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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北唐天下txt下载     北唐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2章 开封(上)

    开封地处平原,只要越过虎牢关,那就是一马平川,按理说开封根本就不是一个营建都城之所处,这里不但容易出现大水淹城,更重要的是毫无屏障来抵抗外来入侵,一旦过河,几乎就只能坐困孤城,就是他人想要救援都困难无比,因为地形缘故,要么担心对手决了黄河,水淹诸军,要么可突然奔袭各处援军,若援军无强大骑军护佑,紧紧凭借步军,纵然再强大的军队,也很容易被拖死。

    按理说,开封的确不是很好的都城营建之所,但是开封有个很好的优点,就是人多!

    身处平原,水道众多,土地肥沃,人口自然也多,这就是开封最大的优点,又在运河之上,战争恢复力很强。

    这座城之前曾是魏国都城大梁城,只不过后来被大水淹了好多回,大梁城也被埋在了地下,之后这里再建的城池也多有被淹之事,但是这里是连接东都重要之地,淹了建,建了淹,反正是修修建建从未停过。

    后来汴州节度使少勉筑重新修建,修建好后足足有六千亩,也是相当厉害的一座巨城了。

    朱温大败而归,带着两三万残兵逃回了开封,他的大败再次让整个汴州恐慌。

    宣武军先是挑拨李存孝叛出晋军,之后就是李克用出兵河北,围攻邢州,之后李思钰南下,迫使宣武军北上,并且最后还与营州平卢军交手了两次,结果皆大败,只能无奈妥协。

    之后,宣武军又与晋军准备瓜分了河中,不料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是大败而归,这次更惨,诸多大将被俘,不得不花钱赎人。

    若老老实实掏钱赎人还罢了,好死不死朱温咽不下这口气,心想着扣住数万关中百姓,用以胁迫李思钰松口放人,还可以赖账不掏钱。

    想法挺好,好处多多,可他却忘了一件事,就是此计会把李思钰逼到无路可走,不得不跟他拼命。

    更是忘了此时正是严寒的冬日,河水被寒冷冰封,秦之函谷关,陕州城防根本就成了摆设,李思钰完全可轻松渡河,绕过坚城直接杀入河南之地。

    现在好了,李思钰夺了洛阳,虽然朱温还有虎牢关最后一个屏障,可营州兵马依然可从虎牢关以北数里的河水杀入汴州,兵临城下。

    朱温此时才真的是怕了,可为时已晚,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营州平卢军暂时没去攻打虎牢关,也未有绕道攻打汴州的意图,而是正四处攻打河右、洛阳辖地。

    可朱温怕啊!

    朱温很清楚,没了他的河右、东都,那些州县很快就将属于那位北方来的蛮子。

    之后咋办?他成功的把李思钰的目光吸引在了自己身上,这让他恨不得很扇自己几个耳光。

    冲动是魔鬼啊!

    朱温病了,是真的病了,面对强大的李思钰,他左右观看了一圈,发现无人可救他,很干脆的病倒在床上了。

    满城恐慌,众将想要埋怨朱温,却不知如何埋怨,最后也只能私下里饮酒埋怨。蒋玄晖接连数日不敢出门,他很担心朱温会让他背黑锅,一连数日担惊受怕,想要躲避最终还是没躲得了。

    一群将领们好像今日是约齐了一般,全都跑到他家里来了,蒋玄晖想躺在床上装死,却被氏叔琮把他从床上揪了起来。

    “玄晖,此时正值我宣武军存亡之际,你岂可躲在床上装死?”

    蒋玄晖无奈从床上爬了起来,叹气道:“叔琮真当兄弟愿意在床上装死,还不是怕啊!”

    氏叔琮叹气一声,拉过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苦笑道:“无论怕不怕,事情已经如此,彦章、师古被阻,从周又……如今也只有你我同心协力方是。”

    蒋玄晖披上长袍,叹气道:“河南如今战败,我军与周围诸节度使又素有恩怨,无人愿与我军联手,奈何?”

    氏叔琮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还是有些期望看着他,说道:“难道一点法子都无吗?”

    蒋玄晖起身拿起酒壶,一边给氏叔琮倒了杯酒,一边皱眉道:“法子也不是一点都无,最好的法子就是关中大乱,迫使李悍虎回军关中,可是我军战败,李茂贞和王行瑜自是不愿此时冒险。”

    “其次就是请求李飞虎为我军调解……”

    蒋玄晖话语还未说完,氏叔琮却惊起,不解道:“李飞虎?李飞虎会为我军与李悍虎交手?”

    蒋玄晖摇了摇头,说道:“李飞虎身在陕虢,想要与李悍虎交手是不可能的。”

    “那……为何玄晖会如此……”氏叔琮有些不解看向蒋玄晖。

    蒋玄晖饮了杯酒水,吐了口气,叹气道:“李悍虎一年来南征北战鲜有敌手,屡夺他人之地,虽有河中之事,此时又有些不同。”

    “河右、东都被李悍虎夺了,时时有东侵我汴州之机,若我军再败,天下间就将出现一个前所未有强藩,这不是所有人想要看到的,李飞虎必然愿意再次为我军调和此事,朝廷也会牵扯于其中。”

    氏叔琮想了想,点头道:“玄晖所言甚是,可……可李悍虎会轻易放弃你我?”

    蒋玄晖叹气一声,他也不敢肯定,毕竟只要杀入汴州,按照现今汴州低落的士气,很难挡住士气正盛的营州军。

    就在他们沉默无言,外面厅堂上众将更是等的焦急,而府外急匆匆跑来一人,此人正是东都防御使张言。

    张言这些日子很是不好过,先是丢了老巢,后又丢了妻儿老小,他现今在汴州近乎孤家寡人,人心惶惶的汴州更无他人会在意他这个东都防御使。

    迷茫无望的张言,今日突然有人在他门上射了一箭,箭矢上插着一封信,看过信后,张言大惊失色,这才急急匆匆跑来蒋玄晖府上。

    张言不是没想过去朱温那里,只是这信里让他怕了,他没想到投奔自己的小棒头母子竟然还有如此背景,此时朱温正恼怒愤恨呢,谁也不敢保证一旦朱温得知此事,会不会直接一刀砍了他。

    环顾整个汴州,也只有蒋玄晖可能帮他一把,其余人很难跟朱温说上话语,只不过他不知道蒋玄晖更是不愿意出头,更愿意躺在床上装死。

    蒋玄晖很聪明,他不是不想弄死李思钰,可他们打不过营州平卢军,现在更是兵临城下,一旦汴州此次没能守住,李思钰一旦破了开封,他这位朱温近臣估计会被李思钰活剐了,所以他现在尽可能的不去招惹是非,期望消失在所有人眼里。

    只是事与愿违,所有人好像都把他当成了“救世主”,这也是蒋玄晖从未料到的。

    说起来蒋玄晖名声挺差的,他是牙将指挥使,牙将是亲军,所占物资最多,这是很容易让其他将领不满的职位,一边是他人羡慕,又是他人愤恨的对象。

    同时蒋玄晖也非大度之人,所谓“一丘之貉”就是指朱温和蒋玄晖这样的,两人若性格差异很大,蒋玄晖也不可能被朱温青睐。

    面对营州平卢军这个强大敌人,所有人不得不放下恩怨,不得不报团取暖。

    今日蒋家来了太多将领,门房早已麻木,根本不会去阻拦任何人,张言也轻而易举进入府内,当他来到厅堂时,见到众将如他一般,全在焦急等待着蒋玄晖,张言顿生不安。

    “张大人怎么也来了?”

    康怀英一脸奇怪,这些人多多少少还有些兵卒,张言却是孤家寡人,沦为了末流,自也无人前去招呼他。

    张言听到康怀英话语,心下顿时放松了些,笑道:“今次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请教蒋将军,却不知诸位将军也在啊。”

    “唉……还不是李悍虎闹得,大帅……算了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康怀英叹气一声。

    刘彦章同样唉声叹气,说道:“老夫就担心李悍虎会被激怒,现在好了,李悍虎不去揍王行瑜、李茂贞他们,前来打咱们了,唉……”

    张言看向不住摇头叹息的刘彦章,若是不了解真实情形之人,还真当他反对朱温用洛阳百姓阻拦关中百姓运粮呢,其实最支持的一些人当中就有这位。

    朱全昱看向众将一脸苦色,也担心了起来,可他只是个老实的农民,以前一直在老家耕田种地,后来朱温得了宣武军节度使一职,这才把他接到开封。

    要说朱温一家谁好些,也就是这朱家老大是个实在人,地地道道的忠厚农夫。

    现在眼瞅着众将愁眉苦脸,朱全昱犹豫着说道:“听诸位将军所言,那李悍虎也非得理不饶人之人,不知可否……可否让朝廷说合一下?”

    听闻这位大爷话语,诸将皆露出苦笑,纷纷摇头,如同小白羊的汴州就在眼前,换做他们任何一人都不会轻易松手的,朝廷……

    谁会理会朝廷啊!

    众将还未开口,其子朱友凉就埋怨他老子来。

    “爹,你不懂就别瞎掺和,朝廷朝廷,谁会拿朝廷当回事啊!”

    张言看向在座将领,好像所有人都希望朝廷调和,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能聚在一起唉声叹气,一想到信中所言,犹豫着说道:“或许……或许李悍虎真打算和解呢?”

第463章 开封(下)

    “不知张大人可有良策?”

    一个声音突然传入堂内,众人纷纷看向门外,正见到蒋玄晖和氏叔琮大步走入堂内。

    蒋玄晖向诸将抱拳拱了拱手,苦笑道:“今日兄弟身体不适,还望诸位兄弟原谅则个。”

    众人纷纷苦笑起来,他们自然知道蒋玄晖因何“身体不适”,而蒋玄晖却看向张言,说道:“不知张大人可有良策?”

    张言张了张嘴,犹豫着是不是在这里拿出那封信件。氏叔琮看到他这个样子,苦笑道:“张大人,都这般模样了,有何良策尽管说来就是,纵然有些不妥,也总比什么法子都无要好吧!”

    张言想了想,狠狠咬了下嘴唇,说道:“诸位知道张某家人被李悍虎掳去了洛阳,今日却突然有人送来一封信,是我侄儿遣人送来的。”

    众人一愣,有些不明其意,蒋玄晖却心脏狂跳不已,声音颤抖了起来。

    “可……可是洛阳……洛阳送来的?”

    张言点了点头,犹豫道:“我那侄儿说,李悍虎遣人去了洛阳,欲调和营州军与我军之事,而……而李悍虎已经答应了下来……”

    “什么?”

    张言话语还未说完,众将轰然惊起,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张言。

    “信……信呢?”蒋玄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张言,声音急切。

    张言忙从怀中拿出信件,正要张嘴,手中信件却被蒋玄晖抢去。

    众将甭管识字不识字的,全围在蒋玄晖身边,目光全盯在信件上。

    蒋玄晖一目十行,越来越激动了起来,朱全昱却急眼了,他不识字,拉住蒋玄晖急声问道:“蒋牙将,如何?李悍虎如何说?”

    蒋玄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激烈跳动的心脏,笑道:“葛将军他们就要回来了。”

    “什么?快,快说说!”刘彦章大急。

    蒋玄晖推开众人,高声说道:“诸位莫要焦急,且请安坐,待兄弟仔细说与诸位兄弟。”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这才一一坐回,脸上依然急切模样。

    蒋玄晖说道:“李悍虎已经答应了李飞虎讲和之事,不过……我军需拿出百万钱和五万斛粮食……”

    听到李思钰“答应和解”,众人心中顿时一松,可听到“百万钱、五万斛”,又有些不满起来,洛阳粮食全丢了,那些至少也有三十万斛,现在不但要钱,还要五万斛粮食。

    朱友凉不满道:“这李悍虎怎么还要钱粮,难道洛阳还不能满足他吗?真当俺们好欺负么?”

    张言看到众人纷纷点头,不由苦笑起来,刚刚还一副担忧,现在又不满起来,这让他想起洛阳城中那一幕来,不单单是张言如此,就是蒋玄晖也摇头叹息不已。

    还好这一幕没让李思钰看到,否则他就不止是这些钱粮了,而是数倍!

    李思钰就这臭脾气,他一旦开出筹码,就很难更改,若他人无说服他的理由,强逼着他改变,他不但不会后退,反而会更加强硬。

    蒋玄晖心下叹息不止,面上也跟着众人一般,不忿起来,怒道:“李悍虎好大的胆子,真当我军怕了他不成,兄弟这就向大帅请命,前往洛阳与李悍虎拼个你死我活!”

    说着蒋玄晖就要抬腿向外跑,好像真的要去跟李思钰拼命,刘彦随大惊,忙伸手扯住蒋玄晖衣角,急声道:“玄晖且慢!”

    “对对,此事莫急,且好好商议一番。”康怀英劝阻起来。

    “欸,玄晖,你鲁莽了啊!”氏叔琮说着

    “这李悍虎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还是好好商议一番才是。”

    “……”

    众将纷纷劝解起来,蒋玄晖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之前还一副要打要杀模样,等他提出要血战一场,又全痿了。

    氏叔琮说道:“百万钱虽多,可也拿的出,只是五万斛粮食麻烦了些。”

    “嗯……大家凑一凑,应该也能凑出吧……”刘彦随有些不确定看向众人。

    氏叔琮忙伸手下压,大声说道:“诸位兄弟且暂停!”

    看着众将沉默了下来,氏叔琮看向张言,说道:“张大人,除了这些钱粮,李悍虎可还有其他条件?”

    张言苦笑一声,把纸张送到氏叔琮手里,摇头说道:“除了这些,李悍虎并无额外条件,且答应放回被阻的两函谷关兵卒将领,但是需他们放下武器,还有……还有就是把葛将军他们放回,但……”

    听了张言话语,众将皆大大松了口气,只是张言支支吾吾话语,又勾起了众将的疑惑,全看向正低头皱眉的氏叔琮。

    “要求放回张大人?”氏叔琮有些不解看向张言。

    张言也是不解,什么叫“放回”?

    “不会张大人与李悍虎有旧吧?”刘彦章突然开口。

    众将皆一脸疑惑看向张言,吓得张言连退两步,忙摆手道:“下官怎么会认识李悍虎,下官可从未见过李悍虎啊!”

    众将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更加疑惑了,按理说两人绝对不可能相识,李悍虎一直身居关外,也就是近年来才突然冒了出来,张言之前一直待在河右,两人不可能相遇,可这条件……

    张言之前太急,未深想此事,现在众人全盯着他,急切下突然想起小棒头母子,他们母子正是从幽州投奔过来的,两母子是如何避免战乱前来洛阳的?

