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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二八章 揭开身份

    “劲锋先回答我,知不知自己是皇子?”

    唐振这种毫不铺垫的问话方式,经常给人以冲击感,让人措手不及。如果被问话的人表现出瞠目结舌或者支支吾吾,这都不是一个很好的表现,会在唐振心里扣分。更糟糕的是瞪着眼睛盯着唐振,表现出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当然,小乔可以这样,因为她萌,而别的人这样就显得蠢。

    苏御微微低头,略作沉思:“身边种种迹象,都曾让我有所察觉。首先就是这个娃娃亲,这并不是般配的婚姻。其次,在我来到洛阳之后,秋姑、史茂盛、冯太妃等人或有意或无意的话,似乎都在提醒我与‘先帝’有关。而后来我也见到了许多皇族,尤其当我见到张云龙时,已基本确定我也是一名皇子。”

    “那你为何不去求证?”

    苏御很快地说:“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光彩的事。我判断十八哥知道我的身份。既然十八哥不肯点破,应该自有用意。”

    唐振点点头:“很好,这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之一。”稍微顿了一下又道:“但现在情况不是很妙。”

    说话间唐振把凡羽的书信交给苏御,信中的内容让苏御感觉坐了一次过山车。终于明白那帮皇族大佬为什么都那般信任凡羽大法师。哪里是什么神棍,压根就是万隆皇帝。

    一瞬间有大量信息闯入脑海,觉得以前的许多判断都要推翻重新思考……

    “你想不想当皇帝?还是说只当个摄政王就够了?”唐振盯着苏御问。

    苏御把信交给唐振,唐振拿到手毫不犹豫地烧掉。把烧了一半的信丢进火盆,继续盯着苏御。

    结合书信里的内容,苏御略作思索,苦涩地笑了笑:“争夺皇位,我只剩三年时间。就算我失败,还能当摄政王。既然如此,在这三年里不如试一试。”

    唐振立刻道:“这几日我分别与贤王、睿王、康王见过面。贤王支持你。而睿王说,就要看你能否控制八关。我现在帮你分析一下。八关当中只有赵锵的第七师不用你操心,其它七个师,有四个是睿王的,三个是康王的。康王说他以后要自己招兵。你的特务还能渗透进去吗?”

    苏御点点头道:“先前军校下放八千人,那里已有我安排的特务,而且每个关都有。那十个人是我从一万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个都是人杰。”

    “曹玉簪知道吗?”

    “她不知道。”

    “你故意不告诉她的?”

    苏御苦笑一声:“本来我没考虑那么远,其实这都是被曹玉簪逼出来的。那时她总与我要特务,而且显得迫切。我想把这十个人当做惊喜送给她。现在看来是我自己的惊喜了。”

    唐振面无表情:“仅靠十个人,你有多少把握?”

    苏御想了想:“以前,我是在帮曹玉簪办事,经费也是她出。现在情况变了,而且京统的八处六室八站都变得没有意义。邱垚、李甫、韩坚、曹人凤……,或许曹人凤还能用。但其他人都不再是我的人。既然睿王要考验我,我想他也是对我的布置感到好奇。既然如此,我想他也会加以防备。即便不像康王那样严防死守,也会多加小心。这样难度就更大了。”

    唐振不说话,继续盯着苏御。

    苏御闷头想了想:“现在不知曹玉簪是否知道‘三年计划’的真实目的?”

    唐振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但面对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做最坏的打算。我们就当康王会去与曹玉簪说。”

    苏御认同地点点头:“可如果按照‘她知道’来办这件事,我觉得我根本没有胜算。她随时可以揭穿我,让我的计划夭折。更可怕的是在我即将行动的时候,她突然出手,让我功败垂成。以前,她考虑的是与三位老王争夺兵权的事。而现在,她要考虑与我争皇位了。”

    唐振道:“我对康王说,你想要的只是摄政王。而你现在所作的一切,也是为了这个目标。希望这个说法能迷惑康王和曹玉簪。贤王和睿王也是这样与康王说的。其实不管曹玉簪知不知道,只要她还给你钱用,你就继续布置下去。装作给她卖命,帮她夺取兵权。以前,我总是糊弄曹玉簪,现在我打算向她表示表示诚意。从现在开始,我会支持她的所有政见。我还会积极争取打通河西走廊。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要打。但现在还不行,最快也要明年秋天,而且一定要丰收才行。”

    现在情况非常复杂,唐振也认为苏御成功的几率不大,但他很乐意见到苏御有争夺皇位的意愿。正如苏御所说,挣不到皇位也是摄政王,所以没必要着急去当个王。

    唐振非常有信心让苏御当上摄政王,这是唐氏门阀的底线,唐振最近频繁调兵,也是在向皇室亮肌肉。

    三位老王心里也非常清楚,唐振这只西北虎不好惹。即便是康王,也对唐振做出过允诺,同意苏御当摄政王。

    唐振非常关心苏御的安全问题,他担心皇子牧的悲剧重演。所以他也对康王说,当个摄政王就行了。而贤王、睿王与康王政见不合,他们自然不会把与唐振的密谋说给康王听。

    唐振叹了口气:“试试看吧。我当然希望你能成功。但现阶段,你继续当我家的赘婿,这对你有好处。”

    值得一提的是,唐振说唐灵儿不知道苏御的身份。在唐灵儿心目中,苏御就是一个落魄将门的臭小子。对于这段婚姻,一开始她老大不愿意,结婚之前不止一次找他哥闹。不过后来不闹了,还时常跑到他哥面前夸赞一番。

    感觉还有很多话要说,可这时顺内院带着几名军官来到书房门口,苏御主动告退,唐振并没拦着。

    离开大司马书房,苏御想静一静,脑子随着脚步走,竟一路走去六角飞檐的听水亭。

    见到唐墩儿和唐小兔在这里玩耍。

    她们是一对堂亲姐妹,但七岁的唐小兔显然不喜欢带着未开蒙的四岁小妹玩耍。当唐小兔发现唐墩儿很喜欢苏御的时候,她就以“练字”为由逃离听风亭,把唐墩儿留给苏御,还嘱咐苏御把唐墩儿带回家。

    其实唐墩儿身边有婢女,可她还这样叮嘱一声,可见小东西是个有心眼儿的。

    唐墩儿不像完颜清那样早慧,可她确实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粉雕玉琢的小童女儿。苏御发现孩子瘦了,本来圆嘟嘟的小脸儿瘦出下巴。

    苏御问她为什么瘦了,她说因为妈妈总不回家,她生气了。提到妈妈时,孩子眼泪含眼圈。这一瞬间让苏御也难受起来,抱着孩子去水边看鲤鱼。

    苏御与唐墩儿的随身婢女随便聊了聊,听得出四公子家续弦夫人钟离氏对唐墩儿并不好。还不如那些老妾对孩子关照。前几日孩子病了,她也就是随便找了个便宜郎中。

    “郡马爷,奴婢请求方便一下……”

    “哦,去吧。”

    唐墩儿毫不在意她的婢女是否离开,两片小脚丫在台阶上乱蹦,到处追逐鲤鱼。

    苏御陪着孩子玩耍,心中百转千回。勾起很多苏家大少爷的回忆。印象里苏常胜的夫人是个极温柔的人,对苏御很好。可惜她早早就走了,否则一定要好生孝敬着。但是她长得很一般,会是苏大少的亲生母亲吗?如果不是,那么亲生母是谁?

    苏御还在想,梁朝的皇帝并不好当。现在的梁朝,很像**大战后的民国,军阀势力依然强大,宣誓归附的军阀与**之间貌合神离,**内斗激烈而外部腹背受敌。现在自己正处于内斗的阶段,即便当上皇帝还有很多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

    早看出唐振的心思,他是一个铁杆鹰派。他支持苏御,无非就是想免债和打仗。可以说,现在大梁朝最有野心的不是整日内斗的皇室,而是这位完全掌握神策军的大司马。

    一旦苏御当上皇帝,稳定皇室,唐振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要求统一天下。就算苏御不想打,他也逼着苏御打。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远大的报复。可打完天下之后,这个天下还姓赵吗?

    要想与唐振抗衡,玄甲军一定要比神策军表现得更好,同时还要压过孟家的飞虎军和西门家的虎贲军。在这个阶段,必须让玄甲军全力扩张,但这也是三门阀扩军的阶段。到了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真的很难说。

    越想事越多,一忽儿心乱如麻。

    “唉!小心!”

    “咚~”孩子掉水里去了。

    苏御冲过去揪住孩子脖领就扯了上来。

    “哇哇哇哇!”孩子被吓到了,哇哇大哭起来。

    趁着身边没人,苏御骗孩子说有水怪,是水怪把她拽进水里的。随即故作慌张的拉着小唐墩儿往长廊跑去。小东西信以为真,不哭了,瞪着大眼睛跑,苏御一阵偷笑。

第六三一章 将计就计

    深秋傍晚,霄凤阁楼下,苏御与鼻青脸肿的管懋愉快交谈着。由于二楼的窗户是半开的,而郡主书房里一向很安静,于是楼下的对话被郡主听了个七七八八。

    当郡主开始凝神静听的时候,林婉的手轻轻抬起,压住小嬛的手,从此连翻纸页的声音都没了。

    管懋似乎故意提高嗓门,向苏御描绘美好前景,那是与南晋军商的超大买卖。

    他说,梁朝物价与南晋物价相差很大。比如茶叶、棉纺、陶瓷等各种畅销货,在南晋都是梁朝二倍以上的价钱。

    因各种限制,普通人不敢与南晋做买卖,但他敢,因为南晋西军总督万俊臣是他的表弟。雇船把货物直接送到对方军港卸货,到时万俊辰与他五五分账。而他有手里有八十个亿,就是这样赚到的。

    在这期间,他还与梁朝沿江道府结交,办事方便。他强调说,自己家在淮南道,但买卖在淮南道与山南东道中间的位置上,完美避开虎贲军和飞虎军,只要与道府兵打交道即可。

    这次来京城发展,也是为了结交京城大佬,做更大的买卖。他还强调说,外国人的钱很好赚。如果唐家愿意做这买卖,他当然愿意合作,而且买卖越大越好。最好是一口气弄他几百条船的货。

    为了向唐家表示诚意,管懋愿意把自己八十亿都押在唐家手里。然后让他代表唐家,去跟表弟做买卖。

    他还劝苏御说,不要担心万俊臣赖账。因为万俊辰刚买官续任,正打算好好干几年。他不光自己手里有西路军军费,还联络一大批商人。因表弟信誉极佳,商人们也是为抢夺资源,都是提前把钱放到表弟手里。

    “管某知唐家负债不少,可能一时拿不出那多钱来。但不要紧,管某在淮南道有关系。若是唐家能给到五分利息,借来几百亿不成问题。只是,向他们借钱必须用房地契质押才行。管某与张大人详谈,得知唐家的买卖很多嘛。比如造纸厂、洛西码头、玉石矿、还有几千亩良田……”

    听到这些,唐灵儿怦然心动,甚至有些心潮澎湃,正想把管懋唤上来仔细详谈。可没想到苏御竟然把管懋父子抓了起来。让剑客把他们送去大司马刑案署,准备升堂审问。

    “咦?”

