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临行前
契丹人既然同意了赎回被俘虏的那些秃头蛮,他们间的交易进行的也很顺利。
牛羊、战马这些凑起来有些困难,反而金子却很容易。耶律释鲁带着千骑,拉着大批黄金、牛羊马匹,一路赶向李思钰那里。
李思钰也不走了,就在后世宁远卫那里扎营驻寨,这次他也发了狠心,既然入关后,肯定会被幽州本地人排斥,估计最大的可能会让他守山海关一线,那他就先在山海关前沿驻扎,跟宁锦防线一样,他也建筑许多堡垒跟秃头蛮死磕。
耶律释鲁带人过来时,李思钰正带着无数人挖泥建堡呢,每隔里许就见一座土堡,土堡不是很大,至少可以住进百人的土堡,两层土楼,下面是马匹、牛羊住的窝棚,上面是人员居住的地方,土楼成圆形,只有一处大门进出,一旦被堵在里面,要么死战,要么投降,逃跑是想也别想。
李思钰想过了,只要死守拼命,守在土堡里面的百人,至少能拼死一百个秃头蛮,正如攻城一般,进攻方总是死的多些,除非防守方不想拼命!
东北天气雨季不是很多,厚厚的土城也够契丹人打的了,他们可没大炮,攻城器械全靠爬梯子,连个投石机都没有,一百拼死一百,李思钰愿意换命!
耶律释鲁距离宁远卫(李思钰自己设定的)五里停了下来,不能靠的太近,否则就会引起误会,更何况石头的骑军就在那监视着他们。
李思钰也不想跟他们兜圈子,带着人来到耶律释鲁营地前沿,那里有张桌子和几个破木墩,是用来谈判交易的。
李思钰带着梁书生和五个扈从,耶律释鲁同样带了六个人。
李思钰一伸手,示意耶律释鲁请坐,谈判不是厮杀,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李思钰率先说道:“赎金就不说了,那些没得谈,我想你们也带来了足够的赎金!”
“现在咱们谈的是地盘!”
耶律释鲁正色道:“不知将军是何说法?”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之前你们胜了,我们败了,所以我们不得不撤离辽东,把关外让给你们。”
“现在我们胜了,你们败了,关外就不能都给你们!大凌河以南属于我们,以北让给你们!三年内双方不得开战,你们不许踏过大凌河半步,否则协约作废!”
“这次你们吃了大亏,尤其是你们家族损失惨重,我想你们三年内也没实力进攻我们,这点没意见吧?”
耶律释鲁考虑片刻说道:“就依将军所言,三年互不侵犯,三年后各凭本事!”
“爽快!”
李思钰起身,伸出手掌,耶律释鲁与之相击三掌,誓约成。
双方在阵前相互交换,当耶律释鲁看到二哥和阿保机时,他的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还是他们耶律家的虎狼吗,一个个精神萎靡,身上全是泥水,虚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刮飞。
耶律释鲁大怒,指着李思钰就要破口大骂,却被耶律岩木拉住。
“三弟,算了,这次咱们栽了,以后再找回场子。”
阿保机则像丢了魂一般,这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教训太大了,贪心不足,贪心不足啊!
看着失魂落魄的阿保机,耶律岩木也不好再说什么,别说这么一个骄傲的年轻人,就是他自己被李思钰坐在肚子上拍脸,他也是羞愧欲死。
上万匹战马,哪怕这些战马都是最差的,那也是万匹啊!而且还有许多牛羊、黄金。
这些马匹都是吃粮大户,现在送过来却让李思钰犯愁了。看着皱着眉头的李思钰,崔秀秀一边给他按摩肩膀,一边轻声说道:“咱们没有粮食,幽州有啊,河东也有的。”
李思钰眼睛一亮,兴奋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来个热情拥抱。
“你可真是个女诸葛,我咋没想到呢!”
李思钰丝毫没注意他的举动让崔秀秀羞红了脸,更加显得靓丽可人。
兴奋地来回走动了几圈,向着帐外喊到:“来人!”
亲兵扈从牛三跑了进来,大声回答到:“大帅有何吩咐!”
看着牛三这鸟样就来气,忍不住就想踢他一脚。
“把梁书生叫来,赶紧的!”
“是!”
牛三是落地的凤凰变成鸡,知道现在李思钰还生气,不敢触霉头,更不敢废话,否则身上非得挨上几脚不可。
梁书生得到命令后,扔下手头活计,急匆匆跑了过来,这些人都清楚他们大人最近火气很大,若不是那个女人时不时劝一劝,自己这些人不知道要挨骂多少次。
现在军营里无人再敢说崔秀秀是克夫不祥的女人,谁说谁挨揍,都不用别人动手,就会有无数将领上去拳打脚踢,他们现在可着劲巴结崔秀秀,万一哪天犯了错,也能有人劝诫一下,牛三犯了这么大的错,也让她劝说成了留职查看,暂时待在李思钰那里看门以作惩罚。
“大人,有何吩咐?”
看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梁书生,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说道:“书生,给你个任务,带着五千匹战马,当然了,要挑些差点的,给卢龙节度使李匡威李大人送去,把咱们怎么可怜怎么说,怎么穷怎么说,要往大里说,越大越好,再拿五千两黄金送礼,谁有权有势就送谁,别心疼钱!”
“这次任务很重,一定要给老子弄来够吃一年的粮食!对了,还有工匠也给弄来一些,造船匠越多越好,要能买些大船最好,钱不够就来信,可着劲给老子花钱!”
梁书生有些担心做不好,小心说道:“大人,俺没做过这种事,万一……万一做不好怎么办?”
李思钰眼珠一瞪,大骂道:“你这混球,花钱都不会?做不好?做不好,老子就把你沉塘!”
梁书生脑袋一缩,苦着脸不言语。
看着梁书生这龟孙样,他就来气,踢了他一脚。
他现在感觉自己人员缺了好些大才,都是池塘里的小泥鳅,上不得大台面。
“都是一群烂泥糊不上墙的混蛋,留家看家总成了吧?这要是连家都看不好,你就一头撞死得了!”
“牛三!”
听到自己旅帅就他,牛三赶紧跑进来,低着头等李思钰训话。
“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子这次去幽州,你他娘地再给老子冲动,你就别来见我了,找泡尿淹死算了!”
“是,俺这次一定三思……三思而后行!”
李思钰气归气,敲打归敲打,他心里也知道这个憨大个私下里也不知道落了多少泪,他自己也觉得做错了,害死了不少不该死的将士,李思钰惩罚他,反而让他好受些。
“我带着石头和莽山离开,你要是给老子丢了一寸土地,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有,土堡不要停,军队站队行军不要停,耕地也不能停,现在错过了麦子耕种,可豆子还是能种的,百姓青壮都在军中,你要带着军卒给百姓耕地,那些牛马可以用来犁地,牛不听话,就给牛穿鼻子!”
“总之,我不在,这里大小事情都要你们自己商量着,多问问老人家怎么整,别觉得自己就是对的!”
“是,俺听大人的!”
“哼!”
李思钰冷哼一声,也不在说他了,对着梁书生说道:“书生,你要帮助、协调好百姓自救,只要能吃的就别放过。”
“还有孩子们要教他们读书识字,咱也不要他们考状元啥的,只要能写写画画就成,这事儿最重要,你要注意些,等我回来我要检查,要是不满意,我就揍人!”
梁书生点头道:“书生明白了,大人放心。”
两人离开后,崔秀秀心神不定,犹豫半天这才说道:“大人,妾……妾……”
李思钰有些头疼,这女人妖娆妩媚,留在军营里,估计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不过他这次想带她去幽州,这女人出身河东崔家,崔家在河东是名门望族,他觉得她不应该待在辽东苦寒之地,本就是芙蓉一般的女子,留在苦寒之地的辽东,早晚会枯萎的,还不如放她回河东,回自己家族过她自己的精彩人生呢。
李思钰是个男人是不假,可也不是用下半身考虑事情的男人,他没有这个时代的思想,没有接受过这个时代的教育,还跟上一世差不多,觉得自己要娶女人,长相一般,能帮着自己最好,帮不了自己就在家管教孩子,这样就足够了。
李思钰觉得要把事情说清楚些,免得人家误会。
“秀秀,你为何跑到这苦寒之地的,我也不问,也不想知道,你一个小女子就是有个啥错的,那也不会是什么大错,估摸着也就遭了央池之祸。”
“现在呢,我要去幽州,我觉得把你带着过去,送回河东老家,也算是为相识一场的缘分做个了结吧。”
崔秀秀大惊,泪如雨下。
“大人不要秀秀了吗?是秀秀做的不好吗?秀秀会努力的……别赶秀秀离开……”
这好好的咋就哭了?李思钰有点摸不着头脑,急忙安慰道:“咋还哭了呢?难道回家不好吗?”
“河东崔家可是五门七望的世家大族,好几百年的望门,我这只是个大头兵,跟在我身边当个丫鬟还能比小姐好?”
“大人,别赶秀秀走……”
李思钰头大了,他杀人没问题,踢那些悍将的屁股也正常,唯独对女人没辙。
“算了,算了,还有不想回家的?想留下就留下好了,别后悔就行!”
崔秀秀登时大喜,犹如雨后梨花,差点晃瞎了他的狗眼。
“秀秀,秀秀收拾行李……”崔秀秀发觉这一刻的李思钰有了些许欲望,嫣红登时爬上脸颊,神色有些慌张。
第12章 破城入关
李匡威父亲是李全忠,李全忠本来是跟李可举混的,后来李可举让李全忠攻打李克用,结果打输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输了就输了,等回去积攒了力气再来打过。可李全忠不是这样的,他反过头跑回幽州去打李可举。
李可举哪里会想到手下大将输了仗,回头揍他这个主帅的?结果被李全忠堵在楼上,自焚而死,要说这李可举也算是个狠人,情愿自杀也不投降。
李可举死了,李全忠就做了这幽州的主人,成了幽州节度使。
李全忠病死了,他儿子李匡威继任,也就成了现在李思钰的顶头上司。对这人李思钰不是很熟悉,不过这个时代的节度使一个个都是“老天最大,老子第二”的尿性,比富二代还富二代,这样的人应该不是很难处吧?
李思钰心中惴惴,他跟这些人没打过交道,是大闺女出嫁头一次,这要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想去幽州跟这些人打交道。
骑军刚刚获得一万匹战马,这又要拿出五千匹换粮食,知道这是无奈的事情,可这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战马多了,骑军自然水涨船高,也跟着扩充起来。这种事情李思钰是乐见其成的,与骑马的打仗,自己就该也骑着马打,步军与骑军作战本身就吃亏,骑军打不过就会逃跑,步军想逃都难!骑军一下子扩建七千人,人家秃头蛮一人三骑都不是新鲜事,他们这七千骑只能一人一骑,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以后富裕了才能一人多骑,不过这些骑军个个都很高兴,骑军待遇好啊,还不用走路!
听说石头大人要挑选骑军,随李大人一同去幽州,骑军就像炸了营一般,纷纷自荐,一个个光着膀子显摆自己强壮的胸肌,还有的则找人大声说着自己身上每一道伤疤怎么来的,反正是竞争相当激烈。
李思钰看到骑军如此模样,心中很是得意,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去!
他也不管别人看法,他有自己的理由,明着说这是吃别人、喝别人的,省钱!
其实他这是害怕!
这关内事情太诡异了,今日你上台嘿哈几句,明日他上台高歌一曲,太乱了,自己若不带些够资格的“保镖”,难保他不会被人剁吧剁吧喂狗了。
好家伙,这七千骑,再加上莽山的一千义从,共计八千骑。八千骑护送五千战马和一辆马车,这架势哪里是去做生意,明明是破城灭家的。
呼啦啦一群人悠哉悠哉跑到山海关,守边的将领吓了一跳,他们还以为是秃头蛮打过来了呢。
站在“山海关”之下,看着这座“山海关”,李思钰一阵失望,这哪里是雄踞天下、堵住满清的山海关?
分明就是个破栅栏!
还是一推就倒的破栅栏!
看着破栅栏后面,不少人畏惧的指指点点,李思钰有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头。
石头这狗腿子不错,一看到他皱眉头,赶紧跑出去大声呼喝。
“里面人听着,俺们辽东镇守李大人要去幽州献马,赶紧让开!”
“山海关”,姑且叫山海关吧,山海关守将是一个胡子拉渣的老人,瞪着他那老花浑眼的小眼睛,眯了良久才有气无力的喊道:“将军前来,小将……小将自然放行,可是将军为何带着兵马前来?”
李思钰还是挺尊重老人的,跳下战马,向前走了几步高声说道:“战马贵重,若无大军护送,路途上要是丢失了反而不好,我等自不会骚扰百姓,还望老将军海涵!”
说着随手把李胖子的平卢军官印扔了出去,吓得老头一所脖子,还当是暗器呢,回头一看才知是官印。
老头看得仔细,良久又说道:“官印不假,不过……不过此事甚大,还需禀告我家刘帅。”
李思钰拱了拱手,大声说道:“自是如此,不过我辽东军人困马乏,还要请老将军安排住所才是。”
这话一出,老头犯难了,这要安排,自然不能安排在外面,可是要安排在关内,万一他们心有歹意怎么办?
李思钰好像看出来这老头的犹豫担心一般,高声说道:“我们住在关外即可,只是吃用还请老将军安排。”
老头一听这话,放下心来,笑着大声说道:“哎呀,李将军客气了,弟兄们过来自是要小将招待的,小将这就去准备。”
老头一边准备物资,一边向平州刘窟头刘帅汇报。这刘窟头是刘仁恭,因为挖地道打败了敌手,就有了这个诨号。
平州在现在的秦皇岛和唐山市之间,治所是卢龙。山海关这个破栅栏就属于平州管辖,而刘仁恭就是平州军兵马使,李思钰要进入关内就要他点头才行。
历史上刘家人不咋滴,可是对付秃头蛮还是有一手的,估计就是因为他一直在边关堵着秃头蛮的原因。
刘仁恭这些日子也一直关注关外事情,对于近期关外两场大战自是清楚,尤其李思钰这次打的有声有色,就在刘仁恭眼皮子底下,如何能瞒过他。当这老将派人过来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这种事情他不可能挡着不放人,若是真的惹恼了这些人,一股脑全杀过来,十几万人也够他喝一壶的。
“父亲,这姓李的手里战马不少,是不是可以……”刘守光眼神闪烁。
这些人一下次过来万余战马,要说刘仁恭不动心那是扯淡,可是那李家小子跟随着八千骑护从。
这么大的一支骑军,别说是他,就算整个幽州也不是这么轻易吃掉的。
“不要节外生枝,他们不简单。”刘仁恭静静说道。
“前些日子有不少辽东过来的小人物,从他们嘴里,儿子得知那个姓李的只是徒有虚表,十数万人是不假,可是他们没有粮食!只要饿上几日,自会乖乖奉上战马!”
听着儿子的话语,刘仁恭想了想说道:“万一他们硬闯关如何?”
刘守光不屑说道:“一群民夫而已,再说,只要他们敢硬闯,那就是造反,自然有李节度使来平乱,与我父子何干?”
刘仁恭大笑说道:“我儿高明,不错,不错啊!”
“来人,告诉赵敬,让他给老子挡住那些蛮子,不许他们入关。”
刘仁恭不知道,他这条命令将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现在他觉得很满意,李思钰若造反,他自然可以平叛,可以获得更多兵马,这叫养寇自重!
李思钰在山海关外好吃好喝了几日,可这还没消息,心里就有些不妙了,这一日,他们的供给突然给断了!
李思钰赶紧派人去交涉,结果让李思钰气炸了肺,不但人被打的半死不活,关内竟然还加强了兵力,明显是在针对他们。
阴沉着脸的李思钰坐在帐中,石头不敢开口,莽山更是个闷葫芦。
思索半天,李思钰也想不到好法子,气恼下决定大闹一场,不是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吗”,不闹一闹这些人就不把你当回事,这以为他是泥捏的。
“石头,射箭进去,告诉他们,一个时辰不开关放行,后果自负!”
“派人回去告诉梁书生,给老子带来五万百姓,老子要把平州搬空,你娘地刘窟头,你敢跟老子耍花招,老子就让你耍个够!”
“是,末将领命!”众将大声应命。
一时间辽东风云再起!
宁远卫距离山海关不是很远,这个季节又不是寒冬,五万穷的叮当响的百姓,一听说辽东李大人要带着他们去抢东西,哪有一个犹豫的,全都是能走多快走多快,唯恐抢不到一般。
数万人这种异动立刻引起刘仁恭的紧张,他能够把秃头蛮打的不敢南顾,自然也不是蠢货。得知李思钰要来硬的,立即一边整顿兵马,一边急向幽州李匡威奏报。
一时间风雨欲来,这五万人不过来,李思钰还会犹豫要不要打一场,但是五万人从宁远跑了过来,他就必须突破山海关,杀进平州!
还没等刘仁恭准备好,还未等到幽州兵马支援,李思钰已经发动了进攻。
山海关这个破栅栏如何能挡住八千铁骑的践踏,在发动进攻那一刻,无数套马索勾住栅栏,数以百计的战马同时拉动,栅栏顿时四分五裂,八千铁骑就如同洪水一般杀入关内。
“跪地投降!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纵马在山海关内肆意纵横,只要抵抗者,全都被刺死、砍掉脑袋!趴在地上的反而无人理会,一开始抵抗者不少,被杀的也不少,可是看到趴在地上的装死的反而一点事没有,纷纷开始效仿。
“大人……大人,误会,误会啊!”
