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挑战
“你好周，我是马库斯比勒，”一个留着胡子，黄发软塌塌的搭在头上的小伙主动朝周晨伸出手。
“你好，”周晨也明白，这一定是和自己竞争新人奖的摄影师。
另外一位，看起来是个亚裔，额上的头发，根根骄傲的指向天空，“你好周晨，迈克林，”他说的是不甚标准的普通话，“我在洛杉矶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
看到周晨询问的目光，他主动解释道，“我爸妈是从香港移民到美国。”
“我想问，你是怎么拍摄出那么棒的作品来的？”他在笑，但同样不掩饰笑里的疑问。
马库斯比勒更直接一些，“你才喜欢上摄影两年，怎么就想着参加这次大奖赛？”
看着这两个落败者话里和脸上的不相信，周晨真的有些烦躁，为什么要我在这个时候就感受职场的争斗，现在的我，真的只是个孩子啊。
“为什么想着参加？很简单，我觉得这个新人奖，就是我为我而设立的。”他看着手机淡淡的说。
卢小吉惊讶的看着儿时的小伙伴，也感觉有些认不出他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谦虚的？
要是小时候在岛上你就这个样子，不被大家笑话死，也会被大家打死的好吧。
但怎么说呢，这样的话，听起来真是很带劲！
这样龙傲天的回答，自然出乎马库斯比勒和迈克林的意料，他们一时有些面面相觑，准备好的那些话，主要是一些质疑，就没有办法顺畅的往下说。
虽然他们瞄准的是新人奖，但在摄影界，这两位都不是新人，不然也不会入围最终的决赛。
如果他们两人中的随便一人获得新人奖，他们免不了也会遗憾，但假假的姿态还是能做得出来，什么祝福、他确实优秀之类的。
但败给周晨这样的未成年人，尤其是刚才听说，周晨的摄龄只有区区两年多而已，他们真的接受无能，此时都齐齐想到了舞弊这一点。
迈克林干笑，大陆的小孩就是这样不懂礼貌吗？“周晨，你的作品确实非常棒，你最喜欢用哪种器材，总是会随身携带三脚架吗？”
马库斯跟着问，“周，你是不是最喜欢拍风景，你平常喜欢使用哪种构图方式？……”
周晨听着他们的问题，听着他们藏在问题背后的那些试探，不想跟这两个人多费口舌，“两位，直接点吧，我建议，要是对这个结果有异议，现在就可以去向组委会反应，好吗？”
“或者，我们也可以采用另一种方式，”他看着都有些羞恼的迈克林和马库斯，“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那就是，我们比一场，拍什么用什么拍，随你们定，如何？”
逼逼耐耐小气吧啦的有什么意思，真汉子，不服气，那就当面锣对面鼓的比试一场。
对这种状态的周晨，余小美一点都不奇怪，但卢小吉又一次被震撼到，难怪老爸现在对周晨评价这么高，自己的这个发小，真是有些不一般。
在国内时，因为成绩的缘故，他对周晨还是有些佩服，但出国以后，对国内都不太看得上，对周晨自然也就轻视起来。
此时，他又身不由己的佩服起周晨来，先不论周晨在摄影方面的本事如何，就说他敢以这么刚烈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就让他为有这样的发小、朋友，而感到骄傲。
男子汉，就应该这个样子！
他都这样，面对着如此咄咄逼人的周晨，本来计划着联手拆穿他舞弊的麦克林和马库斯，顿时就怂了。
周晨获奖，他们螺旋，在背后还可以有话说，什么幸运，什么组委会追求轰动效应之类的。
但去向组委会投诉？那纯属自取其辱。
历届徕卡摄影奖评审委员会的组成，都非常的专业、国际化，且豪华。
今年的五位评审委员，就分别来自五个不同的国家——需要指出的是，这五位评审，有一位是马库斯的奥地利同乡，有一位是迈克林的美国同乡，但这五位评审，没有一位来自中国。
还需要说明的是，徕卡公司在评委会中也只占了一席，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一席，每届莱卡摄影奖，徕卡画廊的高管，总会占据一席。
这五位评委会成员，无一例外，都非常专业，且在业界都称得上位高权重，徕卡的这位不说，剩下的四位，有来自全球知名艺术基金的负责人，有影像公司的创始人和高管，还有前徕卡摄影奖的冠军。
马库斯和迈克林敢说今年的评审有黑幕，那一定程度上，就算是自绝于摄影界。
第二个选择，和周晨比试一场，他们也不敢冒那样的风险。
毕竟现在虽然落败，但总算是成功入围决赛，在参赛的两千多人中，也属于拔尖的那一小撮，要是按周晨的提议，真刀真枪的比试一场，万一输了，那真没办法在同行们面前抬起头来。
迈克林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周晨，这么有把握，你这是在耍诈吧，一见周晨看过来，连忙移开目光，“周，我们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他看向临时战友马库斯，见这位奥地利的仁兄也没敢看周晨，顿时有些失望，你先前的火气呢，你刚才的勇气呢？
周晨脑海中，一个小人儿急得抓嘴挠腮，“答应啊，他们怎么不答应？”
他本来也是这样期待的，但此时却表示深深的鄙视，这么想欺负人啊，恶趣味能不能不要这么重？
余小美坐了下来，轻声安慰周晨，“算了，不值得和这样的人计较。”
这话马库斯听不懂，但迈克林当然听得懂。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当面说这样的话，顿时让他恼火不已，但是，又能如何呢？
同意和周晨赛一场？
他只能站起来准备离开，并用笑容来表示对这样话的不屑。
只是，认怂的迈克林和马库斯，忘记了刚才留下来的有三个人，本来一直保持安静的吃瓜群众厄兰戴维森站了起来，“我觉得周的这个提议和他的作品一样棒，难得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为什么不在会后交流一番？”
周晨脑海中，那个小人儿已经高兴得翻起了跟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引火烧身
迈克林和马库斯的感受当然不一样，他们不爽的看着包藏祸心的厄兰戴维森，既然如此，不如你去和他“交流”一番？
他们当然像没听到这话一样，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事情很快超出了他们的控制，“各位各位，”厄兰一边拦住他们一边大叫，“马库斯和迈克林，将在会后和周进行一次不做任何预设的友好交流，”
马库斯和麦克林顿时脸都绿了，都想当场向厄兰妈妈或者其它女性亲属，致以激烈的问候，我们什么时候同意的？
他们什么时候同意的，此时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乌泱乌泱的人已经涌了过来，一个个的都兴奋不已。
就像尊老爱幼，并不只是我大天朝专属的传统美德一样，爱凑热闹，同样不只是我大天朝民众的专属爱好，在爱凑热闹这件事上，可以说满世界都不缺同好者。
原本有些觉得，今年的这次颁奖礼，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没想到，竟然能看到这样以为只会存在想象中的热闹，这一回，呵呵，真的相当值回票价。
不止是摄影师们兴奋，应邀出席的企业代表们，也都非常兴奋，很好，非常棒，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这样的“友好交流”，可以说是检验周晨这位新星真实水准的最好方式。
就是周晨在这次交流中最终获胜，导致他的作品价格上涨，那也值得，对周晨这样年轻得过分，或者说，都不好说年轻，因为他尚未成年的摄影界新人来说，无论是博物馆还是画廊还是图片网站，其实同样存有疑虑。
周晨的肤色和国别，更是放大了这样的疑虑，而这样简单粗暴的“友好交流”，是彻底打消他们疑虑的最好方式。
摄影师们已经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来，“我觉得，不如就拍建筑，比如我们所在的这座剧院？典礼结束正好可以进行……”
“还是拍人物好，那更检验功力……”
厄兰笑容满面的抱着胸看着周晨他们三位，呵呵，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迈克林咬牙笑着应付同行们，木已成舟，现在申明自己从来就没有同意进行这样的比试，那也是自取其辱。
看到厄兰的样子，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厄兰笑着朝他点头，非常的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但又拿我没办法的做派。
迈克林在肚子里一再问候着厄兰的女性亲属，突然计上心来，“各位，”也高声说道，“刚才厄兰也积极的要求加入这次交流，”
厄兰的脸色，顿时就跨了，迈克林畅快的笑了起来，让你设计我。
马库斯比勒连忙跟着下锤，“是，厄兰对这样的交流，非常的期待，我们都只是陪他而已。”
厄兰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偏偏对着周围人的询问，他又不好说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火是他自己拱起来的，现在这个局面，谁怂，谁就是主动把脸放到了地上。
我他娘的这也算是引火烧身吧，他无奈的想。
看到几个相熟的幸灾乐祸的笑，他顿时有样学样，想也不想的说，“我们几位都非常期待这样的交流，汉森，快过来，”
另外三位同样只是入围的摄影师，顿时被举到了火上烤，在大家的鼓噪声中，他们没奈何的再一次重聚到厄兰身边，脸上笑咪咪的，心里都在热切问候这个瑞典阴险同行的家属。
既然如此，“各位，难道你们就只打算看着？”他们对周围的摄影师问，“这可真是难得的机会，”
干脆，能拉多少人下水，就拉多少人下水吧。
周晨的脑海中，那个不要脸的把自己粉饰成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孩的戏精系统，兴奋得上窜下跳，“人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本届摄影奖的冠军，德国摄影师彼得格兰瑟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不解的看着那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一起的人，掌声呢，欢呼呢，哪怕是挑衅呢，在哪里？
今晚的主角不应该是我吗？
…………
终究只是一场摄影奖的颁奖典礼，哪怕是莱卡这样的豪门举办的颁奖典礼，虽然也有一两个助兴的节目，但等到十位入围者中的六位——就是厄兰他们六位，全部领完证书和支票下台，周晨和本届冠军彼得格兰瑟，一位足足比他大了近二十岁，腮帮子都刮得铁青，依然能看到胡子茬的多毛老哥上台领取最终大奖时，颁奖典礼也才举行了不到一个小时。
颁奖人是徕卡画廊的全球艺术总监卡恩博士，他穿着休闲西装，休闲衬衫的下摆都没扎起来，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拿着话筒，歪着头首先介绍彼得格兰瑟，“本届的冠军，相信不用我多做介绍，作为一名杰出的摄影师，彼得已经揽获了包括《荷赛》（02年获得荷赛人像类组照铜奖）在内的一系列摄影大奖……”
周晨闻言都多看了这位仁兄两眼，很阔以啊。
“这一次，彼得把他的镜头，聚焦于纽约的科尼岛，他镜头中记录下的科尼岛上人和物，平常但又典型，只是看到他的这组照片，我们就能从中洞悉当代的美国……”
“……so，彼得，关于这组作品，你有什么要向大家说的？”
彼得接过话筒，稍有些狼狈，因为徕卡提供的奖品，相机和镜头足有一大包，但只装在一个类似购物袋的纸袋里，提着吧，有些重，放下来，这个袋子还站不稳，彼得老兄迟疑了一下，就把这个袋子夹在两腿当中……