    唐灵儿大惑不解,趴在窗口问苏御:“几句话间,人家怎得罪你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你不想做这买卖,也没必要把人关起来呀。”

    苏御站在楼下道:“灵儿不必多虑,为夫心中自然有数。待我审问与他,回来告诉灵儿始末缘由。”

    “不成,你先告诉我来。”

    苏御无奈道:“这就与洋人搞倒胡雪岩的手段极其相似。那管懋竟把我当无知之辈,想骗我入局。如此居心,我岂能饶他?”

    “胡雪岩是谁?”

    “山中高人。”

    苏御走了,唐灵儿坐在榻上闷闷不乐。

    苏御的话无意间伤害到了郡主。作为清化坊总裁,她没听说过胡雪岩,而且还因为管懋的话而心动。换句话说,自己差点中计。可唐灵儿转念一想,即便与管懋合作,也不可能一下子借几百个亿去做买卖。怎么着也得先派人去考察考察,再试探性地做几桩生意。确定对方可信,渠道成熟,才能干一票大的。

    “人家不是说要把几十亿押给唐家吗,我们先用他的钱做些小买卖,怎么着也不亏的。可他却把人给关了起来。”

    郡主些埋怨苏御,觉得苏御把好事办砸了。

    随后派林婉去大司马刑案署看看。不久后林婉回来说,经过一顿敲打,那管懋招了,是西门端在背后捣鬼。闻言,郡主先是一惊,随即长眉挑起,面带怒色。

    ……

    要说管懋也是倒霉,本来他与西门端毫无关系。是西门家族的一个刀笔吏,见到苏御引他到京兆府办事,打听缘由后,刀笔吏把消息告诉西门端。

    管懋本是淮南人,担心淮南也税改,所以把良田卖掉,带着家资赶来洛阳。他刚来洛阳才十几日,想先买房产,等房产诸事定下来,再把家中老小都接到洛阳。

    西门端觉得机会来了,快马加鞭通知淮南道,控制西门端家属,逼迫管懋就犯,设计坑害唐家。

    而管懋口中的能借几百亿的钱庄,都是西门氏控制的地方钱庄。若唐家把洛西码头、造纸厂、玉石矿、几千亩京畿道良田质押给他们。这就好比签了一个对赌协议,如果唐家在规定时间内不能还钱,那这些质押“产品”就不再是唐家的。西门端要一口吞掉唐家所有城外产业。

    而唐家与南晋军方做买卖这件事,西门氏还可以派遣虎贲军在江面拦截,把货物没收,再告唐家私通外国之罪。

    西门端也考虑到唐灵儿一向谨慎,唐家不会直接干大买卖,她很有可能先试探性地做些小买卖。西门端保证一定会让唐灵儿的小买卖做成功,引诱她掉进陷阱里去。

    而这套“连环计”,一定要用一个与西门家族毫无关联的人去办。西门端认为,苏御与管懋萍水相逢,不打不成交。苏御不会怀疑这样一个人。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连环计中的第一计就被苏御识破。

    ……

    大司马刑案署,刑案官唐云端坐正位,苏御坐在一旁。而其他人都被唐云轰了出去。可以说这是一次秘密审讯。

    不是所有人都是硬骨头,当管懋见到刑具的时候,他就已经软了,因此这次审问十分顺利。

    问清情况,苏御计上心头:“管懋,你不必害怕。你也是受害者,为了家中老小,被迫就犯。既然你已向我坦白,我倒是可以放过你一马。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哎呀,不求赚钱,能保命就行啊,郡马爷开恩啊!”

    “不,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苏御挥手,让他们父子站起来,随即又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与西门氏玩一把。你继续演,你回去告诉西门端,你们的计策成功了。现在就把你的钱都给我送过来。我要用你的钱,先试探性的做些买卖。去吧。做成了咱们五五分账。”

    ……

    苏御喊来一大群剑客,兴师动众的出发,将八十亿从通济坊接到郡主府。安置好一切,上楼找郡主说话。

    已是掌灯时分,郡主忙完工作,伏在半人高的鱼缸旁边,心不在焉地看着金鱼游水。

    郡主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因为刚才的事觉得没面子。见苏御回来,她也不是很高兴,恹恹地坐到榻上。

    苏御有些看不大明白她为何如此,只以为是有些累了。随后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并希望安排一个人去淮南专办此事。

    一听说能赚钱,唐灵儿这才精神起来,困顿疲惫之意扫去一半。

    “若派个普通人去,显得唐家不够重视。”唐灵儿轻蹙眉头:“要想瞒过西门氏,也没那么容易。”

    苏御道:“五哥唐剑赋闲在家。”

    唐灵儿听到唐剑的名字,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苏御道:“这件事办成也是你拿首功,还担心他与你争功不成?”

    唐灵儿道:“他在家里一心修佛,我倒是乐见如此。若让他走出家门,我担心他心火复燃。”

    “修佛就能说明没有心火吗?刘玄德还种菜呢,不还是把车胄脑袋切了?”苏御苦笑一声:“四哥、十二哥都是家族长老,不能去淮南。那就剩下十七哥唐典,而他现在也身兼数职。”

    苏御攥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一开始我们用管懋的钱先做小买卖,这个过程是稳赚不赔的。我相信西门端不但不会找我们的麻烦,还会想办法暗中帮忙。这样的小买卖,经过两三次以后,我们就要准备干大的。”

    唐灵儿疑惑:“干大的?”

    苏御一笑道:“弄些空箱子,放在码头糊弄他们。我们的目的是把西门家的钱借出来。”

    “既然你不打算做买卖,借钱干什么?”

    “去户部买国债。”

    “国债利息多少?”

    “一年,四分。”

    “那西门氏利息呢?”

    “五分。”

    唐灵儿大惑不解:“那你图个甚?”

    苏御笑了笑:“如果钱少,国债的利息不足以抵消西门氏借贷利息。但只要钱够多,就可以找户部商量。另外,西门氏巴不得我们快点从他们手里借钱,那我们就压低利率,压到4.5以下。而我再去户部谈国债利息,谈到4.5以上。我们相当于白赚钱。我们就利用西门氏要坑我们的这股心气儿,反过来坑他们。”

    唐灵儿盯着苏御。

    苏御郑重道:“把这些话去与长老们说清楚,到时你再请唐剑出山。他立下再大的功劳,也都在你之下。换句话还说,他的功劳越大,你的就更大。去吧,去找你哥谈这事儿。”

    唐灵儿想了想,下定决心:“你跟我一起去。”

    唐振说:质押手续不能去淮南办,一定要找第三方。就去京畿道大钱庄,那是官办钱庄,而且国债也是在那里买,到时交办也方便。希望西门端能同意,如果他不同意,我们也不亏。

    “……至于唐剑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临阵脱逃、贪污抚恤金的污点,他一辈子也洗不掉。这种人没资格当家族长老。”

第六三二章 后宫诡事

    自武烈皇后为仁宗杀妃祭寿以来,紫薇城就显得格外空旷。几百所房屋空置,奴才们几天才去打扫一次。由于没有主人,奴才们干活特别糊弄,有的屋子里已藏有野兽野鸟。

    曹玉簪觉得,住在大内的感觉非常不好。别说晚上,就是白天一个人走路都感觉瘆得慌。这里几乎每个屋子都死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比如这长秋宫,最后一个死的是陈太后,在陈后之前是唐皇后。

    每每到了晚上,那种瘆人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有时曹玉簪看着奴才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似乎感觉眼前的画面是静止的,格外恐怖。尤其是当夜风刮起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哭。小寡妇一个人睡在内室,心惊胆战。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皇帝还是妃子,他们睡觉的地方都不大。据说这是找什么大师设计的。大师说,屋子越小越能聚气。云云。

    内室几乎是封闭的,只有门没有窗。曹玉簪感觉憋闷,于是挪到另外一个屋子里去睡。这里有一个后窗,让她感觉呼吸顺畅一些。

    可到了后半夜,曹玉簪突然惊醒,听到后窗有动静。这次声音听得特别清晰,她确定不是幻觉。在那一刻,她感觉声音特别近,而且鬼鬼祟祟的。害得她甚至不敢开口去呼唤太监,而是想偷偷藏到床下再去喊一声。

    突然黑猫从床上蹦了起来,破窗而出,紧接着传来一阵尖叫厮打声。曹玉簪趴在窗户向外一看,见到小猫与一只焦黄焦黄的东西打了起来,那獠月色下像一条绸缎在地上窜来窜去,而曹玉簪的猫是纯黑色的,在追逐那道黄影。

    追着追着,那黄影猛然转回身,它竟然站了起来。可猫并不害怕,喉咙里发出尖利的声音,扑过去就与那獠滚打一处。

    “人呢,都死哪去了!”

    “奴才在!”

