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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北唐天下txt下载     北唐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83章 处罚(上)

    众将面面相觑,见众将表情,李裕心下一阵叫苦,不得不低声说道:“老师……”

    “大声些!”

    “军中无师徒,只有上下尊卑!”

    李思钰一阵冷哼训斥,众将不由坐直了身体,脸上也极为肃然起来。

    李裕也跟着起身半跪于地,抱拳道:“回禀大帅,军中裘衣不足,无法满足军中将卒使用,若降雪前无法结束作战,我军将士势必损失颇大。”

    “赵将军以为粟末野人虽少却居于丛林之中,多不与我军正面交战,降雪前我军虽可占其大部,可一旦粟末野人躲于丛林,我军很难降雪前彻底清除,故而需要充足裘衣以用,故而才与末将起了争执。”

    李思钰微微点头,一一看向厅中所有将领,肃然道:“军中裘衣不足,粟末野人多居于丛林狩猎,其民悍勇善战,但是……这不是咆哮军部,不是藐视上官威严的理由!”

    “哼!”

    李思钰的冷哼声让牛三大惊,忙起身抱拳道:“大帅,军中裘衣不足,我营州降雪较早,粟末野人又多居于丛林,我军主战粟末诸部,赵将军心忧军卒也是情有可原,但他毕竟触犯了军规军律,末将以为……以为大帅已经施以杖刑惩戒,此时正值士气高涨之时,不宜……不宜打击军中士气。”

    “是啊,大帅,赵将军也是心忧军卒才犯下了大错,末将以为……以为赵将军当以功赎罪。”

    “大帅,您惩罚都惩罚了,要不……要不俺亲自再抽虎子几鞭子?”

    ……

    牛三、石头、李存信、谢彦章纷纷开口求情,李思钰的冷哼让他们心惊胆战,他们与李思钰一同作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知道他脾性,或许李思钰不怎么在意领军大将战略战术应用,他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破格使用娃娃或是并不是很知名将领,他一直以此等方式培养合格将领,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将领违背军规军律,反而他对此极为严厉,任何违反军规军律将领处罚都会极重。

    在他看来,一军主将可以犯下极为严重战略战术错误,每一个名将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失误,这是成为一名合格统军将领必须付出的代价,但是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将领不遵号令,不遵上下尊卑。

    正因为他们都知道李思钰性情,听到李思钰冷哼后,忙纷纷起身替虎子求情,李思钰一脸阴沉,听着众将求情,沉默片刻,看向身上隐隐透露血迹的虎子,冷声说道:“身为军中大将咆哮军部,哪怕你有万般合理理由,藐视上官威严就是大罪!”

    “从今日起,赵虎调入参谋部,为李副参谋长之副手。”

    “本帅安置,你……可服?”

    赵虎张了张嘴,最后不得不低头认错。

    “末将……领命。”

    “哼!”

    李思钰冷哼一声,一一看向众将,冷声说道:“大唐天下乱如斯,一地节度可活过十年者屈指可数,其因万千,但究其根本还是其下军将屡屡挑战上官权威,屡屡不服军令之故!”

    “哼!”

    “参谋部主军规军律,掌军卒升迁任免、后勤辎重之事,挑战参谋部权威,就是挑战尔等之权威!”

    “哼!”

    “今日你可不满上官,他日诸位之名下之将亦可不服诸位之权威,一日不扫,天下又如何安宁康靖?”

    “哼!”

    李思钰一再冷哼,无人敢出声反对,虎子更是惭愧欲死,只是低头不敢言。

    李思钰见所有将领低头不敢言,心下很有些不满,他知道“开国元老”以其功自傲,对新进之将多有轻视,甚至像李裕这般朝廷之人更是轻而视之,言语也多有冒犯,李思钰很清楚这种态度会造成多么严重后果,虽然他们并不是多么重视。

    军队是要远比其他群体更为重视尊卑的地方,等级极为森严的地方,就是因为军队不是其他,而是一个极为血腥暴力机构,一个不好就会造成极为恐怖的后果。

    李思钰翻看过无数历史,知道军队是把双刃剑,用的好会成为守家护国利器,用不好就是一场极为凄惨悲剧。

    参谋部是制约军队利器,是军队头上“沉重”枷锁,他绝对不允许军队摘取头上紧箍咒成了无法无天孙猴子。

    对军中大将一阵训斥,李思钰才冷着脸挥退诸将,见众将一一坐回座位挺立身子不言语,李思钰揉了揉脸颊,缓和了一下气氛道:“当年隋帝杨广征伐高句丽大败,其因就是因冬衣准备不足,低估了高句丽抵抗力度,粟末诸部人虽少,但我军不可轻而视之,赵将军以为征伐粟末诸部困难,此等忧虑甚是有理,为我军卒安危之虑讨要足够裘衣,此为有功。”

    李思钰点头认可了虎子讨要充足裘衣之忧虑,众将神情终于轻松了下来,他们知道虎子终于逃过了一劫。

    石头点头轻笑道:“大帅所言甚是,雄鹰搏兔尚且全力一击,更何况攻打每日与虎狼搏斗的粟末野人,自当全力一击方可。”

    牛三点头,他是攻打粟末诸部主将,对此也极为重视,但军中裘衣的确不足了些。此次攻打粟末诸部是汉八部与营州本部军卒联手,汉八部军卒还好些,他们是居于草原留守军卒,不仅仅军卒会有裘衣、鞋帽,就是连面罩、手套也全是暖和的羊皮缝制的,可营州本部却差了许多。

    营州军本部原先是在李义山名下,按照李思钰布置,营州军本部是被山海关、汉八部压制的一方,营州三院为了配合李思钰,对营州军本部也多有物资限制,故而也造成了营州军本部军卒裘衣不足。

    牛三本是汉八部军将,本应不缺少裘衣,但是李思钰重新打乱旗下军卒重组,虎子也被调入营州本部,谁的孩子谁疼,调入了营州军本部的虎子见手下军卒缺了裘衣渡冬,这才会与李裕起了争执。

    李思钰点头,正色道:“军中缺少裘衣避寒,此事本帅已经知晓,无论降雪前我军是否结束战事,本帅可以保证,此次征战,无论胜负,本帅绝不会让我军冻伤了一人!”

第1084章 处罚(下)

    李思钰挥退了大部分军将,厅堂内也只剩下了石头、牛三、狗子、李裕,不久后甚至连杨复恭也急匆匆前来,几人向李思钰一一介绍了军中打乱重组之事,淘汰的军卒安置之事,直到数个时辰后李思钰才拖着疲惫离开了军部。

    李思钰刚刚出了军部大门,就见虎子站在门外低头耷拉着脑袋,他可是被军中兄弟训斥了好几个时辰,心有愧疚站在门外,见他一副熊样,李思钰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是踢了他一脚才作罢。

    李思钰不欲理会霜打了茄子的虎子,虎子也只能低头默默跟在他身后,甚至跑过来的李裕见到虎子这模样,也不敢随意开口。

    打马默默走了一道街,看着百姓让开的街道,李思钰突然说道:“你可知为何要你入参谋部?”

    虎子忙轻踢了一下战马来到李思钰近侧,低声说道:“末将辜负了大帅厚爱,犯下了如此大错大帅也未重重处罚末将,末将万死难报大帅之恩。”

    李思钰心下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是本帅身边之将,忠勇自不必多言,但你已经是一军之将,是一军之楷模,你的一言一行皆为一军卒之言行,本帅不怕你们犯错,就怕你们犯下了大错却不自知,更怕错而不知悔改!”

    李思钰轻轻摇头,不再开口训斥,而是轻声说道:“你本是军中先锋之将,勇猛悍勇有余,谋略之术稍差了些,一军主将就要为其下军卒性命考虑,单纯的猛打猛冲不足以成为一军主将,此次让你为裕儿之副将,一者是对你的处罚,让你了解参谋部之难,要学会换位思考,无论对敌作战,还是与人交往,换位思考极为重要。二者是因你先天缺少了些谋略之故,参谋部事务繁杂,所涉足之多更可弥补你之不足,对你真正成长为一军主将有莫大好处。三者,先为军中领兵之大将,后为参谋部之重臣,有此二者之资历,将来无论你为一地主将镇守地方安危,还是为一地主官主理地方之民政,凭此等之资历,足矣!”

    “所以啊……”

    “哼!再敢胡作非为,别怪老子真的废了你!”

    虎子听了李思钰话语,更是羞愧万分,心下最后一丝委屈不满也没了丁点踪影,下马跪在李思钰身前。

    看着虎子悔恨泪水低落,李思钰只是用马鞭轻抽了他一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他娘地跟个娘们一般,你不嫌丢人,老子还嫌丢人呢!”

    “滚起来!”

    李思钰越是打骂,虎子反而好受了不少,李裕只是低头不敢言。

    恩威奖惩一直都是训将不二之选,惩罚要有,恩奖同样也要有。虎子是李思钰身边之人,忠心自不必多言,他当然也不愿自毁根基。

    人就是这么回事,一人飞升,仙及鸡犬,忠心之人永远都应该放在首位,营州如同大唐之朝廷,随着关内百姓的不断涌入,期间会有各种矛盾问题产生,作为营州主人的李思钰,他首要的问题就是稳定,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用鲜血才能稳住营州的地步,他同样不介意举起屠刀。

    李思钰对待营州,首先就是加强营州军将们的权利威望,不断加强忠于自己的班底,强大到了他人就算心有异念也无可奈何的地步。

    李思钰做法是对的,牛三、石头分别坐镇汉八部、山海关就是明证。

    李思钰回到府邸时才将虎子赶走,李裕跟着踏入府邸,绷着的小脸彻底松垮了下来,一溜烟跑去找自己小哥们去了,对此李思钰也是不管不问,尽管他知道这个小家伙与一般孩童不大一样,可不还是个孩童吗。

    一日的繁忙让他有了些疲惫,刚刚踏入府邸时崔秀秀就已经得知,带着几个仆妇的崔秀秀在二进房迎到了他。

    “热水已经备好了,是先洗漱一番再吃点东西,还是吃点东西再洗漱?”崔秀秀也不扭捏,挽着他手臂轻笑。

    李思钰在私下里很宽和,与军中自是不同,毫不在意崔秀秀挽住他的手臂是不是符合这个时代的礼法,反而他觉得这样的轻松随和才够舒心,感受着崔秀秀胸前丰盈柔软,轻笑道:“一身烂臭,你也不怕熏到了你!”

    “那……臣妾为相公洗洗吧?”

    “呵呵……”

    李思钰一阵轻笑,轻点一下坚挺光滑粉嫩鼻头。

    “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

    “呵呵……秀秀大大的狡猾哦!”

    崔秀秀满眼笑意,红晕却爬上脖颈,艳丽更胜桃花三分,李思钰竟然一时看呆了。

    “大帅……大帅……”

    破锣嗓子惊醒了李思钰,心下顿生恼火,恨不得将刘大猛按住狠狠踢上几脚才解恨,崔秀秀却眉眼弯弯,小手不轻易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李思钰一脸郁闷,狠狠瞪了一眼跑了过来的刘大猛。

    “何事?”

    听了他沉闷话语,刘大猛心下一个咯噔,看到崔秀秀红晕尚未完全褪去,脚步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那个……那个……资政院马院正求见。”

    “嗯,让马院正前厅稍等。”

    “诺!”

    刘大猛越发觉自己危险,不敢稍有啰嗦,应诺后一溜烟跑了个没踪影。

    “咯咯……”

    “相公可做不了坏事喽!”

