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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北唐天下txt下载     北唐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1章 郁闷的皇帝

    辽东军、晋军、宣武军三军数十万大军聚于河北,天下闻风而动,都在密切注视着三方任何风吹草动,无数节度使、刺史、防御使、指挥使......都在期待着......

    河中节度使期待着晋军最好完蛋,期待宣武军最好半残,他王重荣以后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天平节度使朱瑄、泰宁节度使朱瑾更希望三个打起来,最好能把朱全忠十万兵马全打死了,这样他们也不用这么吃力防御西面的威胁了。

    淮南孙儒,华州的韩建、魏博罗弘信......甚至川蜀的王建,哪怕现在已经乞降的成德王镕、义武军王处存都希望三个杀才能拼的血头血脸,若是全完蛋了最好!

    三人聚在一起,眼看就要杀成了血葫芦,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影响之后百年大战,可唯独长安此时好像对此一点都不关注了。

    不对,也不是没人不去关注,只有少数朝廷重臣在“腾出手”之时,才会关注河北之地上空的阴云密布,但是只有一家,不不......若是算上独孤求败这闲置的老儿,这应该就是两家了,除了与李思钰那个“老祖”有关的静乐公主的独孤家,就是那个裴家了。

    朝廷不是不想去关注,主要是朝廷现在没精力去关注。

    先是河东之战的后遗症爆发,朝臣弹劾孔玮支持张浚讨伐河东,最后却丢掉十万大军,大败而回。

    皇帝李晔想要居中调和朝臣,想要保住孔玮这位宰相,可损失的兵马太多,更何况关中“三王”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静难节度使王行瑜、镇国节度使韩建,以及同州节度使王行约和秦州节度使李茂庄,若在加上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那就是六个比较有实力的节度使,他们在河东之战中都是损失惨重,在这种情况下,纷纷要求处置张浚和孔玮两位宰相。

    这还仅仅只是藩镇,河东之战死伤的大多都是关中子弟,长安城内每个家族都有家中子侄死在了河东,对发起河东之战的两位宰相罪首极为不满。

    孔玮最终如同张浚一般,还是罢免了宰相之职。

    这种烂事结束了,也该平静下来,观察河北之事了吧?

    没有,还是没有!

    国舅王瑰上奏李晔,说是要去黔南,想要个黔南节度使。结果杨复恭在朝堂反对,以汉室后戚乱政之事反对,最后皇帝李晔强行任命王瑰就任黔南节度使,可是路上一家老小全死在了河道上,无一人逃脱。

    先不说王瑰是不是国舅,就单单是皇帝这边任命一个人去黔南就任节度使,这还没到地方呢,一家老小全被人弄死了,如何不让皇帝李晔大怒?

    能做出这般事情的人又能是谁?自然是与王瑰有矛盾的杨复恭了。

    黔南节度使是皇帝手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还能说上话的位置,长安困顿,派别人去,唯恐最后又不受节制,也只能选择亲信可靠之人,于是才有王瑰之事。

    杨复恭,本姓林,林家一直都有子嗣入宫为宦官的传统。

    世人都以为宦官为贱,在唐朝却地位极高,就连皇帝的立废都是宦官一句话的事,尤其是大唐中后期,所以像林家这种“良好”的传统很多。

    杨复恭是杨复光从兄,杨复恭一开始算不得什么,关键杨复光厉害。

    杨复光是天下兵马都监,在平定王仙芝、黄巢叛乱中有大功,很是一个了不起的宦官。

    正因为这层关系,杨复恭也一直跟着就任关中各军监军一职,同样也立了不少功勋,但是杨复光死后,田令孜对杨复恭进行了打压,杨复恭担心被田令孜害死,就隐退了。

    王仙之、黄巢叛乱,黄巢占了长安,僖宗李儇逃跑去了成都。之后黄巢被诸多节度使联手剿灭后,僖宗返回长安。

    可是此时长安已经被破坏殆尽,就是大明宫也破损的没法居住了,更别说手里还能有多少财货,没有财货粮食,如何养兵?

    田令孜就看中了盐利,自古盐利就是无本买卖,是巨利!

    食盐产出,对于关中来说,有三个可以获得的渠道。

    第一个是青海盐,可青海那里遥远,又被吐蕃人占据。

    第二个是蜀中盐,蜀中道路崎岖,路途遥远,更何况,夺取蜀中盐利会让自家人不满,不说蜀中那些众多节度使、刺史的养子,就是剑南西川节度使陈敬瑄都是他亲大哥,这样的情况,田令孜自不会考虑蜀中盐利。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处了,安邑、解县两地盐池了。

    安邑县、谢县在河中府,过了潼关,过了黄河就算到了河中府,距离长安不过三百来里,而且一路坦途,的确是最佳取盐之地。

    可是那河中府是朝廷的吗?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能答应才怪呢!

    于是王重荣联合诸多节度使一同出兵清君侧,结果田令孜挟持僖宗逃跑了,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启用了杨复恭。

    杨复恭在之后再次立功,任观军容使,封魏国公,执掌神策军。

    这杨复恭很难说忠义与否,李晔跟他以前相处的很好,可李晔那时也只是个王爷而已,现在做了皇帝,手里无兵,他一个懂兵之人,一个如此年轻之人,如何肯如僖宗一般,就想收回权利。

    权利来自哪里?来自手中兵马,而杨复恭手里的神策军最为重要。

    神策军原先并不是禁军一系,而是边军,神策军军卒都是边军子弟组成,后来安禄山叛乱,神策军入京平乱,自此后,神策军就成了禁军。

    神策军后来虽然荒废了许多,可再如何也比京军那些禁军要强大的多,更何况神策军被宦官掌控后,无论钱粮,还是兵甲战器都是先给神策军,如此的神策军,李晔自是想要掌控在自己手里,这就无可避免的与杨复恭产生了矛盾。

    矛盾越来越大,现在几乎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国舅王瑰一家老小全死在河上,皇帝李晔大怒。

    可他现在也只能独自生气,只能憋着,谁让他没有任何可用的兵马!

    一向勤政的李晔,一连数日称病不上朝,任何朝臣都不见。

第192章 遂宁公主

    裴贽手里拿着河北最新消息,皱着眉头骑在马上,仆从牵着马匹,一路通过宫门进入宫内。

    他皱着眉头,看似目视前方,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丝毫没注意到前面有一个少女,那少女身穿一身鹅黄色宫衣,发髻上面的环形随着威风吹动,好像也随着轻轻摆动,鹅蛋脸上有些雀斑,本来应该不是很好看的样子,可这少女那丹凤眼、柳叶眉,微挺的秀气鼻梁,再加上唇红齿白,就显得调皮秀气了起来。

    这个少女正是懿宗李漼的幼女遂宁公主李璇。

    李璇身后只跟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孩子,看装束应该是个小宦官,只见李璇歪着头看着裴贽,看着裴贽好像没看到她一般,很是调皮似的伸出葱白般的小手在前面摆了几下。

    裴贽没看到这少女,仆人却不是瞎子,发现公主挡在前面,自然不可能当作没人一般,停了下来,这一停顿,顿时惊醒了坐在马上的裴贽。

    “啊?老臣见过公主殿下!”

    惊醒过来的裴贽,一看到是遂宁公主,赶紧翻身下马,行礼道:“老臣一时不察,还望公主殿下海涵。”

    遂宁公主年十七,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懿宗活着的时候,并未获得公主称号,还是他那个贪玩的哥哥僖宗继位后,才获得公主的封号,按理说这样的出身,本应胆怯畏惧的性子,可这李璇却有些随他那个贪玩的兄长,心老大了,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般,哪怕身上鹅黄色的宫装已经掉了色,别的公主都是好几个宦官宫女伺候,哪怕她只有一个很小的跟随,她也不在乎。

    十七岁,早该嫁人了,她一连嫁了三次都未成功,前两次都是她还小的时候定了下来的,不过那两个都病死了,最后一次是要嫁给神策卫右将军朱大勇小儿子的,可那小子很不幸,死在了河东。

    前几日嫂子何氏还跟她说,孔玮幼子孔叔侗不错。

    李璇笑道:“尚书大人不知道七哥这几日不愿见人吗?”

    裴贽苦笑道:“事关社稷,老臣不得不打扰陛下。”

    挺了这话,心大的李璇也不由皱眉了起来。

    “整天都是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没一点高兴的。”

    裴贽却笑道:“公主过虑了,兴许这是件好事情。”

    “哦?尚书大人跟璇璇说说吧?”说着李璇如同裴贽小女儿一般,拉住裴贽手臂,身后的小德子头低的很低,唯恐让人看到他那小脸上的羞愧之色。

    小德子在宫里因这李璇,不知道受了多少同伴们的白眼嘲讽,看到这个已经都是“老姑娘”的公主,还这般模样,他如何能抬起头?

    裴贽经常在宫中走动,知道遂宁公主李璇的性子,他不是礼部尚书孔玮,礼教他重视,但也就那回事,只要不违法作恶,他一般都是很宽容的,也很风趣。

    裴贽尽管不在意这些,可毕竟李璇还是个未出阁的“老姑娘”,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臂,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说道:“这是信使送来的最新战报。”

    李璇有些奇怪问道:“是不是那个天下无敌的飞虎将军?”

    裴贽笑道:“正是。”

    李璇一连惊喜道:“难道……飞虎将军打败了那晋王?呵呵……这还真是个好消息,璇璇这就告诉七哥!”

    说着李璇提起裙摆就要跑去告诉李晔这个好消息。

    谁料到裴贽却一把拉住李璇,急忙说道:“公主且慢!”

    看着李璇眼睛眨呀眨,裴贽轻笑道:“李飞虎不过数千兵马,晋王却有数万悍卒,李飞虎纵然可以一敌百,又怎能轻易击败数万晋军?”

    李璇不解了,犹豫问道:“老尚书这是何意?若是飞虎将军不能击败晋王,难道……”

    李璇额头冒汗,结结巴巴说道:“难道飞虎将军他……他……”

    裴贽看到李璇这般模样,心下叹气,嘴里却说道:“李飞虎现在很好,朱全忠领兵十万,已经解了邢州之围……”

    “呼——吓死璇璇了。”

    李璇拍了拍已经有些规模的胸口,裴贽忙避开颤动的白腻。

    李璇松了一口气,却又奇怪问道:“飞虎将军被朱全忠救下,晋王……这好像也没跟朝廷有多大的关系吧?”

    裴贽听了这话,心下叹了口气,如同李璇这般想法的朝臣太多了啊!

    裴贽突然没了再谈下去的兴致,拱手就要离去。

    “老臣还要去陛下那里,还望公主殿下谅解。”

    李璇心大,却不代表她就是个笨蛋,在宫里生存,最基本的察言观色本领,她还是有的,见裴贽这般,就知自己可能哪里说错了什么,惹了裴贽不喜。

    李璇赶紧说道:“老尚书大人,是不是璇璇哪里说错了话啊?老尚书大人是不是生璇璇气了?”

    裴贽摇了摇头,说道:“跟公主殿下无关。”

    说着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唉~”

    李璇看着一边摇头一边离开的裴贽,皱了皱眉头,看向小德子。

    “小德子,本公主哪里说错了吗?为何老尚书好像有些不喜?”

    小德子长得唇红齿白,甚是可爱模样,声音很是稚气。

    “公主~若非李飞虎,我禁军也不会大败而回,公主……公主不该喜欢……喜欢李飞虎的……”

    李璇皱起鼻,伸手捏了捏小德子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娇笑。

    “美女爱英雄嘛,谁让飞虎将军天下无敌呢?”

    小德子一把拍开李璇捏住自己脸颊的葱白手指,很是不服气,大声说道:“谁说李飞虎天下无敌?辽东李悍虎难道就比李飞虎差了?”

    李璇听到小德子反驳之言,愣了一下,眉头皱起。

    她前些日子听宫女宦官们说过那李悍虎,听那些宫女宦官说起李悍虎和李飞虎相斗之事,只不过她一向是嗤之以鼻。

    李璇从小就是听着李飞虎传奇长大的,从十七骑勇夺长安城,再到五百骑大破数千禁军,从无一败!