    “傻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

    小猫平时看起来绵软温柔,没想到打起架来竟那般勇猛。

    曹玉簪关心自己的猫,让太监宫女们快去帮她的猫打架。等太监宫女跑过去,那獠已经被小猫打跑了。据曹小宝推测,那应该是一只黄鼠狼。

    曹玉簪心气儿不顺地把那些武打太监骂了一顿,说他们竟然连一只黄鼠狼都拦不住,还得让哀家的猫亲自上阵。看小猫都受伤了,心疼死哀家。

    然后曹玉簪就抱着她的猫又回到密室睡觉,她觉得还是没有窗户更好一点。

    ……

    翌日上午。

    欧阳镜捂着鼻子坐在自己的小屋里。

    鼻梁骨折,疼得他浑身颤抖,而他对曹小宝的恨意也是与日俱增。

    昨天夜里,太后被黄鼠狼惊醒的消息传到欧阳镜耳朵里。欧阳镜灵感爆发,编写段子。他在段子里写如何在宫里打猎。曹玉簪觉得蛮有趣的,看得津津有味,为此还夸赞欧阳镜两句,并赐他一盘点心。可就在欧阳镜捧着点心往回走的时候,被曹小宝追上。一脚把盘子踢翻,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欧阳镜凭借三脚猫的功夫,与曹小宝搏命对打。可是不到七八个回合,被曹小宝一拳打飞出去,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随后曹小宝走到他面前,冷笑两声,还说他已经把两个哥哥的家搬走了,让欧阳镜一辈子也找不到。

    “我告诉你欧阳镜,你要是再跑来犯贱,我就打死你!打死你就跟打死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曹小宝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可欧阳镜却在偷笑。因为他发现犁万堂送给他的真的很不错。

    虽然现在还打不过曹小宝,但欧阳镜已找到些机会。只是现在身法还不够利索,否则一定能制服曹小宝。

    就算不挊死他,也能让他残废。

    犁万堂曾经对欧阳镜说:如果你能打废曹小宝,我保证太后不会怪你,反而会更加重用你。从此你就能进入长秋宫,日夜陪伴太后。

    对于犁万堂这句话,苏御觉得他是在“借刀杀人”。欧阳镜也听得出来,这不就跑到苏御屋里骂人来了。

    长安郡主府,小西楼。

    “他吗的,就算犁万堂是骗我,我也要去挊那小子。反正这个仇是结下了。”

    现在的欧阳镜看起来很滑稽,鼻子肿起来老高,又红又亮。阳光一晃,好像脸上挂了个红灯泡。

    苏御叹了口气:“留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我真是服了你。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的好运气随着他的蛋一起消失了。而且消失得越来越彻底。你仔细想想,最近几个月你立下过都少志向,可哪个实现了?别说实现,就是向好的趋势都没有。”

    欧阳镜低着头。

    苏御毫不客气地道:“首先是小乔,你苦心经营,又说什么妲己什么纣王的,可你觉得还有希望吗?你把户部四品官辞掉,跑去宫里给太后当仆人,你换来什么好处了?你不想让你的大孙儿是伎人生的,可我现在告诉你,你的‘愿望’可能要实现了。你花三个亿经营八角楼大艺馆,里面一百清倌,现在还能剩下八十个,算我输!”

    欧阳镜一瞪眼:“你的意思是最近有二十个清倌不守清了?那钱呢?让谁买去了?”

    “你的宝贝儿子,欧阳庆。”苏御乜斜道:“他在八角楼玩女人,用花钱吗?”

    “我草**的!我要杀了他!”

    欧阳镜火了,要回家杀儿子去。

    当然,这都是气话,他最宝贝他的儿子了。这不,刚跳起来骂了一句,就坐到地板上大哭起来。他的鼻子不通气儿,他的哭声听起来很怪异,格外凄惨。

    其实欧阳镜立下的志向还不止刚才苏御说的那些,比如他还说要杀犁万堂,结果却拜犁万堂当干爹。他还要找唐振,借大司马卫队营盘训练一支“鸣镝弑父”的队伍,可唐振根本就没搭理他。而且后来唐振还不让小乔进宫陪太后了。

    这一系列失败,是欧阳镜今生从没碰到过的“如此多,而又如此密集”的失败。

    以前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干什么事都顺风顺水,另外不得不承认,他本身也是个能人。称号华州赌王,他还是华州大地主、生药铺行业绝对霸主。在多个艺馆,他都是绝对的榜一大哥。

    从十三岁到二十八岁,这十五年间他最少挊过二百名良家妇女,收拢过的伎人更是无法统计。外头还养着几个粉头小生,时而搞上一搞。可自从被爆了蛋,他开始走背字。但一开始凭借他的能力,和苏御的帮忙,他还能周旋一番。可后来完全割净,苏御也不再帮他,他的好运气似乎就再没回来过。

    “哎呀……,劲锋啊……,我要被气死了呀……”

    欧阳镜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喘粗气。

    苏御本打算把欧阳庆中“仙人跳”的事也告诉他,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吧。别打击他了。

    苏御蹲在地上看着他:“我劝你还是收手吧。好歹还有那多产业。你就老老实实经营,过消停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不挺美的事么?”

    “不!”欧阳镜爬了起来,瞪眼咬牙,眼睛与他的鼻子一样红:“我非要挊死曹小宝不可!等我练成,我就要他的命!我要他死!”

    欧阳镜气鼓鼓地走了,看着他那副壮士断腕的派头,苏御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御来到霄凤阁,想与郡主说说话儿。当时郡主正很认真的谋划着什么,拿个小本本,神秘兮兮地看着。

    苏御侧过头,打算偷看两眼,郡主有所察觉,把小本子藏在身后不给看。

    苏御眉毛一挑,坐了下来。

    她把那神秘小本揣进怀里:“哥哥已找五哥谈过,五哥说愿意为家族效力。只是他不肯来见我,我安排林婉去给他送些盘缠。另外这次去,他会带两个儿子一起去。他通过林婉跟我说,如果这件事办成,希望能给他的儿子安排事做。”

    苏御点点头:“这不正要成立玉器坊么,给他儿子安排上。”

    唐灵儿叹了口气:“可他那两个儿子,都不是很成器的。”

    “多大年纪?”

    “二十多了,整日游手好闲,一点儿正经事没有。”

    苏御笑了笑:“玉器厂先让我来置办,让他儿当协办。我手把手教他。觉得他有个人样了,我再撤出。”

    郡主温和一笑:“你那么忙,还有精力管那些事吗?”

    苏御抖了抖肩膀:“为夫我呢,本是个能人,虽然现在很忙,很累,但我还是愿意为夫人分忧的嘛。”

    听苏御自吹自擂,郡主撇了撇嘴,本想数落两句,却没能张开口,而是问了一句:“在我看来,欧阳镜和许洛尘都不是太好的人,我真不知劲锋为何与他们做朋友。若是以前,你需要欧阳镜资助,我倒能理解。可现在你已高于他,可你还与他交往。你能告我为什么吗?”

第六三三章 奄奄一息

    夫妻二人坐于榻上,聊起交朋友的事。唐灵儿说,从小就听先生提到中的一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徒”字就是朋友、伙伴的意思。

    也正因此,唐灵儿自己解惑为何没有朋友。她知道自己苛刻而严厉。可她并不为此感到忧伤,因为她觉得没朋友挺好。而在她眼里,找个朋友就好像找个“丈夫”一样难。即便是仔细甄别,最后找到的丈夫也未必是个好人。

    唐灵儿想问苏御交友标准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唐灵儿本想自己破解,可苏御的这些朋友却毫无规律可言。欧阳镜品德败坏;许洛尘性格猥琐;孔硕老奸巨猾;张密暴躁狠辣;林崇阳虽好,可他在千里之外。

    苏御道:灵儿要的朋友,其实要的是一种感受。这种朋友,没有利益冲突才能成为朋友,若有利益冲突,可能翻脸就是敌人。但我与你不同,我交朋友不只为利益考虑,否则我怎会有许洛尘那样的穷朋友呢?欧阳镜和许洛尘这两个人很有趣,而且很大度,这是成为朋友的基础。器小的人,交朋友很累,比如张密、花听风就让我感到很累。我随时都怕得罪他们。但他们很愿意与我交朋友,我又觉得他们是可用之人,所以一直坦诚相待。另外,我还与灵儿说过,我有三等人生目标。其中第一等,就是要有挑战性和养成性的长期目标。未必一定要成功,但从中要找到快乐。而我与他们交朋友,也算是一个长期目标。本质上我是在投资。

    “投资?你投了多少钱?”

    “不,不是形而下的东西。”苏御苦笑道:“灵儿听说过‘内圣外王’这个词吧?”

    唐灵儿略加思索:“南华真人。”

    苏御点点头,对郡主博闻强记表示赞许:“不知灵儿对‘内圣外王’怎样理解?”

    唐灵儿苦笑:“儒家也奉‘内圣外王’之道。”

    唐灵儿回答很简练,她的意思是,诸如“一日克己复礼”这样的话对她来说都是小儿蒙学,她不想在此赘述,你最好还是尽快说你的看法。

    苏御笑了笑:“儒家的‘内圣外王’,是对道家‘内圣外王’的解释。但这个解释是片面的。这就好比,你听到的只是统治者想让你听到的。而儒家,就是干这件事的。但在道家,‘内圣外王’不只是这个意思。在道家,无数人可以有无数种解释。任意一种解释都是片面的,但却都是对的。只要最终你能突破现世观念,提升心念维度,人就能变得通达。”

    郡主眯着眼:“你的回答很虚,让我听不懂了。”

    苏御闷头想了想:“这样说吧,我认为,能从高维看未来,对未来有直觉的人,就是内圣;把自己对未来的直觉,在现实中呈现的人,就是外王。老庄孔孟是内圣;秦皇汉武王莽武瞾则是外王。当然我的理解是片面的,一定是不对的,但也是对的。因为我觉得对。就好像儒家对这个词的解释,也是片面的,是不对的,但也是对的。因为统治者觉得对。”

    唐灵儿一双大眼耷拉着:“我快让你绕糊涂了。真不知你脑子里一天装得什么,也不见你信什么教,可我总觉得你像个要出家的人。成天胡言乱语的,你别不是要自创一个教派吧。”

    苏御憨笑:“怎么可能。”

    唐灵儿抱着肚子,冷着脸:“你说了半天,这与你交朋友有什么关系?”

    苏御脸上笑意加深了:“在我看来,欧阳镜、许洛尘、林崇阳是很有机会突破当世观念的人,提升维度成为内圣或外王。可惜他们都还没能办到。”

    “那你办到了吗?”