    崔秀秀捂嘴咯咯轻笑,见她宛如少女妩媚,李思钰心下大怒,拦腰将她抱起,嘴里还愤愤道:“身为营州主母,竟然没丝毫主母仪表之姿,老子要家法伺候!”

    李思钰也不管身后仆妇们捂嘴轻笑,更不去理怀里女人花容失色,不理她小手不住轻挠着他的胸膛娇笑哀求……

    心满意足,神清气爽的李思钰出现在马文豹面前时,已经喝了十余杯茶水正有些憋尿想去小解的马文豹见了他时,小解欲望一下子全没了踪影。

    先是惊愕,随即马文豹一脸坏笑翘着二郎腿。

    “行乾,你今日火气还真是旺盛啊!啧啧……好大的火气啊!”

    李思钰听着没头没尾话语,见他不住摇头坏笑,很有些不解看向马文豹,他不解马文豹怎么说了这句话语,以为是他知道了自己在军部的恼怒,笑道:“没想到二兄也知道了虎子的混账……”

    “哈哈……”

    李思钰话语未完,马文豹却是指着他脖子一阵爆笑。

    见他笑的前仰后合,李思钰更有些不解,这显然不是因为虎子的事情,大手也不由摸向脖颈,当李思钰感到脖颈微微疼痛,这才明白究竟是因何,脸上不由露出无奈苦笑来。

    “二兄你……可……可莫与他人说起……”

    “哈哈……”

    马文豹更加爆笑如雷。

第1085章 一个承诺

    李思钰摸着脖颈隐隐透露出的牙痕甚是尴尬,见马文豹一脸坏笑,忙又故作郑重道:“二兄此时前来,定然是有些重要之事,不知究竟是何事?”

    马文豹脸上坏笑未有丝毫改变,直到看的李思钰坐卧不安时,才挺直了些身体收起笑容。

    “行乾,三院也无裘衣了,原本是有些,大军即将出征,所以……”

    李思钰以为他是要说船场、船只之事,没想到竟然说起了此事来,军部距离三院本就不远,李思钰杖刑虎子是件很大事情,被三院得知也正常,只是他没想到马文豹此时前来。

    李思钰微微沉默片刻,点头说道:“大军出征,辎重准备所需之多难以想象,三院若还有库存,自然不会不与军中兄弟。”

    “只是……兄长应该是有些法子的吧?”

    马文豹不由一笑,手指连连点向李思钰,笑道:“果然是骗不了行乾啊!”

    李思钰轻笑道:“三院无足够军卒使用裘衣避寒,以常理来说,至少也该是兄弟明日才会说与兄弟吧?兄长此时前来,显然是有些法子的。”

    马文豹笑了笑,点头又微微摇头,说道:“几年来,一年冷似一年,草原诸部、北方粟末诸部,甚至高丽人也多有牛羊冻死,皮货也多流于营州百姓之手,三院过冬之物不足,不代表营州没有。”

    李思钰抬头看了马文豹一眼,低头一笑。

    “二兄……亦部……兄弟是不可能答应的。”

    马文豹轻轻一笑,轻轻摇头,说道:“亦部……呵呵……行乾,你真以为二兄会如此愚蠢?”

    李思钰轻轻点头,笑道:“那……二兄可就真的猜不出了啊!”

    马文豹身子前倾,几乎贴着李思钰耳朵,轻声说道:“二兄不要钱财,不要亦部族人,二兄只要行乾给哥哥一个承诺。”

    李思钰眉头一挑,微微点头,说道:“兄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刘大人虽不在了,行乾也绝不会亏待了海丝小姐!”

    “这样吧,二兄一脉只要不反叛于我,世袭一城之主,如何?”

    见马文豹轻笑不语,李思钰又不由重重拍了下额头,笑道:“反叛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好说呢,或许兄弟后人就会以叛乱莫须有之罪断了兄长之后,为了你我子孙亦为兄弟,纵然二兄之后为罪,我李氏之后亦不得以以杀伐之!”

    马文豹脸上笑意更浓,人也不由微微点头轻笑。

    “行乾之诺二兄深信不疑,你我两家子孙亦会与你我一般兄弟,当然了,后世子孙也并不一定皆为良善之子,若真的触犯了律法,自当以律法治之,只是二兄不愿子孙断绝而已。”

    本还一脸笑意的李思钰渐渐肃然了起来,免死牌史上也多有发生,但最后全家却皆死于免死牌之手,马文豹翻看过无数典籍,知道身居高位者许诺的越多、越重,危险越大。

    军卒裘衣不足,马文豹已经开口说了几年来北地白灾严重,也说了营州民间还存在着大量皮货,以李思钰手段、财力,只要知道民间有足够军卒御寒之物,想要应对自也不难。

    马文豹已经将事情挑明了,他根本就不信李思钰会没丝毫法子,可知道是一回事,去做又是一回事。

    当他提起亦部族人时,马文豹一口回绝时,他就知道眼前的二兄究竟想要了什么。

    对于正常人来说,竭力将亦部族人留在手中才是无比正确的,也只有如此,凭借着亦部族人,马文豹马家才会经久不衰,可马文豹依然拒绝了此事,剩下的也只有马家自己族人了。

    马文豹不傻,李思钰同样也知道他究竟想要着什么,自己本就欲要建立无数一地藩镇,马文豹之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两人无形间的争夺,两人相互试探,看似有些多此一举,其实不然。

    主动前来与被动不同,寸土不让的争夺看似画蛇添足,但在李思钰眼中,眼前这个二哥要远比他人更加聪慧,以微不足道利益获的他的承诺,换得子孙后代荣华富贵,这已经算是谋士中的谋士了。

    马文豹对李思钰的承诺很是满意,点头笑道:“二兄手中之皮货是不少,但仅凭我一家也是无法提供军中所需,至于其余各家……”

    李思钰微笑摆了摆手,笑道:“这就不用二兄担忧了,只要营州还有些皮货,兄弟就有十成把握做了此事。”

    马文豹点了点头,笑道:“二兄对行乾信心甚至比自己还要相信呢,丁点困难自然是拦不住行乾的。”

    “但是……行乾,营州有皮货,但也只是有皮货而已,做成裘衣可就有些麻烦了。”

    李思钰轻轻摆了摆手,笑道:“只要有皮货,哪怕都是些破烂玩意,兄弟也可在短时间内满足军中所需。”

    “哦?”

    马文豹真有些好奇了,皮货若要成了裘衣,首先就要硝制,其次才是缝制成成衣。营州多牛羊,部族也不在少数,会硝制皮货之人多如牛毛,这些事情并非难事,所以马文豹连提及都未,但是短时间内缝制足够裘衣就有些麻烦了。

    见马文豹有些不解,李思钰反而咧嘴笑了,说道:“今时距离降雪当有两月之时,去掉硝制所需时日,晾晒之时,缝制裘衣当还有一月可用,我军十万,就算人人皆身穿裘衣,二兄以为可用多少百姓?”

    马文豹真的呆住了,他的计算与李思钰完全不同,军卒出征也就在最近几日,最迟不会超过半月,如此之短时间也只够硝制皮子时间,可他却忘了,李思钰根本就没打算立即为军卒一一佩戴裘衣,而他只需要在降雪前为军卒准备好保暖之物即可。

    十万军卒冬衣是极为庞大的财富,马文豹此时前来本就是要打算大赚一笔,不但可赚钱,还能卖了李思钰一个大大人情,若是明日再来,最多只是赚取些钱财而已,想要获的一城之主利益那是想也别想的事情,这也是马文豹精明之处。

    有时候,文人奸诈起来甚至比商人更加厉害,原本还只是想着赚取皮子钱财而已,如今却连缝制冬衣的生意也想占了。

第1086章 生杀予夺一念间

    “二兄,皮子你有多少,兄弟就收了多少,二兄子孙与兄弟子孙亦可与国同休,但其余的可不能再给了二兄,以二兄之才智当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事。”

    李思钰见马文豹犹豫,就知道他被眼前巨额意外之财迷住了眼睛,忙出口警戒。

    李思钰话语一出,马文豹神色骤变,甚至还有一丝苍白、惊恐,深深吸了口气,苦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若非行乾提醒,二兄还真的给我马家惹了灾祸。”

    李思钰摇了摇头,笑道:“二兄多虑了,就是兄弟不出言提醒,以二兄才智也很快醒悟,自不会被些许财货迷住了眼睛。”

    两人都是聪明之人,今日马文豹前来已经得到了他人很难得到的利益,按照李思钰设想,他会不断用武力向外扩张,会向西、向东不断开拓崭新天地,无以计数的土地需要无数将领镇守,而这些领军大将就会成为一个个世代延续的领主,但这只是领军之将,文人士子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如此一来,马文豹就会成为他人眼红对象。

    本就已经成了露头的那个,再想着与他人争夺其余利益,就算李思钰什么都不问,他们马家也会有无数冷枪暗箭,作为聪明人的马文豹又怎会做了如此愚蠢之事?

    正事谈完,马文豹又与李思钰调笑了几句才离去。

    李思钰闭眼沉思了一会,正要起身,阿蛮一溜烟跑了进来,要他前去中堂吃些饭食。看着阿蛮整日嘻嘻哈哈样子,突然间李思钰竟然有些羡慕起这个憨丫头的简单快乐。

    看着走在前面一蹦一跳叽叽喳喳的阿蛮,脑中却不知她在说着什么,只是将注意力盯在了怪异的冲天小辫上,幼童冲天小辫也就罢了,可她再如何也算是个小大人了,不但梳着怪异冲天小辫,一蹦一跳时还一摇一晃,好几次李思钰都有一种拔萝卜的冲动,扭曲憋着笑意的他正要下定决心拔萝卜时,眼前猛然一亮,人也突然惊醒了过来,这才发觉已经一脚迈入了二进房厅堂。

    见到杨复恭、杨氏与身边两孩童正坐在桌上默默吃食,李思钰微愣了一下,一边走向自己座位,一边笑道:“阿父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啊!”

    杨复恭看了他一眼,放下碗筷,不悦道:“为父难道就不能前来?”

    李思钰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杨氏却提起酒壶为两人各自倒了杯酒水,笑道:“你阿父想要趁冬衣不足,想着对三院施压,我儿处罚了赵将军,让你阿父计算落空,这才有了火气,行乾莫理会越老脾气越怪的老儿。”

    “嗯?”

    李思钰一愣,他更是有些不解看向杨复恭,这些日他基本上没怎么过问过三院、军部,在他看来,三院由三位院正处理民务,军部自然有杨复恭掌握着大局,就算有些疏漏,有这些人在也不会出了多大问题,更何况,杨复恭为李思钰义父的身份摆在那,三院多多少少也会给些脸面,两者重叠之处并非难以处理,可听着杨氏话语,好像两者暗中较劲颇为激烈。

    杨氏话语让一桌人更加埋头吃食不敢抬头,或许也只有阿蛮和大政、小政肆无忌惮左顾右盼。

    李思钰略思索片刻,心中模模糊糊想到了些缘由,小心翼翼说道:“阿父曾为神策军左右中尉、朝廷辅政大臣,无论军、民之事也颇为熟稔,阿父可是觉得三院有些不妥之处?”

    杨复恭皱眉道:“军中缺冬衣,早在月余前就已经有人提了出来,为父一开始也真以为三院并无足用冬衣以供军卒,可是为父暗查后才知事实并非如此!”

    李思钰终于知道了杨复恭为何会如此不满,笑道:“就在一刻钟前资政院马院正才刚刚离去,阿父可知马院正前来所为何事?”

    杨复恭皱眉道:“冬衣?”

