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要对得起祖宗
原来就在昨天，报纸登出了有关精神：恢复被撤掉的科研机构，恢复科研人员的技术职称。
对他这样一个工农兵大学里的老师来讲，这确实是再大不过的喜事。
母亲李秀琳呵呵笑道，“这确实是大喜事，我们应该为你喝一杯。”
爷爷喝一口酒后感叹了一声，“换了个人就是不一样...…这么说来，大学是不是又要招生了？”
这脑回路转的，差点让龙建华把刚刚喝下的一口酒喷出去，这联想也太厉害了点。
倒是父亲几人陷入了思考。
一会后，父亲摇头又点头，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自‘七二一’精神后，大学学制都为两年，时间太短；这些学员中，很多都是初中毕业，年龄也从十七岁到四十岁不等，层次之间相差也很大，所以只能学最基础的知识。”
“学生毕业后，现学现卖还可以，但对理论研究来讲，是相当不够的。如果要想进行研究，学制一定要延长，进去的学员也需要有高中毕业水平才行。”
虽然龙浩源没具体给出一句准确的话，但筠研心中还是燃起了读大学的希望；第二天，整天都在家学习，忘记了要和龙建华去买雕刻工具的事情。
龙建华也没提醒她，自己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十月二十二日，龙建华和潘文华从疆省首府出车回来，龙建华跑了三百来个来回，在全家人的配合下把东西全部搬完才坐在一条小板凳上喘气，这时已经是二十三日凌晨四点半。
奶奶痛惜地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正要张嘴说话，旁边的爷爷说，“都这个时候了，先洗洗睡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今天星期天，有的是时间。”
看着前去洗涮的一家人，龙建华略有所思。刚上床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又爬起来跑出去锻炼身体。
六点准时起床，已经形成了他准确的生物钟。
锻炼回家洗涮完后，一家人都坐在饭桌旁等着他。
爷爷朝他招招手说，“建华，你来坐。”
龙建华呵呵笑道，“今天是怎么啦？一家人既严肃又按捺不住兴奋的样子，又有什么好事发生？”
父亲龙浩源说了一句，“《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已经发布，可以报名参加高考，你在出车，估计没听到这个消息……”
爷爷打断他的话，很严肃地说，“确实是有让人兴奋又应该严肃的事情要和你讲。让人兴奋的事情是，真的可以参加高考了，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自愿报名、统一考试、择优录取，恢复高考制度。严肃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
“你现在赚钱确实很多，多得让我们无法想象，但我们认为，你赚这个钱是要冒着很大风险的，并不是长久之计，偷偷摸摸的也不体面，所以我们全家人都认为你应该去参加高考。你以前的学习成绩并不比筠研差，要筠研帮你一下，还是能很快捡起来的。”
龙建华扭头缓缓看了一圈，摇着头说，“我是不会去参加高考的。确实，赚这个钱需要偷偷摸摸，也不体面；但是，我是临时工，是驾驶员。在现在这个年代，这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绝大多数人都求不来的。”
其实，龙建华他们两个昨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也一直在考虑如何应对家里的劝解。
家里在别的事情上一直尊重他的意见，但在这件事上，估计不会让步，因为龙家祖上都是读书人。
奶奶有些急，“建华，你赚这个钱太辛苦了，每次看到你背上千斤东西回来，我的心都会很痛。你不去参加高考也行，今后不弄这个了，家里已经有了几百万，龙家八辈子都花不完……”
爷爷打断她的话，“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龙家自从有大学开始，所有人都是大学生，没一个不是的。总不能让我看到你不是大学生，那我会对不起列祖列宗的。”
这话也是龙建华最担心的。
以前爷爷叨叨过，奶奶也叨叨过，只是因为形势所迫，没有高考的机会，所以他们在别人都是八岁以后开始上小学一年级的情况下，硬是让他们兄妹俩五岁上学，说早上完早进入社会。现在允许高考，他们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他想了一会，然后才字斟句酌地说，“爷爷，我现在确实不想参加高考。现在是收购钱币的大好时候，有人开始小规模收购，但还没形成气候，所以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尽量多收。有钱不赚，那是犯罪。”
“但我答应您，我今后一定要拿一个大学的文凭，保证您不在祖宗面前丢脸，我自己也在我龙家祖宗面前丢不起这个脸……”
对于他而言，拿一个文凭还是很简单的。凭现在的理论水平以及实践能力，到任何大学拿一个博士文凭都不在话下，更不用说今后五花八门发出来的文凭了。
奶奶问道，“今后怎么拿文凭？到时候再去参加高考吗？现在年轻都不去，今后忘的更多，捡起来更麻烦。”
龙建华笑道，“既然没规定谁不能参加高考，我十年后还只有二十七岁……”
奶奶拍了桌子一巴掌，“我说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原来是建华的生日啊。那几天他回九队去了，没在家；后来又出了月华那档子事，一直没给他过。”
她这么突兀一转弯，把龙建华的话打断了，把其他人的思路也硬生生地牵开了，把话题转移到了他的生日上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龙建华连忙说饿了，要去做早餐吃，一溜烟地跑了。
他是坚决不会去考大学的，而爷爷似乎并没放弃，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爷爷看着奶奶哼了一声，拿着茶杯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筠研也跟着走进厨房，来到龙建华身边轻声问道，“哥，你真的不打算参加高考？”
看到他点头后又问，“哥，你不是为了我才不参加的吧？”
龙建华转头看着她，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上大学就不可以赚钱，家里的负担就会重起来，你想让我过得更好。”
龙建华呵呵笑道，“我的傻妹妹，你这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我们家现在都有几百万了，一年的吃喝又能花多少？我现在还是要说，你好好读书，长得漂漂亮亮的。”
“今天还要加上一句话，那就是今后要坚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不去高考，也是在坚持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但你放心，我一定要拿到文凭的。”
第106章 陪筠研报名
十一月八日晚上十一点，龙建华和潘文华从苏江省东北出车归来，又扛下来一百八十多个袋子，还有不少小箱子和石头。
筠研打开一个小箱子后惊讶地喊了一声，“奶奶您看，这里有块大玻璃，我哥买玻璃回来干什么？即使好看一点，也用不着那么老远地带回来啊。”
奶奶看了一眼，笑骂道，“傻丫头，这是水晶。看来还是建华说得对，要富养闺女，不然要么人被人家几颗糖骗走，要么有好东西被人家骗走。”
筠研嘿嘿笑道，“奶奶，现在谁也骗不了我。我哥买回来的东西，都是宝贝，我都不卖就是。”
到凌晨二点半，所有东西都搬进屋后，奶奶心痛地拍拍龙建华的后背，“我说建华，你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龙建华呵呵笑问，“奶奶，您觉得我辛苦？没有啊，我感觉乐在其中……您看过没有，这里有水晶工艺品，有鸡血石雕刻，还有水晶原石和鸡血石原石。”
奶奶呵呵笑道，“看了，都看了，都是好东西。以前啊，我们龙家有钱的时候，也都买过一个小的。你买的这么大，雕刻的手法比那个都要好，可算是过眼瘾了。”
龙建华嘿嘿一笑，“不只是可以过眼瘾，还可以过手瘾。今后，这些东西都会留在家里，我们自家人关着门欣赏。”
爷爷问道，“你那些水晶原始不纯啊，买回来干什么，不要钱的？”
龙建华嘿嘿笑着点点头。
筠研抱着一块小的原石正在左看右看，听到爷爷这么说，马上说出她的观点，“纯色的虽然好看，但我觉得这些石头更好看，可以做出更漂亮的工艺品。”
龙建华有些惊讶于她的眼光，不过马上也想清楚了原因。她以前没见过水晶，没有被传统的眼光和观念束缚，所以才有此一说。
这些原石确实没花他一分钱。在买了一些水晶饰品和几个工艺品后，他看到工厂前废料堆里有些原石，一问才知道那些水晶因为有杂色，被当成废料扔了。
在得知自己可以捡的时候，他跑到废料堆中翻起来。当时看到废料堆中水晶的情况，他都想把那些全部搬回来。
大多数确实是废料，但也有接近三成是好东西。
那些他之所以认为是好东西的，从开口部分看，包裹体里面都是发晶，各种颜色都有：有紫水晶；有金黄色或柠檬色的黄水晶；有玫瑰色的粉水晶；有烟色的烟水晶；有褐色的茶晶；有黑色透明的墨晶。
定了定神打消心中贪念后，他决定每样捡五块，挑四十斤左右的捡，挑视觉效果最好的捡。
捡了三十块以后，又捡回两块已经加工了一半的水晶石。一块上面是很浅一层无色透明的水晶，而下面则露出了金光闪闪的发丝，就像一个花萼一样；另一块则是计划加工成一个球的，但加工到三分之一时，露出了墨色，就像墨汁刚刚滴在水里一样，呈发散的薄雾状。
把这三十二块水晶石搬上车后，他又到废料堆里找到了刚才犹豫了很久才放下的三块小水晶石，一块里面像石榴籽，一块里面像一张金箔，另一块里面像杂乱无章地堆积了一些金箔条。
筠研抱着的就是那块只有十来斤重、里面全是石榴籽的那块。
母亲李秀琳伸过头去看看，点点头说，“确实很漂亮。”
接着拍了她一下，“你不是要等你哥回来再报名的吗？现在他回来了，还不抓紧洗涮一下去睡觉！”
筠研吐吐舌头，嘻嘻笑道，“哥，陪我去报名啊……这块水晶石也归我了。”
说完，抱着石头就去洗涮，将其洗净擦干后抱着上了床。
九点一刻，龙建华吃完早餐，和筠研一起去报名。
龙建华从筠研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她这才是最开心的状态，比读高中的时候更开心。
到报名点的时候，那里已经排了近百人的六列队伍，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正在赶来，龙建华赶紧走到队伍后面。
不一会，他身后就多了三十多人，而且还在增加。
筠研跑到最前面看了一会后走过来嘻嘻笑道，“哥，这个报名很简单呢。”
龙建华呵呵一笑，“报名很简单，能报名却不简单，把你吓了很长一段时间吧？九月份人家开学，你就开始心情不好了，是不是？”
筠研跺跺脚，狠狠地说，“哥，不准你笑话我！”
龙建华里面举起伸手，“再也不敢笑话你了。你看到没，我们这一队的那个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
筠研走到龙建华耳畔轻轻地说，“哥，这些人都很用功呢，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一本书；还有的人年龄很大了，三四十岁都有；你看看那边那一队，有个女的还抱着一个小毛毛在排队……”
这些人，都是被耽误了青春年华的。十年没进行大学招生，只搞推荐，成分不好的，没关系没背景的，只能靠这样公平公正的机会来扭转自己的人生轨迹。