    “我也没。我不说了么,这是个目标,追逐目标能让我快乐即可。相反,达到目标反而可能让人空虚。所以我也不着急。”

    ……

    因为皇宫里就只有曹玉簪和大兴皇帝两个主子,所以现在的大内非常精简。这个因果关系到底是否成立,先放到一边。宫里区区300太监,和200宫女。在历朝历代中,都是比较罕见的精简配置。而曹玉簪大量精简奴婢,也换来好名声。因为曹玉簪说,省钱是为了建立孤独园,还可以用来修长城。

    她似乎对长城有什么误解,又或者她故意装傻。而苏御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反正她这样说话,是老百姓愿意听到的,这就让太后娘娘的形象在百信心目中变得越发伟岸。看,咱们的太后多伟大,毁家纾难修长城,赡养鳏孤。

    苏御心里清楚,她就是担心宫里藏有耳目,干脆一股脑都踢出宫去,人越少越好管理。

    其实曹玉簪知道曹小宝在欺负欧阳镜,她还知道曹小宝欺负的人不只是欧阳镜,连孙不媚和犁万堂他都看不顺眼。不顺眼归不顺眼,他可不敢去动这两个人。而欧阳镜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挨巴掌都算是轻的。打断腿丢到宫外,这种事他也干过。

    那些挨欺负的人里,敢于反抗曹小宝的只有欧阳镜。而且曹玉簪发现,欧阳镜这个人是个奇葩。他经常向曹玉簪表达要建立一支“鸣镝弑父”的军队,专门干赵挺和张云龙这样的玄甲军大佬。

    可曹玉簪知道,现在最要命的不是五大将,而是三位老王。可是这三个人用“鸣镝弑父”那种办法是无效的。他们全天候龟缩在壳里,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既然这朵奇葩现在没用,所以欧阳镜相当于被曹玉簪雪藏起来。不过曹玉簪对欧阳镜还算是不错的。比如欧阳镜写的那些小段子,并不一定都很好笑。可曹玉簪还是会夸他两句,送他一些糕点之类的东西作为奖励。

    可是这些奖励,毫无例外的都会遭到曹小宝的嫉妒和报复。而曹玉簪认为,曹小宝这个家伙应该吃点教训了。否则让他再这样作下去,可不是一件好事。故而,欧阳镜与曹小宝在门口打架这事儿,曹玉簪权当看不见。

    这不,他俩又打起来了,两个闷声打架,不敢吵嚷,可拳头打肉的声音还是能传出去好远,曹玉簪倒在飞香殿里都听得见。

    可曹玉簪懒得去管,而是与犁万堂聊天。

    “犁万堂,你刚才说万隆帝曾想让位于康王,那康王为何不答应?”曹玉簪倒在贵妃榻上,懒懒地问了一句。

    犁万堂恭敬道:“康王那物被陈太后废了,他当皇帝也生不出个儿子来。而康王与王妃唯一的儿子,也被陈太后藏了起来。”

    “哦?还有这等事?”曹玉簪差点笑出声来,可又皱眉问:“但这并不是他不当皇帝的理由呀?”

    犁万堂道:“对于他来说,不当皇帝,其实比当皇帝还要好。按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他掌握实权,藏于太后的身后,把自己唯一的孙子扶上皇位,这不是更妙的结局吗?”

    曹玉簪点点头:“或许有点道理。一方面当亲王活得自在,一方面操控大局,他的算盘打得可真不错。”

    犁万堂不吭声。

    曹玉簪又道:“康王的儿子被藏哪去了?”

    “可能在华州附近。”

    曹玉簪一愣神:“你可别告诉我,当初被送去华州的皇子是康王的儿子。”

    犁万堂难得的笑了笑:“当然不是。那孩子是被陈逊带去华州的,陈逊并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但陈逊那个老东西狡猾得很,当我问他孩子下落时,他竟然说他忘记了。而其他人对那个孩子一概不知,包括苏常胜他们也不知道。”

    曹玉簪苦笑:“凭你手段,敲打他一番不行吗?”

    “娘娘,您太小看陈逊了。老奴认识他可不是一天两天,虽然他将近八十岁的人,可想制服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很难活着逮住他。他骨子里是纯粹的墨家,宁死不屈的性儿。”

    “那他为何要隐藏这个秘密呢……”曹玉簪凝眉想了想,话锋一转:“刚才你与我说赵凉君没死,被无两和尚带走。那他现在被安排到哪去了?在大相国寺?”

    犁万堂皱眉:“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可老奴在大相国寺里并没见到过任何孩子。包括唐飞虎也没见到过,不知被凡羽安排到哪里去了。”

    一提起唐飞虎曹玉簪脸色就沉了下来,坐起身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我就说别去参与,她非要去。结果怎样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练就一身本领,却去给那半酣半傻的唐麒当小媳妇儿去了,还遭人家嫌弃。那时我只当凡羽是个妖僧,专干祸害人的丑事。没想到他竟然是万隆。真是奇了怪,他是个畜生不成,没女人他会死?”

    犁万堂面露尴尬:“老奴七岁净身,不是很懂这种事……”

    曹玉簪愤愤道:“老东西终于死了,我想把曹无敌、张无敌、公孙无敌都揪出来。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犁万堂道:“万万不可,其实他们的存在,与太后布置的特统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三门阀已经默许他们存在许久了,这也算是对皇室表达一下诚意。否则大梁朝一百多年,若与三军阀之间没有信任,早就崩了。”

    外面打斗声还在继续,曹玉簪还是不想去管,而是道:“上次你让邱垚去试探苏御,试探结果如何?”

    犁万堂道:“邱垚把那盒子和名单交给苏御,苏御带回家去,可他刚带回去,又送回来了。还让邱垚还回去。”

    “这能说明什么?”

    “老奴也拿捏不准,所以没与太后说。”

    “哦……”

    曹玉簪哦了一声,这时听到大门外传来一声惨叫。估摸着是欧阳镜坚持不住了,曹玉簪一挥袖子,慵懒地倒了下去。

    犁万堂大踏步向门外走去,却见到曹小宝捏着手腕跑进来,他要去找曹玉簪告状,说欧阳镜把他手腕打脱臼了。

    犁万堂走出大门,见欧阳镜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第六三四章 格外高兴

    头戴七旒冕,身披黑底紫绣国公玄衣,背披紫貂大氅,腰佩长剑。

    瘦长男子傲慢仰头左右顾盼,随即身形摇摆昂首阔步走进睿亲王府。

    楚国公西门真森今日一定要见见睿王赵满。用他的话说,就是老王八把头缩回壳子里,本公也要把他的脑袋揪出来。

    这睿亲王府和贤亲王府竟然都直通观海楼,只不过是一个走东门,一个走西门,而最后都要通过那道细长水榭,才能走进湖中孤岛。

    西门真森来到睿王殿门口,摆手让左右退下,自己一个人走进大殿。

    大殿王座上,睿王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当西门真森跨过门槛,大门便咣当一声关闭,大殿内只剩两人,安静得好像与世隔绝。

    国公与亲王见面,二人竟毫无礼数可言。赵满不抬头看他,他也不行礼,自己找座位甩氅一坐,刚坐下就道:“说,你想立谁,是赵挺还是赵准?少跟我放屁说什么苏御。万隆一死,苏御根本没有可能。”

    赵满抬头瞪视:“立谁当皇帝,是我们赵家的事。”

    “赵家的事又如何?太子盈、皇子誉、皇子牧登基了吗?”西门真森猛戳赵满伤疤,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们皇室怎么折腾,唐家抚养的皇子绝不可能当皇帝。我,不同意。我相信唐振心里也清楚,所以他已不再谋求皇位,而是为苏御当选摄政王铺路。对此,我倒是很满意。我觉得唐振不像以前那般鲁莽了。否则皇子牧的下场,就是苏御的下场。”

    满头白发的赵满冷笑一声:“小鳖三好大的口气,你西门家再横,横得过唐家吗?我连唐振都不怕,能怕你?”

    西门真森放声大笑,笑声又戛然而止,沉着脸道:“我用得着你怕我?你自己心里什么算盘,你心里清楚。你们三王一人一条心。我看贤王也活不了几年,而他一手培养的张云龙,竟只是个忠臣孝子。真是可悲。贤王退而求其次,要支持苏御。可他手里只有四个师,他能成事吗?而康王却一定要支持小皇帝。康王还说,小皇帝尚不足一岁,便展现出惊人聪慧。将来必成大器。呵,他可真是要把我笑死。现在你手里兵权最多,你赶紧给我个痛快话,到底支持谁!若你我目标一致,完全可以合作。你觉得呢?嗯?舅舅?”

    “呵,你跟你爹一样混蛋。”赵满从袖子里拽出一封信,丢给西门真森。

    西门真森展信^_^,看罢,楚国公狂笑几声。站起身,颇有礼数地告退。

    ……

    “三年之约,我觉得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曹玉簪似笑非笑:“若我不知道,或许还会被苏御骗。可我已经知道,唐公以为苏御还有胜算吗?”

    “三年之约”和“唐振与二王密谋”是两码事,而表面上三王都不支持苏御登基,却口径一致的支持苏御当摄政王。

    一开始曹玉簪觉得自己从犁万堂那里获得的消息已经够多了,可不久后康王赵棣来见曹玉簪,说了更多的话。虽然赵棣没说破他与大兴皇帝的关系,可他却表达出坚定支持大兴皇帝的态度。这让曹玉簪非常开心。

    而赵棣带来的消息,让曹玉簪立刻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计划,开始琢磨如何与唐振合作。而苏御当皇帝的可能,在曹玉簪心里已经降低到零。她甚至要说服苏御,别去搞那些小动作,你被一群人给耍了。你还是跟我混,只有我才能让你翻身。

    可是在与苏御谈话之前,曹玉簪一定要先见见唐振。

    唐振微仰着头,坐在月牙登上与曹玉簪隔帘对望,不吭声。

    “唐公可要考虑清楚,苏御是绝无可能成为皇帝的。”曹玉簪盯着唐振说:“你还是帮我吧,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苏御当皇帝能给你的,我都能给。只要我当政,我就不追你家的债务,若长安道赶上灾荒,我还能帮你。你要收复河西走廊,这也一直是我的愿望。这还不够么?可假如你不支持我,你考虑过后果吗?你不支持我,我就会被他们打倒。既然我一定是输,那我也没必要忌讳什么,他们不敢干的事,我敢!”

    曹玉簪很女儿态地说着狠辣的话,她破釜沉舟的几句话,表达她不怕唐氏门阀报复。若唐振不答应,她就要与清化坊里的某些人同归于尽,反正她左右是个死。

    唐振面不改色:“你这是在威胁我?”

    曹玉簪很快的说:“可以说是威胁,但也是诚意。孟相已答应全力支持我。康王也会。现在你们唐家的态度是决定性的。只要你肯答应,大兴皇帝就能坐稳。至于苏御,你还是放弃吧,他没有可能的。相反让他帮我控制八关,你再去打通河西走廊,把舅舅闵悦引回来,帮我夺玄甲军权。到时我给苏御经济大权,让他当摄政王,为你家摆平债务。”

    唐振慧黠一笑:“他们不会同意闵悦回来的。”

    曹玉簪知道唐振这句话的意思,服软的样子说:“只要安国公能给让路,他们谁拦得住闵悦回朝?”

    唐振满意地点点头。

    曹玉簪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真的有些让人应接不暇。可说来说去,还是皇位之争。你说只想让苏御当个摄政王,这话可信,也不可信。可信之处在于,没人相信他能当得上皇帝,三王也没有一个是支持他的;而不可信之处在于,我觉得你不死心,否则你为何总是敷衍我?”

    唐振微仰头:“我要钱。”

    唐振的这句话,终于让曹玉簪看到了诚意,她笑了:“你要多少钱?”