    李思钰点了点头,起身为杨复恭倒了杯酒水,笑道:“正是如此。”

    “近年来一年冷似一年,冻死牛羊不计其数,营州虽还不算富裕,但在关外绝对算是富得流油之地了,皮货自然积攒的也多些。”

    李思钰饮了口酒水,笑道:“三院官吏一两年前与寻常百姓并无二致,但他们毕竟是官不是民,想要发家致富并非难事,就算他们囤积了些皮货,只要不是坑蒙拐骗偷,只要不是欺压百姓得来的,再多咱爷俩也不能去夺了的。”

    李思钰知道杨复恭隐含之意,他不愿三院游离在外,更愿意像个真正节度使一般掌控整个领地,在朝廷几十年,他要远比李思钰更加忧虑,心中知道归知道,但他却不能明言,也只是旁敲侧击告诉他的态度。

    杨复恭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像是很有些不满他的话语。李思钰也只得暗暗叹气,人却像是什么都未发觉一般,说道:“今日马院正前来,就是为了军中兄弟免于寒冷,有马院正开头,明日各家也会自动送来皮货。”

    杨复恭皱眉道:“为父知道,只要营州有足够皮货,军卒所用冬衣就不用担忧,我儿自有法子得到,为父并非担忧此事,为父恼怒的是他们明知我军缺少冬衣,这都一月有余了,竟然只是暗中收拢百姓皮货却不愿出售,这与五姓作为又有何种区别?”

    李思钰轻轻点头,嘴角却露出笑意,说道:“冬衣也并非一定需要皮货,以硝制皮子之法清洗牛羊之毛,晾晒后,以里外两层葛布缝制外袍,此等冬衣御寒甚至还略强于裘衣。”

    “羊毛可,鸡鸭羽翼可,再不济芦苇之英也可,孩儿在军部之时并不知我营州民间皮货充足,心中所想也正是这些之物替代。”

    李思钰再次为杨复恭斟满酒水,笑道:“我营州百姓数十万,仅从关内领来之民就足以为我军提供充足冬衣,以钱庄、粮庄之钱粮向普通百姓购买冬衣,那些囤积皮货之人无法出售手中之物,再辅以钱庄收紧银根,堆高这些人借贷门槛。”

    “呵呵……孩儿敢保证,不出两个月,这些家伙们会哭爹喊娘求着孩儿收了他们手中之物,到时候啊……”

    “生杀予夺还不是在阿父一念之间?”

第1087章 蛋与狼

    营州初立不久,这里不是关内,营州没有与五门七望那般千年家族,基本上都是一穷二白人家,尽管安定了两年,营州也获得了很大的发展,但时间依然还是短了些,上至三院,下到一无所有穷苦百姓,几乎全是依靠李思钰钱庄、粮庄过活,几乎都向钱庄、粮庄拆借了不少钱粮。

    借鸡生蛋、空手套白狼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事情,而李思钰的钱庄、粮庄就是那个“蛋”,就是那只“狼”。

    所有人依靠着李思钰不断从外面掠夺钱财,明面上看起来很好,好到了他人凭此可迅速壮大,迅速成为新的世家豪门,可是一旦李思钰决定露出爪牙后,所有人就会被打出原形来。

    正如李思钰一边饮酒啃食着羊腿,一边说出这些话语后,饭桌上所有人却只能抬头一脸惊呆看着他。

    机遇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杨复恭放下酒盏,看着儿子啃食着羊腿,模糊不清说着话语,他这才发现眼前儿子是如此的阴险,仅仅只是一句话语就可将囤积皮货的家伙们一朝打回原形。

    杨复恭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他能够明白李思钰话语是个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欠下了他的钱财,这些人囤积的皮货也是向钱庄、粮庄借取的钱粮,这些人不是一无所有等待筹借钱粮耕种的百姓,他们囤积财货借取的钱粮是需要付出利息的,一旦这种拆借超出了他们偿还能力范围,一旦钱庄、粮庄不愿再借钱与他们,一旦李思钰关闭拆借大门,寻求其他之物来代替皮货制作冬衣,那些大量囤积皮货之人就会彻底破产。

    这个时代的人很固执,脑袋很僵化,根本没有去想李思钰会不会寻求其他保暖之物来制作冬衣,以为将士出征在即不得不高价购买他们的货物,甚至还可以趁机获得更多利益,就如今夜的马文豹。

    杨复恭不懂金融,但是他听懂了李思钰的话语,心下不由一阵感叹,摇头叹气道:“为父本还对这些混账气恼,可听了我儿话语,竟然有些不忍起来,他们还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崔秀秀、李璇、大丫……一桌子女人孩子看着一脸毫不在意的李思钰,脸上表情竟然与杨复恭一般无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思钰会有这么一招杀手锏。

    要说震动最大的还是崔秀秀,李思钰有什么事情几乎都不瞒她,可她也没想到李思钰会说出这些话语来,其实还是她想多了,这些事李思钰自己也没考虑过,曾经的营州军大多都是营州本地军将,常年生活在营州,一身保暖皮裘还是有的,哪怕残破了些,至少还是有些的,再加上他击败了秃头蛮,抢了不少牛羊,基本上还是可以自足的,只是现在军卒扩充的太多,所以才会短缺了冬衣。

    见他人看到自己神色怪异,李思钰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思维不要太过僵化,以前咱们穷,就算有法子也是没法子,如今咱们可以利用的资源太多,想要解决问题也会容易了许多。”

    李思钰看了一眼杨复恭,暗自叹气一声,脸上却略带微笑,说道:“文人畏惧武人手中之刀,或许三院想要趁机赚上一笔,也或许想要趁此打击一下军部,这只是文武之争,可以应对法子万千,没必要以刀兵相胁,如此之下,反而会起了相反效果,阿父为孩儿之父,虽无首宰之名却胜之,等营州稍稳孩儿就会返回汉八部,营州还是由阿父镇守的。”

    李思钰嘴角上扬,提壶为杨复恭倒了杯酒水,饮下后,笑道:“阿父,你为营州之主,阿父是愿意三院势弱,还是势强?”

    杨复恭眉头紧皱,良久才轻轻摇头叹息。

    “罢了罢了,你小子总是有万般理由。”

    李思钰轻轻一笑,叹气道:“屁股决定脑袋啊,阿父如今在军部,自然想着军卒寒暑,可若是阿父为营州留守,孩儿确信阿父就会想着三院。”

    “以武挟文终究是不妥的啊!”

    杨复恭无奈摇头,杨氏却轻轻一笑,拿过酒水为两人各自倒了杯酒水,笑道:“早就跟你说了,有啥事情与行乾说上一说,行乾定会很好的处理了,你偏偏是不信,如今可是服了?”

    杨复恭此时正身处军部,处理军卒征伐周遭之敌兵事,但他的身份在那摆着,自觉不自觉就会以营州之主来考虑问题,可三院并不是想就此低头,这才会有了今日之事,想着彻底制住不遵号令的三院,可听着今日话语,李思钰心下早有了定算,早就准备将他推到营州之主的位置,原本还有些怨气的杨复恭也平和了许多。

    李思钰不愿杨复恭就此尴尬,笑道:“阿父的做法并无多少过错,三院那些人的确有些过了,以私利而置营州军卒安危不顾,给些教训也是对的。”

    杨复恭微微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军卒出征,与敌生死厮杀,他们竟然还不断囤积皮货,身为百姓之父母,竟然置无数军卒生死不顾,置无数百姓安危不顾,不给他们些教训,为父心中憋闷终究无法发泄!”

    李思钰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阿父去做好了,让秀秀助阿父一臂之力。”

    杨复恭点头,两人也不再说及此事,不过今日餐食终究还是有些沉闷。

    杨复恭在朝廷的时间太长了,所思所想还是有些原本的思想,这与李思钰对营州的安排不同,但是今天的事情对李思钰影响颇大,他并不是很清楚最近发生的暗斗之事,但足够聪明的他却可一眼看穿事情始末。

    杨复恭想要彻底制住三院、军部,彻底掌控整个营州,虽是权利欲作祟,但李思钰并不怎么担忧,这个阿爹是个宦官,他没有骨血子孙,就算身居高位,最后得利的还是李思钰自己。自己清楚明白,也打算用他替自己看着营州,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也知道早晚会发生,杨复恭身为曾经的左右中尉,曾经的大唐朝廷权宦,发生了这些事情太过正常,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三院官吏!

第1088章 震动(上)

    军政分离,军不管政,政不管军,这是李思钰早就定下的营州规矩,李思钰一直都是支持三院掌管营州民政,在他看来,文臣始终都是势弱的一方,尤其是此时礼**丧的年代。

    只是他想不到三院竟然在此时囤积皮货,竟然到了大军即要出征之时,还不放手手中囤积之物!

    李思钰确立的合法私有财物神圣不可侵犯,这些人就算白给了他,他也不会白白拿了去,身为营州主人,身为制定私有财产合法的他,绝不会因丁点小利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不能保护平民的律法,同样也保护不了国王。李思钰要的是整个天空下之土,要的是与五门七望一般的千年家族,他可不想因此等小利给了他人侵夺他钱财之机,所以买这些人手里皮货也是要花金银的。

    三院之人也知道李思钰会掏钱购买,他们不担忧这些,知道他一定会购买,拖延的时间越久,他们所获的利益越大!

    没人是傻子,可李思钰对这些聪明之人做法尤为厌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没人不喜欢钱财,可也要稍微有些底线,起码关乎生死存亡的钱财、关乎无数生命的钱财要有些底线吧?

    只是李思钰好像错了,也正因他错了,所以才会心生恼怒,才会有给这些混账家伙们一个难以忘记的教训!

    于是,天还有些蒙蒙亮,大帅府就有数百人骑马奔出了府邸,当太阳露头后,满城已经贴上了最新的大帅告令。

    王歪脖子发了老鼻子大财,在营州也有了座庞大住宅,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资格居住在营州的中心,当然了,他居住的地方也不算差了,是中心内层的外围,若按照后世说法,他家是居住在二环的。

    有了钱就有了饱暖思**,他的妻妾也不在少数,一张挺大的炕床上睡着好几个女人,只是这睡姿么就有些……那啥了。

    “砰砰……大哥……大哥……”

    房门一阵晃动,拍门声远比往日更加巨响,本还以为正迷迷糊糊的王歪脖子会因门外之人而大怒,谁料到他却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甚至还未等女人不满嘟囔,王歪脖子已经跳下了床铺,三下两下就开了房门,此时的他还仅仅只是穿了条牛鼻犊裤,甚至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上。

    门外之人好像丝毫没有奇怪,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大哥,大事情!”

    门外之人没有啰嗦,王歪脖子在他使劲拍打房门时,王歪脖子就知道发生了大事情。

    “去书房!”

    王歪脖子甚至没有回房穿上衣物、鞋子,人已经甩开大步走向不远处的书房。

    前来报信拍门的是王歪脖子得利助手,名叫王八,曾与王歪脖子打家劫舍过,后来到了营州才一摇成了走商商贾。

    王八身材高大,长相比王歪脖子要好看许多,只不过嘴角一道刀疤让他显得威猛刚烈。

    王八跟在王歪脖子身后一路来到书房,在他进了书房后,习惯性看了一眼门外,见无人才关紧了房门。

    王歪脖子刚刚坐在书案之后,王八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告示放在桌案上。

    “今早大帅刚刚发下的。”

    王歪脖子本没上过私塾,也认识不了几个字来,但到了营州,军卒都有读书识字习惯,他也不得不请了个读书人教授书文,如今的他虽写不了诗文,但勉强读些告文还是可以的。一听是大帅府告文,立即低头去看,而且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一连看上了三遍,这才皱眉看向王八。

    王八见他如此,低声说道:“收集些皮毛不是问题,原本俺也以为缝制冬衣只是些小财,可俺在看到这张告示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马四、马七,俺让人跟着他们时,听到了些两人话语。”

    王歪脖子一愣,马四、马七他当然知道是谁,尽管营州名叫马四、马七的人无数,但他知道王八嘴里的马四、马七是谁,正是马跃的两个管事。

    马跃在王歪脖子、刘彘他们人中地位最为特殊,与李思钰联系较深,知道的内部消息也多,所以当王八提到马四、马七时,王歪脖子的身体也不由挺直了些,神色也郑重了起来。

    “说了什么?”

