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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北唐天下txt下载     北唐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86章 天生的贱胚子

    看着众人大笑,崔昭纬深深叹息一声,说道:“还以为行乾又任意胡为了呢,没想到还有如此算计,堪称国手啊!”

    众人表情不由一顿,心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李裕却未做他想,说道:“今日是晋王纳妃之日,若总是言这些烦忧之事终究是不妥的,更何况还皆是些刀兵之事,还是说些趣闻为妙。”

    李晔看着眼前的儿子,越发觉有些陌生起来,越看越是像那个可恶的混蛋来,心下愈发厌恶不喜。

    迎娶婚嫁是极其繁琐的事情,更何况,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千年繁盛的家族,自然是极为隆重的。

    大唐若强盛之时,别说亲王了,就是皇帝,这些千年家族也不一定愿意搭理,可如今李克用不用出府,王家自己把闺女送了过来,这让李克用心下极为得意,若不是听到了李思钰的事情那就更完美无缺了。

    前来祝贺的人很多,有些重量级的朝臣李克用也不能无视不理,在客厅中又与众人闲聊了几句,在李裕摆手下,李克用出了前厅,刚出了厅门,尚未走出十丈,突然开口道:“那小儿前来,为何不提前告知?”

    跟在身后的李存儒忙低声说道:“宫门处公公令人前来寻刘公公,因下人一时失误阻拦了,出了点意外,故而孩儿才前去处置,没想到陛下已经来到了近前,孩儿没机会通知父王。”

    李克用心下很是不满,冷哼一声。

    “哼!一群混账!”

    “瑁儿那里可有消息?”

    李存儒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若荊襄之地只是些杨氏诸子,三哥慢慢来还有些作为,可若是朝廷各家族也参与了进来,三哥若再想入荊襄之地势如登天,这是不是极为不妥?”

    李克用心下一阵苦笑,眼中却冷芒一闪,轻声说道:“那群人……可是又有联系我儿?”

    李存儒心下一紧,很小心四周看了一眼,轻声说道:“父王,那些人都是一群疯子,与他们……”

    李克用摇了摇头,心下轻声叹息,若是以往,以他的性子,哪里看得上这些偷鸡摸狗之人,可今日不同往日了,一想到自己处境,想到自己儿子处境,心下就是一阵烦躁。

    “就凭阴谋诡计也想觊觎天下?”

    “哼!可笑至极!”

    李克用又向前走了两步,脚步一顿,低声说道:“那些人虽犹如小丑一般可笑至极,但……若真能说服孝儿,此事……此事……”

    李克用犹豫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可惜了。”

    李存儒有些不明所以,看着眼前有些情绪低落的李克用,他有些不知因何情绪低落,是因想起了李存孝,还是……还是那个长安之人?

    李克用不再多言,李存儒也不敢多问,只是心下疑惑不已。

    门外锣鼓声震天,不时会有官员前来恭贺,一副甚是热闹情景,整个晋王府中,也只有刘氏房中显得冷冷清清,屋中无人,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若是李思钰在此,见她肉消骨枯模样,心下又不知是如何的伤感。

    李思钰很奇怪,在这个时代,他从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亲人,也感受不到亲人的温暖,反而在刘氏身边,尽管他知道这个女人终究是与他敌对之人,可就是独独在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很奇怪的感觉,可这是真实的。

    刘氏身体本就不是很好,或许来了洛阳,有御医的照顾,她才多活了这么久吧,可她的样子,的确已经到了油尽灯枯。

    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耳边听着震天鼓锣之声,脸上却露出温和甜蜜的笑容,美丽恬静的让人心碎……

    无人……无人前来,无人见她手臂慢慢低垂,无人为她擦拭眼角一滴清泪,在这个喜庆的日子。

    ……

    李思钰突然勒住踏雪,双眼不由凝视着洛阳方向。

    李思钰的异动让杨守义措手不及,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忙勒住战马,手忙脚乱一阵,这才疑惑问道:“行乾,你这是怎么了?”

    强忍着心下恐慌急跳的心脏,李思钰突然有种不祥的恐惧来,他很是有些疑惑看向洛阳方向,皱眉思索这种恐惧源于何处。

    李思钰心下把事情一一梳理了一遍,最后也未发觉有何不妥,可他能清晰感受到这种恐惧的真实。

    他有过这样的感觉,每临生死之境,他都会有这种恐慌预感,这种感觉也不知救了他多少次。

    听到杨守义话语,李思钰沉默半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或许是赶的太急,有些劳累了,今日就在函谷关休息一日,明日再去洛阳。”

    杨守义疑惑看了李思钰一眼,又欠身看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的函谷关,点了点头,说道:“行,兄弟咋说哥哥就咋办!”

    李思钰回头看了一眼杨守义,又看向不远处的杨守忠、杨守亮等人,低声说道:“大兄这些日可是恼了你我兄弟,要不要兄弟哪日摆上一桌,为大兄他们赔个礼道个歉啥的?”

    杨守义嘴角一扯,不屑道:“大兄他们就是如此,莫要理会,一切自有阿父处置。”

    “不过……行乾,为兄今日可是要说上你几句了,你不能总是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模样,你越是如此,他们越是蹬鼻子上脸,可你若拿出战阵上的凶悍来,他们比谁都老实畏惧!”

    李思钰一阵苦笑,叹气道:“兄弟阋墙终究不是好事,兄弟我也就是不愿如此,这才恬着脸罢了。”

    杨守义先是给了他一个大拇哥,随即却说道:“四哥就敬佩行乾这一点,可是呢,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你就是把心掏给他,他也只会嫌弃脏了手!”

    “有些人啊,就不该对他真心,到时候,伤人伤己而已,毫无用处啊!”

    李思钰一阵沉默,微微点头,说道:“大兄所言甚是,兄弟记住了。”

    杨守义心下大喜,拍着胸口说道:“行乾莫要担忧他们,一切皆由四哥去处置理会,你只需去做重要之事即可。”

    “放心,万事皆有大兄!”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劳累了四哥。”

    “呵呵……自家兄弟,劳累个甚,反而行乾你才是个累啊!”

    “活的憋屈,活的累!若你是天下间那些不忠不义的藩王节镇们,哪个敢向你龇牙咧嘴?”

    杨守义看向洛阳,一声叹息。

    “你啊……就是天生的贱胚子,何时也能为你自己考虑考虑……”

    “莫要有太多顾忌。”

第887章 奸逆小人

    李思钰勒住踏雪,看着两员大将打马奔来,不由咧嘴笑了。

    高思继、李存信翻身下马,李思钰也跟着翻身下马。

    “大帅!”

    李思钰未去理会招呼,大步来到高思继身边,看着这个低头捶胸的汉子,看着他只能用左臂捶胸,心下一阵酸楚感慨,重重捶了他几下胸口,什么也没说,转身翻身上马。

    “走!”

    李思钰双腿磕动踏雪,向着眼前城关走去。高思继、李存信,以及一干军中将勇没有任何话语,皆磕动战马跟随在他身后。

    杨守义看着一干将勇默默跟随在李思钰身后,心下不由感慨赞叹。

    “也从未见过行乾多么严厉,为何军中将勇皆愿意臣服于他,甚是怪异啊!”

    杨守礼心下冷哼一声,他被杨守义稍微坑了一下,当他联系其余兄弟打压杨守忠、杨守亮等人时,结果却便宜了这个死胖子,心下甚是不满,但对于李思钰还是感激的,至少也得了一州刺史,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之下司马,亦是荊襄之地第二人,对此他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他恼怒眼前死胖子的隐瞒欺骗。

    听了杨守义话语,回头又看了身后大兄他们,也不理会他们冷着脸怒视,而是说道:“威而不恩,使人远之;恩而不威,使人轻之。”

    “当今天下各镇皆时不时有人叛之,无不是因此,或是威而不恩,或是恩而不威,行乾却又有不同,虽看起来不甚威严,有些恩而不威,但是四哥要知,行乾每临阵皆奋勇向前,所胜者皆是当世强军,早已不怒而威,又岂是他人可比?”

    杨守义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悦的杨守礼,知道他心中恼怒自己,轻声道:“五弟心中可还是恼怒四哥?”

    “……”

    “唉……”

    见杨守礼不言语,杨守义摇头叹息一声。

    “五弟,你我兄弟多久了?也不是四哥故意欺瞒,若换做是五弟,五弟也会如四哥一般吧?”

    “……”

    “四哥知道,知道四哥不对在先,可这个世道,谁不是先己而后人?又有几人如行乾这般?”

    杨守礼不由冷哼一声。

    “哼!”

    “行乾自是无人可比,可四哥如此欺瞒兄弟,你我今后为山南东道兵马指挥使,,今后又如何让兄弟信任?”

    杨守义精神一振,对这位兄弟的性情他是最为了解,就怕他不开口,一旦开了口,那就好办了。

    杨守义又看了几眼杨守忠、杨守亮等人,轻笑道:“你我兄弟本为一体,四哥是山南东道节度使不假,难道四哥就会以此欺辱了五弟不成,你我兄弟谁先谁后,又有何区别?”

    “再说了,五弟以为……你我就会止步于此?”

    杨守礼一愣,也顾不得与他置气,忙低声问道:“四哥这是何意?难道四哥还知道些隐情不成?”

    杨守义嘿嘿一笑。

    “嘿嘿……”

    “五弟难道还看不出来么?你我虽只掌军,虽把民务之事给了朝廷,难道五弟就没看出了点门道?”

    杨守礼一愣,皱眉道:“四哥,这算是好事?要知道今天下,哪个节度不是掌军又牧民的,你我只得了一半,是好事?”

    杨守义心下得意一笑,一副高深莫测道:“欲夺之而不可得,不争反而获其鹿啊!”

    见杨守义依然皱眉不解,杨守义伸着身子,轻声道:“掌军又牧民虽好,可你我于荊襄之地皆是外人,非数十年不可获其地民心,有朝廷之人牧民,我等反而更易执一地之牛耳。”

    “这还只是其一。”

    “五弟,你觉得关中王行约、李茂贞等一干藩镇,是否是行乾的敌手?”

    杨守义眼睛一番,冷哼道:“四哥是欺兄弟无知么?仅行乾一杆大旗就能吓得他们不敢上前,又怎敢与行乾对阵?”

    杨守义也不恼杨守礼的态度,不由一笑道:“这就是了。”

    “关中最多数年,数年后再无其余节镇,而后呢?”

    “川蜀,江南……”

    “江南?”

    杨守礼心中一惊,这才明白杨守义是何意来,不由微微点头起来,轻声说道:“是了,朝廷虽无领军之人,却是牧民好手,以朝廷之人稳荊襄之地,数年后,自可由此兵入江南,或是由此夹击川蜀。”

    杨守义忙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行乾提出你我兄弟只掌军而不能牧民时,四哥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就是因此!”

    “朝廷无将,行乾手下虽悍将无数,可都被行乾束在身边,五弟可曾见到营州本部将勇为各地大将的吗?还不是像你我这般原朝廷之人?”

    杨守义声音更加低了些,说道:“行乾入川也好,攻略江南也罢,他所熟识的将领又有几人,你我将来……封王拜侯,领军数十万又岂是难事?”

    说着,杨守义又向杨守忠、杨守亮等人呶了呶嘴,轻笑道:“向大兄他们与行乾置气,与行乾讨要更多,五弟,你觉得此时恶了行乾,是聪明了呢,还是愚蠢至极?”

    杨守礼心下狂跳不已,杨守义的话语他能分得清虚实,虽有些安慰的意思在里面,可事实也是如此,按照现在情形,只要不出意外,天下终将被李思钰所夺。本来他们是没有什么机会的,李思钰手下将勇哪个都比他们强了许多,可是……李思钰并不愿意让手下大将过多涉足大唐,皆被死死绑在自己身边,如此杨守义的话语就成了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

    听着杨守义话语,杨守礼心动不已,他知道眼前四哥的意思,整个江南,整个川蜀,就算再如何,他们将来都是一地举足轻重的大将来,称王拜侯自也触手可及,一想到今后,心脏跳动的愈加激烈,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杨守亮他们。

    “四哥说的是,你我兄弟本为一枝,今后四哥说如何,小弟就如何,小弟以四哥马首为瞻!”