    唐振:“打通河西四郡的钱。”

    曹玉簪:“我最近一年省吃俭用攒下一千多亿,不知够不够你打这一仗?”

    唐振摇了摇头:“可能够,也可能不够。但我不允许‘不够’的情况发生。所以我要再等一年。等明年丰收的时候,我想你也攒了更多的钱。到那时我一定会去打河西四郡。”

    曹玉簪正色道:“好,等舅舅归朝,咱们还有更大的事要商量。我知你有统一华夏的雄心壮志。可如果贤王、睿王不死,你是做不到的。”

    唐振苦笑:“有康王在,也做不到。”

    曹玉簪冷哼:“未必。”

    正如唐振对苏御说的,从今往后全力支持曹玉簪。这也是麻痹曹玉簪和康王。而对于苏御当皇帝的事,唐振所想与苏御并不一样。否则在他得到凡羽书信的时候,也不会那般愤怒。

    而睿王赵满说的那些话,唐振也存有疑虑,因为赵满明着支持曹圣,但他实际上并不支持曹圣,他只是在蒙蔽凡羽。

    他以为瞒得过凡羽,可凡羽只是不去揭穿他罢了,省得让他狗急跳墙。凡羽猜测,赵满支持的人是赵挺。而“赵挺是凡羽儿子”这句话,是赵满对凡羽说的。凡羽碰过的女人太多了,除了宫里妃子生的孩子,或者长得很像自己的孩子,凡羽都不肯承认。

    凡羽对唐振说:赵挺也在不被承认的行列当中。

    既然唐振认为苏御通过“控制八关”来登基的可能几乎为零,那唐振为什么还要支持苏御瞎折腾呢?

    因为唐振与贤王另有密谋,他们在等机会。如果睿王和康王打起来,贤王的兵就会趁虚而入,雷霆夺权。而苏御现在瞎折腾京统的事,这一切都是掩人耳目。唐振从不觉得苏御仅依靠几十个特务就能控制八关。

    有时唐振甚至觉得可笑,他觉得苏御就好像是个邪教教主,而他的那些特务就是一群邪教徒。而曹玉簪就要利用这个邪教,控制八关。同时曹玉簪也积极参与当中。就好像她也是苏御的一个信徒。

    可是在经历过十年抗胡战争的大司马看来,这两个人就好像是顽童过家家。他们两个玩得很开心,也很认真,其实没什么用。

    安国公当然不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这样的模式已经瓦解过多少军阀。在大规模对抗当中,起到了何等重要的作用。几个师一起投诚的事,并不罕见。

    ……

    小寡妇今天看起来格外高兴,若不是她还知道自己是个太后,苏御甚至觉得她能站起来舞上一蹈。

    苏御看着她,她看着苏御,四目相对老半天,一句话也没有。

    她吃了满满一盘葡萄,擦了擦嘴道:

    “御弟啊,要我说你还是别瞎忙活了,你苦心经营的那些破烂房子,能值几个钱?安国公已决心支持我,那你还有何顾虑呢。赶紧大展拳脚吧。将来我让你当上掌管经济大权的摄政王,我让你随便捞钱,到那时这几个破房子还够看吗?他们都瞧不起你的布置,那是他们瞎。要我说,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还是天赐帝。他对我说,京统若是能布置好,可以扭转乾坤。但我可提醒你,你别给我搞什么小动作。你要想清楚,你的,都是我的。若你敢有什么私心,我就让你功亏一篑。大不了我再扶持一个京统,晚上几年争夺兵权。而你却死定了!你听清楚我的话了吗?”

    “臣,以后每五天来见太后一次。告辞!”

    “唉!你给我回来!”

第六二九章 家贼难防

    唐振只讨论大事,关乎苏御身世的话题对他来说都是细枝末节,不屑一谈。这样一来,苏御只能自己去考古了。如果实在得不到答案,再去找唐振去问。

    首先苏御很好奇苏大少的母亲是谁,还有这个过程是怎样发生的。苏御非常担心得到一个答案,苏大少的母亲是唐皇后。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与唐灵儿岂不是双重表亲?这也太“近亲”了些,会不会生个畸形儿?

    “万隆帝是唐灵儿的亲娘舅,唐皇后是她的亲姑姑,长夏公主是我的亲姑姑……,我的天,不会生出个傻子吧?像唐丸、赵纯那样的怪胎?坏了,平时在心里也曾笑话过人家。如今会不会遭报应呢?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我的上帝……”

    苏御躺在小西楼里,想安静安静,突然想到什么,躺在床上就喊了一声:“老黄啊!去买两只烧鸡,我请你喝御酒!”

    “好——!”

    苏御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脚碾石阶的声音,而老黄的叫好声在一瞬间就变得遥远。不久老黄喜滋滋跑了回来。苏御坐起身,仔细看着这个老顽童。

    说话算话,苏御真的把藏在床下的酒坛拽出来。可刚捧到手里就感觉分量不对,仔细一看封口上有个窟窿。苏御冷眼看着老黄,老黄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苏御冷哼一声,把空罐放到一旁,继续去翻,这时老黄道:“少爷,别翻了,都被老奴喝了。”

    苏御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只藏了三罐?”

    老黄道:“老奴找到过五罐。”

    苏御不笑了:“真是家贼难防!”

    霄凤阁一楼东边,以前是苏御和小嬛、童玉、唐怜的居所,后来被唐灵儿改成了仓库,那里存有几大坛御酒。苏御让小管家唐翠去打酒来,可唐翠说小东仓的钥匙在王珣姐姐手里。苏御说,你不必害怕她,就说是我的意思。

    今天王珣没做梗,不久后苏御和老黄对饮起来。

    “老黄啊,我知你深藏不露,可已到这一步,我看你就别装了。说说吧,我的生母是谁。”

    苏御一直觉得老黄整日疯疯癫癫是装出来的,可现在觉得他不是,他本来就是一个老顽童。这是他的本性。即便到了这一步,他还是老样子。龇牙一笑地说:“是陈太后。”

    这件事对他好像没什么冲击,可他的回答对苏御冲击却很大。

    “原来是她……”

    回想在大相国寺初次见到陈太后时,举手投足间,她那副君临天下的傲然气度,和指点江山的决然风范,突然感觉很是怀念。仔细想来,那天陈太后并没有仔细打理自己的头发,足有四尺长的银丝飘洒在盛装黑袍之后,强烈的色差给苏御留下深刻印象。

    再想想曹玉簪,同样是太后,在气度上照比武烈皇后差远了。模仿着与被模仿者的差距。

    “我是怎被送去华州的?”

    “凡羽让送的。”

    “你是谁?”

    “我是老黄呀!少爷,您糊涂啦?”

    “别藏了,说说你的情况。”

    老黄突然亢奋起来:“老奴是天下第二!”

    “我靠!你还有完没完了?”苏御本想数落他两句,突然想到什么,问:“唉,老黄,你总说自己是天下第二,那第一是谁?”

    老黄泄气了,耷拉着脑袋不肯说,就好像想起那个人就让他很丢人似的。

    老黄不肯说天下第一是谁,可他却说了些别的。比如苏御为什么会被送去华州,以及苏常胜的情况、苏茂盛的情况、老吕的情况等等,还算全面的把那段历史说给苏御。

    这时苏御才知道八大金刚的存在。而老黄竟然也是八大金刚之一,他自称“裂虎金刚”“撕龙金刚”“又裂又刚”,所以他经常说要把谁打裂开。

    苏御一直冷眼看着老黄,发现这老东西是不会好了,永远不会像胡荣那样沉稳。

    后来老黄又说,在华州时与吕油油、苏茂盛、陈逊等人合作,如何与刺客搏斗。壮年苏常胜、苏常利其实都是因与刺客搏斗重伤而死。吃了苏茂盛配置的药丸,死得更痛快些。

    “等等,你说阿爸和二叔是为了保护我而死?”

    “是的。”

    “哎……”苏御叹了口气:“不是父亲,胜似父亲。苏家的债,我慢慢还吧……”

    老黄继续喝酒。

    “是谁要杀我?”

    “西门氏和孟氏。那时候陈太后挊死了另外两个皇子,他们以为是唐家干的,所以找你报复。那时唐琼还没死,后来唐琼把少爷的身世告诉两家,两家才罢手。”

    “陈后为何要害死那两个皇子?”

    “为了让少爷继位呀。那时天赐帝身体就不大好了,陈后担心他活不长久。另外老奴还听胡荣那老王八蛋说,陈太后在大内点麝死胎,想让天赐帝绝后。”

    苏御一惊:“陈后为何要这样做?”

    老黄耸了耸肩:“那老奴就不知道了,总感觉陈后有些恨天赐帝。可那也是她儿子呀。老奴也搞不懂。”

    苏御凝眉想了想:“可我来到洛阳之后,陈后并没特意召见过我。也没把皇位传给我。这是为什么?”

    老黄吃不下了,叹了口气说:“那时候大司马去找凡羽,向凡羽介绍少爷。可是他越说少爷好,凡羽越不信,反而心生芥蒂。另外还有小人在凡羽身边进谗言,把少爷的那些谣言都告诉凡羽。少爷您想啊,那些遥远多厉害,您的娃娃亲都差点搅黄了。”

    苏御苦笑感叹,难怪自己的谣言会那么多,原来并不是针对婚姻,而是针对皇位。也就是说,闹得唐灵儿心里不痛快,只是一个副作用而已。

    “哪个是我的小人?康亲王?”

    “哎呀,少爷真是智慧呀!一下子就猜到了!”

    “好了,你正常一点,别什么事都要夸夸我。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当孩子哄?”苏御顿了一下,又道:“后来凡羽为何又改变想法了?”

    “当然是老奴的功劳!”

    老黄又来劲儿了,他说,他跑去大相国寺,向凡羽举荐有史以来最英俊、最潇洒、最有能耐的皇子。云云。

    他废话连篇一大堆,只是最后才说了一句,胡荣、苏茂盛、吕油油他们也去凡羽面前劝谏过几次。而在党争结束之后,凡羽就通过“通言观音”赵媖把少爷和儿媳妇带去大相国寺看了一眼。

    苏御突然高兴起来,他高兴的不是自己在凡羽心中的变化,而是听说老吕没死。抓住老黄晃荡几下。这时老黄又说,凡羽面前的那个帘幕有机关,他能看到外面,但外面人看不到他。

    苏御在想,当时冲着帘幕翻白眼,应该都被他看到了。

    在与老黄的这次谈话中,苏御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倒也不是很系统。而老黄还是那副老顽童的样子,说起话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苏御终于知道老黄的本名,听起来还蛮不错的,黄顶天。可老黄却说老皇帝都嗝屁了,还顶什么天呢,就叫黄橙橙挺好。

    “凡羽圆寂,八大金刚都干什么去了?”苏御关心地问了一句。

    老黄眨眨眼:“少爷,凡羽虽然没了,但曹无敌还在。您不要小瞧了这帮家伙。他们是皇室安插在门阀的耳目,而门阀也默许他们存在,有时还利用他们传递一些消息。”

    苏御点点头:“梁朝这样的体制能维持一百余年,一定有他的特殊之处。我也相信曹无敌这个组织很重要。那你的意思是,三叔和老吕去当曹无敌了?”