真的，周晨当时就想笑了，这样的颁奖典礼，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德国人办事，不是什么都考虑得非常周全吗？
以至于他都没怎么听清彼得的发言，“新闻摄影的工作经历，让我更注重拍摄对象的内在而不是它的表象……”
不知道是自己也觉得，那样的姿势不雅，还是他本来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彼得很快就说完自己的获奖感言，话筒，再一次回到卡恩手中，“本届摄影奖，我们新设了一个奖项，新人奖，我很荣幸的向大家介绍首届新人奖的得主，来自中国的高一学生，晨周……”
前排，卢小吉跳起来鼓掌，周晨看着那个大妈笑眯眯的递过来的购物袋，所以，我也要夹在腿中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就是这么秀
周晨觉得，这就纯属画虎不成反类犬式的错误，你们没有我的一些同胞吹的那么神，但严谨，依然是你们最显著的整体特色之一。
但看你们现在，偏偏抛下自己最擅长的那一套，要硬玩一把散漫，你以为，高卢雄鸡或者是意呆利的那一套自由散漫，就是谁都能随便玩得转的？
看着那个同样穿着随便的大妈脸上慈爱的笑，他看了卡恩一眼，说，这是不是你们故意设计的？
大妈把那个袋子递到他面前，就像是给自己的孩子递上晚饭一样不容拒绝……旁边一个孩子跳了出来，“谢谢，给我吧，”卢小吉把袋子接了过去。
“恭喜你，”他又紧紧的和周晨拥抱了一下。
周晨用力的在他背上拍了拍，这就是朋友加兄弟，就是你们会对很多事的看法不一定相同，除了异性之外，你们的喜好也不会相同，你们还可能经常会让对方失望乃至愤怒……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你有需要，只要他在场，他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来替你分担，不管事情的大小。
余小美看着在台上有模有样的拥抱的两个少年，撇了撇嘴，看来指望你和他保持距离，太不现实。
两兄弟就那样并排站在台上，听可以说代表徕卡，也是代表这次大奖赛组委会的卡恩博士对周晨作品的评价，“……从一个少年纯真的视觉，天才的抓住了这个世界最动人的那些场景……”
“……看到他作品的人，不会去追问这是世界上的哪一个地方的景色，因为他作品中的那些美景，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见过，在路上，在电影院里，或者是在梦里……”
依然呆在台上的彼得格兰瑟回想着刚才卡恩对自己的评价，好像，不是好像，就是没有现在说的这样优美又动情，哦，你们也这么喜新厌旧？
卢小吉小声在周晨耳边说，“我在网上看过你的作品，真的是看过之后就特别想回岛上去。”
周晨心说，回去之后，你又会失望。
这是一个越来越容易被感动的时代，一张照片、一首歌、乃至是短短一句话，都会让我们感动，这也就意味着，每一次的感动，都不会长久，而不满足，却是永恒的。
看了我的照片，勾起你思乡的情绪，因此迫切的想回家，但回家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觉得索然无味，不过如此而已……
“……衡量一件作品是否优秀，有很多标准，但共通的一条，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那一条，在于它能不能打动人，相信每一个看过周的作品的人，都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它是不是能打动我？”
“因为，每一个站在周作品面前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被深深的打动，无论是星空还是海浪，无论是野花还是小鸟，无论是沙滩还是高山……周的作品，都能在第一时间让我们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感受到他对世界，对生命，浓浓的热爱和礼赞……”
“……看他的作品，就是一次让人赞叹的净化和陶冶，并短暂的回归生命本真的美好旅行；看他的作品，就是一次难得的让整个身心都会感到愉悦和放松的享受之旅……”
台下，迈克林跟着大家一起鼓掌，要不要捧得这么高，你真的百分百的确定，那些就真是他的作品？
马库斯比勒和厄兰戴维森也在鼓掌，还真的是不遗余力的吹捧，只是你难道不觉得，你这说的，非常类似那些不可说的药和物所能达成的功效？
“谢谢卡恩博士，”周晨接过话筒，“非常感谢徕卡提供的这个平台，感谢评审委员会对我作品的认同，感谢所有喜欢我作品的人，还要感谢我爸妈，感谢他们对我的支持，感谢我姐姐……”他朝余小美那里指了一下。
一向大方又习惯性的带着些冷漠的余小美，被他这么一指，不由得有些拘谨。
当然，高兴也绝对高兴。
“感谢我的小伙伴，”周晨当然也不会漏掉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卢小吉。
原本他觉得那些颁奖礼的获奖感言，尤其是那长长的感谢名单，都好假，但等到自己做这样的发言时才发现，也许所有的获奖感言里，最真诚的，就是前面感谢的这些话。
彼得格兰瑟看着周晨拿着话筒，放松随意的站在那里侃侃而谈，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真的好村土。
作为一个杰出的摄影师，他觉得那个少年此时脸上的笑容，才是他最好的作品。
那纯真又阳光，自然不做作的笑容，让彼得不由得想到了教堂，因为，他们都能快速的抚慰人的心灵，他手痒得厉害，非常想现在就给周晨拍一张。
他觉得，就这个笑容，就这个形象，这个新生代，真的很有成为明星的潜质。
他能这么想，前提是他对周晨的作品，也很认同，也清楚自己和周晨的不同。
自己的作品，看了会让人深思，但多数都有些沉重，而周晨的作品，会给人带来纯粹的美好的享受和感动，让人觉得轻松。
“……我并没有去系统的学习过摄影，真说起来，我还不懂得什么叫艺术，听博士说我的作品是难得的艺术品，我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台下好多人都笑了起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这样谦逊的自嘲，总会受到欢迎。
当然，迈克林他们肯定不这样认为。
装，你拼命装吧，你忘了刚才在我们面前，有多么不可一世吗？
“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什么创作，我只是喜欢把我觉得非常美的那些场景和时刻，用相机记录下来而已，可以说不是我在创作，而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在创作，”
“我觉得，大家之所以喜欢我的作品，实质上是对少年时自己的喜欢，喜欢自己少年时眼中和心中的光；喜欢少年时，那些与梦想和信仰，自由和真理有关的那些纯真的想法……”
“我希望我的作品，能让大家再一次感受心中的光，希望我们心中的光，将永远照耀我们前行的步伐，希望曾经所有的梦想，最终都会拥抱我们，就像我们拥抱这个世界一样……”
“啪啪啪，”彼得格兰瑟又把那个袋子夹在两腿中间，使劲的鼓起掌来，卡恩博士惊讶的看着周晨，也啪啪的鼓掌，不但拍得好，说的也这么棒？
台下，余小美站了起来，其它四位评委站了起来，博物馆和画廊的代表站了起来，好多摄影师站了起来，迈克林他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全场站了起来，掌声雷动。
厄兰戴维森拍着拍着，哎，好像哪里不对？哦，我为什么会这么拼命的为他鼓掌，啧，手好痛……
第一百五十三章 提议
“周，“彼得格兰瑟叫住周晨，掏出手机来，“交换下联系方式？”
“当然可以，”周晨对这位老兄印象不错。
真实的他究竟如何，周晨不清楚，想来这样称得上功成名就的人，一定是有些脾性的，但至少和自己交往的时候，这位的表现，和什么迈克林厄兰戴维森之类的，真要高出好几个层次来。
可能也是像他这样已经跻身行业前列的人，心态都会放松，遇事都会从容吧。
“我对中国一直很向往，你们那里有足够多的老建筑，而每一座老建筑，都是一部史书，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去中国，记录更多的老建筑，感受它们背后的故事，”
“我要是到了中国，可是会去找你哦，”彼得也很自来熟的说。
“一定热烈欢迎啊，”周晨笑，“不过，你要是真想记录这些老建筑，那最好还是早些成行，因为我们的发展非常快，很多老建筑，正被现代的摩天大楼所取代。”
他这么说，是因为他也看过彼得格兰瑟的作品，知道他喜欢拍摄的，不是类似故宫那样金碧辉煌的宫殿，他喜欢的，是老茶馆那样带着普通人烟火气息的老建筑。
“是吗，”彼得格兰瑟立即问了一句。
周晨只能笑笑。
这就是事实，就连彼得格兰瑟这样曾经的新闻工作者，也算是世界知名新闻摄影师，对我们都缺乏足够的了解，西方的普通民众对我们能有多了解，由此可见一斑。
之所以如此，固然有傲慢和偏见，如不愿意了解，不愿意相信之类的因素在，从国家层面来说，我们的宣传工作，还是有非常大的提升的空间。
尤其是在最有效，也最容易被普通民众接受的宣传领域，也就是影视作品这一块，真可以说是毫无建树，或者可以说，这方面相对成功的那几次输出，起到的还是反作用。
我们在国际上获奖的那些电影，艺术价值当然不容否认，但真没有一部反映的是现在的中国，真的哪怕是附带着展示一下的都没有，客观上，这真的会加深一些西方普通民众对我们的误解。
这方面，我们真的有很多需要学习和提高的，比如好莱坞，那岂止是一个生产电影的地方？
“那看来我有必要更改我的计划，”彼得格兰瑟笑，他选择相信周晨的话，虽然他依然不能想象，周晨说的非常快，究竟有多快。
“还有，”他看着那些离场的人说，“听说你碰到了些小麻烦，需要我做什么吗？”
周晨看着那些不正面朝自己和彼得这里张望，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关注这里的那些同行，就他们，哪能让我向外人寻求帮助？他们只会为我增光添彩而已。
“谢谢，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我能应付。”
彼得心说，这果然是一个骄傲的人啊。
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要是没有这样的自信和傲气，也不太可能创作出让人惊艳的作品来。
“那么，期待见到你更多优秀的作品，”他和周晨握手道别，“多联系，”他低声在周晨耳边说，“我想，至少在选择合作的商业伙伴，如何获得更高回报这方面，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能给你一些建议。”
“再见！”他礼貌的和余小美和卢小吉道别。
“这人还算有些风度，”卢小吉评价道。
“只有那些对自己的实力不自信的人，才会觉得同行是冤家。”余小美说。
周晨心说，也有可能，他是不知道同行的实力，要是他知道我的倚仗，怕也很难这么从容友好。
脑海中，马上出现一个一身华服，一手叉腰一手拄着文明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只用下巴来看人，脸上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精英的形象，周晨觉得真是够够的了……
“周晨，你刚才讲的真棒，”余小美总算有机会夸夸周晨，但一想，“哦，你这张嘴，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我就觉得周晨刚刚真的很帅，“卢小吉是这会最兴奋的那个人。
兴奋于自己也一直在台上，也兴奋好伙伴获得的荣誉。