轮到龙建华时，一直填写没停的龚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惊讶地说，“龙建华，你也来报名了？不错！”
龙建华嘿嘿笑道，“龚老师，不是我，是我妹妹。”
龚老师又表现得很惊讶，“你为什么不报名？你的学习成绩是我们学校最好的啊。”
龙建华有些尴尬地说，“插队插得把知识都还给你们了，怎么都要不回来，所以今年不报名了。假如要回来了，我再来报名。”
后面一个声音闷声闷气地传来，“怕什么？大不了再考就是。我都五六年没摸过书了，照样要来报名。这是第一次高考，很具历史意义的，不敢来见证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考试，说明你胆怯。”
看到筠研转过头想说什么，龙建华把她的头扭过去。
扭头看看那个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看他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也没有嘲讽的表情，便淡淡地笑了笑。
筠研拿着填好的回执单挥了一下，纵身扑到龙建华的背上，兴奋地大叫一声，“耶，报上名喽！”
龙建华呵呵一笑，任由她吊在背上，向龚老师告辞后，慢慢悠悠地走回家。
第107章 齐劲松
回到家，奶奶就说有人发了电报过来，龙建华打开一看，是秦文博那家伙发来的，上面写着六个字，“我报名了你呢”。
龙建华呵呵一笑，转身出屋来到邮局也发了六个字，“随时查准考证”。
七月去九队后，回家前一晚去了他那里，看到他的十六本书已经看完一半，心中很欣慰，他还是想把所学的东西留住，也不想在八队长久呆下去。
再次回到家时，筠研已经去她的书房开始学习了。
现在房子充足，父亲在楼上给自己整理出一间书房，她也弄了一间。
奶奶很小声地说，“筠研现在可高兴了，你出去后叽叽喳喳和我讲报名的事情。说看到了一些三四十岁的，还看到一个女的抱着小毛毛……哎，建华，你真的不想参加高考吗？考上了就是大学生，今后有体面工作的。”
“现在我们家有钱了，完全可以做一份体面工作的。建华，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呢”
龙建华呵呵笑着抱了抱她，“奶奶，您放心吧，您孙子我一定要拿一张文凭回来的。我保证不出十年，您就等着好了。”
奶奶嘟噜道，“你以前说要解决衣食住行，现在衣食住都解决了。吃的花样无人能比，穿的也是上等水平，住的就更宽松了；行的话，大家都是一样的啊，要么是骑自行车，要么是坐公交车，只有领导干部才有小车坐。秀琳是不愿意骑自行车，浩源则是太远不能骑，要不我们家里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啊。”
龙建华呵呵笑道，“奶奶，不急，等我再从钱币上赚几年钱再说。您没事就隔段时间把钱拿出来晒晒，不要让它们发霉变坏了。”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忧心？遇到这样的年代，人员流动被禁锢，生产资料被统管，自己纵然是浑身有劲、一脑子思路也无处使啊。
即使有钱，他也不敢存入银行，因为现在只有一个中国人民银行等三个银行，网点也就那么几个；去的次数多了、金额大了，难免不会被人家找出蛛丝马迹。
这时，门外传来喊声，“建华，龙建华，你在家吗？”
龙建华走到门口，哈哈大笑地朝门外的男子伸出手，“齐劲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劲松，他的高中同学，是龙建华的死党，每次打架都在一起，出了派出所就拿石头砸薄桂花丈夫的就是这个伙计；追打那些欺侮潘文华的人中，也有他一个。
两人是同一天离开沙鹃市去插队的，不过他去的地方是湖湘省的东北，也就是湖区那一带。
“我刚回来，想到家里报名参加高考。龚老师说你带筠研去报名，可你自己却没报，我想问问为什么，你准备在那个偏僻的山区呆一辈子吗？”
“哪会？我现在是工业局下属车队的临时工，今年只在七月到那里去看了看，厉害吧？”
“哇哦，那你真的厉害！”
奶奶走到门口说，“劲松来了？进来啊，建华，你们两个在街上聊什么？”
齐劲松呵呵笑道，“奶奶，龙建华把我堵在外面，是不想让我进你们家呢。他现在是车队临时工，看不起我这样的农民。”
龙建华拍了他一巴掌，接着一把将他拉进屋，“我也是农民！只是一个临时工而已。”
看到家里的沙发，齐劲松在上面坐了一下，把屁股挪了挪，“这个玩意不错，什么时候买的？”
龙建华撇撇嘴，“什么买的？我自己做的！我跟你讲，我插队的那个生产队现在就做这个卖。你这一年多在那里怎么样？”
齐劲松哈哈大笑，“很好！我们那个生产队有四个知青，我们一起去的有两个，那两个比我们先去一年的两年。你不知道我们过得有多么好。那里不愁大米，管饱，就是缺油、缺肉。”
“怎么办？人家的鸡鸭就是我们的，遇到了就抓着脖子拧一下；他们的狗只要遇到我们，无论冬夏春秋，都逃不了变成我们的盘中餐。我们去得晚，没有蔬菜吃，无论谁家的，都是我家的！”
龙建华呵呵笑道，“难怪今年不安排知青下去插队，原来知青的名声都被你们四个破坏了，让老百姓害怕啊。”
齐劲松撇撇嘴，“他们害怕，我们还不满意呢。想想一个高中刚刚毕业的只有十八岁的我，以前什么农活都没干过，到那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累一点倒也罢了，可天天杵在田里，一天的活要干三天，你说我是那种愿意磨洋工的人么？”
齐劲松比龙建华大两岁，他是八岁开始上小学一年级的，是一个急性子，最看不得人家做事磨磨叽叽的；和龙建华一样，虽然经常打架，但学习成绩不错。
这次回来，是因为晚稻已经收割完毕，稻谷已经到手，基本没什么农活，所以干脆请假回来报名，然后就在家里复习，直到在沙鹃市高考完。
龙建华到楼上把一套自学丛书拿下来递给他，“我买了三套，筠研用一套，另外一套送给别人了，今天你来了，送一套给你。如果是别的同学先来，那就没你的份了；所以说，你的运气不错，考上大学后不要忘了请连我吃三天。”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龙建华，“你真的不参加高考？这是一次脱离农村的最好机会呢。”
龙建华笑笑，“我现在是临时工，也算是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如果有机会，还会转为正式工，不同样是脱离了农村嘛？”
对于知道历史轨迹的他来讲，脱不脱离农村不重要，今后有的农村还会比城市强很多；当然，要想有同一待遇，这中间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会持续三十来年。
但如果不想赖在农村，从七九年开始，政策会允许知青陆续返城，八二年基本撤离完毕。
坐了莫约半个小时，齐劲松提起书就走。
奶奶要留他吃饭，他嘿嘿笑道，“奶奶，这次就不吃了，我还有很多书没开始看呢。建华给了我这一大摞书，不考上大学都对不起他，所以我要回去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学习。”
奶奶拍了他一巴掌，“抓紧走吧，考完试记得过来玩。”
看着离去的齐劲松，奶奶叹了口气，“劲松也是苦了很久呢，好像没长高一点。”
龙建华呵呵笑道，“他本来就有一米七多，还能长多少？”
第108章 别人的高考
十二月十七日，湖湘省高考第一天，天气阴沉，寒风微吹，对于考试而言算得上是一个好天气。去年这个时候是大雪铺地，可今年却只下过一场很快就被融化的下雪。
早晨七点半，筠研吃过早餐后忽然变得有些紧张，在收拾准考证、钢笔的时候双手有些抖，身子也有些抖。
龙建华伸手在她的脖子后面捏捏，“筠研马上就要去参加期末考试了，给我们再拿一份超过第二名一百多分的成绩单回来。”
她噗嗤笑了，“哥，哪有那么容易的？这是高考呢，不知道有多少人参加。”
龙建华呵呵一笑，“高考又怎样？你一直在学习，那些人有几个是这么学习过的？你也没想想，你的同学都哭着喊着求你给他们上课，更何况其他人。”
奶奶也笑着说，“劲松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他和你哥一样都是七五年毕业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还不是很多问题都不懂、要你来教他？他都那样，那些插队更早的、在校成绩比他差的，就更难了。”
龙建华点点头，“从宣布举行高考到今天，总共不到两个月，没多少人能把教材看完的。”
筠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的抖动马上停止，转身嘻嘻笑笑道，“奶奶，哥，我不怕他们，我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发挥不出来。”
龙建华拍拍她的肩，“学太极拳都有一年了，还不能做到心平气和？你要有自信，你是最棒的。走吧，早点去考场，我送你。”
筠研点点头，拿着龙建华为他制作的小薄膜袋，抱着他的胳膊离开家。
两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走，龙建华给她讲在这次去广粤省出车的趣事，把她逗得一路笑到考点。
这时候已经是八点二十，已经有不少考生到来，操场上乌泱泱的一片。
龙建华指着那些还在捧着书看的人说，“这些人就是没有充足时间看书的，想到这里把一些知识点再强化一遍，临阵磨枪。对于你而言，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你都能把那些书背下来了，还能帮你的同学讲解最难的题，还会害怕他们？相当于百米比赛的时候，人家还在起跑线上，可你已经跑了七十米，轻轻松松就可以赢得比赛……除非你不跑。”
筠研嘻嘻笑道，“哥，谢谢你！”
龙建华挥挥手，“去吧，不要受别人的影响，没什么可以紧张的。”
筠研使劲地握着拳头往天上抻抻，“哥，我考试去了。”
看着脚步轻盈的筠研，知道她的心结已消。一直在期盼着不呆在家里吃白食，真正的机会来了，产生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扫了一眼还在操场上坚持不进去的看书人，他叹了口气，转身就小跑起来。今天是和李光军他们的碰头日，不能耽误。
十点五十，筠研从考场笑眯眯地出来，看到操场上正在等着她的哥哥，马上小跑过来，到他耳边轻轻地说，“哥，你找的那几套试卷很厉害呢，里面竟然有原题，作文题也是。语文考试，我感觉最少能打九十五分。”
筠研所说的那些试卷，其实就是龙建华他自己对每一门都出三套试卷，然后说是在别的补习班上得来的。
龙建华呵呵一笑，揽着她的肩转身就走，“那就好。现在考完了，就不要想上一场的事情，把上一场成功或失败的情绪都清空，好好休息一下，准备迎接下一场。”
筠研嘻嘻笑道，“哥，你看那个阿姨抱着一个小毛毛在那里等，是不是等报名那天那个？”
龙建华点点头，“就是那个。他们家的成分和我们家一样的。那个女的在请产假后，也把高中的书找出来打发时间，结果遇上了这个时机，也算很幸运的。”
也许是因为有了上一场的成功打底，下午去考试的途中，筠研再无任何紧张神态，还是提前十分钟交卷。
至于为何只提前十分钟，她竟然说是怕影响其他考生的情绪。
十八日下午五点差几分钟，筠研一脸轻松地走出考场，看到龙建华浑身冒汗地靠在篮球架上，飞快地跑过来，紧张地问，“哥，你是怎么了，发烧了吗？”
龙建华拍拍她的肩，呵呵笑道，“你哥什么时候感冒过？”接着拿出背后拴着两个帆布袋的扁担。
筠研顿时明白了，轻声问道，“哥，这次卖了多少？”
龙建华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接着又曲起三根。
筠研顿时明白了，“又是五万个啊。怎么还是两块钱一个，不涨一点吗？”
“呵呵，我这是因为量大而提的价，沙鹃的市场上还只有一块钱呢。”
“我哥是谁？搬钱专业户！没有你，沙鹃市场上的价格说不定还是五毛钱呢。那些倒买倒卖的贩子要感谢你，让他们多赚了很多钱。”