    老黄说:“也不全是。大部分去观海楼了。不过老吕说很羡慕老黄我,他也想来郡主府效力。可我说他臭不要脸的,于是没要他过来。”

    苏御冷眼:“说实话!”

    “好吧,是贤亲王让他们过去的。老吕不想去也不行。”

    苏御皱眉:“老吕他们有何把柄落在贤亲王手里?”

    老黄反问:“少爷听说过吕石吗?”

    苏御略感惊奇:“去年的内侍省总领太监,听说是被龙啸天所杀。”

    老黄摇了摇头:“不应该。那时龙啸天才是第八境,绝不是吕石的对手。但吕石是怎么死的,老奴也不知道,只知道吕石是老吕的哥哥。而且呢,老吕和吕石的孩子都在王族内效力。也算是皇族的家生子了。”

    苏御点点头问:“那你呢?你别不是也有老婆孩子吧?”

    老黄呲牙一笑:“少爷这次说错了,老黄只有一个哥哥,当太监呢。御膳房黄太监。”老黄叹了口气,又道:“可惜啊,老黄家到了我们哥俩这里,算是绝后啦。这正因为此,他们也不要我了,害怕我造他们的反。”

    老黄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苏御心中画了个问号,但苏御并不打算深究下去。随后去找老貂寺胡荣聊了聊。可这时的胡荣给苏御一种感觉,他的心已归隐,再也不想参与皇族的任何事。从今往后只为自己活着,照顾他的大宝宝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苏御静下心想了想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发现本来毫无头绪的事,似乎变得有头绪了。

    “春夏冬、不鸣蝉、鬓无戴……”

    苏御想起了那个手抄名单,回到小西楼看了看,却发现那份名单不翼而飞。

    苏御苦笑一声:“真是家贼难防……”

    苏御抠开床下地板,又抽出一份名单来。可打开名单一看,上面写着“少爷别掺和进去。等少爷当了皇帝,就知道老奴的一片苦心了。”

    苏御一阵头疼。

第六三零章 如此严重

    一对衣着不俗的父子走进清化坊,站在坊门处向里面望去,远景映入眼帘,不禁皱眉。

    也就在两年前,清化坊还算得上洛阳城里中上水准的坊。可如今其它坊都在疯狂建设,反而显得清化坊落后了。这里的高楼大厦很少,房屋多是老旧。唯有视线模糊之处,国公府金碧辉煌。这倒是没丢了安国公的面子。

    “爹,其实儿觉得那姓苏的人蛮好的,相反我看那姓西门的不怎么样,他别不是骗咱们吧?”身穿锦袍,头戴黑巾幞头的年轻男子颇显担忧地说了一句。

    “孩子,要想保命保财,咱们只有听那矬子的。他联合其它财阀要搞垮唐家经济,诸多手段,真可谓多管齐下。咱们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些马前卒罢了。”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我也觉得那姓苏的人挺好,可现在咱爷们被盯上了,我也只能坑他了。”

    儿子变得紧张起来:“爹,如此严重?”

    “是啊,很严重。”

    随后父子二人在坊门口叫了辆驴车,说要去长安郡主府。车夫挥舞皮鞭,小毛驴儿踢踏而走。

    其实这父子家里有马,只是一时马证没办下来,不敢带出门去。不过在洛阳城里,小毛驴车倒是满地都是,出门也不累脚。

    来到郡主府门前父子下车,先在郡主府门口观望气象。原来大名鼎鼎的长安郡主府其实并不很大,是结构紧凑的三进院。

    看过之后,那位父亲来到门房,见到一名个子很矮面庞青涩的小丫鬟坐在里面,他满脸笑意问道:“苏大人在家吗?”

    今日门房轮值丫鬟是孙淼,小丫鬟照章办事,站起身问道:“姓名,哪里人,找苏郡马何事?”

    “通济坊姓管,单名一个懋字,求见苏大人。呃,请这位大姐儿报个门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说话间,管懋掏出一块银币递给孙淼。

    “等等。”孙淼不收钱,而是问道:“你的脸怎么了?你是有病吗?若是传染病,不许进府的。”

    “哦,这个……,呵,苏大人知道的,这不是传染病。”

    ……

    郡主手持尖豪小笔,在文件空白处书写蝇头小字。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得罪她了,惹得她奋笔疾书,写下一大段批评的话。苏御探头看了看,原来是在骂西大仓协办唐旄。西大仓账面上竟有300多万的窟窿,而那唐旄竟然连假账都懒得做。这让唐灵儿忍无可忍。

    唐旄是唐典的二儿子,其实唐旄这人不错,问题主要还是出在他爹的身上。他爹那人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而上个月为摆平官司花了大几百万。唐灵儿准知道唐典会从西大仓账上走,可她还是为此感到愤怒。借骂唐旄的机会数落他爹。

    “咳,灵儿,差不多行了。”苏御提醒了一句。

    唐灵儿斜了苏御一眼,随即把那页纸撕掉,扔进纸篓里。

    原来小媳妇只是在撒气,她并没打算真的发下去。眼下她还指望十二哥在明年家族大会上投她一票。不过苏御感觉得到,等唐灵儿当上长老,家族里一准不消停。

    随后夫妻互不打扰,各自忙着。

    唐灵儿看文件的速度很快,一忽儿画个圈,一忽儿打个叉,一忽儿做些批示。在苏御看来唐灵儿每天就是在做题。有选择题、判断题、问答题、纠错题等。而计算校对工作,都留给了林婉和小嬛。

    看文件,偶尔感觉某些下属在耍滑头,唐总裁还要派人去现场检查。以前她会亲自下去查,后来肚子大了,就把这活交给王珣。而王珣被老黄一脚踢成那样,现在是唐翡在跑外。

    那小妮儿虽然没有王珣那般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可她是一个很放松的人。性格开朗,有一颗大心脏,到哪都吃得开,倒也能顺利完成工作。偶尔还有一些出彩的表现。唐灵儿发现唐翡去现场纠错的能力比王珣强。小妮儿再历练几年,可堪大用。

    郡主身边堆积如山的文件已被削去一个山头,看得出她有些疲惫,深吸一口气道:“以后小作坊送来的就别放我这里了。除人事任免,林婉全权负责。”

    听郡主命令,林婉小嬛走过来,挑选小作坊送来的文件,一摞一摞抱走。林婉分出一些数学题让小嬛去做。小嬛的数学水平只能用“一般般”来形容,时而眉头紧锁,颇显困惑。

    平时见小嬛犯难,苏御都会过去指道一二,可今日苏御回到霄凤阁就经常犯呆。郡主很忙,虽也注意到苏御发呆,只是没闲工夫去问。

    不久后见苏御抄起笔,拽出一张信纸,在案角写着什么。

    在苏御写信的时候,唐灵儿有些好奇。可她自顾高贵身份,还摆出一副不屑偷看的贤良模样把脸转向另外一侧。可实际上她已经偷瞄两眼了。见苏御犹犹豫豫,修修改改的,她更加好奇。

    “你在给谁写信?”

    “太后。”

    “太后?”郡主眼珠一斜:“给太后写信要注意礼法。就算不喜欢她,在礼法上也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你那一笔俗体字太过不堪,一会写完交给我,我帮你改改。”

    她倒是找了个挺合理的理由,苏御白了她一眼。

    苏御觉得,不能整天让曹玉簪牵着鼻子走。书信言辞大意是:把见面的频率降低,比如五天见一次。若碰见急事,再另行安排。

    当然,苏御时而发呆,并不都是在考虑曹玉簪。而是在心中谋划如何控制洛阳八关。如何联络先前派出去的十个特务。苏御还打算去争取一下曹人凤。

    争取曹人凤,是有风险的,因为曹人凤的家人被曹玉簪控制在景行坊“盾安街”。现在老太监洪盾还守在那里呢。

    但即便是这样,曹人凤依然是可以争取的,而且一旦争取到手,就极具欺骗性,连三王和曹玉簪一起骗。能否争取到曹人凤的支持,也是这盘棋的胜负手之一。毕竟苏御不可能总跑去八关联络谁。

    好久没联络那十个特务尖子,也不知他们现在发展成什么样。尤其是留在康王队伍里的那几个人。

    值得一提的是,第十九师就是睿王势力,但苏御与十九师中郎将冯占庭接触过,发现他们的队伍并非铁板一块。而这也给苏御增加了信心。

    可现在康王的军队扬言不接手军校新兵,这就很难办了。

    苏御还在考虑,如果康王三个师实在无法撼动,将来就动用贤王势力制衡康王。那时苏御只要能压制住睿王的四个师,也算控制住八关。这就好像是一场军事演习,没必要真的打。又或者称之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到那时贤王睿王就可以压制康王,废掉大兴皇帝。

    信写完,又觉得言辞过于生硬。这会惹恼曹玉簪的。不但不能达到目的,反而容易被她揪住不放。所以苏御修修改改。

    写完,递给唐灵儿:“劳夫人大驾,斟酌字句。”

    唐灵儿瞥了苏御一眼,见苏御戏谑,她端起架子来:“呈给我看。”

    显然她是在演戏,而这时的她竟然还有了点幽默感。

    这时听门房来报,说通济坊一个姓管的人来找郡马爷,那人鼻青脸肿的。小丫鬟强调说,问过他了,他说自己没病,还说郡马爷知道为什么他没病。

    ……

    苏御下楼一看,果然是那个名叫管懋的榜一大哥。

    他已把儿子管泽安排进京兆府,在司户参军手下当一名刀笔吏。

    虽然刀笔吏没有品秩,不算入仕,但这个职务要看是谁来干。若是像许洛尘那种性格的人来当,一定会过得很憋屈。活都由他干,责任都由他来担。受苦受累,却捞不到什么好处,还经常挨骂。相反若是让欧阳镜来当刀笔吏,可以极大发挥这个位置的作用。毫不夸张地说,他顶头上司的权力,他有一半。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而欧阳镜那一类的刀笔吏就是小鬼。他们为当官的冲锋陷阵,主动为当官的索贿,把当官儿的哄得开开心心。当官的甚至觉得缺了他,都有些折手。

    苏御以为,管懋已抱住张乙寿的大腿,不会再来找自己。却没想到他又带着儿子登门拜谢,还请求给长安郡主府磕个头。

    先前他刚送过一对金佛,这次又送带来价值不菲的礼物。苏御不好推辞,便带着他们上楼拜见郡主。仅仅是见一面,二人便很识趣地要离开,来到霄凤阁楼下。

    “哎呀,苏大人。贸然来府上拜谒,实在是打扰啦。”

    “哦,不打扰。以后常来常往。”

    “呃,苏大人,一开始咱还不知您家情况。如今从张大人那里有所了解,原来您家可是唐氏的经济中枢。既然如此,您有没有想法,与咱合伙干个大买卖。”

    “哦?什么买卖?”