    王八来到王歪脖子近前,几乎就要贴着他的耳边了,声音也更低了些。

    “大哥,缝制冬衣所挣虽少,但是……大哥,兄弟已经查清楚了,军卒缺少冬衣已有月余,眼见着军卒就要出征了,大帅才言及了此事,这意味着什么?”

    “大哥也知道昨日大帅杖打赵虎赵将军的事情,而且据兄弟所查,营州皮货并不少了,而且大多都在三院那些官吏府中。”

    王歪脖子眉头紧皱,思索了好一会,才轻声道:“你意思是说……大帅欲要打压三院?”

    王八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冬衣不足已经让军部将领不满三院,此时揽下了冬衣缝制,赚取的虽少,但是却可取悦军部、大帅,将来船只……”

    王歪脖子身体骤然绷紧,极为郑重点头,人也不由看向王八,一脸严肃道:“立即召集人手,要在最短时间内给老子弄出一万件冬衣!”

    “记住了,一定不要给老子偷工减料,一定要让大帅满意!”

    “是,俺这就去!”

    王八忙点头答应离去,王歪脖子独坐书房好一会才急匆匆回房,不一会就一身锦衣绸缎出了府邸。

    与王歪脖子一般无二的还有马跃、刘彘,还有无数摩拳擦掌的商贾。李思钰欲要放手船只的消息传入民间后,无数眼红庞大海洋贸易的商贾都在磨掌擦拳,都想着成船成船金银,当李思钰的告示张贴出来后,无数人与王歪脖子一般无二,全都锦衣绸缎出了府邸打探消息。

    与王歪脖子的兴奋不同,三院院正刘一贽、马文豹、马伯聪门前却被无数三院官吏们堵了个严严实实,李思钰的告示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这几乎就是将这些人全都一棍子打死。

    如此之下,三院几乎无人不恐慌无措,全都跑到了三院院正府门前,期望三人可以有法子渡过此次危机。

第1089章 震动(中)

    三院官吏聚集在刘一贽、马文豹、马伯聪三人府邸门前时,三人却选择了同一种态度,三人竟然全都紧闭大门不见任何人。

    不见任何人,但三人却在此时聚集在一起,就在刘一贽家中商议。李思钰一大早贴出的告示第一时间内被三人得知,面前摆放着三张告示,三人已经好一会没有开口,直到刘一贽幼子再次在门外敲门却被刘一贽怒喝赶走后,书房中的沉默才被打破。

    刘一贽看向马文豹,眼底难掩愤怒不满之色,声音也有些冷厉之意。

    “马院正,你我早已说了很清楚,为何你昨夜还是前去了行乾府邸?”

    马文豹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马伯聪,这才看向刘一贽,说道:“行乾昨日因何杖刑虎子,刘院正想来也是一清二楚吧?以刘院正智谋,当不难猜到行乾已经知道咱们手里还有不少皮货吧?如此之下,马某昨夜去与不去又有何种区别?”

    刘一贽顿时恼怒起来,冷哼道:“是没区别,有区别的是你马院正手中皮货可以卖了个好价格,可我等呢?难道马院正就不怕资政院上下官吏一家老小没了着落?”

    马文豹眉头顿时皱起,他也没想到李思钰会这么快动手,满城张贴着告示,虽没有出现他们在囤积皮货之事,只是说着冬衣不足,要百姓以牛羊之皮毛、鸡鸭飞鸟之羽来替代皮货制作冬衣,数量之大远超军卒短缺冬衣,竟然高达十万之巨。告示虽未言及他们囤积皮货之事,可是却用替代之物来缝制冬衣,他们不相信李思钰此时不知道他们手里的皮货事情,可既然知道还向百姓发放告示,这就已经表明了李思钰的态度。

    马文豹昨夜获得了足够利益,但是眼前的事情却让他感到后背发凉,正如刘一贽所言,资政院官吏们同样也囤积了不少皮货,身为资政院院正的他一旦无法让这些官吏满意,一旦这些人将怒火全发泄在自己身上,所得的利益究竟还能否弥补自己损失,他还真有些拿不准了。

    马文豹皱眉不语,马伯聪却轻声说道:“行乾显然是不满了你我所做之事,但……马某以为事情还没到不可缓和的地步,行乾还给咱们留了些余地。”

    刘一贽、马文豹一愣,有些不解看向马伯聪,但马伯聪却拿起告示皱眉不已。

    刘一贽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刘家囤积的皮货最多,告示上所说之事显然是针对他们的,发动百姓为军卒缝制冬衣,不言城外其他土堡村寨,就单单城内数万百姓就可以为军卒缝制足够的冬衣,他们不相信两个月十万冬衣准备不了,可一旦如此,刘家可就彻底完了,更严重的是彻底得罪了李思钰,这才是最为致命的事情。

    刘一贽心下极为后悔,可后悔已晚,此时最紧要的不是赚取多少钱财,而是保住自家性命,想到这里,刘一贽也顾不得脸面了,起身来到马伯聪身边坐下。

    “伯聪可是发现了些许端倪,如今可是关乎着我等生死,一个处置不当,我三院再无任何威望可言,今后……今后百姓还如何信任我三院?”

    马伯聪轻轻一叹,放下手中告示,叹气道:“早就说了此事做不得,行乾最为厌恶此等之事……”

    刘一贽叹气道:“老夫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杨复恭作为……”

    “唉……”

    刘一贽摇头叹息,马伯聪同样微微摇头,但说出的话语却又有不同。

    “杨复恭虽贪恋权势,欲要我三院听命,可刘老想过没,杨复恭终究还是行乾义父,在没有触犯我营州律法之时,就算插手我三院,我三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小侄看来,就算我等不满,也当与行乾说起,而不是用此等之法。”

    刘一贽、马文豹摇头叹息,两人心下都有些后悔,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马文豹轻声叹息,说道:“此时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伯聪可还有法子挽回?可还有机会让行乾回心转意?”

    马伯聪微微点头,说道:“昨日杖刑虎子,今日就出了告示,按照常理,行乾当今日与我等先行商议一番,无法说服我等后才会有这些告示,可行乾并未前来,显然是恼了我等作为。”

    “但是行乾也并未没给我等丁点退路,毕竟我三院参与此事之人太多。”

    见两人点头认可,马伯聪却微微摇头,就在两人不解时,马伯聪一脸肃然道:“别以为行乾就可以容忍我三院肆无忌惮行事,行乾的脾性两位也知,就如洛阳朝廷,若行乾真的以为我三院不足为信,行乾绝不会像洛阳一走了之,绝对会彻底废弃了三院!”

    刘一贽、马文豹神色极为郑重了起来,他们与李思钰打交道不是一日两日了,对李思钰脾性很是了解,有些人看起来什么事情都好说,都可以谈,但真的触到了底线,事情也就再无缓和的机会,而李思钰就是这个性子。

    见两人神色,马伯聪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而是拿起告示,看着两人说道:“军中缺少冬衣,缺的也只是中原入营州的那些军卒,咱们营州本地军卒并不缺少这些冬衣,军中淘汰大半老弱军卒后,真正缺少的也不是很多,顶多也就两三万而已,可告示上却足足高了数倍,竟然高达十万之多!”

    刘一贽忙拿起告示,再次看向“十万”字眼,深吸一口气,看着马伯聪说道:“伯聪的意思是行乾正等着我等……”

    马伯聪微微点头,说道:“不错,行乾就是在等我三院答复,但此事并非如此简单了。”

    马文豹点了点头,指着告示上一句话语,说道:“所有事情皆由杨复恭处置,行乾显然是要我等向此人低头啊!”

    此话一出口,三人皆沉默了下来……

    “也罢!既然行乾执意如此……”

    “唉……”

    刘一贽苦笑摇头,李思钰将最后决定权给了杨复恭,就是在告诉他们杨复恭的地位在他们之上。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啊……”

    三人又是一阵苦笑。

第1091章 冷漠训斥

    李思钰不愿她们起身,独自一人从床上爬起,此时已经是了深夜,当他来到前厅,前厅大门依然大开,三人依然坐在椅凳上一言不发,站在门口的他看着三人小几上丝毫未动的饭食,人却只是站在门外,只是冷冷看着微闭双眼一脸冷漠的三人。

    一人在外,三人在内,四人只是默默成了一副静止画面。李思钰站在门外足足有了一刻钟,眉头微抬转身就要离去……

    “行乾真的欲要置三院于死地吗?”

    已经转过身体的李思钰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刘一贽,不屑一笑。

    “刘院正是不是倒打一耙啊?”

    刘一贽气势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一脸无奈苦涩,叹气说道:“此次是我三院的不是,不知……不知行乾可否饶过了我等?”

    李思钰眉头一抬,看向同样苦涩着脸的马伯聪,深吸一口气,冷淡道:“本帅自认为从未亏待了三院,在这个世道,本帅自认为无人可给你们如此权势,但是你们所作所为却让本帅极为失望!马伯聪,以你今日作为,你可有脸面上烈山去见马老?”

    “文武之争自古有之,本帅不期望你们可以将相和,仅仅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守住最后底线,可你们就是如此守住底线吗?是让无数将士、百姓成为你们争斗的牺牲品吗?”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本帅很想知道,当三院、军部、百姓三者摆在本帅面前,孰轻孰重?”

    “行乾……”

    马伯聪一脸羞愧,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父亲埋葬在烈山之巅,为营州文臣第一人,而他今日所做之事却违背了父亲意志,此时听到李思钰如此之问,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思钰依然站在门外冷冷看着三人,不屑冷哼道:“三院也好,军部也罢,所食所用皆来自无数百姓供养,百姓即为尔等之父母,万事以百姓安稳为首,以百姓之利为重!我营州身处关外苦寒之地,周遭之地皆为胡民横行之土,保家护民首重无数军卒!”

    “士农工商,以士为首,但在本帅看来,士者实为农工商之蠹虫!”

    “行乾你……”

    三人大惊,马文豹不由出声,声音尖锐刺耳,可他还未刚刚说出话语就被李思钰冷厉眼神生生堵在了口中。

    “怎么?不服?”

    李思钰冷冷看向一脸惨白的三人,冷声说道:“本帅得营州仅两年,你们来告诉本帅,三院官吏如今身家几何?水至清则无鱼吗?”

    “农人耕种以稳,工者做工以强,商贾行商沟通有无以富,士者教化百姓以知礼仪,尔等为士者之首,本应为百姓之道德楷模,可尔等作为,凭什么为我营州百姓之楷模?”

    “哼!”

    三人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而面无人色,李思钰毫不客气一阵训斥,他不是不允许这些人利用权利优势获得足够利益,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利用的资源很多,这些也是在合法情况下获得的合法利益,正如他们囤积皮货,甚至囤积粮食一般无二,都是李思钰认为的合法情况下获得的利益,但是他们不是利益至上的商贾,他们是士,是百姓之父母,是无数百姓之楷模。

    不错,他们也是百姓中的一员,他们有权利获得他们合法利益,若他们是农人,是工匠,是商贾,李思钰根本不会说了如此之重话语,可他们偏偏却是士,是营州百姓之父母,李思钰就绝不会允许他们置将士生死、百姓安危于不顾!