这时，交卷铃声响起，考生从各个考场走出，汇成一条人河流向操场，表情各异。有的面带微笑和旁边的人说话，有的哭丧着脸低头闷走，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神情呆滞。
那个女的一上操场就笑着朝她的母亲和孩子跑去，伸手从她母亲怀里抱过小毛毛，然后解开衣服开始喂奶。
一个落在人流后方的男子走到操场上就嚎叫一声蹲下身子，双拳连锤地面，“我怎么这么笨？！我怎么那么多都答不出来？！……”
走在他旁边的几个人，有的看一眼就继续木然前行，有的上前劝解几句，有一个人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
那男子抱着脑袋蹲在那里哭泣几分钟后，站起来，擦干泪，快速离开操场。
筠研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个男子离开，低声说，“这个人在考第三场的时候，考着考着就在考场里哭起来，监考老师都生气了，要他要么离开考场，要么安安静静地考试。其实，我觉得他完全可以在家好好复习，明年再来。”
但有几个人能相信明年呢？
龙建华昨天在和那个老母亲交谈时得知，她的女儿生完孩子还不到一个月，按理应该在家坐月子；可她怕政策变化，今后又不举办高考了，所以今年才冒着伤害身体的可能来参加考试的。
回到家，大家都听了筠研考试的感觉后，父亲激动得满面通红地拿出一瓶酒来庆祝一下。
第109章 临时一脚
十九日，龙建华和筠研锻炼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家里传来笑声，齐劲松来了。
看到浑身冒着热气的龙建华兄妹，齐劲松哈哈大笑，“建华，我这次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我估算了一下，不说三百八，三百五是跑不了的……筠研，你估计有多少？”
筠研嘻嘻一笑，“可能会比你高一些。”
齐劲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刚想说话时，却看到筠研已经跑去洗涮去了，搓搓脸后，神色发虚地问龙建华，“你说这次考试是不是很容易啊？”
龙建华拍拍他的肩，“你也是的，不去找差的比，却来找筠研，不是找虐吗？难道你出考场的时候，没看到一片凝重的脸色？”
他拍拍脸后呵呵笑道，“确实。我都见过几道原题，特别是那作文题，还专门请教过语文老师的。不想这些玩意了！建华，你什么时候出车？我跟着你出去耍一段时间。”
龙建华白了他一眼，“你跟着，坐到车厢里喝西北风？不怕冷的话，就去河里抓虾摸田螺，到江里打鱼也可以，还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齐劲松吧唧一下嘴，“这样的天下水，会死人的……我说，那些家伙一个都没见，不知道他们参考了没有。”
“谁知道呢？路途不近，胆子也没你大，也许他们就在当地报名考试吧。”
在龙建华吃早餐的时候，齐劲松在旁一个劲的愤愤不平地爆料。
这次高考前，就有很多家长希望自己下乡的小孩回来复习，有很多知青也写信回家，说想要回来。可很多地方都不批假，不能成行……
一些下乡女知青为了能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或招工，都被搞出了小孩，结果还是没有成功，只能自己找草药打胎；有的男知青四处送钱送物，最后还是忍饥挨饿地继续出工。
可有一些家里的，到乡下转个半年就回来，有的被招了工，有的被推荐去读工农兵大学；对于那些人来讲，下乡转一圈竟然还是一个加分的机会……
经历过这段历史的龙建华何曾不知道这些？虽然他当时不知道，但事后还是知道的。
在后来的知青聚会时，把这段时期定义为社会思想道德滑坡的萌芽时期。
……
二十九日，龙建华和潘文华从河豫省出车往回走，潘文华的习惯还是没变。只要他握着方向盘，嘴巴就一直没停的。
“建华，我们这一次又是大丰收啊。家里三百多万，都不知道该怎么花；现在床下的木箱子都快满了，你说如何是好……”
“建华，好像北边这些省份还不知道铜钱价格上涨的事，还是五分钱一个；虽说本钱增加寥寥事，可数量相差就不是一点半点。同样一万块钱，到广粤省只能买两万个，到这里却可以买二十万个，这差距多大啊……”
“建华，如果不是你要专程北上给浩军叔他们送吃的，我们还真不能收到这么多，莫非这是做好事的报答……”
这次送货，本来只到河豫省首府的，龙建华见时间还早，又买了一些肉食连轴朝龙浩军那里赶，路上的兔子都只打过一次。
在返回的时候，他们两转到一些不是很当路的村庄，结果收获巨大；不但买到大量钱币，还买了不少有党参、黄芪和甘草……
正眯着眼假寐的龙建华呵呵笑道，“文华哥，晋商可是很著名的……”
李渊父子在太原起兵的时候，还只是木材商人的武氏家族从财力上给予了大力资助，李渊父子就是凭借当时天下最精锐的太原军队和武氏的财力开始夺取全国政权。
李氏唐朝建国后，武氏被并封为国公，地位等同秦琼、程咬金等开国元勋。武氏后来出了个武则天，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一代女皇。
清初，晋商被并称三大商帮之一。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晋商过于依赖官府的弊端逐渐显露，加之思维固化，随着庚子事变、辛亥革命等事件发生，晋商迅速崩解。
虽然晋商在清朝后期逐渐衰落，但其民间底蕴犹存。所以在他们搜集了四十来个大小村庄后，收获了他们出车以来最大的一次。
潘文华带去五万块钱，全部变成了一百万个钱币。
龙建华带三十万块钱出去，收了一百二十多万枚钱币，还有近百幅画、八十余件金银首饰、百余件玉器、十九套青花瓷，还有数十个坛坛罐罐，最后剩十八万多到家。
回到家已经是七八年元月四日晚上十点，他们一家搬了六个多小时，天都快亮了。
因为晚归三天，潘文华被车队领导训了半天，他只能低头哈腰地承认错误，态度极好。
买了那么钱币，被训还是可以接受的。
龙建华没管这些，他五日早晨没去锻炼，洗完澡、吃过早餐后就去了夏河街。
家里又有了五百多万钱币，他心里有些着急。
胜利饭店一开门，他就进去要了一壶茶，坐在靠窗的老地方慢慢喝。
八点一十，一个没见过的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进来，扫了一眼发现只有龙建华一人在喝茶后，他来桌子旁问道，“同志，你一个人坐着无聊，不如我们一起。”
龙建华点点头，拿起一个茶杯给他到上一杯递过去，“同志，你好像不是本地人，来出差？”
那人拿出一枚钱币在桌上弹着转一圈，“也不算出差……听说这里有这个卖，我想来看看行情。”
龙建华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他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并不是他主动搭讪的方式，或者是直接拿出钱币的方式，而是他的手和眼神与一般的人不一样。
见龙建华没搭腔，也没看他，那人把钱币收起，小声地问道，“你看到这里有人卖过铜钱吗？”
龙建华摇摇头，“我不经常来的，没见过。”
九点半，饭店里的桌子已经坐满，都在扯天聊地的；龙建华的一壶茶已经快喝完，李光军还没来。
九点五十，一壶茶见底，龙建华停止了和那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告辞后起身离去。
他们一定出事了！
不然的话，按他们每次都会提前一晚到达的习惯，总会有人会来接头的。
来到夏河街口，恰好遇上一辆公交车驶来，在就要关门的时候，他不慌不忙地一脚踏上去。
车门接着关闭，车辆启动。
从窗户里看着那个自以为很隐秘地跟他到街口、仅差两丈可以赶上车的人，看到他一脸挫败的样子，心中些许松了口气，但紧张之心未完全消除。
第110章 录取通知书
连续换乘四辆公交车，又钻了几个小胡同后，龙建华终于回到家里，跑到西侧后院开始挖坑。
连续挖了一天半，在后院挖出三个近两米深、长宽各两米的大坑，把钱币往里面埋，外面只留了三千多枚，埋下去五百四十万。
爷爷奶奶和筠研看到龙建华卖命地挖坑，也是一脸担忧地陪着他，默默地提土、递箢箕。
每当一个坑被填上，奶奶就把分期分批从菜场买来大蒜、香葱、萝卜苗、白菜秧种下，随后将这个后院种得满满当当的，还在上面撒了一层煤灰。
第二天下午，爷爷背着手到夏河街走了一圈，回来说前一天那里受到扫荡，被逮走九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龙建华长长地松了口气。
奶奶问道，“这个消息不应该更紧张吗？我怎么觉得你如释重负一样？”
龙建华呵呵笑道，“我估计这是从广粤省传过来的案子。这么一弄，等于是给了个交代，反而没事了。如果一直有不明来历的人在那里转悠，问题才会大起来。十天后，我再去探探。”
奶奶马上说，“别，还是你爷爷去吧。他都半年多没去，人家眼生……要不你去纯钢那里问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建华摇摇头，“这样的事情，就不用去麻烦他了，迟早会有消息传出来的……其实这样也好，我们顺便把家底清理了一下。”
没想到，李纯钢两口子晚上就来了他家，说的情况和他推测的一样。
李光军他们出事了，八个家族人员被逮进去六个。
他们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走私链。从龙建华这里买到大量的钱币，然后通过汽车运往海边，再由香岛那边开船过来接货，每枚的售价是五港币。而他们把港币拿回来后，又去换取人民币。
他们越做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竟然明目张胆地租公家的汽车运送。
上月中旬，也就是从湖湘省回去后一两天，他们又租了一辆汽车去运送，到海边交易完后抬着袋子回到车上时，那司机从袋子破口出看到里面是港币，回到家后就进行告发，差点把他们一锅端。
对有关文物的出口规定，龙建华还真的不知道，只是朴素的认为把钱币运出境是犯法的。
其实在一九六一年三月，就已经公布实施了《文物保护管理暂行条例》，规定了对文物出口实行鉴定许可证制度，禁止文物出口等；一九七七年十月又颁发了《对外国人、华侨、港澳同胞携带、邮寄文物出口鉴定、管理办法》。
他更被五港币那个数字震惊了。
七八年，虽然汇市规定价格是一人民币换取一点零二港币，但在黑市，一港币可以卖到十块人民币。
难怪他们能很大方地一次次提价，他们对“时间就是金钱”做了最完美的诠释。
李纯钢特意前来说这事，也是为了敲打一下龙建华。
他的头像，已经被广粤省传送到了湖湘省，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有些模糊，但李纯钢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是他，因为太熟了。
此后，龙建华除了清早起来和筠研出去锻炼身体，其余时间就在家里不出门。研究研究字画，欣赏欣赏各种雕刻品。
筠研则慢慢地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她的有些同学已经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可她一直没消息；就是爷爷奶奶也是患得患失起来，生怕在哪个环节被掐掉了。
元月二十一日下午三点，邮递员在门外拨着自行车铃大喊，“龙筠研，你的信，应该是大学录取通知书！水木大学！”
正在欣赏鸡血石雕刻的龙建华转头看向门口，看到筠研和奶奶快速跑出去，接着就是连声的“谢谢！”“进去喝口茶？”
“不了，你们忙。祝贺啊！”
筠研拿着信封回屋来到餐桌旁，深深地吸口气后，忽然噗呲一下笑了，“哥，什么意思？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不兴奋吗？”