    “这买卖可大得很了。若唐氏愿意出手,压上几百个亿,那可就赚翻了。”

第六三五章 四爷大刀

    “……我只强调一点,即便失败,我也有唐氏门阀撑腰,还是一位亲王。可曹玉簪失败,她将一败涂地。”

    曹玉簪的恐吓之言犹在耳畔,可苏御还是来到军校与曹人凤谈话。

    “校长知遇之恩,学生一直铭记在心。真没想到您还是一位皇子,而且心怀大志。能追随校长,实乃学生之幸,今生不悔。”

    苏御是在赌一把,然而苏御赌赢了,他欣慰的笑了笑,将曹人凤扶起。

    曹人凤是苏御从一万个人里挑选出来的。从发现曹人凤那天开始,就觉得他是一个有胆识、有魄力、头脑极冷静的人。与这种人谈话不必拐弯抹角。

    苏御站到八关地图面前,背着手说:

    “人凤不必担心家属的事,只要瞒住太后,你的家人就是安全的。如果我要采取行动,我会提前干掉洪盾,控制盾安街。而现在你所做的一切,在曹玉簪看来也都是在帮她。至于我这边,既然我想渗透那些队伍,我就从来不把他们当同盟。睿王的那些话,我不信。当他发现无法支配那些队伍时,他的话我才会信。”

    “那些王爷已知道京统在干什么,我要做的是,让他们明明知道,却也防不住。在我看来,韩坚已被三王盯上。从现在开始,韩坚就成了你的挡箭牌。本来我还打算留你一年,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我会重点提拔韩坚那一批人,让他们变得更耀眼。可即便如此,你也很容易被盯上。所以我要求你进入八关之后,什么也不做。麻痹他们。等我掌握八关所有军官资料,拿到一些人的把柄,你再各个击破。时刻记住‘稳’字当头。”

    “三年之约,根本就是个幌子。而控制八关,也不是京统的最终目的。倘若我当上皇帝。京统不但不会消失,反而会成为级别更高的衙门。我要用京统架空所有监军。除非那监军是我京统的人。”

    ……

    离开军校,苏御又变得慢条斯理,到处走走瞧瞧。尤其是苏家,心心念念要多去照顾。

    真没想到,憨憨苏集竟是苏家独子,一定要让他儿孙满堂才好。

    那卿水兰虽然漂亮,但她到底是伎人出身。在梁朝人看来,这等身份配不上将门虎子。若让她来当苏家大少奶奶,简直是侮辱门庭,咒骂祖宗。

    为了不让苏家被人笑话,苏御决定去找个大家闺秀,而最先考虑的当然是唐家姑娘。这不,苏御就跑去四公子府瞧瞧唐宽的几个女儿。可看过之后有些失望。唐宽家但凡超过十五岁的闺女都嫁人。其他姑娘还太小,比如唐墩儿。

    梁朝与唐朝相似,男子超过二十不娶,女子超过十五不嫁,就要罚款。这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当于几个月的收入。还有那穷苦人,忙一年未必攒下钱来。所以把女儿早早就嫁出去了。

    唐宽家的女儿当然不是为了避免罚款,而是被人“抢”走的。别说唐宽,唐府诸公子家的女儿哪有愁嫁的。好多才七八岁就已被预定,娃娃亲现象十分普遍。

    退而求其次,苏御正打算去唐立家看看,这时偶遇郡主的四匹大骊呱唧呱唧跑了过来,与苏御的车并驾而行。

    “劲锋,你要去哪?”

    “我想给苏集找个正妻,灵儿这是去哪了?”

    郡主今日用苏御的营销办法搞促销,据说大染坊那边热闹非常,她忍不住好奇心过去看看。场面之热烈,让郡主大为触动。越来越觉得苏御的那些话是对的:只要营销做得好,鸡粪和面当药卖,也能让人排队购买。何况唐家大染坊产品质量过硬呢。

    本来郡主蛮高兴的,可见苏御又在保媒拉纤,郡主气不打一处来,喊苏御回家吃饭。而苏集娶正妻的事,她说她会关照。

    ……

    派人去立德坊看一看,据说厚靴高帽的西门端正春风得意,可他为何这般得意,知道的人却很少。

    西门端要把唐氏引到火山口,在唐氏一无所知而又满怀期待时,将唐氏推入岩浆焚烧。而苏御将计就计,要跟着他一起上山,到了火山口,把机关算尽的西门端一脚蹬下去。

    为了把这场复杂而漫长的大戏演好,苏御决定与管懋管泽父子多亲多近。在外人看来,唐家已经完全上钩。另外唐氏五公子已经准备出发,在出发之前还通过发布公告,告知亲朋好友,最近不要来府上寻找。本侯要为家族干一番大事业。

    显而易见,这份公告的执笔者,一定不是被动离家的五公子唐剑,而是这场戏的导演苏御。唐灵儿作为这场大戏的制片人,她看着苏御的这些“鬼蜮伎俩”,时而觉得卑鄙,时而又觉得好笑。她说,自己迟早要被苏御带坏。

    苏御来到通济坊,看了看管懋买的大宅子。与孔家差不多,他把附近几户人家都买下来,打算推倒重建。可现在管懋被两大门阀要挟,他的心气儿没了,把建房修亭的事都交给小厮去办。

    苏御放眼一望,刚建起来的高高的院墙里,就好像战场废墟。管懋一个人坐在废墟里的石墩上。远处不时传来小厮的嚷嚷声,和建筑工人的答应声。

    苏御走到管懋身边,管懋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着苏御。他眼睛里充满疲惫。

    苏御蹲下身子安慰道:“我向管兄保证,与唐家合作一定会有好结果。我今个带你去北市看看孔家。孔老大以前是个大土匪头子,可自从与唐家合作,他们家就在洛阳站稳脚跟。各项事业顺风顺水。虽然你的家属被西门端控制,可你现在干的每件事都是遵从他的安排。难道你还担心他对你的家人不利?这件事发展到最后,唐家借来几百亿,我们还要假装准备几百船的货物送到江边。到那时,你就与西门端把家属要出来。如果他还不放人,你就跟他说,老子豁出去不干了,让西门氏功败垂成。我想西门端一定会放人的。”

    管懋抬眼看着苏御。

    或许是最近上火的缘故,他的脸没见好转,反而嘴唇肿得更高了些。苏御决定先带他去见太医,然后去孔家转转。

    这一转就是一天。

    管懋先后见到了韩氏夫人、老管家齐珲,还去孔家仓等地方看了看,最后又回到通济坊,来见二夫人上官氏和孔婷姑娘。当他还听说二夫人的孩子住在郡主府时,他总结了一下今日的孔家之行。他觉得苏御这个人值得信赖。这比吃良药还管用,他的嘴唇明显没有早晨那么肿了,而且高兴地喝起酒来。

    三杯酒下肚,管懋说:“那咱以后就跟定郡马爷了,希望郡马爷像照顾孔家一样照顾我管家。要说,我家可不比孔家小多少。我家里一妻八妾,二十七个孩子。我还有老父老母,兄弟姐妹,这一大家子上百口人。”

    苏御哈哈大笑:“多丁多福。”

    虽然管懋这样说,可苏御觉得他还是不够有信心,于是继续与他交流沟通。一定要把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立体一些。多方面的照顾交流,是很有必要的。

    管懋是一个富商,生平有两大爱好,一是喜欢马,二喜欢逛窑子。而且喜欢出风头,要当榜一大哥。以前他在淮南沔州时,就好像欧阳镜在华州那样风光。仿佛小池中的一头巨鲸。

    可是当他来到京都洛阳,立刻就觉得自己只是一条小鱼。所以他不敢跑去平康坊那种地方争榜一大哥,生怕得罪了哪位皇族或门阀大佬,被人揍一顿。于是他就跑去通济坊小街出风头。结果没想到的是,还是被人揍了一顿。

    苏御带着他去平康坊,直奔万花楼而去。带他去看八楼的顶级清倌。那天晚上,他还帮着清倌打赢了一场斗花魁比赛。是美仙院的头牌来挑战万花楼镇楼馆女,声称要把万花楼八楼的花魁旗扛走,还带来她的拥趸财团。

    豪客门挥金如土,拥趸们呐喊叫嚣,时而抛洒钱币。短短一刻钟,竟打出一千多万钱。这一千多万是有水分的。各位财团大佬的钱如数奉还,而真正赚取的还是那些小拥趸的钱。只吃不吐。偶尔过去陪着喝一杯,道声谢,就已经很给小拥趸面子了。

    管懋初来乍到,万花楼守擂花魁花彩蝶以为他是个外地人冤大头,没指望退钱。苏御找到朱五月,把管懋打赏的钱要回来。随即又跟着花彩蝶及其无数拥趸跑到美仙院“砸场子”去。他又把二百万全砸了进去,可这次苏御也要不回钱来,而是花彩蝶身边的妈妈去要。

    要来钱,他回到万花楼,花二十万包个小场,招待那些小拥趸吃喝玩乐。大家称呼他一声管哥,真是让他乐开怀。

    管懋感叹道:还是京城人会玩,有趣至极,明儿个还来。

第六三六章 很是坦荡

    苏御每次来万花楼,都会接到来自顶楼的邀请。可今天苏御没上楼,而是先把管懋送回家。已快掌灯,苏御重返万花楼来见朱雀。今日大总鸨浓妆艳抹,也不知她在搞什么鬼名堂,总之看起来格外妖艳,甚是迷人。

    “不知姐姐找小弟有何吩咐?”