“这一包东西，我真想现在就拆开看看，还有周晨，这笔奖金，你怎么安排的，要不就在这边投资，伦敦的期货市场，一定比国内的机会更多。”
听了这话，刚对他增加了一点好感的余小美，又有些不太高兴。
“伦敦是一定要去的，但小吉，关键不在机会多，而在于我们能抓住多少。”
期货方面，我能记住的，最近几年，也只有这次铜期货的跌宕起伏，也就是我能抓住的，只有这一次。
所以是的，他本来就想着要去伦敦，尽量利用这一次机会，把收益最大化。
“周，”后面又有几个人赶过来。
“你刚才说得真棒，”卡恩博士带着几个人笑着走过来，“把你的演讲照样搬上报纸，一定会好评如潮。”
“感谢徕卡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周晨笑。
卢小吉说，和小时候好脾气的他不同，周晨现在是一头顺毛驴啊，你对他客气，他对你也客气，你对他不客气，他一定会想也不想的尥蹶子。
“不知道周你是否乐意接受几家媒体的采访？”卡恩笑着问，“要知道，你现在非常受人关注，已经有多家媒体向我们表达了这样的意愿。”
也有可能，是你们创造的这样的意愿，周晨心说，想借机再炒作宣传一波，这方面，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我见过猪跑。
“我很乐意，”周晨没有犹豫，“我很乐意配合徕卡，”
现在的他，也需要这样的热度。
“哈哈，”卡恩笑，“周，谢谢你的直接，我想，我们一定会在其它方面有更好的合作，”
“我们画廊签约了不少艺术家和摄影师，并且运作得非常成功，期待我们在这方面的合作。”
这个，周晨就没有那么爽快，货比三家那是一定的，更何况，这方面他还有更长远的考虑。
“我也很期待。”
“周，”卡恩看着周晨，“我想告诉你，我们能合作的，绝不止这些，”
周晨有些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卡恩已经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听说，你准备和一些同行，来一次简单直接的交流，你觉得，把这次交流，安排在我们的总部，威兹勒如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些不对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快点，”餐厅里，余小美有些恼火的看着两个少年。
“很快，很快，”周晨放下手里咬了几口的中间夹着火腿、生菜、奶酪的特色硬面包，喝了一大口牛奶，叉起一大根抹着蜂蜜的烤肠咬几口，再拿起一块可颂，来一口橙汁，然后拿起夹着烟熏火腿和西红柿的五谷面包……
余小美虽然在催他们，却也在帮他们剥水煮蛋，“让你们早点起的，”
周晨和卢小吉嘿嘿笑。
昨天晚上，两个找回了小时候的状态，又好久不见的人，一聊就聊到大半夜，但现在想想，好像就没聊什么正经事。
也就回忆点小时候一起偷鸡摸狗的事，顺便借此攻击一下对方；聊点这几年岛上的一些家长里短，顺便借此攻击一下对方；聊聊现在各自的近况，顺便借此攻击一下对方……
就这样一直聊一直聊，真的是连什么时候睡着都记不起来。
“两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可说的，”
嘿嘿，昨晚那场延续几个小时的谈话，不是刚好证明，在说悄悄话这事上，我们男人，同样拥有不输于你们女人的实力？
“能不能少涂点黄油，就不怕胖？”余小美絮叨着，“哎，你小心点，别洒到衣服上……哎呀，你别动，我来擦，”
卢小吉看着他们为领口上的那点黄油手忙脚乱，“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他吃饭，就是特别容易弄脏衣服，”
“而且你越是催，越是不要让他弄脏衣服，他就一定会弄脏衣服。”
这是真的，当年家里生意好的时候，周镇海和方红霞，有时也会附庸风雅的在餐桌上铺上餐布，因为周少爷面前的那一块，总是要费好大的力气去洗，于是几次之后，他们主动放弃了这样的尝试。
“那你不早说？”余小美没好气的瞪了卢小吉一眼，看着周晨领口那块愈加明显的污渍，“只能去换一件，”
“别吃了，采访马上就要开始。”
…………
会议室门口，身材壮实，头顶干净，正再一次看着手表的托马斯，看着周晨他们三个匆匆赶过来，忙迎了上去，“马丁勋纳曼已经到了，”
周晨点点头，那是《法兰克福汇报》的一位知名记者，从昨天的介绍中，他就能听出来，无论是《汇报》还是马丁，和徕卡的关系都很不错。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徕卡所在的威兹勒地处德国黑森州，而法兰克福，正是黑森州最大的城市，和德国以及欧洲最重要的工商中心，经常推出各种纪念版，非常擅长营销的徕卡，自然会和法兰克福最知名的媒体关系不错。
“等等，”余小美又帮周晨整理了下衣服。
“报纸采访，又不是电视台，”周晨觉得她这么小心，有些多此一举。
最多就拍张照片而已。
“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分寸，”余小美小声叮嘱道。
她觉得，当这个家伙的监护人，自己也真是操碎了心。
“我知道，”周晨答应得很爽快。
但卢小吉非常清楚，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周晨说话是不是有分寸，完全取决于对话的另一方。
…………
“周，这是马丁，”徕卡的公关主管托马斯把周晨介绍给那个坐在沙发里，穿着灰色西装，面容瘦削板正，深陷的眼眶里眼神很犀利的中年男人。
“你好，”马丁站起来和周晨握了下手，不冷不热的，“大纲你已经看过？”
“是的，”周晨很轻松的落座，这样有大纲的采访，不要太简单。
而《法兰克福汇报》，虽说是德国最有影响力的五大报之一，在国外，还被很多人打上“德国知名的严肃报纸”的标签，但这份偏向自由保守主义的报纸的另一大特色，就是广告多。
这样的报纸，在如何对待金主爸爸这方面，想来非常有经验，所以，应该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虽然这位记者看起来有些不阴不阳的样子，周晨也不意外，一，虽然很高，但自己还是个孩子；二，虽然很帅，但自己不是白人。
只寒暄了几句——主要是托马斯和马丁在聊，就到了约定的时间，采访就正式开始。
“从这次徕卡摄影奖开始，你的作品正式进入世人的视野，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接触摄影，并喜欢上摄影的？”马丁按照采访大纲，问了一个规规矩矩的问题。
对这样已经被东海都市频道的夏菲问过一次的问题，周晨回答起来自然非常游刃有余，“两年前暑假的一个傍晚，我小睡醒来，正好夕阳西下……”
大体还是当初的那些话，不过做了一些调整，所以他感觉要更好。
徕卡的托马斯也觉得他这样的回答很棒，难怪卡恩博士强烈建议公司安排这个少年接受采访，他回答问题确实非常棒，就说这个回答，一定能让很多读者印象深刻。
马丁皱了皱眉，周晨回答的确实好，出乎他意料的好，只是他本能的有些不喜。
因为，周晨这样的叙述，明显是想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天才，天才，你？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他还是按照提纲，继续向周晨提问，“你觉得，创作一件满意的作品，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只要你对这个世界，对生命充满热爱，都不需要有诗意的眼光，你就能发现，世界本身就非常美，”
马丁敏锐的察觉到，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个中国的少年，有些走神的样子。
周晨的思绪之所以有些漂浮，是因为他在想，应该没有人能比一个重生人士，也就是挂过一次的人，更加热爱生命了吧。
“如何把这种美，完美的在作品中呈现出来，就是最大的挑战，比如，如何让内容和构图，跟其它元素保持和谐……”
马丁对周晨的回答没做任何评论，直接问起下一个问题，“你所有的作品，都是选用彩色，没有一张黑白照片，为什么？”
周晨看了托马斯一眼，他觉得好像有些不对，你们德国的采访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你问我答，完全没有任何互动吗？
还是说，这位记者，就像我感受到的那样，在采访之初，对我就有些看不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可一不可再
余小美和卢小吉也有些察觉，这位记者好像有些太冷淡，可能是因为他太古板或者太公事公办，和周晨不多的眼神交流，也一点都不和煦。
余小美看着，就忍不住想起了领导找其它同事谈工作的场景，而卢小吉看着，就忍不住想起了严厉的物理老师检查自己作业时的场景……
所以，这不对。
周晨还是很认真的回答问题，这毕竟是徕卡安排的采访，卡恩昨天的那些话，应该在暗示徕卡想和自己进行更多的合作，再说，这个记者可能就是这么死板的一个人，我配合。
“黑白摄影，有着独特的魅力和优势，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黑和白具有优先唤起我们视觉神经感知的特性，也就是我们的眼睛对这两种颜色最敏感，”
“摄影师因而可以利用这一点，来选取最理想的空间与事物来进行创作，更加鲜明的表达自身对事物的独特理解，从而对观众施加更加明确的影响，”
“而我之所以全部选用彩色，因为在我眼中，世界本来就多姿多彩，处处充满着生命的律动，我个人觉得彩色能更好的展现出我看到的世界，这是一个温暖又洒满阳光的世界……”
托马斯看了眼窗外，阳光灿烂，碧空如洗，宽阔干净的街道上车来车往，两边的绿树托着红色的屋顶，高高的电视塔直刺苍穹，富足安详又生机勃勃……
只能看到这些的人，真是幸福，我很羡慕。
“也是因为，我崇尚简单原始，不喜欢对作品做太多的后期处理，”
脑海中马上有人跳出来，没我帮你，你试试？
看看你所谓的简单原始，不做太多后期处理的作品，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打动人？
周晨对这个总是会自己跳出来的系统很是无奈，“就我个人而言，无论是选择黑白还是彩色，自然光还是闪光灯，用什么样的设备什么样的镜头，并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你感受和发现身边的那些美，并抓住它的精髓，选择最合适的视角，最完美的把你看到的，深深的打动你的那些记录下来……”
马丁依然没有做任何评论，“你的这组获奖作品，并没有特定的主题，这十二张照片里有风光、动物和人，那么，你的创作思路是什么？”
周晨很愿意认真的回答这个当初夏菲没有问道过，应该算是有些深度的问题。
“我所有的创作，都没有什么明确的思路，每当看到让自己惊艳或者感动的场景w我就会用相机记录下来，有时候，我还会主动去找寻那样的瞬间，”
“这就像是我闲暇时在海滩上行走，只要看见漂亮的贝壳，不论种类、大小或者颜色，都会捡起来，包括看到那些因为退潮，没能及时回到水里的海鲜，也会捡起来一样，我的创作，整体很随意，并没有什么特定的主题，”
“这次参赛的照片，就是从中以往拍摄的那些作品中，挑出我自己比较满意的十二张而已……”
马丁这次停下来，认真的看了周晨一会，这就一直在标榜自己是天才啊。
一个十五岁，还在上高中的孩子，像在海滩上捡贝壳、海鲜一样随意拍下的照片中，随便挑了十二张，就打败了好多专业摄影师，轻松拿到了徕卡的首届新人奖。
呵呵，天才？
“昨天你和冠军彼得格兰瑟和其它不少摄影师，有过深入的交流，在接触欧美的摄影师之后，你觉得，欧美的摄影，和中国的摄影有什么异同，存在多大的差距？”
这个问题，有些不怀好意，卢小吉马上想，周晨会不会因此爆发？
托马斯愣了一下，马上找出大纲看了一眼，前面的是对的，但后面的这句，“存在多大的差距，”大纲上并没有。