    “哈哈……好说好说,你我兄弟说这些作甚?”

    “走走,咱们兄弟一同入城!”

    看着大笑得意的杨守义,不远处的杨守贞不由冷哼一声。

    “哼!”

    “奸逆小人!”

第888章 高怀恭(上)

    杨守忠不由一阵苦笑,想要埋怨几句,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杨守亮却不由冷哼一声。

    “哼!还说这些作甚?有用吗?若不是你的精明,我等兄弟又怎会沦落到了这种境地?”

    “还说?再被那些兄弟们听到了你我怨言,再在阿父面前状告我等,咱们可就不仅仅只是在朝中随意任一小吏,而是他娘地全喝西北风去!”

    杨守亮恼怒,他人皆知因何,别人虽不满,但毕竟损失有限,就算去了荊襄之地,也还是在杨守亮之下,但杨守亮不同,他损失了一个与山南西道节度使同一级别的节度藩镇,自然最是恼怒,可杨守贞却未能忍声吞气,反而更加气愤起来,看着杨守亮恼怒道:“难道都是老子的错?你们若是不同意,老子又岂会想着去夺了那李悍虎兵马?”

    “现在怨起了老子,早他娘地做什么去了?”

    “你还有理了你?”

    杨守亮大怒,就要与杨守贞不干休,杨守厚上前阻止道:“都到了此时,再说这些也无用,到了朝廷再说,兴许有了转机也不一定……”

    杨守贞却不领情,一把推开杨守厚。

    “滚开!”

    “尽他娘地装好人,若不是因你挑拨,老子的兵马又怎会被那该死的一只手牛存节夺了去?老子又怎会走到了这一步?”

    “哼!”

    杨守厚指着杨守贞,手指乱颤,那个气就别提了,反而杨晟却默不作声,轻轻磕动马腹向城门走去,见他如此,杨守亮心下一阵不悦。

    “娘地,老子算是救了个白眼狼!”

    杨守忠叹气一声,说道:“行了,都少说一句,走吧。”

    说着杨守忠也打马跟在杨晟身后,几人一看如此,嘴里虽冷哼不断,却也不再多言,也跟着走向函谷关。

    此地函谷关是汉之函谷关,是汉武帝手下大将杨仆耻为“关外民”,故而才又立一函谷关。

    此处函谷关是洛阳西面最后一道关隘,过了此关可谓一马平川,快马奔驰仅半日即可杀到洛阳城下,故而此处关隘极为重要,但此时的西面已经是朝廷之土,此处关隘也就失去了战略重城的地位,但还是有些兵卒镇守,仅千人而已。

    李思钰没有去想着杨守忠他们如何,也没在意杨守义、杨守礼两人的算计,此时的他哪会前去理会这些,一干人等入了城,径直来到城守府,按照主次一一坐下后,李思钰这才看向高思继,叹气道:“高呆子,飞鱼卫都已经对你发出了警告,怎么还弄成了这般?”

    此时的高思继显得憔悴瘦弱了许多,整个人都像是个竹竿一般,一脸胡子拉碴,明显年老了十岁模样,见他这般模样,李思钰又是一阵叹息。

    “唉……”

    “若是庞胖子知道你成了这般,还不知要如何埋怨老子呢,过些日,先跟着老子回长安,暂时你就在老子身边任亲卫吧,先将养下身子,等完全康复了再说。”

    高思继身边一年轻小将大急,忙上前拜道:“大帅,义父身子已无大碍,义父……”

    “闭嘴!”

    高思继冷哼一声,年轻小将张嘴道:“义父你……”

    “闭嘴!”

    高思继再次暴吼。

    李思钰眉头一皱,看向年轻小将,之前并未太过注意,以为是高思继军中爱将,这才带在身边,如今仔细看了几眼,才发觉是高思继的养子高怀恭,不由笑道:“人靠衣裳马靠鞍,还真是如此,没想到这才多久没见,怀恭竟然长了这么高,也帅气英武了不少呢。”

    说着,又叹息了起来,说道:“你这呆子性子倔强得很,老子再让你留在洛阳,不出三五年,你必死无疑,还是跟着老子去长安吧,这里就交给存信好了。”

    “大帅,俺不服!”

    高怀恭甩开一名将领手臂,大步来到李思钰面前,拱手道:“大帅,义父留守洛阳殚精竭虑,每日只睡三个时辰,日日严加操练兵卒,义父一无过错,二有留守之功,为何……为何大帅要罢了义父之职?要以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为将?”

    李思钰眉头微皱,高思继却须发怒张,手按刀柄,暴怒道:“逆子,你再敢胡言一句,老子砍了你的狗头——”

    “义父……”

    “刷……”

    “当!”

    高思继利刃出鞘,李思钰却抬手扔出桌案上茶盏,一声脆响后,高思继丝毫不理会身上的茶水,抬头看向李思钰。

    李思钰叹气道:“你这呆子又发起什么疯来?不过是孩子无知之言罢了,又何必如此恼怒?”

    随即又看向呆愣住的高怀恭,指着高思继,叹气道:“你自己看看你义父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作为其子,且不言孝顺与否,至少也不应让你之父累死于桌案之前。”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你之父素来严于军法,不仅仅只是你父亲出身名门,不仅仅是因你之父熟读兵法,还有就是这个天下!”

    “天下大乱,百姓最是遭苦,乱兵比乱贼有时更加可恶,你父亲怜悯百姓,不愿让百姓再遭乱兵之苦,故而才严于军法!”

    “天下大乱,究其根本,还是那些不听号令的藩镇,让你父亲去职,一者……老子不忍见故人死于劳苦,二者你父亲已经不再适合于洛阳统兵。”

    “功劳,每个人本帅都记得,但……这不是可以违抗军令的借口!”

    李思钰突然冷意直冲天际,高怀恭不由连连后退,一脸惨白惊恐看着杀意凛冽的李思钰。

    “今日你年幼,高呆子欲要斩你,本帅可以因你年幼无知而阻拦,但你披上了甲胄,就已经不仅仅只是无知小儿,若再有下次,就算高呆子阻拦,本帅也会要了你的脑袋!”

    “哼!”

    “军令就是军令,你可以不赞同,可以质疑,但你必须给老子执行!”

    “退下!”

    李思钰冷哼一声,高怀恭再不敢胡言乱语,忙退回人群,见他慌乱的连礼数都无就退回了人群,高思继又是一声冷哼。

    “哼!”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李思钰心下有些恼怒,别的还好说,但在军中,他最是厌烦不遵号令之人,要不是看在高思继的面子上,他早行了军法。

    “行了,高呆子,你也莫要生气,老子的脾气你很清楚,此事就这么着吧,先恢复了身体再说其他,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都是个什么鬼样子,换做你是老子,看到你这模样,你来告诉老子,你还合适不合适?”

    “人家牛存节还知道奋勇直上,你再看看你!”

    “一条手臂很重要么?你至于如此吗?”

    “老子要的是帅,不是临阵厮杀的马前卒?你看看你,可有半分一军主帅模样?”

    “疤脸,把老子的弓给他,让他给老子背弓!”

第889章 高怀恭(中)

    李思钰本以为见到了朋友,见到了军中兄弟,本应该高兴才是,结果却被高怀恭乱了心情,看着杨守贞眼中兴奋,心下又是一阵冷哼。

    没了心情,就是军中准备的酒宴也有些乏味,草草结束了宴会,高思继果然如河中之时,又成了他背后之人,跟着李思钰来到为他准备的住处。

    一小女婢端来一盆热水,正要蹲身为他褪去鞋袜,李思钰却摆了摆手。

    “不用了,本帅自己洗,你下去吧。”

    李思钰挥走了女婢,自顾自洗着脚,嘴里却说道:“李存信可有挤兑你,或是让你不满?”

    高思继皱眉,片刻后才说道:“并无排挤之事。”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李存信叛父杀兄,可谓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但这也不全是李存信一人之过,晋王把权利都给了李存信那一刻,结局就已经决定了,不是李存信反叛,就是身死在河东之地。”

    “你性情忠义,与李存信不合拍,老子能够理解,你能维持双方关系至此已属不易,这让本帅很是欣慰。”

    李思钰停顿了一下,说道:“人就是如此,不能总是事事顺心,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啊!”

    李思钰轻轻摇了摇头叹息,对于高思继所作所为,他是很满意的,他知道李存信所作所为必然会让军中多有质疑之声,但他却是洛阳留守最佳之人,也只有李存信才能阻住李存瑁向北。

    “过几日,你还是随老子去长安,先把身子将养好了,想领军还不容易,今后有的是机会领军,只要本帅不死,自会给你高家一个满意的位置……”

    “俺不需要!”

    李思钰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是否觉得老子是因你那养子才有如此一说?”

    “老子是有些不喜那小儿之言,主要还是因你那养子竟然在众将面前,公开你与李存信之间的不合,这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

    “老子不喜这些,自己吃饭时还会自己咬了自己舌头,更何况与人交往?”

    “你是主将,存信是副将,主将与副将有些矛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你何曾见过我军因此而公然反目的?”

    “老子不喜这些,这是实情。”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所为何?还不是为了一家老小有个更加体面的生活?你不需要,你的家人又岂能不想如此?”

    李思钰叹气一声,说道:“没了一条手臂,又有一个自己不喜的人在身边,如今又剥夺了你所有的权利、地位,这等落差,的确很难让人接受,你那养子不满也在其理,可是就凭你现在的状态……”

    李思钰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还是调整好了再言其他。”

    高思继是个闷葫芦,李思钰说了这么多,他也只是站在后面听着,对此李思钰很有些无奈。

    “行了,老子也累了,你下去休息吧,这几日,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尽可能让李存信得到一个干净些的东面集军。”

    高思继沉默片刻,沉声说道:“知道了。”

    对他性子,李思钰有些无奈,摆了摆手,也不愿再多言。

    高思继默默行了一礼,默默离开,看着他萧瑟身影,李思钰又是一阵叹息,高思继是悍将,论枪术,天下能与之对阵者也只有宣武军大将王彦章,就是李思钰与李飞虎也只能凭借蛮力悍勇胜之,如此骄傲之人失去一条手臂,这种打击彻底击垮了这位河北枪王。

    高思继离开了府邸,刚刚迈出府院大门,就见到李存信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枣树前,有些无聊的李存信正低头踢着地上一块埋藏在土里的石头,在高思继出府的瞬间猛然抬头,四目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高思继沉默片刻,大步走向李存信,李存信瞬间直立起来,大手也不由摸向腰间,但随之双手抱拳。

    “高将军!”

    高思继在李存信伸手摸向腰间时,眼睛只是微微低垂了一下,脚步却未有任何停顿,直到来到李存信一丈处才停住脚步。

    “李将军,帅印暂时还不能给你,本帅需要三日。”

    李存信默默点了点头,笑道:“高将军自便就是,李某并不着急。”

    高思继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本帅不喜你之作为,但也知有些事情也很无奈,但终究还是觉得你很危险。”

    李存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高将军能说出此言,李某……敬之!”

    高思继默默抱了拳,转身就要大步离去,脚步刚抬起,又放了下来,却未转身。

    “小儿无知,还请李将军原谅则个,至于……至于军中有些将领,若李将军真的不喜,高某……一并带走。”

    李存信一脸诧异看向大步离去的高大背影,深吸了一口,向远去背影抱拳拱手。

    直至高大背影远去,李存信又默默在门外战立了许久,这才大步走向房门前。

    函谷关虽为重城,却不是很大,它只是一座军城,还比不上府县那样的民城,高思继暂时住所距离李思钰停留之处并不是很远,尚未来到门前,就见高怀恭快步迎上前来。

    “父亲……”

    “哼!”

    高思继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会,脚步依然未停,高怀恭一愣,忙又追上前来。

    “父亲,李帅那里如何说,还是要父亲前去长安吗?”

    “父亲……”

    “闭嘴!”

