征到中都。但是,作为高俊一直以来的身边人,赵昉确信高俊与王浍之间并没有裂痕,现在看来,他一定是安排后者在内地准备高俊日后的施政主张了。

    他只能说猜对了一半儿,高俊确实有让王浍准备这个事情,但更重要的还是意识形态领域的构建,当然,这是赵昉再有想象力也无法猜出来的超前概念了。

    吃完了饭,赵昉也就此告辞,高俊干脆走出营地看军兵们的情况,士兵们此时也已经用完了晚饭,正在享受战前极为短暂的空闲时间。

    光军的训练向来辛苦,除去每日三练之外,还有十日一操的规定,所谓操,指的就是全军参与的操演,每隔十日,营就要进行操演以检阅士兵水准,而每个季度都要进行全师操演,步兵骑兵一起驰骋演武,以保持军队战力不懈。

    这个标准在本时代已经不算低了,而且由于战争原因,很多时候不能顺利执行。但高俊依旧有打算在打完蒙古之后将军队的操演频率提高到现在的两倍,无他,士兵们都是精力旺盛的东西,一群大男人,不把他们操个半死,很容易聚在一起搞事情。

    此时,出于大战的需要,军兵们连续数日吃得饱,练的却少一些,主要是每日活动手脚,以活络筋骨。临战之际,也正是他们体力与精力的旺盛期,古代军队每逢战前往往有欺男霸女的事情也与此相关,尽管光军号称纪律严明,但也不是没有不怕死的混人,当然,最后他们都用人头来成全高俊的名声了。

    不过此时此刻,军兵们都很安静,尽管他们看上去都已经精力充沛,体力充足,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极度的烦躁难耐,成千上万的人井然有序,甚至有不少士兵安安心心的就在帐篷里面闭目养神,军典和承局在帮助战友们写家信和遗嘱,动作都十分淡然安静,仿佛就是在,算一些零头碎帐一般。

    但是,如果高俊仔细看,依旧能从士兵的一举一动当中发现过被训练的痕迹,他们身上带有天生的纪律性的服从。毕竟战争本身就是违反人性的,没有多余的让你问为什么的时候,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政治教育也只能做些皮毛,更多的要依靠充足科学的训练和调配合理的营养,然后让士兵们鼓足勇气一口气的往前冲到底,并用铁一样的纪律束缚他们的行为,以防止任何计划外的变故发生。在这种种训练之下,士兵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有与常人不同的印记,高俊知道,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这种印记了。

    就在这时,程元凤赶了过来,向高俊报告说,完颜珣已经向他发了第十道金牌,要求他立刻班师回朝,据说完颜珣已经封高俊为郿王。

    听说完颜珣给自己封王,高俊忍不住冷笑出声,回去看到完颜珣的诏书时,这种冷笑变成了深深的鄙视,他从心底打算把这场战争进行到底了。

    战争毕竟是违反人性的,成千上万的小伙子被高俊征召,披上盔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杀人技巧,然后被投入战场上当做消耗品,既不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也无法珍惜自己的有用之身,他们不甚明白的被征召,颇感痛苦的被训练,然后在激情与盲目中被杀死。

    可是,他们为什么又愿意接受高俊的征召?是谁让他们披上了盔甲?是谁让他们举起了刀枪?是谁让原本老实木讷的农民、货郎、木匠、铁匠、商贩、厨师、脚力、措大放下他们原本对生计有益的活计,转而拿起杀人的武器?是谁让根据地千万百姓忍粻受寒的为前线将士提供他们的粮食、他们的鸡鸭牛马、他们的房屋木材,乃至他们膝下爱子?

    金朝无力组织抵抗,任凭侵略者肆虐中原;蒙古人残暴不仁,根本不知道如何统治国家;南宋是一帮混蛋,葬送了多少百姓对他最后的一点痴心。逃到开封的完颜珣,对山东不派一兵一卒的赵扩,以及把成千上万的汉人变成奴仆的铁木真,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抛弃百姓,一点不为此感到羞愧,反而洋洋自得,以为江山永固。

    现在百姓们终于都到了高俊这里,并且有数十万的精锐士兵,披着全身盔甲,排成密集队形,前赴后继的对他们发动清算式的总攻。这些人终于害怕了,他们开始称呼这帮人为逆贼,盗匪,暴民,说这些人是虎狼野兽,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想想,是谁把百姓逼到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除忍饥耐死,别无他路的地步?他们过去数年、几十年年乃至上百年间,一直津津有味、自得其乐的蹂躏着百姓,现在他们在天堂已经呆了这么久,应该在品尝一下人世间最平凡的滋味了。