    又一想到小棒头将前来开封,想到一个小屁孩充当使者,张言脸色大变。

    众将看到张言脸色大变,全正色起来,氏叔琮轻咳一声,说道:“张大人可是想起了什么?”

    张言抬头看向众将,苦笑道:“氏将军可否发现这封信的诡异?”

    氏叔琮愣了一下,再次低头,又仔仔细细阅读一遍,皱眉道:“是有些诡异,李悍虎胃口太小了,而且如此轻易放过庞将军他们,这有些不像是李悍虎作风。”

    蒋玄晖苦笑一声,从氏叔琮手里接过信件,说道:“氏将军说错了,这反而更像是李悍虎。”

    也不理会众将反应,而是低头认真看起信件来,众将看到蒋玄晖如此,全都闭上了嘴巴。

    “还真有些诡异。”

    蒋玄晖抬头看向张言,说道:“那小棒头,不知张大人可知是何人?”

    张言叹气道:“是我妻氏赵氏子侄。”

    蒋玄晖心下大定,笑道:“果然如此。”

    氏叔琮看向张言,皱眉道:“不知张大人子侄是何人,竟能得李悍虎青睐,不惜花费如此代价也要换回张大人。”

    张言身子微颤了一下,这里可都是黄巢余孽,杀人吞骨也非难事,可又想到小棒头,他更加忐忑起来,众将都看着他呢,不回答是不可能的,可如何去说?

    犹豫了半天,也为见到他开口,朱全昱这个老好人说话了。

    “你们这样看着张大人作甚?”说着又看向张言,说道“张大人莫要担心,以你一人而全我汴州,此乃大功。”

    张言听了这位大爷话语,不由叹气了起来,张了张嘴,犹豫半天才苦笑道:“我那侄儿他……他今时不过是个七岁孩童,如何……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如何也想象不到张言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七岁孩童?这不是扯得吗?”

    “就是啊,七岁孩童与李悍虎相交莫逆?俺是不信!”

    “更气人的是李悍虎竟然用孩童充任使者,这是在侮辱咱们!”

    “不好说啊,李悍虎这二愣子还真不好说,兴许就能干出这事来。”

    “这七岁孩童不会是李悍虎的娃吧?”

    ……

    众将纷纷议论,蒋玄晖也头大了,他清楚李思钰的混账,之前就发生过为了一女娃悍然围攻开封之事,现今若用七岁孩童做使者,那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不明白,七岁孩童能影响到李思钰放弃汴州?

    不明白归不明白,他们现今对李思钰也无好办法,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先看看再说。想到这里,蒋玄晖开口道:“无论真假,李悍虎终究是出招了,我等静等几日即可。”

    氏叔琮点了点头,说道:“蒋将军此言不差,不过此事太过重大,还需秉明大帅,同时还需派人前去李飞虎那里。”

    蒋玄晖微微点头,说道:“此事大爷去做最是合适,不知大爷可否答应。”

    朱全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李存孝的准岳父大人,由他派人前去自是最佳。

    “嗯……也罢,今日老夫就令人前往。”

    蒋玄晖看到众将点头,说道:“其余诸事都好说,只是这钱粮……还需各位凑上一凑才是。”

    众将沉默了起来,百万钱、五万斛粮食真的不是很多,只是洛阳丢了,各家族在洛阳的产业钱粮也丢了个一干二净,损失颇大。众将沉默,都不想出钱粮,更愿意朱温自己拿出来。

    朱全昱看了一圈,无人响应,叹气道:“老夫也无多少钱粮,但开封……罢了罢了,老夫出钱五万,粮两千斛。”

    “爹,你……”

    “闭嘴!汴州在,钱粮就在,再敢胡说,老夫大耳瓜子扇你!”

    朱友凉心下大急,想要阻止,却被他老子朱全昱冷哼一声,很是训斥了一番。

    蒋玄晖看到众将还有些犹豫,叹气道:“既然大爷开口了,末将也不能不出些钱粮,末将出钱五万,粮两千斛。”

    “那……,俺也出些吧,钱一万,粮五百斛。”

    “钱二万,粮八百……”

    “钱五千,粮六百……”

    ……

    张言看了一圈,所有人都一一拿出些钱粮,咬了咬牙。

    “钱五万,粮三千!”

第464章 出游(上)

    众将谁也未料到张言出价如此之高,按理说,先出价的朱全昱就是个标杆,无论其余诸人谁出价,都不应高于这位大爷,谁让这位大爷是朱温的兄长呢。

    可张言无奈啊,他不敢不出高价。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最终还是确定了下来,尽管这些人最后只凑出三十来万钱,两万来斛粮食,剩下的自然是朱温需要头疼得了。

    众将散伙后,蒋玄晖拿着信件急急匆匆跑去朱温那里汇报。这事情可大可小,朱温看过信件后,又羞又怒,恨不得立马再次与李思钰厮杀一场,但终究是无法继续再打,在张氏的安抚下,朱温同意了此事。

    该布置的布置,该遣人前去询问李存孝的去询问,宣武军上上下下如同紧绷的绳索,随时都可能断裂一般。

    李思钰不理会宣武军如何,他还真的派出了小棒头,在小棒头劝说下,他的姑姑赵氏答应了下来,于是就有了小棒头出使汴州,随行的副使则是刘大猛,有这浑人伴随,李思钰也不怎么担心小棒头会吃亏,至于葛从周则随同前往汴州。

    谢彦章看着葛从周缓缓离去,牛存节用仅存的独臂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语都未说,转身缓缓离去。

    谢彦章看着消失不见的背影,如同雕塑一般,动也不动,直至天色渐暗......

    小棒头前往汴州,秦之函谷关、汉之函谷关,两关内宣武军放下武器离开了城池,他们开始了回家之路。

    于此同时,突突、蒙哥翰等大将纷纷“夺下”整个河右、东都京畿各州县,严格来说不能算是“夺”,辽东军在围困洛阳时,各州县也有出兵救援的,只不过是或败或降,现今宣武军又逃了没影,这些州县只能开城投降。

    像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太正常了,战乱不止,各州县城墙破损严重,民壮死伤无数,劳力不足,钱粮不足,城墙一再毁坏,到了最后甚至已无人修葺,像洛阳、开封这样的大城、重城还好些,无关紧要的小城,无人愿意花费钱粮去修葺的,那种得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不如多养几个兵卒呢,更何况,官吏更变太快,自己修建好的,自己还未住上呢,就被调走,担任更烂的城池。

    战乱一起,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会层出不穷,节度使们一旦干掉了原节度使,李思钰还真没听说哪个会很难获得其辖地的。

    李思钰现今啥事不管不问了,与李昭唱了场双簧戏,他被“气”的离家出走,留给李昭数万斛粮食分给洛阳百姓,李昭一下子也就成了大大的“包黑子”,而他李思钰则是大大的“小怪兽”。

    他现今是离家出走,自己骑着大马,裴家送给他的礼物“踏雪”则被阿蛮抢了去。

    踏雪是匹汗血宝马,来去如风,又雄壮异常,关键还是卖相好,不像自己胯下大马,个头挺高,比踏雪还高一头,身子也大出不少,膘肥体胖,可就是跑不快,慢悠悠的速度很让阿蛮不喜。

    阿蛮不喜欢,李思钰却很高兴,因为这正是杨复恭嘴里所说的大马,是冷血马。

    阿蛮头戴狐皮帽,在野地里一阵疯跑,见到李思钰还在后面慢悠悠的,小嘴撅的老高。

    “阿爹,快点快点!”

    李思钰好像一点也不急躁,骑在大马上,感受大马带来的力道,要知道,人马一身铁甲,再加上自身重量和手中两柄重锤,足有四五百斤,如此沉重的重量也未减低胯下大马速度,哪怕它本就这速度。

    李思钰掀开面上铁罩,露出大大笑脸,一边抚摸胯下大马,一边说道:“怎么?急了?”

    阿蛮小脑袋乱点,说道:“阿爹,你那大马老笨了,跑的老慢了!”

    李思钰笑道:“大马是慢了点,可它不笨啊,挺聪明的,你阿爹身子沉重,一般马匹可无法背的动的。”

    李思钰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身上铁甲。阿蛮想了想,好像也真的是这样,可依然觉得大马跑的太慢,若与别人打架,追不上可咋办?

    李思钰好像看透了她的担心,笑道:“骑着大马与两条腿的步卒厮杀,骑着踏雪与骑着马匹的敌人打架不就可以了。”

    “踏雪是阿蛮的!”阿蛮忙拉起马缰,宣誓自己的主权。

    李思钰点头,很是认真说道:“踏雪是阿蛮的,阿爹只能借用!”

    “嗯嗯,踏雪是阿蛮的。”

    “哈哈……”

    李思钰大笑,小孩子就是好哄,随意三言两语就能哄住。

    阿蛮出来是纯粹玩,李思钰则测试一下大马的脚力和负重情况,作为主人,自然要很清楚自己生死伙伴情况。

    两人一路向南,很是好好游玩了几日,放下一切,数月积压下来的阴郁也慢慢散去,李思钰感觉整个身体都像轻了几十斤一般,武艺好像突破了另一个境界,举手投足间就能轻易击败十数名悍卒,一点吃力的感觉都无,以至于身后两百骑无人愿意与他交手。

    “大帅,天色渐暗,是不是找处村落休息一夜?”牛俊国大声说道。

    李思钰挥了挥手,牛俊国立时招呼十数名探子,四处散开各自去寻找村落。

    “阿爹,阿爹……”

    李思钰寻着声音看去,只见阿蛮拖拉着一头野猪兴奋大叫。

    李思钰轻磕马腹,来到阿蛮身前,跳下大马,用手一提,赞道:“好家伙,小两百斤呢!”

    “阿蛮打的,阿蛮打的!”阿蛮一脸兴奋。

    李思钰忙摸了摸毛茸茸“狐狸”脑袋,很是称赞道:“阿蛮果然厉害,箭术高明,阿爹甘拜下风!”

    “那是,阿爹箭术老差了。”阿蛮很是高兴。

    李思钰却有些苦笑,说起来李思钰也不是不够努力,可箭术的确很菜,若是死物,兴许还能射中,活的就不成了,在这方面,阿蛮天赋不知比他高了多少。

    阿蛮显然没注意李思钰尴尬表情,而是指着林子说道:“阿爹,那里好像藏着些百姓,不过他们好像不知道阿蛮已经发现他们了,是不是要阿蛮把他们抓出来。”

    李思钰愣了一下,回头向小五喊了一句。

    “小五,带些人去看一下。自己小心点。”

    小五忙大手一招,立即冲出二十骑,阿蛮也要跟着过去,却被李思钰拉住,摇头道:“林中不是很安全,阿蛮做的很对,哪怕发现了也不要惊动,这样才够安全。”

    阿蛮有些奇怪道:“阿蛮看到里面有小孩,应该是百姓,没多少危险啊!”

    李思钰苦笑道:“那也不行,百姓就很安全么?深藏在林中,自然少不了猎户,有些神射手也不一定呢。”

    阿蛮好像想起了草原上那些神射手,忙点头。

    “嗯嗯,阿蛮听阿爹的。”

    两人正说着,林中隐隐约约想起怒喝暴吼声,听着隐隐约约声音,李思钰眉头皱了起来,再次看向身后。

    “疤脸,去看看。”

    疤脸脸上有一道惊人刀疤,从右眉间斜斜到左脸,这一刀是与秃头蛮厮杀时留下的,疤脸是猎户,是鞨靺郡利部人,是营州以北更加严寒的地方,当年疤脸拿着皮货去营州交易时,被李思钰收服。

    疤脸是神射手,可奔驰中左右开弓,背上大铁弓是四石弓,极为悍勇。

    疤脸一脸漠然,只是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双腿猛然用力,胯下战马瞬间冲出,随着疤脸冲出,身后再次冲出二十骑,而且个个身负大弓。

    李思钰缓缓来到丛林边缘,看着渐渐暗下来的树林。

    很快,喝骂声越来越清晰,接着就看到一群披头散发,衣着破破烂烂的“匪人”被押解了出来。

    李思钰看向自己手下,发现只有一人胳膊上有些殷红,其余人无损伤,这才看向二十来人的“匪人”。

    这个时代,百姓和匪人是很难区分的,若老实种地的还好说,就怕逃进山林。战乱纷纷,百姓遭受了兵灾,第一时间就是钻进山林中,还有就是活不下去躲进山林中的百姓,但不管是何缘故,一旦逃入山林,十有八九就成了山匪,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是人就要活下去,山林中哪里可能有足够粮食养活他们,于是就成了山匪。

    若天下平静下来后,这些人或许会出山,可现在显然不会主动出来的。

    看着李思钰眼睛盯着这些人,脑中却想着其他之事,一声暴喝惊醒了他。

    “跪下!”

    一名亲卫用刀背一刀抽在为首的大汉身上,或许吃不住力道,也或许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低头。

    李思钰看着跪在雪地上却不言语的大汉,上上下下巡视了一遍,这人的确很高大,也只是比李思钰矮了这么一点,估算着也有一米九的样子,或许身上包裹着臭气熏天的兽皮,看不出来强壮程度,但是这人手脚很大。

    “姓名。”

    ……

    “为何藏在林中?”

    ……

    “是你伤了我兄弟?”

    ……

    李思钰问出三句,却无一回答,只是默默跪在地上。

    李思钰身披铁甲,浑身上的利刺很恐怖,其余之人纷纷后退,唯独此人好像一点不在乎,李思钰翻身下马,站在大汉面前,俯视。

    “为何不答话?”

    ……

    李思钰转身,看了一眼小五。

    “砍了!”

    “不……不要,不要!相公,相公无法说话,求求……求求你们,不要杀相公……”

第465章 出游(下)

    “不要杀相公,求求……求求你们……”

    李思钰回身,看着眼前比较瘦弱妇人死命抱住大汉不放手,见他只是嘴里无意识乱喊,摆了摆,亲卫散开。

    “姓名。”

    “秦……秦书瞳。”

    李思钰眉头皱了一下。

    “籍贯。”

    “秦……秦州。”

    “秦州?”