算了，这也不是太过份。
对这样明显带着优越感的问题，周晨自然很不满，他也认真的看了马丁几眼，“实际上，我并不是在昨天才接触到欧美的摄影师，”
“作为一个摄影师，哪怕不是全职的，我也一直通过网络，密切关注和了解欧美同行的动态，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对我们国内的摄影现状，我更是非常了解，”
“自从我接触摄影以来，我了解到的所有事实无意不在说明这样一个事实，在摄影领域，整个世界都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方面，中国和欧美的发展，结合紧密且高度一致，并不存在什么断层，就是说，在摄影领域，整体而言，我们和欧美，并不存在任何差距。”
手紧紧的握着的余小美有些欣慰，我的话他还是有听，这一次，他表现得很克制。
“不存在任何差距？”马丁看着周晨，又问了一句。
余小美马上觉得要糟，因为谁都听得出来，马丁语气中的不相信，她想，周晨这下应该不会忍。
“是的，不存在任何差距，”周晨答道。
余小美见了非常惊讶，咦，你怎么还能这么平和？这真不像你……不，我高兴得太早。
因为周晨又在开口，“哦，好像也并不是不存在差距，”
一看他故作歉然的样子，余小美就知道，他这一定是要回击。
但马丁不了解啊，他第一次不是那么死板，热情的看着周晨，“能具体说说吗？”
“在有些方面，还是存在差距的，”周晨说。
马丁点头，身子前倾，示意了一下，“你继续，”
“比如这一次，我就战胜了欧美的同行，拿到了新人奖，所以在个人领域，我们之间，明显存在着差距。”
大感失望的马丁皱眉看着周晨，你是说，我们还比不上你们？
卢小吉暗笑，漂亮！
余小美松了一口气，总体来说，还算是有分寸。
托马斯觉得，马丁加的这一句，加得好，读者们一定喜欢看到围绕这样有些敏感的问题，双方的应对。
周的应对，真的非常棒，报道后，这一定会让很多读者印象深刻。
他看着脸色很难看的马丁，呵呵，你知道周昨晚和同行们有交流，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少年昨天和一些同行，是如何交流的？
你以为，这是一个好揉捏的孩子，很好，很好，非常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满足你
小小的涮了马丁一把的周晨一脸的轻松，被涮的马丁脸上，也看不出太多的端倪来，只是脸又冷了一些，“一个才十五岁，并没有学习过摄影，而且摄龄只有两年的业余摄影师，却成功的挤掉了其它那些卓有名望的专业摄影师，获得了最后的大奖，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因为实力？”
托马斯有些兴奋，问题果然更加尖锐，发表后，哪还用愁没有话题性？
只是，他又有些不淡定，这个问题，超出大纲太多，而且太尖锐，尤其是，他看向周晨，他接下来的回击，你们报社怕是很难完整的发表。
余小美摇头叹气，这次是真免不了。
周晨看着这个家伙，我的感觉没错，你就是一开始就带着成见，而且你刚才，已经是恼羞成怒，所以就直接改人身攻击。
“你觉得应该因为什么？”他轻松的笑，“本届评委会不够专业？”
马丁马上看了托马斯一眼，不，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托马斯只想对他说一个词：愚蠢。
作为一个记者，难道不明白质疑这一点，就是在质疑徕卡？
你怎么能指望他不会发现这一点？
“原因很简单，”周晨依然笑眯眯的指着自己，“因为，我，就是比他们要棒。”
我是天才。
“或者可以这样说，你可以不承认，但在生活这场戏中，有人生来就是主演，而更多的，只是个演员，其中有一些，还是非常非常差劲的演员，”
“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有体会。”
他看着马丁，是的，我不是说被我打败的那些同行，我说的，就是你这个渣渣。
卢小吉拍手，爽！
叫你他娘的看不起人，叫你他娘的带着偏见做访问。
他看着马丁的扑克脸终于忍不住有了颜色，看着马丁狠狠的盯着周晨，好像随时就要爆发但一直不敢爆发，把人的克制和忍让当作好欺负，这下满意了？
马丁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烧得厉害，不论是同事还是友商，或者是这个少年的同伴，他们那讥笑、嘲讽的目光，让他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怎么敢这样当面打脸？
明白把事情闹大后果的他，只能用盛怒的表情，来掩盖人生中最屈辱的时刻。
周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冷冷的和马丁对视，想搞我，来啊，继续啊，你他娘的倒是发作啊。
看到马丁一直保持那个样子，他轻蔑的笑出声来，“呵呵，”
有种，你倒是别怂，刚才的嚣张劲儿呢？
“切，”他重重的推开椅子站起来朝外走，“真是浪费时间，白白糟蹋了这个美好的上午，”
他对追过来准备打圆场的托马斯说，“托马斯，这样美好的时光，我更想对着一个猪肘，”
“话说，这里驰名的猪肘，会不会也让我倒胃口？”
“周，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吃到让你终生难忘的猪肘，我还向你保证，图片报的记者，一定会让你领略到我们媒体人的专业，”
“真的？”
“真的！”
“托马斯，我很希望我能相信你，但现在，我真的很难做相信，”
“理解，理解……”
…………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引导他那么说的？”余小美看这周晨问。
“我越想越觉得，他应该是受你刺激才那么做的。”
坐在对面的卢小吉看着余小美侧身和周晨耳语，在心里问自己，我要是觉得他们这样的姿势有些暧昧，是我太不单纯，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这位兄弟的爱好，不会这么独特吧。
或者说，这位姐姐，像那些到农贸市场买菜的阿姨一样，喜欢嫩的？
无论如何，坐在马车上，听着“哒哒”的马蹄声，看着街道两旁的那些建筑和行人，卢小吉同学不由自主的抱了抱肩膀，对面两个人，我不但有成为飞利浦的嫌疑，还空虚寂寞冷啊。
话说，余小美这样的女人，都不能阻挡坐马车游街的冲动，那在国内……算了，国内有哪座城市，还有让马车优哉游哉的走在马路上的条件？
“当然没有，”周晨义正辞严的否认，“我需要这些报纸帮助我扬名，只有我被更多的人知道，我的作品市场才会更好，我怎么会故意搞砸那场访问？”
“或许开始没有，但后面就说不准，”余小美说，“他的表现，太有失水准……”
周晨说，“那是因为，他太不把我当一回事，”
“在国内的时候，我接受崔若颖他们频道那个主持人夏菲的采访，那个夏菲，一开始也不把我当一回事，”
“国内的媒体人这样，你以为，德国的这些媒体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些媒体人，个个都把自己当无冕之王，个个都把自己当明星，加上成年人，总是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就一定比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各方面都要厉害，而在未成年人面前遭受挫败之后，又完全不能接受，总会愚蠢的妄图通过类似恐吓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失误，并希望我能退步，”
“所以，马丁做出那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他一定以为，他一强硬起来，我就会退缩，”
“哼，我这样的汉子，哪会吃他那一套。”
原本听周晨说了这么些，余小美觉得他受了委屈，总是因为年龄，被一些人轻视，原准备安慰他，听他说了这话，顿时忍不住笑，“就你还汉子，不过是个小子而已，”
周晨翻个大白眼，“听听你说的这话，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同样因为年龄轻视我？”
“我没有，”余小美连忙柔声解释，并迅速转移话题，“不过，你发作一番，效果也很明显，《图片报》那位大叔的采访，就非常不错。”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具体的要看他们报纸的报道，”周晨很清醒。
“你是说，他们可能会断章取义？”余小美有些不相信。
“记者们一向标榜他们不说谎，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不会说谎，他们只会经常简化、回避、歪曲或篡改部分事实而已，”
周晨注视着路边的妹子，“你觉得，德国的记者，会是个例外？”
“这些你怎么这么懂？”
“我注定就会是个巨星，当然要关心这些……”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们不一样
柏林，旧市政厅旁，徕卡派出的地陪人员马克抢先下车，原准备帮忙开门，却见周晨和卢小吉已经下车在路旁张望，好在还有一位女士，“余小姐，我们到了，”
旁边卢小吉已经摆好了架势，“来来来，快给我拍几张，”
他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手撑在膝盖上，托腮笑着，很文静很淑女。
周晨拿着相机，咔咔两下，“好了，”
“淑女”马上跳起来，“我说你这也太随意了吧，怎么，拿了个奖架子就大了，给我拍照，就不值得你这个大摄影师出手是吧，”
他从周晨手里抢过相机，“我看看……喔，这效果，真不错，确实可以啊周晨，”
余小美也接过来看了下，也“喔”了一声。
怎么说呢，照片的主角，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不值一提，但余小美一看这张照片，一个青春少年坐在欧式建筑前的台阶上，对着镜头微笑，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年反复看过的香港歌星MV里的一些场景——卢小吉则想起了小虎队的一些MV。
简单说，这是一张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照片。
“你是怎么做到的，是这个新相机吗？”卢小吉问。
相机？周晨脑海里，马上有人跳出来对此表示极大的不满，“这都是我……”
又被周晨反手就镇压下去。
多少还是和相机有些关系。
他现在用的，就是昨晚得到的奖品，徕卡的Digilux2数码相机。
徕卡在去年底推出的这款数码相机，目前在市场上也是广受好评，但对专业人士来说，最能代表徕卡的，或者说徕卡最好的产品，当然是他们的M系列旁轴相机。
汽车圈说有些品牌的汽车，一车能传三代，在摄影界，徕卡M系列的经典相机，能当作传家宝，那还真不是开玩笑。
徕卡M系列的一些几十年的老相机，现在的市场价，真比当年还要贵。
周晨也非常心水徕卡20年前推出的M6和后续的M6系列，但他拿的只是新人奖，拿冠军的彼得格兰瑟的奖品才是旁轴的M系列，也不是M6，是M系最新的MP。
他的奖品，就是比MP要差至少一个等级的D系列最新的产品。
这款Digilux2，宣传说就是基于M6设计的，外观确实很复古，看起来确实和M6有些相似，按键布局也和M6类似，光圈、快门、对焦、变焦也都备有全手动操作模式，机身也是由镁合金制成，有500万像素，配大口径3.2倍光学变焦镜头，还有2.5吋的显示器……
这是一款各项参数一流，还带着高贵的小红点的豪门奢华数码相机，好多人一看那复古造型，看那传统的曝光控制拨盘，看看那镜头对焦环……马上就爱了。
但懂行的人都知道，松下就有一款相机，和它看起来像是孪生兄弟一样——只不过额头上没有红红的胎记而已。