第一章 炮火准备(上)

    西域的传统建筑式样是用沙土筑造的厚墙小窗的城堡,颇为适应这里既有酷暑又有严寒的天气。铁木真很喜欢这种城堡,此刻他正站在围栏边上,看着年轻的蒙古那彦们分享新鲜的葡萄和石榴。

    一开始铁木真的心情是很愉快的,但是把他目光投回到高昌人为自己准备的寝殿,尤其是看到架子上放了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刀时,目光就难以抑制的变得狠戾起来。

    这根长刀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是他为蒙古报仇时所遇到的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是他虽然向西开辟万里疆土,但是不拔除掉这个的真正主人,就始终无法成就自己蒙古一代天骄美名的重重心结所在。

    等候召见的就是丘处机,数年前,丘处机以为见到铁木真后很快就能回到中原,但万万没想到,这一耽误就是数年之久,现如今才要和可汗一起返回。他实在有些担心中原情景,不知道自己的徒弟们,如何操纵全真教龙门派的大船。

    看到铁木真的目光所在,他其实也心中忐忑,这个高俊没人能猜得透,某种程度上,这个出家人也隐隐希望可汗的大军回去之后能直接埋葬高俊,然后也许自己还可以劝说铁木真用更加宽容的方式对待中原,建立起一个长久的政权。

    经历数年的苦战,铁木真率领26万各族联军返回西域的时候,受到了留守在这里的蒙古军队和当地贵族的热烈欢迎。

    高昌的亦都护巴尔术出城十里来迎接老泰山回到故里,还奉上了相当丰厚的礼物以慰劳各路蒙古将领。不过他有些懊恼的发现,自己的礼物虽然已经尽心尽力,但显然不如之前蒙古大军经过撒马尔干的时候,那些信奉天方教的商人们供奉的礼品丰富而精美。

    这让现任亦都护感到隐隐的不安,在过去上百年里,高昌回鹘的力量经过一次微妙的变化:政治地位提高,但实际实力却大为衰弱。

    在北宋时期,高昌回鹘国力强盛,加上黑汗王朝屡屡内战,所以,西域地区依旧以佛教势力为主,高昌回鹘对于其他各国拥有绝对的优势。但是随着大石西征建立西辽王朝,蒙古人接踵而至,统制了玉门关以西的广袤领土。原本分裂的西域地区被统一在一个中央之下,高昌回鹘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称心如意的挥动铁拳,逼迫其他各国臣服,反而只能和这些国家在西辽的菊儿汗或者是成吉思汗面前平等竞争。

    而这方面,高昌人显然不如更擅长经商和聚敛财物的喀喇汗人有优势,尽管自己眼光卓远,最早投靠铁木真,因而获得了一定的政治优势,但是人都是务实的,即便强悍骄傲如一代天骄,在接受了西域商人这么多的财物来供养军队之后,态度也不可能不发生变化。

    年轻一代的蒙古那彦们显然不知道他们的高昌朋友是怎样的心情,察合台还招呼他一块来品尝美味,并得意洋洋的向之展示自己在麦加掠夺来的各种珍宝。得知就连克尔白都被蒙古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巴尔术的脸上倒是微微露出些笑意,无论如何,这对他的敌人打击巨大。

    察合台的征讨集中于聚敛财富,他得意洋洋的向大家展示自己在麦加和开罗掠夺的各类珍宝,并且顺便吹嘘了自己如何在阿尤布王朝的首都烧杀淫掠,将这座古城付之一炬的,这显然让他得意非凡。

    窝阔台要稍微谨慎一些,但他也颇为得意的展示自己在大马士革和耶路撒冷获得的成果。除去珠宝之外,他这次带回了五千名十分精锐的格鲁吉亚骑兵,这些重骑兵披着厚重的链甲,手上拿着一米多长的彩色标枪和沉重的战斧,是非常强力的近战重骑兵,这次,窝阔台将他们收编了来,是想让曾经让他在山东蒙受羞辱的高俊也尝尝苦头,知晓蒙古人的厉害。

    察合台只带了珍宝,窝阔台拿回了珍宝和军队,术赤要比他们更强一些,他比其他军队晚了一个多月才抵达汇合地点巴格达,之后随全军一块前进。他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是在征讨路线上杀得实在顺手,一心想多拿回些东西来,这次他和速不台兵分两路,术赤本人先后攻下了畏内思(威尼斯)和阿钦(亚琛),并且夺取了那位被称为凯撒的当地酋长的王冠和宝剑。