    男子只是默不作声,妇人只得替他答话,显然李思钰形象不是很好,妇人身子颤抖的厉害。

    妇人也不敢抬头,只是死死抱住大汉,好像只有如此才敢开口。

    “是……是秦州,土……吐蕃人……吐蕃人……”

    李思钰眼睛骤然眯起,身上冰寒气息让亲卫不由后退一步。

    “吐蕃人……杀……杀了我们村里许多人,相公……相公带着……逃……逃进山中,一……一路……”

    李思钰听明白了,不过从秦州,沿着山岭一路来到这里,这就有些恐怖了,一路上不但有无数山匪,还有猛兽、饥饿……

    深吸一口气,李思钰也不想再多问了,轻轻说道:“跟在本帅身边,过些日本帅就要前往潼关,种地也罢,随本帅杀回秦州也罢,随你。”

    大汉猛然抬头,李思钰却转身翻身上马,缓缓打马离开。

    随着李思钰离开,亲卫纷纷打马跟上,小五丢下一壶酒水。

    “你们运气不错,跟上了,否则俺们可不会等你们。”

    说着,小五又看了这些老老少少一群人,摇着脑袋,打马追赶十数丈外的李思钰。

    这些人有些傻眼了,眼前之人刚刚还一副恨不得要砍了他们模样,这才一眨眼,人全走了,只剩下背影。

    “书瞳,这些人……”

    大汉皱眉看向眼前雪地上的一袋酒水,默默拾起,抬头灌了一口,张嘴笑了,露出只有半截的舌头,很诡异。

    “啊……”

    大汉从地上爬起来,背着妇人,指着李思钰离去的方向。

    “啊……”

    迈开大步去追赶,其余人等相互看了看,也纷纷向李思钰追赶了过去。

    距离这里十里处的邓村,是一个小山坳里有百十人组成的小村庄。

    李思钰骑在大马上,在天色尚未全黑前,进入了这个小村子里,一个老人在一青年搀扶下站在村外等待李思钰。

    李思钰跳下马来,上前搀扶老人,笑道:“先生,小子只是暂经此地,不用这么客气的。”

    老人拱了拱手笑道:“李帅前来,小老儿岂能不迎接,慢怠了将军,各位小将军恐难答应啊。”

    “呵呵……先生说笑了,若是手底下兄弟惊扰了先生,本帅替兄弟向先生请罪。”李思钰一边说,一边狠狠刮了一眼牛俊国。

    “呵呵……李帅说笑了,外面天寒,还请李帅随小老儿入屋。”

    李思钰笑了笑,搀扶着长者入了村庄,村庄真的不是很大,在李思钰带着人入村后,老老少少纷纷出来迎接。

    “先生有些客气了,还是让孩子们回屋吧,天太冷了,冻伤了身子可就是我等罪过了。”李思钰笑道。

    “无碍无碍,来来,李帅请。”

    老人或许是这个村子威望最高之人,房舍也是最好的,三间草房也显得比他人的要大些。

    李思钰正要进屋,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吩咐道:“俊国安排一下,这里房舍不是很多,自己找空地扎营。”

    老人也不言语,更是没有阻止,按照李思钰他们一路住宿经验,无论村庄也好,州县也罢,无不是或是惊恐,或是欢喜,总之无不是招待他们住进房内避寒,而此时老人却从未开口阻止他们在外扎营,甚至在村口时也是一副泰然。

    “早就听说李帅爱戴百姓之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先生说笑了,小子不过是做些该做之事罢了。”

    “呵呵……这已经很好了。”

    两人说着话语,一年轻妇人为他们点燃火烛,屋内登时亮堂了不少,李思钰这才细看屋内。

    这屋内相当简朴,一张厚实粗糙的方桌,几个木墩,墙上挂着蓑衣,除了这些,唯一的装饰品就是墙壁上几幅字画。

    屋内昏暗,不甚清晰,李思钰走近了些,一一细细观赏,嘴里说道:“先生文笔很好啊!”

    “呵呵……入不得眼,入不得眼。”老人跟在李思钰身后,显然也是有些自得的。

    李思钰叹气一声,说道:“仁者乐水,智者乐山,先生字迹刚劲有力,想来也是刚毅之人,为何藏于山中,是不是有些委屈了?”

    “呵呵……李帅说笑了。”老人捋须一笑。

    李思钰叹气一声,说道:“生于安乐,死于忧患啊!天下大乱,兵灾频起,若能身存如此祥和安乐村庄,想来也是一大幸事。”

    老人却眉头皱起,不解看向李思钰,轻声道:“李帅若让小老儿祥和,小老儿自然祥和。”

    “呵呵……先生说笑了,本帅只是途径此地,家父在本帅出来游玩时,说是要拜访一下先生,并无他意。”

    李思钰看了一遍字画,心下叹息一声,他知道眼前之人是何人,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天下闻名之人,而是杨复光的行军司马邓方。

    杨复光突然病逝后,邓方虽在朝廷短暂任过几日兵部侍郎,之后就去职归隐,一直居住在这个小村子里。

    李思钰需要些人手在朝中任职,很快他就要考虑回潼关了,能征召些有用之人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就是杨复恭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人。

    “阿爹,阿蛮烤的肉!”

    就在此时阿蛮突然跑来,手里还举着一块正冒油的猪腿。

    随着阿蛮跑进来,邓方的孙辈女子跟着进来了,手里端着盘子碗筷。

    李思钰笑道:“先生,咱们也喝点酒,随意聊聊如何?”

    邓方点了点头,微笑不语,人却坐在李思钰对面。

    阿蛮很“自私”,手中小刀飞快,把好肉全堆在李思钰面前,而且都成了一座小肉山,邓方面前要差了许多,非但如此……

    “阿翁牙口不好,小块肉肉容易吃进肚子。”

    李思钰看向眉眼弯弯的阿蛮,忍不住想笑,这可真是光明正大的偏心了。

    李思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自己到外面去玩,你在这里,阿爹喝酒也不爽利。”

    “嗯嗯,阿蛮出去找小翠姐去烤肉了。”

    看着阿蛮一溜烟跑了出去,李思钰摇头苦笑,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烤肉放进邓方碟盘中,嘴里叹气。

    “阿蛮这丫头没心没肺,先生莫怪。”

    邓方笑道:“阿蛮小姐天真烂漫,把肉块削得碎小,小老儿也正适合吞咽。”

    “呵呵……先生说笑了。当年先生随叔父一同征战,会遍天下英豪,小子可是很羡慕呢。”

    邓方摇了摇头,说道:“小老儿情愿不去会什么英豪,只要天下能够国泰民安。”

    李思钰苦笑一声,说道:“国泰民安是不可能了,至少几十年是不可能的。”

    邓方不由叹气一声。

    “是啊……天下数十节度使,想要不乱都不成啊。”

    李思钰开口道:“不瞒先生,此次前来,的确是希望先生可出山,不说什么天下大义,咱只提一地百姓,本想着请先生入京担任兵部侍郎一职,今日见到先生,觉得让先生前往长安有些不妥,那不如请先生前往洛阳任一主官,也算造福一地。”

    “不知先生可否?”

    邓方沉默了片刻,说道:“李帅能亲身前来,已经给了小老儿足够的颜面,按理说,小老儿当随李帅前往才是,可如今小老儿身体……还请李帅谅解。”

    李思钰心下叹息一声,面上却不露半分失望,笑道:“是小子孟浪了。”

    两人不再谈论此事,而是说起了往日之事,邓方亲身经历了黄巢之乱,一生所见之事不知多少,各天下节度使大半都亲身见识过,对各节度使见解极深,这让李思钰很是服气。

    此行很失败,至少在邓方这里很失败,他没想到邓方年老如斯,一阵风就能刮走,实在是不宜再出任官职,这也是无奈之事。在他们离开时,邓方的长孙邓伯贤跟随着离开了,据邓方自己所言,邓伯贤已经得了他的真传,看着一脸沉稳模样的邓伯贤,李思钰也很满意。

    邓方之事虽不甚顺利,最多只是让李思钰心绪稍微低沉些,第二日就像是什么事都没了,该“游玩”的依然游玩,只不过李思钰身后多了两人,一个无法开口说话的秦书瞳,另一个身材匀称,憨厚沉稳的邓伯贤。

    秦书瞳身量很高,骨架很大,因食物短缺之故,褪去衣物后就成了瘦骨嶙峋,善用大枪,当李思钰看到他身上纵横伤口,就知道此人极为悍勇,他的妻子孟氏比较普通些,最多能算的上小家碧玉,但两人感情明显很好,从李思钰的观察来看,他妻子孟氏应该是书香门第之女,而秦书瞳略带的卷曲发丝,应该是个番人,至少血统上有胡人血统。

    李思钰一时看不出邓伯贤优劣,此人沉默寡言,脸上始终都是一个样子,看起来比较老实沉稳,而李思钰却知道此等人心性很是坚毅,既然邓方已经认可,想来也是个厉害之人。

    当然了,这些人李思钰都是从未听闻过的,他不知道史上有无他们这么一号人物,但时势造英雄,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说,有些人很厉害,但就缺少了那么一个可以展示的平台,致使籍籍无名。

    李思钰带着人在外游玩,或是入州县内体察民情,或是在外狩猎游玩,他却不知洛阳、长安、开封,甚至关外都发生了与他有关的大事。

第466章 受了委屈的小棒头

    李思钰带着阿蛮离开了洛阳,巡视各州县民情,杨复恭留在洛阳主持大小事务,也不知是何人把李昭将要就任河右节度使、洛阳留守一职,整个洛阳一下子像是翻了个一般,无数人前往李昭府邸,几乎把李昭的门槛都给踏碎了,这让李昭夫妇很是不安。

    李曜最终也未死掉,但被挂在城头也算丢了半条命,这种肉体和尊严双重打击,让李曜大病一场,数次徘徊在生死间,最后还是撑了下来,只是身上多处冻伤严重损害了他的身体。

    李曜大病一场后,就未开过一次口,这让照顾他的小翠很是担心。

    两人相比,就没可比性。

    因李昭之故,开封也起了变化,一开始所有宣武军都担心李思钰会出兵汴州,哪怕李思钰离开洛阳,巡视各州县,宣武军依然不敢有任何放松,唯恐李思钰是在麻痹他们。

    可当李昭将要就任河右节度使、东都留守一职后,宣武军这才大大松了口气,他们知道李思钰没有继续攻打他们的意愿。

    小棒头出使开封,一开始所有人都很重视,毕竟小棒头背后站着李思钰,而且他们不敢确定李思钰会不会出兵攻占汴州,当他们知道李思钰心思后,又起了拖延心思,对小棒头也用起了“威逼”手段来。

    小棒头只是个孩子,哪里经得起这些杀人无数的将领吓唬,每每交锋都落于下风,这让刘大猛很是火大。

    这都商议了好几日,每日一议,每日小棒头都是抹着泪回来,这让留在馆邸的刘大猛很是火大,他未扛着帅旗前来,他人也算都知道了这么一号浑人,根本不让他前去商议。

    刘大猛多年不见的青春美丽旮旯痘也冒了出来,嘴里也起了溃疡,正在屋里转圈呢,小棒头推门进来了,刘大猛忙回头去看,果然又是两眼通红,他知道,这小子又在门外把眼泪擦干净了,至于那被风沙眯了眼的混账瞎话,他不知道都扔了多少年。

    刘大猛一看到小棒头又哭过一回,大怒。

    “朱温狗贼!”

    刘大猛仰天大吼。

    “混蛋,混蛋!老子,老子剁了你们!”

    “娘希匹的,娘希匹的!”

    刘大猛气的把李思钰偶尔骂的话语都带了出来,在屋内狂躁打转,想要砸东西,可屋内能砸的早被他砸了,指着朱温府宅方向大骂。

    “混蛋,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过来欺负老子!”

    “混蛋,混蛋!”

    刘大猛打圈大骂,看到小棒头低头啜泣,很是生气,蹲在地上,点着小棒头脑袋训斥。

    “小棒头,小棒头啊!你怕他们个鸟?”

    “啊?”

    “不服就干!咱大帅专治不服!”

    “你怕他们个鸟?”

    刘大猛看着眼泪更多的小棒头,想要按在膝上狠揍一顿,可他又不敢,若是让大帅知道了,决饶不了他,他可是知道这小屁孩几乎与阿蛮小姐一个待遇。

    刘大猛胸中怒火万丈,可就是有火发不出去,没处泄火的郁闷让他几乎发疯了,恨不得狠狠扇几下自己耳光,应该多哀求几下的,应该把大帅旗扛来的!

    刘大猛大骂一阵,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怒道:“这次他们又是如何说的!”

    小棒头低着脑袋,好像犯了天大错一般,喏喏说道:“说……说钱粮还在凑……”

    砰——

    “骗鬼呢!骗鬼呢!这么大的一座城,这么丁点钱粮都拿不出来?”

    “骗鬼呢!”

    本不想生气的刘大猛一听到这么蹩脚的借口,怒气蹭蹭直冒。

    刘大猛两眼泛红,而且越来越红,一个翻身跳起,大步走出馆邸,还未见他刚刚走出房门,门外立即出现一大群人,密密麻麻,个个肩扛巨盾,把房门堵得死死的,看到这些人,刘大猛更是大怒,可也知道他是无法冲出去的,他在第一次想要冲出去时就知道了,他是别想冲出去的。

    这些手持巨盾的兵卒也不向他动手,这些人手里只有盾牌,连个棍子都没有,无论是打是骂,他们都丝毫不反抗,就是用巨盾堵住门口,不让刘大猛跑出去。

    这种无声对抗让刘大猛很是恼怒,却也很无奈。

    刘大猛显然是急眼了,甭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指向一人,怒道:“明日,明日老子不见到钱粮,老子就砍了小棒头,老子剁了老子的头颅,朱温狗贼,你他娘地有种,有种明日就别让老子见到钱粮!”

    刘大猛也不理会这些人,转身回屋。

    砰!

    一声重重关门声,房门一阵剧烈抖动。

    “麻烦了。”

    所有扛着盾牌兵卒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一级一级上报,最后放在了朱温的案头,看着刘大猛威胁话语,朱温恨不得立即把刘大猛剁碎了喂狗,可谁都知道,刘大猛一名不值的背后站着另一人,一个让他也不得不暂时低头之人。

    阴沉着脸的朱温很可怕,刘大猛不怕,那是因为有李悍虎,有个一怒即起兵的二愣子李悍虎,而宣武军上下可无人有这种庇护,没靠山,那也只能自认倒霉,老老实实趴在地上,而现在张言就趴在地上。

    朱温冷冷看向趴在地上的张言,良久才露出笑脸,如沐春风。

    张言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他很清楚现在是最危险时期,若他今日“病故”也非易事,这种事情也不知发生了多少次。趴在地上将近一刻钟,动也不敢动,就在他将要撑不住时,朱温开口了。

    “张大人快快请起。”

    张言忙又向下趴了一点,几乎嘴唇贴着地面。

    “下官谢过王爷。”

    看着张言起身,看着他依然弯腰不敢直视,朱温笑了笑,好像对此很满意,说道:“张大人,李悍虎竟然以我宣武军数员大将来换你,看样子李悍虎十分重视张大人啊!”