实际上，徕卡的这款Digilux2，和松下今年初推出LC1GK，就是一母同胞。
徕卡的数码D系列所有的产品，在松下那都能找到对应的产品。
这是感觉到危机的徕卡，为了生存而做出努力的结果。
为了更好的适应数码市场，以光学和机械见长的徕卡，几年前和在数码相机领域有优势得松下结盟，双方强强联合，设计出的相机，也都由松下生产，徕卡拿回来点上小红标，就能卖得比松下贵上一大截。
可能徕卡选择和松下合作，就像乔布斯今年和摩托罗拉谈的合作一样，是想偷师，但周晨知道，徕卡的这个打算，最后结果好像并不是太理想，他们和松下的合作，也没有蔡司和索尼的合作那么成功。
当然，那样的结果，也和乔布斯现在正在秘密鼓捣的那玩意儿有很大的关系。
估计这会除了周晨，没谁知道，相机行业最大的敌人，竟然是一个目前看起来，和这一行完全就不沾边的电脑公司——估计乔布斯本人此时也都没想到这一点。
胶片相机时代的王者徕卡，目前正在为数码时代能更好的生存而努力，没想到相机界的灭霸正在孕育当中……当然，对周晨来说，这些他都无所谓，就是那些有逼格的摄影师表示Digilux2没有M系列的专业，他也很无所谓。
虽然对有系统的他来说，只要是相机都行，但当然是数码的更方便，这样目前市场上性能一流的更好。
他也没想着要买一台M6或者M7什么的当传家宝，开玩笑，对我这样的汉子来说，把相机当传家宝，那多寒碜，至少，也得是个相机公司才说得过去……
卢小吉还在激动的絮叨，“……不管你怎么做到的，这张照片，我一定要多洗几张，我要洗一张大的挂在我房间，周晨，别忘了带两张给我爸妈。”
余小美有些羡慕，“我也要这样风格的，”
“你不一定要这样的风格，”周晨说，“你和他不一样，”
但余小美就是想要这样的，希望看起来能和自己当年喜欢的那些香港女明星一样，“我喜欢这种。”
“当被拍的主体没什么特色，甚至都可能影响成片效果的时候，我才会从其它方面着手提高，但你随便一拍都美美的，用不着费那些手脚……”
“我说，不带这样的吧，”刚刚还一脸雀跃的卢小吉蔫巴了下来，“你夸人就夸人，为什么一定要踩我？”
“有吗，我这说的都是实话。”周晨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我……哼，见色忘义的家伙，卢小吉一甩头，懒得理你，“马克，餐厅在哪？”
“就这边，很快就到，”马克连忙带路。
余小美掩嘴笑，“我想要一组这样风格的，嗯，看来我得去买几件衣服，还有复刻的包，对，还有唇膏……”
周晨哑然，你这是想拍照，还是想借机买买买？
对有钱女人的世界，他表示理解无能。
前面，马克停在一家绿门绿窗，很不起眼，阔只有一间的餐厅前，有些骄傲的介绍道，“我们到了，这就是整个欧洲最古老的餐厅之一，也是整个德国最好的餐厅之一，这里的猪肘，是最地道的德国风味，广受顾客的喜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又有好主意
卢小吉马上蹿了进去，“我去看拿破仑的位子空不空，”
但对余小美这样的菇凉来说，到了这样的地方，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拍照留念——后来叫打卡。
“你不要这么规规矩矩的站着，这样一看就是游客，你正常朝里走……不要有太多表情，就像是这家馆子你经常来……最好是有些嫌弃的样子，不想来的啊，但每次硬被拉来……哎，这个不错，”
周大摄影师安排着余小美拍照的时候，发现自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图片社交后来为什么那么火？因为图片社交，恰好挠到了菇凉们的痒痒肉上，她们，可不是因为有了社交媒体，才喜欢上拍照的，她们从来、一直，永远都喜欢拍照。
作为一个天才的摄影师，嗯，这方面得帮她们做点事。
马克看着周晨好脾气的给同伴拍照，心里也痒痒的，我好不好凑上去让他拍一张？
等他红了把那张照片一卖，说不好，卖来的钱够在这儿吃上一个月的。
余小美也进去后，周晨终于有机会给这家店拍了个全景，“ZurLetztenInstanz”是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明白，他只明白最后那个数字的意思，“1621，”这就是这家店开张的年份。
1621年开张的一家小馆子，在原址传承了近四百年，要说真是不容易。
1621年，我们算起来应该还是明朝的时候，国内那个时候吃饭的地方现在依然还在，而且也还用来吃饭的，怕只有一些古寺里的斋堂了。
马克看着周晨拿着相机在门前沉思，心说不愧是摄影师，这个样子，一定是在构思什么吧，当下不好打断，更不好意思让周晨也替他一张……哦，我是想错了吗？
只见周周鼻子吸了吸，便大步朝里面走去，忙跟了上去，“拿破仑的位子很受欢迎，没有预定，一般坐不上……”
我又不是高卢雄鸡，为什么一定要坐那个位子？难道坐那个位子吃起来更香？
“咦，怎么了？”他看着有些不爽的余小美和卢小吉。
“不理我们，”余小美说。
周晨看了一眼，确实，不管是吧台后的那个服务员，还是那些端着餐盘的经过的服务员，确实都把他们当空气，而那些正在悠闲用餐的人，看起来对这样的事也是熟视无睹。
我就担心这样事的，果然，这就碰上了，他才回头，还没开口，马克自觉的走过去，叽哩哇啦的用德语说了几句，吧台后的那张像古早年间百货大楼售货员的脸，马上和煦了起来。
“周，后面花园里的位子可以吗？”马克问。
这个时候坐外面，当然是可以的，至少比这屋里舒服。
卢小吉还看着吧台前的那张桌子，那张桌子上，放着拿破仑的小像。
想来拿破仑在1806年花18天打败普鲁士，从勃兰登堡门进入当时属于普鲁士首都的柏林后，偶尔会坐在这张桌子上喝喝小酒吃吃猪肘的。
周晨推着他，“走吧，哪里有外面通透，”
话说，后来小胡子花36天打下巴黎，经过凯旋门后，是不是也想找一家做蜗牛或者鹅肝的百年老馆子？
无论如何，那应该是这家德国最古老的餐厅，能把侵略者拿破仑用过餐的桌子现在还保留着，并当作一个噱头的原因之一吧。
后院自然也不大，合腰抱的大树下，摆着五六张桌子，旁边就是条铺着砖石的路，好在行人不多。
卢小吉打量了下周围，遗憾的发现旁边的几桌都是中老年人，并没有让人心动的风景，“哪怕等一等，也应该在拿破仑当年最喜欢的桌子上吃才好啊，”
“你要不要去圣赫勒拿岛，听说那里还完整的保留着拿破仑生前的宫殿，”周晨说。
“你狠！”卢小吉悻悻的坐下来。
然后“啪”一声，菜单被重重的丢在桌子上，跟过来的服务员也不说话，只拿着本子和笔准备记。
周晨看了卢小吉一眼，想不到在国外，也能体会到国内六七十年代国营餐馆的味道。
“我建议，余小姐可以来一份煎肝，”马克建议道。
至于周晨和卢小吉，那当然是猪肘没商量。
等服务员一走，马克低声致歉，“抱歉，这家餐厅的服务，历来就是如此，并没有针对谁，”
他们对德国人明显要热情些，但这个没必要跟马克这个德国人吐槽。
“我就在外面车上，有事叫我，”
“谢谢你马克。”
“这里的服务……你的安排是对的，”余小美看着马克的背影说。
“原本我想着，在欧洲期间，花钱雇一个壮汉跟着，”周晨说。
就二十年后，哪怕这边已经知我大天朝百姓的豪气，不也经常给白眼？
花点钱找个本地的虎皮，会舒心很多，尤其是考虑到他们三个，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和两个未成年的男孩的组合的情况下。
“感谢徕卡，帮我省掉了这笔开支。”
“国内对外宾就很热情，”卢小吉说。
“只是热情的同时，一般会多收他们点小钱钱，”周晨摇头，“何况，好多人对外宾无条件的过于热情，”
“多收点钱无所谓，我希望他们服务态度能好一些，”卢小吉有些嫌弃的挪动着屁股下的硬木椅子，这些桌椅，和好些地方街边的长凳是同一个style，原木的，中间还留着缝隙的那种。
怎么说呢，要说这价格，确实还公道，一份肘子，12欧，比国内那些百年老店，真要厚道得多。
肘子很快上桌，虽然服务员上菜的动作不轻，但盘中的肘子，看起来确实诱人，这应该是周晨吃过和见过的西餐中，最厚道的一道菜。
这家伙，这一份，等闲的人还真吃不下，就是他这样正宗的饭桶，估计这一只也足够。
脂肪较厚实的猪后肘先腌渍后，再用文火慢炖，吃起来口味绵软鲜嫩，完全不油腻，两个小伙一口入肚，齐齐呻吟了一声，余小美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能不能注意一下，路上还有人经过的，”
两个男孩子，遇上了好吃的东西，哪还在乎吃相？余小美看着看着，也有些忍不住，原本文雅的吃着煎肝的她，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就是不应该跟你们在一起吃饭，最好都不看你们吃饭，”
“就看着我们吃饭，也胃口大开是吧，”卢小吉笑。
周晨也笑，和这个时代错位的又一件事，就是在自己不能吃还经常失眠的时候，好多人靠直播吃饭睡觉，就轻松的大把捞钱，可惜啊，现在也没条件做吃播。
余小美后来就干脆不看他们，拿着啤酒杯走到旁边打电话，卢小吉对此又有话说，“好像我们会偷酒喝一样，”
周晨摇头，你这么说，非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好不好。
“要不要再来一份？”他问。
“再来？”余小美坐了回来，“我叫朋友查过，这家店，拿破仑确实来过，听说贝多芬也来过，卓别林跑到瑞典后，也经常来，”
卢小吉马上说，“那再来一只，我们俩分，”
这么多名人都喜欢的嘛。
“我还没说完，”余小美说，“知道他们的服务为什么这么差吗？当然有歧视外国人的因素，但真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传承，”
她笑着靠在椅子上，“知道这家餐馆开张的时候，主要针对的是哪些人吗？”
“那时柏林城的城墙，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光顾这家餐馆刚开起来餐厅的，主要是判了死刑的犯人，”
“那些死囚在这里吃完最后一餐，然后出城，奔赴刑场，所以，明白了？”
这个，确实有些倒胃口，但卢小吉依然还是又叫了一只，真正的吃货，那会被几百年前的事影响胃口？
“为了让我们少吃，让你自己少吃，你真是煞费苦心，”周晨笑，看着余小美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他若有所思的问，“话说，看着我们吃饭，你真的也忍不住胃口大开？”
余小美又奉送一记白眼，“你说呢？”
“呵呵，”周晨突然笑起来，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虽然现在没办法做吃播，但我可以干点其它的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态崩了（上）
东海市，三中。
看到几个女生头发丝还湿湿的，并带着一阵香气，说笑着从身边经过，却高昂着头，眼角都不带夹他一下，江洋闻着自己身上浓浓的男人味，悲苦的抬头望天，却正看到一片半红半绿的树叶，旋转着，飘逸翩跹的从树上落下来，顿时再也忍不住了。
“啊！”他大叫着丢掉扫帚，疯了一样的冲到最近的梧桐树下，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重重的踢了一脚，唔，好痛，但不能让人看出来。
他踮着一条腿站在树下，甩着拍树的那只手，仰头大喊，“要不要这样，要不要这样？”
那声音，真的如杜鹃啼血一样哀痛，又像这两天夜深后，楼下那只总也赶不走，一声还比一声高的野猫的叫声一样凄零……真的是见者恼火，闻者来气。
刘金龙的扫帚马上和他的屁股亲密接触了一下下，江洋顿时像被踩到了爪子的猫一样跳起来，“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只是你站的姿势实在是太帅了，忍不住给你一扫帚，”刘金龙笑嘻嘻的，“哎，我说你别过来啊，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偷懒？”