    刘一贽一脸颓废,瞬间年老了几十岁,如同将死之枯木,颤颤巍巍站起身,向李思钰深深一礼,悲戚道:“下官身为三院之首,此事也因下官一时糊涂差点酿成大祸,还请王爷罢去下官之职。”

    李思钰缓缓点了点头,人也终于迈入厅堂,走到刘一贽身前,静静看着一头白发的他,说道:“你为三院之首,发生此等之事,你难辞其咎,明日你自己向三院提交辞呈!”

    刘一贽人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叩头拜谢。

    “谢王爷厚恩!”

    李思钰点了点头,看向一脸惨白的马伯聪、马文豹两人,李思钰竟然一时沉默了下来。

    马伯聪的父亲是营州第一人马汉明,一旦因为此事马伯聪罢官去职,马家必将因此蒙尘,马伯聪也绝无可能再起复为官。这还只是李思钰担心的一点,还有就是马汉明是李思钰亲自立起的营州第一人,是他以国葬规格对待的第一人,一旦罢免了马伯聪,他担心会让百姓思想动摇,这可比罢免十个马伯聪还要严重的事情。

    至于马文豹同样也很麻烦,不但牵扯到了亦部、奚族之事,还有之前他已经与自己达成了约定,自己也不可能背弃承诺。

    李思钰看着两人沉默不语,就在两人承受不住跪倒在地时,李思钰才冷冷开口。

    “三日,本帅只给你们三日时间,三院无论是谁,无论身居何职,钱庄一律以当前市值三成收购,谁家不愿,那就给本帅滚出三院!”

    “哼!”

    李思钰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跪地三人,转身离开了厅堂。

    李思钰带着火气离开,五女哪里还有心思睡觉,但她们也没有丝毫说话的欲望,一个个全睁着眼睛看着房顶。五女虽不言语,她们却认为她们的相公不可能很快回来,原本事情不是很复杂,可是李思钰在城内贴满了告示后,事情就复杂了许多,牵扯的利益也愈发难以理得清楚。

    可是她们却没想到李思钰会这么快回房,他也没有多说,只是脱了外袍钻进被子,一声不言,一语不发,只是如出去之前一般无二,一左一右怀搂着崔秀秀、思雅。

    五女可能也感受到了他心下的阴郁,也不愿开口烦他,全都闭嘴不言。

    六人不言一声,一整夜都只是盯着房顶沉默不语,直到临近天明六人才沉沉睡去。

    刘一贽、马伯聪、马文豹三人在李思钰离去后,三人依然跪在地上低头沉默,过了半个时辰三人才一脸落魄离去,第二日刘一贽佝偻着身子向三院辞呈,马伯聪、马文豹两人虽未递交辞呈,但是却在三院赤裸着上身,生生承受了三十鞭,最后是被人抬着入了各自公事房,随后就是无数皮货拉到钱庄门前……

第1092章 翘家跑路

    纷纷扰扰十余日,政务院院正刘一贽去职,阁老孙顺臣为政务院院正,马伯聪、马文豹依然为监察院、资政院院正,但是三院所有官吏都遭受了重创,不是因为囤积的皮货损失,因为告示的原因,皮货的价格已经拉高了许多,即使李思钰低价收购了他们手中所有货物,他们也是个个小赚了一笔,当然了,三院中依然还是马文豹赚取的最多。三院官吏个个赚了钱财,损失的却是无数百姓冷眼相对,两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一日间损失殆尽。

    三院一连半月都无争吵怒骂之声,冷冷清清的三院让人心慌,所有人竟然怀念无数百姓为丁点破事前来闹事情景,与之相反的李思钰的帅府前却成了吵吵嚷嚷的菜市场,逼得阿蛮不得不再次成了张牙舞爪的小老虎,而月里朵则成了女判官。

    门前吵吵嚷嚷没个清净,李思钰一再赶人去三院,可今日把人赶走,第二日又成了菜市场,最后他也无可奈何了,只得让三院遣些官吏在自家门口处理百姓纠纷,他自己也不得不逃出了府邸。

    三院做了极其愚蠢之事,他不相信三院里面会无人看到这么做的后果,可还是愚蠢的做了,李思钰知道,究其根本还是文武相争,还是不信任杨复恭这般从朝廷过来的官吏。

    错误已经犯下,想要弥补却很难,三院只能慢慢用时间来重新获得百姓的认可,短时间内也只能让百姓继续骚扰他的府邸。

    李思钰不得不逃出府邸,与此同时,三路大军也开始了争夺周边之土。营州苦寒,主要还是天气的缘故,营州要比关内天冷的许多,出兵作战大多也只会在粮食收获之后,而粮食收获后很快就会大雪纷飞,所以作战的时间也就这么短,李思钰不想再拖,决定今年内解决所有周边之敌。

    营州北面是渤海粟末部、铁力部、黑水部三大粟末部,铁力部如今已经是营州之土,而紧挨着营州,夹在铁力部的渤海粟末部又被人称为渤海国,是粟末王大祚荣于武帝圣历元年立国,铁力部之北则是黑水部。

    营州东面就是高丽,此时当是名叫新罗国,只是李思钰在军中习惯性叫高丽,军中将勇也随之称呼。李思钰不喜欢这个国家,主要还是他们一再侵入营州之地,一再跑到营州边界耕种营州田地,与边界之民多次发生冲突,李思钰为伍长之时就曾与他们发生过冲突。

    原本最强的不是新罗,新罗只是东面实力最弱的一方,最强的是原生活在营州的高句丽人,随着高句丽变强,东面的百济、新罗感受到了威胁,两者本为仇敌却联手抵抗高句丽人的侵入,后来大隋与高句丽交战,虽杨广战败,但是却打断了高句丽筋骨,由此高句丽实力锐减,之后反而成了高句丽、百济联手与新罗交战,大隋灭亡后,大唐为了北方安稳与高句丽再次交战,就成了大唐、新罗与高句丽、百济的战争,高句丽、百济覆灭后,新罗臣服,随之唐朝在此处设立鸡林州都督府,属于营州平路节度使治下之土,与奚族饶乐都督府性质无二。

    但是这里又有个关碍,那就是新罗在百济、高句丽灭亡后,新罗收留了高句丽贵族,趁机占了本该属于唐朝领土,高宗大怒,令大将刘仁轨为鸡林道大总管,双方大战后,新罗王金法敏臣服,但是他们并未归还所占之土。

    李思钰极为不喜欢新罗人,主要缘故还是这些人一再侵占营州领土,每每还以大唐朝廷之名侵占营州之土,在庞胖子率领船队掠夺倭国金银时,这些人也是用船只袭击落单营州船只。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借口,战争有时需要个理由,需要个借口,有时则根本不需要。

    高丽阻拦了营州向外前进的脚步,营州军将需要将心中憋闷发泄出去,这就是李思钰的战争缘由。

    营州军将被他困在一地不得动弹,身为领兵之人,李思钰很清楚军队是个什么样子,身居关外苦寒之地,强大的战力才是保证营州安稳最大保障,如何保证军卒的战斗欲望,那就只能不断作战,不断磨炼,可是李思钰却将作战欲望很强的营州军死死困在牢笼中,时间短些还好,时间一长,只会有两个后果,一个是愤怒不满的军卒伤到了自己,还有一个后果,是更加严重后果,那就是营州军自此成了不堪一战军队。

    面对如此境况,李思钰有着清醒认识,再加上他想要以此来整合营州军卒,使自己离开营州时人为分割出去的四方重新整合在一起,有了这些原因,对外作战也就成了必然。

    营州北面是粟末人,越是向北越是荒凉,发展空间很小,西面是万里草原,看遍营州周遭,只有营州之南大唐、之东高丽势弱,大唐富庶,又时逢动荡之时,恰是营州最佳首攻之地,可李思钰却极为顽固不愿,如此高丽就成了军卒发泄欲望最佳之处。

    战争残酷、血腥,又是极其虚伪,但李思钰却没丁点心理负担,他手下将领们更是没有任何质疑之声,反而个个嗷嗷叫着想要正儿八经打上一场,或许这是李思钰在中原的后遗症吧,所有人都想着找个不顺眼的家伙狠狠打上一架,彻底将心中憋闷发泄出去。

    军队出征,李思钰本想着过些日庞胖子从倭国返回后,他会乘船带着马跃、王歪脖子、刘彘这样的冒险商贾前去高丽,会用船只袭击高丽沿海,算是侧攻牵制。可如今家里乱糟糟,无数百姓堵了他的房门,于是乎,李思钰给媳妇们留下了封信件后,竟然抱着儿子翘家跑路了,远征高丽的石头身边也就多了位怀抱着大政、小政的父亲。

    高丽实力并不是很强,但却可独立于世,很大一个原因是特殊的地理环境。

    高丽的北、西多山,想要攻打不是很容易,营州紧靠着中原朝廷,一旦营州这片土地出现了一个强大势力,就会面对一个肥美诱人的肥肉,一个没多少肉丝的鸡肋,如此之下,任谁也会想着去争抢中原这块诱人肥肉,而不是鸡肋一般的高丽。

第1093章 送军出征

    在李思钰离家出走“避祸”之时,李晔被独孤战迎入长安,正如李思钰所想,李晔册封独孤战为秦王让李茂贞极为恼火,甚至王行约也极为不满,两者在李晔入长安后,两人都表现出了足够的沉默。

    李思钰对关中王行约、李茂贞的处置上极为小心,就是因为无论他愿意不愿意,这两个藩镇都可以为他之屏藩,为他暂时阻住外敌。

    营州军的离开,李晔的回归,这些事情对于两人来说都算是件幸运事情,若李晔可以表现出足够的成熟,他就不该册封独孤战为秦王,只有保持面皮上和谐,只有如此,关中才可能争取短时间内平稳。

    在李思钰眼里,李晔就是在找死,或许他是急于入关中,急于返回长安,也或许他有什么手段可以维持关中稳定,但李思钰还是觉得这是在找死。

    当然了,这一切也都与他没了多少关系。

    河南道在李存孝、李克用、朱温三人瓜分后,三人一时间并未大战一场,只是各自防备对方,来往使臣是一波接着一波穿梭其中,情况复杂的一日三变地步,他们靠的太近了,丁点缓冲之地都无,大乱战是必然的结果,反而河北的王都、马义衢两人却极为轻松得了河北之地。

    河东太原裴仲德并未趁此时抢夺河北,此时的河东道同样麻烦不断,不仅仅要面对逃入河东道各大家族牵制,还要面对北面耶律阿保机的威胁,同时也担忧南面的李存孝的侵入。

    李存孝虽臣服了朝廷,但也更加让裴仲德与各大家族担忧,唯恐李存孝舍去洛阳北攻河东道。

    李晔入了长安,汴州却发生了件大事,那就是朱温妻张氏的病故。

    张氏病逝不算太大事情,最多也就朱温一人悲伤些时日,可关键是李存瑁又一次亲自前去了开封。

    这些事情是在李思钰翘家后三日才被飞鱼卫送到了手中,看到这些情报时,他也只是不屑一笑。

    “大帅。”

    石头石云力掀开帐帘走入帐内,李思钰抬头一见是他,不由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凳,笑道:“怎么,不会又要向本帅讨酒喝吧?”