    而速不台则率军攻破了猷可深海(黑海)与地中海之间的一座规模宏大的城市,当地土人称之为伊斯坦布尔,此地国家的酋长被称为巴塞留斯,他的王宫内确实珍宝众多。

    除了金银珍宝之外,术赤还挑选了不少更实用的东西,比如药材、工匠和粮食,此外它还带来十数桶被称为希腊火的东西,据说其秘方早已失传,只剩这么一点库存而已,这是一种能够喷射出强烈火焰的兵器。术赤很想看看这东西和高俊的那些喷火魔管有哪些区别。

    相比而言,托雷在整场西征中表现不多,铁木真原本安排他镇守巴格达,等待其他军队归来,但后来还是同意了他率军去征讨锡斯坦和俾路支。

    托雷顺利的一路打到德里,并在那里班师凯旋,带回来了珍宝以及一万名印度士兵,在这支军队中还有20只大象,只不过他们都渴死在了返回高昌的路上。

    除此之外,拖雷也确实网罗了不少当地人,他向铁木真推荐了两位来自德里的婆罗门高僧,但是铁木真捏着鼻子,对这两人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让他们用心的辅导拖雷而已。

    当年他们出发的时候,翻越过葱岭的一共只有八万蒙古军队,其中有五万是蒙古人,可如今回来的时候,他们却带来了浩浩荡荡的二十六万各国联军,其中有上万名罗斯人,上万名伊拉克人,以及上万名印度人,此外还有来自格鲁吉亚的骑兵,乌兹别克弓箭手,来自塞尔维亚的优质步兵和迅疾如飞的柏柏尔轻骑兵。

    很难想象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是如何汇集在巴格达的,但他们确实顺利的回到此地,然后一起向东,在路上,蒙古人已经听说了东方战局不顺的消息,在高昌,铁木真得到了最新情报,木华黎正在和高俊在河东一带对峙,目前情况不佳。

    很明显,尽管自己当初亲征山东,几乎雷霆扫穴般的摧毁了高俊的整个根据地,但是此人却没有受到根本性的损害,经过几年的积淀之后,实力大为增长。

    一想到这里,铁木真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第二章 炮火准备(下)

    亲们原谅我吧,假期我会修改校正的!

    高俊知晓铁木真对他的愤怒,但是此刻他正津津有味的进行会让铁木真更加愤怒的事情,数以百计的火炮已经对准了中都的城墙,就算不得不摧毁这个重要军事节点的所有城墙,高俊也必须抢在蒙古大军回师之前,消灭城内的十万蒙古守军。

    当第一轮炮击进行的时候,高俊恍然间有一种不真实感,身后20万各路精兵,以及面前的上百门火炮,现如今都在听着自己的指令,这是她前生今世都很难在心中描绘的一副场景。

    但是现如今,他却清晰的体会到了,上百门火炮一起轰鸣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打出的铁质弹丸重重地砸在青石的城墙上,激起一阵阵的尘土,曲射的臼炮打出的炮弹非常之大,那枚巨大的石弹在空中飘过一个颤颤悠悠的弧线,以非常高的姿态直直的坠入城墙,每一发都能造成相当可怕的杀伤。

    不过最令人心惊胆战的还是布置在南门的四门针炮——也就是欧洲人所说的蛇怪炮,这种炮拥有极高的倍径比,堪称神针,虽然口径不大,但炮弹初速极高,无论是中国还是欧洲都用这种火炮来攻击城墙,炮手往往直接瞄准城墙的根部,通过连续式发来摧毁城墙基础。

    尽管又用了新型火药,但浓烟依旧异常呛人,炮兵们惊人的咳嗽着,仿佛要把整个肺吐出来,但是没打完一发炮弹,他们又要立刻冲到火炮跟前,用粗长的炮刷,努力的清理炮膛内的积炭,并且在炮身涂抹油脂,仔细观察泡上的砂岩有无变化,而搬运炮弹的士兵们跌跌撞撞,绑腿磕碰着装炮弹的木箱,将一枚枚打磨光滑的石蛋传递上来,那名清理炮膛的士兵扔掉泡刷,努力的将炮弹推到炮膛内,压紧压实,等待着下一轮发射。