    李存孝的无敌形象早就在她心里扎了根,夜里寂寞难耐之时,瞪着眼盯着房梁,她有时都会把自己想象成与李存孝相恋是何种情景,尽管脸红羞涩,可就是忍不住会去想……

    至于那李飞虎?

    是谁啊?

    没听过!

第193章 陛下错了(上)

    “可……可刚才老尚书那是何意?仅仅是因为本公主……”

    李璇心中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她自己都未发觉,自己好像在向李晔那里走去,等他发现之时,她已经来到了李晔书房门前。

    李璇愣了一下,看着七哥门外门前站着的两个大汉,犹豫着是不是要过去偷听一下。

    李璇不怕那个贪玩的哥哥,却有些畏惧这个七哥,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离开,却看到嫂子何氏带着几个宫女宦官向这里走来,急忙跑过去搀扶着何氏。

    “阿嫂给七哥送的什么好吃的?”

    何氏在李晔房门外见到李璇,愣了一下。

    “璇妹怎么在这里?你七哥这些日……天气渐热,弄了一些解暑的汤水。”

    李璇摇了摇头,装起很担心模样,叹气说道:“七哥这几日不出屋,小妹有些担心,这才想过来看看七哥,正不知该如何进去呢,阿嫂就来了,正好可随阿嫂一起进去。”

    何氏微笑点头道:“璇妹有心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门外大汉将军如何敢拦阻何氏,李璇自然也就跟着一同进入了这间书房。

    大明宫遭受了一次创伤,宫内不少地方毁坏之处都未重新修建,只是大致修葺了一下主要居所。

    这间书房也不是很大,装饰简朴了许多,何氏推门进来,看到里面还有一人,愣了一下。

    房门推开,里面寂静无声的诡异气氛一下子打破了。

    裴贽急忙起身向何氏行礼。

    “见过娘娘!”

    何氏虽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道:“尚书大人不必多礼,臣妾未想到陛下这里还有尚书大人,还请尚书大人谅解打扰之处。”

    裴贽赶紧说道:“娘娘过虑了,老臣只是有些事情跟陛下说一下,并无太大事情。”

    何氏看向李晔,发现自己相公面色有些不悦的样子,知道这些日子他心情一直都不好,有些担心。

    从宫女手中接过一只银碗,走在李晔身边坐下,一边伸手递给李晔,一边说道:“陛下是一国之主,国家大事,臣妾也不懂,就熬制了些解暑汤水。”

    李晔终究不好在何氏面前表露出内心烦闷,接过银碗,喝了一口,这才放在桌案上,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何氏看到相公这般,抬头看向裴贽,裴贽赶紧说道:“河北传来了消息……”

    裴贽刚说一句,又有些犹豫看向李晔,见李晔没有丝毫反应,这才说道:“李飞虎因昭义节度使之事反出河东,李克用出兵河北,成德节度使王镕乞降,幽州节度使李匡筹身死河北,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和横海军节度使卢彦威兄弟抢占幽州……”

    何氏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她知道,但这都是河北发生的事情,狗咬狗罢了,自己也从未在意过。

    却听到裴贽继续说道:“义武军和横海军出兵幽州,结果激怒了关外的李悍虎……”

    何氏愣了一下,不由自主说道:“李悍虎?就是那个……尚书的二弟出使的……那个李悍虎?”

    裴贽点了点头道:“正是那李悍虎。”

    “李悍虎被激怒后,杀入关内,随后卢彦威兄弟和王处直身死,李悍虎吞并了义武军和横海军的十万兵马,一路南下,迫晋军不得不放弃强攻邢州,与李悍虎对峙。”

    “于此同时,河南朱温统领十万宣武军北上,现今已经汇合了李飞虎。”

    何氏虽不懂军略,可这三军态势,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端倪,忍不住说道:“啊?那不是说晋军很危险了吗?”

    裴贽点了点头,说道:“关外李悍虎在北,河南朱温于南,而晋军居中,的确正如娘娘所说,若是南北夹击晋军,晋王纵然可逃得一命,晋军也完了。”

    何氏看了自己相公,心中很是不解,为何相公却不高兴呢?河东之战难道不是想击败晋军吗?

    看到何氏不解模样,李晔终于冷哼了一声。

    “哼~那李悍虎现在已经派出了使者去了晋营,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正畅饮呢?”

    何氏大惊道:“啊?这……这是为何?”

    李晔怒道:“为何?还不是养寇自重!”

    李晔说完这些,又指着裴贽怒道:“你问问他,他又是想要朕如何做的?”

    何氏疑惑看向裴贽。

    裴贽满嘴苦涩,轻声说道:“陛下,臣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从未有过异心……”

    “啪——”

    李晔重重一拍桌案,起身指着头发花白的裴贽怒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

    “你就是如此忠君之事?”

    李晔大怒道:“你要让朕派出使者,让朕去给他们调解?”

    “这就是你的忠心?”

    “李克用那老贼出兵河北之时,朕要调解,谁听过朕的?”

    “谁听过?”

    “现在想让朕去调解?”

    “晚了!”

    李晔不断怒吼,发泄心中郁闷憋屈,一旁的李璇有些害怕了起来,身子稍微向何氏身后靠了靠。

    裴贽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向李晔叩拜道:“陛下,还请臣辩解一二。”

    李晔看着裴贽头颅抵在地面上,嘴里冷哼一声。

    “哼!朕就听听,你这‘忠臣’是如何为朕尽忠的!”

    裴贽说道:“臣有几个问题要请教陛下,不知陛下可否为臣解惑?”

    李晔冷哼一声。

    “哼!朕倒要听听你这老儿有何要问的?”

    裴贽道:“陛下,是河北重要,还是关中帝都为重?”

    “是那一只眼重要,还是我李唐江山重要?”

    “是……”

    “你等等!”

    李晔大怒,指着跪在地上的裴贽怒道:“帝都重要?李唐江山重要?”

    “那三人可有忠心之人?”

    “你二弟文达前往关外求兵,朝廷已然答应了他李悍虎所有条件,可曾见到他派兵过来?”

    “那一只眼,那朱温逆贼,他们眼里何曾有过朝廷,心里可曾有过朝廷,可曾有过朕还是个天子!”

    “三只狗咬狗,与关中何事?”

    “与我大唐江山社稷何益?”

    “哼!最好他们全都撕咬至死最好!”

    裴贽痛苦闭上眼睛,停止身体,睁眼看向李晔,眼神清澈如水,如此平静无波的眼神让李晔心神一震。

    “陛下错了!”

第194章 陛下错了(下)

    “朕错了?朕如何错了?”

    李晔指着裴贽,仰天大怒,他是真的怒了,这些日子,憋屈、压抑、愤懑全堵在胸口,现在听到裴贽如此说,在这一刻,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

    裴贽反应很奇怪,依然面色平静如水,丝毫不在意李晔口水喷在他身上一般,静静说道:“陛下,我关中数个节度使、刺史、防御使......甚至朝廷禁军将领,为何现在还能留住朝廷?”

    李晔和贵妃何氏,以及李璇,全都大惊失色,李晔指着裴贽,手指抖动,还未等李晔大怒开口,只见裴贽继续说道:“臣说这些大逆不道话语,理当万死,但臣忧心大唐、忧心陛下之心,天昭可见!”

    “陛下,朝廷虚弱,陛下无可用之财,无可用之兵,虽然河东李克用、河南朱温时刻威胁着关中,威胁着朝廷,但同时也是潜在保护朝廷,河东、河南势大,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静难节度使王行瑜、镇国节度使韩建等群狼,若是没了河东河南两头猛虎存在,这些群狼又该如何?”

    李晔听到这话,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关中节度使实力稍弱,单独一人谁都无法挡住河东李克用、河南朱全忠,纵然数人合力,也只能堪堪阻住河东河南之军,一旦没了李克用和朱全忠对关中的压力,那些关中诸侯当如何?

    裴贽这些话语让李晔有种头皮发麻、毛骨悚然般的恐惧,不但是他,就是不懂这些的李璇也开始焦急了起来,急忙问道:“尚书大人可有良策?”

    裴贽低头叩头说道:“陛下,现在李悍虎已经派遣了使者,无非要么不战,要么和晋军讲和,共战河南朱温。”

    “一旦李悍虎与晋军讲和,无论李悍虎是不是真的想要罢战不战,但他在晋军身侧,晋军是不可能与朱温交战的。”

    “可若是李悍虎一旦与晋军联手战河南,朱温必败,河南必为李克用所夺,那时,李克用当据有河东河南之地,将无人制,我李唐江山又如何自处?”

    李晔听到这里,已经从内心认可他这话语。

    裴贽继续说道:“三方现今尚未交战,正相持不下,一者河北交战,百姓离散,朝廷当为百姓计;二者,此时若朝廷遣皇室重臣前往,说和三人,天下节度使必然心生畏惧,皇室声威自当高涨。”

    “此乃有利于天下社稷之事,还请陛下慎重!”

    皇帝李晔现在已经沉静了下来,仔细考虑这种关乎他们李家身死之事,之前恼怒之下,并未深入考虑这些事情,现在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认可裴贽话语。

    李晔坐了下来,静静思考,良久这才沉声说道:“以尚书所言,当遣何人为好?”

    裴贽开口说道:“夔王李滋为诸王之长,威望素高,当为合适人选。”

    李晔点了点头说道:“夔王是合适的,副使又该当何人?”

    裴贽想了一下说道:“副使当为之兵之人,还应是宽厚之人,当......不若用兵部侍郎裴枢。”

    李晔听了此话一愣,感慨道:“尚书能为天下计,朕......”

    裴贽急忙说道:“能为陛下解忧,裴家万死不辞!”

    李晔点了点头,叹气一声。

    “唉~”

    “朝廷日渐艰难,朝堂之上宦官为恶,国舅......”

    “唉~”

    李晔一边叹气,一边锤了一下桌案,心下却无奈至极。

    裴贽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轻声说道:“宦官为恶,皆因其党羽众多,不若先减除其党羽。”

    李晔本就没期望裴贽能给出法子,现在却听到他这般说,大喜,忙问道:“杨复恭尤为可恶,该如何剪除此大患?”

    裴贽说道:“杨复恭、景务修、宋道弼把持着禁军中尉、枢密使,势力极大,手下假子时常在中廷宦官西门君遂、李周潼、段诩等人面前不逊,西门君遂等人尤为恨之,陛下可以稍加用之。”

    “杨复恭假子杨守立,深受杨复恭信任,其虽悍勇,却跋扈霸道,素有野心,陛下可以利诱之。”

    裴贽轻声说道:“陛下当先除其羽翼,再收其兵,徐徐图之方可。”

    李晔听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就以敬臣之言!”

    裴贽点了点头,就要请辞离开,谁料到李晔突然问了一句。

    “敬臣以为那李悍虎会不会遣兵来长安?”

    裴贽愣了一下,想了一下说道:“不好说,之前李悍虎那些条件......”

    李晔知道他的意思,皱眉道:“若是朕完全答应了下来,李悍虎会不会遣兵?”

    裴贽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李晔会这样说,不由说道:“陛下,那些工匠是我朝之根本,若答应给了李悍虎,朝臣必然反对,这......”

    说道这里裴贽突然看向李晔,李晔看到裴贽这种反应,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裴贽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轻声说道:“陛下若同意,可以试一试。”

    李晔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后跟纪圣说一声,私下里跟李悍虎说。”

    裴贽有些忧心,无奈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继续劝解,不是他不想劝解,只是现在长安的确需要一支强军,可......

    裴贽心下叹气,最后不得不答应下来,离开了这间让他感觉压抑的房子,有些事情他还要去处理一下,根据二弟传来的信件内容,他们裴家必须率先抢占这个先机,这是私情,可也是公事,只要不反叛朝廷,为朝廷镇守一方,这就够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公私兼顾的好事。

    裴贽刚刚离开李晔的书房,还未离开皇宫,就被一个声音喊住。

    “尚书大人慢走——”

    听到这声音,裴贽就知道是何人,有些无奈转身看向李璇。

    “尚书大人,那李悍虎真的与李飞虎一般武勇?”