龙建华抱着那个鸡血石倚在门框上，淡淡地笑道，“高兴，怎么不高兴？不过我不用看，一定是水木大学的无线电电子学系电子技术专业。你一个姑娘家，不选别的专业，选个这个也真是不怕费脑细胞。”
筠研嘻嘻笑道，“我喜欢。你说过的，要我干我喜欢的事。”
奶奶拍了她一巴掌，“你到底看不看啊，我都等着心焦了。要不我来撕。”
筠研连忙说，“我撕。”
把信立起来在桌上磕磕，接着把上面撕开一点点边。
伸进食指和中指进去夹出两张纸，看到里面还有一张小纸片，又把小纸片磕出来。
她拿起小纸片看了一眼就嘻嘻笑道，“十块钱的教材讲义费，很便宜呢……还期末结算，多退少补。”
奶奶拿起一张纸念道，“新生入学注意事项补充说明……这个要好好记着。‘一，必须携带马列著作和***著作一至五卷’……呀，这个我们家里只有两套，我们要学习的，得去买……”
龙建华笑道，“还用在这里带过去吗？京都多的是，到那里买就行。”
奶奶看了他一眼，“…那行。‘二，凡是党、团员，应将党、团关系，按组织手续（县、市以上党团委）转来学校。’筠研，你这个没有吧？那你就没有这个麻烦了。”
“‘三，来校时应带：四季衣服、蚊帐、被褥和其他生活用品。’这个家里有，带去就行了。”
“‘四，按照……’我们不要申请补助，这个我们可以忽略。”
“‘五，学生在校期间的待遇…..’我们带足生活费就行，不需要申请困难补助。”
“‘六，入学后，不改变专业，不准结婚，不准恋爱。’筠研现在还没十六岁，这个自然不准。”
“‘七，赴校途中，提高警惕，注意安全。’这个好办，要你哥送你过去。”
转头看到筠研正拿着录取通知书傻笑着，奶奶问她，“筠研，到底是不是你选的那个专业？”
筠研嘻嘻笑道，“是的呢，奶奶。三月一日到十五日报到。”
龙建华走过去把通知书拿来看了一眼，竟然是手写的，真的是白纸黑字。
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学生姓名、院系专业名称和报到时间三样。
“果然一切都是很匆忙的。”
二十二日，齐劲松哈哈大笑地跑进龙建华的家门，嚷嚷着他收到了北平大学的通知书，还是经济专业，昨晚一家人大醉了一场。
龙建华从奶奶脸上看到了一些落寂，心中感到有点不舒服。
一定要尽快弄张文凭回来。
第111章 渠道重开
元月二十四日，距离上次险情已经过去一个月，出了两次短途回来的龙建华准备再次去胜利饭店看看情况。
在外面看了一会情况，觉得没有异常。
走进饭店，就看到李光军的堂兄李光海和五个人坐在靠墙一张桌子上喝茶，讲的都是粤语。
李光海也马上看到了他，却只是和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看到龙建华扫视一圈就转身离开后，他马上跟了出来，快步追上后，在他身边说一句“大桥头见”就快速离开。
李光海跟着李光军和龙建华打过十几次交道，对两人的交易地点知道得很清楚。
龙建华在街上晃晃悠悠地走了一会，看到李光海同桌的几人并未跟他离去来，心中有些怀疑，但还是磨蹭了十多分钟后，才离开夏河街走向大桥。
龙建华到达大桥坡下时，看到李光海正在那里走来走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到他到来后，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
“小李兄弟，我还想从你这里买铜钱。”
龙建华一直没告诉他们姓龙，他们只知道“建华”是他的名；有一次李光军的弟弟问他的姓，他随口说了一个“李”。
听到他的话，龙建华摇摇头，“你们走私，那是犯法的，我不敢和你们打交道了。上次你们出事，我差点被人家弄了起来。”
李光海叹了一口气，“那事确实得怪我们。其实我劝过光军很多次，我们是贼，不能那么招摇，可他后来越来越招摇。我之所以没被逮，是因为后来我也没跟去了。”
“不过他们还算是不错的，在描述你的相貌时，都说只见过两次面，没记住你相貌，所以没能找到你，也没把我们带进去。”
龙建华还是摇头，“这事再也不能干了。常在河边走，免不了要湿鞋。老哥，我劝你也不要干这个了。你们应该赚了不少，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很长一段日子。”
李光海呵呵笑道，“不瞒老弟，这次我们还真不是走老路。你看到我桌子上那五个人，都是我妻家弟兄和表兄弟，其中有一个在上沪市干过这个。听到光军被弄走十万，他才找上我的。上沪市有钱人很多，价格也很不错。如果你还能提供五万，我给你三块。”
看到龙建华紧紧地盯着他，他摇摇头说，“老弟，实在不能再提，我们的风险很大的。”
其实，龙建华是震惊于他的价格，并没有继续提价的打算。
在上沪市卖就可以提供三块一枚，那里的销售价也不会低于五块。
看来是自己还不够勤快啊。
李光海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呵呵笑道，“老弟，就像沙鹃市一样，外面的人是找不到那种地方的。我们之所以能行，是因为有个舅子的亲戚是那里人。”
龙建华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城隍庙那一条街吗？”
李光海摇摇头，“是那一条街是不错，外地人到沙鹃市，能找到交易对象吗？如果我们不是在那里呆了三四天，并且把价格冲高，估计谁都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
这个确实是大实话。
龙建华之所以没被人家逮走，就是因为那个家伙太主动，而且也不熟。他呵呵笑问，“你这次总共想要多少？”
李光军苦笑，“我们本钱不足，只能买五万；如果能快速脱手，我们下次可以弄多一些。”
两人约定明天交易后，李光海快速离开，龙建华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为了赚钱，这些人也在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四面出击；亲兄弟、堂兄弟、表兄弟、妻家兄弟，都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大家抱团出来赚钱。
不过也好，卖钱币的渠道再次打开，今后自己有事情可做了，不用天天呆在家里欣赏那些古玩、雕刻。
回到家后，由于两次短途的收获都没超过三千枚，而且需要两人平分，所以外面的钱币还不到五千，他只能又撅起屁股开始挖菜地，把蔬菜秧苗移到一旁，拿出五万后又把土复原，然后再由家人把菜再种上。
晚上十点多，他又把五万钱币挑至双方约定的交易地点——四里外靠城郊的一处长满杂草的小树林里，用枯草掩盖好后，回家睡觉。
五万钱币的占地是很小的，只是重量有点大，差不多六百斤。以前事情不多的时候，他锯了不少木板，可以用来制作恰好装五千个钱币的木箱子。
这样寒冷的季节，他不相信有人晚上还会出来到这荒郊野外闲逛，把他的东西挑回去；万一被人家发现并挑走，那就……自认倒霉。心中还恶狠狠地想了一阵。如果是一般的男子，挑两箱会压死他，扛一箱会膈死他。
第二天九点多，龙建华一个人晃晃悠悠来到小树林外，看到李光海和他一个同伴已经到来，笑道，“两位，早啊。”
李光海把他上下看了两遍，“你没把铜钱担来啊，想换地方还是不想做？”
龙建华呵呵笑道，“我看你们两个也是空着手啊。”
李光海旁边那个男子转身走几步，从路边的坑中提出两个麻布袋，“十五万，一分都不少。”
李光海把两个袋子提到龙建华身前，“我们也应该算是老熟人了，不会在这个上面做手脚的。”
龙建华把两个袋子都解开，数了数，每个袋子里有七十五摞捆好的大团结，把袋子扎好之后指指小树林，“你们看到那块石头没？石头后面是十个木箱，每个五千。”
李光海那个同伴快速走过去，把木箱一个个地撬开，大体检查一下后用粤语说了声，“可能差不多，最好一个个地数一遍。”
李光海同样用粤语回应，“我们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从来都没错过。”看向龙建华转为普通话说，“李老弟，二月三日请你去饭店。如果我没来，说明没销完，可能要春节过后才能继续。”
龙建华点点头，“好说。十天后我去饭店一趟。如果我没去，请等一天。”
只要不走私就行，他心里算是放了心。来回广粤省只需要六天，上沪市则是九天，时间上能吻合。
到二月三日，李光海果然到了，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这次还是五万，龙建华还是先天晚上将其弄到小树林里，不过这次是用土盖好；而两人选定的碰面地点在城郊一个小学的操场上，把钱清点完后才带他们去小树林。他不能不谨慎。
此后，二月十四日、二十四和三月五日，双方又连续交易三次。在三月五日那次交易时，龙建华跟他们说能联系到的都已经掏空，估计要等一段时间。
其实，他是要送筠研去学校。
第112章 再请记者
因为筠研考上大学，叔叔一家又回来过春节，二月五日到的家。
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龙建华出车回来时带了两条二十多斤的大鱼，煎炸蒸煮各种各样的做法，让他们过了一个鱼瘾。
由于买了房子，每个人都能睡一间房，拥有一张床，还是一米八宽的大床，在上面怎么翻滚都可以，可把月荷高兴坏了。
二月十日，陈大牛、陈力前、陈胜凡和陈胜大四个人跑来拜年，给龙建华带来一腿野猪肉。
他们年前在山后打的，打了三头。
他们吃过中饭就要走，说下午一两点生产队会送两头猪到农科院去。
龙建华笑道，“你们送猪，怎么现在才送？应该在晚稻收完就送来啊，趁热打铁。”
陈胜凡苦笑，“建华叔，我们也想那时候送啊，可抽不出身来。我被拉着到处做先进事迹报告，其实主要是推广杂交水稻。我三叔和大牛叔都是大年二十九才回办公室，三十才到家。”
“这次送猪来，除了践诺之外，还想把关系走得更近一些，看公社能不能全部种上杂交水稻。我们九队现在是纯白米饭了，可其他队、其他大队还不行啊。经常有人到九队去买米，现在九队谁差那几毛钱呢，所以我的压力好大。”
陈大牛嘿嘿笑道，“钱书记年前调到县里当副县长去了，说胜凡如果今年能让公社种上杂交水稻，就给他提个公社副主任，比我们还快呢。”
陈胜凡嘿嘿傻笑，“大牛叔，你和三叔也差不多。现在县里大部分干部都认可你们，都是扎扎实实的成绩，让钱副县长脸上很有光。”
经过他们介绍，九队去年分到手里的稻谷人均有四百八十斤，全劳力的收入在七千到八千，老人小孩的收入也有一千；妇女的收入也不少，不但有药材收入，还有制作沙发垫子的收入，现在每家至少有一台缝纫机；相比而言，药材收入就少了，出工的都只拿了一千二百多。
这个成绩把他吓了一跳。他先前预估九队会出万元户，现在算来，每家都是万元户，整体比别人提前了五年啊。
他想了想后，对陈力前说，“这样，力前哥，你去过我老师办公室的……算了，我和你们一起去一趟，然后你们再去农科院。他为你们连续写过三篇报道，也可以去感谢他一下。”
陈力前嘿嘿笑道，“我也想去，但不好意思啊。”
来到曾光启办公室，发现门开着，里面却没人。
正想去找时，他出现在楼梯口，嘴里吆喝，“打架大王，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龙建华苦笑，“曾老师，要是把我的名声破坏了，今后您可是要帮我登报挽回的。”
曾光启呵呵笑着和陈力前四人点点头，走进办公室后说，“说吧，刚过完年，你又要帮你们九队出什么馊主意。”
龙建华嘿嘿笑道，“老师，首先呢，我是和他们几位一起来给您拜年的；其次呢，他们等会要去农科院送猪、锦旗和感谢信，因为您是早稻丰收的见证者，所以还想请您去见证一下，看看科技给农村带来的巨大变化对农民积极性的影响；第三呢，我确实要给您提供一条很有价值的新闻线索，去年九队都成了万元户，这应该是全国第一份。”
曾光启正在喝茶，一下子就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喷了一桌子，指着龙建华问，“你说九队都变成了万元户，没假？”
又指向陈胜凡，“真的？”
陈胜凡嘿嘿傻笑，“曾记者，千真万确。”
接着把陈胜大拉出来，“这是九队现在的队长，他最清楚。”