    高思继脚步停住,回头冷冷看向高怀恭,冷声说道:“你再敢胡言……哼!”

    高怀恭猛然后退一步,这一刻他清晰感受到了死亡,整个人有些傻愣看着高思继进入院内,脑中却未意识到父亲已经离开的事实。

    “少爷……少爷……”

    一个身穿黑衣仆役模样人出现在高怀恭身边,看着高思继已经远去,嘴角不由微微上翘一下,随即又露出担忧之色来,轻声呼喊让高怀恭不由打了个冷颤,这才意识到高思继已经离开了。

    黑衣男子叹气一声,无奈道:“高将军哪里都好,就是人太忠义了……”

    “唉……这世道啊……人太忠义了,往往就吃亏,少爷,您看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李存信,坑杀了这么多兄弟,可那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数万大军主帅?”

    “算了算了,谁让老爷太忠义了呢……”

第890章 高怀恭(下)

    “忠义?忠义怎么了?忠义就能如此被人欺辱?”

    高怀恭像是被激怒了,原本被高思继回头那一眼惊吓住了的他,又一次愤怒了起来,不管不问就要再次去寻高思继,刚迈步就被黑衣男子拦住。

    “少爷且慢!”

    “滚开!”

    高怀恭此时正在恼怒之时,哪里愿意听的进去,手臂一振就要甩开男子手掌,谁料到男子手臂却纹丝不动,高怀恭有些诧异看向男子。

    “阿三你……”

    黑衣男子忙松开手掌,低声说道:“老爷素来忠义,根本不可能听少爷的,此时少爷若去劝解,不但不可能让老爷回心转意,反而会被老爷责罚,又有何益?”

    高思继甩开之前疑惑,他跟着高思继也练了些时日的武艺了,一般人也很难受他猛力一甩,听了黑衣男子话语,高思继又是一愣,丢下脑中疑惑,皱眉道:“不拼死力谏,父亲又如何会回心转意,难道要把数万军卒白送给不忠不义之人?”

    黑衣男子轻轻一笑,说道:“少爷莫要焦急,那李存信想要得了数万军卒可没那么容易!”

    “你有法子?”

    “少爷且随小人去一处,少爷一见便知是何法子!”

    黑衣男子转身就要向府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一脸犹豫不决的高怀恭,轻声说道:“老爷忠义天下皆知,少爷哪怕拼死谏言,老爷也不可能回心转意的,否则酒宴上,老爷也不会拔刀欲要砍杀了少爷,刚刚一刻钟前,少爷也应感受到了老爷的杀意吧?”

    “少爷觉得……就算少爷自斩头颅以谏,老爷会回心转意吗?”

    高怀恭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张嘴数次却一个字也未说出,整个人也痴傻了起来。

    “少爷,小人知道少爷不愿老爷就此一文不名,本应统军数万的无敌统帅,一日间就要被那李悍虎打落凡尘,沦落成了他人身后亲卫,少爷不愿老爷如此,小人亦觉得愤然,可仅仅只是你我,又怎么可能让老爷回心转意?”

    “嗯?还有何人可让父亲回心转意?”高怀恭一脸诧异。

    黑衣男子低声笑道:“少爷莫要疑虑小人,且随小人前来,少爷一见就知。”

    黑衣男子也不再理会高怀恭,他知道身后这个蠢货必然会跟在身后,也果如他所料,高怀恭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自己父亲性子倔强,想要让父亲回心转意很难,看着已经走出十丈的黑色背影,高怀恭重重咬了咬嘴唇,大步跟在黑衣男子身后。耳听着身后脚步声,黑衣男子嘴角更是露出得意笑容。

    两人一前一后,跟在身后的高怀恭越来越惊讶,他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也没想到前面的“阿三”竟然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两人穿过低矮的墙院,来到一处看起来几十年都无人居住的破落院,“阿三”没有理会身后高怀恭,走到半敞开着的破木门前,三长两短敲击了几下,也不开口,静静等待了半刻钟。

    “吱呀……”

    一声轻响,一个像是十年未曾洗头的侏儒出现在破门口,向高怀恭咧嘴一笑。

    高怀恭一惊,脚步不由后退一步,手却按在腰间,黑衣“阿三”回头看了一眼高怀恭,轻笑道:“少爷莫怕,这是小人大兄老九,大兄人挺好的。”

    高怀恭不由一愣,两人身材自是不同,一个自称阿三,一个是老九,反而老九却是大兄!

    很是诡异!

    高怀恭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信不该信。

    “邢三,高少爷若是不信我等,来了也是白来,老子觉得,让那不忠不孝之人得了洛阳数万兵马也没啥不好的,顶多百姓多遭些苦罢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苦些也就这回事儿。”

    “你们……你们还是回去吧!”

    侏儒脑袋很大,嘴巴也很大,声音却很是尖细,乍一听更像是个公公。

    黑衣邢三忙笑道:“我家少爷素来侠义,又怎会坐视洛阳百姓被一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欺压?”

    说着,黑衣邢三回头看向高怀恭,正色道:“少爷,咱们还是进去吧,里面的人还等着咱们呢。”

    高怀恭犹豫良久,目光不住在两人间来回移动,就在侏儒耐不住性子时,这才微微点头,说道:“本少爷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能让父亲回心转意!”

    “嘿嘿……高少爷,请!”

    侏儒让开一些,仅够一人通过的空挡,身子微弓,一手平伸向院内。

    高怀恭再次看向邢三,邢三却点了点头。

    “少爷莫要担心,无人敢伤少爷半分。”

    高怀恭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大步从侏儒身边经过,但像是刻意远离侏儒一般,身子紧贴着破旧院门进入院内。

    院内一片漆黑,见无一丝亮光,高怀恭心下一惊,正要抽刀防备,邢三却轻笑道:“少爷莫要疑虑,请跟小人前来。”

    说着,邢三径直走入院中正堂,在屋中摸索着拿出一根火折子,点亮火折子后,就着微弱的光火,高怀恭才发现正堂中有一尊大佛,一尊坍塌了半边身的大佛。

    高怀恭犹豫着踏入残破的厅堂内,见到邢三正费力扭动大佛头颅,有些诧异,欲要上前察看究竟,却见到邢三已经搬开了大佛头颅,露出一个孔洞,一个仅够一人钻入的孔洞。

    “少爷莫要担忧害怕,只是有些事情不能与外人道来,李悍虎南征北战几无敌手,若他一意要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李存信出头,他人也很难敢正面质疑,故而也只能隐秘一些。”

    “还望少爷体谅些。”

    侏儒汉子不知何时到了高怀恭面前,一个鲤鱼跃身钻入孔洞,露出个大脑袋不屑道:“邢三,你叽叽歪歪个甚,高少爷若是信任我等,自不会疑虑,若不信,你就算说烂了舌头也无用,再说了,数万兵马是他高家的,又不是你我的,他们高家愿意拱手送与他人,与你我何干?”

    “哼!说多了,反而你我皆成了阴谋算计小人,何苦来哉?”

    说着,大脑袋进入大佛腹内消失不见,只听到声音从中传出。

    “或是荣华富贵,或是命如草芥,高少爷,选哪个,你自己选,老子邢九等你一刻钟!”

    邢九话语嗡嗡传出,听到“荣华富贵”时,高怀恭毫不动色,反而那句“命如草芥”却让他瞬间狰狞了起来。

    “好好……本少爷倒要看看……到底谁才是命如草芥!”

第891章 一屋面具男(上)

    高怀恭的根底别人不知,他自己最是知晓,一个待死的流民乞儿,若非高思继,他早已被人煮着吃了。幼年的颠沛流离,他也不知见过多少次人吃人的情景,更是眼看着父亲把妹妹与他人交换,藏在草丛的他,眼看着妹妹被人割了喉咙,眼看被人放进满是污水的锅里……

    后来他的母亲,他的父亲,甚至连他自己也知道,某一日,自己也会成为他人嘴里的食物,但他只能麻木的跟着一群流民四处流浪,吃掉可以吃掉的任何一切。

    他很幸运,在饥饿快要咽气的那一刻,在自己即将成为食物的那一刻,想要吃掉他的老人死了,死在他的义父高思继的手里,他活了下来。

    高怀恭不想死,更不想如草芥一般的活着,不愿成为他人嘴里食物一般的草芥,当邢九说出这句话语时,高怀恭愤怒了,出离的愤怒,在邢三诧异的目光下,顾不得衣物是否沾染上了泥土,一头钻了进去。

    大佛很大,尤其肚子很大,看起来应该是弥勒佛,高怀恭见邢九钻了进去,他就知道这是个地洞,至于通向哪里,他不知道。

    见高怀恭钻了进去,邢三诡异一笑,也跟着钻了进去,甚至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又把掉了半边脑袋的佛头安了上去。

    三人钻进狭窄的地道,邢九在前,高怀恭居中,三人或左或右,或上或下,也不知钻了多久,跟在邢九身后的高怀恭只觉得邢九突然停了下来,不由抬头去看,只见地道已经没了道路,而邢九却用大脑袋去顶头上木板。

    “咯……”

    木板被顶出一道缝隙,微弱的烛光从缝隙中透入到了地道之中。

    好像他们的动静惊动了他人,高怀恭感觉头顶上有人走动,接着就见一只大手扣住木板,用力一掀,烛光大盛。

    “呵呵……”

    “邢九,可是带来了我们的小将军?”

    “嘿嘿……幸不辱命,邢九将小将军带来了!”

    “好好……哈哈……”

    大手提着邢九出了地道,高怀恭犹豫了一下,又默默向前爬了几步,正待要抬头钻出地道……

    “啊——”

    高思继猛然向后一缩,戴着面具的大汉不由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

    “小将军乃天下英雄,难道害怕一面具?”

    “哈哈……”

    高大面具男大手伸出,笑道:“小将军莫要害怕,某家也只是不愿被外人得知,故而才如此,某对小将军这般英雄并无恶意!”

    “哈哈……”

    高怀恭心想着,来都来了,想要再退已不可能,咬着牙伸手握住对方大手,只觉手臂一紧,整个人已经悬空,随即就觉脚底受力,已经到了屋内,或许在地底时间过长,骤然遇到灯光反而有些不适应,过了片刻才见到屋内之人,一群面带面具之人,随意扫了几眼,心下就知当有十数人。

    正待高怀恭有些不知所措时,一高大之人开口笑道:“小将军莫要担忧害怕,我等也只是不想被他人知晓罢了,对小将军并无恶意。”

    “正是如此,小将军若觉得有些异样,也可带上面具。”另一男子轻声咳嗽几声,一女婢忙上前,手里还捧着个面具。

    高怀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拿起面具戴了起来。

    “哈哈……”

    “诸位都是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李存信不满之人,想来诸位也不愿这等之人最后砍了诸位脑袋。”

    “哼!”

    提着高怀恭出了地道的面具男像是这次组织者,只见他看向众人,说道:“李存信所作所为,诸位甚是清楚,某家也不再多言,他能坑杀了这么多生死兄弟,无论诸位是何人,身居何职,想来都是心忧不已,而高将军就又有不同。”

    “嗯,兄弟所言不错,高将军虽入洛阳也仅一年,但这一年却从无欺压百姓之举,反而每每以军助民耕种,多有善举!

    只是可恨呐,可恨那些摩尼教叛贼竟然以毒伤了高将军,否则又岂会有李存信之事?”

    “这位兄弟所言甚是,可是……事实已经如此,奈何?

    咱们如今不是商讨摩尼教叛贼之事,而是如何赶走李存信,如何能把高将军留在洛阳。”

    “俺觉得这不大可能,李帅今日所言,诸位又不是不知,有李帅的支持,李存信……难啊!”

    “是啊,关键还是高将军,若非高将军伤势未愈而无法统军,想来李帅也不会以李存信统领洛阳京畿诸军。”

    “唉……军中又不是没有可领军大将,李帅还偏偏看重那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哪怕换个人也好啊!”

    “换人?换你行不?”

    “混账孙大牛,你以为你戴了面具,老子就不识得了你,换老子行不?咋就他娘地不行?单挑,老子让你孙大牛两个!”