    裴贽苦笑一声,还当以为她想要问这“大丫头”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情,想想这位公主的性子,心里也就不觉得有何奇怪得了。

    裴贽点了点头,说道:“李飞虎悍勇天下,那李悍虎却能以五百悍卒挡住李飞虎的五百飞虎军,想来也不弱于李飞虎。”

第195章 裴老头出使晋营(上)

    “啊?那李悍虎这么厉害?可……可之前从未听说过啊?”

    裴贽看着一脸惊讶的李璇,微笑道:“此人崛起的太过迅速,不过此人行事却与他人不同,颇为......颇为怪异。”

    李璇拉着裴贽手臂忙问道:“老尚书给璇璇说说那李悍虎好不好?”

    裴贽对此很无奈,知道若是自己不说上一些,这丫头自不会让他离开,于是把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起来。

    李思钰行事怪异,所做之事,很多人都弄不明白,现在的李克用就是如此,手里拿着李思钰送过来的信件,看着坐在帐中,向他举杯示意的裴仲德,他怎么都觉得这很怪异。

    李克用没有急着拆开这封信件,而是放下信件,同样举杯喝了一杯,这才抹了抹嘴角胡须上的酒渍,这才说道:“文达,咱们也有些时日没相见了,你怎么......怎么在辽东军中?”

    李克用知道朝廷向各节度使派遣使者,借兵入京,帮助朝廷稳住局势,这种情况就是因为朝廷合兵攻打他李克用,李克用不去揍朝廷就不错了,自是不会借兵马给朝廷。

    知道归知道,却没想到这裴仲德会去关外借兵。

    李克用与裴家有些交往,主要还是黄巢之乱时建立起的交情,之后与朝廷不对付了起来,这交情就淡了许多,不过见面还能说上几句的。

    现在李思钰用这老头前来,究竟是何意?

    李克用尚未开口,李存瑁这个低一辈的小辈先开口了。

    “伯父此次替辽东李悍虎前来,不知李悍虎是何意?可是想与父王为敌?”

    裴仲德跐溜喝了一杯酒水,咂巴了两下,这才笑道:“哈哈……好酒啊!”

    “长安现在可是没了这般好酒了啊!唉~辽东小子最是小气,那小子的酒水一口下去,半嘴酒糟。”

    说着还摇头不已,看的众将牙痒痒。

    李克用则大笑道:“哈哈……文达若是喜欢,本王今日管个够,等文达回转长安之时,带上一车。”

    裴仲德大笑道:“哈哈……,果然还是王爷豪爽,不减当年啊!”

    李克用倾斜着身子,说道:“文达,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你这老儿给本王说说,那小子究竟是何意?”

    裴仲德同样向李克用倾斜了一下身子,说道:“若老夫说,那小子只是想喝一杯王爷一杯酒,想要借道去长安一趟,王爷信是不信?”

    李克用脸上笑容一顿,直起身子冷哼一声。

    “哼!文达这是诓骗小儿呢?数万兵马抵在本王后背,就是想要喝一杯本王酒水?”

    裴仲德毫不为意,笑道:“老夫就说嘛,你这一只眼自是不信,偏偏那小子还说,说你这一只眼是天下少有豪杰,可惜喽!”

    李克用皱眉道:“那小子是这么说的?本王还真有些不信,那小子三番两次坏了老夫好事,若被本王抓住,定然要好好打那小子几板子!”

    裴仲德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那小子是该好好打几板子!”

    “一只眼,你若是能打那小子板子,记得要多打几下,老夫在那小子手里,可是受了不少气呢?”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可是知道,李克用最为讨厌别人喊他一只眼,现在裴仲德不但喊了,还一再喊着,可李克用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众将在李克用与裴仲德谈话之时,全都紧闭着嘴巴,仔细听着裴仲德话语透漏出的信息,心下仔细揣摩。

    李克用很是奇怪问道:“哦?文达,那小子还敢给你气受?你不会是故意讨本王欢喜吧?”

    裴仲德举杯向李克用示意,一口喝掉酒水,这才叹气说道:“说来王爷可能都不信,那小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老夫从长安,一路到达关外,就是想向那小子借点兵马,可好话说了一箩筐,那小子就是死活不愿意出关,老夫也没法子了,本想着过些日子就回转长安……”

    “哈哈……”

    说着裴仲德得意大笑,说道:“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没想到李匡筹竟然死了,义武军、横海军竟然去抢占幽州,那小子屁股后面都冒烟了,可不就出关了嘛!”

    “哈哈哈……”

    看着裴仲德得意大笑,李克用脸色都快成了锅底灰一般。

    “哼!”

    虽冷哼一声,可他也没法子,自己也未想到卢彦威兄弟竟然砍了李匡筹的脑袋,这才出了岔子,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脚,现在更是成了“夹心饼干”。

    李克用又问了一句。

    “文达,你确定那小子只是从这路过?”

    裴仲德瞥了一眼李克用,说道:“一只眼,当年你那血勇之气哪去了?不就是从这路过吗?若是当年,想来就是从你太原城穿过,你也不会眨一下眼吧?”

    李克用有些无语了,还真是,当年他还真没怕过谁。

    看着老爹被逼到这份上,李存瑁急忙说道:“伯父这话可就有些过了,若是李悍虎只是想路过,何至于大军前来,就是单身一人前来,难道父王还能为难李悍虎不成?”

    裴仲德摇头笑道:“今日不同往日了,当年上源驿事之后,若是李悍虎相邀王爷,想来王爷也不会前往吧?”

    李克用怒哼一声。

    “哼!本王岂会行那猪瘟之事!”

    裴仲德点了点头说道:“老夫也相信王爷定然不会如此,可……呵呵……可那小子坏了王爷好事,那小子如何敢轻易只身路过这里?”

    李克用本是恼怒的脸色,突然愣了一下,细想一下,还真是如此。

    盖寓见到场面完全被裴仲德掌控,李克用极为被动,只得开口道:“既然李悍虎想要去长安,为何之前不派人过来说一声?”

    裴仲德看了一眼盖寓,又看向李克用,一脸严肃,沉声说道:“那小子若派人前来跟王爷这般说,王爷……您信吗?”

    李克用身子一顿,这话问的好。

    您信吗?

    信吗?

    自是不信的!

    非但不信,或许会更加戒备李思钰。

    裴仲德环视厅堂中所有人,嘴角翘起。

    “你们自是不会相信的,想来会更加怀疑那小子意图不轨,谁让那小子现今兵强马壮呢,谁让那小子偷袭了太原城呢!”

第196章 裴老头出使晋营(下)

    “砰——”

    “够了!”

    李克用大怒,狠狠把酒盏砸在桌案上,冷眼看向裴仲德。

    裴仲德好像从未看到一般,依然笑眯眯样子,嘴里却轻轻说了一句话语。

    “王爷是想要开战吗?”

    李克用心中大怒,冷声道:“开战又如何?”

    裴仲德轻轻转动酒盏,低头笑道:“若是王爷想要开战,老夫就不用在这与王爷叙旧了,这就向王爷告辞!”

    说着裴仲德站起身子,李存瑁急忙起身说道:“伯父且慢,父王近日身体不适,还望伯父谅解。”

    “哈哈哈……”

    裴仲德突然大笑起来,很是快意大笑,他已经很少有这种酣畅淋漓的大笑了。

    在长安,他整日担心长安,担心一睁眼,眼前尽是身披甲胄的贼兵,手中刀子满是鲜血。

    现在他背后是数万辽东悍卒,在这一刻,他可以强按着这头桀骜不驯的老虎低头。

    这一刻,他就是这么的快意!

    裴仲德大笑,晋军上下皆是怒容满面,可这又如何,他们敢开战吗?

    敢吗?

    裴仲德狂笑良久,这才停了下来,看着黑成了锅底一般的李克用,轻笑道:“呵呵……都说了,那小子只是想路过而已,你们就是不信。”

    “老夫就说,你这一只眼岂会相信此事,可那小子却觉得可以求同存异,大家有什么不满的,坐下来好好谈谈,就是指着鼻子骂娘也比直接动刀子要好些,纵然到最后真的谈不拢,真的需要动刀子,那时再动刀子,也比什么努力都没做过要好。”

    裴仲德摇头轻笑,看着李克用,说道:“一只眼,你觉得呢?”

    李克用心中极其憋屈,却无法,他现在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他也不愿低头。

    “那小子当真只是路过?”

    裴仲德微笑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

    “嗯,那就这么定了!”李克用冷声说着。

    裴仲德再次点了点头。

    “既然王爷应下了,那就十日后好了,老夫陪同那小子一同前来,到时……”

    “到时候,你这一只眼可不许吝啬,少了这种美酒可是件憾事啊!”

    “哈哈哈……”

    裴仲德大笑,起身离去。

    看着大笑离去的裴仲德,李克用手指陡然用力,手中酒盏顿时碎裂开来。

    愤怒的火山随时就要爆发一般,众将全都低头,不敢直视李克用,他们很清楚,此时的李克用是极其危险的,哪怕他的亲生儿子李存瑁,此时也不得不低头避开父亲的怒火。

    就在众将担心时,救火的人来了。

    刘银屏带着两个劲装女子来到厅堂之外,她随手解下披在身上大氅,一劲装女子,很自然伸手接过大氅。

    刘银屏丝毫不在意厅堂中阴云密布,很自然来到李克用身边坐下,那是她的位置。

    刘银屏看着黑着脸的相公,面前还有一封未开封的信件。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李克用冷哼一声。

    “哼!”

    刘银屏好像未听到李克用冷哼声一般,笑了笑,随手拿过那封信件,随手拆开,看了几眼,笑道:“那小子看来还是懂事之人啊!”

    “哼!懂事?”

    “那小子就差点站在本王面前打脸了!”

    李克用突然大怒起来,一阵乱吼。

    刘银屏轻笑道:“相公怎么如此小气了起来?”

    刘银屏在李克用面前,摇了摇手中信件。

    “相公你看啊,这小子信里可是很是称赞了相公一番呢。”

    “哼!他那算是拍马屁?那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唉~相公呐,以相公看来,我晋军现今如何?南北各十万兵马,那小子若是不敬重相公,文达现在应该在那朱温营中才是。”

    李克用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可这脸面终究还是放不下,这次意气风发的跑来,要好好教训那个“儿子”,结果“儿子”没教训到,自己反而被教训了一顿,如何能让好面子的李克用甘心。

    可夫人说的也没错,若是想要干掉他李克用,裴仲德应该去猪瘟那厮才对。

    看着相公犹豫的样子,刘银屏心下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小子既然要亲身前来,自然是敬重相公了,相公还有何不满的?”

    李克用气呼呼道:“那小子屡次坏了本王好事,本王怎能咽下这口气来?”

    刘银屏轻笑道:“战阵厮杀,各凭本事,相公难道还没这种心胸气度?想当年,相公是何种雄姿,难道现今一个小小门坎都过不去了?”

    “哼!本王岂会怕了那小子?”

    “就是,相公可是响当当的王爷,那小子不过是小泥鳅一条,岂能比得过王爷这条真龙!”

    被自己媳妇这么一夸奖,李克用老脸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抬头看到众将全都眼巴巴看着他们二人,李克用顿时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都他娘地滚蛋!”