一个老头从卧室里跑出来,身上衣衫不整,一手提着裤子,一边大叫“误会,误会”之类的话语,或许这老头手里只是提着裤子,没有刀枪的原因,这么久也无人砍死他。
一顿饭功夫,五百山海关守兵,要么抵抗被杀,要么抛下武器蹲在一边等着发落。
李思钰走到那嘴里还是“误会、误会”的老头身前,俯身看着老头。怒吼!
“为何打伤我辽东将士?老子前来送战马的,为何视我辽东将士如仇寇?”
“大人,大人,不关……不关小将的事,是……是赵刺史……”
李思钰挺起身子,冷笑道:“给脸不要脸是不是?那老子就打脸!”
“老子倒要看看,刘老鼠凭什么这么牛?”
第13章 夜袭
“老头,这事与你无关,不想死就给老子好好呆着,劝你不要激怒老子!”
“是是,小将明白!小将明白!”
老头能活这么大而不死,而且还是在如此关口,自然有他活命的本事,这可不只是巴结上官就可以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事就该躲着,这才能活下来。
这种场面不是他能插手的,躲在一边才是正确的选择,怕死的人,活的年纪又大,这样的人反而最是知道委曲求全。
在李思钰破了关口后,八千铁骑四处出动,凡是遇到抵抗的村县,一律砍杀,凡是不抵抗的就不过问。
富绅豪强一律砍死,财物粮食全部没收,小县城能破即破,不能破的留下一句“等老子腾出手,破了城要你们好看”的狠话就离开。
平州这次灾祸很突然,丝毫没给别人留下反应的时间,八千骑又如同狂风暴雨,横扫整个平州。
平州富户倒了血霉,普通穷哈哈只是仅仅受到些惊吓而已,并没有遭受劫掠。
李思钰进攻平州七日,五万辽东穷哈哈也进入了平州,成堆成堆粮食、布匹堆积成山,这些穷哈哈就像过了年一般,蚂蚁搬家般,拉着大车大车粮食往辽东回赶。
大唐不是没有钱粮,幽州不是没有钱粮,要不然这些节度使,这些称王称霸的家伙,凭啥……凭啥一年都他娘地打上好几次?天下老百姓有几个造反的?除了被灭的黄巢,后来有多少百姓造反?
没有!
全是节度使、地方军阀在打仗,没钱粮,他们打得起吗?
别看平州穷,可是那些大族肥的流油。一车车粮食往辽东拉运就是证明!
李思钰在扫荡周围小城后,正式开始啃硬骨头。
卢龙刘仁恭!
刘仁恭的确算是名将了,这家伙不理会辖地四处扫荡的辽东军,而是有条不紊的整顿兵马,等待幽州兵马。李思钰扫荡完平州后,他也等来了幽州兵马。
李匡威得到辽东军竟然敢冒犯他的虎须,登时大怒,派出他弟弟李匡筹统领四万大军前往平州,加上刘仁恭两万兵马,共计六万。
李思钰八千对阵幽州六万,这种情况下,他有些难办了,决定亲自统帅。
李思钰可不是傻子,他是骑兵,不可能一板一眼跟六万人直接厮杀,更何况大规模骑兵对战需要战略转圜的空间,在平州,骑兵欺负一下百姓还没问题,若是与军队厮杀,就需要更大的战略空间。
他是骑兵,全骑兵,秃头蛮打仗不带补给,他也可以!
李思钰没有与幽州军主力直接碰撞,这个时候还不适。
辽东军迅速转移,绕过幽州主力步军,直插蓟州,继续在蓟州劫掠五日,转道从幽州擦边而过,向南劫掠。
辽东军钻进幽州肚子里,四处劫掠,迅捷如风,来去无影。大怒的李匡威一连砍死几个身边侍女,严令弟弟李匡筹和刘仁恭这些幽州主力必须全力南下。
幽州南面是幽州根基,那里才是真正产粮区,若是那里被李思钰破坏的乱七八糟,那幽州可有苦日子要过了。
李思钰一直在关注那六万幽州军主力动向。
“大人,六万幽州军明日渡河。”
李思钰为了快速行军,崔秀秀不得不与他同乘一骑,这些日子,崔秀秀也显得憔悴许多。
“你说你,要你回宁远,你就是不回去,受罪了吧?”
崔秀秀低声轻语道:“跟在大人身边,秀秀心安,不会感到恐惧。”
李思钰轻哼道:“哼,你就是贱皮子,舒舒服服在辽远,非得跟着受罪,难不成数万人当中还会有人害你不成。”
说着又对石头说道:“今日必须赶到赵家沟,休息两个时辰,夜间破阵!”
石头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安排。这些日子连续远距离奔袭,让八千骑军迅速成长起来,已经从他们身上看不到杂牌的影子,已经与百战老兵没多少区别了。
这些骑军本就生活在关外,骑马大多都会,因为穷,好多原先有马的都成了无马户,这适应一段时间就会成为精锐骑军,再加上长途拉练这么久了,该适应的都适应了,军纪也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今日又要百里长途远距离奔袭,唯一的好处,他们有空余战马可以换乘。
赵家沟距离幽州六万主力只有二十里,既然以“沟”命名的村庄,一般都说明这村子是在山沟居住的,而赵家沟就是如此。
李思钰控制住赵家沟不多的村民,他没杀人,只是告诉他们只要老实待着就好,否则就别怪他砍人头。
这个时候的百姓恨官兵还来不及呢,一般都是不喜欢掺和这种事情,都说春秋无义战,这个时候也是如此,没有哪个会忠于幽州节度使的,要不然也不会过个三五年就换一个了。
幽州军六万人马,李思钰屡次退走避战,这就让他们有个虚假的观念,就是李思钰不敢跟他们打!
一连两个月的退避,他们早就习惯了,也就放松了警戒。
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休息了两个时辰的辽东军,在人最容易困乏的下半夜发动了进攻。
潜伏到幽州军营地前的探子,无声无息杀死了熟睡的守卫,潜伏进营地,他们这些人是制造混乱的,在发动进攻时,他们才会制造混乱,提前只会自己倒霉,被人抓住砍脑袋。
李思钰看到营地亮起的信号火把。
“开始吧!”
提着马戟跨坐在一匹西域枣红马上,马戟向前平举挥动,示意缓军压上。
在大军向前提马缓跑时,有数队骑兵快速突进,这些人是为大军趟路和破坏拒马,打开突破口的精锐。
在大军缓缓奔走时,会自觉按照旅队进行分层、分波次,成波浪状冲锋,而且会拉开距离。这样的波浪冲击阵型,即使前面栽倒也不会对后面骑军造成多大的困难,若是贴的太近则没时间反应,只会一个接着一个栽倒,还未接战,额外损失就够心疼的。
只见快速突进的骑军就像狂风一般,大队骑军冲杀,那种有节奏的地面震颤,惊起不少熟睡中的敌人,六万幽州军,纵然睡得再死,也会有不少人惊起,这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
快速突进骑兵考虑到了这些情形,第一排手里不是战刀或是长矛,而是长长的套马索;第二排则是人手两个火把,他们主要是扔出火把照亮突破口的位置,照明道路;第三排是最擅长弓射的神射手,他们要阻止、射杀防守士卒,以便第一排能够顺利拉开拒马。
被大队战马奔袭惊起的兵卒,一阵慌乱,不少人就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跑,这样的兵卒通常是抓捕壮丁,才刚当兵没几日的兵卒,那些光着身子狂奔向营寨口的兵卒则是老兵。
可是已经晚了,快速突击骑兵要远比大队奔袭的骑兵更快,地面震动是大队骑兵造成的,这些人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军营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口子。
打开口子的快速突进骑兵,没有一股脑杀进去,而是围绕着幽州大营制造呼号混乱。
李思钰覆上面甲,面甲上红黑蓝绿纵横,犹如恶鬼临世让人心生畏惧。
“杀!”
李思钰冲在最前,把一个光着身子的汉子,一戟刺死,瞬间挑起砸向另一个赤裸汉子,跑到缺口的赤裸汉子们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开始向后奔跑。
这些赤裸的汉子是老兵不假,有一句话说的挺好,就是“老兵不死”!老兵反应快,遇到苦战可以死战不退,但是有个先决条件,就是他们感到有依靠,可以获得最终胜利,他们不愿意白白送死,往往冒死冲锋在前面的要么艺高胆大,要么就是愣头青的新兵,老兵往往跟在新兵后面拾漏子。
这时的突破口已经没了拒马,已经无法有效阻拦骑兵冲锋,这个时候还挡在前面,那就是在找死吗!
黑暗的夜战是最危险的,老兵都知道炸营的可怕,若是在白天,这些老兵或许因为背后有严整的六万大军而不会逃跑,可现在是黑夜,谁他娘地还能相信这六万幽州军不会乱成锅,这个时候不逃什么时候逃?
前面是手持枪、矛的骑军,后面跟着短矛投射的骑军,再后面是持弓的骑兵,三排持枪矛,两排短矛投射手,三排弓射手抛射,一共八排为一个波次冲击阵型。
持矛手一般只能刺杀一人就会放弃战矛,换刀劈砍。战矛刺穿人体后,在快速奔驰的过程中是无法抽矛再刺的,骑兵使用的战矛与步兵的不同,步兵会有小支,阻止人体被刺穿,骑矛没有小支,有那玩意,在快速突进的时候,会被反震力伤到自己。
在战矛刺穿人体后,骑兵就会丢弃战矛,拨转马头,侧开身子让给后面的持矛骑军继续刺杀,这样除非所有人都丢弃了战矛,否则前排始终都是持矛骑军。
前排主要负责那些躲过弓箭抛射手和短矛投射手的远近射杀后的幸运儿。
这种骑战正面突进的杀伤力很大,白日里厮杀,李思钰是不会采用这种强攻方式,除非被逼迫到不得不正面厮杀,他才会如此。
第14章 生意
若是白日厮杀,他会不断消磨,不断试探对方的弱点,只有找到对方的真正命门,才可以一战决定胜负。
步军与骑军作战,步兵处于天然的弱势地位,若不能依靠地势,把骑军引诱到合适地方伏击骑军,或把骑军逼迫到不得不正面硬扛,否则,步军与骑军作战就是十战九输的结果。
步军为了对抗骑军的冲杀,不得不身披重甲、手持巨盾,利用大型器械,可这样一来,士兵体力和行军速度会严重限制。
步军若没有床弩那种重型装备,骑军会围在步军周围不断抛射箭雨,不断用飞蝗石砸步军,一直把步军的意志和耐心消磨完,最后才一举击溃对手。
李思钰现在不是白日,而是黑夜,对他更有利,突进大营肚子里,八千骑军分成八个作战单位在军营中肆意冲杀,他们的效率很高,经历过短矛与抛射箭雨后,活下来的幸运儿本就不多,再之后,就没了之后,一路过去,死尸遍地。
幽州军有骑军,他们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军,可是在拥挤、混乱的大营中,那些骑军还未上马就被撕成了碎片,少数人上了马也无法与成建制的骑军对抗,这些幽州骑军很悲惨,还未正式作战呢就被打没了。
莽山跟随在李思钰身后,义从军算是他的亲随军,自然要跟在他后面,随着莽山一戟挑死一名慌乱带着刀子乱跑的年轻人后,混乱的营地,除了那些受伤未死的兵士惨痛声,整个营地已经停止了厮杀,天色渐渐亮了。
营地中还存在许多幽州兵马,这些人在看到辽东军只是斩杀乱跑和拿刀子的人,反而躲进帐篷中,只要不出来,他们就不管不问。看到这种情况,自然聪明些的都钻进帐篷中,缩成一团不吭声,这种人可不少,看着帐外营地中遍地死尸,其实被杀的也不过一两万而已,大多数都在帐篷里藏起来了。
“石头,劳累些,把营内兵器、马匹整理下收走。”
“是大人!”
石头辽东兵马打了一夜,士卒同样是疲惫不堪,可是对手人数依然多于他们,这些武器必须远离他们才安全些,石头懂这些,不用李思钰过多话语,他就开始招呼士卒收集武器和幽州马匹。
李思钰拖着疲惫,打马来到一顶看着就贵气的帐中,身后跟着崔秀秀,之前作战是不可能带着她的,被安置在安全地方,这仗也打完了,是该进行战后收尾工作了。
这顶大帐里面藏着不少人,有不少人手里还握着战刀,不过李思钰丝毫不在乎他们,作战激烈的时候,这些家伙不敢出去作战,而是躲在这里,就像个鸵鸟把脑袋插在沙子里,这样的人,别说给他一把刀子,就是给他个原子弹,他也不敢动手。
四周全是幽州军贵人和卫兵,只有李思钰和崔秀秀两个外人,他们两个好像就在自家大帐一般肆无忌惮。
崔秀秀小心帮他脱下早就被鲜血浸湿的战甲,衣物湿漉漉的,全是鲜血,让李思钰感到不舒服,随手脱掉上衣扔在一旁。
这时一个年轻军卒端着一盆热水送了进来,放在崔秀秀身前,躬了一下身体,什么话语都没说,转身离去。
“大人,要不要沐浴下?”
“不用,我还不习惯在一群大佬们面前脱光光,除非他们也脱光光。”
“呵呵,大人说笑了。”
“唉……,这些人也都是贱皮子,本来咱们只是想用战马和黄金买粮食而已,虽说咱们在关外,可也是幽州名下的,替幽州挡着秃头蛮,现在好了,非得逼着咱们过来抢一把、打一架。”
“秀秀,你说是不是挺贱的?”
“你们男人的事情,秀秀哪里懂得。”
“也是,这男人就这回事,都是贱皮子,有时候为了一句话语打的血头血脸,有时候为了女人,有时又为了大义,总之理由多多,挺贱的!挺无聊的!”
“秀秀不懂这些,秀秀觉得大人身边让人安心,不害怕。”
“哈哈……你这算是夸我吧?挺难得的,很少有女人夸我呢。”
崔秀秀一边为他擦洗身上的血污,一边随意聊着不着天际的话语,两人很是过分,丝毫不把这些幽州诸多名流将领放在眼里,如同空气一般,别人还只能听着!受着!
“本来吧,我没来过关内,挺担心害怕的,怕这些家伙收了咱们的黄金、战马,却不给我粮食。”
“这群混球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他们眼里只有刀子,只认刀子!你没刀子,一个人带着五千两黄金、五千匹战马,我也怕啊!怕十数万百姓活活饿死!”
“阿秀,你或许不知道,这种事情几百年前曾经发生过,几十万百姓活活饿死,几十万百姓啊!”
“所以啊,我就想着,老子带着八千铁骑总可以让他们重视了吧?八千铁骑足以让他们跟咱们公平买卖吧?”
“这对于他们并不吃亏,咱们有了粮食,可以守住辽东,挡住蛮族不南下劫掠百姓,他们得到想要的战马增加了实力,有五千两黄金,武器也有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什么不满的呢?”
“可是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刘老鼠想要饿死咱们,想要逼迫咱们双手白白奉上黄金战马,他娘地还真有才啊,还把整个幽州拉上坑咱们,你说咱怎么办?”
李思钰肆无忌惮在帐内跟崔秀秀发牢骚,帐内的李匡筹等一干倒霉的幽州将领,听着李思钰与他那漂亮不像话的侍女聊天,全都气炸了肺,一开始还恼怒李思钰不把他们看在眼里,现在全把怒火对向刘仁恭父子。
他们这些幽州将领算是听明白了,人家辽东军本来是准备拿五千战马和五千两黄金过来买粮食的,你刘老鼠贪图人家的战马和黄金,逼迫人家造反,想要独吞这些战马和黄金。
退一万步,这些东西都被你吞下也行,俺们不眼馋,可你刘老鼠怎么回事?你不但没摆平辽东军,现在好嘛,六万幽州军全军覆没,都成了人家的俘虏!
因为这混蛋的私心,把整个幽州都坑了,如何不让这些被俘虏的幽州军将领怒火中烧?
李匡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误会,误会,这位将军,真的是误会……”
李思钰这才像是看到他一般。
“将军是?”
李匡筹赶紧说道:“都是兄弟,节度使大人是家兄……此事绝对是误会!都是刘仁恭谎报军情,这才误会了!”
一个胖子将军也跟着急忙说道:“是啊是啊,我们都被刘窟头蒙在鼓里,若是知道将军是为了百姓前来幽州换粮食的,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那怎么办?现在兄弟我犯了错,还能不能回头?”
还未等李匡筹说话,胖子急忙小鸡吃米般点头道:“既然是误会,那就没有什么错!都是军中兄弟,说开了,小酒一喝,哈哈一笑,啥事都没有了!”
“真的?”李思钰又问了一句。
胖子很是大气,把胸口拍得邦邦响,一脸认真道:“自然是真的!”
李思钰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点了点头说道:“那兄弟我还可以买粮食不?”
胖子一瞪眼道:“兄弟能拿出自家战马和黄金给百姓买粮食,这种侠义性情,向来是俺庞龙敬重之人,别人若是不卖,俺庞龙一肩担下了!”
李思钰赶忙像胖子躬身感谢道:“龙哥果然够义气!辽东上下百姓都会记着龙哥的义气,就是不知道五千战马和黄金能买多少粮食?”