    “混蛋……你以为老子不认识你是不是?来来,张大牙,你他娘地出来,老子就看你张大牙凭啥本事能打老子两个,老子自绑一只手跟你打!”

    高怀恭一阵傻眼了,看着两个面具男说着就要打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哼!”

    一声冷哼响起。

    “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不知是众人有些畏惧这个剧烈咳嗽的男人,还是单纯的被剧烈咳嗽打断了争吵,屋内十数人竟然再无一人开口,就是两个刚刚还争吵的面具男也一一坐回座位闭口不言。

    “咳咳……咳咳……”

    “诸位前来是商讨要事,而不是争吵私斗!”

    说着,剧烈咳嗽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药丸塞入口中,十数息后,才一一看向众人,最后又看向那个高大的面具男,轻声说道:“兄台还请继续。”

    高大面具男笑了笑,说道:“李帅在军中威望无人可及,若要全力支持李存信,他人还真有些无奈,可是呢,李帅也不可能不顾军中上下将勇们的怨念,若真是全军皆对李存信不满,某家想来……李帅也不可能再让李存信留在洛阳吧?”

    此言一出,屋内之人皆知此人是何意,高怀恭更是心跳如雷,整个手心全是汗水,他在军中也有了些时日,知道眼前高大男子话语代表着什么,也知道这将造成什么后果。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一时间无人应答。

第892章 一屋面具男(中)

    就在无人应答之时,一名瘦小蒙面男突然站起,向高大蒙面男一拱手,又看向众人。

    “这位兄弟,你是否在军中担任过军职?某想来……兄弟应该没在军中任过职吧?”

    说着,瘦小将领大声说道:“若这位兄弟话语是一年前……不!哪怕半年前,这句话语都是可行的,可是如今却不同!”

    “按照李大帅军律,各级将领,主战时有临阵决策之权,有临战指挥权,副将、参军须听命于主将,可是非战时……诸位应该明白吧?”

    瘦小将领话语一出,十数位面具男不由微微点头。

    一名胖大面具男不由点头赞同道:“不错,非战时,军中各级参军负责训练军卒,在军中,威望甚至比我等还盛,而各级参军是从潼关参谋部调遣,根本不可能让军卒**起来的。”

    “是啊!以前军卒没有粮饷,只要咱们能拿出粮饷来,他们什么都听咱们的,可如今……钱粮根本不从咱们手中经过,就是想如何也难啊!”

    “可不是么,李帅控制的也太紧了些,每月都会有人专门核实,上个月老子……那啥,不说了,反正挺难的,以前的法子根本不行。”

    “现在与以往不一样了,军卒有专门的田地,有自己的佃农侍弄田地,家中也会分置田产,税收也会依照军功给予减免,想要军卒放弃这些跟着咱们……很难的。”

    众人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咳咳……咳咳……”

    “诸位,若是……若是……发生了战争了呢?”

    “若是……咳咳……若是各级参军都死了呢?”

    众人一阵沉默,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但伴随着剧烈咳嗽的阴森话语让众人一阵颤抖。

    瘦小面具男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剧烈咳嗽面具男,沉声说道:“这不可能!”

    “能让洛阳数万兵马异动者,唯有汴州宣武军,不言宣武军周遭还有其余强敌,就是李帅自己,朱温也难以应付,若真的激怒了李帅……要知道,长安还尚有数万第一步军,那可是以陌刀军为主干的强卒,难道他朱温不想要了汴州?再说了……若第一步军入了洛阳,我想……诸位也是不敢动了军中参军分毫吧?”

    “李猴子,你他娘地这不是屁话吗?数万第一步军前来,除非是他娘地傻子才敢伤了军中参军,不要命了?”

    “嗯,宣武军若是动了,别说第一步军的事情,老子觉得,就是手下军卒也不会答应的,之前是啥样,现在又是什么情景?军卒们会愿意舍去家中田地?要知道,现在很快就要夏收了,谁动了军卒们的钱粮,谁就别想活过了明日!反正……俺是不信宣武军得了洛阳后,还会如李帅这般待俺。”

    “俺也不是反对李帅,要说李帅还是不错的,咱们虽然不如以往想如何就如何,可俺们战败后,李帅也没把俺如何,若是宣武军得了洛阳,咱们降了又叛,叛了又降……朱温可不是李帅,还能不能再接纳了我等?”

    “反正俺是不信朱温会有李帅心胸,若是坏了洛阳,俺反对!俺情愿让李存信为洛阳兵马使!”

    “俺也反对,俺来这里只是对李存信不满,俺也弄不清李存信是否会在某一日宴请俺时对俺动手,所以俺才想要换个将领,可若因此乱了洛阳,俺不答应,俺情愿让李存信为帅,俺就不信了,在李帅眼下,他李存信还敢肆意妄为,整个天下也只有李帅敢用他,俺还就不信了,他李存信还敢再反叛?”

    高怀恭傻眼了,这怎么说着说着,又全都点头欲要支持李存信了?

    静静待在角落里一面具男子突然轻声说道:“朱温是不会出兵洛阳的,但我们需要他做出出兵的姿态,只要如此就够了,而且……而且也没人会愚蠢的在李悍虎前来洛阳时闹事,这对谁都没好处!”

    众人皆看向开口男子,有些疑惑此人是谁,依然还是瘦小面具男开口说道:“宣武军做出出兵姿态,李存信必会领兵与之对抗,我等趁机起事,这没问题,可是……谁又敢保证宣武军不会趁军心正乱时兵入洛阳?”

    “放心,宣武军不会如此愚蠢,这对他们没任何好处。”

    “咳咳……咳咳……这点,某可以担保!”

    瘦小面具男皱眉不已,不由看向其他诸人,说道:“此等之事关乎着我等身家性命,诸位以为如何?”

    胖大面具男犹豫着说道:“若宣武军只是配合我等,自然可行,可关键是洛阳偌大的一块肥肉放在嘴边,宣武军真的会不动心?”

    之前开口男子沉默片刻,说道:“动心是动心,可朱温不敢!”

    “哦?为何不敢?还请这位兄弟明言。”瘦小面具男一脸疑惑道。

    这名男子点了点头,说道:“诸位也该知晋王与朱温的恩怨,先不提朱温与山东朱家兄弟的恩怨,也不言与徐泗时溥之仇,就单单陈蔡之地的晋王世子在侧,朱温就不敢随意兵入洛阳。”

    “咳咳……兄弟所言极是,晋王父子与李存信的仇怨大家都知,晋王父子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说服晋军停驻不前,容易!但要若让朱温得了洛阳,晋王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的,否则,被宣武军包围住的晋军就将时刻面临着倾覆危险。”

    “咳咳……咳咳……所以……所以宣武军绝对不敢轻易踏入洛阳半步!”

    “大先生之言,俺是信的,可大先生如何保证朱温会配合我等?在晋王将失了河东之时,朱温未敢前来,如今又如何愿意冒此大险?而且……除了让李帅更加关注汴州外,某并未看出这对朱温有何好处。”

    “不错,孙大牛今日总算说了句让俺满意的话语来!”

    “诸位都知道晋王与李存信仇怨,这就是不死不休之仇!李存信居洛阳,晋王世子在陈蔡,两者又相邻,必然相互戒备,如此反而让汴州朱温得利,朱温他除非是脑袋被人砸了才会没事找事招惹李存信,这只会让李帅丢下关中,把目光盯在朱温身上!”

    “而且……甚至都无需李帅出手,以李帅的信誉,只要答应了天下,谁得了汴州之土,谁就是汴州的王,俺还真不信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天平节度使朱瑄、泰宁节度使朱瑾、徐泗节度使时溥会不动心?俺甚至还觉得,大先生嘴里所言的晋王世子也会兵入汴州,毕竟,相比较而言,李帅话语更让他人信服!”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第893章 一屋面具男(下)

    “大先生,若是没能得到宣武军准确答复,并且无法让我等确切相信朱温他不会兵入洛阳,某想诸位兄弟也不可能答应的,反复小人,没人会愿意再次相信,就算我等立了大功,助朱温得了洛阳,朱温也不会相信我等,最后也必死于朱温之手。”

    瘦小面具男一一看向屋内微微点头的众人,说道:“这个天下已经兵乱多时,各地皆有反叛之人,杀兄杀父也多有发生,洛阳无论谁为主,哪怕是诸位兄弟,某想来,其余兄弟也是夜不能寐!”

    “李存信虽恶,但他上面还有北地王,还有李帅!李帅的品性,想来诸位是了解的,若无法从朱温那里得到让老子满意的答复,你们……老子不知,但老子是不干!”

    “若没让俺放心的答复,俺也不干,总不能俺们打生打死,事后却便宜了朱温……大先生,这俺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大先生,您也别说朱温可能不可能了,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

    胖大蒙面男向屋内之人拱了拱手,说道:“当年食人魔秦宗权欲要攻打汴州,汴州危急,晋王出兵救援,按理说,这种事情朱温应该感激才是,可却发生了上源驿之事!”

    “若这件事情不算,那李飞虎之事呢?李飞虎因昭义节度使之事对晋王不满,朱温是多方拉拢,李飞虎……某想,若非有朱温的许诺,李飞虎也不会如此下定决心叛出了河东吧?”

    “可事后又如何?”

    “晋王兵围邢州,朱温十万大军却迟迟未动,若非李帅入关南下,李飞虎估计至死也等不到宣武军救援吧?”

    “大先生也别说什么理由,这种事情,俺们都是心知肚明。”

    “若这些还不算,那么之后的河中之事呢?”

    胖大面具男看向众人再次说道:“河中争夺盐池,宣武军与晋军厮杀,晋军大败,邀请李帅相助,李帅出兵河中,宣武军大败,尔后宣武军与晋军结盟欲联手再战李帅,在李帅夺了晋军后路时,宣武军却独自逃脱!”

    “还有就是洛阳以粮换质之事!”

    “大先生……朱温屡屡背弃盟约,您就算说动了朱温,又如何保证这次朱温不会如此?不会事到临头再次背弃盟约?”

    ……

    屋中一阵沉默。

    “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

    良久,剧烈的咳嗽才舒缓了些,大先生一一看向屋内之人,心下满是苦涩,无奈道:“这次不同……”

    “大先生且慢,兄弟说几句。”

    就在咳嗽男“大先生”准备说服这些人时,组织了这次会面的高大男子突然开口。

    “诸位的忧虑,兄弟深有体会,但诸位当知一件事情,洛阳留守将军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李存信,而非李飞……李帅!”

    “李帅虽能压着李存信,但终究还是在长安,而非洛阳。”

    “李存信与高将军相比,诸位自然知晓哪个更让诸位宽心,至于宣武军……这么着吧,下次再见时,让宣武军直接与诸位见面,毕竟兄弟再如何说,诸位也是不信的。”

    高大面具男见他人犹豫了片刻后纷纷点头,看向“大先生”说道:“大先生以为如何?”

    大先生沉默片刻,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屋内角落里的一黑衣蒙面男,这才点头道:“也好,就怕时间来不及。”

    高大面具男不由一笑,说道:“大先生有些急躁了些,某知大先生担忧高将军前往长安再行此事较难,可大先生当知,李帅在洛阳,就算他人想动也不可能,若高将军在洛阳时军中动荡,也只会让李帅对高将军不满,就算你我成了事,高将军也不可能再回洛阳。”

    大先生张了张嘴,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

    ……

    “罢了,就如此吧……咳咳……”

    高大面具男看着剧烈咳嗽让他弯了腰,不由摇了摇头,看向其余众人,笑道:“诸位是首次前来,也不可能一次定下将来之事,下次诸位若能再次前来,某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答复。”

    瘦小面具男看向胖大面具男,只见胖大面具男微微点头,瘦小面具男转头看向高大男子、大先生,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此别过,希望下次可以赶走李存信。”

    大先生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瘦小面具男双手抱拳一礼,也未多言,转身走向房门处,其余人一见如此,纷纷起身向大先生抱拳离去。

    高怀恭看着这些人不是从地道中离开,尽管心下焦急,也不免有了些许好奇,大先生眼角瞥了他一眼也未作多言,只是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人群慢慢散去,屋中最后只剩下了四名黑衣人未动,还有邢九、邢三站在高大面具男背后。

    高怀恭心下猜测高大面具男是这次组织者,大先生好像在这些将领中威望很高,他们两人应该会与他说些什么重要之事,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机引来自己,可另外两名面具人是谁?