    刘银屏掩嘴轻笑。

    ……

    裴仲德的出使,动静很大,得知这事人很多,影响也很大。

    河南朱温担心李家联盟,最终不得不派遣长子朱友裕和李存孝一同前往晋营。

    与此同时,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同样派出儿子罗绍威。

    相州刺史乐从训派遣儿子乐思恭前往。

    义武节度使王处存考虑良久,也派出了儿子王郜。

    天平节度使朱瑄、泰宁节度使朱瑾两兄弟,各派儿子前往。

    最后还有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的使者,以及……朝廷派出的使者。

    北方各大节度使纷纷出动,心思各有不同,兴许会有这么一两个真的想要消弭此次灾祸,但更多的是希望这次酒宴聚会,会成为新的冲突,三者厮杀起来才好。

    一时间,整个北方风从云动。

    这种要命的事情,好像丝毫未影响到李思钰一般,他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像这些烦恼之事就跟他无关一般。

    李思钰这种悠哉悠哉态度,让回来的裴仲德又急又气,可又无奈。

    这不,今日李思钰又出去了,美名曰“巡营”,其实就是偷懒,一大两小三人,正躺在高坡之上晒太阳。

    大的自然就是李思钰了,两个小的,无可避免的有一个是阿蛮,另一个就是小棒头。

    小棒头年纪小,只能随着母亲与大队步卒在后面慢行,前日才刚刚追了上来。

    李思钰很是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咬着一根青草,阿蛮觉得这样很酷,也跟着有模有样学着。只有小棒头是个好孩子,可却跟阿蛮一般,枕在李思钰肚子上。

第197章 白蛇新传

    “阿爹,咱们真的要去长安吗?”

    李思钰听了阿蛮话语,揉了揉枕在自己肚子上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怎么,阿蛮是怕了?还是后悔了?”

    阿蛮听了这话,一下子翻身坐起,皱着秀气的小鼻子说道:“阿蛮才不怕呢!阿蛮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见到他……”

    李思钰拉过这丫头,让她继续枕在自己肚子上,嘴里说道:“不用激动,阿爹又不是嘲笑阿蛮。”

    “唉~说实话,阿爹心里都有些担惊受怕,更何况你这丫头?”

    “害怕才正常,不怕,反而才奇怪呢!”

    “嗯……至于你那死鬼老爹,你也别太过担心,找到自然最好,找不到,还有阿爹呢!”

    阿蛮翻了个身,脸朝着李思钰侧躺着,手里却在他肚子上无意识划着圈圈。

    “阿爹,那人……还认不认得出阿蛮?若他不要阿蛮怎么办?”

    还未等李思钰开口,小棒头却突然说道:“哪有父亲不认自己子女的?”

    阿蛮大怒,重重敲了一下小棒头脑袋,怒道:“你一小屁孩懂个什么?”

    小棒头兴许被她欺负的惨了,不敢反驳,只是嘴里轻声嘟囔着他人听不清的话语。

    李思钰也不理会这些,只是轻轻说道:“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你那死鬼老爹认不认你又如何?自己去找他了,自己良心做到了,自己心安就够了。”

    阿蛮一边划圈圈,一边皱眉道:“阿蛮无所谓了,反正阿蛮有阿爹,可阿娘怎么办?”

    李思钰揉了揉终于有了忧愁的阿蛮,叹气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唉……情字最伤人,兴许你阿娘只是守着一个美丽的梦,兴许守着这个梦一辈子才是幸福吧……”

    阿蛮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

    “阿蛮不懂。”

    李思钰轻轻叹息一声,轻声说道:“那阿爹就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

    李思钰把后世《白蛇传》轻声讲述了出来,只是做了修改,把许仙说的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阿蛮越听越怒,就是小棒头都是一脸义愤填膺模样。

    “就这样,白蛇被镇压在雷峰塔之下,再难得以见天日……”

    “阿爹,这故事不好听!阿蛮不要听!”

    阿蛮拳头紧攥着。

    “嗯嗯,许仙太可恶了!”

    小棒头一脸愤怒。

    “老夫倒是觉得白蛇有些不妥,人妖本就不同,想要逆天而行,自是要遭受些苦难……”

    阿蛮大怒,跳起身,怒目看向走过来的裴仲德。

    裴仲德一看到小老虎发怒模样,看到阿蛮腿脚微屈,赶紧说道:“不过那许仙更是无情无义,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怎可因白娘子‘怪异’就可如此无情无义……那法海和尚也是多事之徒,白娘子纵是妖又如何,又从未害人,反而积德行善,救治得病百姓,如此不分善恶之人,嗯,和尚也不是好人。”

    听了裴仲德这话,阿蛮这才算满意,虽不再怒目相视,却也好看了许多。

    裴仲德心下苦笑。

    李思钰挺身做起,他之所以讲这个自己改动过的《白蛇传》,也是为了提前给阿蛮打了一针防疫针,未知的事情谁都不好说,若让她在脑中,把生父的期望拉起的太高,没找到还好,可若是真的遇到了,与自己期望差距太大,怎么办?

    李思钰不得不考虑这些,这才有了这么一个另类《白蛇传》。

    看到裴仲德前来,李思钰叹气说道:“你这老头最是煞风景,俺们爷三在这里好不容易能晒晒太阳,你这老头又来捣乱。”

    “嗯嗯……”阿蛮连连点头,很认可阿爹话语。

    小棒头正要跟裴仲德躬身行礼,却被阿蛮狠狠瞪了一眼,只得畏惧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裴仲德苦笑道:“行乾就不担心吗,现在去了晋营之人可不少呢。”

    李思钰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嘴里随意说道:“这有何关系,又没想把李克用怎么样,该得到都得到了,这就够了。”

    “过犹不及啊!”

    裴仲德摇头叹气道:“行乾你还真心大。”

    李思钰忍不住笑道:“呵呵......想开了就好了。”

    “唉……现在一开战,一旦干掉了晋军,反而不是好事,一虎可威群狼,若没了这头老虎,呵呵......再说,李克用毕竟曾经有功于朝廷,有李克用活着,河南朱温无法做大,这种事情,你这老儿应该清楚才是。”

    裴仲德点了点头,说道:“行乾说的不错,看似天下纷争不断,若是没了李克用或者朱温,反而不是件好事,毕竟朝廷太过脆弱了。”

    李思钰笑了笑。

    “所以啊,小子只能无所事事了,谁让小子这次要去长安呢。”

    阿蛮有些不喜裴仲德,每次他一来,就是谈论这些无趣的事情,见裴仲德还要张嘴要说什么,急忙挡在李思钰面前,抬头狠狠瞪着裴仲德,小嘴鼓鼓的。

    裴仲德有些无奈,头疼这丫头,李思钰则哈哈大笑,提起小棒头扛在肩上,阿蛮很不满小棒头占了她的位置,可谁让她年纪大呢。

    李思钰扛着小棒头,身后跟着阿蛮,悠哉悠哉向营内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与裴仲德聊些闲话,正准备入营时,却看到几个明显不是辽东军卒模样之人,有些奇怪,招手唤过一卫卒。

    “这些是什么人?”

    军卒年级不大,脸上有一道刀疤,见到大帅召唤,赶紧跑到近前,行了个军礼。

    “报大帅,这些是邢州过来的,说是李飞虎送过来一封信。”

    “哦?李飞虎?”

    李思钰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李存孝究竟有何事,竟然送信过来。

    裴仲德轻声说道:“不会是因那朱温吧?”

    李思钰摇了摇头,说道:“兴许吧,呵呵......看样子咱们成了香馍馍了。”

    李思钰想着也可能是朱温想要联合他们,夹击晋军,这种形势很容易让他产生这种想法,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刚进入营地内,就见到了一口棺材,辽东将勇全都阴沉着脸,看到那口棺材,李思钰心下也顿时阴沉了起来。

    众将看到李思钰带着数十名亲卫从营外回来,牛三立即大步走了过来。

    “大帅,李飞虎......”

    李思钰手臂猛然抬起,眼睛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那口棺柩,就那么站在原地,气氛一下子冷厉了起来。

    吴振额头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赶紧上前,却被一亲军抽刀拦下,吴振大急,高声喊道:“误会……误会啊!”

    李思钰这才轻步走到棺柩前,大丫上前,挥刀砍断捆绑在棺柩上的绳索,立即又有数个亲卫上前,合力打开棺盖,顿时一阵腐臭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李思钰低头看向棺内,瞳孔猛然收缩,手臂上青筋骤然鼓起。

    气氛诡异,无人敢出声,全都看向那个棺柩,看着棺柩之前的高大男人。

    “送入内营!”

    十数名亲卫上前,合力抬起棺柩,脚步稳健,向内营走去,那里有数千战薨将士的骨灰,有专门的营地,就在李思钰大营之侧,是防卫最严密的地方。

    李思钰看向被阻拦的吴振,摆了摆手,吴振被放到近前。

    此时李思钰身上的威压,让吴振好像见到了暴怒的李存孝一般,冷汗直流。

    “误会……误会……真的是误会,我家大帅没有恶意。”

    李思钰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感伤,开口轻声道:“我飞鱼卫为何会在邢州?是如何死的?”

    吴振张了张嘴,连连吞咽几下干涩的喉咙,这才开口说道:“小的,小的具体也不是很清楚,此人名叫二狗,是从南面带着几个独孤家的孩子……”

    “独孤家?长安独孤家?”

    “是是,是长安独孤家的孩子,具体因由小的也不知道,前来邢州之时,二……二狗兄弟受了重伤,后来邢州被围,他们被困在了邢州。”

    李思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王振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军并未知道他们是李帅的人,邢州被围,兵卒不够,招……招收了些民夫,后来……后来抓到一些人偷盗军粮,里面……里面就有一独孤家孩子……”

    “按律……按律要处斩这些人,后来……后来二狗表明了身份,用……用自己的命,换回了独孤家孩子……”

    话语很平淡,却让李思钰久久不语。

    二狗死前身穿飞鱼服,已经表明了必死之心,将军百战死,每一个兄弟无声无息倒下,李思钰都会伤心哀痛,但他知道,这就是命,不管那些孩子是不是独孤家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辽东军千里护送……

    所有人听着平淡的话语,所有人都能想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这一切有多难。

    李思钰没有再理会王振,只是默默向前走,走到无数摆放灵牌的营地中。

    一个人坐在它们之中,一个人静静呆坐了一夜……

    李义山在外面呆坐了一夜,抬头看到天际泛白,这才叹息一声,起身走进营内。

    “二弟,天亮了。”

    李思钰双手使劲揉了揉脸颊,这才略显的柔和了起来。

    “一想到他们永远离去,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这都是命,二弟别太感伤了。”

    “嘴里说的再硬气,可却瞒不过心啊!对了大哥何时来的?”

    “昨夜过来的,过来看看。”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其他事情,刻意避免伤感之事。

第198章 一时之霸,永世之威【感谢支持的朋友,真心谢谢】

    两人出了专门放置战薨将士的营地,向李思钰大帐走去,两个营地紧紧挨着,出了营,这才发现,军中老兄弟都在外面等待,心下又是一阵感动。

    正不知说什么呢,李义山却开口道:“这次从沧州可是搜刮了不少人丁物资呢,差点把沧州搬空了。”

    李思钰笑道:“这是好事情,这些人能在辽东安心种地,总是要比关内遭兵灾要好的多,不过已经错过了耕种时节,粮食物资要准备妥当。”

    “还有就是过冬的准备,这些都要稳妥处理。”

    李义山笑道:“二弟莫要担心。”

    说着,李义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二弟可能不知,其实沧州富裕着呢,卢彦威仓库里可有不少好东西。”

    李思钰愣了一下。

    “哦?大哥这次发财了?”

    李义山、石头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哈哈哈......”

    李义山笑道:“可不就是发了老财嘛!虽说兵甲战器不多,可粮食钱财布锦不少啊,应该是够这次过冬用的了!”

    李思钰点了点头,他知道横海节度使下辖领地农田不少,尽管百姓死亡不少,还有许多逃亡的,可百姓也得吃饭过活,就得种地,,卢彦威兄弟身为一地节度使,仓中多一些粮食物资,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思钰问道:“那些都是浮财,用一时还行,主要是人,是他们的船只和工匠,这些才是真正的财富!”

    “二弟放心吧,这些都办妥了。”

    李思钰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我会去一趟长安,生死之事尚且不知,你们要好好守在关外,关内之事就不用管了,秃头蛮以前如何,你我都清楚,关外苦寒,关外之人悍勇而轻生,注定是动乱之所,你们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关外百姓,不得踏入关内一步!”

    李义山、牛三、石头......全都默然,牛三还是忍不住劝到:“大帅,能不能不去关内,要不俺牛三去好了。”

    李思钰摇了摇头。

    “长安凶险,我去或许还有些机会,你们去那就是必死无疑的下场,这些暂且不说,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只是要你们记住身上的责任。”

    “记住了,谁踏入关内,谁就自动放弃了我辽东军这个身份,谁就是我辽东军的叛逆罪人!”