庞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个实诚人。众人也是一副见鬼模样,谁都没想到李思钰还真是来买粮食的,听到李思钰这话,他们更是恼怒刘仁恭父子,这么实诚的人,你刘窟头好意思坑人家吗?
庞胖子小心问道:“不知兄弟怎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黄金?”
他也不敢相信李思钰会有这么多的黄金,别说他一个辽东兵头,就是大唐皇帝也不限定有这么多黄金。
李思钰随意说道:“辽东以北的秃头蛮那里有金矿,前些日子兄弟我全歼了秃头蛮万人,抓了他们不少将领贵族,于是他们就拿黄金作为赎金,要不然俺就活刮了那些人。”
庞胖子心中一震,好家伙,一次全歼万人秃头蛮,他打仗不行,可他知道那些秃头蛮有多凶悍,关键是黄金竟是真的。
众人确认李思钰手里有黄金,那就啥事都没有了。
就算有,也是没有!
庞龙小心说道:“那不知兄弟要多少粮食?”
李思钰道:“兄弟我胃口不大,只要能保证我关外百姓一年的粮食,若是能给些造船的工匠和一些弓箭,兄弟我亲自把战马、黄金护送过来!”
庞龙非常用力,胸口拍的“咚咚”响。
“没问题,一切包在俺身上,绝对让兄弟满意!”
第15章 宁娶从良妓
李匡筹看着庞龙,脸色不渝,若不是李思钰在这里,恨不得把庞龙踹成皮球一般,其他将领同样眼光凶狠,颇为不善。
庞胖子知道这利益太大了,五千匹战马根本就不是他能吃下的,手里要是有五千骑,那一准是横着走的人物,更何况还有五千两黄金,这可是黄金,不是破铜烂铁!
庞胖子赶紧对着周围将领拱手说道:“这生意太大了,兄弟也没这么多物资给辽东兄弟,各位兄长可莫要推辞啊,你们可得帮衬着兄弟点。”
庞胖子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顿时好看了起来,都是一副菩萨模样。
“好说好说,兄弟那还有些粮食!”
“兄弟我粮食不多,不过造船工匠还有些的。”
“俺老孙有几张弓箭。”
众人自然都知道这种事情,现在还不是商议瓜分的时候,他们需要私下好好商议一番。
李思钰对他们怎么瓜分丝毫不在意,千金散去还复来,只要能保证手下渡过这次难关,他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李思钰向众人拱了拱手,面上露出歉意说道:“之前是兄弟错了,兄弟给各位哥哥摆酒赔罪。”
“莽山!”
在外面侯着的莽山大踏步走进来拱手道:“大人!”
“去找找有没有酒,本帅要请诸位兄长吃酒赔罪,一会你把军中将领叫过来,给诸位兄长敬酒!”
“是,莽山这就去办。”
看着莽山大踏步出去准备,帐内众人很是满意李思钰态度,纷纷说着“不打不相识”的话语。
李思钰这里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战死的士卒都搬了出去挖坑埋葬,剩下活着的人都开始坐在一起喝酒吹牛,好像从未打过仗一般。
李思钰这里风平浪静,可是幽州城却炸了锅,得到莫州官府八百里急报,竟然六万幽州军全军覆没,仅有百十人逃脱。
这六万幽州军是李匡威手里全部精锐兵马,一夜间全军覆没,没了这些幽州城本地子弟,幽州城怎么办?
李匡威赶紧把城门关的严严实实,满城抓人当兵。
不过很快,又有八百里急报传来。节度使衙门内众人看着李匡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的模样,属官全都胆战心惊,唯恐大祸就在眼前。
李匡威把他弟弟的信件传给佐官,每个看到信上内容,表情也跟李匡威一般模样,所有人看过之后,他们这才明白事情经过,全军覆没是真的,不过现在风轻云淡,什么事都没了,反而会有很大好处砸到幽州头上。
“大人,刘仁恭父子竟然如此欺瞒大人,险些造成大难,刘家父子如此大罪,请大人治罪!”
“不错!刘仁恭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若非辽东军还算知进退,幽州百姓还不知有多少哭泣呢!”
李匡威恨不得现在就砍了刘仁恭父子,幽州变天,别人不会死,可他李匡威则必死无疑!
这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了,这是在要他的命!
“来人,把刘仁恭父子押过来,老子要活剐了他!”
跑进来一个小校,领命离开,坐在这里的众人无人为刘家父子求情,他们这些人差点被那混蛋害死,不踩一脚就不错了,如何还会为他求情。
“大人,辽东军既然要购粮,价钱也很公道,是不是请他们前来,把事情谈妥了?毕竟辽东营州也属幽州统属。”
“大人,属下觉得辽东军战力彪悍,他们既然一心想要跟那些蛮子死磕,前次辽东军又抢了平州,平州现在穷困,刘家父子犯下如此大罪,不如把平州交给辽东军好了。”
“俺也觉得这主意好!辽东军既然善待百姓,那么抢了平州,把平州给他们,他们自然就要负责平州百姓的生计,不但省下了幽州的钱粮,还能让辽东军帮着咱们守着北面的大门,防着秃头蛮侵入我幽州。”
“大人,从这辽东军行事来看,这些人还是懂分寸的,之前属下并未注意,现在再看军报,他们尽管在幽州从南到北一路杀过去,其实死的人不是很多,死的最多两处,一处就是平州,另一处是六万幽州军那里。军阵厮杀,死伤多些也说明不了什么,战阵上就是如此。可是平州那里杀的人,也只是不合作、不给他粮食的大族,普通百姓却是秋毫无犯。”
“嗯,这样的有分寸的将领已经不多了,一旦收服旗下,定然是左膀右臂的将领。”
李匡威点了点头,认可了属下们的话语。
“等那李小子前来见识一下,若是不错,以后就让他坐镇平州,为幽州镇守北大门。”
李思钰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与一干幽州将领称兄道弟,一连三日都是宿醉不醒,这可苦了崔秀秀,不过她看起来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崔秀秀看着和李思钰很亲近,为他洗脸洗脚,为他擦身洗浴,甚至这些日子奔袭与他同乘一匹马,可从来都不曾趴在他身边,看着婴儿般的他。
李思钰现如今二十,依然保留上世习惯,不喜欢留胡子,脸上干干净净,肤色也显得白皙,虽然不是多么帅气模样,可是挺耐看的,整张脸刚毅中带有柔和,让人看的越久,越觉得舒服。
崔秀秀趴在李思钰身边,偷偷褪去鞋袜,爬上他的床,脸上羞红之色宛如处子少女一般,靠他的头边,嗅着他的气息,很是安心,哪怕天塌下来,无数士兵厮杀惨叫,她也不会升起丝毫恐惧感,好像在他身边,自己就是安全的,她喜欢……
李思钰翻了个身子,一只手无意识把她搂在怀里。
崔秀秀一阵心虚紧张,唯恐他醒来,害怕梦破碎了。
看着他长长睫毛,嗅着他的湿热气息,鬼使神差,轻轻在他唇边轻吻了一下。
李思钰做了个梦,一个很是旖旎的梦,梦中女人他看不清面容,不过感觉好像挺不错的。
这些日子奔袭,体力和精神消耗很大,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才是,当然这也是他偷懒不起床的理由。
好像崔秀秀算准了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一般,端着一碗粥过来。
“今天的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挺香的。”
“里面加了点红豆,大人是等会再喝,还是现在喝?”
“老实说,这几日我是不是变懒了?”
“大人休息几日也是应该的,别人用力,大人不但用力,还要用智,多休息一下是应该的。”
李思钰笑道:“呵呵,你这会把我宠坏的。”
崔秀秀掩嘴轻笑道:“有吗?”
李思钰狠心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胡乱说道:“有个人说过,这男人就像孩子,要宠着、哄着才成,我觉得这话挺对……要娶媳妇就要娶年龄稍微大点的,这样的女人懂男人,知道心疼人……娶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那就是作孽,以后有机会我就要制定这么一个禁令,谁娶小丫头,就把谁关起来,啥时候由孩子长成女人才放人……呵呵,想着就乐呵!”
崔秀秀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头帮他搅动米粥。
李思钰突然问道:“对了,今日可有什么特别消息?”
崔秀秀想了想说道:“李匡威想让大人去一趟幽州城。对了,还有一个,刘家父子被刘仁恭长子刘守文救走了。”
李思钰听了这话,又想到历史上刘家父子之事,不由叹气说道:“命运还真是强大的生物,刘窟头这都不死……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过幽州城是该去一趟了。”
“大人……”
崔秀秀话语还未落下,李思钰突兀捏住崔秀秀鼻子,倒把崔秀秀吓了一跳,只见李思钰坏笑道:“都这么久了,以后私下里就别‘大人、大人’了,就叫行乾好了,不想叫行乾,其他的也成。”
崔秀秀低头轻声道:“叫钰郎也可以么?”
李思钰一愣,看着低头的崔秀秀,鬼使神差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看着眼中含着泪花的她。
为她拂去泪珠,叹气一声。
“其实吧,跟着我不是个好选择,一个粗鄙的汉子,上阵杀敌太过频繁,‘将军百战死,将士阵上亡’,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天就成了路边枯骨,你又何必呢?当然你也是个苦命的人,若你就愿意待在我这样的人身边,以后……以后那就这么凑着过吧,到时候别烦就行。”
这事他也考虑过,既然人家愿意待在他身边,都是可怜人,在上一世听过这么一句话‘宁娶从良妓,莫娶过墙梯’,他就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愿意跟着你,她的过往又何必在意?不愿意跟着你,背后勾当你又能知道多少?
李思钰对这些不在意,自己又不是种马,也不是什么情种,老天随意扔给他一个愿意跟着他的女人就足够了。
崔秀秀听完李思钰话语后,泪花变成了泪雨磅礴,李思钰抹也抹不完,开玩笑道:“若是老是流泪的女人,我可要后悔了啊!”
崔秀秀“噗嗤”一笑。
“相公!”
“呵呵,没必要这么诱人吧!现在天色还没黑呢?”
崔秀秀甜甜一笑。
“相公喝粥!”
崔秀秀就跟变了一个人,破茧化蝶一般,仿佛成了热恋的少女。
李思钰对此也摸不着头脑,既然自己也搞不清这些,也就没必要去深究。
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16章 幽州
现在的幽州城是不是后来的紫禁城,他是不知道的,但肯定是北京地区,说着这话就是个屁话,只是因为此时的他,见到幽州城,就有一种朝圣的感觉。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就凭这一句话,朱棣就该超过混混的刘邦,就该超过杀兄囚父的李世民,纵然比秦始皇差点,可他绝对算是震古烁今,一个君王把“国家之重重于君王”的君王,他就是真正的君王!
看着幽州如同看到了北京,李思钰在看到这座城池那一刻,翻身下马,牵着马默默向前,其他人都不明白咋回事,辽东军看到将主都下马步行,他们也不可能还跟大爷一般,大咧咧骑着马,也跟着下了马,默默跟着。
辽东军的态度,其他伴随之人也只能下马步行。
站在城楼远远观望辽东军的李匡威皱了皱眉头,他奇怪这些辽东蛮子这是怎么回事?
庞胖子身子重,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跑到李思钰身前,奇怪问道:“李兄弟,你这是何意?”
“啊?”
李思钰这才发现所有人都下了马步行,李思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说道:“你们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觉得幽州乃北方防御那些草蛮重镇,每个朝代都会有无数将士镇守这座城市与草蛮厮杀,对他们的表示尊重,这才步行,你们不用这么矫情。”
庞胖子心中暗暗叫苦,心想你这么矫情,别人不想矫情都不成!算了,就当减肥了。
看着胖子步履维艰的样子,若步行到城里,估计得到天黑,李思钰也不再矫情,翻身上马道:“逝者已矣,这都是宿命,咱们也没必要矫情了,兴许下一个就是轮到我等战死沙场。”
庞胖子赞道:“将军果然是豪迈之人。”
看到李匡筹的身影,庞胖子有些担心的小声说道:“李兄弟可能不知,李匡筹将军的妻妾张氏貌如天仙,李节度使……兄弟明白的!”
李思钰看了看前面的李匡筹,犹豫一下,低声说道:“庞大哥,不会吧?这可是亲兄弟,就不怕兄弟反目?”
庞胖子不屑道:“切!兄弟?这个世道如李兄弟可不多喽!”
“李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兄弟你是吃了老大的亏,哥哥也明白兄弟不是蠢人,不过兄弟你志向高远!哥哥呢有个妻兄高思继,极为骁勇,只是妻兄性子高傲,混了多年还只是个小小的城门校尉。”
“不瞒兄弟,若是我那妻兄在,李兄弟不限得能够轻易破阵。”
李思钰好像听说过此人,模模糊糊记不得了,应该是个厉害的人吧。不过他也没在意,这样的人再厉害都没能称王称霸,可见最多也只能为将,为帅应该还差了些。
听庞胖子的话语,是想让高思继跟他亲近些,这也不是坏事,随即说道:“兄弟我就是个蛮子,只知道猛冲猛打,若是高家哥哥不嫌弃,有机会聚聚。”
庞胖了一拍胸口说道:“没问题!这事包在哥哥身上!”
这庞胖子能在幽州占据一席之位,靠的就是高家兄弟,可是他那妻兄是个楞脾气,本事是不错,混的却不咋滴,几乎除了自家兄弟,就没几个愿意跟他打交道的。
庞胖子打仗不行,但他会弄钱粮!幽州兵马的物资大多出自他手,钱粮来来回回进出幽州城,时间长了,他就注意到高思继这个城门校尉了。
一开始他只是想让高思继别来事,别老是把他的货物翻出来,就找人去高家求亲,寻思着自己成了你妹夫,你总不会再找事了吧?
高思继天天跟他打交道,这死胖子是啥人那是一清二楚,自是不愿。
高思继三兄弟都会武,老大高思举是个文人,读书很厉害,可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会武。
这文人有文人的道理,又是高家老大,家族利益考虑的要多些,庞胖子会弄钱粮,在幽州也算一号人物了,哪怕别人都看不起,可也离不开他,就想要答应这门亲事。
高思继不愿意,两兄弟为此还大吵了一番,闹得挺不愉快。
要说他们两家就是天生一对冤家。
高思继的妹妹高婉与庞胖子一样,是个财迷,与高胖子私下见了面,聊了几句,两人就看对眼了,非要嫁给庞胖子不可。
这种情况下,高思继也只能捏鼻子认了,谁让他娘临死前,特意交待要他们三兄弟好好照顾小妹呢?
庞胖子与高家结成了亲家,这地位就稳固了许多,至少军方他也算有了人脉,哪怕只是个城门校尉。
李思钰是不清楚这些的,在庞胖子隐晦提到李匡威好色,他就悄悄让人把崔秀秀这个准媳妇藏了起来。
幽州这次闹了这么大的风波,差点把天都翻了过来,最后又诡异的平静下来,这就让人不得不对辽东军产生了好奇。
前来迎接观看的人很多,这些人既有好奇,又有些畏惧,站在最前面的是李匡威,他这个节度使这次不得不放低身姿前来迎接,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最后还是人家辽东军轻轻放过,这要是还高高端着,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别人岂会再给他面子?
“辽东军指挥使李思钰见过大人!”
看着面相与李匡筹相差不多,一身银亮耀眼铠甲,不是李匡威是谁?纵然李思钰不认识李匡威,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李将军镇守辽东,居功至伟,本节度使正要上奏朝廷,请封李将军为平卢节度使呢。”
这平卢节度使主要还是镇守辽东,只不过把平州那块小地方囊括了进去,平州是辽东南下的必经之地,是东北防御的东大门,把平州囊括进去是合适的。
平卢节度使不是幽州节度使,卢龙节度使才是幽州节度使。李匡威是幽州节度使,也就是卢龙节度使,他的地位要高于李思钰,算是李思钰的顶头上司。
平卢节度使控制的地盘主要是辽东,辽东苦寒,物资主要还是依靠幽州提供,吃人家嘴短,你不听人家的都不成!
辽东苦寒,也不是说种不出粮食,这天下,尤其是古代,一般都是一年种一季粮食。在没有化肥的年代,土地不施肥,产量是很低的,别说古代,就是刚解放后,六七十年代,一亩地也还是一年种一季,一亩田收麦子三四百斤而已。
古代施肥靠的是农家肥,一家人,你就是天天蹲厕所,你能拉多少屎?一个古人,一顿至少要吃五两到一斤粮食,一天吃两顿,一年多少粮食?你拉屎上地,你能拉够种地的吗?能用农家肥种两三亩就不错了,至于其他的土地,一年只能种一季!
辽东天气寒冷,也只能种一季,从这看,辽东跟关内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辽东土地还要肥沃些。
事情却不能这么算,辽东是什么地方?天天不打上几架那就不是辽东!部族众多,民族成分混杂,土匪、胡子满地跑,种点地,三天两头的找你要粮食,这要不穷那才怪呢!
辽东穷,攒不住钱粮,没粮食就只能问幽州要,只要你伸手,那就得听人家的,除非你去当幽州的主人!
这种情况,千年来一直是如此。所以李匡威不怕李思钰做平卢节度使,李匡威别的不怕,怕得是李思钰抢了他的幽州节度使。
让李思钰就任平卢节度使,这只是一个试探,看看李思钰是不是满意。
听到李匡威如此说,李思钰心里清楚这些,于是赶紧说道:“此次属下犯了大错,大人还如此关爱属下,行乾感激之至!”