    张言心中一惊,忙说道:“洛阳传言,李悍虎准备让夔王世子李昭为河右节度使、东都留守,再加上李悍虎此时在洛阳各州县巡视,以下官看来,李悍虎已经不打算与王爷为敌了,讨要下官不过是顺手罢了,纵然无下官,李悍虎也会放还诸将,只不过会变成刘言、谢言罢了。”

    堂下作坐着的蒋玄晖暗暗点头,虽然大家谁都知道,知道那个叫小棒头前来所为何事,可张言有些话语是对的,李思钰放回葛从周等将领,也需要些借口和台阶,而张言正是这个台阶,当然了,关键是张言这些日表现的很不错,不但钱粮拿出来的最多,在小棒头面前也不假辞色。

    朱温对张言这番话也很是满意,点头道:“张大人所言甚是,不过李悍虎终究是个祸害,张大人若前往洛阳,还要莫忘了你我恩情啊!”

    张言心下一松,知道自己算是渡过了危险,忙又趴在地上,大声说道:“王爷多次救下官性命,下官岂会不知恩义?还请王爷放心,下官定不负王爷恩情!”

    朱温嘴角扯了扯,他可不怎么信这些,当年在黄巢军中,他不知见识过多少次眼前之事,甚至他自己都做过许多,可最后又如何,一个个还不是背后捅了刀子,若是可能,他更愿意把一个死的张言给李思钰送过去。

    朱温有些怕李思钰了,一败再败,已经不能再招惹这头关外悍虎了,他急需休养生息,甚至有很大可能会在开春与朱家兄弟和时溥厮杀一场,他的兵卒损失太大,已经很困难了。

    洛阳没准备好,把李悍虎引到了河南之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李悍虎现在还是把目光放在关中,这是他唯一庆幸的,所以绝不能再刺激李悍虎。

    想到这里朱温笑道:“听说你家侄儿与李悍虎关系很不错,今后张大人也必然被李悍虎重用,今后你我两家还要多走动走动才是啊!”

    朱温说这些话语,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更何况一旁的蒋玄晖和趴在地上的张言,谁也不会真的认为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会与关外猛虎有何交情,可事实就是这样。

    当然谁也不会想到李思钰为何对小棒头这么好,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孩子很可能就是另一个王朝开国皇帝的老子。

    该说的都说了,钱粮最终还得给李思钰送去,现在李思钰在洛阳州县游荡,等他回去后,发现朱温还敢拖着不给他送钱粮,谁也无法保证大怒的李思钰会不会再次起兵。

    张言走了,带着钱粮和小棒头离开了,这次是汴州出的民壮,宣武军怕了,他们不是想要再用开封百姓阻拦,而是担心关中百姓会主动与开封百姓惹事打架,到时候会再次造成洛阳之事。

    或许看客会嗤之以鼻,可事实确实很可能会如此,李思钰不想再斗,他的兵卒需要大休整,关中运粮百姓也想安安稳稳运回粮食,但是朝廷的人呢?其他暗中之人呢?他们希望不希望李思钰再与朱温争斗一番?这些人若在中间挑拨百姓争斗呢?

    朱温和宣武军这些不知经历过多少阴谋算计之人,很清楚,这个时候,哪怕多费些力气,也要把李思钰送去关中,他们不能再战了,一马平川的开封是无法应对跑的更快的营州骑军的。

第467章 大总督

    自从李思钰带着营州军入关后,李思钰就成了长安闲暇话题中的主角,他人都是占了多少多少地盘,他倒好,一再获胜,最后地盘却还是那么丁点,非但不见增长,而且看起来还向着减少的趋势发展。

    长安人很敏感,甚至远比其余地方更加敏感,自安禄山叛乱后,长安就成了动乱之地,你来我往,这方唱罢又一人粉墨登场,无数次节度使们杀入长安,掠夺京畿之地,长安就开始变得极为敏感,无法信任任何人。

    可李思钰很另类,一再吃亏,好像不把自己折腾成废人不罢休的样子,可说来也奇怪,李思钰越是折腾,反而京畿之地百姓越是喜欢上了这位关外胡子。

    李思钰打了河北诸侯,那离的远,跟长安人没关系,他们还没怎么在意,但是当听说营州军要戍守长安,长安百姓就紧张了起来,很是不愿这位大爷前来长安。

    这种心态李思钰是理解的,作为朝廷来说,朝廷更愿意把关中节度使们全干掉,可是朝廷无力解决这些节度使,那就只能借助外人,哪怕最后借助不了,最后选择一步险棋,增加更多的节度使,把大节度使分成更多的小节度使,让关中局势趋于平衡。

    这也是为何会有向天下借兵的一个原因。

    朝廷和民间百姓在某些方面是对立的,正如这种事情。朝廷期望增加外来势力来限制关中诸侯,可是盘子就这么大,关中百姓就这么多钱粮,京畿之地百姓供养神策军和朝廷就已经很吃力了,再让他们供养外来军卒,京畿之地的百姓自是不愿的。

    在李思钰决定入长安戍守后,民间就有传言说李思钰是如何如何暴戾可恶,是如何如何贪婪,而营州军在河北抢了不少粮食也像是验证了这个流言。

    随着营州军逼近关中,负面流言也越来越盛,但是在李思钰夺了同州、华州后,脚步戛然而止,并且给两州百姓分地,制定了更低的税收,这让京畿百姓突然羡慕了起来,虽然同、华两州还未真正过上好日子,可毕竟有了那么一丁点希望。

    接着就是河中之争,夺了两地盐池。

    蜀中盐巴道路受阻,青海盐被吐蕃人占着,河中盐巴虽然可得到些,可盐巴价格高的吓人,谁让那些盐巴不是朝廷的呢,现在盐巴被李思钰夺了回来,而且还给了朝廷,盐巴价格甚至还未真正大规模开采供应呢,关中盐巴价格就掉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实惠。

    百姓还未刚刚高兴起来,就听说数万关中百姓前往洛阳运粮,而且是五斛得一斛的高价,京畿百姓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嫉妒华州百姓占了老大便宜。

    嫉妒没几日,就听说洛阳朱温扣住了这数万百姓,所有关中百姓都紧张起来,更加注目李思钰会如何,结果没让他们失望,朱温逃了,洛阳被夺了下来,粮食也开始运了过来,当关中百姓见到第一辆牛车通过潼关后,所有人都欢呼尖叫。

    无数人在讨论这个关外“傻瓜”,却不再是冷言冷语,变成了他们嘴里的“李帅”。

    这些日,不知是从哪里得知的,有一个流言疯狂在长安流传,甚至蔓延到了整个关中,而且还在向外疯狂蔓延。

    李悍虎要立大总督!

    一个管理河中五州、陕虢、河右、东都的大总督!

    立大总督就立大总督好了,反正李帅啥事干不出来,反正与俺们小老百姓无关。

    可惜,所有这么想的人都错了!

    这“大总督”权利之大难以想象,几乎等同于又一个强势节度使,而且还是面相整个关中征召,无论男女老幼,只要你有本事,只要你能最后胜出,你就是这个“大总督”!

    或许,你说你的才能不足,那也没关系,除了李帅亲定的韩都、高思继两位将军外,还有八位将军可争夺。

    若是这八位将军还争夺不下来,那还有数十、数百旅、团、排长可争夺,这些可都是面向整个关中百姓的。

    唯一要求就是你要有本事。

    所有人都在疯传这个消息,朝堂上诸公和皇帝肺都气炸了,李晔在朝堂上指着诸多大臣怒骂,怒骂是谁放出的消息。

    李思钰打算用李昭为河右节度使、东都留守,同时给他一份“答卷”。

    这份“答卷”只有两道题,不对,也算是一道选择题,即“把兵权置于东面总督府名下,还是另立都督府”,这道题很难,朝堂上争执不下,答案不一,皇帝更倾向于把河右、东都全部置于皇权之下,可是李思钰的担忧也不能不考虑进去,毕竟这地方要时时面对宣武军的威胁。

    可正当诸臣争执不下呢,不知是谁竟然把“东面总督”变成了“大总督”,名称变了就变了好了,可气人的是同时也放出了李思钰想要演武拜将的念头。

    这如何不让朝廷震怒,想要揪出是谁放出的消息,查了两日也未能查出是何人,最后看到消息满天,也只能暗自摔板凳生闷气。

    李晔生了一肚子气,把一干大臣赶走后,自己独自坐在房中不愿见人,贵妃何氏带着女官李渐荣进来时,李晔正阴沉着脸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

    “陛下……”

    “哼!”

    何氏见到他这般,就知心情很差,心下叹息一声,她不知该如何劝解,只是把一碗汤水轻轻放在桌案上,轻声说道:“天下百姓都在看着陛下呢,若陛下不珍惜龙体,如何治理好天下。”

    李晔沉默片刻,伸手接过汤碗,一口喝尽,重重把汤碗扔在桌案上。

    何氏叹息一声,坐在李晔身旁,抓起李晔手掌放在自己手心里,轻声说道:“李悍虎既然让云倬去选,自然不可能是李悍虎……”

    “哼!自然不是李悍虎!”

    李晔怒起,在屋内转起了圈子,一脸怒气。

    “大总督,大总督,演武拜将,这么多实权将领,觊觎之人能是谁?还不是满京城那些大大小小家族!”

    不说还好,一提此事,李晔怒火蹭蹭直冒。

    “杜家欲行那关外三院,大总督又夺了兵权,他们想做什么?还要朕有何用!”

    “李悍虎……”

    李晔一开口,刚刚把李思钰名字怒吼出来,却又不知该吼什么了,李思钰至今最多住进了洛阳行宫,最多不愿理朝廷,不愿理他李晔,可其他事情却从未有过亏待朝廷,盐池给了他们,河中、陕虢、河右、洛阳等大片土地表面上也都送给了朝廷,而看样子人家也无想要久留关中意思,还能吼李思钰什么呢?

    李晔发现,除了骂骂李思钰逾越朝廷规矩外,还真无可骂的,可这些规矩天下数十节度使谁鸟你朝廷。

    发现在李思钰身上无可骂的,又转而骂起满朝诸公起来。

    指天骂地骂了一通,最后又气喘吁吁坐在龙椅上阴沉着脸,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知道“大总督”代表了多大的利益,在他表现出想要独吞河右、东都后,河中利益又不足以让数十上百家族分润时,“大总督”就成了最佳选择,“大总督”足以让所有人满意,而“东面总督”被他人改了“大总督”,这也意味着今后还将包括关中之地,甚至可能还要更多,利益也更大,这是满京城各家族不愿轻易放手的。

    李晔之前并未想到这些,他的目光盯在了洛阳上面,等流言一夜间传的人人皆知,这才发觉忽略了什么,想要弥补,却发现已经无法制止了。

    李晔无论多么不甘,最后也只能独自生闷气,不过他可不会如此轻易放手,在生过闷气后,看向一直静立不语的昭仪李渐荣。

    “十六王宅那些宗室子弟是不行的,在城内暗中选拔出忠心于朕之勇士,要尽快办好。”

    李渐荣轻轻福了下身,正色道:“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办妥此事。”

    李晔可能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再次说道:“不仅仅是长安,整个天下都可。想来没人会愿意尽快演武吧!”

    “哼!”

    李晔冷哼一声,这事太过突然,之前满京城欲争夺河中总督一职,现今又要加上河右、东都,甚至还要算上今后的关中,这种关乎几十年后各家族命运大事,自然会越稳妥越好,需要准备时间越长越好。

    李晔为皇族谋划,各家族同样为各家族谋划,而整个关中可不仅仅是只有长安京畿一地,就是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同样心动不已。

    李思钰表现的太强势了,刚入关中就夺了同州节度使王行约、华州节度使韩建的地盘,王行约和李茂贞正犹豫着是否冒着严寒出兵呢,结果李思钰跑去河中,与宣武军、河东军争锋去了。

    等两人期待宣武军、河东军击杀李思钰呢,不料两人纷纷败退,而现在更是夺了河右、东都,这让王行约和李茂贞惊恐不已,他们知道李思钰肯定会与他们交手的,结果,竟然又从长安城传出“大总督”之事。

    “大总督”打乱了长安所有人,同样也敲晕了王行瑜、李茂贞他们,王行瑜他们如何也不信会发生这种事情,可一想到李思钰的异类,却又不由犹豫了起来,纷纷向长安打探,打探消息的真伪。

第468章 媳妇西征

    朱温已经松口,钱粮被阴沉着脸的刘大猛拉回了洛阳,长安纷纷扰扰,各大家族擦拳磨掌,甚至王行瑜他们也开始选出合适将领进行争夺,这些事情李思钰不知道,千里外的营州更是不清楚,但是营州、草原也动荡了起来。

    云州赫连铎病逝,云州动荡,经过几番争夺后,最后被其女婿米旭之弟米虎所夺。

    蔚州靠近幽州还好些,虽有不少胡人、半胡人,但毕竟背靠着幽州,又是幽州与河东历来争夺之地,这里人口很少,胡人、半胡人还不能造成多大危害。

    但是岚州、朔州、云州却是胡人、半胡人聚集之地。北方严寒,每当北方长城外出现白灾,胡人就会南下,或是入关掠夺,或向朝廷乞降,总之就是居住在太原以北。这里靠近中原,人口物资都不是长城以外可比的,而晋王李克用的沙坨族当年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他们李家早已臣服,再加上黄巢叛乱时,有平叛之攻,于是就成了晋王、河东节度使,当然了,不是朝廷愿意册封,而是没法子,但不可否认,李家确实在抵御北方胡人南下上有很大功劳。

    草原与中原差不多,同样每隔数百年就会轮回更替一番,只是又有些区别,中原更替的是王朝,主体汉民从未改变过,而草原不大一样,先是狄戎,后是匈奴鲜卑,接着就是突厥、吐蕃,若没有李思钰的横空介入,狠狠打了契丹人,之后就该是契丹了、女真、蒙元了。

    由此可看出,草原上更替是以种族,或是部族兴起,这与中原有些不同。

    突厥在大隋时就不断遭受打击,后突厥分裂,分东西突厥。东突厥在北方,又称北突厥,因靠近富庶的中原,实力要比西突厥强上不少,但是随着大唐的强盛,靠近中原的东突厥受到的挑战也越来越多,最后在玄宗时被回纥所灭,相比东突厥,西突厥是幸运的,远离了中原虽艰苦些,却得以保存,甚至不断向西,反而获得了新生。

    回纥人虽击败了东突厥,可却未能向突厥人一样称霸草原,有一个强势种族出现了,这就是吐蕃人。

    在太宗时,吐蕃人就已经称霸了高原,但是此时的大唐还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在河湟阻挡着吐蕃人,但是日久争斗中,或许是因太宗避免损失太大,也或许是想要缓和与吐蕃人关系,总之就有了第二位公主文成公主和亲松赞干布之事。

    大唐一共有十七位公主和亲,第一位和亲公主是弘化公主诺曷钵,这位诺曷钵是吐谷浑王,和亲这位公主是因为吐谷浑就在河湟,是阻止吐蕃人下山之部族,和亲这位公主也就罢了,可李思钰不明白,不明白为何把文成公主和亲给吐蕃人?