“我哪有偷懒，哪一次不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江洋看着地上的落叶，“我们要扫一个月，这才过去三天，才过去三天，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话，顿时让这群拿着扫帚卖力清扫的少男少女们有些绷不住，就是肖嶶听了，都忍不住拄着扫帚站了一会。
想着这一切的源头，江洋忍不住饱含深情的说，“我是真的十分想念周晨，”
刘金龙这一次没有和他唱反调，“我也，十分的想念他，”
咦，怎么说着说着，就咬牙切齿了起来？
江洋看着前面和付婷婷陈雯她们一起埋头清扫的肖嶶，“哎，既然如此，那给周晨打个电话？刘金龙，你的手机开通了国际长途是吧，”
刘金龙马上领会到了他的意图，“都歇一歇，安静点啊，我跟亲爱的周晨同学联系一下，”
顿时，一大群人就围了过来。
…………
柏林南十字车站，周晨和卢小吉骄傲的挺着小肚子，拉着行李箱，在密集又淡然的广播声中，听马克也有些骄傲介绍这座车站的历史，“……一百多年前……”
周晨对马克的骄傲很淡然，在高铁领域，德国确实称得上是先驱，1903年，西门子和AEG制造的电力机车实验速度就分别超过了200和210公里，二战前夕，“齐柏林号”快车的实验速度突破230公里，这个记录，一直保持了23年。
到1970，时速200公里的快车就正式投入运营，1991年第一代ICE城际快车横空出世，初投入时时速高达300公里，因此在国际上和法、日一起，被称为高铁三巨头……
但是，这有什么的。
虽然我们在十多年前才开始研发高铁，虽然我们是在去年才投入运营了一条符合国际铁路联盟标准的高铁线路（秦沈线），但再过十多年，切，在高铁领域，在我们面前，世界上其它国家，都是渣渣，你德国也不例外。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他有些惊讶，“金龙，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年头，哪怕你家里有厂，直接用手机打国际长途，依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你，哎，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
“火车站啊，当然吵，学校又有什么事吗？”周晨有些不相信，或者说不理解，刘金龙拿手机打过来，只是为了闲聊。
“你这是要离开柏林？”
“对，去法兰克福，”
“哦，那柏林你都转过？勃兰登堡门、总理府都去过？”刘金龙还真是一副跟他闲聊的样子。
“是，都去过，我们住的地方，就在德国皇室教堂旁，离那边挺近，走着去都可以，刚刚还在世界上十大最古老餐厅里的一家里，坐在拿破仑曾经坐过的位子上，吃了一个半驰名德外，非常美味的德国猪肘子，这会肚子还挺着呢……”
既然刘金龙想闲聊，他也不介意在移动成为世界上利润最高公司的路上，出一点点的力。
围在手机旁的家伙们，顿时脸色都相当不好看，我们如此苦鳖，你却如此快活，这样真的非常不好，不好。
江洋眼珠一转，“周晨，你这小日子过得真潇洒，你就没有想我们，晚上的时候有没有……”
“夜不能妹？”周晨马上说。
“耶！”江洋马上暗叫一声，和刘金龙鼓掌。
但周晨跟着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不能妹兄，我白天到处打卡柏林的名胜古迹，晚上都累死了好吗，睡得香得很，”
“我说，肖嶶是不是就在旁边，肖嶶，肖嶶？”他叫了几声，“我给你带了很多伴手礼，刘金龙，江洋，居然想给我下套，你们等着我回来找你算账，”
“嘿嘿，”江洋眼疾手快的按掉电话，“那个，肖嶶，我们真没有其它意思，就是很想周晨，”
“恰好，”肖嶶笑，“周晨现在好像也很想你们，”
…………
“挂我电话？”周晨冷笑着，随意看了电子屏一眼，“咦，我们的车次怎么不显示？”
“马克，”他连忙叫了一声，“我们的车次……哦，”显示屏上，他们乘坐的车次又出现了，只是后面的“+15”，这难道是晚点的意思？
这时浑厚的铁路之歌响起来，之后一个女声不紧不慢的播报道，“到法兰克福……晚点15分钟，到……晚点20分钟……”
周晨看着电子屏上好像突然出现的一屏“+”号，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车次晚点，难道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
他马上想起了911，我运气没这么好吧，看看车站里的人，大多数都若无其事，马克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波澜，嗯，应该是想多了。
“马克，这是怎么回事？”
“哦，”马克很淡定的说，“听说是有一头奶牛，跑进了前方的一个枢纽，”
一头奶牛，导致满屏的列车晚点，你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十多年后，当我们遍地都是高铁的时候，也没有听到过类似奇葩的理由好吗？
第一百六十章 心态崩了（下）
马克看出了他的不相信，“周，放松，你知道吗，对德铁来说，任何理由导致延误，都很正常，要是有一天你碰到不延误的列车，那记得，一定不要忘了去买张乐透，”
周晨看着他，我说大兄dui，你说的这些，怎么这么像是论坛上的段子？
正常？从小我就听说，德国的公共交通如火车，准时得很，会精确到分钟好吗。
“我就说说我曾经经历过的，”原本服务周到但话不多的德国汉子马克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有一次去汉堡，中途一个站停车的时间特别长，然后就听到广播里说，我们的列车现在无法继续行驶，因为我们的司机卡在了马桶里，正在等消防员来营救……”
“……到慕尼黑，中途突然停车超过半小时，原因是，他们必须换一个司机，本来要来的那个还在区间快车上，但那辆车晚点了，他还得过几分钟才能赶上……”
“……晚点半个小时，广播说还得再停一会儿，他们必须找一个新的司机，现在的这个没驾照……”
“……上个月从法兰克福回来，快到站之前，广播说，不久后我们将抵达柏林，本次我们晚点了15分钟，晚点的原因是……这趟车喜欢晚点……”
“……一个同事，回斯图加特的老家时，列车在快要进站时突然停下，广播说，我们今天意外准点了，但为了遵守我们一贯的晚点传统，现在我们要推迟进站……”
严谨沉默的德国壮汉，化身慷慨激昂的段子手，周晨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这是讲故事呢吧，德国铁路版的一千零一夜？
来欧洲一般都是到访巴黎的余小美，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德国铁路会这样，不可能吧。
在伦敦学习生活了几年的卢小吉倒是要淡定一些，“哎，”他碰了一下周晨，“看那条，”
周晨看了电子屏，看到最下面的那条，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确认，自己真没看错，最后一条后面的数字，赫然是“990！”
990分钟？！这是几个小时来着……愚人节吗？
“德国铁路晚点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有四个敌人，”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们回头一看，一个西装革履的大叔站在他们三步开外，没有看他们，自顾自的说，“春天，夏天，秋天，还有冬天，”
这……能让一个大叔，打破社交惯例，冒昧的加入陌生人的对话，他这是对德国铁路有多大的怨念？
“还有信号灯故障、火车和铁轨的技术故障、类似这次的突发事故等……铁路晚点率，至少在40%以上，”马克淡定的总结。
铁路晚点40%，还以上？
“周晨，你怎么了？”余小美关切的问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的周晨。
“我想静静，”
我怎么了，虽然我知道，德国的产品和德国人，同样不有问题同样会推卸责任，但我以为，至少守时这一块，他们一直都拿捏得死死的。
不论是小时候老师在谈时间安排，还是工作后老板谈守时，不都拿德国人举例，他们多么的严谨多么的守时，什么一年之后的会面，都会安排得妥妥的，确保到时不会提前一分钟，也不会迟到一分钟什么的，但你看，就德国铁路的这个尿性，你别说保证一年后的会面不会早一分钟也不会晚一分钟，有本事你试试一周后的？
别说都坐飞机或者去哪都开车，不可能人人都那样，不信你看看车站里的这些人。
所以我怎么了，没想到在这事上，也被忽悠了那么多年，我特么心态崩了啊。
“那个，静静不是嫁到了美国吗？”卢小吉有些不确定的说，“拍《红河谷》之后……”
…………
彼得格兰瑟看着电脑上才刚开始修的照片，皱眉拿起手机，“嗨，”
“嗨，彼得，”那边的声音热情中带着讨好，“我是迈克，迈克林，这次的入围者之一，来自洛杉矶……”
彼得想了一下，有那么点印象，主要是和周一样，这位也是亚裔。
“有什么事吗？”他问。
迈克林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马库斯比勒和厄兰戴维森一眼，对着免提的手机说，“我想问，你这两天是不是也要去美国，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同机，我希望能有个机会向你请教摄影上问题。”
“抱歉，我暂时没有去美国的安排。”
迈克林知道彼得经常去美洲，在美国、墨西哥，阿根廷等地，拍摄了不少优秀的作品。
听彼得好像要挂掉电话的样子，连忙问道，“等等彼得，那个，我想问问，你觉得周的作品怎么样？”
哦，那我明白你真正想知道什么，“我和几位老朋友讨论过这个问题，周，是一位杰出的新秀，”
厄兰戴维森摇头，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迈克林听了，心里更是虚，“那么，你觉得，如果拍摄相同的题材，他和我们……”
“周具备着一项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复制的特质，”彼得主动说，“因为年龄的缘故，他所有的作品，都非常的纯真，还带有少年人特有的梦幻和浪漫的色彩，所以，在同一时间，拍同一片海，同一处建筑，同一个人，我肯定不如他，”
肯定不如他？
迈克林心里有些凉。
“当然，也是因为他年龄的缘故，因为我们对这个社会，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理解，比他要深刻，我们能熟练使用的器材，也比他要多，他应该还没有用过中画幅和大画幅的相机，所以在我们擅长的题材和领域，我们是有优势的……”
“我听说了你们的那场交流，”彼得笑了起来，“呵呵，所以你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要设置那样的前提吗？”
“祝你好运！”
马库斯比勒和厄兰戴维森也愣住了，他当时设置的那些前提，听起来非常公平，没想到，那竟然是最大的坑，而我们还傻乎乎的一头栽了进去？
这特么的……
“对不起两位，”麦克林看了餐厅对面的南十字车站一眼，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就走，“我工作室有事，现在就必须赶回洛杉矶，”
第一百六十一章 系统的实力
不坐飞机坐火车，是周晨的要求，第一次来，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坐四个多小时的火车，自然更能领略德国的风光。
只是，就像当P图和相关技术越来越发达后，我们在媒体和影视作品里看到的女明星，乃至很多男明星一样，超过两个小时的火车旅行，也是一件看起来很美的事。
在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后，低沉的噪音和均衡的晃动，让高速列车很快变成了一个非常适合酣睡的大摇篮。