李匡威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此事,扶起李思钰笑道:“行乾快快请起!此次乃刘窟头欺上瞒下之过,只恨那刘窟头逃脱。”
李思钰说道:“只要大人不怪罪属下就好。”
李匡威拉住李思钰手臂同进幽州城,一边走一边说道:“说来不怕行乾笑话,你的到来可是解了幽州之困呐。”
李思钰奇怪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李匡威叹气说道:“还不是沙陀人李克用!”
“此前李克用侵占云州,虽无功而返,可是晋军势大,若不消灭李克用,天下必被晋军所害,所以本将军与赫连铎将军一同上奏朝廷征伐不臣之辈。朝廷同意了,共同围剿乱臣,前几日朝廷已经下达了旨意,就等幽州兵马了。”
原来,二月,李克用率军侵占云州,赫连铎自知打不过李克用,就向李匡威求援。这云州就是山西大同,算是幽州与李克用的缓冲带,这样的战略位置是很重要的,李匡威无论愿不愿意也是要出兵帮助的。
最后由于申信的叛变,导致李克用军心大乱,不得不无功而返。
李克用在河东是最大的军阀,又因为地理位置,对长安的威胁太大了,赫连铎和李匡威这边上奏,那边就同意了,更何况里面还有与李克用有仇的朱温。
朝廷搜刮长安上下,组建了十万禁军,由宰相张浚为河东招讨使,京兆尹孙揆为副使,朱温为南面招讨使,李匡威为北面招讨使,赫连铎为副使,其余大小地方节度使十数个,共计三十万,共同讨伐李克用。
此时的大唐已经丢了川蜀,河套、河东、河南皆不受控制。河套还好些,实力最弱,可是河南的朱温和河东的李克用时不时就杀进长安,这让皇帝对二人最是忌惮,可又没有很好的机会,身处四面临敌的皇帝境况由此可见有多凄惨。
现在李匡威给了朝廷借口,天下大小节度使又担心晋军的强势,同样希望对晋军打压,这才有这一次的联军讨伐晋军的机会。
皇帝因蜀地落了老大的面子,很想借此涨涨大唐李家威风,拼死凑出十万人马,想要一战定乾坤。
第17章,冲突
李思钰不想参加此次大战,他这次前来幽州只是想要粮食,自己烂摊子一堆还没处理呢,身边又有一个大敌在身侧虎视眈眈,如何又想去管河东之事呢?
李思钰考虑片刻说道:“大人也知,属下此来为何,这……”
“行乾,这样吧,只要你允了此事,非但斩获幽州分文不取,而且……”
李匡威又低声说道:“登、莱两州也可与你!”
李思钰一愣,小声说道:“登、莱?”
李匡威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登、莱虽不在幽州治下,可是只要本将军开口,想来朝廷也不会不答应。”
李匡威给李思钰画了个大大的饼,李思钰自然也知道这是空中楼阁,想要登、莱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不过他是真的动心了。
辽东穷,想要有些发展就只能靠海,这也是他想要船匠的原因。登莱两州是控制东海重要战略要点,更重要的是登莱本来就有水师和船匠。
犹豫再三,李思钰狠狠点了点头说道:“属下听从大人吩咐!”
李匡威大笑,拍着李思钰肩头说道:“行乾果然不错!”
李匡威不可能不开心,有此大将,自然会如虎添翼,拿别人的地盘送给他,这又有何不可?
李思钰不知道的是,这平卢节度使本身就包括了登、莱两州,平卢军治所在青州。
李思钰一直待在辽东,没出过辽东,以为平卢军只是辽东营州,他不知道的是,营州丢了后,平卢军后撤回关内,后撤十数万百姓回到关内没法安置,最后被安置在青州,所统辖的地方就包括登莱两州。
这个问题他不清楚,他打败了阿保机,气愤之下不撤了,就在后世宁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还偏偏就叫宁远卫!
若是他没有义气行事,最后还是被安置在山东青州一带,这是有先例的。
当年安禄山这个平卢节度使造反,平卢军进入中原后,平卢军当中的汉人与高句丽人反叛安禄山,归顺了朝廷,最后安禄山之乱平定后,这些平卢军就被安置在青州一带,重新成为新的平卢军,而李思钰他们虽然也是平卢军,但是归属营州的老平卢军,是两码事请。
但是这里有个关节,双方的根本都是汉人和高句丽人为主,而无论新老平卢军这个时候都还算听朝廷的,这就为李思钰去登莱两州创造了条件。
李思钰若是知道这些,必然会气歪了鼻子,这正是拿自己的东西给自己,李匡威却做了好人,还得让李思钰感激他。
话说条件有了,但现在是什么情况?青州愿不愿意接受他还真难说,现在的青州平卢军叫崔安潜,原先是太子少师。这太子少师可不是随意能担任的,一般都是有能力且忠心朝廷的人才可担任。
本来这崔安潜是不能过来担任平卢军节度使的,谁叫原节度使王敬武过世了,而他的儿子王师范才十五岁呢。棣州刺史张蟾不支持王师范,就向朝廷奏报,要朝廷委派一个人来担任平卢军节度使,于是就成了崔安潜做平卢军节度使。
李思钰没出过关,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但他很清楚,自己是个外来户,想要进入登莱两州,没有他人支持,那就想也别想,纵然给他,估计也只是名义上的,或者被人家瓜分军卒后,成为他人的食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幽州同样如此,辽东过来的兵马是外来户,自然会受到排挤,那些与李思钰辽西军不是一个系统的辽东军将就是如此,他们这些旅帅从李思钰与秃头蛮打过一场后,脱离了李思钰率先入关,这些旅帅单个人马不多,联合在一起也有两三千人,在幽州也算能排上号了,可毕竟是外人,受排挤是一定的。
本来李思钰也逃不了这个命运,可现在不一样了,李思钰战胜了幽州六万人马,又是卖马,又是送钱,地位和重视程度远非杜有忠他们可以比拟的。
欢迎李思钰的宴会上,杜有忠、刘之孝、鄂尔斯、田有望等十几个旅帅只能坐在偏僻的一角。
李思钰刚进入宴会就看到旅帅鄂尔斯,愣了一下,大步走到这些辽东出身的旅帅桌前。
“他乡遇故知啊!诸位大哥比小弟来的可是早了几日,以后在幽州可要照顾一下兄弟啊!”
鄂尔斯瓮声瓮气说道:“李兄弟,你现在可是大红人,要说照顾,也是李兄弟照顾俺们!”
李思钰大笑道:“亲不亲,故乡人!鄂尔斯大哥这话里酸味可有点大啊!没得说,有用到兄弟的尽管说,兄弟绝不推诿!”
“李死鱼,这可是你说的,过几日就要入河东,怎么着,要不要再联手一把?”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田老鼠,合作没问题,不过上次你们做的可不地道,可别说你们打不过白老虎,几千人打三百人都能让白老虎跑掉,别跟兄弟说你们不行。”
刘之孝有些脸红,说道:“那是以前,今日不提昨日事,以后合作自不会如此!”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小弟陪诸位兄长喝一杯!”
这群人代表了辽东武人集团,人数虽少,但是在辽东各地都是一方小霸主,李思钰手底下各族人员混杂,要想让这些人长久认可自己,就需要名望。名望从哪来?就是从一点点的拉拢开始。
这些人可以游离在外,只要不妨碍自己,随他们怎么整都行,这些人手下长久跟李思钰合作后,觉得李思钰够爷们、够义气,慢慢地就会从心里认可他的存在。
这些人离开了辽东,带着这些老营兵卒不是很多,在中原混战的局面下,这些老营要么战死,要么随着他们实力的增长而兵员变多。有人就有江湖,非辽东老营会与中原接纳的将领产生利益上的冲突。老营人少,中原人多,这些旅帅变成校尉,甚至节度使后,从稳定的角度,自然会偏向中原接纳的将领,那个时候,这些老营人就会想到李思钰这个实在人。
结果是什么不好说,但只要有一些愿意跟随他,都比干掉这些人要好的太多。
名望是慢慢积累下来的,李思钰现在缺的就是名望。
朱有忠出身黄巢军马,黄巢死后,这些叛乱军将大多愿意投降于他。
李克用是沙陀人,大唐在民族融合做的挺多的,那些少数民族将领愿意跟随他,再加上武力强大,名望也很大。
李思钰呢?一个小小的旅帅,上面还有刘亦一和刘海拔压着,内部人员更是混杂,有何名望可言?不错,他是打了两场不错的胜仗,可若是无法养活那些百姓,无法继续胜利,最后只能被他人杀死。
李思钰对这些有着清醒的认知,这也是为何拉拢辽东出身的将领主要原因。
与辽东这些旅帅喝酒,其他人也都看在眼里,对李思钰又有了进一步了解。在这个时代,能够容忍不服从自己的人很少,通常在能杀死对方的时候,杀死不服从自己的人。
谁都不敢说以后会如何,若是与一个能容人的人交好,以后自己遭难了,这就有了去处。看到李思钰这样的姿态,众人暗暗点头,觉得李思钰这人够实诚。
其余人纷纷加入其中,敬酒的敬酒,拉关系的拉关系,但这一幕却让李匡威皱了眉头。
“李将军能够加入我幽州军,此乃可喜可贺,诸位还请敬李将军一杯!”
众人看到李匡威举杯,纷纷站起。
“饮胜!”
李匡威饮罢大笑道:“听闻李将军素爱美人,这前来幽州,听闻还有佳人相伴,不知佳人何在啊?不如将美人请出来,让大家伙见识一番如何?”
李思钰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心里多少有点不爽了。不过现在他也不想跟李匡威闹翻,还没到那份上,如果李匡威敢明抢,那不管是谁都得问问他的刀再说。
李思钰笑道:“大人说笑了,拙妻还算不上佳人,带她前来也只是因她还识几个字,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辽东军中都是些杀才,让他们写字还不如砍了他们的脑袋呢。”
一名小吏站出来笑道:“听说将军也是爽利之人,何必扫了大家兴致,出来一见又何妨?”
李思钰眼睛眯了起来,尚未说话,石头站了起来怒笑道:“你又是何人?俺们辽东军最喜欢看光屁股女人,不如让你家妻女出来为我辽东军跳一场光腚舞如何?”
那小吏登时涨红了脸。
“你……”
“你什么你?”
石头怒道:“真他娘地丧气!别他娘地给脸不要脸,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吗?”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场面一下子冷了起来。
“死鱼,你他娘地也够晦气的,要了这女人,没几天就闹出这事来,看来这女人还真是……俺看还是不要为好!”
田有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李思钰走上前一拳砸在田有望脸上,怒道:“田矮子,别他娘地以为老子不敢揍你?那女人怎么了?老子喜欢!以后再敢对弟妹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剥了你的皮?”
被鲜血弄花了脸的田有望一开始还大怒,随即听到“弟妹”俩字又笑了起来,很是诡异。
“你够狠!老子认栽,赶明个给弟妹摆酒赔礼!”
第18章 兄弟阋墙
“朋友妻不可欺,说得好哇!石头,看不出来啊!俺李阿泰敬你一杯!”
怀远旅帅李阿泰摇晃着大脑袋赞叹,他是契丹人不假,可是他老娘是汉人官家小姐,从小这些规矩很严,也是看不惯这些人当着李思钰的面调戏人家妻女,这才出口讥讽。
李匡筹赶紧出来调和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喝酒,喝酒……”
庞胖子也出来劝解道:“对对,喝酒,啥都不说了,喝酒,喝酒!”
那些曾经被李思钰俘虏过的将领见识过那女子,自然都觉得很是娇媚,也见识过那女子与李思钰肆无忌惮的谈笑风生,知道李思钰很是宠她,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辽东蛮子很是不值,纷纷劝解起来。
李思钰也很纳闷,这之前与李匡威还挺好的,这一会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他哪里会想到李匡威看到李思钰竟然与手下文武这么快就打成一片,已经威胁到了李匡威。在李思钰想法里,他就是一个镇守边关的将领,纵然与幽州人关系再好,他也会离开,与这些人交好,也只是为了以后需要钱粮时能够多条路子。
这酒喝的让李思钰窝火,他觉得,我都这般低调了,送马、送钱,你他娘地还觊觎我的女人,这是人干的事吗?
众人不欢而散。
李匡威也是窝火,这幽州是你李思钰的,还是老子的?他就没想过李思钰吞掉那六万幽州军之后会如何?或许想过,这时故意忘了而已。
人就是这回事,好的时候往往记不住。不好的时候,那就跟刻在骨子里一般。
怒气冲冲的李匡威离开酒席,刚进入府邸,正巧看到妖艳的张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怒火冲昏了脑袋,反正这一刻他就把张氏当成了崔秀秀。
此处省略一万字不提。
李匡筹因为要居中调和李思钰与大哥的矛盾,跟着李思钰去了辽东军大营,一路上,话里话外表示歉意。
“二将军,不是兄弟生气,兄弟也知道刘跑路说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话语,可是想一想,这自家女人都不珍惜,对枕边人都这么绝情,这人能对谁有情义?”
“李兄弟息怒,大哥这是喝多了,平日里可不是如此!”
“二将军,啥话都不说了,俺就是个普通的边军,来幽州就是为了粮食,大将军要是不喜欢俺们,那俺们就离开。”
“李兄弟说这话还是生兄弟的气,这样改日兄弟再请李兄弟,给兄弟赔罪!”
“算了,这事不提也罢!”
“李兄弟果然知大体!辽东百姓的粮食包在兄弟身上,定让李兄弟满意!”
李思钰一脸感激说道:“那就谢过二将军了,以后若有差遣,二将军说句话,兄弟我绝不含糊!”
两人又开始商议钱粮之事,李思钰对李匡威很失望,觉得这种反复之人不可交,反倒是李匡筹要好相处些,这人虽说不像李匡筹那样勇武,这人也喜欢女人和钱财,从他对钱财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但这人性子随和些,对他也算是看得起。
李思钰不知道,现在李匡筹差点没把家里的瓶瓶罐罐全砸碎了。刚回家里就看到张氏一身是伤,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正在屋里痛哭流涕呢。
看到自己女人这般,李匡筹脑子都炸了,这种情况他还不明白是咋回事,那他就是猪了!
果然,李匡筹一再逼问下,张氏这才说出是大哥李匡威所为。听到这话,李匡筹如何作想?这才刚从李思钰那里回来,自己还刚刚劝解李思钰如何如何,结果自己的女人成了这般!
“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妻不可欺!”
“咣……哗啦……”
暴怒中的李匡筹一把推到书架,书架上的瓷器被摔得粉碎。
“朋友妻不可欺……难道兄弟的妻子就可欺了不成?李匡威……李匡威——”
眼中血丝密布,李匡筹若是没劝解李思钰或许还好些,这时的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般可笑。
李匡筹的暴怒吓坏了张氏,匍匐在地上也不敢哭了,只是哀哀戚戚抽噎。
“哭!哭丧呢——老子还没死呢——”
李匡筹一边怒骂,手里却摸向挂在墙上的汉刀。
张氏看到自己相公拿刀,以为是要杀她,吓得赶紧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他。
可是当看到李匡筹提着刀向外走,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又生起力气来,爬着抱住李匡筹的大腿直哭。
“相公,相公!你不能去啊……你……你打不过他……相公!求求你了……别去!”
李匡筹连续挣脱几次都未挣开,可听到张氏话语后,就像被电击了一般。
“撒手!”
“相公……”
“撒手——”
李匡筹一脸扭曲怒吼,被吓住的张氏只得松手,眼中惊恐是藏不住的。
李匡筹却像是怒气全消了一般,走在混乱的屋中,除了脚下不时踩到破碎的瓷器时发出的“咯吱”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李匡筹突然停下脚步,嘴里冷哼道:“李匡威,你这是找死!”
“来人!”
一个畏畏缩缩的丫鬟进来,头也不敢抬,轻声应道:“老爷!”
李匡筹好像此刻风平浪静,对着丫鬟说道:“吩咐前院虎子,让他备车!”
“是!”
丫鬟早就在外面听的战战兢兢了,这时哪里敢不答应?一溜小跑去通知虎子备车去了。而此时李思钰正暗暗恼怒,崔秀秀则贴心安慰着呢。
“相公为不着为贱妾生气……”
“你这就是屁话!不生气那还是男人吗?本来以为李匡威还是个人物,结果是这般不知羞耻,真当辽东军是泥捏的不成?”
“相公为秀秀生气,秀秀其实挺喜欢的!”
说着还主动亲吻了一下李思钰额头。
李思钰则笑道:“你倒是开心了,你家相公却丢了两个州呢,这老小子估计是别想让你相公得到登莱两州喽!”
看到崔秀秀担心模样,李思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家相公想过了,咱们根基浅,自己一堆烂摊子还未处理清呢,骤然多了两州不限得会是好事,咱就回去好好过咱们得小日子,了不起以后不过来就是了!”
“是不是委屈了相公?”
“呵呵……,觉得你相公因你受了委屈?”
“嗯!”
“那你以后好好给相公我生个娃,好好补偿你家相公!”
崔秀秀一脸红晕,不好意思般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这时外面传来石头的声音。
“大人,好像出了事情!”