    非但和亲了,而且还是极为“旷古绝今”的和亲!

    获得大量工匠,获得大量种田技术,吐蕃人迅速强大,随着大唐在怛罗斯战败,吐蕃人迅速趁机占据大唐离开后的西域,为何吐蕃会在怛罗斯战后才如此壮大的,这还要说高仙芝所带去参战的天威军。

    天威军原本是在河湟石山城与吐蕃人厮杀的,天威军从名字就能看出其精锐程度,而且还是直接与吐蕃人正面交锋的边军,如此精锐军卒在怛罗斯一战而没,致使吐蕃人打开了河湟大门。

    其后安禄山叛乱,好死不死又向吐蕃人借兵,结果吐蕃人杀入长安大肆劫掠。

    但是吐蕃人毕竟是比较野蛮落后的,虽成为西域、草原一霸,但是吐蕃人行的是奴隶制,造成草原各部不满,要知道草原各部也是相当好斗的,结果在沙洲将张议潮联合诸部击败了吐蕃人,自此吐蕃人衰落,尽管草原上还有不少吐蕃人,却已经大不如以前的强大。

    回纥人与吐蕃人也差不多,回纥人灭了东突厥后,建立汗国。长时间与吐蕃人争斗,还要与压制不服的部落,其后被北方的黠戛斯所灭,回纥人不得不四散而逃,或向西,或向东,或向南。

    于是岚州、朔州、云州就成了这个样子,吐蕃人、回纥人、突厥人,吐谷浑人、羌人,甚至现在还要算上契丹人,这些大大小小部族纠缠在一起。

    这些部族实力相当,谁也不服谁,米虎占了云州,岚州、朔州两州夹在河东晋军和云州之间,要么臣服李克用,要么臣服米虎,不服的就开战,米虎为稳定地位,杀戮过甚,部族纷纷逃出长城,进入北方草原,草原人南下没问题,可要从再次进入贫苦的北方就难了许多。

    草原只能养这么多人,人丁一旦增多,部族之间就会争斗不休,草原人丁也始终稳定在一定范围内,而这些年北方越来越冷,这些人北上,又造成了无边腥风血雨,这种动荡蔓延开,对汉部造成了很大威胁,因此就有了李义真巡视周边各部,不料却遭遇五千回纥人袭杀,千骑战死达八成,李义真身中六刀,整个人被拖回汉部时,昏迷了三日夜。

    战号吹起。

    崔秀秀大怒,令李义山必须在半月内出领军三万与汉部集结。

    李义山接到崔秀秀严令,丢下与高丽争执,立即召开军议,同时去信潼关石头,令石头统兵两万步卒与其汇合。

    三万大军,一万骑,两万潼关步军,三万辽东军最强精锐开拨前往汉部,同时虎子亲领一万骑,甚至崔秀秀也带着一千鬼骑亲征回纥。

    四万大军,两万汉部族民,拖拉这无数爬犁,在严寒的冬日里开始西征,六万人出征,吓坏了黄头室韦人,还未等崔秀秀先威胁,黄头室韦头人赤那立即送上五百头羊,三百匹战马,并且还把自己儿子圻骨送入辽东军中作为质子,而此次奚族也拿出三千骑冲任仆从军随同前往。

    汉八部第一次西征,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开始了西征,这一切都是李思钰不知道的,当他得知时,已经是春暖花开之时,而西征也已结束,而此次汉八部西征连破大大小小部落数十,夺其部族为奴者六万余众,战马八万,牛羊无数,云州以北的草原,出现了无以数计的木桩,木桩之下尽是人头和大拇指……

    此战,崔秀秀之名传遍天下,草原诸部无人敢犯汉八部。

    直至,第二次西征……

    ……

    李思钰离开洛阳,他能猜测出洛阳因他离开而不稳,也能猜测出藏在开封的朱温会犹豫,甚至洛阳传来的消息他也不意外,唯独关外草原上的事情他没想过,按照他的推算,此时的汉八部北面是黄头室韦,南边是奚族,东面是自己本部营州。

    至于西面,东突厥被回纥人干掉了,回纥又被黠戛斯人破了王城,吐蕃人也落魄了,而云州米虎自保就不错了,可以这么说,西域以东的草原就是一盘散沙,突厥人、回纥人、吐蕃人、羌人、党项人……等等都是混杂在一起的,在未出现一个强大族群出现前,这些人就是散沙一片,根本不可能去没事找事,去招惹汉八部的。

    所以在他看来,汉八部尽管现在还不是很强,但是有营州本部的支持,那也算得上一霸了,应该是很安全的,只需要静静休养生息几年,把从关内带过去的数万汉民融合进部族,汉八部很快就可独自称霸一方,而不是因背靠营州而称霸。

    可惜,他从未想到温柔体贴的媳妇竟然也会如此铁血,因李义真被袭而悍然西征,杀戮比他还猛,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李思钰不知道这些,他一路打圈逛了一圈,把洛阳各州县走了个遍,大致情况了解了一下,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各州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百姓就差吃人活命了。

    随着脚步行走,游玩的心思越来越淡,心情也沉重起来,回到洛阳后,任何人都不见,把自己关在明堂中,一连三日不见任何人,哪怕杨复恭也被牛俊国挡在外面,所有人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就当所有人担心会有何变故时,牛俊国突然带着数百亲卫四散出城,向整个洛阳、河右所属州县奔去,就在他人疑惑不解时,一张大帅令出现在各城。

    大帅令突兀的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朝廷这些臣子,看着手中大帅令,裴贽不由叹息起来。

    “唉……”

    裴贽放下案头大帅令,叹息一声。

    杨复恭同样放下一张大帅令,却笑道:“我儿心忧百姓,裴相因何叹息?”

    裴贽苦笑道:“行乾如此整,今后我等可就难办了啊!”

    杨复恭笑道:“有何难办的,不过是分地、劝农罢了,今天下兵乱四起,民无所依,易子而食亦是常事,我儿心忧百姓,此乃大善。”

    杜让能皱眉道:“安民之策……虽有些不足,但也算是良策,可如此一来……”

    杨复恭喝了口水,不可置否笑了笑,他知道两人是何意,可他更希望李思钰多做这些事情,若是能深陷其中就更合意了。

    杨复恭笑道:“我儿这句说的很好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你我身居高位,自然要以民为主,民富则国强嘛。”

    两相更是苦笑不已,忧民都让你忧了,还让他们如何去忧啊?

第469章 人影

    朱温的低头,钱粮被刘大猛一次性带了回来,与之对应的还把刘志远、牛存节、谢彦章的家人也接了回来,自然也包括小棒头的姑父张言,宣武军以为张言是换回的主角,其实真正的主角却是刘志远他们的家人,也难怪宣武军会把张言当成主角,谁让小棒头是此行的主角呢。

    李思钰在洛阳停留数月,本想着不用这么久的,后来发生了些事情,就打算多留在洛阳些时间,稳固洛阳局势。

    洛阳与河中不同,河中是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的地盘,王家的破灭,虽然王家子嗣有些逃了,投靠了晋军,但是河中毕竟已经不是王家的地盘,朝廷也承认了裴仲德的地位,再加上裴仲德在河中开仓放粮,救济战乱造成的灾民,所以河中百姓很快归心,河中局势很快稳定了下来。而洛阳、河右之前却是宣武军地盘,汴州紧靠着这些地方,朱温一日未死,这些地方就存在着重大隐患,人心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稳定下来,为此李思钰在洛阳停留了数月,直到各州县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改后,直到高思继从潼关进入洛阳,对宣武军降卒整顿,加上新征召的军卒,一共两万兵卒。

    至此,冬天也渐渐远去,春天已经慢慢到来,李思钰也开始了返回之路。

    大军西返,黑色猛虎旗帜遮天蔽日,经过连续大战,在洛阳修整了数月,疲惫之色也早已不见,士气如虹,无数旗帜张扬,沿途无人敢招惹这头北地之虎。

    西返之路几乎与前来之时差不多,只不过此时河水正在解冻,河面上已经无法通行,只能老老实实通过秦汉两函谷关。

    李存孝早已返回,至始至终都未与他相见,这让李思钰很是失落,若说这个时代最让他喜欢之人,除了这个李飞虎还真无他人了。

    李存孝就是这个时代的传奇。

    再无他人能与之相较……

    只是,可惜……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之人。

    秦汉两函谷关是军防重城,洛阳交给了李昭,为了保险,李思钰把本是一体的两函谷关分成两份,秦之函谷关交给了裴仲德,汉之函谷关则由高思继遣人镇守。

    阿蛮很高兴,骑着踏雪不时向牛车上的小棒头炫耀,小棒头看起来很木讷,眼中不时闪现的渴望却出卖了他心中的渴望,李思钰很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有时他也会怀疑,怀疑这样的木讷小棒头真的是那个开国皇帝的老子?

    杨复恭看着李思钰看向小棒头的表情怪异,有些诧异看向那辆牛车,目光在小棒头身上扫了一下,重点却看向有些颓废的张言。

    或许是他的的动作也引起了李思钰的注意,不由笑了起来:“阿父可是觉得孩儿有些过了?”

    杨复恭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敲打也是应该的,这位张大人可非那小棒头。”

    “嘿嘿,阿父说的是,孩儿还是更喜欢木讷的小棒头,这位张大人滑头着呢。”李思钰不由笑了起来。

    杨复恭轻轻踢动了一下马腹,未去看向李思钰,嘴里却转换了话语。

    “此次回去,还不知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皇帝可是遣了重臣去了潼关。”

    李思钰摸了摸大马的脖子,心下叹息一声,自从裴贽和杜让能返回长安,长安就更加乱了。

    纵然他未前往长安,他也知道是因何。洛阳不比河中,洛阳市东都,东都之重自不可言喻。按照他的意思,是想要立一个东面总督,把河中、河右、洛阳全部置于东面总督之下,李昭考虑了许久,最后给他的答案也是这个意思,可消息传回长安后,如同一个火药桶被点爆了,皇室一连派出数位宗室前往洛阳,坚决反对此事。

    李思钰是不担心这些皇室的,他对这些人本就没有畏惧感,不过考虑到以后,最后他妥协了,后退了一步,暂时搁置了此事,需要前往长安面见皇帝时再作定论。

    长安太过复杂,有时他恨不得来个快刀斩乱麻,直接用暴力摧毁算了,可他知道这是不行的,也只能无奈的忍耐下来,慢慢改变。

    李思钰的沉默,杨复恭也不再开口,能留给李昭的都给了他,自己只是带走了该带走之人。长达数里的队伍蜿蜒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很是艰难,此时冻土已经开始融化,道路很是难行,不时会有车辆歪倒在路边。

    从洛阳到潼关,最多也就十余日的路程,却因为道路难行,极大拖延了他们的行程,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李思钰并不很焦急,慢一点也没甚大不了的。

    李思钰好像是被太阳晒的有些昏昏欲睡,眯着眼睛骑在大马上一摇一晃,像是要随时都能跌下马来,阿蛮不知何时跑到了他身边,看着他这模样,阿蛮突然大叫。

    “阿爹——”

    突然的惊呼让李思钰身子一抖,手中力道猛然攥紧,大马哀鸣一声,却不似踏雪一般直立而起。

    李思钰睁眼四望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何异状,军卒们依然安静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看着阿蛮捂嘴而笑,不由苦笑一声。

    “你这丫头就不能老实些,阿爹都快被你吓死了。”

    “嘻嘻,阿爹,还有三十里就能回家了!不知大丫小丫会不会来接咱们呢?”

    李思钰抬头看向正在偏西的太阳,摇了摇头,笑道:“估计咱们进入潼关,大丫她们也该休息了。”

    阿蛮正要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双脚踏蹬,猛然站了起来,小手横在秀气的眉宇间,而且还左右远眺,看着婴儿肥的小圆脸,李思钰不由笑了起来。

    “三十里呢……”

    “阿爹阿爹……”

    李思钰话语尚未说完,阿蛮指着十里外的一处高坡大喊。顺着阿蛮手指,李思钰看了过去,他的目力很好,只见高坡上隐隐约约站着几人。

    “大丫大丫……小丫……还有公主姐姐……”

    李思钰看着阿蛮一脸兴奋模样,有些疑惑,他目力虽好,却也不可能看的清楚是何人,只能隐隐约约看着是几个人影,阿蛮为何就知道是这些人?

    疑惑不解的他也从大马上站了起来,与阿蛮一般无二,眯着眼去看,结果只有空空的高坡,好像之前看到的人影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臆想罢了。

第470章 独孤家的叛徒

    “姐姐,公主她……”

    大丫看向已经转身的李璇,她知道小丫为何会不满,心下叹息一声,只是向小丫笑了笑,却沉默不语,跟着转身向坡下走去。

    小丫静静站在坡上,深深看向宛如巨龙蜿蜒在大地上的军卒,跟在姐姐身后,心中很是不甘。

    李璇在前,大丫居中,小丫最后,三人拉开了距离,缓缓下了高坡,高坡之下正有数人在静静等待。

    独孤损静静站在坡下,面上始终带着微笑,身旁的独孤求败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目光盯着缓缓走下高坡的三位女子。

    独孤损看着一头雪发的李璇,突然开口道:“不知家主如何看待李悍虎?”

    独孤求败愣了一下,嘴角露出讥讽,说道:“你这礼部主事终于升任了礼部侍郎,就是不知是不是我那行乾侄儿的功劳啊!”

    独孤损依然一副笑意盈盈模样,好像一点都未发觉独孤求败的讥讽之意,开口笑道:“河中节度使被裴家所夺,河右节度使、东都留守又落于夔王世子之手……呵呵,家主也不过占了同州罢了……”

    独孤求败转身看向独孤损,目光深邃,两人好像都像是风马不相及,各自说着毫不相干的事情。

    独孤家是外戚,是后系家族,强盛之时尤为荣耀,可谓一时无两,可随着大唐的衰落,独孤家也早已破败,但是独孤损却是一个另类。

    世家世家,首重家族,在世家看来,百年的王朝,千年的家族。可是独孤损把幼女送入皇宫后,得了个礼部主事,就像是与他们独孤家割离了关系,再也不理会家族存亡,任由独孤家成为边缘家族,甚至连独孤求败这个家主都未能保住幼子,被活活饿死。

    或许独孤损也知道独孤求败对他很是腻歪,也知道因何对他不满,若非此次肩负重任,他也不愿与独孤求败打交道。

    两人很是不愿相互对视,很默契看向缓缓下坡的三个女人,独孤损开口道:“本官心知家主不满,可家主也知,当今天下动荡,别说普通百姓,纵是皇帝陛下,也只能三五日才可一食肉糜……”

    “呵呵……公主这身衣物还算不错。”

    “李悍虎把河中、河右都给了他人,家主……”

    “呵呵,礼部侍郎大人是想说,为何只是让我独孤家身居同州吧?”