    “呵呵……”

    石头呵呵一笑,也没怎么与他客套坐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帐内正玩闹的大政、小政,笑道:“今日就要与大帅分开了,末将过来看看。”

    石头说道:“大帅,大政、小政年纪太小,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李思钰点头道:“大政、小政年纪是小了些,本帅也是有些担心,不过呢,身为本帅子孙,再如何也不能输了粟末野人才是。”

    石头不由一阵苦笑,他当然知道李思钰话语是何意,粟末野人常年在外狩猎,男女老幼皆是如此,越是向北,越是寒冷之地,野人对待子女越是残酷无情,也不能说是残酷无情,或许更多的是无奈。

    他们通常会在自己狩猎时将自己孩子吊挂在树上,直到狩猎到了猎物才会取回自己孩儿,虽他们避免了年幼孩子免遭虎狼威胁,但是也存在着极大危险,很多孩子因毒虫之故死去,但是,这种残酷淘汰也让他们自幼就是最好的丛林战士。

    石头知道归知道,可听着李思钰话语,怎么都觉得是如此……胡闹呢?

    当然了,他也知道,一旦眼前人决定了下来就很难更改的毛病,最后也只是摇头不再多言。

    石头放下大政、小政的担忧,而是将话题放在了军卒们的身上。

    “大帅,时间太过紧迫,是不是加快些脚步?”

    李思钰微微点头,说道:“抵达平壤城还需十日,降雪前可能无法拿下金城,但务必要夺了汉州、熊州!”

    “嗯。金朴英在平壤城屯兵三万,末将有七石巨弩,有把握十日内破城……”

    李思钰微微摆手,笑道:“本帅今次不插手东征之事,你自己怎么着都可以,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谨慎,以稳妥为上。”

    “大帅放心,此次定当为大帅夺得高丽!”

    李思钰微微点头,军队就是为打仗而生的,高丽有很好的港口,距离倭国又是如此之近,是中原对外最佳前沿阵地,如此重要位置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稳妥。

    石头对打仗没什么可以担忧的,此次准备充足,深知高丽战力如何的他根本无需多少担忧,只需击溃了平壤城三万高丽军卒,剩下的就是汉州三万、熊州一万,解决了这些,基本上他们就算占据了高丽大半领土,占据绝对优势的营州军根本无需太过担忧。

    石头不担忧,李思钰同样也不是太过在意,看起来高丽是一个国家,可此时的高丽同样不是开国之时,已没了开国之时那种激进热血,面对李思钰调兵讨伐,他们竟然第一时间内不是准备调集更多军队防御平壤城,反而是遣使入中原,遣使去营州,李晔会不会下诏李思钰不知道,反正他是连给高丽使者面见机会都无,直接让人丢出府门不闻不问。

    征东大军出了柳城后,沿着燕郡守捉城、乌闾守捉城、襄平守捉城向东,沿着乌骨水入乌骨城、泊城抵达平壤城。

    平壤城、泊城原本属于安东都护府,是营州平卢节度使治下之土,因营州势弱,两城也被高丽占去,随着李思钰东征,金朴英担心战线太长,故而将泊城抢夺一空后退守平壤城。

    出了营州三日,数万营州军此时已经抵达泊城休整,而李思钰、石头却身在襄平守捉城押送辎重物资。

    此处不仅仅有转向东的石头,还有北去的牛三,牛三将领兵由此向北攻打渤海粟末部。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军卒,看着无数将士扛着黑色猛虎大旗远去,心下感慨良多,仗打了一场又一场,几乎就没有让人可以喘息的时间,可中原发生的事情一直鞭打着他的后背,一直有个声音在耳边催促着他尽快解决身边之敌,好像在告诉他没时间可以浪费了。

    看着牛三、石头打马离去,站在高坡上的李思钰只是默默看着无数旌旗渐渐远去,心下轻轻叹息。

    “几人可回……”

第1094章 营州船场

    崔秀秀是营州主母,李思钰不在,她不但要照顾一家老小,还要帮着主理营州大局;崔秀秀有了身孕不能远行,大丫又要照顾她,同样离不开身,小樱手握飞鱼卫,李思钰回营州发生了诸多事情,甚至还出现了欲要反叛不满者,还发生了三院之事,本来崔秀秀已经让她收回了些营州军、政大员身边的暗探,可发生了这些事情后,小樱再次重立暗卫,严防营州再次发生这些事情,本来李思钰是想与她详谈的,后来仔仔细细想了一下后,反而对此不闻不问起来。

    如此一来,小樱也不可能脱身照顾李思钰、大政、小政父子三人。李思钰的妻妾也只剩下了思雅,可是思雅也需要返回汉八部,她不但需要回汉八部准备牛羊过冬草料,还需要领汉四守护部骑卒配合李义山压服奚族,同样也脱不开身。

    李思钰怀抱着大政、小政骑着踏雪,脑中却摇头叹气,叹气他妻妾虽多,竟然无一人可有空闲照顾他父子三人,不过又深感幸运,庆幸这辈子竟然娶了这么多贤惠能干的媳妇。

    一头懒惰雄狮,数头勤快狩猎母狮,李思钰掰着儿子小手指这么一计算,突然发现自己和媳妇们真的还就是一群草原霸主。

    偷偷看着李思钰掰着大政小手指,嘴唇微动也不知在嘀咕着什么,马跃轻踢战马上前,笑道:“大帅,咱们这点人真的够用吗?”

    李思钰一看是马跃,不由回头去看其他商贾,笑道:“怎么?嫌人少啊?”

    马跃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俺们是觉得人少了点,海上不似陆地,俺们心里没底啊!”

    李思钰只是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庞胖子明日就该回来了,有的是人,还都是现成的,到时候你们随船去高丽即可。”

    “当然了,这次你们随船去高丽,抢夺的东西五成归我,其余的都归你们,但你们需要让船员满意!”

    王歪脖子见马跃与李思钰说话,也与几个商贾来到了身后,听了这句话,不等马跃开口,王歪脖子就大声说道:“大帅放心,俺们都懂规矩,绝不会让大帅吃了亏!”

    “哈哈……”

    李思钰不由一阵大笑。

    “一文钱没拿就给了你们,这亏啊……本帅可是早早就吃了啊!”

    “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淘汰船只或许走不了远洋,但是沿着海岸走高丽、倭国,去山东之地,只要不遇到大风暴,去这些地方还是没问题的,如此船只赠送出去的确是便宜了这些商贾,这也是李思钰决定分离些船出去后的考虑,既然要支持商贾多多走出去,那就彻底些好了,当然了,李思钰也不是没有任何回报,至少此次东征、北征大军所需拉运辎重他们也是竭力提供。

    李思钰的决定牵扯利益太大了,为了船只的事情闹得动静也不小,各商贾争夺的尤为惨烈,最后也只有十家商贾胜出,而马跃、王歪脖子、刘彘三人却是其中翘首。

    船场在积利州,这里水深少泥沙,适合大船制造,造船厂管事一直都未改变,还是梁七。李思钰入关中戍守帝都,朝廷给了他登莱船只工匠,朝廷正儿八经的船场管事,无论技术还是经验那都不是梁七可以相比的,可梁七的管事却从未有过改变,而梁七也的确没让他失望,将船场管理的也颇为不错。

    人尚未到了积利州,梁七就带着一群人在城外迎接。

    李思钰抱着大政、小政,看着一身劲装打扮,头发却有些花白的梁七,心下又是感叹,又是赞许。

    “大帅,末将梁七来迟……”

    “行了,你梁七爷啥时候也这么客套了起来?”

    李思钰摇头轻笑一声。

    “呵呵……走吧,让本帅看看你梁七爷是不是还是海量!”

    梁七咧嘴一笑,说道:“末将可不敢在大帅前称七爷,俺还不想被兄弟们打死呢!”

    “呵呵……”

    李思钰放下大政小政,小五赶紧上前看顾着两个娃娃。

    李思钰捶了捶梁七胸膛,笑道:“就凭你两年即两鬓如霜,本帅也觉得七爷之名未尝不可,当然了,你可莫要骄傲自大!”

    李思钰拍着他的肩膀,甚至没等梁七开口,自顾自入了积利城。此城不是多么高大坚固,但是却很完整,看着城墙新旧砖石样子,当是这两年城墙修补过。

    城不是很大,顶多也就能居住五百户模样,见李思钰疑惑,梁七说道:“城不大,住不了多少人,咱们的人大多都居住在码头。”

    李思钰微微点头,嘴里说道:“咱们的人不少,码头的卫生尤为需要注意,还有防火、饮水问题。”

    梁七咧嘴一笑,说道:“大帅,俺梁七又不是没当过您的兵,这些俺清楚着呢!”

    “呵呵……所以啊,本帅才对你最为满意。”说着,指了指他一身劲装,笑道:“你如今地位也不算低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丝毫不差了三院院正,可是呢,他们一个个是锦衣绸缎官袍,唯独你还保存着咱们营州军作风,这就很好啊!”

    “入奢易啊!”

    李思钰不由微微摇头叹息,三院官吏在面对百姓时还算不错,唯独身上还有一丝官威让他不甚满意,当然了,人富裕了,穿戴好些也无可厚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自古以来就以为做官的地位要高些,读书人也会不由自主想要与贫苦百姓区分开来,这样的恶习纵然是李思钰自己,三五年内他也很难扭转,所以才对梁七的朴素尤为满意。

    梁七笑道:“俺也想着紫炮金鱼袋,可这不是不可能嘛,再说了,俺就是大帅的一普普通通管事,陪陪大帅闲聊几句还好,可若去了船场,不这样穿还真不行呢!”

    “哈哈……”

    李思钰一阵大笑,拍着他肩膀,笑道:“紫袍金鱼袋?赶明个本帅让人为你整一身!”

    “别别……”

    梁七忙双手乱摆,额头都冒了汗珠。

    “大帅啊,您这可是要吓死俺啊!”

    “哈哈……”

    李思钰又是一阵爆笑。

第1095章 分封(上)

    船场本该是营州最为不重视的地方,这与营州传统有关,可李思钰自得了营州后就开始准备制造船只,一开始他们也只是有小猫两三只而已,也就造些小渔船,直至登莱朝廷船匠的加入,营州造船厂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船场只对李思钰负责,刚开始没人重视船场,皆认为船匠是群徒耗钱粮的人,直到庞龙接手船队后,从倭国拉回来整船整船金银后,船场才一日间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金娃娃。

    李思钰站在码头,看着眼前无数大大小小船只,看着清瘦了许多却上蹿下跳的庞胖子,嘴角不由露出笑意弧度。

    “行乾……行乾老弟……”

    庞龙尚未等人彻底停稳了船只,人已经踏上搭在船舷的木板上,看着摇摇晃晃的木板,李思钰很是担心眼前胖子会不会掉了水里。

    庞龙跳下船,一阵咚咚跑到李思钰面前就要来上一个大大狗熊抱。

    “打住!”

    李思钰伸手一拦,笑道:“看着一身光鲜,你也不闻闻身上都是啥味儿,老远都能把兄弟熏死了。”

    庞龙不由咧嘴一笑。

    “嘿嘿,在海上漂了一个月,一个月天天跟烂鱼打交道,还没法子洗个澡,能不一身鱼臭吗?”

    李思钰围着庞龙转了一圈,很满意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精神了许多!”

    “哈哈……”

    李思钰这才给庞龙一个大大狗熊抱。

    “怎么样,此次收获如何?”

    “十船满满当当金银!”

    “不错不错!”

    李思钰拍着高昂着脑袋的庞胖子肩膀称赞。

    “行乾,下次可能就不能得了这么多了。”

    死胖子神情转变的太快了,他有些诧异这家伙是不是学过变脸之术,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不解道:“怎么了?倭国金银被你挖光了?”