李思钰眼睛一眯,拍了拍崔秀秀的手臂,示意她暂避一下,对帐外石头沉声道:“进来。”
石头身着盔甲,今日是他值岗,这才如此晚还穿着铠甲。
石头进来后,看到李思钰正在擦洗尚未洗完的脚,低头说道:“营外李匡筹求见。”
李思钰神情一滞,这才离开没多久,如此时辰前来是何意?
石头继续说道:“是乘马车前来。”
李思钰点了点头,沉思一下。
“请二将军……算了,我亲自去迎!”
正要离开时,崔秀秀突然出来。
“相公,还是穿铠甲吧!”
李思钰回头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崔秀秀急忙把铠甲搬过来,一件件为李思钰披挂好,又把他的马戟拿来。
看着有些担心的崔秀秀,微笑说道:“你家相公命可硬了,曾经有个高明的算命先生说你相公能活九十九,子孙四代同堂,放心吧!”
崔秀秀用力点了点头。
“嗯!”
李思钰把崔秀秀额前几根发缕拨到一边,笑了笑。
“挺好看的媳妇!”
说着大步离去。
看着李思钰离开,秀秀一时痴了……
李思钰很快就骑着战马来到营前,正看到李匡筹有些焦躁的来回走动。
“二将军,可有大事发生?”
看到李思钰全身披挂,李匡筹愣了一下,不过随即抛开杂念,急忙拉着李思钰说道:“贤弟,哥哥想请你杀一个人!”
李思钰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小弟不知哥哥要杀谁,也不想问为何,哥哥直说杀谁,兄弟这就替哥哥把那人脑袋提来,送与哥哥!”
李匡筹一脸感激,语气却阴冷。
“李匡威!帮哥哥杀了李匡威!”
李思钰心中一惊,沉思片刻。
“杀李匡威,不难!问题是,在小弟砍了李匡威头颅后,哥哥能否控制住局面?”
李匡筹听了这话,心下松了一口气,说道:“只要杀了李匡威,小弟自有法子控制住局面!”
李思钰点了点头,回头对石头说道:“一刻钟后,我要见到辽东军入城!”
“是!”
“哥哥随小弟入营。”
说完之后,李思钰带着李匡筹入了军营,至于李匡筹为何要杀自己的哥哥,他没问。有些事情不问最好,干掉李匡威这个把心思打在自己女人头上的家伙最好,省得以后给自己小鞋穿。
命令下达后,整座军营一时间醒了过来,火把照亮了整座军营,尽管是这样,军营里却无声无息,只有急急匆匆来回奔跑的脚步声,却丝毫没有杀戮喊叫声。
第19章 色为杀人刀
辽东军动作很快,他们已经习惯了,长途奔袭有时候比这还要紧张也能撑下来,现在的紧急集合对于辽东军来说算不了什么。
军队就是如此,少问为什么,只需要听令行事就够了,问多了反而不是个好事。
没有军前激励的话语,只有命令——杀进幽州城,砍了李匡威的脑袋!
辽东军上下现在很是尊重崔秀秀,因为崔秀秀求情,不少军将都少挨了不少军棍,参加酒宴的那些军将们本就恼怒不已,现在听到将主发令杀进幽州城,砍了李匡威脑袋,全都杀气腾腾,一副不见血不罢休的样子。
辽东军异动让不少人恐慌,辽东军有近万人马,如此众多人马异动,自然会让一些人察觉,率先察觉到的就是城外那些曾经被俘虏的幽州军,这些幽州军得到消息后,恐慌起来,他们不知道原因,不过随后李匡筹亲自过来解释。
“诸位,这是我们李家自己的事情,希望诸位莫要插手!”
高思祥不解说道:“将军这是为何?正当讨伐李晋当头,如此行事,如何向朝廷交待?”
“大人,酒宴上,节度使大人喝多了,说了些不当话语,可因此……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看着众人一脸不解样子,李匡筹苦涩说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妻不可欺啊!可是兄弟妻却可以欺了?”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他们有小道消息,知道李匡威好色,多次提起过张氏多么貌美如花,尽管他们有时也私下开玩笑,可临头上,他们又不敢相信了。
高思举犹豫说道:“将军,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不听这话李匡筹不恼火。
“误会?老子眼睛没瞎!”
说着李匡筹气息粗重怒道:“为了幽州,为了李家,老子低声下气去给李兄弟解释、道歉,结果他呢?欺辱他弟弟的女人起来了!”
“过多的话说了也没意思,还请诸位不要掺和,否则就别怪我李匡筹无情无义!”
众将默然,这事真心不好掺和了,不错,这女人如衣服,可把主意打到自己亲弟弟头上,这就过分了,换作他们,那也是叔叔能忍,婶婶也没法忍得。
李思钰这边没多少阻碍,一路杀到幽州城内,之所以如此轻松,还是李匡筹发挥了作用。
这种大规模“造反”也惊起了李匡威。说实话,李匡威是对张氏有心思,可他也碍于亲弟弟,一直没有动手,今日若非李思钰丝毫没给面子,气愤之下,这才强占了张氏的身子。事后又后悔起来,思虑良久,觉得自己弟弟懦弱胆小,为了一个女人,还不至于怀恨他这个哥哥,想着事后多补偿就是了,可他哪里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现在想要他的命!
“义父,义父,不好了!辽东军叛乱,杀……杀进城了!”
“什么?”
李匡威一个激灵,猛然坐了起来,看到来人正是他的义子,酒席上那位小将李正报。
“正报,快,快去城外大营!”
“义父,来不及了,快走!”
外面厮杀声已然传入,节度府外杀声四起,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李匡威酒意早已退去,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抓起一件衣物胡乱套在身上就向门外跑。
李匡威府中亲卫有五百人,辽东军杀进幽州城内后,这些人大多数还未醒酒,杀进府内时才开始抵抗。李思钰他们是骑军,对李府的高墙大院一时有些棘手。
“砸开大门!”
李思钰有些恼火,竟然被一个院墙的大门挡住。
“将主!李匡威从后门跑了!”一名小校狂奔而来。
李思钰大怒:“莽山,带着义从去追!跑了李匡威,提头来见!”
莽山抱拳:“是!”
众人也不理会这座院子了,纷纷调转马头,向北城门杀了过去。
李匡威刚刚跑出府院,后面马蹄声骤然轰鸣,大惊失色,更是打马狂奔。
“大人莫慌!高思继前来救驾!”
李匡威定睛一看,大喜。只见一名顶盔披甲大汉,手持鹅卵粗细大枪,带着数百人前来救援,正是城门校尉高思继。
“救我!”
狼狈不堪的李匡威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威仪,趴在马上高呼救命。
“大人莫慌,末将这就杀了此贼!”
高思继话语尚未落下,背后大队骑兵轰鸣而来,正是莽山的义从军!
高思继一看到这种情形,赶紧喝道:“大人先行,末将前去阻拦那些蛮子!”
说罢也不等李匡筹答话,提马冲杀过去。
莽山刚追上李匡筹,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登时大怒,持刀就砍。
“当!”
一声巨响,莽山的马刀碎裂开来,当胸一刺的大枪被劈开,却见高思继大枪翻转,猛然抽向莽山后背。
“噗……”
莽山口吐鲜血,跌落战马,义从军大惊,死命向前攻击,护住生死不知的莽山。
数百城门守卒大振,冲入义从军中厮杀,一时间阵型大乱,杀的难解难分。
就在此时,身后号角声大起,义从军听到号角声,拼死后撤。
李思钰带着石头杀了过来,看到义从军这种混乱局面,眉头皱了起来,这才下令义从军后撤。
“破阵!”
李思钰骤然加快马速冲杀在前,身后无数铁骑挺起战矛,抽马向前急冲,投矛手、弓射手紧跟其后。
李思钰马戟高高举起,向前连续挥动三次,马速再次加速,弓射手拉弓齐射,漫天箭雨扑向犹豫不定的守门卒。
一时间惨叫连连,守门卒纷纷拨打箭矢躲避,李思钰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箭雨连射三拨,战矛投射三次,李思钰杀入守门卒中时,幸存下来的幸运儿几乎没有,高思继身上中了五六箭,肩头被投矛刺穿。
高思继的确是悍将,深受如此重伤,战马也已倒地不起,可他依然立身阵前不退!
李思钰管你是谁,挡在阵前就是敌人!
没有怒吼,只有兵器撞击声!
“当……”
高思继口吐鲜血,身体飞出,双手若非在最后一刻抓住马戟小支,他已然被刺穿胸口,双手被锋利的小枝割裂,鲜血不止!
李思钰看了一眼被挑飞的汉子,眼中闪过诧异,不过此时他无法停下来,只能继续冲锋。
此时的李匡筹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刚刚脱离险境,背后又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义父!孩儿去抵挡一阵!”
李正报看到身后杀过来的辽东军,无奈之下,只能转身杀向辽东军。李匡威头也不回,只是拼命抽打马匹,向着城外大营狂奔。
李正报想要阻拦辽东军,却连片刻都未能挡住,无数战马踏在早已成为肉泥的李正报尸体上,瞬间而过。
恐慌不已的李匡威看到大营,心下狂喜,只要进入大营,有数万兵马保护,辽东军就别想轻易杀了他。
可是,李匡威很快如同掉入冰窟一般,大营寂静如死,一个前来营救的都没有,这种情况,李匡威如何还不清楚怎么回事,那他就是一个大大的傻子。
“李匡威!”
李思钰怒吼,辽东军呈雁型包围李匡威百余人。
“李行乾,卑鄙小人!”
李思钰冷笑道:“卑鄙?到底是谁卑鄙?觊觎属下妻女,到底是谁卑鄙?”
李匡威大怒:“为了一个婢女反叛主子?”
李思钰怒道:“哼,金头王?老子让你成为狗头王!”
说罢,李思钰马戟向前一指,无数短矛、箭矢飞向被围李匡威。
“你......”
厮杀半夜,幽州城无数人家禁闭大门,无人敢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这种情况他们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可这种事情依然会让他们害怕,兵灾要远比天灾更加恐怖!
李匡筹一干将领前来之时,只能看到李匡威圆睁怒目的头颅,李思钰一身鲜血站在高高的山岗之上,这一刻,所有人突然觉得这人才是幽州之主。
来到李思钰背后,李思钰也未转身,只是看着幽州城内不多的灯光,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无人能够了解。
“二将军,从现在起,你就是这幽州之主了……好好善待百姓。”
李匡筹好像很自然说道:“是!”
可是刚说出口,感觉有些不对,想要改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
“二将军,李匡筹死了,其余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可是朝廷已经定下了李匡威为北方招讨使,若是幽州不出兵,难以向天下交待。”
李匡筹默然。
李思钰继续说道:“我们本来只是想买些粮食而已,不想现在却变成了这般。幽州现在动荡不稳,不宜在去河东,我想带辽东军去一趟河东,只是希望将军莫要欺我辽东军,粮食和物资运去辽东,交给牛三将军。”
李匡筹叹气一声,说道:“将军此行河东还需小心行事,幽州再给将军一万兵马,还望将军莫要推辞,算是幽州一点心意。”
李思钰这次没有拒绝,骑军野战还行,攻城却非所长。
“哎……呀,那就这样吧!想来将军对辽东军也有些不放心,那就不打搅将军了!”
李思钰突然大大伸了一个懒腰,辽东军一再惹出是非,若还有人如此大度不担心他们反噬,这人就该是圣人了。
李匡筹不是圣人!
第20章 炮灰兵
“李兄弟,老哥这次跟着你,你可得护着兄弟啊!”
庞龙挺着肥硕的肚子,骑着一匹老马一摇一晃,看的李思钰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胖子摔个大马趴,而是担心这可怜的老马。
“老庞啊,好好的幽州安乐窝不待着,跑来跟着兄弟吃灰,你也够贱得了。”
“兄弟啊,你以为俺老庞愿意过来?你这在幽州一阵杀戮,其他人谁愿意过来,也只有我这个没有大树可以依靠的人了。”
庞胖子叹气说道:“兄弟你可把哥哥坑惨了,我那小舅子现在半死不活,你嫂子都不愿让俺上床睡觉了!”
李思钰奇怪道:“这跟兄弟何干?”
“咋就没有干系?不过也不愿兄弟,我那小舅子就是个愣头青,几百人就去挡兄弟铁骑,那不是找死吗?”
听了这话,李思钰这才想起那位抓住自己马戟小枝之人。
“原来那位就是你小舅子,不错!是个汉子!”
庞胖子挺了挺胸口,很是骄傲一般,说道:“那可不是,我那小舅子就是一根筋,要不然现在早就名扬天下喽!”
李思钰笑了笑说道:“你那小舅子的确勇武,可要说勇武,俺可听说了,这‘王不过霸,将不过李’,这将指的可是李存孝。你那小舅子还能比得过李存孝?”
庞胖子奇怪地摸了摸头,心中疑惑,啥时候有“王不过霸,将不过李了”?正要询问,旁边走来一人皱着眉头说道:“李将军,这‘将、霸’之事何人所言?老夫却从未听说过。”
两人回头一看,正是判官李抱真和监军李存忠。李抱真与李存忠都是朝廷人员,是督促幽州出兵一事人员。
李抱真算是保皇派,李存忠则是宦官杨复恭养孙。无论是保皇派还是宦官集团,对这次都是给了极大的支持。宦官依托于皇权,现在大唐能控制的地盘很小,且四面临敌,面对这种情况,双方只能达成一致,希望打开局面。
李抱真和李存忠对于李思钰杀了李匡威是心存不满的,本来说好的数万大军,现在只有两万。朝廷自然希望兵越多越好,现在幽州只有这点兵,他们心中若没些怨气是不可能的。
听到李抱真说话,李思钰摸了摸鼻子说道:“都是无聊人杜撰而已,当不得真。”
李存忠却摇头说道:“也不限得就是杜撰,本将军就曾见识过李存孝的威风,当真是当代武将第一人。”
李思钰不置可否,战阵之上,任你武勇天下也没用,无数长枪乱刺,你能杀几人?武悼天王这么牛皮的人也不过在最后一次杀了小两百人而已,一个人能全力刺出两百枪都是难事,更何况杀人了。
第一不第一的那也只是杜撰而已,大唐现在不是最强盛时期,依靠战阵杀敌,现在兵员都不是多好,都是抓的青壮百姓。李克用身居河东,又是沙陀人族长,在本地混杂人群中,威望高,手里兵大多与胡人有关,这才显得厉害。
李思钰不在意这些,李存孝如此盛名,自然有“盛名”的道理,对此他还是有足够的认知的。
李存忠看着李思钰表情,心下不满,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他还是说道:“李将军,就这些民夫能打仗吗?”
李思钰回头看了看那些一身穷酸的“老百姓”,叹了口气说道:“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不去支援朝廷吧?”
李匡筹说是给他一万兵,结果却是一万民夫!看着一身单薄身子的民夫,说实话他是不想要的,这些民夫与关外民夫有些差别。
关外民夫若是激怒了,也是很要命的,关内民夫见血就跑。这样的人不但容易拖后腿,往往还容易冲乱自己的兵阵。
可有总比没有强吧?至少拉运物资还是可以的。对于这些民夫,他也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一人发了一把弓箭,弓箭也不是多好的,只要能射就行,多少还是能吓唬点人的。
一万“民夫”,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弓和一壶箭矢,当然了还有一个棍子,这也难怪李存忠看不起。
不是他不想配些其他武器,只是李匡筹不乐意把好东西给他,要不是李思钰恼火了,找上门去,一再逼迫,李匡筹这才给他每人配了一张弓。
对于什么都不会又缺乏血气的民夫,你给他刀子盾牌那都没用,只有两条路可选,一个就是长矛,另外就是弓箭。
李思钰觉得长矛还是短了些,没有弓箭射的远,只要把敌人按在安全范围外,这些胆小的民夫就不会太过害怕,就不会逃跑。
北地人有打猎的习惯,弓箭还是能凑够他用的,有好的,也有很差的,反正是五花八门。为了了解这些弓箭射程,他还特意让骑军进行拉射测试,以便能够组阵。
三百人为一小队,九百人为一大队,一大队即一个小阵,三个大队为一大阵,射程远的弓箭组成甲字阵,中程为乙字阵,短程为丙字阵,按照射程远近,甲阵在前,乙阵居中,丙在最后。李思钰也没想着这些人箭术多好,只要听令抛射箭雨就行。
一万民夫一共九个大队,一千推着独轮车的“拒马盾兵”。这为何叫“拒马盾兵”?主要是用来阻止一些幸运儿突进阵前,若不设障碍,一旦杀进这些毫无安全感的民夫当中,恐慌起来的民夫瞬间就能崩溃。
古代的车有独轮、俩轮、四轮,这种木头车很笨重,俩轮、四轮最易损坏,反倒是独轮车禁折腾,一个人就能推走,老百姓大多都是用的独轮车,对于他们来说,推着独轮车行军不算多大的事。
独轮车上面李思钰加了木板,权当盾牌了,上面的木板带有圆孔,可以插上长矛,在地上这么一放,可不就是可拒马吗?