    独孤求败看向最后一身绿衣的小丫,微笑道:“我独孤家是个什么样子,本官很清楚,就不劳累侍郎大人惦记了。”

    说着,独孤求败大步迎向李璇,拱手大笑:“公主殿下可曾看见了行乾?哈哈……”

    李璇一身鹅黄色短襦长裙,上面没有什么龙凤之类的,只有一些浅绿色的小花点缀,头上发髻也很简单,没有金钗玉簪,更无翡翠蝴蝶步摇,只是与李思钰一般,用一根红色绳子随意扎了个马尾。

    红色的丝带夹杂在雪白的发丝中,显得极为显眼,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李璇一年来经历了许多,明显成熟了许多,可是面对独孤求败的调侃,还是忍不住有些羞涩。

    就在李璇不知该如何说呢,跟在后面的大丫开口了。

    “估计还要些时间少爷才能入城,日头虽渐暖,还是有些春寒的,公主……还是回城等少爷吧。”

    独孤损有些不喜一身黑衣劲装的大丫,嘴角露出不屑弧度,开口道:“公主身份尊贵,现今陛下又欲赐婚公主,此时前来已经有违祖制,还请公主三思啊!”

    大丫看了一眼一身绯色官袍的独孤损,眼睛低了下来,不再多言,跟在身后的小丫却有些恼怒,瞪着抱拳躬身的独孤损,冷哼一声。

    “哼!我家之事还轮不到你来置评!”

    独孤求败看向横眉冷目的小丫,笑意更浓了,却也不言语。

    在李思钰前往河中作战前,李璇厚着脸皮送给了李思钰自小贴身佩戴的玉佩,李思钰最后也接纳了,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

    可这还需要皇帝的点头,还需要走过场。公主不比寻常人家,纵然是寻常人家,在确定婚事后,两家也不宜再见面的。

    李璇很想看见那个一直在脑海抹不去的人儿,可是……

    犹豫再三,李璇微微点头,轻声道:“知道了,侍郎大人。”

    说着提裙向一辆豪华马车走去,大丫小丫一左一右护在两侧,看也不看独孤损。

    独孤求败看了一眼依然抱拳躬身的独孤损,笑了笑,跟在李璇身后,他知道独孤损或许很不屑这个边缘废公主,可现在却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在那抱拳躬身。

    大唐,别说一边缘的废公主,就是正牌的王爷,甚至就是皇帝当前,独孤损也是可以不用这么卑躬屈膝的。

    盛唐时候皇权最重,可是自安禄山叛乱后,这次叛乱不但差点把整个大唐掀翻,更严重的是造就了更多的节度使。这些节度使们就像是一个个独立王国一般,大唐朝廷渐渐失去了对节度使们的控制,局势越来越危险,接着就是黄巢叛乱,更加让朝廷彻底失去了控制局势的能力。

    朝廷渐渐失去了对节度使们的控制,这就造成了宦官最大、文官第二、皇族最次的局面。

    宦官手里握着神策军,皇帝为了努力节制宦官,只能求助于文官,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独孤损是后族不假,也是靠着皇帝爬上了礼部侍郎的,可要知道三省六部中,礼部虽是六部中左三司最末未的,虽排在吏部、户部之后,但绝对排在右三司之前,可现在是乱世!

    何为乱世?

    人心欺倒,天道反变!

    乱世来了,只求利于己,不问廉耻礼仪。这样的世道,礼部能做什么?是能规范天下那些节度使呢,还是能让神策军忠君爱国?亦或是不让满朝文武把府库里的粮食搬回家?

    礼部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沦为最苦逼的那一个部门。

    按理说礼部在三省六部里已经是最苦逼的那一个了,可礼部再如何苦逼,再如何没用,那也比皇帝李晔好了那么一点点,至少李晔还需要这么个苦逼礼部,再说独孤损又是李晔的老泰山,在皇帝面前,想装装畏惧就装一装,不想装照样可以躺在床上装死,来个装聋作哑!

    独孤损以前可以无视李璇,现在可以跟皇帝李晔装死,但他绝不敢无视手握兵马的李思钰!

    经历过无数兵灾的独孤损很清楚,彻底激怒一个手握兵马的将军会是什么后果!

    但万事皆非绝对,朝廷……甚至包括李思钰,这些人的利益纠缠在一起,为了对抗日益强大的宦官们,文人又需要皇帝支持,为了从李思钰手里获得更多的权利,他们又需要敲打李思钰,总之,朝廷就是泥潭,就是诡异多变,今日仇敌可为朋友,明日朋友亦可为仇敌。

第471章 又一媳妇

    李思钰收回目光,很是疑惑不解,之前的确是看到了几个人影站在数里外的高坡上,一转眼竟然没了人影,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使劲甩了甩脑袋,也不理会同样疑惑模样的阿蛮,只是轻轻磕动胯下大马,随同军卒艰难前行。

    天气渐暖,道路泥泞难行,谁都不喜欢这种时节行军,可是李思钰已经无法继续待在洛阳无所事事了。

    天下久乱,民壮死伤无数,土地荒芜,只留下一地饿殍。小麦的耕种分为春种和秋种,关外寒冷,秋种会冻伤麦苗,所以只能选择春种,而河中、河右以及同、华两州都是秋种的。

    春种是无奈之举,是因天气太过严寒,秋种产量要高于春种的,质量也要好些,主要是因为秋种经过一个冬日,经过数月根系的生长,秋种的小麦根系要更加发达,提供的营养会更多,产量也自然要高些。

    秋种之时,河中战乱,错过了麦子耕种时节,只能选择春种,或许春种不合适种小麦,只能去种黄豆或高粱之类的。不管种何种庄稼,都需要人手,都需要劳力,数万军卒就是最好的劳力!

    数万大军一刻不停,沿着泥泞的道路艰难前行,随着《油菜花》前行,李思钰不时会来一句“回家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的话语,军卒尽管疲惫,却从未停下过脚步。

    “大帅……大帅……”

    一直在前阵的牛俊国急匆匆跑了过来,向正高喊“回家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的李思钰高呼。

    李思钰听到牛俊国声音,转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看着他急匆匆模样有些奇怪。

    “俊国,出事了?”

    李思钰话语一出,顿觉不妥,好像自己很喜欢出事一般,还未等他改口,牛俊国勒住战马,抱拳说道:“大帅,潼关百姓前来迎大帅了!”

    “嗯?”

    李思钰抬头看向漆黑的夜晚,看向无数手持着火把的军卒,有些不满道:“这不是胡闹么!”

    牛俊国愣了一下,看着打马向前阵奔去的大帅,一时间不明白,不明白大帅为何很不高兴,难道洛阳百姓出城迎接不应该么?

    杨复恭却微笑不语,抽动了一下鞭子,跟在李思钰后面。

    张言摇了摇头,声音不高不低。

    “收买人心啊!”

    牛俊国更是一愣,转头看向张言,看到张言有些不屑样子,顿时有些恼怒,冷哼一声,也不开口,打马去追李思钰。

    “哼!”

    阿蛮看到自己阿爹跑了,也急忙打马去追,后面则跟着大长老努尔丁,只是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张言,小拳头也高高竖起,这让张言心脏猛然一紧,他不怕李思钰,知道李思钰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可阿蛮则有些不同,这些日他可是见识了阿蛮的蛮横不讲理,甭管你道理讲的多好,她不爽就会动小拳头,哪怕小棒头护着他,也会先来几下再说。

    抚摸着脸上还有些淤青疼痛的脸颊,张言不由担心了起来,轻声嘟囔。

    “本就是收买人心么。”

    小棒头张了张嘴想要为李思钰辩解,却被母亲赵氏拉了一把。

    李思钰来到前阵时,前阵军卒早已停了下来,漆黑的道路两旁站着无数百姓,没有欢呼声,只有一辆豪华马车停留在大陆中央,在无数军卒手中火把映射下,很是诡异。

    看着道路两旁衣衫褴褛的百姓,看着道路中央那辆豪华马车,李思钰心下不知是尴尬、心慌,抑或是感动。

    就在李思钰翻身下马,不知所错之时,李璇被大丫搀扶着下了马车,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鹅黄色的宫裙拖曳在泥泞道路上,如雪高耸发髻上面的凤凰般步摇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看着蒙着素白面纱的李璇,额上那朵金色梅花,以及……胸前那抹若隐若现的艳红……

    看着高贵妖艳的李璇,李思钰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液。

    “阿爹,公主姐姐好漂亮啊!”

    阿蛮也是第一次见到李璇这般模样,看着如此高贵妖艳模样的李璇,阿蛮忍不住伸着脖子赞叹。

    阿蛮的话语让李思钰强忍着收回猪哥模样,脑中刻画一幕星星点点的李璇模样。

    李璇这一身标准华贵公主装扮镇住了李思钰,镇住了无数军卒,却不知,李思钰这一身雄壮霸烈气势,同样让李璇胸中狂跳如雷。

    李思钰身量很高,近两米的身高,尽管没有身披重甲,可一身紧身劲装下,一身鼓胀的肌肉更是显露无意,关键是他身上的那种威猛霸烈气势,哪怕他已经刻意收敛了,但无论如何收敛,也无法掩饰这种气势,这是他南征北战,无数次血战后逐渐积累下来的。

    李思钰跳下战马,想要抬步迎上李璇,却不知为何,脚步如钉在了地面上。

    李璇拖曳着长裙,一步一步向李思钰走去,越是接近他,心下越是恐慌,莫名其妙的恐慌,她不知为何会恐慌,不知他会不会接受。

    一人一马,同样高大威猛,却一动不动。

    一雪白发丝,拖着华贵长裙向他走来,在无数人面前,向他走来。

    诡异的寂静,世界仿佛只有两人。

    看着李璇行走在泥泞的泥水中,李思钰心下叹息一声,牵着大马,终于缓步迎了上去,只不过心下不住暗骂自己的无耻。

    两人一马相互接近,无论多久,最终两人还是来到各自眼前,李璇抬头看向李思钰,眼中满是泪水,在李思钰主动牵着大马迎上的那一刻,眼中雾水终于凝结成了水珠,再也承受不住,滑下脸颊。

    看着李璇默默流下的泪珠,李思钰不由无奈苦笑一声,伸手想要为她擦去泪水,却顿在半空,停顿了数秒,这才轻轻为她擦去泪水,越擦,泪水越多……

    默默弯腰揽住她的纤细腰肢,把她放在大马上,一个人牵着大马,默默行走在默然无声的道路上,两旁无数百姓默默看着这一幕。

    “啪……啪啪……”

    “啪啪啪……”

    不知是谁,突然鼓起掌来,随着震天掌声响起,两人就这么默默行走在震天掌声中,一人默默牵着马,一人默默坐在马上,泪水默默流淌。

    “啪啪……”

    “大唐万岁!”

    “大唐万岁……大唐万岁……万岁……”

    震天呼喊似疯似魔……

第472章 赘婿太憋屈

    “行乾,数月征战清减了不少啊!”

    独孤求败上前拉住正要给他行礼的李思钰,看了数息,不由笑道:“没想到行乾会连连数战,更没想到朱温与晋王竟然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

    李思钰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小侄也未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看起来还不算太差。”

    独孤求败对李思钰自称“小侄”很是满意,脸上笑意更浓了起来。

    “哈哈……何止不算太差啊!行乾可是有些谦虚了啊!哈哈……来来,伯父为行乾介绍一下朝廷使臣,行乾不但桃花运临头,更是官运亨通啊!”

    独孤求败哈哈大笑,显然是很高兴,可他不知道的是,朝廷究竟会如何“敲打”的李思钰,若是知道朝廷仅仅只是给了李思钰一个四品武职,估计就不会说什么“官运亨通”之类得了吧。

    李思钰一听到“桃花运”三个字,忍不住想要抬头去看骑在大马上的公主李璇,心中也不知是尴尬,喜悦,亦或是惭愧,但他更是被“官运亨通”四个字整的愣了一下。

    正准备开口,却听到杨复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哦?独孤大人,不知朝廷准备册封我儿何等官职?小了咱家可是要不满哦?”

    杨复恭显然是认识独孤损的,李思钰顺着杨复恭目光,看向独孤求败身旁之人,只见此人头戴软脚蹼头,一身绯色官袍,腰间缠着金色束带,或许因官袍缘故,看不出是长筒靴还是短靴,此人看起来与独孤求败年纪相仿,只不过样貌要比独孤求败富态许多,更像个和善的员外。

    看这这老者一身绯色官袍,尽管陈旧些,甚至还能看出一些明显有修补的地方,但李思钰知道,此人应是三品以下之人,李思钰好像记得三品官员应该是紫色才对,就像杜让能和裴贽。

    看到李思钰有些疑惑的样子,独孤求败不由苦笑起来,他曾与李思钰谈起过他们独孤家之事,却从未把独孤损说与李思钰过,他也未想到随着李思钰的崛起,皇帝李晔会把独孤损官职提升了一个层次,更没预料到会被派到潼关。

    独孤求败本不想先介绍独孤损的,杨复恭的介入,不得不开口道:“这位是礼部侍郎独孤损独孤大人。”

    李思钰看向独孤求败,又看向独孤损,以及后面一些身穿绿色的官员,有些疑惑,介绍他人这么简洁明了?而且还是与他一样的“独孤”姓氏。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独孤求败,不由笑道:“天黑夜冷,诸位大人还是一同回潼关好了。”

    说着,李思钰牵着大马走在前面,说道:“伯父有些小题大做了,我等本不愿劳累百姓,这才趁夜准备入城的,现在好了,反倒成了侄儿的罪过了。”

    独孤求败正要开口说笑,独孤损却开口。

    “李将军,此事有些不妥啊!”

    李思钰愣了一下,看向一脸不愉的独孤损,随即明白了为何,不由摇头笑道:“朝廷就那回事,难道我们的皇帝陛下会给小子上柱国、骠骑大将军?”

    独孤损一阵无语,这小子心也太大了吧,开口就要上柱国、骠骑大将军。

    独孤求败心下大喜,看向独孤损郁闷的样子,更是愉悦,杨复恭则与独孤损一样无奈,只不过他与独孤损的郁闷不一样罢了。

    李璇则用马鞭轻轻碰了碰李思钰肩膀,这让他愣了一下,抬头与李璇对视了一眼,摇头苦笑。

    “罢了罢了,不说了,赘婿太他娘地憋屈了。”

    李璇看着李思钰垂头丧气模样,一边牵着大马,一边无意识甩动手中马鞭,知道他心中有些不服气,却又不愿与她争执,心下又是委屈,又是心疼他,张嘴想要安慰,却又无法在外人前开口,只是呆呆看着垂头丧气的李思钰。

    杨复恭听着李思钰“赘婿”话语,不由笑了起来。

    “我儿兵强马壮,战功赫赫,皇帝陛下还真能作践我儿不成?”说着看向独孤损,笑道:“侍郎大人以为呢?”