陈胜大拍拍胸脯说，“曾记者，我们队去年最低收入户都超过一万，最大的家庭收入有三万多。”
曾光启把茶缸往桌子上一放，拉着陈胜大就往外走，同时大声说，“龙建华，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有人找我的话也要他等一会。”
陈大牛朝龙建华竖起大拇指，“建华，你牛！”
陈力前呵呵笑道，“这样的想法，我们怎么就想不出来呢？”
龙建华指指他们三个，“我说要你们领会精神的。现在的精神是什么？就是在合法的情况下如何让大家富起来。种药材是集体的，做沙发和桌面是集体的，不存在什么违反法律和规定的事，是可以大力宣扬的，也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好处。九队都是万元户，这在全国都是一条很大的新闻。”
陈胜凡嘿嘿笑道，“还是建华叔想得远。胜大哥比我就是要敢干一些，他把队里很多土地都种上了药材，红薯藤也不翻了，说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套沙发，多做几个垫子。”
龙建华摇摇头，“现在的红薯，除了喂猪，做点红薯片和粉丝，确实没多大作用。倒是赚钱这一块，药材是大家都在种，今后县里在药材方面的话语权就大。”
“至于沙发和桌面，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学着做，因为那样的东西太简单，你们要时刻准备推出新款式，我那里不是有四套图纸吗？要在适当的时候启动第二套，让别人学不过来，只能跟着你们走。”
“只是可惜，山茶树种晚了，不然我老师去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他拍一张照片登在这篇报道里，那该多漂亮。环境好，又富裕，并且是共同富裕，通路通电，每家都有自来水，全国都找不出这样的地方。”
接着指着他们三个笑道，“现在，你们三个属于九队的最低收入了，不羡慕吧？”
陈大牛嘿嘿一笑，“我也没想到九队会这么快富成这个样子。不过，我们的成就感更强，那么多人都提高了收入呢。”
接着低声说，“其实我们三个家里的铜钱是最……”
龙建华点点头，没让他继续往下说，“现在沙鹃市的价格是一块钱一个。”
看着三人眼里骤然射出的光芒，摆摆手说，“你们现在不要卖，要是很缺钱的话，可以先卖袁大头。这次你们要是不急着回去，我带你们去转转。”
三人露出一脸的遗憾。因为他们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都有一大堆工作在等着他们。
半个小时后，曾光启带着陈胜大回到办公室，说他跟着去农科院一趟，接着再去九队。
龙建华就不去农科院了，该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今后没有特殊情况，就不会再出头帮他们做这些事情。
第113章 无谓的冲突
二月十二日，叔叔一家准备回去。两人只请了二十二天假，路上需要十五天。
他们现在不缺钱，两口子有工资，奶奶给他们一些，龙建华也要给两个妹妹一些；但既然在上班，总是不能请太长时间假的，这是一种责任。
龙建华问他们喜欢吃什么，今后多给他们寄一些过去。
月华呵呵笑着说都好吃，月荷则嘻嘻笑着说最喜欢海产品。
赵红英笑骂，“你现在吃刁了，这么小小年纪就能分出好丑来。想前几年，只是肉，都会两眼冒绿光；现在倒好，挑肥拣瘦了。”
奶奶呵呵笑道，“不只是她，其实建华把我们一家的嘴都惯刁了。”
嘴惯刁了的不止龙家，还有潘文华家，他们也经常为吃什么而发愁。
现在的潘文华有钱，底气慢慢足了起来，遇上好吃的就要买，丝毫不逊色于龙建华。
二月十五日出车到湖湘省西部，他竟然买了五百多个糍粑，把人家的库存都清空了。
龙建华不大喜欢糍粑，虽然煎着吃、烤着吃、煮甜酒吃的味道都不错，但因为是糯米制成的，比较难以消化；所以他只买了二百，自己家留一些，给叔叔家寄一点，给李纯钢送一点。
回来的路上，两人连续扫荡了六个村子，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竟然只收了两千多一点钱币。
潘文华大为感慨，“建华，南方确实不行，尤其是农村。这种山区的价格虽然地，但数量太少了，每人才一千，不值当啊。还是北方好，每次都是上万。”
龙建华笑道，“一千也是钱，可以满足了，你的工资还不到三十块钱呢……文华哥，我先和你说一下，下个月我要送筠研去上学，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潘文华看着他，“这是应该的。不过要去和队里说一声，临时工也是编制。”
三月九日，龙建华陪筠研、齐劲松、秦文博一起上火车。报到的截止日期是三月十五日，四天可以到达学校，留两天去采购一些必需品。
秦文博虽然没有龙建华提供的试卷，但因为下手早，也考上了水木大学，还是机械制造专业。
拿到通知书后，他就把东西该卖的卖了，该送的送了，只留了衣服被子和那套自学丛书。回家途中，他到龙建华家住了两天。
临开学前，他又背着被窝来到龙建华家，和他们一起去上学。
其实他家现在只有他一人，父母在六七年去世，一直跟着叔叔一家.
没想到七三年他的叔叔也因公死亡，他婶婶不久就改嫁，留下他和他的堂弟和堂妹，也留下了他叔叔的抚恤金；所以他为了减轻负担，刚刚高中毕业就报名插队。
这两年，秦文博也积累了三千多块钱，算得上是一个小富翁。他回家的目的就是回去照顾一下他的堂弟和堂妹，给他们一些钱。
出了火车站，一行四人坐上地铁，又转乘公交。到北平大学站的时候，齐劲松哈哈大笑一声，“我下车了，会找你们玩的。”
筠研看着北大说，“其实，我对北大也是很向往的，不过还是最喜欢我选的专业。”
龙建华笑道，“就差一条街，想过来看看就可以过来。”
进入学校后，龙建华两人在指示牌的指引下报到，交了十块钱的教材讲义费.
坐在那里接待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老师拿起筠研填的表格看完后，抬起头看着他们兄妹俩，皱皱眉说，“你是龙筠研？只有十五岁？”
筠研腼腆地点点头，“我读书早，满五岁就读一年级，不过很快就十六岁了。”
那老师还是皱着眉说，“这么小，有生活自理能力吗？这里是大学，一切都需要靠自己完成的。”
筠研不再腼腆，很认真地说，“请老师放心。别的同学能完成的，我也一定能完成！”
那老师很不满意地说，“既然你能完成，为何自己不背行李，而是要你身边的人背？”
龙建华心中顿时怒起，但马上又压制了火气，淡淡地说，“我是她哥，通知书上也没说不准让哥哥背行李，你这么说，不对吧？我不知道这位老师你为何看到我妹妹没背行李，就对她产生这种态度。”
“我妹妹既然被水木大学录取，今后就是水木大学的一员，你们应该属于同志的关系，难道你这个老师对她不能有同志之间那种春天般的温暖吗？”
旁边的一个女老师和颜悦色地说，“你们先去找宿舍，把行李放下后等待开学吧。”
那个男老师被龙建华绵里藏针的话刺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在两人离开后，他嘟噜道，“这个高考政策我是不赞成的。她不是党员，也不是团员。贫下中农都没有上大学的机会，仅凭一次考试就让他们这种人混进来了。”
没想到这话被后面一个报到的学生听见了，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精瘦男子。
他吼道，“国家政策规定了谁可以考，谁不可以考吗？这大学不是你们家的，你想让谁进来就让谁进来？你想否定政策？”
后面又有一个男子大吼，“你最多是一个工农兵大学生，不是靠着关系就是送礼送上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很多报名的学生也纷纷发出大吼声，有的甚至都不排队了，冲向那老师，把他吓得惊慌失措，连声大喊，“同学们，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误会了。”
一个学生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种人，纯粹就是一堆臭狗屎。”
一拳抡中其面目，将其砸倒在地。
旁边三个老师连忙把他们分开，让一个男老师护送那个家伙离开这里。
这一届的考生，大多是从田间地头出来的，本来很多人的出身就不是很好；现在能考上大学，心里正是极度兴奋的时候，他竟然不知死活地说出令他们伤心的话，等于是想把他们再次区分开来，哪能不生气？
七七年四月底，新任党高官兼革委会主任到位，接着就开始整顿领导班子、改善教职工队伍结构。
他因为这桩事情进入了整顿范围，很快就被调离水木大学去了工厂。
口不择言，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14章 投机取巧
龙建华兄妹对这一切都不知晓，来到筠研的宿舍后，发现十个人的宿舍，她是倒数第二个到的。
经过简单了解，这是一个混合宿舍，十个人有六个专业，筠研所在专业只有她一个。
先来的八人有三个是京都的，两个是城区，一个是偏远郊区；两个是上沪的，其余三个来自其余不同的省份。年龄最大的三十五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最小的二十六岁，一个孩子的母亲。
听筠研说她要过段时间才满十六岁，把她们震惊得不要不要的，感叹她的命运确实是太好了。
那个年龄最大的女同学苦笑着说，她的大闺女已经满十四岁，现在才读初二，下半年才能上高中。
对这样的情况，龙建华是见怪不怪。
十年没开放的高考一公布，报名要求参加高考的人多达一千余万，最终有五百七十多万参加高考；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只有十三四岁，最大的三十六七。
她们也是幸运的，更是学习的精英。这次考试最终录取大学本科十八万、大专生三万多、正式中专生约三万，而她们上的是国内顶级大学。
在得知龙建华也是高中毕业却没参加高考后，那些大姐们又转头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图一时之舒适，人的目光应该长远一些。
吓得他借还要买一些生活必需品的理由向她们告辞，背着背包带着筠研溜之大吉。
下了宿舍楼，筠研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哥，你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龙建华嘿嘿笑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有两三个小心眼，你们宿舍今后就热闹了。”
筠研撇撇嘴，“我是来读书的，她们耍不耍小心眼和我没关系……哥，我们现在去买东西。”
“明天还有一天，不着急。我先把招待所找好，然后买些东西去看舅爷爷。”
“哥，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外公、外婆、舅舅和姨？妈妈都没和我们说过这些，他们也是看不起我们家吗？”
龙建华抚抚她的背，“我们晚上到舅爷爷那里坐一会，然后你回学校，明天去买东西；后天你开学以后，我一个人去找他们。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孟先凡最终和赵意涵离婚成功，调来京都后就任农林部副部长，把家庭住址也写信告诉了奶奶。
临来前，奶奶要求兄妹两人去看看他。
同时还提出了一个令筠研惊讶的消息，那就是找李秀琳的娘家人。
奶奶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他们外公外婆家曾经寄过一封划清界限的信以后，李秀琳写信回去从未回过，如石沉大海；连续四个多月后，她也再未写信，就当那个家不存在一般。其实，她心里还是想的，只不过是没说出来而已。