    “哟呵!”炮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他们这一轮发射的炮弹像是个莽汉一样,向右偏移了很大的方向,居然直奔着诗人而去,这门大约只比光军踢的足球小一圈的炮弹,直直的砸中了城门,然后突然弹开,像是小孩玩的弹子一样,划过一道弧线,落入城墙与炮兵阵地中间,砸起好大一片尘土。

    “好厚重的城门呢!”炮长李庆科,努力的咳嗽两声,,他的眼睛被硝烟熏得红肿,嘴唇也有些干裂,手指因为触摸滚烫的炮管,被烫伤了好几处,这位经验还不甚丰富的炮仗,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枚他们打出去的炮弹,心想如果这城门还要更有弹性一些,说不准能将炮弹完全反弹回来。

    “不要惊慌,继续发射!”,军使听到他们暴走的叫声,透过硝烟跑过来一看,发现火炮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打偏了一发炮弹而已,这位来自山东,跟随高俊鞍前马后多年的军使拍了拍李庆科的肩膀以示鼓励,让他们不要停顿。

    李庆科很想喝一口水,但是负责打水的,牙冠还没有回来,他们只能暂时忍受着干渴,继续机械的制造火焰和硝烟,在浓浓的白烟中,他们突然听到身后的望楼上,负责放哨的士兵玩命的敲起小锣来。

    “不关咱们的事,继续准备!”李庆哥大声下着命令,但是,炮兵阵地前突然竖起了一面红黑条纹的旗帜,这是要求折外套挺火的标志很快,,炮兵营的军士也跑了过来,要求所有蛇怪炮立刻停止发射。

    “什么情况?”?尽管能够暂时歇一下,但李庆科还是有点糊涂,透过硝烟,远处若隐若现的是光军的旗帜,似乎无数的骑兵正透过阵地向前奔驰,她有些明白了:“,黑鞑想截咱们的炮兵阵地,好吧,让步兵和骑兵们去对付他们,学外贸的,但到底,可别把敌我将士一块儿穿葫芦了。”

    确实如此,尽管地面上硝烟滚滚,但是望楼上依旧清晰可见,蒙古人大开城门,数以千计的骑兵争先恐后的涌出来,他们挥舞着马刀和长枪,直播我军炮兵阵地而来,负责放哨的士兵立刻用锣鼓传递消息,在旁边执勤备战的我军骑兵,当即翻身上马,在罗生的指引下上前迎战。

    李庆科刚喝了一口水,突然一面绣着蓝色圆环的旗帜也立了起来,这是要求所有火炮停火的标志,他吃惊的,望向军使的方向,很疑惑,为何就怕等也不能继续发射了。

    高俊还是高估了士兵们的训练水平,这年头根本没有最基本的步炮协同,由于后方就跑还在发射,骑兵们心惊胆战,不敢全力应战,而炮兵们也确实犯了失误,站在望楼上的楼升亲眼看到两门炮弹是怎么拍进了正在混战的骑兵当中,把敌我双方的士兵一块儿砸成肉泥。

    这对士气影响巨大,他立刻下令所有炮兵停止发射。

    但是炮兵们并不能学习,他们迅速趁着硝烟略微移动的火炮位置,并根据之前的测量重新调整角度,炮兵军官们摊开厚厚的测算箱,要求每一门火炮上调或下降一两厘。

    就算高俊重视数学,但是直到现在,光军上下依旧不知微积分为何物弹道学就更无从谈论发展,想要靠纯数学理论来计算弹道是不现实的,但光军拥有更实用的办法,直到南北战争的时代都不过时,那就是炮兵测算箱:,每一门出厂的火炮都进行无数次试射,,然后把设计数据统一记录,确定这门炮打多远的距离应该抬高炮口多少厘,这样一个经验对照表足以帮助炮兵们进行较为精准的发射。

    望楼上的锣声还在持续,频率不断变化,这几座,我军望楼上的士兵就是骑兵们的眼睛,在硝烟浓厚的战场上,指引着我方军队左拦右截,将敌军试图突入的骑兵一股脑的包了回去。

    诗人们最多能容纳四马并排出城,而光军的野战阵地上,千军万马片刻而至,敌我双方的数量比对蒙古人是非常不利的,苦战数课之后,眼看着光军骑兵越来越多,也古不得不下令让本方突袭部队回城。

    城门刚刚合上,一门炮弹就随之而至,这次砸中了城门的边框,一下子砸出无数木屑,城门的巨大门书合页都变形了。

    “弟兄们接着干,让黑鞑们吃个饱啊!”李庆科哈哈一笑,把水壶系在自己的腰上,又开始指挥他心爱的铁将军,继续发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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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晚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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