    “二弟,这是不是太严厉了些?若是以后幽州再乱了起来,我们又当如何?”李义山轻轻说道。

    李思钰犹豫了一下,说道:“短期内幽州乱不了,就是自己乱了,周边之人也不会再动手,至于以后,若是真乱了也不许出关,有些事情做了一次,就会忍不住想要第二次。”

    “说实话,我有些担心害怕,怕我不在了,你们会入关祸乱天下!你们入关对关内会造成一次灾难,因你们离开,致使辽东兵少、蛮族做大,你们入关,肯定会因一时强势获得想要的东西,可是随着得到东西越来越好,人也就越来越怕死,最后也就跟关内那些人没了差别,可关外怎么办?关外丢给了蛮族,蛮族入关怎么办?”

    李思钰叹息道:“关外苦寒,可并不比关内差了,关外土地肥沃,万里疆域足够你们驰骋,与其一时之快,不若永世之威!”

    “看似我压着你们,不让你们入关,不让你们去享受那些花花世界,我知道,这次入关,无论是幽州,还是现在的沧州地盘,你们心下肯定会有不满,觉得这么好的地方为何不要?为何要给他人?”

    李思钰看向身后将领,不少人低下了头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虽不怎么对,可也有一定的道理,每个人都想吃得好、穿得好,手里再有些权利,能生杀予夺,可是你们想过没,留在关内,过着这样的生活,你们的手下又当如何?”

    “关外都穷,这人心就简单些,只要有些吃的就行了,关内富裕,人心就复杂了许多,你们自己用手指掰掰,算上一算,有多少节度使被手下杀死的?这种天天担心的日子就是你们想要的?你们若是想要这种生活,我现在就可做主,幽州节度使、横海节度使任你们选!”

    李思钰扫视手下将领,看到有些将领想张嘴,李思钰伸手指向一骑军将领。

    “小七,你是不是想留在关内?”

    程小七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说道:“俺才不留在关内,俺听大帅的!”

    说完这句话,程小七犹豫道:“大帅,俺们留在关外没问题,可大帅若是......俺们不能入关,那该怎么办啊?”

    李思钰愣了一下,沉默良久,摇头道:“就是我有了危险也不许入关救援!”

    听了这话,众将沉默起来。

    李思钰准备结束这些压抑的谈话,说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汉部......无论我在不在,希望诸位都不要插手,那里是你们最后安全之所。咱们都是身死兄弟,我更希望咱们都能到老了还能坐在一起。”

    “我离开后,李义山为辽东军留守,骑部由李义山直辖,石头任步军指挥使,牛三与义真担任汉部八部统领,政务三部各司其职,军方不得干涉三部事务!三部、船务、汉部均向秀秀负责。”

    “你们若有意见,现在当面提出来,过后若有意见,本帅可就不认了!”

    李思钰这些具体安排,之前早就定下了,相关人员也都嘱托了,现在再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提出来,就是要做最后定论。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李义山开口道:“二弟安排,俺们也都没意见,主要还是觉得,二弟此去长安甚是危险,所以大家商议了一下,觉得突突和蒙哥翰陪着大帅为好,二弟觉得呢?”

    李思钰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如此好了,不过调一万长弓给我,易州所得财物这次也随着我入长安。”

    李义山看向石头和牛三,见两人点头,说道:“那就如此......二弟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李思钰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考虑了,等河北之事结束后,我就去长安,你们留在关外即可,咱们看似强大,却极其虚弱,你们要留在关外好好修生养息,至少经得起三次惨败方可。”

    李思钰看着众将面带忧色,勉强笑道:“你们也别担心,兴许这次本帅还能扬名天下也不一定呢?”

    牛三嘀咕一声。

    “俺情愿大帅不扬名天下,带着俺们在关外种地养娃!”

第199章 醉酒异变

    辽东军很少会在出征作战之时举行酒宴,可今日却破例举行了。

    众将知道李思钰这场酒宴意味着什么,众将纷纷向李思钰举杯敬酒,场面虽有些压抑,可众将还是表现出欢喜高兴的模样。

    他们与李思钰从一个小小旅队爬到了现在,这骤然荣登高位时间才多久?

    军中威望无人可代替!

    牛三连连灌酒,舌头都大了,一把搂住突突,很是用力摇晃了几下。

    “诸位……诸位……你……你们谁……谁能想到……想到咱们今……今日这般?”

    “十……十万大……大军啊!”

    “谁……谁他娘地能……能想到,咱们……咱们一年前……一年前死狗模样……”

    “突突……突突……你……你他娘地……若……若是保护……保护不好大……大……帅,俺……俺扒了你家……祖……祖坟!”

    牛三猛然摇晃了一下突突。

    “听……听到没?”

    突突也是喝大了,站起身子就要摔倒,若非身旁的李义山扶了一把,定然摔倒在地。

    突突拍着胸口怒道:“俺……俺突突不……不是你……你这蠢货!”

    虎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眼中尽是泪水,悲声大呼道:“大帅,俺……俺虎子是……是您的亲卫……亲卫统领,为何……为何不让俺……不让俺跟着大帅?”

    “俺……俺不服!”

    李思钰早就喝大了,他酒量本就浅,这些人又是一再跟他碰酒杯,李思钰无力趴在桌子上,听着虎子怒吼声,这才勉强抬起头,斜斜指向虎子,骂道:“混账……混账东西!你……你小子都……都有了女人,还……还他娘地作……作个甚?”

    “不行就……就是不行!在家……在家看……看着老子……老子的老婆……孩子,不……不要让……让他们受……受委屈!”

    虎子用袖子很用力擦了一下眼睛,用手指指着喝的东倒西歪的将领们,怒道:“你们……你们谁他娘地敢……敢欺负……欺负夫人……少帅,老子剁……剁了你们一家老小!”

    “还有俺……俺蒙哥翰!”

    “哪……哪个混账……敢?俺牛三活……活剥了他的狗……狗皮!”

    “旅……旅帅放……放心,俺……俺石头保……保证!无……无人敢……敢欺负夫人孩子……俺……俺保证!”

    ……

    众将纷纷怒吼,发泄着心中压抑、愤怒……

    李思钰醉了,头脑却清醒无比,死了就死了,来到这个世上,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家小,对他们,他很愧疚……

    耳边响着将领们的怒吼、保证,这软弱的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最终他是被唯一没醉的裴仲德背了回去,正在与阿蛮说些闲杂话语的赵寡妇,看到裴仲德背着李思钰,大惊,急忙与两个孩子一同把李思钰放回床上。

    裴仲德酒量很好,又不似那群将领们这么激动,所以他还是很清醒的,背着身材高大的李思钰,这老头也很吃力。

    放下李思钰,这才直起身子,看着跟在后面的大丫小丫和赵寡妇,忙碌着为李思钰擦脸、倒茶水,不住叹息。

    “行乾你酒量不好,就别折腾老夫,以后可别喝这么多了。”

    阿蛮听到裴仲德牢骚,很是不满,掐腰道:“既然知道爹爹不好酒,你这老儿为何不替爹爹多饮几杯?”

    裴仲德有些哭笑不得,点着阿蛮额头说道:“你这娃儿好不知好歹,你爹爹能是老夫管得住的?再说了,是老夫背的你爹爹好吧?”

    阿蛮想了想,确实如这老儿所言,可又倔强不愿低头,嘴里“哼”了一声,就不在理会老头,自顾自去给李思钰脱靴子。

    李思钰醉的太厉害了,动都动不了,浑身就像飘在云层之上,手脚全然不似自己的一般,酒劲上来了,头也昏昏沉沉,所有声音如同千里之外一般,隐隐约约听不清,只是感觉小腹之中,有那么一团火在剧烈燃烧,之后又像爆裂了一般,向四肢蔓延,最后他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夜,李思钰做了个梦,他已经很少做梦了,没想到竟然梦到了前世,梦到了曾经的首长,梦到了自己走进一间研究所,梦到了那次让自己刮骨一般的疼痛……

    李思钰猛然做起,额头尽是汗水。

    恐慌!

    极其恐慌!

    心脏剧烈跳动,好像能跳出嗓子,要爆炸一般。

    大丫睡在一侧,被李思钰这种突然惊起惊醒,忙起身看向李思钰。

    大丫看到李思钰额头全是汗水,衣襟也早已湿透,忙跑出去打水。

    李思钰看着大丫跑出去,闭上眼睛,想要追逐夜中的梦境,想要去追寻一个答案,可最终也未得到答案。

    大丫端着水盆急匆匆回来,湿了湿毛巾,就要为李思钰擦脸。

    李思钰摆了摆手,自己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这才说道:“现在几时了?”

    大丫低头轻声说道:“丑时三刻。”

    “才丑时啊!看看谁还在值守,让他帮你多打些水,身上湿透了,臭哄哄的,要洗洗才行。”

    “好的,大帅,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去忙吧。”

    李思钰看着大丫离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感觉身体好像有些奇怪。

    李思钰惊醒,没打算去打扰谁的睡梦,谁知很快小丫也跑了过来,接着就是赵寡妇,甚至张氏也跟在阿蛮身后跑了过来,李思钰一看周围全是一群女人在忙碌,李思钰很是瞪了一眼大丫。

    “阿爹还是不要喝酒了,再说酒水一点都不好喝!”

    李思钰点了点头,答应道:“只此一次,以后不会了,现在才丑时,你们也都回去吧,只是喝醉酒,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没必要担心。”

    李思钰看向有些闪躲的张氏,只见张氏虽现在只是身穿着素衣,可这丰胸细腰,再加上琼鼻玉唇,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跟秀秀也有八九分相似,若不细看,还真就是另外一个秀秀。

    李思钰对女人,怎么说呢,在他那个时代,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就是真人没见过,图片还是能在电脑上搜到吧?

    所以他对美女有很大的免疫力,看到张氏在自己帐内有些不自在,李思钰开口说道:“张夫人过些日子随大军去关外吧,关外虽苦寒一些,却也让人心安,不似关内整日惶恐,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人也愿意娶你,就嫁了吧。”

第200章 女人们【整章:能不能给些推荐、月票?】

    “当然了,本帅也只是这样说说,若是夫人有去处,也可自行离去。”

    阿蛮扯了扯李思钰湿哒哒的衣襟,李思钰奇怪看向阿蛮。

    “怎么了?”

    “张姐姐想跟着阿蛮去长安?”阿蛮凑到李思钰耳边小声说着。

    李思钰奇怪看向张氏,这不能不让他用奇怪眼神,秀秀的经历,以及这女人的经历,都已经表明这种女人是个是非很多的女人,在这种道德伦理全是狗屎的年代,这种女人是可悲的,去了京城那种是非之地,岂能是好选择?

    李思钰看向张氏,说道:“京城可不是好地方,你可要考虑清楚,去关外,虽不至于让你荣华富贵,至少可以随心所欲,喜欢出去走走也无碍,本帅这点还是有把握的。”

    张氏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谢过大帅之恩,小妇人早已不期望什么荣华富贵,只是小妇人还有些家人在京城,所以……所以……”

    李思钰心下叹了口气,可也不再说什么了,这都是自己的选择,他没必要替别人去选择。

    “那行吧。”

    这时赵寡妇也开口了。

    “大帅,小妇人也要带着殷儿去洛阳,一路上还要感谢大帅照顾我母子。”

    李思钰愣了一下,他挺喜欢小棒头的,这孩子很是合自己脾气,听了赵寡妇话语,虽有些不舍那孩子,可人家母亲既然选择离开,自由离开的理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也好,既然赵大嫂想带着小棒头离开,自是有离开的理由,本帅也不多问了,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些银钱,就当本帅相识一场的赠礼了。”

    阿蛮好像对赵寡妇很不满,张嘴就要说什么,却被李思钰很是揉了揉脑袋,这才闭嘴不言。

    大丫此时正领着几名亲卫进来,几人抬着大木桶,里面正冒着热气的热水。

    妇人们一看到这情景,纷纷告辞离去,阿蛮不想离开,被李思钰训斥一番,这才被张氏领走,大丫小丫留了下来,她们需要服侍李思钰洗澡,本来李思钰是不喜欢她们服侍的,可背后他够不到,只能由他人来帮助,自己以前是旅帅时,位卑职低,谁会在乎他,可如今不同了,需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也就只能由女人帮忙了,以前是秀秀,现在成了大丫小丫,有时候,习惯就成了理所当然,现在李思钰就是这个样子,他已经习惯了大丫小丫替换着睡在自己帐内,习惯了他们为他洗浴,习惯了他们跟在自己背后,成为自己的影子。

    大丫小丫性子都比较冷,一天到晚都说不上几句话,除非必要,她们就不开口,李思钰对她们身世从未问起过,她们也从未主动说过,只听小樱说过这两人是个可怜人,很可靠。

    李思钰一边感受着身后大丫在他背后仔细清洗着,一边开口问道:“大丫小丫,你们要不要也回汉部?”