那个时候，龙建华虽然已经有六岁，但根本没听他们说过这个；筠研就更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了，因为她那个时候才四岁，不过龙建华后来还是弄清了那件事情的原委。
孟先凡住在一个封闭的四合院小区内，兄妹两人在门口告诉警卫说是找他后，他们拨了一个电话进去，然后来了一个人把他们接进去的，那人是他的三女儿孟芸。
看到两人进来，他哈哈大笑，“你们龙家真不错，又出了一个大学生。建华，你怎么不参加高考，舍不得你那临时工？”
龙建华嘿嘿笑着摇摇头，“我觉得现在也很不错……舅爷爷，我看你现在喜色好多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是不是工作很如意？”
孟芸把龙建华兄妹提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孟先凡说，“到哪里的工作都一样，都是工作……我说，你怎么还买人参来了，这家伙多贵啊。等会走的时候，你们带走，拿回去给你们奶奶吃。”
筠研嘻嘻笑道，“舅爷爷，我们买了两支，送您一支，还有一支拿回去给爷爷奶奶吃。”
孟先凡指指龙建华，“你这家伙，就是爱乱花钱……”
孟芸坐在一旁看电视，偶尔在他们三个聊的时候插上一两句话。筠研每次还回应一下，龙建华一般不回应，最多笑一笑应付。
孟先凡离婚后，组织上还是对他家进行了照顾。
老大孟南下已经是工人，没什么可以照顾的；老二孟解放一家都被召回河豫省首府，两口子都在同一家企业里上班；老三孟芸高中毕业在乡下小学当老师，安排她一家来京都照顾他。
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已经很美满，所以都很满意。
谈了一会后，孟先凡走到书房拿出一本内参，带上老花镜翻一下后问，“建华，你说九队都是万元户这事，没错？”
龙建华惊讶了。自从上个月带陈大牛等人去见过曾光启后，他就完全忘记了这事，没想到竟然上了内参。
于是点点头，“这个是不会有错的。他们有几项收入来源，第一项是外出搞两个月的副业，第二项是卖药材，第三项是加工沙发。这三项，一项比一项收入高。”
孟先凡看着龙建华说，“这里面还提到了你，说挖药材、种药材的主意是你出的，沙发的图纸也是你画的。既然你这么有主意，为什么还要去当那个临时工？你在那里的收入可比你开车要强多了。”
龙建华心中大骂九队那些家伙，竟然把他给“卖了”。
思路急转之后嘿嘿笑道，“当临时工，不是到家里近吗？只要没出车，就可以天天呆在家里；还有，我是七六年末就当临时工了，那时候还只是挖药材，没开始种药材。”
“沙发的图纸是我在家没事，看电影的时候看到了沙发的样子，便做了一套，他们来我家玩的时候，觉得那个很有意思，便回去自己做着卖，没想到销路还不错。”
孟芸咯咯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这是投机取巧造成的。为了一个临时工，把大好的机会失去了。”
“如果你后来还能抓住机会，自己把图纸拿回去，人也亲自去参与，现在就是万元户，可是很稀少的。所以人呐，还是要脚踏实地，要学会计算。”
龙建华很有礼貌地说，“孟姨教训得对，今后我不会再浪费这样的机会。”
又坐了几分钟，龙建华提出告辞离开。
孟先凡轻轻地叹了口气，把龙建华拿来的东西又递给他，“把东西带回去。”
转头说，“筠研，你已经知道了这里，今后经常来玩。”
龙建华自然不会把东西提回去，嘿嘿笑道，“舅爷爷，您是想要我奶奶揍我们两个吧？”
第二天，龙建华带着筠研找上秦文博和齐劲松去逛街，中午带他们吃了三只烤鸭，把生活用品都买了。
这个时候的烤鸭很贵的，一只烤鸭需要一个人半个月的工资，但龙建华不在乎这么一点点。
关键是吃肉。
对于齐劲松而言，吃一顿要管一个星期……
第115章 外婆
十六日上午九点半，龙建华提着两个小袋来到***路八条，来到荣禄故居前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后跨了进去。
看到里面还有西式建筑，他不由得诧异地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从一栋屋子里走出来，神情警惕地问他，“你找谁？”
龙建华连忙一笑，“大爷，我找王飞燕，您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看到他还是一脸戒备的样子，又笑着说，“她是我外婆，我从外地过来的。”
老人这才稍微放下警惕之色，面无表情地带着他往里面走。
一路走去，看到十几个小孩在院子里嬉闹，还有几个正在两棵桃树上爬。
来到一栋西式建筑前，老人朝里指指，“这就是。”
说完，转身就走了。
龙建华连忙道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走进大门，看到一个老妇人正坐在小凳上摇着两只摇篮，里面有两个小孩。
老妇人看到一个人走进来，抬起头问，“同志，你找谁？”
龙建华鼻子发酸。
这是自己的外婆，瘦成皮包骨的外婆，一脸菜色的外婆；一米六多的身体，穿着的衣服如同是衣服挂在杆子上，四五级风就可以把她刮倒。
他连忙把手中的袋子放下，快速走到她身前，“外婆，我是龙建华，我妈妈是李秀琳。”
外婆惊讶地缓缓站起，抬起右手擦擦眼眶，从两个摇篮中间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连珠炮地问，“你是建华？我只是在一岁的时候见过你，都这么高、这么大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秀琳还好吗？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看到外婆颤巍巍的样子，龙建华连忙从旁边拉过一条凳子让她坐下，“外婆，您坐下，我再和您说。”
这时，摇篮里的一个小孩哭了起来，另外一个看了一眼，也跟着哭。
外婆连忙站起来回到摇篮旁边开始摇，嘴里不停地说，“噢，宝宝不哭。”
龙建华摇摇头，问外婆家是否有磨药材的陶砚。
得知有后，到屋里将其找出来，然后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支人参，磨了五分之一高度的人参水，人参只被磨掉三毫米长，端着那点水递给外婆，“您先把这个喝了，我来摇。”
外婆连连说，“这多浪费哟。”
接过去喝下之后，又倒了一些清水把陶砚洗了两遍，洗砚水也全部喝了。
龙建华摇着两只摇篮，看着外婆的眼睛问，“外婆，外公呢？”
外婆擦擦眼睛，“你外公七五年就去世了。”
外公的去世时间，龙建华是大体知道的，不过第一次来见外婆，不问一下显得太突兀。
沉吟一下又问，“外婆，家里怎么只有您一个人，还要照看两个小孩？都是谁家的？”
外婆小心地放下陶砚，指指两个小家伙说，“这个是你大舅舅家的孙子，这个是你二舅舅家的孙子。他们都要上班，只能是我在家里看着。”
龙建华站起来，快速走到一个袋子前解开，拿出一包蜜饯松开递过去，“外婆，我给您买了一些蜜饯，您吃。”
两人一直聊到十一点半，外婆“哟”了一声，“我去做饭。不然他们回来没饭吃。”
龙建华笑着说，“外婆，我去做吧，我做的味道还可以的。”
外婆笑道，“你还是帮我看着两个小家伙吧。”
十二点半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宝，今天哭了没有？”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女人已经来到一个摇篮前，把里面的小家伙抱起亲了两下，然后才看到旁边的龙建华，皱着眉头问，“你是谁？”
外婆正好双手端着一碗肉炒蒜苗从厨房出来，笑着说，“这是李凯小姑家的表弟，今天来的。建华，这是李凯媳…….”
这时李凯媳妇忽然出声，“你家就是资……沙鹃市小姑家的？”
听着这强行扭转的话，龙建华很有礼貌地喊了他一句，“表嫂。”
没过几分钟，李团的媳妇也飞一般的回家，也是同样的表现。
奶奶看着她们两人说，“丽琪、蓉艳，饭菜都做好了，你们和建华先吃饭吧。”
两人一听，放下手中的孩子，马上盛饭开始欢快地猛吃。
看到龙建华没动，外婆催促道，“建华，你也去吃啊。不然饭菜都凉了。”
龙建华呵呵笑道，“外婆，等会我和您一起吃。”
看到外婆还要催，摇着头说，“我不饿。”
两个表嫂很快把饭吃完，揉着肚子走过来说，“我们吃饱了，你们去吃吧。”
龙建华和外婆走到桌旁，看到桌上的两菜一汤，蒜苗炒肉只剩蒜苗不见肉，哪怕一根肉丝也没见着；西红柿蛋汤已经只剩一个清水底，倒是青菜还剩了大半碗。
转头对两个表嫂说，“你们等会带小孩去上班吧，我带外婆出去吃个午饭。”
李凯的老婆嘲讽地说，“家里有那么多菜不吃，还要去外面吃，你家有钱啊。”
旁边李团的老婆也是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外婆在一旁说，“建华，这里有饭有菜，我们不去浪费钱了。要去你去，我就在家吃。带小孩去上班，没法上的，影响不好，领导也会扣钱的。”
龙建华呵呵笑道，“外婆，我都十多年没看到您了，就当是我这个孙子请您吃一顿饭，替我娘向您赎罪，行不行？”
说完，把外婆背到背上，在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径直朝屋外走去。
龙建华把外婆背到全聚德，还是点了一只烤鸭，边吃边听外婆唠叨“浪费钱”“小孩没人带”之类的话。
吃完饭后，龙建华又背着她到两个公园里玩了三个小时，然后又找了一家饭店吃饭。晚上六点半，这才把外婆送回家。
进入荣禄故居的以后，外婆逢人就说龙建华是她外孙，从沙鹃市来看她的。
那个带龙建华找到外婆家的老人也在其列，听完外婆的话，他脸上竟然露出了丝丝笑意，还朝他伸出了大拇指。
还没进家门，龙建华就听到里面传出大呼小叫。在把外婆背进家门的时候，十多只眼睛一齐射过来，将两人包围。
龙建华浑然不觉，把外婆背进她的屋放到炕上，对她说了一声，“外婆，今晚好好休息，我明天还来看您，带您出去玩。”
外婆一脸犹豫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缓缓地点点头。
龙建华朝她笑笑，然后转身出了她的房间，扫视了那些看着他的人一眼，径直走出这栋小楼。
第116章 解决问题
第二天，龙建华九点半来到外婆家，屋里坐着四个四五十岁的男女，那两个小家伙分别被两个妇人抱着。
他朝他们点点头，说了一句“我来找我外婆”，然后就进入她的房间。
正一脸忐忑地坐在炕沿上的外婆看到龙建华进来，偷偷地嘘了口气，笑着说，“建华，你来了？”
龙建华点点头，“外婆，我先帮你磨点人参，等会我们再出去。”
外婆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慌乱，马上说，“不用吃，我们这就走吧。”
龙建华呵呵笑道，“您身体这么差，不吃点补补怎么行？您说在哪里，我来取就行。”
外婆房间里只有一个炕和一个衣柜再加一条小方凳，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龙建华不由分说地拉开衣柜，看到里面除了折叠整齐的十余件衣服和摆在一旁的三双鞋，其余什么都没有。
大声问道，“外婆，人参呢？被人偷走了吗？一百多块钱呢，我这就去报案。”
外婆连忙说，“没被人偷，我放到你大舅舅那里去了。”
龙建华惊讶地说，“这是我买给您吃的，放那里干什么。大舅舅住在哪里？我去取。”
这时，外屋传来声音，“我这就给我娘拿来。”
龙建华走出屋子，看着那个起身要走的男人说，“您就是大舅舅？麻烦您了。今后这人参就放在外婆这里吧，在新社会，我想不会有谁偷的。真要是有人偷走了，百多块钱的东西，也是一桩大案子。”
大舅舅李英雄把盒子递给龙建华，呵呵笑道说，“我们怕小孩子淘气，所以帮你外婆收了起来。”
接过递来的盒子，龙建华打开一看，呵呵笑着说，“大舅舅有心了。什么时候收起来的？”
大舅妈马上接话，“你们出去后，我媳妇就收起来了。”
龙建华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这不对啊。我昨天给外婆只磨了三个毫米，今天怎么只剩一半，还是根须这一半小的？”