    独孤损前来时,心下满是踌躇,结果见到李思钰和杨复恭后,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哪里做的不对了,或者说这两位爷都不是正常人,很是让人捉摸不透。听了杨复恭话语,忙点头说道:“上柱国、骠骑大将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李将军太年轻了些……过……过几年,李将军必为上柱国、骠骑大将军……”

    听了独孤损言不由衷的话语,李思钰不由一笑,他说这些话只是随意为之,最多是试探一下,他当然知道皇帝李晔是不可能给他什么上柱国、骠骑大将军的,一旦给了,今后就该给他龙椅坐坐了,或者就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杨复恭也清楚这些,更知道李思钰是不会在乎这些虚名的,手里的兵马才是真实的,没有这些,就算坐在龙椅上,那也不会成皇帝。

    独孤损心下暗暗后悔,后悔未能拿下独孤求败这个顽固的家主,之前他还真的没把独孤求败当回事,毕竟李思钰对河中、河右安排上来看,都没有独孤家什么事,自然也没太过重视,只是单纯以为是独孤的姓氏才让独孤求败占了同州,可眼下仅仅是因独孤求败对他的介绍太过简单,就让李思钰把他扔在一边不闻不问,这让独孤损有些担心起来。

    此次前来不单单只有他,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太子李裕

    太子李裕还只是个孩童,他的身份也不适合亲自前来迎接李思钰,于是留在潼关静等李思钰前来。

    李思钰的所做一切都像是在阳光之下,李晔本想遣宗室稳重长者前来,可李昭的失控让李晔觉得宗室也不怎么可靠了,再加上李思钰喜欢用年轻人,更愿意与幼童相处,于是就有了李裕前来潼关之事。

    李晔遣儿子李裕前来,一者是觉得就算李裕出了岔子,以李思钰往日作为来看,也不会为难一个孩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想让李思钰过过眼,期望这位北地悍虎能够全力支持太子李裕,支持皇帝李晔。

    可是,还未见到太子李裕呢,李思钰就对独孤损有了些许“不满”,在独孤损看来,李思钰因独孤求败缘故,对他不满,却不知,李思钰根本就是对他没怎么在意。

    皇帝想要做什么,在他们到来的那一刻,他就心知肚明,这比脱裤子放屁还多此一举,只不过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没太多功夫与这些人纠缠罢了。

第473章

    李思钰本想着不必惊扰百姓,趁夜入了潼关,却未想到百姓竟然在野外一直等待着他们,这让他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思钰的心又不是石头,百姓能够一直在野外等待他们的到来,这让辽东军上下尤为荣耀,觉得一切都是值得,没有鲜花,没有闺中美少女尖叫投怀送抱,只有震天掌声。

    这就够了。

    对于辽东军将们来说,这就足够了,哪怕身上少了零件,有这些掌声,一切都是值得。张言、刘寻、谢彦章、孙佑……一干降将默默行走在震天掌声中,就着军卒火光,看着道路两旁老弱妇孺不时会有人冲入人群,把早已冰冷的馕饼塞入军卒手里,有的只是莫名感叹。

    民心,得民心者啊!

    李思钰在前,牵着大马,大马上坐着李璇,大丫小丫也来到了李思钰身侧护佑,如同以往,身后则跟随着杨复恭一干朝臣,接着就是各级军将。

    无数军卒跟随,百姓们默默跟在其后,无数人进入高大雄伟的潼关。

    在踏入潼关的那一刻,李思钰就对大丫说了一句。

    “天寒夜冷,各军各回军营,百姓们也让其各自回家,今日大家都是累了,有何要是明日再谈。”

    大丫自然不会违逆李思钰,令人把命令一一传下,随着李思钰前行,身后庞大的队伍逐渐减少、变稀,当他来到潼关府邸时,身后只有百十亲卫跟随。

    李思钰府邸很是简陋,甚至算不得什么府邸,更像是军营,原韩建的豪华府邸他没有居住,送与了参谋们和一干学子们,自己只居住在一处比较大一点的“房子”里罢了。

    在他来到府宅门前,正见到一群人在等待,为首之人是个孩童,尽管李思钰不知这孩童是谁,但是他一身明黄色蟒袍,头上的冲天冠,再加上路上独孤损已经说了太子之事,看到眼前孩童,自然明了。

    李思钰松开手中马缰,大步来到李裕面前,看着眼前只有他大腿高的李裕,看着李裕有些害怕闪躲,眼神却无任何波动。

    “营州平卢将军李思钰见过太子殿下!”

    平卢将军,天下有两个平卢将军,一个是关外营州平卢将军,另一个则是淄青平卢将军。

    当年安禄山未叛乱前就是营州平卢将军,后来又加了个范阳将军,最后叛乱了。安禄山叛乱后没几年就被剿灭,但是影响却不小,残余的平卢军被安置在了淄青之地,于是又有了淄青平卢军。

    也就是说,营州平卢军才是正宗的平卢军,但是,营州屡遭秃头蛮的侵扰,营州平卢军远不如淄青平卢军这么强盛,反倒无人记起,如同被人扫进了垃圾堆里,可是李思钰的突然崛起,让天下人再一次重视起来营州平卢军。

    重视归重视,如同当年安禄山一般,所有人也担心营州平卢军多以胡蛮人为主力,再一次动乱天下。

    李思钰也深知他人会有这种疑虑,多次强压下心中破坏,把手里获得的利益一再剥离出去,一再为自己头上施加套索,也正是有这么一个担心,不但他人担心营州平卢军军中“胡蛮”破坏性,就是他这个营州平卢军节度使也同样担心。

    看着李思钰抚胸半跪于地,李璇眼中雾气弥漫,她知道眼前高大威猛的男人是如何的骄傲,向一个孩童半跪于地,表达自己的诚意,是如何的困难,可为了她,他还是跪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

    李思钰身量高大,哪怕他已经刻意收敛,身上杀伐气势依然骇人,这不是一个孩童可以当前面对的,李裕连连后退,脸上惊慌恐惧之色让独孤损有些不满。

    独孤损大步上前,挡在李裕身前,拿出一卷明黄色圣旨,轻咳一声,声音也变得威严郑重。

    “奉天承运,营州平卢军将军李思钰公忠体国,亲领数千军将戍守京畿,战功赫赫,今赐……”

    李思钰在这个时代没受过正统儒家教育,对这些有些听不懂,“忠武将军”和崔氏的“郡君”以及他两个孩子的“游骑将军”,他是听明白了。

    忠武将军正四品上,游骑将军是从五品上,郡君是正四品爵位。也就是除了崔氏好了这么一点,李思钰父子所册封的不过都是些散职,甚至还比不上长安内那些手里只有几百数千的神策军都头,按照品级,他还要听人家的。

    随着独孤损宣读圣旨,杨复恭脸色越来越阴沉,随时要暴起砍人一般,李思钰则像没事人一样,听着独孤损宣读圣旨,心下虽有些不爽,但也没太当回事,皇帝旨意又如何,难道一品大员敢在自己面前呲牙咧嘴么?

    “臣谢陛下之赐!”

    李思钰起身接过圣旨,也没有什么赏赐给独孤损,径直大步走进府宅,甚至连给李裕代表皇帝说些客套安慰话语的机会都没给,就这么径直从李裕身边跨过。

    他可以不在意,但是态度要表明,否则会让军中不满的。看着李思钰、阿蛮、大丫小丫大步走进府内,身后刘大猛忙招呼亲卫进府,理也不理会朝廷之人。

    杨复恭没有与李思钰一同进府,而是站在府外看着军卒一一入府,看着骑在大马上的李璇和站在地上的李裕、独孤损,脸色阴沉。

    “呵呵……陛下好心机啊!难道就不怕激怒了军中大将?”

    李璇看着李思钰独自进府,再也不像之前一般,泪水无声流淌,杨复恭话语只字不闻。

    李裕更是个小娃,只是惊慌闪躲,独孤损却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中尉大人多虑了……”

    “嘿嘿,侍郎大人说错了,咱家已经不是中尉了!”

    “这……”

    独孤损被杨复恭话语打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了,心下有些埋怨李晔此时的试探,就算试探也不该是这样子的。

    杨复恭阴沉着眼皮,抬眼看向独孤损,阴冷道:“回去告诉李晔,李唐宗室不止他一人姓李!”

    “好自为之!哼!”

    杨复恭大袖一甩,正要回头踏入府内,回头看了一眼李璇,冷声道:“公主欲与我儿大婚,还是守些礼为好,大婚前就莫要见面了!”

第474章 杨复恭的狠辣之计

    “阿爹,为何不让公主姐姐进来啊?”阿蛮有些不明所以。

    李思钰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走在空旷的府内,向自己卧室走去。

    “阿爹和公主既然定下了婚约,婚前是不能见面的,没见你公主姐姐蒙着面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阿蛮之前还奇怪公主姐姐为何蒙着面呢。”

    李思钰心情复杂,不想再与阿蛮纠缠,开口道:“今日阿爹累了,你自己去睡觉,明日再去找小棒头玩闹。”

    不说累了阿蛮没觉得,李思钰这么一说,这丫头立即打起了哈哈,小脑袋也连连点头,随着大丫小丫去自己房里休息。

    刘大猛看到三位小姐离开,憋了一肚子火立即冒了出来,大声说道:“大帅,朝廷如此侮辱大帅……”

    李思钰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置可否笑了笑。

    “不过是些孩子把戏,有何好生气的,咱们又不需要皇帝给咱们什么。”

    “可……可这也太气人了!”

    “行了,今日本帅确实有些累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李思钰挥了挥手,把刘大猛等人赶走,自己一个人回房休息。

    或许是知道李思钰今日回府,房中灯火通明,被褥也全是新的,正准备关门睡觉,甚至连脚都不想洗了,大丫却端着热水来到门前,身后还跟着杨复恭和杨氏。

    看到杨复恭夫妇,心下不由叹息起来,自己今日真的有些累了,很想倒头就睡,城外见到李璇那模样,就知道自己需要迎娶这位倒霉可怜的公主,在心底他是不愿如此的,但是现实需要这么做。

    这个时代首先是家族,其次才是国家。乱世最没有安全感的一群人就是皇族,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曹操、赵匡胤,开国皇帝更多的是冷酷无情,李氏皇族此时种种担忧他不是不明白,更需要虚无缥缈的安全感,而李璇的出嫁对于他们就是一个心灵安慰,李思钰也想借此与他们达成一个默契,尽管内心很愧疚,觉得自己就是个背叛者,背叛了草原上的妻儿,可现实的无奈却不得不如此。

    在满城百姓面前,他下马为李璇牵马,抚胸半跪在李裕面前,结果却换来仅仅只是四品的虚职封号,一个完全与营州平卢军节度使不符合的身份,这让李思钰很累。

    真的很累!

    很想蒙头大睡,再也不理会任何事情。

    杨复恭看到李思钰精神疲惫样子,心下对皇帝李晔更是恼怒,阴沉着脸进入房内,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李晔此人不是个可信之人。”

    李思钰招呼杨氏坐下,自己刚坐下,杨复恭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看着大丫为他脱去鞋袜,把他冰冷双脚放入有些烫的热水中,却沉默不语。

    杨复光建立忠武八都,以一己之力联合天下节度使平定黄巢叛乱,自己却死的不明不白;杨复恭身居神策军左右中尉,以一己之力力挺李晔为帝,最后却差点身死族灭。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皇族与他们的关系恶劣,但他们的确有功于皇室,对李晔的确有恩。

    李晔若是雄才大略,能够力挽狂澜,拯救天下百姓与水火也就罢了,可偏偏在他手里丢了西川成都,把十万禁军尽没于河东晋地。

    杨复恭是有资格心怀愤懑的,有资格对李晔不满的。

    李思钰明白这些,可他又能如何?挥刀杀入长安,砍了皇帝吗?

    沉默良久……

    “最是无情帝王家……算了,你我父子又不贪图那些虚名。”

    杨复恭阴沉着脸,冷声说道:“我儿大错特错。”

    “嗯?”

    李思钰抬头看向阴沉着脸的杨复恭,有些不解。

    杨复恭冷声道:“行乾身居关外,未曾入朝为官,对这些阴险之事不明所以,也怪不得我儿。表面上是皇帝对我儿在河右处置的不满,却藏着更加阴狠的祸害心。”

    李思钰不傻,之前并未去深想这些事情,只是觉得可能是李晔对他在河右、东都处置上不满,这才借着给他赐婚的由头恶心他一下,听了杨复恭话语,突然发觉可能是有些不妥了。

    “我儿手握数万悍卒,本就身居营州平卢军节度使,南征北战素无败绩,所夺之土更是高达数十州之多,别说二三品大员,纵是为一方之王,天下人也无人敢有异论,可现今李晔小儿,只赐下一个小小四品虚名,这是作甚?”

    “是告诉天下之人,我儿乃唐之奸逆吗?”

    李思钰陡然一惊,杨复恭话语不错,手握数万兵马却给了个如此虚职,可不就是告诉他人自己是奸逆之人吗?一旦定下此名,天下人皆可以此名伐之,这已经不是什么今后赐无可赐能够解释了。

    不错现今他击败了晋王李克用,击败了朱温,无论晋军抑或是宣武军,短期内无法与他作对,但这不代表今后两人就不存在联合他人,以此名头来讨伐他这个“叛逆”。

    一想到这里,李思钰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起来,杀意无意识爆发了,让正在为他洗脚的大丫不由后退一步,差点把洗脚盆打翻。

    李思钰收敛了怒气,房内这才显得温暖了些。

    “阿父以为当如何?”

    “哼!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杨复恭冷哼一声。

    杨复恭话语一出,一旁的杨氏瞳孔不经意间缩了一下,面上却无异色。

    李思钰犹豫了,杀入长安,威逼李晔显然是不行的,李思钰做了这么多,关中百姓已经算是接受了他的存在,若是杀入长安,这与破了长安的那些乱匪没什么区别,纵然自己重新立一个皇帝,也无法从根子上彻底改变“乱匪”的本质。

    看着李思钰沉默不语,一脸犹豫之色,杨复恭开口道:“上策是密连神策军诸都头,威逼神策军叛乱,趁机杀了李晔小儿,我儿亦可以此为由杀入长安,驱逐神策军。”

    “中策以河中裴家、河右李昭、同州独孤家等人,再辅以我军威逼朝廷颁下二品大员之职,甚至拜王封侯!”