    高思继看向一名看起来极为不显眼蒙面人,他知道此人开了一次口。

    “小将军莫要担忧,他们都是自己人,可信的自己人。”大先生轻声说道。

    高怀恭皱眉道:“大先生,既然是自己人,为何还戴着面具?”

    “呵呵……”

    “小将军,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愈发烦恼,你只需记着,我们是诚心想要帮助小将军,帮助高将军即可。”

    高怀恭犹豫了一下,说道:“之前小将也听了你们所言,朱温又怎么可能为了我们父子相助?他们没有足够的利益,又怎会甘心为他人嫁衣?”

    “呵呵……”

    “小将军还是太年轻了些啊,有些事情还是没能看透啊!”

    高大面具男不由摇头笑了几声,说道:“李悍虎说了几句话语,某深为惊叹!”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小将军,你可要记住了,这个世界,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呵呵……”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朱温会协助我等的。”

    高怀恭犹豫片刻,说道:“小将有些不明白,我高家父子有何利益可以给朱温?”

    “呵呵……”

    “哈哈……”

    高大面具男不由仰天大笑。

    “小将军,你们父子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益!”

    “哈哈……”

第894章 最后四名蒙面人

    高怀恭离开了,他至始至终都未能见到他人真实面孔,心下很是忐忑不安,一怒之下钻入坍塌的巨佛腹中,见到了如此诡异的事情,他不知道这是对的还是错的,当他钻出地道,再次来到破落的院落中时,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要脱离了胸腔,很是恐慌,若被父亲得知了此事,又将如何?

    又将如何?

    他不知道,带着恐慌疑惑回到了住处。

    邢九、邢三带着高怀恭离开,屋中只剩下了四名蒙面人,屋中一时沉默无语,偶尔会有两声咳嗽传出,证明着屋中还有活人。

    高大面具男看着咳嗽不已的男子,突然笑了。

    “李公子如此算计,就不怕毁了大唐?”

    “咳咳……”

    男子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抬头摘去头上面具,三人抬眼去看两鬓已有白霜的消瘦脸孔,却无一人露出诧异之色。

    正是李唐宗室子、南衙右威卫将军李曜!

    “咳咳……早就想摘了这劳什子的面具了,怎么?张教主难道也还要戴着?”李曜眉头一抬。

    “哈哈……”

    张雄天哈哈大笑,掀开面具,不是摩尼教教主又是何人?

    李曜又看向另外两人,嘴角露出讥讽之意。

    “朱大公子、邓参军,你们呢?还带着?”

    两人一阵沉默,朱友裕心下叹息一声,抬手摘了面具,只是最后一人默然不动。

    李曜不由轻笑起来。

    “呵呵……咱们的邓参军既然愿意戴着,那就……戴着吧。”

    邓伯贤知道屋内三人都是人精,应该早已知道自己是谁,但他不打算就此掀开面具,就这么抬眼冷冷看了一眼李曜,嘴角同样露出讥讽。

    “李将军、张教主招我等前来,就是想要确认邓某身份?”

    李曜点了点头,笑道:“差不多吧,李某因激怒了李帅而被罚,命虽活了下来,却也留下了病根,想要知道李某并非难事。”

    “张右使、张教主,在洛阳发生变故后,李某就是再如何愚蠢,也知张右使是何人,至于朱大公子……呵呵,这可瞒不了李某,只是李某真的很敬佩朱大公子的胆量魄力,竟然敢暗中前往潼关,前来此处!”

    朱友裕微微一笑,他也不解释,只是微笑点头。

    李曜抬头看向蒙面的邓伯贤,冷笑道:“唯独……唯独你……若不确定你是谁,李某真的心不安!”

    邓伯贤不由一笑,说道:“邓某自觉并未露出破绽,李将军又是如何确定的邓某?”

    李曜微微摇头,笑道:“李某一开始并未想到是你,主要因你之父邓方!”

    “你之父与杨宦官的关系,本身就是一道障碍,李某自然最先排除,至于原营州参谋之人,邓兄想来也不会觉得他们会反叛了李悍虎吧?”

    邓伯贤突然抬手打断李曜继续说下去,皱眉道:“家父与杨宦官有旧不假,可天下大乱也因权阉之故,家父之所以离开朝堂,也是不愿看到权阉祸乱朝纲而无所为,至于邓某……呵呵……”

    “本就未臣服,何谈背叛两字?”

    “哈哈……咳咳……咳咳……哈哈……”

    大笑声伴随着剧烈咳嗽,可是李曜依然未有半分想要停止的念头。

    “呵呵……”

    张雄天也不由呵呵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从未臣服,又何言‘背叛’两字?”

    “咳咳……”

    李曜却连连咳嗽,连连摆手。

    “不同……不同啊!”

    “哦?”

    张雄天一愣,随即笑道:“不知李将军有何高见?”

    李曜再一次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想也未想径直吞咽了下去,剧烈咳嗽舒缓了许多。

    “要说李悍虎……李帅还是不错的,尽管本将军故意激怒李帅而被吊在洛阳城头,差点因此而死掉,可李某知道,知道只要老子不死,终将会被李帅看中而给予补偿。”

    “李帅这人待人诚恳,相处时间久了,李某很难说会不会就此臣服,再难有半分反抗之意,可惜啊……这天下终将还是我李唐的江山……”

    李曜轻轻摇了摇头,看向邓伯贤,嘴角冷笑一声,说道:“李某知道,只要稍微表现一点恭顺,李帅终究还是会看上李某,终究会领兵的一日,可李某等不起!”

    “李某也不愿欠下了李帅恩情!”

    “可是……你呢?我们的邓参军,你呢?”

    李曜不由一笑,不屑道:“你是李帅特意前去寻来的,生存在这个世道,生活在一个荒僻村落,你以为会永远平静如此?不言会不会遭受兵灾或是乱匪身死荒野,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之荣光?”

    “受人之恩却言无情之事,呵呵……还真是无情小人呢,当然了,李某甚为喜欢!”

    邓伯贤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道:“说的好,邓某的确是受了些许李帅之恩,可李帅真的信任了邓某?”

    李曜嘴角露出轻蔑讥讽,冷哼一声。

    “哼!”

    “李帅入关多久?”

    “三年?”

    “五年?”

    “还是十年?”

    “哼!”

    李曜冷哼道:“李帅入关,入了中原之地,麦子尚未成熟了一次,你一个无名之人,凭什么要让李帅剖胸示心?”

    “哼!”

    “还好……还好李帅未能真正信任于你,否则还不知会如何呢?”

    说着李曜指着邓伯贤脸上的面具,冷笑道:“到了此时还戴着个面具,你觉得,老子心下又会作何想?”

    张雄天、朱友裕两人一愣,不由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发觉李曜话语甚有道理,张雄天也有些不满皱眉道:“邓兄,李兄话语是有些道理的,到了此时还戴着个面具,又如何让我等相信你之诚意?”

    邓伯贤低头沉默良久,这才缓缓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方正脸孔,不是邓伯贤又是何人?

    “哼!”

    见到面具下果然是他,李曜不由冷哼一声,却也不再多言。

    邓伯贤犹豫了一下,说道:“邓某素来小心谨慎,还望诸位莫要怪罪。”

    张雄天目中冷光一闪,人却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

    “邓兄这话可就有些过了啊,若非邓兄令人示警,张某早已死在了洛阳,又岂会有今日你我相见之时?”

    “哈哈……”

第895章 秘议杀虎

    邓伯贤冷冷看了一眼张雄天,心下有些不喜,上次他已经发出了警告,可是他还是对洛阳进行了刺杀,李思钰对此极为震怒,他若不是素来谨慎,在那次就冒出了跟脚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前些日张雄天竟然又联系了他。看着张雄天得意大笑,邓伯贤冷笑道:“张右使、张教主!你不是去了荊襄,怎么又跑来了洛阳?”

    “怎么?不想去做你的一地王了?”

    张雄天得意笑容一顿,叹气一声,说道:“尚还未刚刚去了荊襄,天下就传开了,说是李悍虎竟然也盯上了荊襄之地,上次我教损失了不少悍不畏死的兄弟,若此时李悍虎遣兵前往荊襄,我等又当如何?”

    邓伯贤冷哼一声,不屑道:“还不是你们太过自大了些,伤了这么多将勇官吏,甚至连高将军也丢了一条手臂,先是铁牛韩都殒命,后又高将军身受重创,李帅若发现了你们去了南地,还真不好说会不会亲往南地了。”

    张雄天心下不由一阵苦笑,叹气道:“老子又哪里想到李悍虎竟然也盯上了荊襄之地?”

    李曜、朱友裕不由摇了摇头,心下一阵感叹。

    朱友裕开口道:“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如今是如何应对眼前之事。”

    说着朱友裕看向张雄天,说道:“张教主既然说开了,那咱们就打开窗户明说好了。”

    “张教主前来此处,应是不愿李悍虎前往荊襄之地。”

    “荊襄之地是张某人的!”张雄天郑重点了点头。

    李曜眉头一抬,缓声开口道:“张教主那点兵马……还挡不住朝廷之兵。”

    张雄天恼怒看了一眼李曜,冷声道:“朝廷之兵?”

    “呵!”

    “李悍虎还没死呢!等李悍虎死了,你李大将军再说这个大话。”

    朱友裕忙站到两人之间,看着李曜叹气道:“张教主这话虽有些过了,天下之土皆为大唐之土,可有句话语张教主并未言错了,李悍虎若不死,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大唐之兵也终究不过是李悍虎手中之刀罢了。”

    李曜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张教主希望李帅身死,李帅一死,荊襄之地就无人与他相争,你朱家身在汴州也不用每日担忧夜不能寐,本将军……本将军也可得了南衙之兵,可是……”

    李曜转头看向邓伯贤,冷笑道:“邓参军,你又是为何?”

    朱友裕、张雄天一愣,看向邓伯贤,突然有些不解起来,他们或多或少都不希望李思钰的存在,可是邓伯贤又为了什么?

    邓伯贤一阵沉默,也不去抬头,只是低头看着手中茶盏,李曜也不急,闭嘴等待他的答复。

    ……

    “若……若邓某言,他……丢了穿越者的脸面,算了……说这些你们也不懂,你们只要知道,邓某很想给后来者一个教训就是了。”

    “穿越者?”

    李曜眉头紧皱,他不明白“穿越者”是什么东东,难道仅仅只是如此?

    朱友裕、张雄天更是不明所以,可邓伯贤也不打算解释,心下很是不喜李思钰,不喜他一个穿越者干嘛活的这么憋屈作甚,身为穿越者,都是已经死了一回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畏手畏脚,还活的这么憋屈作甚,就该争霸天下才对。

    “哼!”

    邓伯贤心下一阵冷哼。

    朱友裕他们等了许久,见邓伯贤是真的不打算再作解释,无奈道:“既然大家都不希望李悍虎继续挡着我等之路,那么就商议下之后如何。”

    张雄天眉头一挑,说道:“如何?自然杀了李悍虎最好,一了百了,至于今后天下归谁,那就是咱们各凭本事了。”

    “杀虎自然是好,可整个天下,能与李悍虎相较者也只有沧州李飞虎,想要李飞虎出手,只有……只有李存信的头颅!”

    邓伯贤抬眼看了一眼李曜,轻声说道:“李飞虎很骄傲,但如今天下却只知李悍虎之名。”

    朱友裕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下月十三家父过寿,李飞虎会前来。”

    李曜皱眉道:“之前诸位也知,军中将领并不愿在李帅前来之时起乱,这……”

    “哼!”

    张雄天冷哼一声,说道:“来都来了,他们还有别的选择?”

    朱友裕抬头看了一眼张雄天,他知道此人出身草莽,所用伎俩也只会是草莽一类的法子,这些人出现在了这里,尽管戴着面具,可作为主持这场见面的组织者,自然也知道这些前来之人的底细,有了把柄,又会如何?