大舅妈马上大声说，“不可能！这可不能乱说的。”
她怀中的小家伙被她那么一声吼，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龙建华把盒子中的半截人参提起，又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发票，“我这里是发票，一百三十五块钱的人参；你们再看看，这口子是用刀切出的，而我昨天是用陶砚磨的。”
”如果是你们切去的，还请还过来；如果不是，那我就去派出所报案，请他们过来调查一下。”
奶奶从房间里走出来，给龙建华介绍了大舅舅两口子、二舅舅两口子后说，“建华，算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大舅妈抱着还在哭叫的小家伙进出他们的房间，怒气冲冲地拿出一个报纸卷重重地拍给大舅舅，指桑骂槐地说，“早就划清界限了的，有本事就接过去住，到我们家耍什么威风？”
二舅妈随后呵呵笑道，“大嫂这话就不对了。这是外孙买给外婆的，怎么能少呢。”
转头对龙建华说，“外甥，我看你大舅妈说的也对。这十多年来，秀琳也没照顾过你外婆，要不你接过去住一段时间？”
龙建华淡淡地说，“我这次来找外婆，就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看到外婆一米六多的身高，体重只有七八十斤，想让她先恢复一下身体，等她能坐长途车再说。大舅舅，如果你们不想让外婆住在这里，我就带她去招待所住几天。”
大舅舅脸上一阵纠结，憋了半天才说，“不用麻烦，住在这里就行。”
龙建华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用住招待所，还是不用跟他去沙鹃市，也不好具体地问。
大舅妈不愿意了，她大声说道，“都是子女，为什么只有我们照顾，其他人都不管，难道就因为你当了一个社区副主任？不行，今天就把你们那两个妹妹喊过来一起说清楚！他就代表他们家！”
龙建华没和他们说话，又给外婆磨了三毫米的人参让她服用后，把人参装好揣入怀里，背着她出了门，直到晚上六点半才回到那栋房子。
此时，屋子里密密麻麻坐着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人。
外婆把那些人一一介绍给龙建华：大姨李秀姿两口子和他们的儿子赵黎明，小姨李秀琪两口子和他们的大儿子刘季；还有大舅舅家的两个儿子李凯、李俊和他们的媳妇，二舅舅家的两个儿子李团、李奇。
外婆每介绍一个长辈，龙建华都很礼貌地喊一声；对于同辈，他也礼貌地点头一笑。
在龙建华进屋后，大姨李秀姿就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两眼泪汪汪的，等外婆介绍完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李秀琳和他们家的情况。
大舅妈咳嗽一声后，大声说，“今天我要英雄把你们几个都找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老太太的事情。建华说我们照顾得不好，我们一家是很憋屈的。”
“我们吃什么，老太太也吃什么，只不过帮我们带了一下孙子，老二的孙子她也在带啊。既然建华有这样的看法，我看老太太今后轮流去各家住上几个月或一两年的，让每家都知道这里面的艰难辛苦。”
二舅妈马上说，“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建华不是说你们没照顾好，而是因为你们把他买给老太太的人参切走了一大半……”
龙建华淡淡地说，“如果长辈们愿意，我倒是想把外婆接到沙鹃市去由我们来照顾，今后你们谁家如果想老太太了，就去沙鹃市。”
大舅妈马上回应，“你能代表你家？”
龙建华呵呵笑道，“对于敬老这件事，我们家的想法和做法都是一样的。我爷爷奶奶、爹和娘从小就跟我讲羊跪乳、鸦反哺的故事，教的就是不要让我们不如畜生。”
这话有些刺人，是因为两世对有些人的厌恶。
在座的有人愣了一下，脸上显出愧色。
大姨李秀姿拉着龙建华的手晃晃，接着拍拍他的肩，“我娘这身体不适宜坐长途车，住我那里就行了。今后，我娘就住在我们那里。”
转头问其他三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妹妹妹夫，你们的意见如何？”
三个家庭都没发表反对意见，大舅妈呵呵笑道，“大妹夫是街道主任，官大一些，思想境界也高一些，工资也比我们高……”
龙建华捏捏拳头，努力淡淡地说，“既然大姨说愿意照顾，那我们也不能干看着。我外婆有五个子女，每家每个月生活费还是要付的；至于多少，请各位前辈商议出一个数字来。”
最后结果是每家每月出五块钱，今后随消费水平上涨而增加。
第117章 中四合院
讨论的时间很短，龙建华进屋把外婆的衣服和鞋子做一个包打好；赵黎明也是一个妙人，看到他背着包出来，背起外婆就走。
龙建华看着大舅舅一家子说，“你们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算了，还是我解开给你们检查一下吧。”
说着，把包袱解开，将外婆十三件衣服拿出来一一展开给他们看，有口袋的把口袋翻过来；又把三双鞋子在桌上磕磕，证明鞋里没藏东西。
他之所以愿意把外婆交给大姨照顾，是因为前世也是她在八一年把病得很严重的外婆接回去住的，住了一年多才去世。
那个时候的外婆在两个舅舅家轮流住，已经在虚弱得不能下地。
来到大姨家，大姨马上开始为外婆腾房间。
龙建华跟着他们转了一圈，眉头直皱，他们家的房子很不宽松，只有四间房，两间卧室一个餐厅和一间厨房；外婆住在这里，赵黎明就只能在餐厅里打地铺。
而他已经谈了对象，很快就要结婚，到时候他又住在哪里？
当他把这个这个情况讲给大姨听的时候，她苦笑着说，“其实我早就想把你外婆接过来住。一直没实施，就是考虑到房子的问题。”
“看到你背着我娘出去吃饭，去逛公园，我这面子何处搁？建华啊，我们这些儿女比不上一个外孙，很可悲呢，真的是畜生不如。”
姨夫赵太行在旁边说，“其实你大姨在三年前老爷子过世后就想接老太太来住的，那时你那些舅舅表现得还没这么差劲，他们也说我们家地方太小。”
“没想到你大舅舅去年当上社区副主任后，竟然变成这样。要不是你这两天的表现，他们还不会让我们接过来。”
赵黎明嘿嘿笑道，“建华，真有你的。这么不声不响地一弄，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那个大院子里，他们一家的脸都丢光了。”
龙建华摇摇头，“我只是看到外婆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帮他们看小孩，人这么瘦，脸色一点都不好，这才带她出去改善一下生活，顺便放松一下心情。”
在交谈中，得知龙建华是送妹妹来上水木大学的，把大姨惊得连连拍桌，“你们龙家真厉害，又出了一个大学生！秀琳那时候死活要跟你爹那个闷葫芦走，可是把我爹娘气的够呛。”
这话，龙建华是没办法接的，只能配合着傻笑。
等大姨讲完后，他问了一句，“你们这周围有没有房子卖？”
大姨和大姨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赵黎明此时接上话，“我知道前门那里有一家很多人都出去了，只有两个老头老太太在家，不知道他们卖不卖。怎么，你想买房子？”
龙建华点点头，“筠研在这里上学，外婆和你们也在这里，有房子要方便一些，至少不用住招待所。”
赵太行摇摇头，“去年年底有人要卖一个大院子，据说开价五千五百块钱，一般的人谁有这么多钱？”
龙建华惊讶于这时候真的有人卖房子，更惊讶于房子的便宜程度，连忙问道，“那房子卖掉没有？”
赵太行摇头表示不知道。
龙建华在问清地址后，和他们坐了三十来分钟便告辞离开。
他的心情太激动，再也坐不下去了。
赵太行说的房子在什刹海，龙建华沿着街道往前走，一路听着两边院子的情况。在察觉到一处屋内没有多少声音传出后，他开始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六十余岁的清秀男子，淡淡地问道，“你找谁？”
龙建华左右看了一眼，问道，“听说您要卖房子？我想过来看看。”
男子身子一侧，“进来吧。”
龙建华一路看，心情越来越澎湃。
这是一套中四合院。北房五间，三正两耳，东、西厢房各三间，房前有避风雨的走廊；整个四合院有院墙隔为前院、后院，后院为居住房，前面有两间门房，院墙间以月亮门相通。建筑很讲究，层内铺的是方砖，台阶都是青石。
国内家具齐全，并且古香古色，卖相完好；所有的床上已经没有了被褥，还有五个箱子堆放在一起，看来这家主人已经做好了马上离开家的准备。
四合院后面是什刹海，在弱弱的灯光下泛出粼粼光芒。
他对着什刹海深深地呼吸几口，然后问那个男子，“你为什么要卖这房子，有地契吗？”
男子苦笑，很快拿来一张地契后，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
这里是他家祖业的一部分，清朝中期购买的。四七年，家族很多人移居海外，只有他们三兄弟住在这里；去年，国门开放，海外那些亲戚联系上了他们这些留在国内的家人。
经过商议，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出去，故而分期分批陆续出去，现在他家只留他在这里处理这房产。
龙建华看了一眼地契，确认无误后问道，“五千五，不能便宜一些？”
那人摇头苦笑，“现在米国年均工资一万。如果不是着急离开，哪会把祖业卖掉？国家汇率是一块五毛七，可黑市要十五，你说能有多少？除去机票船票，所剩无几。”
龙建华也没多说，徐老师那套房子都一千五，这套面积是那套的十倍，还不算今后的巨大升值空间。
所以马上掏出五千五百块递给他，“你什么时候能搬走？”
男子接过钱清点完后说，“我可以马上走，到亲戚那里住一晚……你还有没有认识的人需要买房的？我亲戚那里有一套小四合院，也有地契，只要三千六，在皇城根大街。”
龙建华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我一个朋友也想买，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明天带他去看看。”
男子扛着一个大箱子很快匆匆出门，不一会又喊来一个青年，两人各自扛走两只箱子。
龙建华拴上门，转身跑到后院中开始耍擒拿拳，刷完两遍之后又打了太极拳，直到心平气和。
坐在青石台阶上两眼望天，心绪急速转动。
不想通过囤积四合院来赚钱，但挡不住啊。
不过，这套房子是不会卖的，即使今后涨到十亿也只是套四合院，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里是名人集中的地方，也不会被拆除。
皇城根那套也得买下来，送给筠研还是可以的。
筠研有了，月华和月荷也还需要呢。
任务很重啊……
第118章 思路清晰
在青石台阶上坐到屁股冰冷后，龙建华起身，从两间门房开始检查，再检查两间耳房；在检查到西厢房的时候，他禁不住叫了一声——在角落里有一个小木箱，里面装满了钱币！
快速检查其余房间没有任何发现后，他转回来把钱币清点完毕，竟然有四千六百七十六个。
哇靠！这买房子不但没花钱，反而赚了！
在太师椅上呆坐一会后，取出其中三百六十二个以前见得少的钱币放进背包里；取下正房的锁，出了大门，用这把锁锁上大门，然后去了招待所。
第二天吃完早餐后，龙建华把招待所的房间退掉。到商场买了两把大锁，把什刹海大门的锁换掉，然后跑去皇城根又把那套小四合院买了下来。
这套小四合院有三间北房，两明一暗，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三间。卧砖到顶，起脊瓦房。院内也是铺着青砖，所有台阶均为青石。
不过，这套房无论里外都要比那套差，略显破败。
中午买了一些礼物去大姨家吃过饭后，他坐上地铁直奔火车站然后回沙鹃。