卢小吉率先睡着，特意带来的书草草看了五六页之后，余小美又看了一会窗外的风景，也哈欠连天起来。
当然，像她这样精致的姑娘，在睡着之前，没有忘了戴上大大的墨镜。
周晨是坚持的最久的那个，当马克都打起了呼噜，他还在对着窗外拍照——想拍就拍，不用担心胶卷，准备几张储存卡就好，这也是他喜欢Digilux2这样的数码相机的原因之一。
当系统再一次不带任何感情的重复“素材重复”之后，他也就没有再为徕卡打广告，收好相机，他闭上眼睛，少有的主动的呼唤了一下。
就像是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一样，一个综合了所有严厉教授特质于一身的中年人冒了出来，“什么事？”
周晨看着这个胡子比大多数女人的眉毛还要精致家伙，也懒得吐槽，“你也能高效高质的优化视频吗？”
教授模样的人皱眉冷冷的看着他，“中国有句俗话，没学会走先学跑，国外有句警句，learn\to\walk\before\youun，你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太早……”
“能，还是不能？一个字就好，”周晨非常简单粗暴的问。
这是他吸取了从前的经验教训后，总结出来的和系统交涉时的基本方针，对付这样的戏精，你就得这样简单粗暴。
那个教授的脸色顿时非常精彩，然后嘟嘟囔囔的说了好大一串，什么现在的孩子都忘了要怎么尊师重道啦、对知识都失去敬畏之心啦、求人都没有个求人的样子啦……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倒是和他的那身复古的打扮很是相配——这就是戏精让周晨有些佩服的地方，他每次出现，所选择的妆扮，一定和他所扮演的形象，高度契合。
他像一个古板的、和时代脱节的老知识分子一样絮叨了好一会，在周晨特意流露出的“不行就说不行”的嘲讽目光的注视下，又摇身一变，身材壮硕，穿着随意但肉眼可见的豪气，居高临下、盛气凌人、蛮不讲理……就是一个集周晨所接触过的所有甲方的特质于一身的奇葩男子。
一开口，也和当听到要他支付后续款项时所说的话一毛一样，“前提是……”
“意思就是你能做到？”周晨一喜。
“那当然，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的实力有多雄厚……”
“要满足哪些前提？”周晨习惯性的打断他。
那个集中了所有甲方特质于一身的男子，顿时露出类似嘘嘘时被强制打断的神情来，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前提是……”
“别说素材库所有类别的完成度都要达到100%，”周晨再一次打断。
“我……”画面模糊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周晨气到模糊，还是想再转换一个形象，但最后，还是以甲方的形象示人，“前面的几类，完成度至少要达到39%，”
周晨看着满屏的雪花点，哟，这是被我气得主动下线？难得哦！
但完成度39%，你是认真的吗？
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你随意说的一个数字？
我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比如你在优化视频的同时，能不能顺便把配乐也给整合进去，乃至是，能不能按照我的想法，基于搜集的素材，自己制作出视频来……
他总觉得，这些事，大可以期待一把。
当然，这些事不急，知道它能优化视频，这就已经很好，非常好的好了。
他激动的睁开眼，都有些坐不住，都很想把余小美和卢小吉摇醒，来分享这巨大的喜悦。
这意味着，吃猪肘时冒出来的那个想法，就更有保障，更有前景，将来，说不好能创造个相关的记录什么的，我一个人……
他在宽大的座椅上扭来扭去的扭了好一会，美滴很，美滴很呐，然后，也和这个大摇蓝上的其它人一样，也美美的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不和谐的噪音吵醒，那些让人感到昏昏欲睡的晃动和噪音却消失了，睡眼朦胧的他发现，列车已经停了下来，而且明显没有停在车站。
乘客们都在议论，同样不紧不慢的声音正在广播着什么，只是他就没有听到英语的播报。
“发生了什么事马克？”他问道。
卢小姐和余小美也相继醒过来，“怎么了？”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马克耸耸肩，带着几分淡定和几分无奈，“引擎坏了，需要送来一个新的换上，”
他又听了一下，“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购物车厢里的饮料，可以免费取用，”
尽管对德铁不靠谱已经有了相当认识，但周晨还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坐，竟然就接连遇上这样的事，这运气，好像也足以支撑去买一张彩票？
卢小吉有些激动，“这……这……我去，知道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幸好安稳的停了下来，要是在下坡的时候或者转弯的时候引擎出问题，那我们今天……”
周晨顿时也觉得后怕，所以，现在也可以说，算是幸运的逃过一劫，嗯，更应该去买一张彩票。
马克弱弱的解释了一句，“这样的线路，很少有弯道，以及持续的下坡，”
但周晨他们有些听不进去，行驶过程中高铁引擎坏掉，这性质，恶劣！
“麻烦你通知在法兰克福你的同事，”周晨叮嘱了一句。
看来今晚就赶到威兹勒，是很难办到。
“不用担心的周，哪怕是最骄傲最挑剔的女士，在听到约会对象晚到的原因，是德铁晚点后，也绝不会有意见。”
周晨觉得，马克说这话的时候，就有些骄傲的样子，呵呵，能这样苦中作乐，幽默感还是有的嘛。
约会？卢小吉就不喜欢听这个词，他摆手，“睡觉睡觉，”
第一百六十二章 怕了
周晨是再也睡不着。
一觉过后，之前因为确定优化视频的欣喜，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不过，知道身怀这样的屠龙技，整个人愈发的从容笃定起来。
马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动介绍了起来，“前方即将达到哥廷根，这里距图林根州的埃尔福特也不远……”
“哥廷根？”
“图林根的埃尔福特？”
余小美和周晨先后叫起来。
“觉得哥廷根好像有些熟悉，”余小美说。
“埃尔福特，好像也跟什么有关，”周晨也用力的想着。
“哦，哥廷根，哥廷根大学，季老，季老就在哥廷根大学留学过，”余小美恍然大悟。
周晨有些诧异，你居然知道这个？
关于季老，他印象深刻的是后来披露出来的他大学时的日记，好些都是“今天去篮球场看到女生的大腿，高兴，”或者是“今天没有看到女生的大腿，不高兴”之类的。
很是羡慕老先生在年轻时就活得那么的纯粹真我。
这样的话，到现在一般也只能见于寝室熄灯后的卧谈，应该是没有几个人，敢堂而皇之的在日记里光明正大且反复的写下来，不然，大腿不大腿的另说，脑袋和屁股，怕是免不了要遭殃……哦，这么说起来，那会的家长，难道不会翻看孩子的日记？
“我看过季老的不少散文，”余小美小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想来也是，若不是没有点小文青，你这次出来，也不会特意带着《旅食集》这样的散文，尤其是，你也不会为了看海，而选择到一个海岛上工作一两年。
这样能够随心所欲的文青，真的令人羡慕。
我其实也很文青的，我非常希望能和好些女明星，就摄影艺术的一些方面，进行纯粹而深入的探讨，但却只能想想。
他总算也想起来为什么自己听到埃尔福特会觉得熟悉，“那就是离耶拿也不远？”
马克迟疑了一下，点头，“是的，”
“耶拿？”余小美看着他们两个，那里有神马？
“蔡司的总部在耶拿，”马克主动回答道。
“哦，”余小美点头，对她，以及很多不关心摄影的人来说，蓝标的蔡司比红标的徕卡要更知名，这主要得益于蔡司和目前世界最牛的手机生产商诺基亚的合作。
诺基亚的高端手机，配的就是蔡司的镜头。
作为一位忠诚的徕卡人，马克自然不愿意多谈对手的事，“这一次，我们应该能拿到铁路公司的赔偿，他们会因为列车晚点而赔偿，晚点超过一个小时赔票价的25%，两个小时，50%……”
余小美忍不住又叫，“这么高？”
这一点倒是挺光棍的，国内火车晚点直接给你退钱，这样的美事……嗯，因为我们的火车不会晚点。
“要是国内的航班也能这样，”余小美笑着看着周晨。
“你想得太美了，”周晨马上说。
在有些方面，我们的一些企业，比西方一些老牌的公司，都要优秀，比如延误这样的事，开始他们置之不理，到后来，他们会运用现代的商业手段来解决，亲，担心航班延误吗，航班延误险要不要来一份，只要二十块哦，二十块，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好些公司在全球化时代，西方先进的经验没学到多少，在不要脸这一块倒很有无师自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风范。
余小美一时也有些意兴索然，闭上眼睛，“睡觉睡觉，”
…………
有人总结在国内跟团游的旅行，上车睡觉，下车尿尿、看庙、拍照，其实，所有的旅行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周晨他们几乎是一路从柏林睡到法兰克福，到法兰克福，又是晚上，连饭也懒得吃，就和徕卡总部的人接上头，驱车前往目的地，威兹勒。
这一路，自然也是继续睡。
再次迷迷糊糊的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商务车正经过一座小桥，马克笑着对他们说，“我们到了，看，那边，”他指着黑漆漆的小山下，一座灯火通明的白色小楼说，“在没有拆分之前，那是集团总部，现在是徕卡显微镜总部。”
周晨他们趁着夜色，打量着这座安静的小镇，红砖青顶，或者灰砖青顶的老房子、只够两辆车通行的街巷、哗哗作响的小河、青黛色的小山丘、大片大片种植着农作物的田野……
真看不出来这是世界知名的光学重镇。
精神倍好的卢小吉就感概，“才四五万人，”
是啊，才四五万人，他们省，以及沿海的很多地方，也有很多因为完备的供应链，而汇聚了大堆类似公司的专业镇，如全国知名的生产低压电器的、小商品的、皮革的、羊毛衫的，以及其它一些不太为普通人知道的专业镇，紧固件、拉链、水泵、清洗机……
国内类似的专业镇，五万人？那真不好意思跟外人说，国内一般类似的专业镇，无论是规模还是人口，都会比内陆很多县城要大得多。
只是，如果单论创造的效益——就是不考虑提供的就业机会，怕是和这个四五万人的小镇能比肩的，真没有多少。
这次出来，他的看法是，论大城市，我们看起来和这边差距不大，甚至粗看还要更现代繁荣些，但在乡村，差距就非常明显。
虽然是个文青，但余小美看起来对这个内陆的小镇不是太感冒，卢小吉不过是小小的感慨了一句以后，看到路边的一家餐厅，马上激动起来，“看，也是肘子，”
周晨看了一眼，咦，这家餐厅的招牌又有些熟悉，“普兰纳（蔡司知名的镜头）？”
是我想的那个普兰纳吗？
“是的，蔡司在这里也有公司，”马克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周晨不以为意，卢小吉兴致勃勃的提议，“晚饭就在那儿解决？”
余小美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晚上还吃肘子，你们是猪吗？
马克放下电话，“周，有个不好的消息，”
“嗯？”
“公司告诉我，那些原本计划和你交流的摄影师，没有一个人计划过来，”
“什么意思？”
“他们普遍表示有工作要处理，”马克说。
周晨一愣，怎么能这样？
“哈哈，他们都怕了，”卢小吉快人快语的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代言人