    三人心下皆知,朱友裕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无奈叹息,他知道,那些将领很是疑虑他们朱家,自己父亲所做之事也的确失信于人,若想让那些军中将领心安,也只有自己出面为质,可是……他又怎会如此?

    李曜、朱友裕、邓伯贤三人心下也开始忌惮起张雄天这位草莽来,他们知道此人说出这句话语时,能以此来威胁那些将领,自然也可以此来威胁他们,或将他们卖给了营州军,三人相视一眼,皆微微点头,心下暗自决定,此人绝不能久留,此人太过危险。

    “咳咳……”

    李曜咳嗽几声,轻声说道:“下月十三……也罢!李帅前来长安,想要说服各家族拿出海量钱财也非一日之事,定然是要在洛阳多停留些时日的,只是……只是你们想过长安营州军会如何么?”

    朱友裕、李曜不由看向张雄天和一直甚少言语的邓伯贤,见两人不应话,李曜轻声说道:“李悍虎若是身死,营州军必然全力攻打洛阳,如此一来……潼关至关重要,此事……此事当应在张教主和邓参军身上。”

    邓伯贤抬头看向李曜,又看向张雄天,轻声说道:“邓某可以让潼关参谋部成了瞎子,但是……城关守将刘敢却是李帅嫡系大将,纵然参谋部想要命令他也难,若被他发觉不妥,潼关……”

    “哼!”

    张雄天冷哼一声,不屑道:“一守门犬尔,某随手杀之。”

    邓伯贤嘴角一扯,冷笑道:“随手杀之?你真当自己是天下武功之首?鱼玄机曾言那陈三天下前三,可那又如何,连李行乾一击都未挡住!”

    “至于你张教主……”

    “哼!”

    “若非高将军身受毒箭,你以为你还能坐在此处?”

    “混蛋……”

    张雄天大怒起身,朱友裕忙上前拉住,看向邓伯贤说道:“军中将勇自是与张教主这般英豪不同,但我等在暗,欲要杀一人自非难事。”

    邓伯贤沉默片刻,微微点头,说道:“潼关、函谷关为消息传递要道,李行乾非常人可比,当先夺两关,以断长安之消息。”

    三人一阵沉默,最后皆默默点头。

    “可!”

    ……

    (这章写的让我犹豫,自己感觉也不甚满意,本来是想给邓伯贤安一个“理念之争”名头,后来吧,觉得书友评论的那些,干脆就加了进去,让邓伯贤无厘头的成为穿越者身份,成为打击“我”的读者好了。

    嘿嘿……莫要骂我,有时候……还是需要坚持的,至少让我坚持一回,坚持以此理念来作为我的第一本书。

    躬身感谢不离不弃地你们。)

第896章 性情大不同

    危险逼近,李思钰却一无所知,与李存信大致谈了些今后之事也就睡下了,一觉醒来,昨日的不愉快自也雾开云散,又成了一副乐呵呵模样来,这让一群熊猫眼的义兄义弟们掉了一地眼珠子。

    李思钰见他们一副无精打采模样,就知昨夜又在作甚,他也不想理会,随意吃了点东西,由一干将勇伴随着向长安奔去。

    长安距离此处不远,李思钰一群人又是人人骑马,仅半日就到了洛阳城下,远远看着一群紫袍,也不由笑了起来。

    “行乾,你今日可是让老夫等了许久啊!”

    “哈哈……裴大人,小子前来,你们也没必要如此吧?”

    李思钰跳下马来,向一干熟识朝臣拱手行礼一番。

    “诸位大人出城迎接,小子受宠若惊啊!”

    “哈哈……下次诸位大人可莫要如此,小子还真有些承受不住呢!”

    崔昭纬一阵摇头,对着裴贽笑道:“老夫就说嘛,少年得志,当压一压才是,你看看行乾……”

    裴贽微笑道:“崔大人话语也算不错,但行乾大败吐蕃番人,此为卫国之荣,我等理当出城迎接。”

    “哼!”

    李克用一阵冷哼,冷着脸说道:“你这混账小子见到主帅,为何不上前行礼?”

    李思钰一愣,随即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了,不由挠了挠头,露出一脸苦意上前。

    “末将向大帅致敬……”

    “梆!”

    一个重重爆栗敲在李思钰头上,众人一脸诧异看向暴怒的李克用。

    “混账小子,为何要放了吐蕃降卒?”

    “为何要用混账杨氏子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梆梆……”

    又是几下爆栗。

    李思钰捂着脑袋连退几步,要不然头上满是包了。看着一脸恼怒的李克用,李思钰苦笑道:“大帅,您这么气愤作甚,听也不听末将解释就打人……”

    “哼!老子打你都是轻的!”

    李思钰以及一干众臣都知李克用因何恼怒,刘景瑄却撇嘴说道:“一只眼,你这可是有些过了啊!北地王尊你是个长辈,可你也得有个长辈的样,是以杨氏子为将,而不是调军中悍将前往襄阳。”

    “你这阉奴……”

    “欸欸……算了算了,今日我等出城是迎接为国之功臣,可不是你们争执之时,可莫要让史官记下了我等不良之行。”

    崔昭纬拉开两人又是一阵劝解。裴贽也不理会他们,而是上前拉住李思钰手臂,低声说道:“前日晋王纳王家之女为侧妃,而当日……晋王妃刘氏……已经去了。”

    “啊?”

    李思钰心下一震,莫名的哀伤弥漫在心头,良久才说道:“没遭罪吧。”

    “老夫看了几眼,是笑着走的。”

    ……

    “笑……”

    “大喜的日子,是……是该笑……”

    李思钰猛然抬头,眼中冷厉让裴贽一惊,忙上前用身挡住,低声说道:“行乾莫要恼怒,莫要乱了心智。”

    “呼……”

    重重吐了口气,想着刘氏又是一阵哀伤,他对刘氏有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他不知道因何,但他是凭自己感觉走的人,越是相处,越觉得在这个世道上能与之相比的女人凤毛麟角。

    自己相公大婚,这没什么,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可她快要死了啊!

    “呼……”

    连连深呼吸,压住心中哀伤、愤怒情绪,眼中也没了之前的轻浮,李克用的分量在心中又降低了三分。

    崔昭纬不知道裴贽与李思钰再低声说着什么,但他见裴贽与他亲近,心下有些不喜,忙上前拉了一把裴贽,笑道:“裴大人、裴辅政,您抬头看看这都几时了,梧桐苑那里可还准备着酒宴呢!”

    裴贽大手一拍,笑道:“看我这记性,行乾,咱们也别客套了,先入城见过陛下,然后一同前去梧桐苑,今日不醉不归!”

    刘景瑄上前笑道:“还别说,这洛阳哪一点都不如长安,就是这女人顶好,个个都能拧出水来……”

    “去去,你一个阉奴宦官也谈个甚女人?”

    李克用推了一把刘景瑄,这可把刘景瑄给激怒了,指着李克用鼻子大骂。

    “宦官怎么了?老子今日还就谈了女人!”

    “嗤……”

    李克用一脸不屑,李思钰却皱眉道:“晋王有些过了,刘将军再如何,也是辅政大臣,也是北衙将军,有护佑帝国皇室之功,还是……敬重些的好。”

    “嗯?”

    李克用一愣,众臣同样皆是一愣,不明白之前的他还是一副极为低势姿态,怎么才片刻,就成了这般?

    裴贽心下叹息,他自然知道因何,忙拉了一把李思钰,笑道:“不过是戏言,当不得真,走走,咱们还是回城吧。”

    沉默片刻,李思钰微微点头,不冷不淡道:“也好。”

    “诸位大人先请。”

    李思钰伸手示意,刘景瑄看了一眼皱眉不已的李克用,笑道:“北地王乃国之功臣,此次又大涨我大唐威名于西域,自当是先行一步。”

    “刘辅政这话在理,北地王就莫要耽搁时间了,还是入城见了陛下,我等再一同饮酒详谈。”刘崇望点头应和。

    见众臣纷纷点头,李思钰也不再推脱,看向身后高思继、李存信两人,说道:“思继掌旗,存信压阵。”

    “诺!”

    高思继、李存信低头应诺。

    看着两人,听着李思钰话语,一干众臣目中露出诧异、沉思来,李克用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些,他与李思钰交手次数颇多,有些了解了他的性子,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激怒了眼前小子。

    李思钰如众星拱月,心下却很低落,脸上表情也很僵硬,所有人都看了出来,却不明所以,崔昭纬像是发觉到了端倪,当众人入城时,刻意放慢了脚步,把在裴贽身侧的刘景瑄挤到一旁,低声问道:“敬臣,你刚刚与行乾说了什么,怎么片刻就对一只眼冷淡了起来?”

    刘景瑄一开始并未注意崔昭纬小动作,可当他听到这话时,忙凑近了些,支起了耳朵去听。

    “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刘氏。”

    “晋王妃刘氏?”

    崔昭纬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怪不得行乾如此,应该是这样了。”

    裴贽叹息道:“行乾重情义,无论是留在草原的崔氏,还是公主与大丫姑娘,行乾待之若己,他又与刘氏相善,刘氏病重,晋王此时纳妃,自是不被行乾所喜,更何况纳妃之日……”

    刘景瑄忙点头说道:“裴辅政话语,咱家最是赞同,北地王的确与他人不同,不言崔氏如何,就是公主……那也只有北地王才会娶了吧?”

    “这就是情义!”

    “还有杨公公、小德子、陛下……这都数也数不过来。”

    说着,刘景瑄看向高大的李克用,不屑道:“不像某些人喜新厌旧,娶了新人,哪里还记得旧女?”

    裴贽皱眉不解道:“以前的晋王也不是如此,如今……如今……”

    “嘿!裴辅政,您咋还糊涂了呢,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以前在太原,想如何就如何,如今呢?”

    刘景瑄摇头不已。

    “如今啊……性情自是大不同!”

第897章 此事……不妥!

    小皇帝李裕在大殿上不时伸头去看,每一次都是失望叹气,一旁的小宦官小魏子很有些大人模样,不住摇头暗自叹息,看到李裕再一次欠着身子看向殿外,不由叹气道:“陛下,北地王一会儿就来了,他老人家若是见你如此,定然会失望的。”

    李裕忙坐正了身子,强装出一副威严模样,嘴里却说道:“老师才不会呢,老师就不是个规矩很严的老师,与宫中太傅不一样的。”

    小魏子想了想记忆中的北地王,顿时有些气馁道:“要说也是奇怪啊,北地王的确与他人不同,若是他人第一次见到大唐皇帝,就算是晋王那样强势之人,当年也是一副诚惶诚恐吧?”

    “可是呢,北地王却一点畏惧都无。”

    李裕想了想,说道:“老师乃兵道大家,想来这等学识之人本就与他人不同吧。”

    “再说了,老师说过,自武周始,到了我朝历经数个朝代,期间更是数十上百大大小小朝廷,天下不是一人天下,不是一姓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谁也不敢言一乞儿就不能为帝,人自也不能言谁就天生高贵于他人,作为一个合格帝王,就要守住天下,只有守住了这个天下,朕才是朕,才不会被他人夺了去。”

    “陛……陛下……您……您可莫要说这些啊!”小魏子大惊失色。

    李裕却笑道:“老师话语很对啊!朕只有学的更多,变的更强,自然也无人可夺了朕的江山,占了这大唐天下。”

    李裕回头看向身子颤抖,一脸惨白的小宦官,不由笑道:“你又怕个甚?那是朕的老师,是朕最可靠之人,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也只有老师才会告诉朕这些,哪怕……哪怕父皇也不会。”

    小魏子不住擦拭额头汗水,声音也有些颤抖。

    “陛……陛下说……说的是……”

    李裕摇了摇头,指着空无一人的殿堂,叹气道:“满堂文武……满堂文武数十,朝拜之时,看起来毕恭毕敬,看起来忠心不二,可有几人真的像老师那般重视朕?”