    由不得李思钰诧异,他可是知道倭国金银是很多的,仅仅一两年,就算竭泽而渔的疯狂开挖也不可能把一座无可估量的金山挖空的。

    庞龙叹气道:“倭国金银是不少,可大多都是道路崎岖山道,一开始他们以为咱们是唐人,给出的工钱也还算公道,帮着挖金银的倭人还是不少的,后来就成了抵抗,根本招不到什么人,咱们也只能将俘虏运到倭国自己挖,可是呢……”

    “咱们与他们打了几场,虽赢了,可他们却屡屡骚扰,俘虏也趁此逃了许多,甚至还与咱们厮杀,俺觉得,除非行乾多派些人相助。”

    李思钰还当是什么呢,他们算是外来者,跑到人家家里挖人家金银,人家能愿意才怪呢,想要得了那些金银,只能彻底将他们击溃,而李思钰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笑道:“不急不急,金银动人心啊,想要人还不容易?”

    李思钰一指马跃,马跃忙三步两步来到近前。

    “大帅!”

    “不必拘谨。”

    马跃躬身行礼,李思钰随意摆了摆手,笑道:“马掌柜,本帅问你,若本帅许你带人去倭国,无论经商,还是挖金,你只需要给本帅两成所获,你敢不敢?”

    马跃心下大喜,整个人跪伏在地,大声道:“大帅厚恩小人无以为报,大帅怎么吩咐,俺们就怎么做!”

    李思钰咧嘴一笑,对庞胖子说道:“石头已经带人攻打高丽,所获俘虏皆归于你,老实些的可以许给他们土地、自由,不老实的,就让他们死在矿洞里好了。”

    “由马掌柜这样的忠心之人为头,用高丽人为奴、为刀,你庞胖子只需用船送人拉金银即可,很难么?”

    “啊?”

    庞龙一惊,他在船上就已经得知石云力领兵攻打高丽之事,也想着补充些挖矿、铺路的奴隶,可他没想到李思钰会打算用马跃这样的商贾。

    一群人跟在李思钰身后,李思钰说道:“今后倭国也将是我营州之土,但是呢,倭国毕竟与我营州并不相连,所以呢,本帅决定将倭国分封给有功之人,这一次军队不参与其中,可以分给营州有功商贾,可以世袭,当然了,世袭需要我营州认可,本帅可不想今后为子孙养出个祸害来。”

    “大帅——”

    “噗通!”

    王歪脖子一声凄厉惨叫吓了李思钰一大跳,看着重重跪在面前的王歪脖子,李思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大帅,俺王歪脖子愿世代肝胆涂地,俺愿为大帅马前卒!”

    一群商贾全暗骂王歪脖子无耻至极,可这腿脚却全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谁都知道李思钰话语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就在他人还在犹豫时,刘彘也抢先一步跪倒。

    “大帅,俺刘猪头没啥本事,俺愿意带人去倭国为大帅开疆拓土,誓死效忠大帅!”

    “呵呵……”

    李思钰弯腰拉起两人,笑道:“不错不错,过些日石头抓了些俘虏,你们去挑选,所占之土皆为你们之土。”

    庞龙眉头微皱,却没开口反对,有些事情只能私下里去说。

    众多商贾听了李思钰话语,终于也按耐不住了,全都跪下大声说着效忠话语,李思钰也一一应诺。

    众人欢天喜地入城饮酒,场面也极为欢快,直到深夜宴会才散去。

    庞龙跟着李思钰入了书房,喝着茶水,看着庞龙一脸犹豫,李思钰轻轻摇头笑道:“庞兄是不是分封而担忧?”

    庞龙微微点头,叹气道:“倭国金银很多,一旦让他们占了倭国,咱们想再抢就很难了,麻烦不少啊!”

    李思钰却摇了摇头,说道:“倭国物产不丰,想要金银很容易,并非一定要抢,售卖货物同样可以做到这些事情。”

    “掠夺终究还是不可长久的,正常贸易才是细水长流,当然了,倭国就算分封出去,短时间内也不会影响了咱们,再说,这事情要一分为二来看。”

    “金银动人心,只有足够的金银才能让无数人心生贪婪,才会冒着无数危险前去争夺。”

    “石头此去高丽,就算拿下了高丽,若无法减少高丽人数量,咱们终究还是人少的一方,最终会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毕竟高丽不似粟末人,而倭国就是减少高丽人最佳去出,以高丽人、倭国人厮杀,无论最后如何,咱们都是渔翁得利,之后就是将中原之人不住迁往两地,只要我汉民占据优势,此两地才为我营州之土!”

第1096章 分封(下)

    “大帅,这种事情用军卒去做岂不是一劳永逸?何须去便宜了那些商贾啊?”

    庞龙在倭国挖金矿,面对的倭人远多于营州人,他掠夺的金银越多,遭受的困难、压力越多,倭人的抵抗也愈发激烈,对李思钰用无数高丽人的命为他们减少压力,沉思了一会也算是认可了,可是他还是有些不解,他对石头获胜还是有些信心的,毕竟他接触的营州军卒时间较长,甚至由此击败倭国也可以确信。

    那问题就来了,实力偏弱,甚至不堪一击的高丽、倭国为何不用军卒一次性清除掉,反而用商贾去慢刀磨?

    李思钰微微点头,又轻轻摇头,叹息道:“军卒就是军卒,军卒不是刽子手,不是血腥屠夫,不能用军卒去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看起来有些迂腐,但是本帅的确不愿让军卒去沾染无辜鲜血,主要原因是这些军卒一旦沾染了太多无辜鲜血,很可能也会对营州本身造成难以承受的伤害,但是由商贾去做就简单了许多,以极低的价格,甚至免费赠于他们俘虏,至于这些商贾是真的将这些人当成奴隶也好,是当成手中刀子也罢,这都与咱们无关,又不是在营州之土杀戮,营州律法还管不到这些。”

    “还有……战争消耗物资也是最多的,获利同样也最为丰厚,由这些有钱商贾去倭国,一开始咱们会给些支持,比如给他们刀枪箭矢,可之后呢?他们就要拿金银来购买!”

    “兄长前去倭国抢夺金银,看起来获利丰厚,可对营州又有多少益处?说实话,益处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无用。”

    庞龙眉头紧皱,金银就意味着财富,怎么会没有了益处呢?

    李思钰轻笑道:“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没什么不可思议的,金钱之所以为金钱,那是因为货物与货物的交换,需要两人共同认可的东西作为交换的凭借。”

    “兄长本就是商贾出身,很清楚千斛粮食的购买不可能用几百斛盐巴去交换,需要先换成金银,再由金银购买盐巴,而金银就是人们共同认可的交换替代物。”

    庞龙微微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不明白李思钰话语,只听李思钰继续说道:“兄长为我获的了整船整船金银,可这也只是金银,并未将货物交换出去,也就是说营州货物并未交换出去,货物依然积压在我营州土地上,或是粮食,或是盐巴、刀枪箭矢等等各种各样的物品货物,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很美妙的事情,毕竟咱们的钱多了,东西却没少了半分。”

    “可是兄长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就是一场大灾难!”

    “如今我营州什么都缺,无论产出多少粮食,多少物品,咱们营州都是不够的,可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是不是还是这样?”

    “当一丁耕种百亩土地,粮食吃不了怎么办?卖出的粮食甚至还不够买一件衣服怎么办?粮多而贱的道理兄长不会不明白吧?”

    庞龙终于算是听明白了他的话语,任何东西都不能无限制增长,这的确是个极为恐怖的灾难,物产少可能会造成无数流民,物产太多卖不出去,同样也会造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见庞龙神色,李思钰就知道他有些想明白了,说道:“国以农为本,以工为强,以商为富,道以阴阳轮回生生不息,有产出就要有贩卖,掠夺终究不是长久之事,所以呢,咱们就要长远打算。”

    “高丽紧贴着我营州,为我营州伸出的一条膀臂,所以高丽终究还是我营州之土,而倭国就将是我营州之金银之地,不断地战乱会为我营州提供更多的金银,会是我营州多余物产倾销之地,可以保证我营州之农、之工、之商永久性发展。”

    庞龙微微点头,轻声叹气道:“还是大帅你想的长远,只是俺还有些不明白,中原人丁无数,为何不可以用在中原之地?”

    李思钰又是一阵苦笑,说道:“你我皆为何人?我营州本为中原之地,今日是,将来也是,中原人灵地杰,今日我营州可行此计,或许中原此时正值大乱之时,对我等无可奈何,但中原终究会平静下来的,若今日我营州做了此事,如我营州埋了今日之因,也定会为营州造下明日之果。”

    李思钰轻轻摇头,说道:“有了恶因,就会有恶果,终不是本帅所期望之事,再说了,仅仅一个高丽、一个倭国又怎会满足了咱们兄弟的胃口?”

    “世界太大,海上更是有无数岛屿供你我驰骋,更有无限广阔天地等待着咱们征服,仅仅凭借着我营州数十万人丁,这怎么可能?”

    “所以啊,咱们就需要中原无以计数的汉民,需要他们成为我营州之民,与咱们一同征服整个世界!”

    “所以啊,用在高丽、倭国的……一个都不能用在中原之地!”

    庞龙脸色随着李思钰话语逐渐郑重了起来,他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李思钰话语,这几乎就是以蛇吞象之计,或者可以说是借鸡生蛋,借助中原人口不断侵吞高丽、倭国,最后彻底将他们成为营州之土。

    李思钰起身轻轻拍了拍庞龙肩膀,说道:“你也是好久没好好休息了,先休息两日,货物卸了后,准备去一趟熊州,能占了就占,不能占了也要死死拖住。”

    “诺!”

    庞龙如军中将勇一般抱拳应诺,他不善于陆地作战,几乎就是个陆战小白,但他对于如何经商却极为精明,所谓无商不奸,作为一个合格的奸商,庞龙绝对是称职的,他不会作战,不代表他不会用商人的法子用人,而朝廷的船队都在他名下,海战也自不用太过担忧。

    李思钰自顾自离开书房,至于庞龙会如何他并不怎么过问,当他来到房间,正见张氏还在哄着不愿睡觉的大政、小政,李思钰是个大老爷们,此次跑出来,自家媳妇又没法子跟出来,张氏就成了大政、小政的奶妈了,至于崔秀秀又有什么想法,李思钰心知肚明,但也不愿在沾染红尘,他也是故作不见。

第1097章 缘由(上)

    大唐船只在这个世界极为先进,不仅庞大如山可以远洋,而且还有水密仓,船舷形如鹘翅以保证船只避免倾覆,还可从两侧女墙攻击敌人,极大保护了船上人员。大唐的大船极为庞大稳固,足可以装载万石粮食、物品,唯一的不足就是所用船帆是硬帆,而不是后来西方广为使用的软帆。

    软帆能做到的事情硬帆都可以做到,包括逆风航行,甚至硬帆使用比软帆更加便捷,同样的庞大海船,硬帆要比软帆更加节省人力、船员,但是硬帆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硬帆不如软帆更有效利用风力,没软帆船只速度快。

    在航海贸易上,或许硬帆船只要强于软帆船只,因为硬帆所用船员仅仅只是软帆的三成,可以装载更多货物,更多饮水、食物,可以在海上支撑的时间更长久,但是远洋贸易时软帆巨船就要占了些优势。