睡了一觉，在据说有上百年历史的酒店里醒来，周晨的郁闷并没有淡一点，一想起那些人的食言，喔，心好痛。
明明当众答应好的事啊，说变就变，找的借口还都这么的敷衍，节操呢？
怎么能像那些不但靠医美换了头，还靠各种化妆手段外加PS才营造和维持住美女形象的女明星，在各种场合睁着眼说瞎话、大言不惭什么我的美貌就是父母给的这样没有底线？
目前，对美景不太感兴趣，对奢侈品更感兴趣的国人，还没有把足迹踏遍全世界，摄影发烧友们，也还没有成群结队的来威兹勒朝圣，以便能时不时不露痕迹的炫一把自己的B格，所以不大的餐厅里，三个来自中国的歪果仁，还是一个姐姐带着两个未成年弟弟的这桌，很是引人关注。
进餐厅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朝这边看上一眼，女孩子对这样的注视，总是感到特别骄傲，因为她们笃定的以为，这纯粹是因为自己的美貌。
所以状态特别好的余小美，把涂上厚厚一层果酱的面包递给周晨时，还笑着劝他，“还生气呢，好了，我们不跟他们计较好吗，就当是来这里旅行一趟，”
卢小吉也说，“就是，没必要让那些没胆的人影响你的心情，我想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怕了，不敢和你比试，他们都不如你。”
周晨叹气，我要的不是他们不明不白的怕了，我要的是他们在威兹勒这样的摄影圣地，明明白白的败了。
这也不是为了打脸，也不单纯的是为了扬名，我期望能这样，主要是想借此抬高我作品的价格，这可是关系深远的事。
一个摄影师的作品价格，要卖出一个好价钱，不是只要你作品好就可以这么简单，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比如，有一个偏爱你风格的大金主，或者是像周晨原计划的这样，刚崭露头角，便让一大群来自世界各地的资深摄影师，在公平的“交流中”，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服服帖帖，从而让哪怕是不懂摄影作品行情的普通人，都知道他的水平和潜力。
他们不来，这如意算盘自然是全盘落空，自此之后至少一年的时间内，自己作品的价格就不可能起来，他怎么可能不郁闷？
“徕卡把你请到这里来，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余小美安慰道，“吃快点，趁早上安静，我们在这里好好转转，你们看了酒店的介绍吗？”
她有些兴奋起来，“歌德曾经在这里住过，他的《少年维特的烦恼》里的夏绿蒂的原型，就是这个小镇上的一个姑娘，那家的房子，现在还好好的保留着，”
文艺女青年啊。
…………
就是白天来看，这依然是一个非常袖珍且古老的小镇，绿色的山丘之间，两条铁路的汇聚处，一个主要由木结构的老房子组成的安静的小镇。
小镇以昨晚他们经过的蓝河为界，一边是新城区，一边是老城区，最让人瞩目的，不是昨天马克骄傲的指着的那栋原来徕卡总部大楼旁的古罗马城门，而是在小镇之外，在山丘之下的原野，全是整整齐齐的农田。
真的一点都不像影视作品里展现的欧州乡村那样，周围全是完全可以用来喂饱大群的牛羊，却任由它们白白荒着的水草丰美的原野。
但这个看起来像是个虽然交通发达，却依然古老又传统的农业小镇的地方，确实是世界知名的光学重镇。
这里除了有徕卡这样的摄影巨头，以及蔡司的分公司之外，还有以生产放大镜、小型显微镜知名阿瑟•塞伯特光学工厂；生产一流的光学加工设备的精密光学（OptoTech）；历史悠久，依旧活力十足的光学公司威兹勒贝福特……还有很多人没印象，但在很多电影里一定见过的美乐时相机的工厂。
就像手机发展到一定阶段，各大厂商纷纷一窝蜂的想把它做得更小更精巧一样，在恩斯特•徕兹（莱卡相机母公司）公司，于1924年正式量产奥斯卡•巴纳克的那款135的小型相机，并迅速取代原本的那些用玻璃干版来拍摄，沉重的大型木质相机后，众多的厂商和发明家就开始了一场相机“比小”的比赛。
1934年，原本设计中幅相机、放大机的瓦尔特·察普，对着一块火柴盒大小的木头开始琢磨，两年后，第一台原型机问世，又两年后的1938年，美乐时相机正式量产，它的体积不及一枝雪茄，重量也轻于一个打火机，并且拥有顶级的光学镜片。
瓦尔特·察普对自己发明的原本定位，是拍资料文件及街头速写摄影，没想到一经推出，因为它的小巧便携，迅速得到了各国情报机构的青睐。
当然，在近70年后，随着科技的发展，美乐时这样走极端的公司，原本的主业已经不可避免的衰退，毕竟以现在的技术，能做出更多不像相机的相机的来。
所以这些老牌公司，都在积极的拓展其它业务，像徕卡，在7年前，就拆分为相机、显微镜系统和测量系统三个独立公司，美乐时这样主业逐渐凋零的公司，除了同样在其它光学专业领域发力之外，在消费领域也在发力，他们生产的同样以体积小巧闻名的望远镜，便很是成功。
这个早上，周晨只是在马克的带领下，到埃森马克广场，也就是1914年，奥斯卡•巴纳克用原型徕卡拍摄下第一张照片的地方转了一圈，就随他赶往徕卡相机的总部，就在威兹勒旁边的索姆斯镇。
这其实是一个同样被农田包围着，规模并不大，全是由现代化的建筑组成的工业园区，远远看去，徕卡的红标非常醒目。
接待周晨的，自然不是董事长或者总裁副总裁之类的人物，徕卡品牌和公关部门的负责人，金发浓密，脸型方正，带着黑框眼睛的考夫曼接待了周晨，简短的寒暄几句，他直接问，“周，你有没有兴趣，担任我们在亚洲的形象代言人？”
虽然清楚徕卡应该会和自己深入合作，但周晨原以为，徕卡是想着购买自己的作品，以及签订代理协议什么的，结果，代言人？
你们看重的竟然不是我的才华，而是我的颜值，这么浅薄的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循循善诱
监护人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谈和徕卡画廊签约，也不谈这次作品的价格，谈亚洲地区代言人？
你们做事，总是这么不按套路来吗？
卢小吉是从大家的表情中，印证到自己没听错，徕卡想请周晨作为亚洲区的形象代言人？
我去！
知道周晨在摄影方面的本事后，他猜想过，周晨以后一定会因为这项本事，和娱乐圈产生交集，如给一些明星拍拍照什么的。
但周晨自己成为明星，这样的事他真的是怎么也没想过，现在依然有些不相信，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就是真的。
不是明星有多么遥不可及，更不是明星有多么崇高，而是因为，稍微有点名气的明星，就远比很多很有成就的普通人都要风光得多。
这样的特性，让很多人连做梦，都会自觉的排除这个可能性。
但现在，他看着徕卡高管考夫曼，只要是自己的小伙伴点头，那么，他至少等于一脚踏入了那个圈子。
他迅速回想了一下，就想到了好几个从拍广告开始，而后成为明星的人。
在英国这么几年，学识增长了多少不好说，见识确实增长了不少，他因此清楚，徕卡是一个高端品牌，给徕卡当代言人，给徕卡做广告，这层次，这起点，可以说相当不错。
也就是说，这个小时候和自己一起，光着屁股在海滩上打滚的小伙伴，极有可能成为一个走到哪儿后面都会跟着大群粉丝的明星？
这真是小母牛炒期货赚大钱，牛那啥大发了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周晨，“考夫曼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徕卡目前在中国大陆，连专卖店都没有一家？”
无论是哪个产品，谈到亚洲，就不可能避开中国，但你们在中国连专卖店都没有一家的情况下，想请一个中国人做亚洲的形象代言人，这确实有些让人费解。
考夫曼推了一下眼镜，“就在今年，我们的测量系统公司，已经在中国开设了两家公司，”
今年，确实是徕卡正式进入中国的一年，他们分别在东南沿海的黄浦江畔，以及长江边九省通衢的那个内陆大市，设立了两家测量系统公司。
“至于徕卡相机，”考夫曼又推了一下眼镜，“我们正在紧密筹备在中国内地开设徕卡的官方专卖店。”
随着中国的高速发展，任何一个奢侈品品牌，都不可能忽视中国市场，但他们其中的很多，对内地市场一贯都非常高冷，我知道你们非常哈我们，但我们就是不在内地开专卖店，要买，你就去找我们的第三方代理，或者花更多的时间和金钱，通过其它渠道来购买。
这样就是有钱，我们的东西你也不是随便就买得到，或者就是有钱，我们也不care的态度和处理方式，也是他们抬升自己品牌B格的手段之一，而且还是非常有效的一种手段。
所以作为徕卡的高管，被周晨当面问起这个问题，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我非常荣幸徕卡有这样的意向，”周晨想了想，“只是，我不确定能担当这样的重任，”
卢小吉有些急，你怎么好像还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有没有搞错，这样有名又有利的事，还不快一口答应下来？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考夫曼又高看了他几眼，他知道自己这个提议的诱惑力，他知道，周晨一定也知道自己这个提议的意义，但这个少年却没有喜出望外，甚至还有些抗拒，抗拒的原因，居然是自己是不是能担当这样的责任，也就是担当代言人之后，能不能对徕卡的销售有正面积极的帮助，对一个15岁的少年来说，这真的很难得。
“没有什么，比一个15岁的天才摄影师，更契合我们对亚洲市场的推广计划，”他认真的说，“周，我想请你相信，委托我向你发出这样的邀请，是徕卡审慎认真的思考后的结果。”
进入新世纪以后，胶片机时代的王者，已经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虽然徕卡此前从没有请过代言人，但徕卡其实一直不缺代言人，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泰国国王普密蓬、萧伯纳、巴顿将军、隆美尔、猫王……有太多太多的知名人物，自愿担当徕卡的代言人——外出时他们随身携带的徕卡相机，就是最好的代言。
徕卡其实也不用宣传，从1914年奥斯卡·巴纳克发明第一架徕卡相机起，之后很多经典的历史时刻，都是由徕卡相机记录的，很多人都说，徕卡相机不仅是相机，更是近100年人类历史的忠实记录者。
只是，随着科技的发展和时代的变化，尤其是进入电子时代后，新兴消费者中的很多，对徕卡非常不感兴趣，全手动对焦不够快，连拍速度不够爽，像素不够高，价钱又不够亲民……
虽然喜欢徕卡的人，依然衷心不改，但对任何一家企业来说，不说负增长，只说用户增长停滞，那都是致命的问题。
徕卡内部很早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说延续昔日的辉煌，要想将来不被淘汰，他们迫切需要着手解决的问题，就是培养新的消费者。
因此，周晨进入决赛后，很快就进入了徕卡高层的视线。
来自世界最大的新兴市场，形象阳光帅气，摄影才华也非常出众，只要包装包装，应该能吸引到他的同龄人喜欢上摄影喜欢上徕卡。
尽管最终的效果还有待观察，但徕卡高层一直认为，为了这样长远的目标，用不大的花费进行这样的尝试，很值得。
“周，成为我们的代言人后，除了不菲的代言费用，你还能在第一时间拥有我们的最新产品，还是特别定制的那种，”考夫曼继续加码。
当然，要是周晨一开始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这些条件，比如特别定制的待遇，就不一定会有。
作为一家已经过了巅峰的公司，这方面，自然是能省则省。
“徕卡画廊，非常希望和你签约，我们非常高兴购买你本次获奖的作品，并会动用一切资源，让你的作品受到市场的欢迎……”
他看着周晨，“你意下如何？”
卢小吉很想替周晨开口，连余小美都被说得动心了，答应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