    大丫小丫搓洗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这才继续清洗着后背、手臂,却没有出声回答。

    李思钰心下叹气一声,不再多问,只是趴在木桶边缘上,让她们更轻易清洗。

    就在他以为大丫小丫不会回答之时,大丫突然开口道:“院正吩咐过,大丫小丫必须留在大帅身边,寸步不离。”

    李思钰叹气道:“小樱又不在这里,再说了,难道那丫头还能大过我这个大帅?”

    “你们终究是个女人,刺杀或许你们还行,可本帅是战场杀将,那里不适合你们的。”

    大丫不说话了,只是认真清洗起来。

    小丫却开口说了一句。

    “小丫不喜欢黑黑的屋子。”

    李思钰愣了一下,问道:“小樱把你们关黑屋子了?”

    小丫也不说话了,正要为他清洗前面,李思钰则摇头说道:“前面就不需要了,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李思钰说完这些,大丫小丫很懂规矩,把已经湿透的被褥换了干净的,李思钰则自己一个人在木桶里清洗。

    时间还早,洗完后,他还需要重新爬上床再睡一会,今日是大丫值夜,小丫看了看夜色,也决定在这里值夜,她们值夜床铺就在李思钰床前,很近,有时李思钰很是不适应,说了好多次,大丫嘴里答应着,可就是不挪地方,总是距离他床铺很近,到了后来,他也懒得再说了。

    大丫长得普通了一些,看要是细看还是挺耐看的,尤其是那细长微挑的眉毛,平添了不少英气。

    小丫样子看着应该是个欢跳性子的,可脸上却常常都是僵尸脸,也不知道是刻意如此,还是本就如此。

    值夜床铺只能一人睡而已,为了增添警觉性,比正常单人床还要窄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增加些许警惕性。

    小丫决定留在这里,等待天亮,可这床铺又窄小,如何能睡窝得下两人?

    李思钰苦笑一声,拍了拍自己床铺。

    “今日小丫就睡在我床上吧。”

    说着,李思钰抖了一下被褥,分出两个被窝,意思很明显,那个是小丫的位置。

    小丫犹豫了一下,看向大丫,大丫犹豫着看向李思钰。

    李思钰不耐道:“真是麻烦,还能吃了你不成,赶紧的,熄灯睡觉!”

    听了这话,小丫这才犹豫着褪去鞋袜,发觉李思钰看了一眼她的脚丫,脸上泛起了红晕,脸上也不再是僵尸脸来。

    大丫小丫年纪其实都不大,在李思钰眼里,挺多也就是个青苹果而已,哪里会在意这些,兴许大丫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很聪明的吹灭烛火。

    李思钰兴许是因醉酒,又做了噩梦,疲惫了些,很快就陷入了昏睡,只是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躲在自己怀里。

    小丫试探性向李思钰怀里靠了靠,发现李思钰呼吸依然还是平稳如故,这才放心下来。

    大丫眼睛很亮,瞪向小丫,她知道小丫有个毛病,怕黑!

    一个人睡觉时,总是点着烛火才能睡下,若是没有烛火点着,就要有人在身侧,感受到身边有人才能安心睡下,否则她就一直瞪着眼睛不睡。

    大丫自然知道小丫有这毛病,就是担心李思钰会不会反感大怒,这才是之前为何李思钰让小丫上他床时为何犹豫的原因。

    大丫不担心李思钰会如何,若他想如何,早就如何她们了,也不至于现在她们依然安然无恙。

    大丫看着李思钰丝毫未有反应,摇了摇头,轻轻闭上眼睛,嘴角愈发柔和起来。

第201章 扛鼎之力【第四章,作为感谢投月票、推荐、订阅的朋友们】

    一夜折腾了数次,李思钰兴许疲乏了,醒的晚些,等他醒过来时,天色已大亮,大丫小丫早已起床,大丫小丫正在整理桌案,阿蛮则趴在床前两眼盯着他。

    李思钰睁眼看到阿蛮,笑了笑,伸手推开阿蛮脑袋,嘴里嘟囔着:“你这丫头一大早跑来干嘛?不去多欺负欺负小棒头,过些日子,你就是想欺负也没法子欺负了。”

    阿蛮不屑道:“小棒头太小了,没劲!”

    “阿蛮跟着阿爹去晋营好不好?”

    李思钰笑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在这里多跟小棒头玩几日呢。”

    说着李思钰掀开被子,李思钰穿着贴身小衣,若是换做他人,兴许还会避一避,阿蛮这种憨头憨脑的丫头哪会在乎这个,在草原上什么样的没见过,李思钰自己也觉得无所谓。

    大丫拿着衣物正要帮着李思钰穿上,阿蛮一手抢过来递给李思钰,嘴里不乐意道:“阿爹惯会骗人,上回阿爹就没带着阿蛮,一个人去海边玩了好些天!”

    李思钰伸手弹了一下这丫头脑门,笑骂道:“你这丫头别的没记住,这种事情记得倒是挺清楚的!”

    李思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行吧,你喜欢就跟着吧。”

    小丫端来水盆,李思钰洗漱一番之后,小棒头跑了过来,看样子好像是哭了一番,眼睛红肿,李思钰什么都未说,只是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陪着两个孩子吃了一顿早餐。

    营中号角齐鸣,虎子领着五百骑在营外等着李思钰到来,今日他们要随大帅一同前往晋营,个个身材高大,一身明光铠甲,身后飘扬的血红大氅极为威武不凡。

    李思钰带着阿蛮、大丫小丫,身后还跟着裴仲德,出了营,正看到虎子领着五百骑军亲卫等待他的到来。

    虎子打马来到李思钰身前,行礼道:“大帅,五百骑已经准备妥当。”

    李思钰点了点头,双腿加紧马腹,战马突然人立而起,突然变故,让李思钰吃了一惊,他双腿使用的力量还不至于让战马人立而起,可今天却让战马出现这种反应,心中忍不住惊诧起来。

    战马人立而起,众人以为李思钰是故意如此,无人知道这只是变故,众人打马就要随李思钰前行奔驰,谁料到李思钰却驻马不前。

    李思钰皱着眉头跳下战马,先是蹲身抬起马蹄查看,紧接着又卸下马鞍,一点点查看,众人看到他这般模样,一开始不解,随即全都郑重了起来,大丫小丫翻身下马,一处处检查这匹战马,其余人想要插手,虎子狠狠瞪向其他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检查数遍,也未找出任何不妥之处,可这匹枣红战马跟随李思钰好几年了,相互早已熟悉,这种异常反应让他感觉哪里不对来,可是检查之后,也未发现战马出现不妥之处,这让李思钰有些不解。

    看着战马双眼,没有发现它有些不妥,若是有铁钉针刺,战马会表现出焦躁,可它看到李思钰站在面前,很亲昵想要跟他亲热。

    不是战马问题......

    李思钰看了看自己的爱马,又看了看自己双腿,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就在众人不解之时,李思钰跑动起来,速度很快,比常日要快的太多,瞬间一个大劈劈在营房处安放的据马之上。

    “啪——”

    一声巨响,大腿粗的据马瞬间碎裂开来,木屑纷飞。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全都呆呆看向李思钰,看向碎裂纷飞的碎木。

    众人心惊,李思钰更是吃惊,他知道,以前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最多能劈断手腕的树木。

    可......可今日?

    李思钰皱着眉头,看向营门外一棵搂腰粗的树木,走到近前,墩身抱住树木,大喝。

    “呵——”

    树木摇晃,土地龟裂,在所有震惊目光中,树木一点点脱离土地,无数将士奔出营地,一脸惊骇看着李思钰扛着数千斤大树。

    “呵——”

    李思钰怒吼一声,手中巨木脱手而出,数千斤巨木被扔出十数米。

    “轰——”

    巨响传出,尘土飞扬......

    李思钰看着自己双手,又低头看了看双腿,眼中尽是迷惑不解。

    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才一日,怎么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无数将士呆呆看着这一切,齐刷刷退一步,一脸惊骇......

    阿蛮大喜,三步两步跑到李思钰身前,跳起爬上李思钰后背,这种万众瞩目事情是她的最爱,至于李思钰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不管,她的力气很大,从小就没几个孩子愿意跟她玩,她从小就是个异类,现在阿爹也是这般大力气,更是欢喜异常。

    “阿爹——”

    “阿爹——”

    李思钰正在研究自己身体怎么了,难道就是因为昨日的梦境?还未等他找到答案,后背一震,惊醒了沉思的李思钰。

    李思钰很自然的用手向后背托了托。

    李思钰听到“阿爹阿爹”的兴奋声,自然知道后背上是谁,转身看向无数将士痴呆模样,李思钰心中苦笑一声,这还真没法解释了。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以后可不能这么了。”

    李思钰轻生说着,后背上的阿蛮脑袋直点,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如此,鬼才知道。

    李义山率先反应了过来,大步来到李思钰身前,围着李思钰看了几圈,这才开口道:“二弟......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思钰摇了摇头,他知道李义山想要问的什么,他自己还未明白咋回事呢,如何解释?

    李思钰转移话题道:“这事先不提,时辰不早了,今日还要去晋营。”

    众将来到李思钰身前,他们与李思钰太熟悉了,十余年的相处,对李思钰武艺很是佩服,可他们知道,李思钰只是武艺高明,力气却非所长,见到李思钰并未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解释,他们也只能在心里疑惑起来。

    李义山压下心中疑惑,点了点头说道:“二弟此去晋军大营还当小心。”

    李思钰笑道:“放心吧,晋王虽易怒暴躁,可也不是无能冲动之人,安全应该还是无碍的。”

    说着李思钰拍了拍趴在背上的阿蛮,示意她下来,这才再次翻身上马。

    随着李思钰动作,五百亲卫同样纷纷翻身上马,随着轻磕了一下马腹的李思钰奔驰而去。

第202章 辽东军这只鸡【今日第一章】

    辽东军早就通知了晋军,今日要前往他们大营驻地,不过还是在双方交界处遇到了阻碍,秃头蛮阻住了李思钰继续前行。

    看着那些头顶秃了一块的秃头蛮,虎子大怒,打马上前就要厮杀一番,却被李思钰伸出战矛拦住。

    李思钰伸出战矛拦住愤怒的虎子,眉头皱起,对李克用不满,对手中“轻飘飘”的战矛不满。

    李思钰打马上前,冷冷看着拦在眼前的小将耶律刺葛,眯起眼睛冷哼一声。

    “哼!怎么成了晋王的孝子孝孙,这心气也大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灭了你们?”

    耶律刺葛大怒,张口就要骂上几句,却被一旁的耶律释鲁拉了一把,耶律释鲁上前几步,拱手说道:“李悍虎之名,我族岂敢阻拦,只是守御晋王大营驻地,乃我族职责,我等不得不阻拦李大帅,还望李大帅海涵。”

    李思钰不屑轻笑道:“耶律老儿,你族为何阻拦在这里,你我都清楚,给别人做个样子也就是了,你们再如何表现出忠心耿耿又如何?还真当晋王会高看你们一眼?”