    原本李思钰是要将硬帆改成软帆,之前也曾自己画了软帆的样子给船厂,船厂也制造了一艘不大不小船只,可是试验后并不是很理想,还是因为材料不够好,还达不到软帆材料要求,若是全部用丝绸的话花费太大,后来软帆也只能存在于纸张上。

    李思钰视察了三日船厂,对工匠的待遇再次提高,并且专门为他们划出一片地方,欲要为这些船匠建立一座城池用以保护。他抱着儿子穿梭于庞大的船厂,却不知此时的营州因为他的决定正闹得不可开交,威望大减的三院也顾不得会不会再次让李思钰不喜,三院院正竟然齐齐跑到军部门前,上次闹得如此厉害就是因为三院与军部打擂台,这才激怒了营州的主人,才闹得灰头灰脸,如今看到三院院正齐齐出现在军部门前,这种诡异状况很是让满城百姓诧异不解。

    一整日杨复恭也没理会军部外面的孙顺臣、马伯聪、马文豹三人,直到崔秀秀提着食盒前来军部后,杨复恭才冷着脸接见了三人。

    崔秀秀也不敢在杨复恭面前劝解,只是站在一旁,而杨复恭坐在虎皮帅椅上一脸不悦。

    “中尉大人……”

    孙顺臣刚刚开口,杨复恭大手一摆,说道:“老夫军务繁忙,三位若有事就说,若无事,老夫还要为出征将士处理冬衣不足之事!”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尴尬起来,可孙顺臣刚刚就任政务院院正,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躬身抱拳道:“冬衣之事还望中尉大人谅解,我三院保证再不会发生了此等之事,今次前来是……是大帅……大帅欲以商贾占倭国之事。”

    杨复恭眉头微微一抬,身体也向后微微靠了靠,双手交错放在腹前,双腿翘着二郎腿,淡淡说道:“哦?三位不满我儿用商贾占倭国?老夫还真想听听三位有何高论了。”

    孙顺臣犹豫了一下,说道:“倭国对我朝素来恭敬……”

    杨复恭未等孙顺臣话语说完,大手一摆打断了话语,身子向前微微倾斜看着三人,不屑道:“有个问题,老夫有些疑惑不解,三位可否为老夫解答一二?”

    孙顺臣、马伯聪、马文豹三人一愣,相视一眼后,马伯聪犹豫道:“不知中尉大人有何疑惑,下官可否聆听一二?”

    杨复恭看了马伯聪数息,见他一直抱拳躬身甚为恭谨,神色间也缓和了许多,点了点头,说道:“高丽与我营州之近侧,当年我大唐征伐不臣高句丽,夺其地,灭其国,按理说高句丽为我大唐所灭,其土自然归我大唐所有,并于其地立安东都护府,可是……高丽却屡屡侵入安东之地,故而我儿才有征东之事!”

    听了杨复恭话语,三人也不由微微点头,三人久居关外营州,对这些事情极为清楚,高丽屡屡以其民过界耕种营州之地,之后就会用军卒保护,这种事情一再引起营州将军府不满,但侵入的并不明显,是一点点侵吞,每每因为这种事情双方不知打了多少口水仗,侵吞虽慢,但禁不住时间长啊,一两百年来几乎侵占了所有安东都督府之地。

    按理说高丽是不会如此轻易慢慢侵吞的,但有个干碍,那就是原本安东都督府是高句丽人的地盘,唐朝击败了高句丽后,高句丽残余贵族逃到了半岛,所以营州对安东都护府管辖并不是太过稳固,这才让高丽人很容易侵入。

    这些事情孙顺臣三人很清楚,对李思钰攻打高丽并不意外,但是他们有些不解为何杨复恭会说这些话语。

    杨复恭见三人点头,说道:“营州周遭皆为胡人,北有粟末野人,东有高丽,西有奚族秃头之人,我儿刚入营州就发生了军将欲要勾结这些胡人作乱,为了今后营州安稳,我儿势必要解决这些胡人以安稳营州之地。”

    “但是正如孙院正所言,倭国并非与我营州相连,且与高丽隔海相望,对我大唐也是素来恭敬,但我儿真的是因为倭国金银才欲要占了倭国?”

    孙顺臣、马伯聪、马文豹三人一愣,他们没想到杨复恭会说出这番话语,有些疑惑对视一眼,三人对李思钰极为了解,知道这个看起来异于他人的大帅每每做了糊涂之事,但事后才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有时需要好多年后才能发觉他的精明之处。听了杨复恭话语,三人一时间沉默认真思索了起来,他们不相信杨复恭会故意欺骗他们,可若不仅仅是因为倭国金银,为何还要抢占倭国之土?

    倭国不同于中原之地,中原之地一旦击败了任何一个藩镇,他们都可以轻松占了其土,很容易短时间内让百姓认可,倭国乃至高丽,甚至北面的粟末野人,要想彻底令其臣服,没有百十年是不可能的事情。

    击败容易,彻底成为营州之土却困难,三人很清楚这种困难究竟有多么艰巨,可为何那人还要一心如此?

    三人沉思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很是不解看向杨复恭,马文豹更是躬身抱拳行礼。

    “下官愚钝,还请中尉为我等解惑。”

第1098章 缘由(下)

    看着三人恭谨,虽听着“中尉”之言有些疏离,但杨复恭对他们自为“下官”还是极为满意的,他不是李思钰,在他看来,李思钰就是因为威严不足,就是将这些人惯得太厉害了些,这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他不需要三院和睦相处,需要的是他们畏惧。

    见三人低头躬身,杨复恭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三位可知倭国因何会对我大唐恭敬臣服?”

    孙顺臣、马伯聪、马文豹三人一愣,更加不解杨复恭话语,在他们看来倭国对大唐恭敬很正常,难道里面还有不可道人原因?

    这也不怪三人不知,三人虽是文臣,但三人并不是什么宿儒,甚至连进士都不是,更无在朝廷为官的经历,若裴仲德、杜让能这样的朝臣,哪怕是一旁的崔秀秀这般名门世家子孙也能回答了杨复恭话语,可孙顺臣他们就差了许多,还真不清楚两百年前的事情。

    见三人错愕表情,杨复恭微微摇头,对他们表现很有些失望,说道:“此时之高丽实名为新罗,只是我儿呼高丽,此事三位自也清楚。”

    孙顺臣三人微微点头,杨复恭继续说道:“当年新罗、百济、高句丽如汉之三国,高句丽最强,新罗最弱,故而新罗、百济联手战高句丽,后来因高句丽屡屡侵入大隋,屡屡杀戮大隋之边民,故而才有隋帝征北之事。”

    “虽隋帝最终失败,但高句丽也因此衰落,以至于后来高句丽、百济联手与新罗、大唐交战。交战结果你们也是知道了,高句丽、百济亡国,太祖于新罗之地设鸡林道都督府,但是期间却有一次大战,是倭国与我大唐交战!”

    “什么?”

    孙顺臣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倭国竟然还与大唐打了一场,崔秀秀看着三人惊愕,心下一阵叹息,轻声说道:“确如阿父所言,倭国的确与我大唐在海上打了一场,是倭国齐明女皇亲领五万大军与我大唐交战,只是齐明女皇途中病逝,最后是安倍比罗夫领军与我大唐交战,此战我军出战百余艘战船迎战倭国千艘胜之,至此倭国才对我大唐臣服。”

    杨复恭微微点头,说道:“我儿言倭国素来狂妄自大,竟以日出之国压我中原之地,多有不服之心,但此族又极为隐忍,我强之时,此族可为奴,若我中原势弱之时,此族必会侵入我中原之地,故而我儿才会有攻占倭国之念,彻底绝了此等祸患。”

    杨复恭话语在孙顺臣、马伯聪、马文豹三人眼中颇有些勉强,甚至杨复恭在与李思钰商讨攻占倭国时也觉得有些勉强,但他极为相信这个异于常人的儿子判断,故而才会倾力支持。

    孙顺臣、马伯聪、马文豹三人一阵皱眉沉默,勉强点了点头,马伯聪点头说道:“倭国已经臣服大唐两百年,行乾之语虽很难让人相信,但下官相信行乾判断,只是下官以为用商贾……终究有些不妥。”

    杨复恭看着三人,脸上突然露出怪异之色,突然说道:“马院正的意思是……我儿不该将倭国分封给有功商贾,而……应该是军中将勇吧?”

    “三位院正可能不知,我儿仅此一次拿一国之土给了商贾,今后还会有无数土地分封出去,但是,今后只会分封给军中有功将勇!”

    “三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吧?还……反对吗?”

    孙顺臣、马伯聪、马文豹心中一惊,这才被杨复恭惊醒,脸上红白之色让杨复恭心下极为不喜,说道:“击败一国与占有一国的困难程度三位想来也是一清二楚,只有我汉民彻底占据两国上风才可能将两国据为己有,屠城灭国非我儿之愿,我儿亦不愿军中将勇沾满无辜鲜血,但终究是需要有人去干这种脏活,以高丽之俘民、以商贾之贪欲屠戮倭国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商贾私募军卒可减少我营州军将伤亡,无形中亦增添了我营州兵员之数,那些商贾更是为我营州奉上无数金银以养我营州之民,为中原绝望无助百姓挣来一线活命生机,如此大利我大唐之事,以商贾占倭国之土,又有何不可为之?”

    杨复恭一阵慷慨激昂,看着眼前三人神色,想到自己与那混账儿子的交谈,心下突然发觉自己便宜儿子是如此的会算计,竟然将所有人算计的死死的。马跃、刘彘、王歪脖子等人消息传回后,跟在李思钰身边的各家商贾更是不遗余力加班加点完成冬衣,甚至在城内放出消息征召人员,如此之下,消息又如何瞒得了他人,无数大大小小商贾都开始激愤了起来,纷纷找上帅府劝说崔秀秀,希望也可以前去倭国为大帅效忠。

    一国之土,纵然倭国土地稀少,可挡不住金银太过诱人,无数人为之疯狂,三院当然也知道了原委,这才会有三院院正前来帅府找上了杨复恭,可是听了杨复恭话语后,他们也只能心下暗自感叹。

    三院是文官体系,身后家族已经是营州最顶层一群人,如此惊天利益放在眼前,他们又岂能轻易放弃,杨复恭心下也知三人前来究竟是何意,他们不是不想李思钰夺了倭国之土,更希望倭国分封出去,只是他们更愿意这种好事落到自己头上,而不是那些商贾罢了,李思钰和杨复恭早就算计到了这些,可那又如何?

    杨复恭赶走了三人,崔秀秀在杨复恭喝完了汤水后,也跟着离去,直到屋内再无他人,虎皮帅椅后的幄布才被人掀起,从后面走出两人,正是李裕、刘景瑄两人。

    “师公,老师欲要分封倭国,此等利益太大,若不分润些给三院背后家族,三院会不会不满啊?”

    “不满?”

    杨复恭微微摇头,笑道:“他们最好将不满压在心底,否则……”

    “哼!”

    杨复恭一阵冷哼,刘景瑄忙低头笑道:“三院此时若足够精明就不该与那些商贾争抢,而是应该大力支持商贾们前去倭国才是。”

    李裕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刘景瑄看了一眼杨复恭,见他神色未变,低声解释道:“陛下难道忘了刚刚发生的冬衣不足之事?此时正值百姓不满三院之时,就拿今日之事来说,一旦让人传出三院不满王爷欲要分封倭国之事,老奴敢打包票,甚至不用明日,三院定会被无数百姓围困府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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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关外旅帅一腔热血,纵横开阖拳打四方,想要一己之力挽救梦中长安,在即将大唐中兴在望时,又将梦中长安推向了深渊……亲情、友情、明谋、阴谋、算计、热血……交织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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