    “朕因朕是朕,他们才会愿意留在朕之身边,若……若朕不是朕了,他们有几人愿意看朕一眼?”

    “十六王宅中,皇族血脉子孙还少了?”

    “又有几人被他人看上一眼?”

    “呵呵……没人愿意啊!”

    “可老师不一样啊!就算朕若有一日不再是朕了,老师还是如故,朕会是一方统帅,领军千万纵横天下。”

    “呵呵……”

    李裕笑的很开心,老师名下弟子,哪怕新入的无舌秦书瞳不也领军一方么,老师带着自己,领强军马踏河北,他有理由相信,就算他不是了太子,老师依然倾心相授。

    “陛下……陛下……来了……来了……”

    一宦官跌跌撞撞奔入大殿,李裕忙挺身坐正了些,眼睛不住扫向殿门外。

    李思钰身量高大,在人群中最为显眼,一群紫袍围着身披甲胄的他,如同众星拱月,群臣登上御阶,缓缓进入大殿。

    李思钰远远的透过门窗就看到正襟危坐的李裕,看着这名弟子双手抱拢在胸腹间,心下甚是欣慰,终于有了一点帝王模样了。

    众臣一一进入殿内,按照文武之别一一站好位置,李思钰手握南衙十数万兵马,为朝中武将之首,但李克用是辅政王,同样是一地藩侯,故而李思钰应站在他之下,但因恼怒刘氏之死,而是不闻不顾站在了刘景瑄之下,看到这一幕的众臣更是不解因何之故,反而刘景瑄甚为得意。

    “升朝——”

    “拜!”

    “再拜!”

    “三拜!”

    尖锐的声音有些颤抖,小魏子依然竭尽全力嘶吼,这是他第一次跟着李裕上朝,也是李思钰第一次入朝觐见小皇帝李裕,小魏子心下既兴奋又忐忑,竭力保持着不该有的威严。

    随着三拜之声,众臣高呼“我皇万岁”礼拜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

    礼毕,众臣一一返回站位。

    小皇帝李裕看向李思钰,李思钰亦看向李裕,两人微微一笑,李裕看向众臣说道:“北地王有匡扶社稷之功,前些日更是击败了吐蕃宿敌,俘虏数千吐蕃番骑,扬我大唐威名于西域,朕以为非以重酬不能彰显帝国礼敬之意……”

    李裕看向小魏子,小魏子此时还有些呆愣,看到李裕看过来,一时还不明所以,过了片刻才惊觉慌张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卷黄稠的手也有些颤抖,他虽不明白小皇帝为何会如此,但他知道手里的黄稠意味着什么。

    众臣有些疑惑看向小皇帝,就是裴贽、崔昭纬、刘崇望、李克用、刘景瑄等辅政大臣也有些诧异,他们并不知道小皇帝想要做什么,之前虽也有过商议,但觉得若要赏赐还需等等,等李思钰前来后询问一下心意,他们却不知道小皇帝竟然已经私自做了决定。

    小魏子站到人前,展开黄稠,看着自己不识的文字,只能按照小皇帝说辞背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地王自营州领军入朝戍守,南征北战所立之功难以述说其多,其人更是忠武天下,朕以为非一字并肩王难以表其功,朕……朕欲重立神策府,拜北地王为神策大将军,领天下兵马……”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

    小魏子看着黄稠大声背诵,前面还好,到了“一字并肩王”时,不但下面的群臣神色大变,就是他自己也心颤了起来,等到“神策府大将军”时,夔王李滋再也不顾其他,一头跪在御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不可”。

    看着李滋头发散乱老泪纵横凄惨,群臣皆看向几位辅政大臣。

    裴贽、崔昭纬、李克用等人相视一眼,裴贽、崔昭纬、刘崇望三人有些犹豫,而李克用却沉默片刻,大步走了出来,向高高在上的李裕拱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可。”

    说着,李克用转身看向群臣,最后又看向微闭着眼的李思钰,说道:“北地王所立功勋甚大,有匡扶社稷之功,朝廷嘉奖其人自无不可,但老臣以为,重开神策府,立一字并肩王,此事……不妥!”

第898章 臣领君命

    覃王李嗣周、延王李戒丕、陈王、韩王……等一干李姓宗室王爷相视一眼皆出列跪在案前。

    “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夔王李滋悲声道:“陛下,当年太宗为……为神策军大将军,虽……虽太宗仁慈,乃为天下千古一帝,可……可太宗若……若非为神策大将军,若……若非可开衙建府,又……又怎会有……有玄武之惨事……陛下……”

    夔王痛哭流涕,群臣皆默不作声,全都看向闭眼不语的李思钰。

    刘景瑄一开始心下同样震惊莫名,但随着李克用站出来反对,他反而起了反逆心思。

    只见刘景瑄缓步走到李克用面前,轻笑一声,说道:“晋王言不可,咱家想问问晋王,忠武将军与神策府有何区别?难道未开衙建府了?还是说,之前晋王在太原之时,晋王未如神策府一般?”

    刘景瑄轻蔑一笑,说道:“众位也知两晋之事,应也知王马共天下之事,若非如此,想来南方晋人也不可能存留如此之久吧?”

    刘景瑄向李裕一拱手,说道:“陛下与北地王虽为师徒,却有父子之情,北地王的品性世人皆知,一字并肩王……神策府大将军……”

    “呵呵……”

    “听着很好听,可是……”

    刘景瑄看向闭眼微睁的李思钰,轻笑道:“北地王,你愿意吗?”

    李思钰看向刘景瑄数息,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

    “果然知我者刘公也!”

    “哈哈……”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哈哈……”

    “刘将军,今日梧桐苑里,你我可是不醉不归啊,哈哈……”

    李思钰指着刘景瑄仰天大笑,一边大笑,一边来到狼狈不堪的李滋面前,用脚踢了踢跪在地上抬头看向他的李滋,笑道:“你这老儿若是心怀公义反对,老子还给你一个赞字,可真是如此吗?”

    “行了,地上很冷的,随意装几下应个景也就是了,没必要弄得如此凄惨。”

    说着又指向其余宗室王爷,笑道:“你看看他人,也没你这么狼狈啊!”

    众臣看着李思钰一阵无语,裴贽却摇头苦笑,觉得眼前之人就不能以常理去揣测。他知道无论是一字并肩王,还是神策府大将军,只要眼前人愿意,无论他人如何阻止也无用,而事实就是如此,李思钰手握着南衙,手握着关中、河东、东都京畿兵马,与当年神策府又有何不同?

    李思钰弯身提着李滋衣领,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甚至还装模装样为他拍打了几下并不存在的泥土,看向李裕笑道:“陛下心意,本王已知,只是本王不需要这些,也是为了后来之人所虑。”

    说着又看向李滋,笑道:“当年玄武门之事,夔王所言非虚,有时候,这人呐也不由己的,当到达了那一步,还真有可能发生如此令人心痛之事,但是呢,本王与当年太宗时不同,本王手中之卒皆是要回关外营州的。”

    李思钰看向满朝文武,笑道:“或许诸位会有疑虑,大好的江山,无数财富、美女,只要本王伸手即可得,为何本王却要回苦寒之地,手中军卒悍将会如此甘心?”

    “呵呵……”

    “这人与人是不同的,本王心志不在此,手下将勇将来也自会由本王来补偿,至于他们满意不满意,这不是诸位需要关心的,只要诸位能守住这江山即可。”

    ……

    “好!”

    一阵沉默后,刘景瑄突然尖叫一个“好”字来,吓了李思钰一跳,忙转头去看。

    刘景瑄伸出大拇指,赞道:“咱家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北地王忠义!”

    刘景瑄看向李克用冷哼一声。

    “哼!”

    “看到没,什么是忠义?”

    “这才是!”

    “哼!”

    “不像有些人,得了新人就置旧人不顾,若是咱家,咱家此时也当在家中!”

    李思钰心下一阵伤感,也没了任何心情,默默退回站位低头不语,众人见他如此,这才明白之前为何对李克用变化如此之大。

    守灵,是亲人逝后,为亡故的亲人守夜,人为万物之灵,死后之魂魄因留恋亲人,会在三日内回家看一看亲人故友,故而就有守灵之事。

    亲人病故,朝廷在册王妃病逝,无论如何,皇帝都会给三日之休,让其在家中守灵,可三日未过,李克用竟然出现在了此处,这让李思钰心下极为难受,对李克用更加暗自恼怒不满。

    李克用与刘氏情感很好,但不知因何,最近性情大变,尽管外人不得而知,但是经常登门拜访的朝臣命妇们却能察觉出来一二。

    李思钰心下杂乱纷呈,他人在朝堂说的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未听到,心头只是不时闪现与刘氏相遇相处情景。

    正当他想着下朝后去一趟晋王府,是不是要以子侄辈为刘氏守灵时,刘景瑄突然碰了他一下。

    “北地王……北地王,陛下询问呢。”

    “嗯?”

    李思钰一愣,忙看向李裕,见他一脸不解,知道老师喜欢发愣的毛病又犯了,不由再次说道:“北地王有功于大唐,仅以北地王之名难以酬其功,故……”

    李思钰听了这里,忙出言打断,说道:“一个王侯之名就够了,天下百姓亿万,能得此荣者几人?”

    “再言,本王南征北战,能一再获其功也非本王一人之力,为国受伤战死者更是不知凡几,陛下若有怜悯之意,还是给他们些许荣誉,让战亡受伤之人心感卫国之荣。”

    李裕点了点头,说道:“北地王所言甚是,朝廷穷困,拿不出多少钱粮以慰军卒,但些许荣誉还是可以的。”

    说着李裕看向崔昭纬,说道:“崔辅政还请令人去军中核查,所有有功之士皆登记在册,莫要使一个有功之士遗漏,朕听闻北地王以营州立烈山埋葬忠烈之士,我大唐又岂能落后于此,亦立忠武之地,以此地埋葬为国战亡之士,以示嘉奖。”

    “陛下英明,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崔昭纬出列大声答应。

    李裕点了点头,见崔昭纬回到人群,又看向李思钰,说道:“将士有功,朕自当嘉奖以酬其功,尽管北地王风高亮节,朕又岂能视而不见,若朕如此,天下有志之士又该如何看待朕,看待我李氏大唐?”

    “故而……朕以为,北地王之子李政当为营州侯,崔政为高丽侯,北地王之妻崔氏为大王妃,公主李氏、大丫为北地王之侧妃。”

    李思钰本是要张嘴拒绝,他从未在他人,或是公主李璇、大丫面前说过什么先后之事,但听到自己儿子竟然为高丽侯,张开的嘴巴忙闭上,人也出列拜倒。

    “臣领君命!”

第899章 安臣之心?

    见李思钰这次没有拒绝,反而像是很满意拜倒在地,裴贽很是欣慰捋须看向坐在龙椅上微笑的李裕。

    众人亦是奇怪看向李思钰,李克用脸色有些阴沉,嘴里低声冷哼。

    “还真是关外来的蛮子,花花世界不要,偏偏喜欢苦寒之地。”

    一旁的崔昭纬眼角微转,低声轻笑道:“行乾不是说了吗,这人与人不同,志向不同罢了,难道晋王就如此希望行乾志在天下?”

    李克用冷哼道:“猛虎是吃荤的,不吃荤……只因他此时还不饿。”

    “哦?晋王意思是行乾是猛虎?可老夫怎么觉得晋王才是卧榻之侧的猛虎呢?”裴贽微微轻语,好像在自言自语。

    “哼!不信等着瞧!”

    李克用冷哼一声,闭眼不欲在言,而龙椅上的李裕却开口道:“朕听闻遂宁姑姑也有了些身孕,潼关毕竟差了些,朕想着把遂宁姑姑接到洛阳,一者朕也想念姑姑,二者洛阳条件更优于潼关,有御医伴侧照顾,当不至出了意外,也能安北地王之心。”

    李思钰一愣,众臣亦是一愣,夔王忙点头说道:“陛下此言大善,潼关乃刀兵之地,遂宁有了生孕还留在那里……不妥,大大的不妥!”