这是没法子的法子,要让民夫去主动进攻,那是别想了,可要是面对无数不间断的箭雨,估计也够别人头疼的,更何况还有七八千辽东铁骑护卫着呢。
想的挺好,就是不知道打起来如何,做了总比不做要强吧。
李克用现在是四面临敌,犹如当年的大秦一般,或许李克用觉得朝廷和朱有忠很菜,只是用万余兵力抵挡,那边的主将就是李存孝。而李克用北面,也就是李思钰和赫连铎却是重兵云集,而且还是李克用亲自坐镇。
联军共计二十万,李克用共计六万,兵力悬殊不少,战力就不好说了,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不在少数。
此次大战张浚带领禁军及邠、宁、鄜、夏四州兵计十五万,离开京师长安,东渡黄河与宣武、镇国(治今河北正定)、静难(即邠宁军)、凤翔、保大、定难诸军相会于晋州(治今山西临汾),构成南北合击,中部突进的态势。
北方的赫连铎联合吐蕃人、黠戛斯计三万众,从云州向南推进,而李思钰则从蔚州向西南推进,双方约定于雁门汇合。
李思钰带领着拖油瓶,行军速度并不快,而赫连铎这些胡人都是骑兵,速度远胜李思钰,在李思钰进攻蔚州时,他们已经越过夏屋山,屯兵雁门关。
蔚州素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蔚州兵马不是很多,只有三千人。
蔚州正因为是兵家必争之地,因地理位置,兵员不是很多,可是城池却很坚固,城周七里十三步,城墙高三丈五尺,城门楼三座,角楼四座,三级敌楼二十四座,垛口一千一百余。东门是安定门,楼为景阳楼,南门为景仙门,楼为万山楼,西门为清远门,楼为广运楼。
根据数字来看,这已经很恐怖了,可谓城坚池固!
现在防御蔚州的是刺史邢善益,副将正是逃脱的刘仁恭。
看到这座城池后,李思钰皱了眉头,这样的坚城,他若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庞胖子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就好像来这一趟是旅游一般,吃吃喝喝,什么事情都不问。
“李兄弟,愁个什么,朝廷这么多军队,难不成还能输了不成?咱们随意些就行了。”
李思钰苦笑不已,这胖子还真是心宽体胖,这心也太大了些。
“李将军,这蔚州城兵马不过三千人,难不成还攻不下?”
听着李存忠话语,李思钰没有理会他的讥讽,转头问石头:“石头,若是你来攻城,你会如何?”
石头想了想说道:“大人,这座城太坚固了,若要强攻,死伤太大,不值当!”
李思钰点了点头,庞胖子却开口了。
“有何难得,刘窟头就在里面,当年他就是挖地道才拿下这座城的,这才有了刘窟头的名头,咱们也挖不就完了吗?”
李思钰白了一眼胖子,你这都说了刘仁恭在城里,这还要挖地道,你不是找死吗?
身受重伤的莽山突然说道:“邢善益是沙陀人,也算是勇猛善战,可属下听说此人素来目中无人,若是引诱他出城一战,蔚州城必破!”
李思钰点了点头,嘴里却说道:“莽山,你身上有伤,不必事事操心,好好待在营内修养,以后有的是仗打。”
莽山点头,却不离开。
李思钰也不再劝解,说道:“这座城太过坚固,邢善益纵然有些缺点,但他能被李克用镇守北面门户,谨慎自然是有的,更何况身边还有刘仁恭。”
第21章 雁门关
李思钰来回走动,沉思良久,就在李抱真和李存忠不耐烦的时候,李思钰指着地图说道:“这里是直谷关,这里是灵丘,这里是泰戏山。”
“直谷关、灵丘驻兵不多,既然蔚城城高池固,那咱们就不打好了,捡软柿子捏!”
李抱真皱着眉头说道:“不拿下蔚城,咱们粮草怎么办?”
李思钰笑道:“让庞大哥带着一万人,在这堵着蔚城就是了,一万人,不少了!”
“啊?不成不成!兄弟,你可莫坑哥哥!”庞胖子大惊,两手直摆。
李思钰一脸奸笑,趴在庞胖子耳边一阵低语,最后拍了拍庞胖子肩膀。
庞胖子一脸犹豫,最后一拍大腿,说道:“老子干了!”
蔚城内,刺史邢善益得到幽州大队骑军向南离去,城下有万余步军在二十里外驻扎,好像在等邢善益偷袭一般。
“这必定是李贼奸计!”刘仁恭赶紧说道,他吃过李思钰大亏,无论如何他都会把事情尽可能的往坏里想。
沙坨人白成不屑道:“就那些杂鱼,只要一个冲阵就能击败,有啥好怕的。”
邢善益正如李思钰所言,这人的确性情狂傲,可是应有的谨慎绝不缺少,天下人都在攻打他们,一个不谨慎,所有人都得完蛋!
“无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关,否则军法从事!”
最终他还是觉得要谨慎些。
夜色渐暗,直谷关上巡逻守卒有些无聊在一起吹牛皮,却未发现死亡渐渐笼罩在他们头上。
“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巡逻,要是被大人看到,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伍长,我去撒尿!”
“俺要去拉屎!”
“……”
“敌袭!”
这些人看到刚刚训斥他们的伍长脖子上的箭羽,惊呼大叫,可是才刚开口,眼前陷入了黑暗。
辽东军大多都是猎户、牧民出身,神射手不在少数。
直谷关是蔚城后方关隘,主要是保证蔚城的粮草运输安全,算是中转站,所以城墙不是很高,善于攀爬和潜伏的辽东军很容易登上城墙,刺杀守城巡逻兵卒。
直谷关在很短时间内被攻占,李思钰兵分两路,一路大张旗鼓继续向南,进攻灵丘。一路潜行回蔚城。
石头统兵五千骑南下进攻灵丘,让灵丘守将张信大惊,一面向蔚城求援,另一面同样紧闭城门。
石头兵临灵丘,所见灵丘城高,自己兵力不足,同样置之不理,继续南下,从一处驿道越过泰戏山。
石头这一动作立刻引起李克用注意。
雁门关在夏屋山和句注山之间,是防御朔州最重要的边关,是遮虏军驻防要地。赫连铎数万大军围攻雁门关,本就已经吃力,现在石头通过后世平型关那条古道进入代州,这就如同在雁门关背后捅了一刀。
沿着滹沱河向南,过繁畤、东陉关、雁门、唐林、定襄、忻州,拿下石岭关和赤塘关,就可进入太原,直接攻打太原府。
在这些关隘中雁门尤为重要,现在赫连铎围攻雁门关,雁门的兵力调去雁门关防守,而雁门空虚,现在石头突然五千兵马威逼雁门,这让刚刚的抵达忻州的李克用大惊,一面加速行军救援雁门,一面又严令蔚州刺史邢善益击败庞龙所部,断绝突出部石头骑军的粮道。
命令传到蔚州时,邢善益和刘仁恭双方争吵的尤为激烈。邢善益得到骑军南下越过泰戏山,进入代州,心神大震,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一旦让李克用对自己产生不满,他将死无葬身之地。而刘仁恭依然觉得李思钰太过狡猾,若是贸然出城,可能会踏进陷阱中,再次全军覆没。当李克用的严令传到蔚州时,邢善益再也无法镇定,决定立刻吃掉那些民夫。
三千蔚城兵马,一千由刘仁恭统领留守,邢善益则带领两千杀向庞龙。
庞龙看到邢善益杀了过来,脸都青了,很想立即逃跑,可是想到李思钰的承诺,又不得不留下来死战。
邢善益兵力毕竟少于庞龙,心中还是谨慎的,可是来到阵前,看到庞龙骑着一匹老马,盔歪甲斜的模样,大喜,知道这次他赢了!
庞龙怕死,只要蔚城军靠近,就是一阵乱箭猛射。打了小半天,蔚城军死伤五百人也无法靠近,就在邢善益决定明日再战之时,突然后面杀出三千铁骑,正是李思钰!
“不好!”
邢善益大惊,打马就走,可李思钰不是步军,同样是骑军,速度丝毫不比蔚城兵马慢,更何况蔚城骑军只有一千,步骑混合,蔚城军就别想全身而退。
同样的冲锋,杀人效率远远比不上纪律性更好的辽东军,在邢善益被刺穿胸口挑落马下后,蔚城军更是四散而逃。
双方的厮杀让刘仁恭大惊失色,此人反应却让李思钰摸不着头脑,非但未死守蔚城,而是带着千余人一路南逃!
蔚城不攻而破!
李思钰破了蔚城,留下千余兵与莽山,让莽山坐镇蔚城,自己则一路追杀刘仁恭,数次与之短暂交锋,皆被其逃脱。一路追杀至灵丘,刘仁恭竟然没有进入灵丘,而是穿过灵丘躲进泰戏山,不知所踪。
刘仁恭没有进入灵丘,救了他一命,也与返身杀回的石头错身而过。
石头在与李思钰既定的时间内,远途奔袭,一路杀进代州四处劫掠后,返身而回,合李思钰再次强攻灵丘。
灵丘人少,一日夜连续攻城,灵丘城破,守将张信战死。
至此,李思钰抢占整个蔚州一地,兵逼代州。
李思钰连续作战,不但自己感觉有些吃不了,那些士兵更是疲惫不堪,急需休整。
蔚州是李克用地盘的突出部分,兵力不是很多,兵力最多的是代州和太原府,其中代州兵战力最强,太原兵最多。
赫连铎与遮虏军的刘胡子打的很是惨烈,赫连铎数万军与遮虏军八千人连续厮杀半月也为能拿下雁门关,得到李思钰占领了蔚州,急需李思钰进入代州,打乱代州的部署,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克用统军五万来到了雁门。
赫连铎这些日子极为暴躁,一直未能突破雁门关,而这时李克用大军到来,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突破雁门关,无法占领雁门关,李克用可以直接北上进攻他的领地。
赫连铎在这么好的机会都无法打败李克用,以后他只能被李克用击败。可若是击败了遮虏军,占领了雁门关,那么就相当于关上了南面的大门,再与李思钰呈东西夹击代州之势,李克用也别想轻易获胜。
赫连铎在军帐中来回走动,焦躁不安,他的女婿米旭有些担心说道:“岳父,雁门关久攻不下,部族都有些不满了!”
赫连铎恼怒说道:“不满?老子还不满呢!”
焦躁不安的赫连铎对着米旭一阵大吼。
“现在李克用就要来了,若是杀不了刘胡子,咱们都得完蛋!”
米旭是米海万的儿子,米海万、白义成曾经与赫连铎一同击败了李克用,占了雁门关以北的土地,米海万是回纥人,战胜李克用后占了朔州。白义成是吐谷浑人,占了蔚州,可白义成实力最弱,后来被李克用击败,丢了蔚州,而赫连铎则占了最北面的云州。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朔州、蔚州、云州三地呈三角形,朔州和蔚州是三角形的底,云州是顶点,由此可以看出朔州和蔚州对于赫连铎的重要性。只要朔州与蔚州不丢失,云州就不会有危险。可是蔚州被李克用从白义成那里又抢了回去,为了云州的安全,他只能跟李克用死磕。
现在李思钰抢了蔚州,替补了白义成来抵挡李克用的侧攻,相比之前云州的情况要好得多。可是赫连铎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现在诸多联军还拿不下李克用,以后等李克用回过神来全力对付他,他就危险了。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焦躁不安。
米旭小心说道:“岳父,遮虏军这次损失不小,尤其是刘胡子的义子刘挚的胡人军损失最大,心中肯定对刘胡子是有些怨气的,若是能散布谣言……刘胡子会不会跟刘挚……”
赫连铎想了片刻,他也不敢肯定雁门关会不会发生动乱,刘挚会不会跟刘胡子发生冲突,现在又没好法子,犹豫片刻说道:“那就试试吧。你让人……”
赫连铎跟米旭低声如此如此这般,两人低声商议一番后,米旭点头离去。
两日后,雁门关内谣言四起,胡人与汉民之间爆发多次斗殴事件,但双方都尽力避免斗殴扩大化,可是汉民镇守城墙两日来遭受的损失骤然增多,死伤惨重,刘挚的胡人那边的城墙之上却毫无动静,这让汉民不满,要求刘挚增援。
刘挚手下胡人多日来损失惨重,好不容易轻松些,哪里会去支援汉民那里,双方矛盾再次加大。
刘胡子知道这是赫连铎的计谋,对此也很头疼,对手下相互攻讦极为不满,双方各大五大板子,算是比较公平。
可刘胡子万万没想到,刘挚对于刘胡子的偏帮极为不满,刘挚的手下将勇极为不满。
“大哥,刘大人这么偏心汉民,俺不服!”
“俺也不服!凭啥要俺们去张大头那里守城墙?”
“可不是吗,俺们还有几个全身全影的?要不是俺们,这雁门关早就被赫连那老东西破城了!”
“张大头就他娘地没安好心,要把咱们全耗死了!”
“大哥,要不咱们反了吧?赫连老贼不是说,只要咱们反了,以后这雁门关就是咱们得了!”
帐中一时寂静无语。
众人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们也是心中惴惴不安,万一赫连铎最后不答应,耍了他们怎么办?
刘挚想了想,摇头说道:“这种话不要再乱说,赫连老贼是不可能把雁门关给咱们的。”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去张大头那里,替他们送死?”
“你们谁愿意,谁去,俺不去!”
“俺也不去!”
这里刘挚在密议,他们却不知道张大头已经去刘胡子那里告状去了,说是刘挚密谋造反,要把刘胡子杀了,把雁门关送给赫连铎。
刘胡子手下最重要的兵马就是刘挚手下的胡兵,若是这些人叛乱,刘胡子必死无疑,对此极为重视。
刘胡子把刘挚招来,又是一阵训斥、安抚,同时让儿子刘之满接替刘挚,这让刘挚极为惊恐。
刘挚与刘之满有很大的恩怨,刘之满看上了刘挚的爱妾,想抢过来,却被刘挚手下一顿胖揍,事后刘挚向刘胡子告状,刘之满被刘胡子好一通训斥,双方的恩怨就此结下。
一旦刘之满接替刘挚,刘挚没了凭借,最后会死的很惨很惨,他很清楚胡人的翻脸不认人的性格。
在恐慌之下,刘挚联系了赫连铎,放开了所在城防,连同一起杀进雁门关,俘虏杀死了刘胡子父子和张大头。
至此,雁门关城破!
第22章 战前双议
“世事艰难啊!”
晋王李克用忍不住叹息,他这刚刚进入雁门,雁门关就丢了,若是没丢,他还不至于如此艰难。
“嗣源,你们都谈谈,现在该如何?”
李嗣源看了看帐中众人,轻声说道:“义父,孩儿哪里有资格谈论这些……”
李克用打断李嗣源话语。
“无碍!”
李嗣源向帐中将领拱了拱手。
“南面战事不说也罢,自有四弟和十二弟主持,想来是无碍的。”
“南人懦弱,远不如北面的赫连铎与幽州军威胁更甚。现在雁门关丢了,蔚州也丢了,尽管赫连铎兵马强盛,可他还不被孩儿看在眼里……”
“大哥,你这话是不是过了?赫连铎可是有好几万骑呢?”
李嗣源看了看发话的老七李嗣恩,微笑说道:“七弟莫急,且听哥哥慢慢说。”
李嗣源继续说道:“赫连铎看似兵马强盛,可那些都是乌合之众,内部部族众多,统属各不相同,若是咱们逼迫过甚,他们自然联合对付咱们,可若是没了压力,反而相互争斗,犹如散沙。”
众人听到此言纷纷点头。
李嗣源继续说道:“孩儿建议义父派出使者,愿意纳赫连铎之女为妃,送与各部族钱粮示好。”
周德威点了点头赞同说道:“大太保所言甚是,兵者诡道也,暂时给他们些甜头,以后咱们自会讨要回来。”
李克用点了点头,说道:“嗣源,你可是觉得幽州军才是重中之重?”
李嗣源点头说道:“幽州军抢了蔚州,而蔚州是义父向北的触角,一者可以从蔚州进攻幽州,二者可以进攻云州。”
“蔚州一旦拿下,从蔚州进攻云州赫连铎老巢,赫连铎不战自退。”
老九李存审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所言甚是。”
李克用也觉得这主意很好,点头说道:“本王亲自坐镇雁门,嗣源你们几个小辈跟着德威会会幽州军,听说幽州军此来也是一名小将,可莫坏了咱们晋军的名头。”
众多义子起身应是。
李思钰这里同样重新部署起来,李思钰对于任何不熟悉的盟友都不会推心置腹的信任,他更不会相信赫连铎会全力支持他,与他配合夹击李克用,他只相信自己。
蔚州是胡汉混杂地区,汉民在这些年遭受的压迫更甚,赋税很重。攻占了蔚州,不是说蔚州就是他的,现在的百姓只是麻木的认可任何一个占据的军阀。
李家经营蔚州要比李思钰时间多的多,李克用又是沙陀人的族长、首领,对待胡人要好于汉民,相对来说,蔚州胡人更倾向于李克用,这些胡人得到李克用亲自前来,纷纷闹事起来。
汉民麻木,胡人闹事,这就是李思钰此前面临的困难。
李思钰在蔚州前线灵丘城刺史府进行军议。
看着自己手下一干大小将领,李思钰有些愁眉苦脸,心下暗自叹气,众人也知道他在愁什么,可也没法子,也跟着愁眉苦脸。
“大人,不行俺们就抓人!”
李思钰气呼呼说道:“抓人?虎子,你想抓多少?把蔚州所有人都抓起来?”