    “下策……我儿立即辞去李晔所赐之职,以我军与朝廷毫无相干之意宣誓天下。”

    李思钰静静听着杨复恭三策之计,很是赞同他的这些计策,也很佩服这个在阴谋圈中的悍将,可是……

    李思钰沉思良久,叹气一声。

    “阿父还是帮孩儿……辞了皇帝的诏书吧。”

第476章 爬墙头的李大帅

    出了门,门口卫兵早被李思钰赶得远远的,要不然被这些混蛋偷听墙根,过不了两日,保准所有军卒都知道了他与大丫行房之事来。沿着院中被踩出的小道,一路来到前厅,只见刘大猛正与小五喝酒骂娘呢,一听刘大猛破锣嗓子,他就知道在骂朝廷,骂独孤损。

    “行了,骂娘最多也就撒撒气,能有个毛用。”李思钰踢了踢小五,把手里玉佩塞入小五手里。

    “送去公主那里,就说过两日还得还俺。”

    刘大猛或许是喝多了,一看到李思钰这般,立即急了。

    “大帅,朝廷如此侮辱大帅,为何……”

    “闭嘴!再胡言乱语,自领军棍五十。”

    李思钰冷哼一声,刘大猛登时清醒了一些,不敢再多言。

    “哼!一是一,二是二,男子汉大丈夫,若连这点都分不清,把火气撒在女人身上,算什么汉子?”

    李思钰这话一出,顿觉有些不妥,之前他就把火气撒在了女人身上,而且还不是一个女人,面上也有了些不自然起来。

    “那个……之前冷淡公主,那是因为做给朝廷看的。小五,你明白吧?”

    李思钰的解释让两个汉子一呆,不过还是小五脑袋灵活些,犹豫着说道:“大帅的意思是偷偷送去公主那里?”

    “嗯。”

    李思钰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说道:“还是小五比较稳重些,大猛这混蛋净是给老子惹麻烦!”

    说着又狠狠瞪了一眼大猛,这一眼彻底把刘大猛气焰打压到了谷底,只是低声嘀咕。

    “俺哪里总是惹麻烦了,大帅您也真是的,公主就在门外,您自己送过去就是了……”

    “嗯?”

    李思钰正要恼怒踢这混球一脚,结果却听到公主还在府门外,这让他很是意外。

    “公主……还在外面?没跟着独孤损那老儿离开?”

    小五不等刘大猛开口,急忙点头说道:“是啊,公主是还在府门外,刚才属下就去门外查看了一下,听门外兄弟说,公主好像与那可恶的独孤老儿吵了一架呢。”

    李思钰有些无语了,还真是个“小心眼”的丫头!如果他不出来,还真不好说这个小心眼的公主会不会在府门外待上一夜,若真是如此,估计明日满城可就热闹了。

    一想到这位倔强的公主将要造成的影响,头就疼了,不对,可能已经造成了影响。独孤损和太子李裕的离开,必然是要带上这位倔强的公主,既然没走,肯定会爆发冲突,在加上离开的杨复恭夫妇,那又是一番争执,不仅仅如此,关键是门外还有军卒看着呢,这些唯恐不乱的混账小子们,要不绘声绘色把今日之情景演绎一遍那才怪呢。

    一想到这些,李思钰浑身都开始冒了冷汗,他还不能直接跑出去见这位公主。

    “小五,咱家有梯子吧?”

    李思钰急急忙忙却说了这么一句,让小五和刘大猛一愣,对这种腌臜之事,好像刘大猛更容易鸡血上头,连连点头。

    “大帅,咱有梯子,大帅是不是要爬梯子偷看?”

    看着刘大猛一脸兴奋模样,李思钰心下就想把他吊起来狠揍一顿,强忍着不去搭理这混球,而是对小五仔细耳语一番,这才大步向门口院墙跑去。

    一看到李思钰这急切样子,刘大猛一个挺身站起,一摇一晃大步跑去找梯子了,小五有些犹豫,还是叹气一声,很是头疼自己有个不正经的大帅,不得已,只得站起身,深吸几口气,这才不急不缓向门口走去。

    刘大猛动作很快,小五还未走出院门,就已经如风一般扛着梯子跑来,李思钰三下两下爬上梯子,向外面一看,果然李璇还未离开,一人一马站在外面,再无他人,看着抱着双臂骑在马上的李璇,心下又是不忍,又是恼火这丫头的倔强。

    小五好像觉得有些丢人,也不知是他自己觉的失了面皮,还是替自己大帅,那就不得而知了,犹犹豫豫来到府门外,先是偷偷看了一眼露了半个脑袋的李思钰,这才重重咳嗽两声。

    “咳咳……那个……滚滚,滚回府内。”

    小五也不知该如何与门外兵卒如何解释,心下烦躁起来,一阵怒喝把这些兵卒们连踢带踹赶进府内,直到再无他人在眼前,这才捂嘴轻咳两声来到李璇身前。

    “那个……那个公主,我家大帅被朝廷如此折辱,大帅不满也是……那个……嗯,也是无奈的。”

    本已不再流泪的双眼,又开始流出了泪水,李璇呆坐在大马上,也不开口。看到她这样子,小五终于体会到了李思钰的郁闷,眼睛一闭,上前一步,伸手把玉佩送到李璇身前。

    “这块玉佩是大帅让俺送给公主的……”

    “呜呜……”

    小五话语还未说完,李璇捂嘴哇哇哭了起来,这让趴在墙头上的李思钰一阵大怒,恼怒小五是咋办的事,本来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哇哇大哭了?

    李思钰恼怒,小五则蒙圈了,这是咋回事?不解道:“公主,俺大帅都把贴身玉佩给您了,咋还哭了?这可是比俺大帅命还珍贵的玉佩,过两日还得还给大帅呢!”

    随着小五话语,李璇哭声渐低了,泪眼朦胧去看小五手里玉佩,果然不是她送给他的那个玉佩,可眼泪愈发流淌,伸手接过李思钰的残破玉佩。

    小五很是不解,嘴里却说道:“大帅说了,一是一,二是二,此事与公主无关,但是大帅此时也无法向公主低头,毕竟朝廷诏书上只是给大帅一个小小四品虚职。”

    “虚职不虚职的,再大的官职俺们也不在意,反正俺们本就不在意这些,但是,公主,您自己评评理,俺们对你们皇家也算仁至义尽吧?如此折辱我军,大帅如果向公主低头,我军上下如何看待大帅?”

    “所以,公主还是回去吧,别让大帅太为难,您说是不是?”

    说着小五还好死不死回头看向趴在墙头上的李思钰,而李璇也跟着去看向墙头,正见到李思钰指着小五,一副一会要他好看模样。

    “噗嗤……”

    李璇泪眼含笑,不由笑了起来。

    看到李璇发现了自己,李思钰也无法躲藏,只能趴在墙头上苦笑。

    “公主,那个……那个……玉佩是家母遗物,过两日还要还与俺的。”

    李思钰很没品的说了这么一句,一溜烟从梯子上跳下来,结果差点没把自己吓死,原来下面不但有大丫,还有乌压压一群兵卒,气的李思钰想要砍人。

    “混账东西,谁若敢把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老子让他一辈子打扫茅厕!”

    “哼!”

    李思钰再也不理会他人,背着双手,很是恼怒,大步向自己房屋走去,后面跟着捂嘴轻笑的大丫。

    众将想笑又不敢笑,刘大猛重重咳嗽一声。

    “咳!大帅的话听到没?谁敢说出大帅爬墙头,哼!小心你们的皮!到时候,老子可不敢去给你们求情!”

    “哼!刘哥,你自己小心自己的皮才是真的,别到时候真的被大帅赶去打扫茅厕了。”

    “嘿嘿……就是就是。”

    “滚滚!”

    刘大猛一阵恼火,刚想也学大帅爬上墙头,可又真担心李思钰把他一辈子拴在茅厕上面,只得恼怒赶人。

    外面的李璇则一脸笑意,使劲擦了擦眼中泪水,这才拍了拍大马脖颈,转身离去,这让小五很是郁闷,今日都算是啥子事啊!

第477章 书生围攻行苑

    回到房内,李思钰很是郁闷,自顾自躺在床上生闷气,嘴里不住说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的话语,大丫也知道他有些放不下面皮,只是温言安慰。

    李思钰本想再折腾一下刚破了瓜的大丫,最后还是放弃了,之前已经把怒火憋屈撒在她身上了,若再如此,自己都觉得脸红,只是暗暗生气。

    一夜无话,本来回城是挺开心的事情,结果被朝廷一张诏书整的整个营州军上下都不开心,个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从天亮后,每个营州兵卒脸上冷漠态度上就能看出,这不但让潼关百姓埋怨起朝廷,就是独孤损自己也开始担心了起来。天还未大亮,门外就被一阵嘈杂怒骂声惊起,不但是他,就是李裕这个孩童太子也起来查看出了何事。

    独孤损在侍女的帮助下穿戴好衣物,这才走出房门,看到几个书生模样正在与门口军卒争吵,看着那些军卒很是不耐想要动手的样子,独孤损大惊,忙上前询问。

    这些兵卒不是李思钰的营州兵马,而是神策军兵卒,潼关可不是长安,若是真在这里伤了人,后果还不知会如何呢。

    “不知诸位学子因何前来滋事?”

    刚刚来到跟前的独孤求败一听到独孤损说出这句话语,不由嗤笑一声。

    “嘿……”

    果然,独孤损这句话语惹怒了这些书生,宋钰这位李思钰管事推开众人,站在独孤损面前,连礼仪也不顾了,冷声道:“身为朝廷重臣,外不能御侮,内不能安民,敢问这位大人,朝廷是否只是一群吸食民脂民膏的蠹虫?”

    “大胆!尔等一介贱民,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本官倒要问问营州将军了,他是如何治理地方的!”独孤损大怒,没想到宋钰会说出这番话语,指着宋钰大骂。

    “宋管事,跟这等贪官说个甚,先让俺打他个满天花再说!”刘彘大怒,上前就要挥拳打独孤损。

    独孤损大惊,急退两步,惊呼。

    “反了,反了你们……来人,来人,把他们叉出去!”

    几个神策军兵卒早就不耐烦了,从进了潼关后,就被潼关的繁华迷住了眼睛,很想抽刀子抢他娘的,可是被城内兵卒整治了几次,也就老实了点,之前那是自己想出去捞外快,现今是上官命令,自然是不同的,这些神策军兵卒只是最底层军卒,他们不是李顺节,不是王行实他们,或许会畏惧城内营州平卢军,可这只是些军卒,那有何可怕的,抽刀子就要上前砍杀几人,先宰了几人,其他人自然奔走逃脱,这种事情他们在长安不知做了多少回,百试百灵。

    看到神策军军卒抽刀子想要动手,立即激怒了这些穿着书生模样的“假书生”,纷纷掀开长袍,各自抽出弯刀来。

    这些人不是本地人,全是从关外营州一路赶过来的,有些的确是书生,但更多的是冒险挣大钱的家伙,这些人能不顾生死前来挣钱的家伙,全是胆大敢拼之人,自然不会畏惧这些只会欺负百姓的神策军兵卒,独孤损一看到这些人从宽大袍子里抽出弯刀来,大惊失色,他不是三岁的孩童,知道正正经经的大唐人都是腰悬横刀,而这些人却是胡蛮喜用的弯刀,立即明了这些人是什么人了,很是惊惧恐慌,唯恐这是李思钰的阴谋,趁此乱刀砍死他们,失声惊呼。

    “住手!你……你们想干什么?李悍虎是要造反吗?”

    “切!我说侍郎大人,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栽在行乾头上吧?”独孤求败再也看不下去了,这才从后面挤到人前,挡住了刘彘。

    “你……”

    “大胆!”

    独孤求败一声怒喝,拍掉指着自己的手臂,冷哼一声。

    “哼!论辈分,你为幼,老夫为长;论官职,你为四品下礼部侍郎,本官为同州刺史,你身为礼部侍郎,长幼尊卑不懂么?”

    独孤求败冷哼让独孤损脑袋如遭巨锤锤击,连连后退,这才醒悟过来,这个从未被他看在眼里的家主,现今早已不是他能招惹之人。

    独孤求败也不理会脸色苍白的独孤损,转身看向前来讨公道的营州“书生”。

    “诸位之前话语,本官已知,但是此事不是你我可决定得了的,朝廷自然不是想要慢怠营州将军,只是里面牵扯甚大,还需与朝廷相商后才可定论,诸位请回吧,在这里堵着朝廷使臣终究是不妥的,会让你们大帅为难的。”

    众人纷纷看向宋钰,宋钰眉头皱起,向独孤求败拱了拱手,正色道:“我家大帅身为营州平卢节度使,本就是正二品实职大员,朝廷竟然以一四品虚职虚与应事,如何让我营州百姓诚服?况且我营州兵马不远千里前来戍守京畿,这难道就是朝廷对待我忠勇将士的态度?”

    宋钰向众人拱手了一圈,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李裕,高声喝道:“老夫不过是一寻常秀才罢了,老夫不才,想要问问太子殿下,我大唐朝廷能否容得下我营州数十万百姓?”

    “好!宋管事说的是!我营州大帅,不远千里前来戍守长安,征战无数,现今竟然被朝廷如此侮辱,朝廷必须给咱们一个交代!”

    “就是,凭啥一个混账东西在朝堂上都能高居四品,俺们大帅却比他还不如,俺们不服!”

    “不服,不服……”

    一阵阵不服话语震天想起,不单单是这些人,随之赶来的营州军卒们也跟着怒吼,这些人也都在早上知道了这些事情,夜里进城后,他们被李思钰驱散,各自回营休息,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结果今日一觉醒来,得知这个消息,肚子都被气炸了,谁也未想到朝廷会如此折辱他们的大帅,本就脾气火爆的他们,立即杀了过来,支援这些营州“书生”,一时间喊啥喊打声震天。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失控的样子,独孤损、太子李裕惊恐万分,那些只会欺负百姓的神策军兵卒更是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

    “都他娘地想做甚?造反么?”

    一声虎狮般爆吼顿时压住了所有人的躁动,人群像是被无形利刃劈开,一个高大身形出现在李裕他们面前,看着龙行虎步缓缓走在人群中的高大魁梧身影,不是李思钰又是何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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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唐天下介绍:
一个小小关外旅帅一腔热血,纵横开阖拳打四方,想要一己之力挽救梦中长安,在即将大唐中兴在望时,又将梦中长安推向了深渊……亲情、友情、明谋、阴谋、算计、热血……交织不断……
第五本新书《三国之西凉兵王》正在行走的路途,希望朋友能够喜欢、收藏。北唐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唐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唐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