    “既然你们做狗挺享受的,老子成全你们又如何?”

    李思钰手臂一抬。

    “后退五里!”

    随着李思钰军令下达,虎子一脸怒气,可是他不能不听令行事,不得不随着李思钰后撤五里。

    裴仲德跟在李思钰身边,之前他被李思钰巨力同样吓到了,现在已经恢复了自然,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反而一脸笑意。

    “行乾呐,那一只眼可是拿你做那只鸡啊!你就不恼火?”

    李思钰斜瞥了一眼这无事找事的老头,笑了笑。

    “你这老头是不是闲得慌?以你这老狐狸能看不出来?”

    裴仲德笑道:“老夫是老狐狸,你就是小狐狸!”

    说着还叹气一声,说道:“一只眼兴冲冲的跑出来,结果却成了翁中的老鼠,这面子如何能挂得住?自然想找只鸡来震震猴子,有资格做这只鸡的,朱温肯定是不乐意的,别人还没那资格,也就只有你这小子还成!”

    李思钰笑了笑说道:“怎么?他晋王就这么觉得小子好欺负?就不怕小子掀了桌子?”

    裴仲德很是怪异看了一眼李思钰,胡须抖动。

    “你小子会不乐意?”

    李思钰大笑。

    “哈哈哈......”

    挑起大拇指赞道:“姜还是老的辣!这您老都能看出来?”

    裴仲德冷哼一声。

    “哼!别以为你小子奸滑似狐,岂能逃过老夫法眼!”

    李思钰叹气道:“小子这就要去长安了,不能表现的太过强硬,若不然晋王老是盯着小子可不是个好事情,盯着河南朱温才是正事。”

    裴仲德点了点头说道:“想来那一只眼也是故意如此,试探一下行乾。”

    李思钰赞同道:“的确如此。当然了,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软弱,要不然晋王也无法正视我等。”

    “所以行乾这才后退五里,给他们一炷香时间?”

    李思钰看了一眼裴仲德,有些好笑道“你这老儿都知道了,还问这些,你是不是真的太悠闲了?”

    “听说朝廷之人也来了,你就不去叙叙旧?”

    裴仲德笑道:“有啥好叙旧的,不过是些无趣之人,还不如跟在你小子身边有意思呢。”

    他们在这里很随意说着,李存瑁却松了一口气,一炷香时间,李克用不可能来到这里亲自指挥,但他亲儿子却需要亲自处理这种要命之事。

    躲在人群的李存瑁,看到辽东军退去,心下不由地松了口气,一旁的阿保机面无表情,周德威却笑道:“看来正如大王子所言,李悍虎的确此时不想与我军交恶,如此也算在诸侯面前讨回了点颜面,要不然还真不知如何收手了。”

    李存瑁舒了口气道:“的确如此,存信现在挡着十三弟,差点打了起来,最后不得不让朱友裕陪同朝廷之人进入营内,父王已经大发雷霆了,现在所有人可都盯着咱们呢,现在好了,李悍虎退了!”

    阿保机插口道:“一炷香!”

    周德威看了一眼阿保机,嘴角露出轻蔑来,笑道:“李悍虎见到你们契丹部之人,还能暂退,已经给了王爷面子,难道你想让李悍虎真的向你们契丹部低头?”

    李存瑁微笑点头,说道:“一炷香算不了什么,这只是表明李悍虎态度罢了,他又不是蠢货,自然明白父王想用他打压一下各诸侯,他愿意当那只鸡,就已经说明他李悍虎真的想去一趟长安,这是好事,若我们太强硬,激怒了辽东军上下,反而不是好事。”

    阿保机听着他们话语,脸色更加平静,只是眼里那朵火焰却越烧越旺。

    一炷香很快,就在染香快要燃尽之时,李存瑁大笑越阵而出,而李思钰带着亲卫们再次来到秃头蛮阵前。

    “哈哈……李悍虎,本世子来迟了些,还望海涵!”

    李思钰见过李存瑁,觉得这家伙的确要比他显得更加尊贵威严,同样身着铠甲,穿在人身上,气度却有些不同,李思钰胸肩是黑色虎头,李存瑁则是金色莽纹,李思钰眉毛浓黑而飞起,李存瑁眉头则隆起而狭长。

    李存瑁是是混血儿,要比李思钰更加漂亮些,再加上世子身份,久经沙场,无论地位尊崇,还是自信程度,都要比骤然爬起来的李思钰要显得更加尊贵威严。

    双方见过,不过并未仔细观察对方,现在才算正式见了面。

    李思钰一脸微笑,向李存瑁拱了拱手,赞到:“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还真是不假啊!王爷乃当时英豪,世子也是威武不凡啊!”

    李存瑁大笑道:“哈哈……行乾兄过奖了,你李行乾从一小卒一跃成为关外霸主,岂是我这纨绔子能比得了的?”

    李思钰打马上前,阿保机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挡住李存瑁。

    “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要不要再让本帅给你小子松松筋骨?”

    李思钰看了一眼阿保机,嘴里说着调笑的话语,语气却毫不在意,听着李思钰调侃话语,阿保机额头瞬间成了怒龙。

第203章 虎毒尚不食子【推荐、月票、收藏都要】

    李存瑁推开挡在面前的阿保机,笑道:“不用太紧张,他李悍虎也算是当世豪杰,怎会做出宵小之事。”

    李思钰来到李存瑁身前,笑道:“世子果非凡夫俗子,知己啊!”

    李存瑁笑道:“行乾谬赞了,来来,给你介绍些好朋友。”

    看向阿保机,对李思钰说道:“阿保机就不用介绍了,你们都是老相识了。”

    说着指向周德威道:“这位是我晋军德将周德威!”

    “这位是我那兄弟李存贤,这位是我行军司马……”

    随着李存瑁一一介绍晋军众将,有的拱手,有的只是点点头。

    李思钰无论是哪个,都只有一种态度,就是微笑、拱手、点头!

    他对这些晋军将领不是很熟悉,就是表现些热忱,现在也不是时候。

    李存瑁一一介绍了晋军各将,这才说道:“你李行乾现在可是坏了我父王好事,你就这么大咧咧来了,就没准备些礼物?”

    李思钰笑道:“礼物?呵呵,早就送给了晋王了,难道世子不知?”

    李存瑁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阿保机,正在李存瑁不知该如何说之时,李存贤这个愣头青突然开口道:“一个女人而已,再说又不是多好看,李悍虎,你这可不地道!”

    “哈哈哈……”

    李思钰没忍住,突然爆发出大笑来。

    晋军将领纷纷看向阿保机,只见阿保机脸色铁青,怒目看向李存贤。

    裴仲德则看向爆笑的李思钰,摇头说道:“世子难道就没明白吗,这‘父杀子、子杀父’都是人间悲剧,能避免王爷因痛失其子而悲痛,这岂不是最好的礼物?”

    “这……”

    李存瑁和众将全傻眼了,看着爆笑的李思钰,此时有一种想要暴捶这混蛋一顿的冲动。

    “呵呵……你这老儿可真够坏的啊,这打人不打脸,可不带你这般的!”

    阿蛮与大丫小丫忙点头,看向裴仲德,眼神怪异。

    裴仲德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坑人也不带这样的啊!

    裴仲德指着李思钰骂道:“你小子就是……就是……”

    裴仲德看着阿蛮伸出洁白小手,一张一合,看到这一幕,裴仲德心下叹息一声,无奈闭嘴不言。

    裴仲德郁闷,李存瑁更郁闷!

    李思钰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再说此事也不算李飞虎有意所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晋王总得给个机会不是?”

    李存瑁叹气道:“可如今,十三弟就是想认错也不可能了啊!”

    李思钰微笑不语,自然知道这是为何,打都打了,里面若再掺和河南之事,自然无法再“回头是岸”

    这种事情,李思钰知道,李存瑁父子清楚,朱温自是明白,哪怕李存孝自己也一门清,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得了。

    李存瑁又能如何,他也只能一错再错,努力抹去这个错误。

    可他能抹得了吗?

    李思钰跟着李存瑁一路前行,谁都不再提及此事,就当没发生一般。

    就当李思钰他们就要进入晋军大营时,李存瑁突然说道:“父王近些日身体不适,行乾还需两日才可。”

    李思钰笑道:“无碍无碍,入乡为俗,客随主便,既然来了,自然要随你们为主,只是……别来一次上源驿之事就好!”

    李存瑁摆手说道:“父王又不是朱温那贼头,自是不会如此小人,还请行乾放心。”

    “嗯,当年晋王能轻兵入京杀贼,自是英雄一世,想来定然不会行小人之事,这点小弟还是晓的。”

    李存瑁点了点头,说道:“那行,行乾的住所营地都已安排妥当,一应所需绝不短了行乾所用!”

    李思钰笑了笑,知道他们不可能还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

    “那小弟就拜托兄长了。”

    这两人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李思钰不想太过把关系闹僵,李存瑁同样担心激怒了辽东军,致使南北联手围攻他们,所以也是想着缓和缓和关系。

    李思钰营地安排在东北处,地方不小,跟他们相连的是朝廷派遣过来的使者团队,至于是不是故意如此,那就不清楚了。

    辽东军驻地在东北处,而朱友裕驻地则安排在西南方向,中间混杂着其他节度使使者。

    李存瑁把李思钰带到东北处预留的营地,又与李思钰交流了一番,这才告辞离去。

    就在李思钰准备到处看看这处营地环境时,虎子跑来禀告。

    “大帅,营外来了几个人,说是朝廷过来的,想要拜访一下大帅。”

    “哦?你认识不?”

    虎子摸了摸脑袋,小声说道:“不认识,不过有个老头与裴老头有些相似。还有……还有一个说……说是大帅舅叔伯……”

    “啥?”

    李思钰听着有个跟裴老头面貌相似,想来应该是裴家之人,这点他不稀奇,毕竟裴家自秦汉以来,一直是名门望族,至于那个什么“舅叔伯”,这……这是咋回事?

    李思钰自己都不知道他父母是谁,娅娃从未说起过,他也从未问过,印象中更是没有一点印象,有的也只是上一世的记忆。

    看着大帅大惊失色的样子,虎子轻声道:“大帅,您是静乐公主的后人……”

    李思钰气道:“谁是静乐公主的后人了,你小子有证据没?没证据别他娘地给老子胡乱弄了个祖宗!”

    “是是,大帅教训的是!不过……不过,大帅,那人说叫独孤求败……”

    “噗……”

    大丫送来一杯水,这才喝道嘴里,被虎子这句话惊吓到,一口水全喷在虎子脸上,看的阿蛮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技术太牛了!

    “大帅……”

    看着虎子一脸委屈的模样,李思钰就想笑,更想踢他几下。

    “呵呵……独孤求败,是不是个宦官?是不是教主?”

    虎子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不是宦官,也不是教主,那人说他是独孤家的家主。”

    “独孤家?”

    李思钰皱起了眉头。

    看着皱起眉头的李思钰,虎子小心看了一眼,心下暗自腹诽李思钰,还说不是静乐公主的后人,若不是,为何一听到“独孤”时,这态度就不同了?

    “大帅,好像留在邢州的那几个孩子也是独孤家的,是不是要见一见?”

第204章 独孤求败【感谢朋友们】

    李思钰皱起眉头,沉思良久,这才微微点头说道:“让那独孤……独孤求败领过来吧。”

    虎子问道:“其他人呢?”

    李思钰翻白眼道:“你说呢?”

    虎子摸了摸头,他有些迷糊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了。

    李思钰看到他这般,忍不住摇头,生气道:“你咋就不多动动脑子,朝廷无人理会,所有节度使都是以打压朝廷声望为第一要务,无论哪个节度使都是以此为目的,咱们这个时候接待朝廷,你让其他节度使如何看待你我?”

    虎子有些明白了李思钰所说,可还是说了一句道:“可……可大帅是要去长安的,如果不理会这些人,如何在长安立足?”