石头看了虎子一眼,随即又对李思钰说道:“大人,俺们不可能长久占领这里,那些蛮子不利于俺们运送物资,虎子话虽有些过了,可是俺们只抓蛮子干活,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的。”
李思钰摇了摇头说道:“咱们不能长久留在这里不假,我想过了,以后把这里送给庞龙大哥,有高家兄弟帮忙,应该能守段时间的,那人也算悍将了。还有那些辽东出来的旅帅,也可以让他们过来驻守。”
石头说道:“这会不会让那些家伙做大啊?他们跟咱们可不是一条心的。”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些人与咱们不是一条心,但是都是辽东出来的,若能让他们有条好路走,这也算是千金买骨了。看起来咱们现在还不错,可是这都是被逼的,我们之前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旅帅罢了,一下子爬的这么高,其实根基很是不稳,要想站得稳,就要给所有人希望,都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咱们,以后只要不死,都会有个好出身,这样他们才能死心塌地跟着咱们混。”
石头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李思钰的说法。
李思钰又说道:“抓壮丁可以,但是要注意分寸,那些捣乱的家伙可以全部抓起来。另外你们明日贴个告示,告诉所有百姓,三年内不收任何税收,反正这里税也没多少,要不要都无所谓。”
石头惊道:“那会不会让庞龙他们心生怨念?”
李思钰犹豫说道:“这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魄力了,一个外人想要在这里站住脚,首先是要让本土这些人归心,本土豪强杀完都无碍,可是不能让普通百姓认可,得到蔚州也只是暂时的,最终还是得灰溜溜离开。”
李思钰又说道:“咱们不可能什么都给他们处理的妥妥当当,要不然那还不如自己占了这地方呢。”
李思钰有些话没有说,这地方若是按照他的方法去做,得到了百姓的认可,庞龙和那些旅帅自然可以站住脚跟,百姓也能缓口气,若是不这么做,他也算是在蔚州百姓中初步建立了口碑,至于那些人如何想又如何,还能咬他不成。
走一步,看三步,管不管用,好使不好使,要在多年后才能体现出来。
蔚州穷些,土地产出不高,税收就算刮地皮三尺也没多少,还不如把搜刮做的隐秘些,利用商业手段达到更好些,庞龙是经商好手,若这些都做不到,那就算最后被人砍死也是他活该了。
李思钰暂时放下这件事,对亲卫虎子说道:“虎子,你去抓人,主要抓蛮子,也不用杀他们,只要砍了他们右手的大拇指就成,没了大拇指,他们也就算是废了,只能放羊牧马。”
虎子听到这话有些郁闷,他的想法是要把这些人充进队伍中,李思钰看出虎子有些不乐意,骂道:“你这憨货,那些人本就是跟咱们不一条心,你自己说说,若是让你听庞龙的,你会不会乐意?”
“这样的人就不是可靠的人,要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你一口,没了右手手指,做普通百姓还能贡献赋税,有了钱财你还缺了兵?再摆出死了老娘的熊样,老子让你去当伙头兵!”
虎子立刻急眼了,赶紧说道:“大人,俺可是忠心耿耿啊,您可不能把俺送去伙头兵啊!”
李思钰一瞪眼,骂道:“那还不赶紧滚?再磨叽,老子剥了你的皮!”
虎子连滚带爬跑出帐篷,去抓人砍手指去了。
帐中将领都是好笑,行军司马张勇说道:“大人,现在李克用到了雁门,若不与他们交手估计是不成了。”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交手是一定的。听说他把晋军所有精锐都带了过来,咱们人少,他们人多,分兵是不合适的,蔚州穷,死守也不合适,咱们不能在蔚州地盘与他们厮杀。”
众将点了点头,灵丘城小,他们若是待在城里,最后就成了困兽,李克用慢慢跟他们消耗,自己一方反而不是好事情,一旦消耗完了,辽东十数万百姓怎么办?
石头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是,俺们不能在蔚州开战,具体如何安排还要大人决定。”
李思钰说道:“代州其实不是个好地方,不适合大军团会战,我的想法是在这里。”李思钰指着地图说道。
众将一看,正是后世的平型关。
“瓶形寨?大人,这里是不是太狭窄了?”张勇皱眉。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瓶形寨是晋军北上蔚州必经之地,此地狭窄,地形险要,正适合咱们的‘民夫’防守。”
“我想让你统领五千步卒守住这里,至于如何守你自己看着办,一千义从留给莽山守在安边,石头给你留一千骑军、五千步卒守在灵丘,给张勇作后援。”
石头大惊,急忙说道:“大人,您来守在灵丘,俺去会会晋军。”
李思钰瞪眼训斥道:“废什么话!让你守着就守着,你性格沉稳,若不是想磨磨牛三的性子,其实骑军由他统领才适合,你就是个步军统领才对。把你放在后方守着退路我也放心些,老实在后面待着。”
“大人……”
李思钰拍板说道:“行了,就这么着吧,骑军速度快,只要不被人堵住,安全着呢。再说我也没打算去代州,你们只要守住瓶形寨就好。”
石头这时好奇了,说道:“大人是想?”
李思钰笑道:“李克用兵分两路,一路他自己带着主力来到雁门。另一路由李存孝、李存信、康君立与朝廷在南面对峙。太原现在是空的,只要我杀入太原,李克用自会退却救援太原。”
李思钰指着地图说道:“从灵丘过飞狐进入河北,走定州、真定杀进空虚的太原。”
石头皱眉说道:“这要穿过义武军和成德军控制的地盘,他们会不会阻拦大人?”
李思钰笑了笑说道:“应该不会,至少现在还未分出胜负之前不会,纵然他们会阻拦又如何?我带着可都是骑军!”
众将都笑了起来,五千骑军只要不是强攻城池,一般谁也挡不住,除非是同样的骑军,义武军和成德军还没有能力阻拦,对此这些人也是心知肚明。
众将对于李克用数万大军杀了过来,心情还是紧张的,听完布置后,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大战双方都是要进行战前准备的,尤其是李克用数万大军,所需物资更是多于李思钰他们,动作就要缓慢的多。
现在是草旺水丰的季节,马匹草料根本不用担心,只要准备好人员的食物就可以了,骑兵来去如风,遇到小城镇,随时可以得到物资供养,刀子架到头上,不给也得给。
李思钰这次没带着崔秀秀,把他留在大后方安边城里,哭的稀里哗啦的崔秀秀最后不得不让她的男人离开,临走前把贴身荷包挂在李思钰脖子上。
第23章 奔袭太原府
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和成德节度使王镕,一个年老病重,一个年轻威望不足。李思钰绕道穿过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地盘。
成德军与义武军是幽州、太原、河南三方势力强势军阀的交汇地方,属于夹缝中生存的豪强。现在天下各节度使都在讨伐太原李克用,在这个节骨眼上,成德军和义武军是不敢阻拦李思钰的。
纵然如此,他也不敢大意,骑军最具有优势的就是速度,千里奔袭不是多大的事情,关键是补给!
李思钰没有给王处存和王镕留下反应的时间,他们也没想到李思钰会来个回马枪,不是走蔚州、代州通往太原,而是返身经过他们的地盘。
河北南部一向要比幽州富裕,路途上,李思钰一路“破城入寨”,只要是小城、村落,凡是家境富裕的富绅,都要搜刮一番,这些富绅搜刮百姓,李思钰就搜刮他们,补给问题由此解决,至于王处存和王镕跟李匡筹打嘴仗,那是李匡筹的事情,他李思钰管不着。
五千铁骑穿州过县,王处存和王镕都是很紧张,调兵遣将想要阻拦,可是兵还未阻拦住李思钰,已经被他甩在了后面,等到李思钰五千骑杀入了他们的腹地时,王处存与王镕做出同样的决定,那就是闭城不出,命令所有城池一律紧闭城门,防止李思钰破城灭掉他们。
李思钰对他们没兴趣,他的目标是太原。
要从河北杀入太原,最容易的道路就是从承天军寨杀进去。太原与河北相对应的两处关寨,太原一方的是承天军寨,河北一方则是井陉关寨。双方都是位于绵蔓水之畔,如此战略要地,但双方并未再此驻扎重兵。
李克用与王镕关系不是太差,应该说王镕不敢主动进攻太原,所以承天军寨留守人员不是很多,留多了,反而会让王镕误会,同样在井陉关驻守更多的兵马,为了防止误会,也或许是麻痹王镕,总之李克用并未在承天军寨留守太多人马,只有两千承天军驻防。
李思钰在临近承天军还有百里路时,就让虎子统领一千人马夜行前往承天军寨潜伏,自己则摆出数路军马分散前行。
或许是承天军把李思钰他们当成了成德军了,一看到领将竟然如此废物,几千人竟然还敢分兵来打他们,守将陈述祖大怒。
“王镕小儿欺人太甚!几千人就敢过来,真以为太原无人不成?来人!本将要亲自砍了王镕小儿的脑袋!”
副将崔子健大惊,急忙说道:“将军息怒……”
“息怒?狗屁!几千人就敢耀武扬威过来,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来人,随本将砍了王镕那小儿的脑袋!”
盛怒之下的陈述祖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人并不是王镕的成德军,而是关外辽东军!
若是王镕的成德军,陈述祖的做法并未有错。河北军战力不强,太原从南、西、北三个方向呈半包围围攻,东面方向,河北虽然节度使不少,且响应了朝廷的号召,可是只是口头响应,却未有什么动作,这个时候一旦有一个节度使冒险从太原的东面杀进太原,后面的节度使就会跟风杀进去。可若是陈述祖快刀砍乱麻,一下子歼灭了从东面过来的人马,这就是很强的震慑,就能镇住东面河北的节度使们不敢乱动。
可事实上,陈述祖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一千五百人潜伏在李思钰必经的一处山道中,陈述祖的一千五百人都藏在山顶上,明明看到了李思钰大队人马过来,可就是不走了,反而停了下来生火做饭。
吃完饭总该进入陷阱了吧?没有,那些山下人又安营扎寨起来了,看的陈述祖忍不住心中骂娘。
从早上,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滴水未进的山上承天军又饥又渴,还没法子生火做饭,生怕被李思钰发现了。
“大人,怎么办?”
山上的承天军,不时看到三五十人从眼前经过,来来回回,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山上潜伏的人都是皱着眉头看山下人。
“大人,他们是不是发现了咱们,这三五十人一伙来来回回的,是不是在麻痹咱们?”
陈述祖听了手下这话,心中一惊。
“不会吧?这走出去三五十人,回来的差不多也是三五十人,应该差不多吧?”另一人不确定说着。
“你懂什么,万一,万一这些人就这样把人都送出去了怎么办?一次少了十个八个,你数过了?要是送出去三五千人,跑到咱们前面堵住咱们怎么办?”
陈述祖更是大惊失色,他现在有些担心害怕起来,若是真的发现他们了,跑到他们前面,那他们这些人可就全完了!
“都给老子闭嘴!天黑后,咱们悄悄离开,赶紧回城寨!”
陈述祖现在极为后悔,他知道山下那些人发现了他们,可心里还有些侥幸,期望这些人并未发现他们。
李思钰发现他们了没有?发现了,在陈述祖出来的时候,虎子就已经让人过来汇报。利用陈述祖想吃大肉的心里,每次脱离陈述祖的埋伏人数不多,一去一回,只是十个八个而已,跳出陷阱的人马也就千余人,对于李思钰来说也是足够了。
夜里陈述祖小心翼翼地下了山,趁夜向城寨撤离,可他们才跑了五里路就进入了绝境。李思钰对他们的情况一清二楚,当陈述祖下了山,李思钰就在后面跟随杀了过去。
一千五百承天军被四千辽东铁骑包围,而且不是山坡上,还是相对平整的山谷中,这几乎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弓箭抛射、短矛投射、骑枪穿刺……,一整套辽东军战术施展下来,承天军死的死,降的降。
这个时代,死拼不退的有,但是很少,除了贴身亲卫外,很少会有死战不退的军队,承天军只是二等军,显然还没有死战不退的勇气。
陈述祖被李思钰挑落马下,被辽东军绑成了大粽子。李思钰这边伏击歼灭了承天军大部,那边虎子也成功诈开了承天军驻地城寨。
辽东军打开了太原东面的大门,太原腹地就在眼前。李思钰对承天军寨不熟悉,以为就是个寨子,等他来到承天军驻地时,心中大呼侥幸。
承天军寨是建立在两山之间的谷口上,若想攻破这个城寨,三五千人几乎不可能,太过险要。
“你们这些天杀的蛮子,你们耍诈,俺不服!”
李思钰听到“粽子”陈述祖大骂,不由笑了笑,对着前来炫耀的虎子笑道:“你小子这次干得不错!”
“旅帅,不是俺虎子能干,是他们太笨,俺让几个人一诈,他们就开门了!”
承天军副将崔子健差点没气得吐血,大怒道:“若不是我家大人不听俺的话,岂能被你们轻易夺了城寨?”
李思钰看着被死死按住的崔子健和陈述祖,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想要重新再来一次?别扯淡了,你们摸摸裤裆,还是男人不?输了就输了,怎么,输不起是不?”
“你……你……”
虎子大怒,上去就是一人给一脚。
“不服气是不?要不要俺虎子跟你们单挑?娘的,你们就是贱,打了败仗,成了俘虏,就该老老实实的,再叽歪,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虎子又踢又骂,把李思钰那一套学了个十足,身边的辽东军卒都是捂嘴偷笑不已。
“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你……”
“崔大头,别以为你姓崔,跟夫人一个姓就叽叽歪歪,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把太原周边情况都说清楚,要不然……哼!”
虎子跟着李思钰时间可不短,坏主意一大堆,想来对付这些人是没多大问题的,李思钰也就不想再问,径直进了城寨休息。这些日子千里奔袭,每个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打开了太原东大门,太原就跟没了衣服的妇人一般。
太原现在很空虚,兵力几乎全都集中在南面的潞州和北面的雁门和瓶型关,西面与东面兵力不多,主要集中在关隘中,太原腹地几乎就是不设防之地,除了太原城里面有些老弱兵卒守城,哪里还有兵力可言。
太原城留守李存瑁得知承天军寨失守后大惊,此时他也以为是王镕侵入太原,同样盛怒万分,紧急抽调一万老弱前去堵住缺口。
李存瑁是李克用的亲子,是曹氏所生,跟李克用其他义子一般,同样是个勇武之人,所有人都没想到辽东军会从蔚州通过河东奔袭太原,都以为是王镕所为。
王镕年十七,他十岁继承成德节度使,内部本就有些纷争杂乱,所有人都想不到此时竟然突然袭击太原。太原不少人与王镕打过交道,也都没把此人放在眼里,太原最重视的是北面和南面,这一下子被王镕爆了菊花,如何不让李存瑁大怒,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一万老弱兵卒放了出去。
太原城距离承天军寨差不多有两百里的样子,一万老弱要阻拦,只能在榆次、寿阳两地进行阻拦。李思钰进行了一次大修整,这次一旦进入太原腹地,会连续奔袭作战,按照他的估算,若要把太原府上下闹得天翻地覆,没有一个月的作战是不行的,因此就需要大修整一次方可,否则会严重削弱骑军战力。
第24章 怒战李存孝
在辽东军休整了七日后,得知太原城竟然派出万人前来堵截他们。得知这消息后,李思钰决定继续修整七日。
李思钰封锁了消息,别人不明情况,知道这些人占了承天军寨却未进一步动作,还以为王镕怕了,只想占了那个险要关口,也都没太过当一回事,只要这一万军杀过去,王镕那小儿自会知趣退却。
只是太原府上下,谁能想到,李思钰正等着这些人前来送死呢。虎子已经把太原府的情况弄清楚了,知道整个太原府上下都没有多少精锐,这种情况下,辽东军岂会在乎这一万老弱兵卒。
当李存瑁率领一万人马从榆次向寿阳急进时,李思钰终于作出了动作,留五百骑给虎子,让他留守城寨,四千五百骑兵分三路,左路由王金龙统领千骑扫荡石艾、乐平,向西推进;右路由周金彪统领千骑扫荡孟县,向西推进;中路军李思钰亲自统领,直接杀向寿阳。
三路向西推进,左右两路道路难行,相对缓慢,他们的作用只是牵制,中路军李思钰推进速度相当快。在李思钰快速向西推进的时候,李存瑁感觉好像不对了,这种快速推进的方式不是成德军的作风,反而更像是他们太原军。
无论李存瑁是不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妥,现在也没法再做调整,只能一方面送信给李克用,另一方面就是向李存孝他们示警。
攻城不是骑军的专长,面对坚固的城墙,骑军只能无奈离开,可若是野战,骑军自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李思钰率先突破到寿阳城下,围绕寿阳耀武扬威之后,两千骑军分成数个旅队,对周边村镇进行扫荡,抓壮丁,搜刮牛羊粮食。
寿阳也不是没有进行抵抗,只是出来的两千人马被轻松击败,俘虏了近千壮丁后,寿阳城就再也不敢出城作战,只是紧闭城门,看着李思钰四处劫掠。
寿阳发出的求救,没有让李存瑁加速救援,反而停了下来。
“三哥,怎么不走了?”
李存贤有些不解,救人如救火,现在寿阳如此危急,应当急行救援才是。
李存贤年龄要比李存瑁年长几岁,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年长也不一定就得是“哥哥”,谁让他成为李克用义子晚些呢,排行就要落后些。
李存瑁有些忧虑说道:“这些人不简单,进攻的速度太快了!咱们一路跑过去,他们正是以逸待劳,咱们吃亏更多。”
李存贤以力气大而著称,脑子并不是太灵光,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道:“他们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人,而且还分兵了,咱们万人,怕他们个鸟!”