    众臣皆看向皱眉不语的李思钰,崔昭纬犹豫了一下,出列说道:“行乾,公主有了生孕,留在潼关是有些不妥,你在长安公务繁忙,不如让公主留在洛阳,有我等一干老臣照顾,当可安心。”

    李思钰眉头一抬,没有回答崔昭纬话语,而是看向高台上的李裕,轻笑道:“臣在前来洛阳时已经询问过了公主,臣也是与陛下一般心思,潼关是军城重镇,刀兵杀伐之气甚重,对遂宁怀中孩儿甚是不利,臣又在长安修建长安,自然也无法腾出更多时间来照顾,也想着送来洛阳,可遂宁不愿,她更愿意与阿父一同回营州,以安臣之心。”

    “营州?”

    “杨辅政也要前去营州么?”

    李裕一愣,群臣更是一脸惊愕。

    李克用老脸一阵不悦。

    “胡闹!”

    “营州于千里之外,路途如此遥远,遂宁公主若无生孕还罢了,如今又如何可远行千里?”

    李滋忙点头说道:“是啊,行乾你可莫要糊涂啊!营州苦寒不说,就这千里之行就能要了遂宁的命啊!”

    覃王李嗣周点头道:“是啊,身怀六甲之人又如何可行千里之途?这不是胡闹吗?行乾你可莫要犯了糊涂,还是暂留洛阳,等孩儿……等孩儿出生了,遂宁再去营州也不迟嘛!”

    延王李戒丕犹豫道:“本王觉得,若是由杨辅政随同照顾,也当稳妥些……”

    “糊涂!”

    李戒丕话语未完,李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训斥。

    “一个身怀六甲,一个年近古稀,你这混账要此等之人远行千里吗?若是出了变故,你来承担吗?”

    李戒丕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人也不由后退了一步,但当着无数朝中重臣的面,这脸面又抹不开,又上前一步,一脸羞愤道:“遂宁如今也才刚刚传出身孕消息,杨辅政虽年岁也大,可还不至于你所言年近古稀,还能骑得战马!”

    李滋心下那个恼怒就别提了,很想一脚踹死眼前的蠢货,正要恼怒再要训斥,李思钰却向高台上的李裕拱手道:“陛下担忧臣亦有同感,但此事还需遂宁公主点头方可,若遂宁公主应允,臣自是欢喜,可若公主不愿,臣也无奈。”

    李滋看向李思钰,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意,说道:“公主胡闹,行乾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李思钰双手一摊,无奈道:“征战沙场,本王自是一力主之,可回了家中,本王就成了第二了,你这老儿又不是不知本王一身被遂宁挠的稀烂之事,她若要去营州,欲要为营州女主,奈何?”

    “你……你……”

    “欸欸……算了算了,老夫是看了出来,行乾在家中也是畏妻之人,夔王还不如去劝劝遂宁,或许遂宁答应了也不一定。”裴贽出列拉住李滋。

    崔昭纬亦是笑道:“此话在理,夔王若是担忧公主,不如去劝解公主,公主大婚之日……那个……不提也罢,老夫以为,夔王只要说动了公主,行乾这里自然也就无甚大碍。”

    刘崇望亦是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老夫亦是赞同夔王前去潼关。”

    文官之首都开口了,其余文臣自然又是一阵点头,皆是赞同。

    “你……你们……”

    夔王那个恼怒就别提了,与眼前高大之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很清楚眼前人的脾性,只要公主产下了孩童,只要留在长安,此人就再难翻出了手掌,可这些混账文臣又是个怎么一回事?

    李裕心下不由苦笑一声,他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希望能让老师安心,怎么成了这般?

    看着堂下众臣争吵,又是一阵头疼,回头看向小魏子,小魏子一愣,忙站了出来,颤声高喝。

    “肃静!”

    争吵的众人一愣,全都看向李裕,至于小魏子这个瘸腿的宦官么……谁还会去在意他。

    李裕看到众臣皆看了过来,苦笑道:“朕只是不愿朕之老师在外作战时还担忧着家中之事,故而才有让遂宁姑姑前来长安养胎,朕可以就近照顾,若因此而致使君臣不合,师徒离心,朕之过也。”

    李思钰笑了笑,说道:“陛下心意,臣心知,臣乃战阵杀将,将军百战死,谁也不敢保证臣每次临战皆可安然而归,故而臣素来不过问家中之事,皆由家中妻儿自作主张,若公主觉得长安好,想来长安,臣自不会阻拦,可公主以为关外风景绚丽,臣亦是支持,至于公主怀中小儿,路途中有阿父伴随,只要不是急行,想来也是没问题的。”

    李裕点了点头,说道:“北地王所言甚是,罢朝后朕给遂宁姑姑写封信,先询问一下姑姑心意在说。”

    李裕再次看向如个呆头鹅一般的小魏子,而小魏子再次惊慌出来尖叫。

    “有事上奏,无事罢朝——”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摇头,洛阳令孙揆出列。

    “臣,有事上奏!”

第900章 俺作证,陛下是对的!

    众臣一愣,忙又站回位置,纷纷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孙揆。

    李裕也有些好奇,问道:“孙大人有何事要上奏?”

    孙揆一脸正色道:“臣领洛阳民事,本不该由臣来上奏,可自北地王击败了吐蕃人后,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提及凤翔李茂贞勾结吐蕃侵入关中之事!”

    崔昭纬一开始还是笑意盈盈,此时却阴云密布,他是兵部尚书,此事当然应由他来上奏,可却拖延至今也未提及,不是他不愿,而是……

    一想到今后之事,崔昭纬脸色就有些阴沉起来,出列道:“孙大人是洛阳令尹,不是领军大将,孙大人不懂军事就莫要掺和此事,当谨记河东兵败被俘之事。”

    “你……你……”

    孙揆一阵恼怒,整张面皮也涨红入耳,指着崔昭纬的手指也颤抖不已,嘴巴连张数次,最终却无法辩解,自己战败被俘是事实,若非李思钰救了他,他早已被人锯成了两半。就在众人以为孙揆会因怒大骂,谁料气愤的浑身颤抖的孙揆竟然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思钰光滑无须面孔,愤怒情绪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只见孙揆抱拳向李思钰深深一礼。

    “自得知北地王领兵大败凤翔、吐蕃数万大军,深恨凤翔李茂贞引贼攻我大唐,事后每逢酒醉,必指西大骂北地王养贼自重……”

    “混账……”

    群臣大惊失色,崔昭纬更是欲要训斥大骂,谁料李思钰却微笑抬臂阻止。

    “犟孙头脾气本王自知,崔辅政无需如此。”

    说着,李思钰看着孙揆笑道:“孙大人有此念当是国之栋梁,本王得势之时,兵强马壮之时未能趁凤翔军军心动摇之际,一举夺了凤翔之地,确有养贼自重之嫌。”

    “但是呢,本王当着群臣与陛下的面可是要好好说说孙大人几句,你疑虑本王,可!皆因本王之为确有养贼自重之嫌。”

    “但你不该私下里,还是酒醉之时骂本王,你该在朝堂上才对,私下里,可不符合你这强项令的名头啊!”

    “哈哈……”

    李思钰在众人惊愕前仰天大笑,可孙揆却一副吃了黄连般苦涩。

    “昨日,老夫与好友吃酒,这才从老友口中得知行乾之谋划,老夫惭愧至极,虽北地王驱使凤翔军与吐蕃交战,但李茂贞之罪不可赎,孟浩大人带回的那些叛臣当明正典刑以警告世人,扬我国威!”

    看着一脸坚决的孙揆,李思钰突然觉得这个天下还是有希望的,可他知道,这很难,心下叹息一声,嘴里却笑道:“本王只管军,不管其他,那些叛臣该如何处置,自然是有朝廷来评判,本王不过问此事。”

    裴贽、崔昭纬、刘崇望、李克用,甚至连刘景瑄以及其余朝臣们也深深舒了口气,刘崇望不满道:“那些叛臣尚未前来长安,此时处置为时尚早。”

    “孙大人还不退下?”

    看着犹豫不决的孙揆,李思钰笑了笑,很有些无行上前拍了拍孙揆的肩膀,笑道:“行了,你这犟老头酒品不咋样,喝醉了酒还骂人,今日梧桐苑可莫要让本王太过难堪啊!”

    “哈哈……走了走了。”

    李思钰一手向后摆了摆,一手怀揽着孙揆就向殿外走去,小魏子可就傻眼了,他还未喊“退朝”呢,一见两人向殿外走去,忙站了出来。

    “退朝——”

    看着哈哈大笑离开的身影,众臣又是一阵苦笑,李克用皱眉冷哼。

    “无良小子,当朝廷是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有无朝廷法度?”

    刘景瑄却赞道:“要说还是北地王潇洒啊!战阵上无人能敌,就是你这个北地晋王不也屡败于北地王之手?”

    “战阵无敌也就罢了,可北地王又岂会独独如此?”

    刘景瑄指着渐渐远去的高大身影,笑道:“孙揆老儿性犟且语恶,每每令人厌之,之前还骂北地王乃养贼自重之人,可诸位看看,北地王可曾有半分恼怒?换做是诸位,满堂诸公有几人?”

    “就凭这心胸,礼仪稍有瑕疵又如何?”

    刘景瑄微笑看向裴贽、崔昭纬他们,说道:“北地王欲要前往梧桐苑,诸位不一同前去?”

    说着,刘景瑄也不理他人,学着李思钰一般,一手扬起向后摆了摆,嘴里还得意说着。

    “去休去休……”

    李克用心下那个恼怒就别提了,冷哼一声。

    “拾人牙慧小人!”

    裴贽苦笑道:“既然他们都去了,诸位也莫要耽搁了,日头也不早了,诸位一起吧。”

    众人分分点头,崔昭纬正要抬步,脚步却一顿,微微皱眉看向李克用,说道:“晋王妃病逝,明日就该是入土之日,晋王你是不是……”

    李克用眉头皱起,心下一阵不悦,此时的他也不知是何种心情,想留在家中守灵,却又极为排斥,很是不愿待在家中,看到那张瘦没了型却面带微笑的尸体,心下反而更多的是恐惧。

    李克用心下犹豫、不悦,正要抬头去答,面前却只有摇头叹息的身影,见崔昭纬摇头与他人低声交谈,见众人看来的眼神,心下突然冒出无名的毁灭欲望,很是强烈。

    众人皆去,李克用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许久,独眼凶光越来越盛。

    “呵呵……”

    李克用莫名其妙的呵呵笑了起来,也甩开大步走出大殿,去追已经远去的群臣,只留下“呵呵”声在大殿中飘荡……

    “快,快为朕更衣!”

    在皇宫两座宫殿,一东一西两座宫殿中,几乎同时传出同样一句来。

    小皇帝手脚并用脱去华丽的朝服,小魏子比他还脚忙手乱,一旁的女官刘婉儿一边在旁边帮忙收拢被李裕扔在地上的朝服,一边劝解道:“陛下不用如此着急的,群臣未等到陛下前去,是不能开宴的。”

    “不穿这件,朕往日的书童装呢,就穿那件。”

    小魏子拿起冕服就要给李裕穿上,被他一把又扔到了地上,小魏子犹豫了一下,却被小皇帝狠狠瞪了一眼,小魏子很是无奈,不得不一瘸一拐跑向放在角落里的一个木箱,去为他拿那件往日书童装。

    见小魏子去寻自己满意的衣物,这才回答其刘婉儿话语。

    “婉儿姐姐你不懂,他人或许会等朕,但老师可不会,老师是个不耐的性子,私下里更是随性而为,可不会因为朕是朕了,就会呆坐于席等朕。”

    小魏子正在寻书童装,听了这话,想起今日在大殿上情景,忙回头去看刘婉儿,很是赞同点头。

    “俺作证,陛下是对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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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关外旅帅一腔热血,纵横开阖拳打四方,想要一己之力挽救梦中长安,在即将大唐中兴在望时,又将梦中长安推向了深渊……亲情、友情、明谋、阴谋、算计、热血……交织不断……
第五本新书《三国之西凉兵王》正在行走的路途,希望朋友能够喜欢、收藏。北唐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唐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唐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