    李思钰摇头说道:“立足长安不是朝廷想让你立足,你就能立足的,而是要获得关中三个巨头节度使同意,而这三人又要顾忌河东李克用、河南朱温的态度,所以现在朝廷的喜怒哀乐并不重要,再说,不是还有裴老头嘛,让裴老头去接待朝廷之人,别人也没法说什么。”

    虎子这才恍然大悟,忙点头道:“不错不错,裴老头最合适!那俺这就去让裴老头去接待那些人。”

    李思钰摆了摆手,虎子离开,李思钰这才思索起来现在局面。

    晋军大营大大小小使者数十,一时间河北局势,或者说这次酒宴决定了河北之地未来走向,由不得李思钰仔细考虑考虑。

    之前只有辽东李思钰、河东李克用、河南朱温三人角力,现在各小节度使联合参与了进来,再加上朝廷,这大致就算得上是五个势力在角力。

    李思钰坐在这顶崭新帐篷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思索,旁边大丫小丫只是静静站立在身后,随时听命行事。

    不一会,帐篷掀开,亲卫领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李思钰抬头看向此人,老者给他第一印象就是尖嘴猴腮,身体很是清瘦,脸颊也瘪了下去,眼睛倒是挺大,犹如金鱼眼一般,不过这老者衣着打扮却一丝不苟,哪怕衣服已经掉色了不少。

    看着这老者,李思钰知道此人就是独孤求败了,起身拱手道:“小子见过长者。”

    李思钰面对独孤求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起来了,总不能直接承认自己就是静乐公主后人吧?

    独孤求败没有在意李思钰的称呼,他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仔细观察起来李思钰。

    李思钰样貌不是很出众,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尽管面无须,却显得刚硬威猛。

    独孤求败也不说话,一遍又一遍打量着李思钰,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他终于可以确定,这的确是他们独孤家的子孙,太像了,如果李思钰能年长几十岁,颌下再有些胡须,简直就是太公在世一般无二。

    独孤求败越看,心脏跳动的就愈发剧烈,眼神愈发炽烈。

    李思钰又不是光屁股的大美女,被这老头看的甚是不舒服,忍不住轻咳两声。

    “咳咳,那个……不知老者要见本帅,可有要事?”

    独孤求败被两声轻咳震了一下,这才收起“猪哥”模样,脸色迅速变成了风轻云淡模样,这让李思钰一阵恍惚,好像如同见了鬼一般。

    独孤求败微笑道:“行乾就不请老夫喝杯茶水?”

    李思钰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看了一眼大丫,大丫急忙拿了张桌凳放在独孤求败面前。

    直到大丫为这老头倒好茶水,坐在凳子上的独孤求败这才轻轻呡了一口茶水。

    “还算不错。”

    李思钰笑道:“关外苦寒,没有太好的茶水,只能勉强入口而已,长者来自朝廷,巴蜀之地素来是茗茶之地,长者一句‘还算不错’已经给了小子老大的面子。”

    独孤求败摇了摇头,叹息道:“今日不同往日,朝廷不是百年前朝廷,我独孤家也不是百年前的独孤家,不成了。”

    李思钰笑道:“瘦死的骆驼不掉架,纵然独孤家现今不如百年前独孤家,可这家学渊源,想来还是保留着一二,这也不是小子能够攀比的。”

    李思钰端起茶水,轻轻啜饮了一口,这才说道:“就是不知长者所来为何?”

    独孤求败看了一眼李思钰,叹气道:“数月前,裴尚书到我独孤家做客,问起了当年静乐之事,说起行乾之事……”

    “唉……老夫一时不察,家中几个子侄听了行乾之事,竟然离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信,说是去辽东寻找行乾。”

    “不知,行乾可曾……可曾遇到我独孤家几个子侄?”

    李思钰心下有些感慨,无论独孤家是如何想的,这几个孩子竟然在兵马混乱之地,从长安一路去辽东,他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不比三藏取经遭受的磨难小了。

    李思钰叹气道:“这些孩子,小子暂未见到,不过长者也不必太过担心,李飞虎已经派人告知了小子,这些孩子现在在邢州,想来安全无虑的。”

    听了这话,独孤求败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想来李飞虎也不至于为难几个孩子的。”

    两人好像很默契一般,同时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帐内一时寂静了下来。

    独孤求败想要直接问李思钰他的身世,可又不知如何开口,虽刚刚点了几句,可看样子,这小子并不想在这些事上多牵扯,这就有些为难了起来。

    李思钰自己就没想着是什么静乐公主的后人,他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他自己还不清楚具体呢,但他确定自己的确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要不然,他不可能会知道火药、火炮的事情。

    他确定自己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有些事情还真是难以解释,比如那块脖子上挂着的龙纹残玉,比如自己屁股上那块疤痕,比如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睁眼看到的那一家人的尸体,以及当时自己身上装束,这都没法去解释的。

    独孤求败的到来,必然想要获得什么,想要获得什么,那就需要让李思钰认可静乐公主之事,这让李思钰陷入了矛盾之中,他不明白,究竟自己是不是静乐公主的后人,自己究竟是如何跑来到这个世界的?

第205章 糊涂的朝廷使臣【今日再来一章好了】

    闭上眼睛的李思钰,好像陷入了梦魇一般,脑中不断翻滚着这些疑惑。

    突然,李思钰脑海中好像被划开了一道缝隙,他好像看到了一副画面,自己身穿的作战服,被首长带进地下,带进了一间房间,自己被捆绑在一个金属台上,一个秃头老头在自己小腹注射了什么液体。

    之后……之后……

    李思钰眉头高高皱起,身体轻颤,帐内三人看着满头大汗的李思钰,大丫率先发现了他的不妥,赶紧上前,双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手下却加大了力道揉捏起来。

    李思钰身子一震,清醒了过来,睁眼回头看了一眼大丫,小丫则赶紧用手帕为他擦拭额头密集汗珠。

    看到三人疑惑不解的样子,李思钰轻轻摇了摇头。

    “想起了一些往事,往事不堪回首啊……”

    “老先生前来,想来也是要确认小子身份吧?”

    独孤求败听到这话,渴望变成了犹豫,看着这张脸孔,内心早已确定了此事,真正面对只是,心中又极为害怕这一切都是个梦境。

    犹豫半天,独孤求败还是点了点头。

    “当年静乐公主的确是带孕出嫁到了关外,此事非我独孤家知此事,杨家同样深知此事,只是事情过的太久,老夫也不知后来之事。”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太过久远,小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静乐公主后人,小子幼年之事并无太多印象,若非他人说小子是静乐公主后人,小子也不知此事。”

    独孤求败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不知道出身何地,那根本就不是多大事情,关外混乱优胜关内,每天都在死人,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孤儿太多了,多一个李思钰又有多奇怪的?

    独孤求败点头道:“万事都不是空穴来风的,既然有人认出你是静乐后人,自是有一定的依据,而你行乾面像与我太叔公极为相似,我独孤家还有些老人,行乾不若去我独孤家一趟,让一些老人看看。”

    李思钰沉思起来,手指轻点着桌面。

    “也好,此次去长安,小子自会去一趟独孤家,长者从长安来,不知现今长安如何?”

    独孤求败叹气一声,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介绍着长安现在混乱的局势,他们在这边说着话语,裴仲德那里同样迎来了几位客人。

    阿蛮跑到裴仲德那里,正准备装扮成裴仲德书童,去各个节度使使臣那里拜访呢,阿蛮刚刚穿上书童衣装,正新奇着站在裴仲德眼前显摆呢,亲卫却前来告知他们,朝廷使者前来拜访。

    裴仲德皱起眉头,心下有些不悦,这个时候,所有人除了盯着晋王李克用,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朝廷了,朝廷无论如何都是正统,此时前来,不但把辽东军架在火上烤,同样也自己贬低了自己。

    裴仲德面色不悦,阿蛮好像喜欢上了角色扮演,很得意跑到裴仲德背后站着,她见过人家书童就是这个样子的。

    看的裴仲德一阵好笑,既然朝廷使者来了,他就是想不见都不行,只能起身走出帐外,正见到一群人向这里走来。

    裴仲德看到这群人,心下不快,面上却露出笑意来。

    “老夫还当是何人呢,原来是夔王和纪圣。”

    夔王李滋现今王室最年长之人,看到裴仲德现在一脸红光满面,笑道:“文达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啊!”

    “呵呵……王爷说笑了,来来,诸位还请入内叙话……”

    正说着,突然看到里面有一个东张西望的青衣“男子”,裴仲德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指着那青衣“男子”,看向李滋。

    李滋、裴枢相互看了看,一脸无奈,裴枢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文达还是入内再说吧。”

    裴仲德一脸迷惑不解,不过也知道在外面说这些的确不是很合适,引领着众人入内,众人坐下后,这些长安过来的众人全看向裴仲德身后的阿蛮。

    阿蛮见到这些人都看向她,很是得意,故意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新装”。裴仲德看到众人全看向他身后,自是明白他们的意思,想要开口让阿蛮给客人倒茶水,可一想到这丫头刁蛮的性子,还真拿不准这丫头会不会在此时给他甩脸色,忙捂嘴轻咳两声,故意没看到这些人反应一般。

    “咳咳,纪圣怎可如此孟浪,我们这才刚刚入营,你们就前来,这让他人如何看待朝廷?”

    裴仲德脸色郑重了起来,他不好责问李滋,但是裴枢他还是有资格说上一说的。

    听了这话,裴枢嘴里泛苦,忍不住叹息一声。

    “唉……文达不知朝廷现今艰难啊!”

    “糊涂!”

    裴仲德皱眉道:“朝廷困境也不是一日两日,难不成等待两日都不行吗?你们这样急切,我大唐朝廷如何自处?行乾那小子又该如何看待我等?”

    夔王李滋叹气一声说道:“文达莫怪纪圣,说来还是老夫自取其辱。”

    “哦?此言何解?”

    看到裴仲德一脸不解的样子,李滋更是有些委屈,叹气说道:“李存孝叛出河东,朝堂诸公认为李飞虎是可取之人,正巧……正巧遂宁公主此时正是待嫁之身……”

    “啪——”

    “糊涂!”

    裴仲德骤然拍桌起身,指着李滋大怒。

    “李飞虎仅数千兵马,若非行乾出关,此时他早已是冢中枯骨!现今居于十万宣武军之中,纵是那李飞虎想要委身于朝廷,现在又怎可宣诸于口?”

    “不说之前李飞虎向那朱温求娶朱家之女之事,以待朱家援军,就是没这种事情,朝廷行此事,让那朱温如何作想,又让李飞虎如何想?”

    裴仲德拍桌子怒吼,吓了身后阿蛮一跳,她可不管帐中那些朝廷派过来的使者是不是一脸惭愧模样。

    她现在很生气,竟然吓了她一跳。

    在裴仲德背后,身子微曲,在众人惊愕目光中,跳起来就在裴仲德脑袋上来一个大大的板栗。

    “梆——”

    “哎呦——”

    裴仲德忍不住呼痛,捂着后脑勺,转身惊愕看着阿蛮。

    阿蛮一脸怒气道:“说好的,你若拍桌子,应该提前通知阿蛮的,让阿蛮来拍桌子!”

    裴仲德心中后悔,是极度后悔答应这丫头“拍桌子”事情。

    之前裴仲德并未想到朝廷使者前来,他准备是去其他节度使那里挨个走走的,故意找来阿蛮,诓骗她,带着她去耍威风,有这小魔头在身边,就是把这些节度使挨个揍一遍都没事,反正阿蛮身后有十万大军护着呢,谁料到,威风没耍成,威胁那些节度使也没威胁到,朝廷之人倒是先来了,还让他得知了这种愤怒之事,一时忘了与阿蛮达成的约定,一个“拍桌子、打人都由这丫头去做”的约定。

    别人没打成,自己倒是率先挨了一个板栗。

    若是李思钰再此,定会抱着肚子大笑不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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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关外旅帅一腔热血,纵横开阖拳打四方,想要一己之力挽救梦中长安,在即将大唐中兴在望时,又将梦中长安推向了深渊……亲情、友情、明谋、阴谋、算计、热血……交织不断……
第五本新书《三国之西凉兵王》正在行走的路途,希望朋友能够喜欢、收藏。北唐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唐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唐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