李存瑁喃喃低语。
“等等……再等等……”
他们要等等看清形势,李思钰没给他们机会,在寿阳扫荡一番后,俘虏了万余壮丁男女,牛羊粮食自不在少数,一面让人押送俘虏送往承天军寨,一面绕过李存瑁,继续向西,快速杀向太原城。
李存瑁得知后,大惊失色,紧急后撤,返回太原城,谁料在榆次城东三十里处突遇辽东军三路骑军围攻,大败!
李存瑁、李存贤只带着两千孩儿军突围逃向太原城。
双方在榆次城附近大战,战败的又是太子李存瑁,榆次城守将陈绪良唯恐自己救援不利,战薨了李存瑁,出城救援,谁料却被左路王金龙阵斩于马下,乘势杀进了榆次城内,榆次城破!
一路狼狈逃回太原城的李存瑁,紧急向父亲李克用发出求救,向刚刚在潞州长子谷擒获河东兵马招讨副使孙揆的李存孝求援。
李思钰兵马在榆次集结,而榆次距离太原只有三五十里,太近了,这犹如一个巨刺死死顶在太原的喉咙上,兵力极为虚弱的太原上下极为惊恐。
而李思钰却没有进攻太原,只是围着太原城耀武扬威转了几圈后,纷纷四散开,向太原府最富裕的方圆百里进行大肆劫掠、抓捕青壮男女。
一时间整个太原府风声鹤唳,身在雁门的李克用大惊失色,急令周德威撤回,救援太原老巢。
同时,在潞州的李存孝反而犹豫了起来,刚刚伏击成功,击败了孙揆,并且抓住了孙揆,随后又击败了朱全忠,正要向南推进呢,太原危急!李存孝犹豫不决,这个时候突然得到他的死对头李存信,竟然从晋州撤军救援太原,李存孝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放弃了继续南下,返身救援太原。
李思钰在得到李克用率领大军返回太原,知道自己再不走就被人堵在太原府了,带着无数牛羊钱粮和十一万青壮男女沿着原路撤回承天军寨。
这次他的收获很大,太原是李克用老巢,李克用是沙陀族族长,同时太原也是沙陀人的领地,这次从沙陀人手里抢到的马匹就有万余,牛羊更是无数,太原最富裕的地方被李思钰扫荡一圈,百姓被抓了十来万,粮食更是搜刮一空,估计李克用几年都别想好过了。
李思钰一路抓人,一路回撤,同时撒出无数探子打探李存孝的动静,密切注意李存孝的位置。对于这个天下第一悍将,李思钰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这不单单是因为李存孝的武勇,更是因为他距离李思钰最近!
当李思钰安全撤回了承天军寨时,李存孝这才杀到眼前。
李思钰站在城寨上,看着身穿铁甲威武不凡的李存孝,心中也是赞叹此人威武雄壮,怪不得被车裂之时还要打断手脚筋骨才可。
“飞虎将军别来无恙!小弟这就该走了,家里还一摊子烂事呢,就别热情送别了,请回吧!”
李思钰就是坏透了的柿子,临走前还要坑一把李存孝。
李存孝自然明了李思钰的坏心眼,大怒。
“贼子!可敢与你家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李思钰瘪了瘪嘴,这都啥跟啥啊,真以为是唱戏呢,还“三百回合”,就是三个回合也没有兴趣!
“大哥啊,俺可是敬重您,听到您要过来了,俺才跑的,没法子,怕您啊!”
李存孝听到这话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这人坏了自己好事,就更加大怒起来。
“油嘴滑舌的贼子,一窃贼尔!”
李思钰心下有些恼了,就你这五百飞虎军,真以为天王老子最大,你老二不成!
李思钰冷笑道:“飞虎将军,小弟敬重你,才喊一声哥哥,别以为小弟真的怕你!”
李存孝心中一喜,面色冷峻,马戟一指城上李思钰。
“可敢出城一战!”
五百飞虎军随即大吼。
“战……战……战!”
虎子以及一干辽东将领全看着李思钰。
李思钰眼睛眯了一下。
“擂鼓!”
随即,李思钰转身下城。不一会,城寨吊桥放下,城门打开,现如今抢了太原府后的辽东骑军也不再是穷酸模样,都是一身铁盔铁甲。
五百飞虎军对阵五百辽东铁骑!
五百飞虎军训练有素,在五百辽东军出城后,立即组成密集骑阵,而五百辽东军则有些松散,分成三个小阵,同样是骑枪兵在前,投矛手居中,弓骑手最后。
辽东军处于高地之上,拥有地势之利,辽东军率先冲锋。
只见李思钰右手持着马戟高高平举,向前倾斜,双脚轻磕马腹。战马缓缓跑动起来,随即五百辽东铁骑紧跟其后。
李存孝极为自信,在阵前来回奔跑两圈,鼓舞士气,随即向李思钰急冲过来,五百飞虎军更像是溃了河提的洪水一般,气势骇人。
双方速度很快,若是骑军冲击步军,投矛手可以做到三次投射才能接阵厮杀,可如此快速的双方,投矛手才投射两次,前阵就碰撞了起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厮杀声震天动地。李思钰与李存孝正面交手只是一下,双方就错身而过,李存孝力气很大,速度很快。李思钰力量不如李存孝,可李思钰攻击速度非常快,几乎就不是人类能够反应过来的速度,若非李存孝反应非人,在李思钰极速刺向李存孝胸腹间那一刻,转动了一下马戟,马戟上的小枝打偏了李思钰的那一刺,李存孝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骑战快速冲锋,几乎是不可能如同单挑一般来回交手,只是一击,得手就杀人,失手要么被杀,要么错身而过。
一时间人仰马翻,李思钰和李存孝两人如同猛虎一般,所过之处全是死尸落地,几无一合之将。
第一回合,辽东军因地势占据优势,五百辽东骑剩下四百来人坐在马上,五百飞虎军,能够坐在马上者只有三百五十余人。
第二回合再次爆发。李思钰与李存孝再次交手,李思钰左臂被小枝划出一尺血口,鲜血喷洒一地;李存孝同样肩胛被刺穿一个鸡蛋大小孔洞,血流浸湿全身。五百辽东军只有三百骑安坐于马上,飞虎军剩下两百骑,功劳在投矛手和弓骑手。
第三回合再次爆发。李思钰胸前被拍了一击,李存孝后背被砸了一下,两人双双口吐鲜血。五百辽东骑骑枪兵尽丧敌手,只余下一百五十余人,飞虎军不足百人,人人身受重伤。
第四回合,双方再也没有怒吼厮杀,只是默默高举战刀,再次拼死一战。
城墙上辽东军一脸惊骇看着城下拼死搏杀的双方,城外追赶过来的太原军更是如同雷劈一般,他们也未想到飞虎军竟然几近死伤殆尽,李存孝这位无敌悍将同样命丧一线。
没有第五回合……
第25章 阵前罢战
李思钰摇摇欲坠,带着参战百骑进入城寨后。昏迷!
李存孝则被剩余五十骑人扶着返回大军驻地,等众人想要搀扶李存孝下马,这才发现李存孝早已昏迷不醒。
一连三日,双方好像都在沉默,城上的人沉默看着城下人,城下人也是一脸沉默看着城上之人,双方都保持着沉默。
三日后,大战突然爆发,毫无预兆的爆发,而且极为惨烈!
城外太原军不计死伤,一波接着一波,人推着人,硬是把人推到死亡的深渊。城下密密麻麻的死尸堆积了一层又一层,高高的梯子密密麻麻往城墙上靠,人在这一刻的生命显得尤为脆弱,一波接着一波走向死亡……
“旅帅,那些人都疯了,全都不要命了……”
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李思钰,看着虎子眼底深处的恐慌,点了点头,破天荒的没有训斥,只是说道:“把我抬到城头!”
众人大惊。
“旅帅,这太危险了!”
“闭嘴!听令行事!”
李思钰性子平和,但是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更改。
众人只得把李思钰抬上城头。
看着城头内外死尸和即将成为死尸的人们,不由心中叹息。随即就放下心中那点可怜的怜悯,向着城内被刀枪逼迫的青壮俘虏说道:“你们是俘虏,也是奴隶!”
“一旦成了奴隶,你们的子子孙孙都将是奴隶!不想成为奴隶,要么城外的人破了城,杀光我们!要么你们现在就死去,一死百了!”
城内奴隶面无人色,一脸惊恐欲绝,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李思钰缓声说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成为我的子民的机会,一个不再是奴隶,而是有自己的土地、牛羊、粮食的机会!”
“拿起刀枪,去城墙之上,杀一人,成为我的子民!杀两人,土地十亩!杀三人,牛一头,羊十只,粮五斛!”
“向我证明你们的勇气!向我证明你们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子民!”
李思钰声音不高,很是虚弱,可偏偏十数万青壮却能一一听到。良久一个怯生生声音传出来。
“女……女人……也可以吗?”
李思钰抬眼看了一眼城下,见到是一个瘦弱女孩。笑了笑。
“我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或是孩子,我只看人头!你若杀了五人,你就是伍长!杀了十人,你就是旅帅!”
寂静了片刻,那女孩走到一名持刀的辽东军卒面前,低声说道:“能不能给俺一把刀?”
这名军卒犹豫了一下,随即被一道刀光吓得后退一步,定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大帅在城头上,把自己的腰刀扔到女孩脚边。
李思钰静静说道:“送你了,杀了人还能活下来,以后就是我的亲妹妹!”
突然一个大嗓门叫道:“娘地,老子拼了!俺去城头!”
“俺也去!”
“还有俺!”
“……”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接过武器爬上城头与太原军厮杀。十数万,有勇气去厮杀的只有两万,尽管李思钰有些可惜汉民的血气不够热血,可两万人也足够了。
战争是残酷的,太原军攻城十余日,死伤过万,最终还是未能破城,反而城内士卒越来越多。李克用看着腥臭的战场,看着遍地死尸,看着将领们颓废表情,他知道,再也没法打了,再打,老底就拼光了。
小樱一路小跑跑进李思钰房内,叫道:“哥哥,城外送来一封信。”
李思钰看了一眼这个杀了人,被自己认下的义妹,把身子抬了抬,让自己躺的舒服些。
“可有什么说辞?”
小樱低声说道:“小樱不识字……”
李思钰叹气道:“不识字可不成,等见到你嫂嫂,让她好好教教你。”
说着伸手接过信件,看到未被拆封,拆开看了几眼就丢到一旁。
“搞什么搞,晋王自己身强力壮,老子现在半死不活,还要咱们去见他,真是的,一点都不讲究。”
“那……那就让虎子哥去回绝好了。”
李思钰看了一眼小樱,觉得这丫头心也太大了,前几日还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兔一般担惊受怕,现在哪里还有这番模样。
“行了,咱们还没这么多时间陪他们耗着,告诉虎子,就说三日后,我请晋王在阵前饮酒。”
“好嘞,小樱这就去!”
说着一溜烟跑了,李思钰则摇了摇头,随即又笑了起来,觉得有这么一个妹子也不错。
三日后,两军阵前摆放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相对。李思钰除了带着虎子外,其余人谁也没带,连个护卫也无。李克用也的确有霸主之姿,同样只带着李存瑁这个儿子。
虎子扶着李思钰坐下,自己站在后面,手扶着腰刀,一脸冷漠。
李思钰向李克用拱了拱手说道:“晋王殿下不会怪罪小将不能起身相迎吧?”
李克用仔仔细细看了李思钰片刻,说道:“本王没想到,好好的一盘棋竟然被你小子弄得乱七八糟,你小子该打!”
李思钰哈哈大笑。
“哈哈……,王爷的赞誉可是让小将欣喜若狂啊!”
“王爷请!”
“请!”
李克用一口喝尽杯中酒,咂吧几下说道:“好酒!不过你小子什么时候走啊?”
李思钰又给李克用倒了一杯,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说实话,小将早就不想掺和了。小将的心思在关外,关内的事情不想太多掺和,事事难料啊!”
李克用一边喝酒,一边苦笑。
“你小子可是给本王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一个小小的瓶型关,死伤万余也没拿下来,现在又是这里,本王损失这么大,你小子就没有表示?”
李思钰笑道:“王爷乃霸主之姿,东西南北谁人是王爷敌手?王爷只是一时被人困住手脚而已,自会化蛟为龙的一日,挡是挡不住的。”
李克用笑道:“你小子滑头啊!这样吧,蔚州给你了,你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李思钰点了点头:“王爷都这么说了,小将自然遵命就是了。不过王爷是不是后撤几步?”
李克用突然说道;“孙揆这老匹夫本王要着也没有用,送你好了,半月后,老夫要进城入寨。”
李思钰笑了笑说道:“晋王果然是晋王,小将生受了,这次前来,算是见识了关内豪杰,此生无憾!”
说着勉强站起身来,端起最后一杯酒,一口干了,转身离去。
李克用父子看着虎子搀扶着李思钰离开,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太原暂时无碍,可自家苦楚自家知。
太原被李思钰这一折腾,大好的局面付水东流,哪怕李存孝、李存信把朝廷和朱全忠打的再惨,效果也大大降低了,原因全在那个步履阑珊的青年。
“爹,咱们就这么算了?”
李克用看着自己儿子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有些恼怒起来。
“不这么算了能怎样?让你守好太原,你是怎么守的家?”
“不这么算了?你自己看看那个小小的城寨下,死了多少人?你准备把太原所有老底一下子砸光咋滴?”
“不这么算了?若是你堵住他们,老子能这么低声下气吗?”
李克用越想越觉得憋屈,他就没这么憋屈过!
他不知道李思钰能撑多久,可他撑不住了。数万大军,不说死伤多大,仅仅花费的钱粮就承受不住了。这次作战不是在河南,也不是在河北,抑或是幽州,而是他们太原。粮食物资全依靠他们自己解决,李思钰祸乱太原上下,几乎搬空了太原府,已经无法再血拼下去。
李存瑁被李克用一通臭骂,他也非常憋屈,也知道现在太原府的状况,可就是想要找李思钰报仇。
双方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孙揆和一干朝廷俘虏被五花大绑送给了李思钰,李思钰同样也把俘虏太原府的官员送了过去,就当双方交换俘虏了。
孙揆之前是刑部尚书,管刑法的,一般来说,管刑部的,要么就是个滑头,事事听从上级的,要么就是死硬死臭的家伙,而孙揆就是死硬死臭的老头。李思钰算是救了他一命,结果看到李克用与李思钰双方和平相处了起来,看到李思钰逐渐撤离承天军寨,老头不乐意了,整天在李思钰眼前转悠,而且也不说话,就是摆出一副臭脸色给他看。
“我说老头,差不多就行了,你这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还摆出一副臭脸色,你啥意思?是嫌我们辽东军死的不够多?”
李思钰躺在床上,被几个辽东军抬着回撤。看到孙揆又是在眼前转悠,忍不住烦躁。
孙揆一脸正色说道:“承天军寨就是顶在太原腰眼上的利刺……”
李思钰打断说道:“承天军寨就在那儿,也不知道存在多久了,怎么以前就没听说过朝廷堵在那?这事儿不归我们辽东军管辖,是成德节度使王镕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我们不走,谁给我们吃的喝的?谁给我们武器作战?是王镕,还是朝廷?”
“老头,您行行好,别总是磨叽我啊,您看看,我现在可还躺在床上呢,还是重病号呢!”
在旁边照顾李思钰的小樱忍不住捂嘴偷笑,李思钰就觉得这丫头心老大了,完全忘了她之前是被迫离开家乡的。
孙揆脸有些惭色说道:“朝廷势微,老夫又如此大败,愧对朝廷啊!”
李思钰忍不住说道:“那也不能拿辽东军顶缸啊!”
“老头,这朝廷是谁都没法救的,你也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当然了,要把这责任推到现在的皇帝头上也不对。”
孙揆突然怒道:“宦官,都是宦官为祸,这才使天下大乱!”
李思钰瘪了瘪嘴,不置可否的样子。小樱看到后奇怪问道:“小樱虽是女流,可也知道天下大乱是宦官弄的,人家都说宦官最坏了!”
李思钰看到孙揆点头,却忍不住说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啥子。”
“宦官虽然可以很坏,可以动乱天下,但这只是表面原因,其实大唐在太祖、太宗时,这种局面已经决定了下来……”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行了,你这老头都是对的好吧?不跟你们扯了!”
小樱看到义兄大哥有些生气了,赶紧支持李思钰。
“大哥说的是,肯定是太祖、太宗不好!”
李思钰乐了,敲了一下小樱额头说道:“你都不知道太祖、太宗是谁就跟着瞎起哄。”
李思钰叹气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总之最倒霉的都是百姓!”
“这天下是没救了,自己看看地图就知道了,长安是秦地,本来是王霸之地,可你看看秦地成了什么样子?不说秦地之内大大小小无数节度使,就说这周围大的节度使,有多少?这比春秋战国还惨!”
“秦国之君,哪个不是顶呱呱,一言而决的人物,现在的皇帝行吗?有好处就听几句,没好处时,不揍你就不错了!”
“兵乃凶器,没有规矩制约的兵只能伤到自己,现在天下诸兵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