到家时已经是第四天早晨九点多，龙建华把这次找到外婆的情况告诉了爷爷奶奶。
奶奶叹了一口气，“你外公外婆其实都是很好心肠的人，没想到一个去了，另一个的处境是这样的。建华，你做得对！”
爷爷沉默很久后也微微叹口气，“他们两个都是很正直的人，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女竟然那样。要不是有李秀姿，还真的只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人呐，讲不清。”
随后，龙建华又把买了两套四合院的事情告诉他们俩，把两人惊得呆滞一会后，竟然没问为什么。
爷爷还点点头说，“也好，今后筠研读书的时候可以多一个地方去住。”
这脑洞，把龙建华都惊了一跳。现在的学生是全部住校的，哪能到外面住？
晚上吃完饭后，龙建华字斟句酌地把找到外婆的事情和母亲李秀琳讲了一遍，说不回信不是外公和外婆的主意，他们一直很想她。
李秀琳木然地听完他的讲述，接着抱着他大哭了半个来小时。
随后，她就要收拾东西去京都看望外婆，还是父亲劝住了。
两人都要请假，起码要做好一天时间的准备。
第二天，三月二十三日，龙建华再次来到夏河街，结果看到李光海和他那个舅子坐在胜利饭店里靠窗户的那张桌子上喝茶。
看到他出现，他脸上露出惊喜，连忙走了出来，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街口去谈。”
龙建华听完他的讲述，哭笑不得。
李光海他们一行在三月五日挑回五万钱币后，马上又回到沙鹃市，自己在夏河街收购钱币。快半个月过去，虽然把价格冲到两块，但还是只收了一万四千多。
这次他发狠了，说如果龙建华能提供十万，他们愿意给三块五。
龙建华自然满足了他的要求。不过这次不再是去城乡结合部交易，而是家门口公交车能达到的地方。每次交易都会选定一个新的地址，都是距离公交路线不远的地方。
没办法，他必须得小心；没办法，他家门口有三条公交线路。
交易进行了一天。他累并快乐着，他们也累并快乐着。
众乐乐。
二十四日上午九点，龙建华陪同父母一道再次出发京都，二十八日上午抵达大姨李秀姿家，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十来分钟。
下午，他去水木大学把筠研找出来，又去菜市场逛一圈，晚上由他亲自下厨，给大家奉上一顿饕餮盛宴。
大姨家两个嫁出去了的表姐听说外婆搬到自己家里来住，也全都拖家带口地回来探望，正好赶上。老老少少一共十六人，分成两桌而坐。
龙建华被姨夫叫着和他们一桌，两个表姐带着赵黎明和筠研等小孩一桌。
吃饭期间，赵太行不确定地问，“我在内参上看到有一个人与你同名同姓，也是湖湘省的，说是把一个队全都弄成了万元户，你也在插队，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李秀琳呵呵笑道，“不是他还是谁？他们挖药材、种药材、引进杂交水稻、做沙发、做圆桌面，都是他提出来的。他去了以后，因为这些事，他们队出了三个吃国家粮的，这两年都来家里拜年。”
龙浩源淡淡地说，“那也是人家有本事。如果只是他提出那些，人家怎么可能去县里的去县里，去公社的去公社？”
赵太行哈哈笑道，“这种事情，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建华能提出来，说明他就比他们的思路活跃；如果他们有了思路还不能干好，那也就太笨了……建华，你也给我出个点子呗，让我们街道也活泛一些。”
李秀姿白了他一眼，“那里是农村，你这里是城市，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就不要给建华出难题了。”
龙建华呵呵笑道，“其实，城市和农村一样。虽然现在的原材料都是统管，但对于集体而言，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赵太行闻言笑道，“哦，你说说看，有什么事情可做？”
龙建华掰着手指说，“可以做的东西太多了。”
“我看你们周围几条街都没有商店，可以开一家商店，什么日杂、冰棍之类都可以卖。”
“首钢就在你们附近，可以开办机械加工厂，线材板材都可以利用。”
“京都有汽车厂，可以生产一些配套的零件，把一两种做精就行。”
“现在的高压锅是纯铝材料，很不安全，可以选用不锈钢材料……”
赵黎明打断他的话，“建华，我也想赚钱，你说我可以做些什么？”
李秀姿笑骂，“你可以吃饭！”
把一大家子弄得哈哈大笑。
赵太行点点头，“建华的想法还是很有道理的。开商店的事，我也曾想过，但没下决心；至于利用线材和板材，还需要想一个好产品才行；汽车配套的零部件，以及用不锈钢做高压锅，这都要技术……筠研，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两个老师？”
筠研竟然答应了，而且思路很清晰，“好的，姨夫您把具体想法跟我说一下，我去问问老师。”
让他刮目相看。
第119章 母亲的惊喜
筠研明天还要上学，吃完晚饭后龙建华就把她送回学校，同行的还有他的父母，他们也想去看看。
李秀琳是地道的京都人，龙浩源也在京都读过大学，尽管二十来年过去了，但熟悉程度并不比龙建华差。
把筠研送到宿舍后，龙建华带着父母就近找一家招待所住下，第二天清早把房间退了，带他们去看上次购买的四合院。
进入什刹海那套四合院，李秀琳的心情明显比龙建华当时的心情还要激动很多。她一间间地看完后，站在窗前，面对什刹海张开怀抱深深地呼吸几口后，唱起了周璇的《四季歌》。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忽然一阵无情棒，
打得鸳鸯各一方。
夏季到来柳丝长，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江南江北风光好，
怎及青纱起高粱；
秋季到来荷花香，
大姑娘夜夜梦家乡；
醒来不见爹娘面，
只见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来雪茫茫，
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筑出长城长，
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龙浩源仿佛早就有心里准备，在她开唱的时候就坐到太师椅上，露出少见的柔情看着她。
龙建华就万分惊讶了。
他从未听过母亲这么投入地唱过歌，而且这独特的嗓音让人很容易辨识，用珠圆玉润、字正腔圆、悠扬婉转、似水如歌等来形容还不够，让他这个曾经的卡拉OK王者、中华小曲库自惭形秽。
一段唱完，她转身看到正笑眯眯地闭着眼睛听她唱歌的龙浩源和流着哈喇子的龙建华，露出了小女人娇羞的形象，在给龙浩源拍了一巴掌后，转身抱着龙建华不停地拍打他的背。
嘴里喃喃，“建华，这房子太好了，我小时候就到这里来玩过，梦想着今后要能住在这里就好，哪怕是一间屋子也行，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买到一套。建华，谢谢你。”
龙建华嘿嘿笑道，“娘，我们搬过来就是，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李秀琳马上松开他，很认真地说，“那不行！还要上班呢。搬过来住很简单，可我的工作呢？你爸的工作呢？你爷爷奶奶会不会故土难离？等我们退休以后再说。”
对这个问题，龙建华无解。
在这个年代，那份工作大于一切，无论什么艰难困苦屈辱都能够忍受，对于成分不好的他们更是如此。
他嘿嘿笑道，“现在来住还是不方便，我要把这里的排水系统、取暖系统改造一下，厕所也要改造，这都需要一段时间。”
李秀琳挥挥手，“改吧，今后住着方便。你可要记住了，这房子不是那些铜钱，千万不要卖掉，我退休以后要来这里住的。”
龙建华怪笑一声，“遵懿旨！”
李秀琳白了他一眼后，给他来了一顿“拳脚相加”，还美其名曰，“打是亲、骂是爱，要嫌不够用脚踹。”
龙建华傻笑着承受母亲的“拳打脚踢”，心中却是无限懊悔。
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能，竟然从没看到过母亲这真实的一面。
一直谨小慎微、从不多话、从不轻易露出笑脸地生活着，到六十四五岁时，背都已经有些佝偻。
幸好，今天发现了！
他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让她依照自己的秉心而活！
让所有家人都依秉心而活！
看完那套小四合院后，李秀琳眉头微皱，“这套比那里的差不少啊，墙体需要修葺，画也基本看不清了。”
龙建华苦着脸说，“我也正为这事犯愁。经常住还好，可我们长时间不在这里住，更容易破损……妈，您是老京都，能不能找以前的朋友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人？”
李秀琳点点头，“这事交给我去办……不过，上午先把被褥买了，不能自家有房子还住招待所。”
龙建华连忙把这个任务承揽下来，请她去联系，自己父子俩买一切家居用品。
在龙建华父子第二趟买东西到什刹海四合院的时候，李秀琳已经和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后院里，这个男子郝一铎是他的高中同学。
还真巧，他就在一家建筑队任技术员，现在任务不饱满，每天不是喝茶就是看报纸。
龙建华对他有些疑虑，“我们这个活很小很复杂，你们建筑队是干大活……”
郝一铎呵呵笑道，“这个，李秀琳已经和我说过。不就是厕所、取暖系统、排水系统嘛，只要你能提出来，我们保准能帮你做好。”
等龙建华把意图简单地跟他讲一下后，他踌躇了半天才说，“厕所和排水系统都没问题，取暖系统需要的钢管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但你要的什么管道泵，我可是没听说过啊。”
龙建华知道管道泵肯定是有买的，但不知道具体有没有这么小的，只能告诉他先把其余地方先弄好，这个管道泵到时候再说。
这时候这样的物资，商店是不会有售的，需要去工厂或专业的泵厂去买。
接着，他又提及那套小四合院也要进行同样的改造，还需要把画恢复。
郝一铎看过之后，连声说这很简单，现在有很多文物修复的人无事可做，包准能找人把画全部恢复。
四月二日，筠研跟着龙建华一脸震惊地走进什刹海四合院，看到后面的什刹海后也连声说不想走了，今后要住在这里。
听李秀琳说给她在皇城根买了一套小四合院后，她嘟嘟嘴说不要和一家人分开，今后要和家里住在一起。不住北房，东西厢房那么多房子也可以住的。
四月三日上午八点，郝一铎就带人到来，龙建华要他把一些细节再讲一遍后，把房屋钥匙给他后便和父母回了沙鹃。
父母得回去上班，他也要回去卖钱币，不能老呆在这里。
这次，龙建华很疯狂，李光海也很疯狂，三块钱一枚的钱币，双方十五天内交易了三次共七十五万枚。
李光海他们这次不再像以前那样整体行动。
所有人一起回去后，李光海迅速提钱当天下午就回返，在沙鹃租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和龙建华继续进行交易；其余人在钱币脱手一定数量后陆续提钱回返，又陆续挑钱币回去。
十五天交易后，上沪那边传来消息，由于连续大规模出货，价格有下跌的危险；李光海还想购买，但想要龙建华也承担一两毛，他摇头拒绝，推说自己已经找不到货源。
钱币是必涨无疑的。正是因为李光海他们大量出货，才给这个承受能力很脆弱的市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是时候让这个市场慢慢地消化一下了。
他很辛苦，该歇歇了。
前面九天他只卖了十万枚，可后面六天他挑了六十五万枚，每天都是九到十万枚，一千多斤啊，关键还要不停地转换交易地点。
京都还有两套四合院在改造，也该去看看进行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