    苏御半醉,面色微红,坐在朱雀面前。

    朱雀盘腿坐在榻上,两只手手心朝上压在膝盖上,不停握住张开,手指关节处发出骇人的“嘎嘣”声。她的十根指甲都很长,足有两寸。每根指甲都精心呵护,抹着厚厚的血色香漆。漆面反射灯光,更显得指甲坚硬。

    “我手痒痒,想找个人揍一顿。”大总鸨的嘴角微微上扬,邪恶地笑着。

    苏御眉毛一挑:“姐姐莫非是在欺我?好,你等着。等我升到第八境,一准来报复。到时我将姐姐打倒在地,可不许生气。”

    朱雀站起身,长而宽大的红色裙摆散开。其实她这套衣服切磋起来非常累赘,看来她压根就没打算好好比试。

    “你凭什么保证,第八境就打得过我?”

    “小弟虽升级迟缓,但基础内力高。等我到了第八境,姐姐的初九恐怕不敢与我正对一掌吧。”

    她举起双爪,一前一后:“俗话说得好,打弟弟要趁早,长大就打不过了。”

    与大总鸨切磋时,就感觉是在跟一只猫对着扇巴掌。猫的爪子又快又利,抓到人身上就是几道血印。可猫的爪子再厉害,对人是不致命的。除非它的爪子上有毒,比如狂犬毒。

    与飞来飞去的大总鸨打了几十个回合,苏御不打了,往朱雀的榻上一趟,赖着不起。

    “你给我起来!我的榻,不许躺男人!”

    苏御摆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

    苏御还赖在榻上不起来,没想到朱雀竟也躺了上去。紧贴着,一双滚圆的大球几乎是压在苏御身上。刚经过一阵剧烈活动,一阵汗香扑面而来。她的指尖在苏御脖颈上滑来滑去:“你再不起来,我就在你脖子上留些记号。”

    “那算了。”苏御爬起来:“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朱雀突然难过起来,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瞬间浓妆就花掉了。她洗了把脸,露出本来颜色。大总鸨的素颜很能打,不比那些成了名的清倌差多少。而且身上有一抹不怒自威的气度,和墨家高手的锋利。这些加在一起,造就独属于朱雀的冶艳风韵。

    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说自己三十多岁的人还没个孩子,若再耽搁几年就不能生了,未免是人生一大遗憾。一听这话,苏御还以为她要“高金求子”。而自己碰见了电线杆子上小广告的神奇境遇。

    可这时朱雀又话锋一转地说,她本来有一个外甥女。一开始以为会被夜无良培养,后来打听得知那外甥女并没有被留在孤佬儿身边,而是被安排到了长安。在那里经营夜无良的一个低级接头点。如今夜无良已不复存在,真不知外甥女有没有接到消息,是否还在那里傻等。

    掐算年纪,姑娘已十五岁,她无父无母,也不知在长安过得如何。朱雀拜托苏御,借助唐家在长安的势力,帮忙寻找。哪怕是贴贴告示也是好的。她说外甥女肩头有一道疤,那道疤具体在什么位置,她不打算说出来。她担心一旦说出,会有人故意模仿,到时害得她也可能分辨不出。

    说到最后,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只管夜孤鸿叫姥姥。所以贴告示的时候,最好直接把这句话添上。等着姑娘来找我,并把肩头的伤对上,那就不会错了。”

    苏御有些好奇地说:“一直以为朱雀姐姐只有一个妹妹。”

    “没错,我只有一个妹妹。”强调什么似的,她又说:“那孩子就是孔雀的。”

    苏御有些分神,计算出孔雀姑娘十四岁就生了这个女儿。随后苏御得到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那女儿的父亲是苏御认识的人。

    “畜生啊……”

    骂了一句,想想冯瑜年纪也不大,苏御没再说什么。而且在朱雀看来,女孩子十四岁产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且她还说,不希望让外甥女去认爹,她要把外甥女当自己女儿养。因此她也没告诉苏御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苏御爽快地答应,为此朱雀给苏御五十万活动经费,说是买告示的钱。

    ……

    离开万花楼已经快到夜禁时分。

    苏御弄了一身脂粉味回家,为防止被郡主嗅到,快步冲进小西楼准备沐浴。鼻子灵敏的老黄眼睛一扫,见少爷步伐矫捷,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呲牙快跑,赶紧烧水,给少爷浴缸满上。

    苏御的衣服以前都是小嬛给洗,后来小嬛被调回郡主书房,现在苏御的换洗衣物都归小管家唐翠安排。她明明可以把洗衣服的活儿安排给别的小丫鬟,可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每次接到苏御的衣服,她都要亲自洗。

    为此,她还被小嬛和童玉嘲笑,说小贱人动了花心思,一定要告诉郡主云云。说来也奇,童玉也没经历过那事,他也没什么欲望。可他好像很懂似的,到处拿人开玩笑。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经常把小丫鬟们说得脖子脸通红,到处追打他。

    “少爷,挊了?”老黄悄悄靠近澡盆,只露出一颗脑袋,神秘兮兮地问。

    “挊什么?”苏御愣了愣,一摆手:“别瞎想,没有的事。”

    老黄道:“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才有龙相。”

    苏御无奈地笑了笑,没搭理他。

    “苏劲锋!”这时楼下传来郡主的声音,声音高亢:“你快些沐浴,来我屋里!”

    不知怎的她今天跑下楼来,揪住唐翠手中的衣服闻了闻,随即她把衣服带走了。

    ……

    苏御故作镇定地来到霄凤阁,不管郡主什么脸色,就往榻上一坐。随即迎来暴风雨般的质问声。郡主很恼火,她的口气颇有力道,苏御感觉鬓角催发似乎在摆动。

    郡主的疑心病又犯了,把她能想到的女人挨个数了一遍。待她有些疲惫时,苏御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包金币递给她。

    郡主耳朵很灵,只听声音她就能判断袋子里是金币,钱袋落到她手里掂了掂:“五十万?”

    苏御眉毛一挑:“灵儿真的厉害!”

    “你少跟我打岔,快说,这香味哪来的?”

    苏御叹了口气,很沮丧地说:“今天我听到一个很凄惨的故事。一个没爹的姑娘,两三岁就被一个恶婆婆给抱走了。本来说好的,姑娘十六岁时会被送回到娘身边。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娘参与江湖仇杀,被人大卸八块。听过这个故事,我心里好难受……”

    苏御闷着头,郡主一手揪住苏御袖子,一手掐住手臂,准备拧人:“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滑头,你说了半天与我问你的问题有何干系?”

    苏御猛地抬头,一脸正色:“当然有关系,那姑娘的母亲是万花楼大总鸨朱雀的妹妹。现在朱雀要找她的外甥女,而外甥女生活在长安。她拜托我在长安贴出告示,让外甥女来洛阳找她。所以我就去见她咯,她屋里那么香,就把我衣服熏出味道来。”

    “你俩搂在一起说话不成?否则味道为何如此大?”

    “这叫什么话?为夫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朱大总鸨也是有身份的人,她很爱护自己的名声,从没听说她与谁乱搞过。而我之所以能带着味道回家,正说明我心中坦荡。否则我在车里换件衣服不好吗?”

    郡主眯了眯眼睛,把衣服丢给唐翠。

    这件事好像就这样过去了,随后唐灵儿让苏御自己写文案。经她签字,再经过神策军驿送到长安,让长安方面办理此事。而那五十万,唐灵儿并没送去长安,而是收到自己小金库里。

    看郡主那副鸡贼的样子,苏御就想笑。

    这时恬静走来,说,国公爷给郡马安排了两名铁甲扈从,从今以后保护郡马安全。国公爷还说,扈从在精不在多,要的是经验丰富、眼疾手快。否则就好像当年皇子牧,身边百余铁甲,不还是中了冷箭而亡。

    每每见到恬静,苏御心中都是一番感慨,大姐姐长得是真的好。鹅蛋脸蛋儿,高高的个子,端庄儒雅的气质,沉稳老练的性格。猛烈鼓起的*脯把彩锦衣衫撑得发亮,紧绷着,那物呼之欲出。这身段几乎挑不出毛病来。若不是在国公府当差,想必她也是众人追捧炙手可热的人物。

    苏御有些好奇,是哪两位经验丰富眼疾手快的铁甲卫兵,于是跟随恬静身后下楼一看,竟然是光头史茂盛、白发甄修为。当年老国公唐琼身边的左右卫队长。

第六三七章 跃升八境

    夜已大黑。西厢房丫鬟宿舍。五短身材眉峰上扬的李晓,和身材高挑一脸怨气的典洮,换上老旧衣衫。袖口、裤管用绷带缠住,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气冲冲大踏步走去东厢水房。

    郡主府新来的小丫鬟们,先要在各个岗位轮值,轮值一年左右,郡主会根据他们平日里的表现来分配最终工种。可有的人不需要观察太久,比如史瑶那傻大憨粗的丫鬟,早早就被郡主钉死在水房里。

    李晓猛地推开水房门,把猫在屋里啃猪蹄的史瑶吓了一哆嗦,李晓将小短腿往门口凳子上一踩,指道:“给你换衣服的时间,咱们去桃树林里打一架,如果你输了,你就去找王珣请辞!”

    典洮站在李晓身后,一手掐腰,一手指问:“你敢不敢?”

    大胖丫鬟史瑶站起身,怒视道:“还敢来挑战我,看我不打扁你们!”

    刚要去换衣服,又转回身问:“若你们输了呢?”

    李晓忿忿道:“我们一起去找王珣请辞!”

    说起这第三批小丫鬟,全是聘用,而不签卖身契。而之前两批丫鬟当中,没签卖身契的只有陈琦。这也是她能主动离职去结婚的原因,或许这也是郡主不重用她的原因之一。

    第三批小丫鬟是清化坊里土生土长的,八大家将族人。所谓八大家将,是唐氏老祖唐玉手下的八名功勋大将。在唐氏家族搬进清化坊的同时,他们也都搬了进来。其中包括孔、典、林、张、李、王、甄、史。

    而这八家的后辈,每一代都有代表人物出现在神策军中。比如当年铁马金刀的神策老战神孔拓和他那英年早逝的侄子安西大将孔孝先。其他家族还有典效忠、林崇阳、张峙岳、李横、王操天、甄霸道、史进冲等等。

    第三批小丫鬟一共是八个人,正是八大将各族选了一个。或许是尚武家庭出身的缘故,这批小丫鬟的脾气整体看来不是那么十分太好。小嬛那批丫鬟爱斗嘴,而这批丫鬟更喜欢抡拳头。这不,李晓、典洮又跑到水房与史瑶约架来了。

    水房距离霄凤阁较远,她们的说话声传不到楼里去。可小西楼距离水房很近,一颗小脑瓜藏在窗户后面。当他听清楚丫鬟们的对话之后,蹬蹬蹬跑到楼下去,转过月门跑去霄凤阁。

    ……

    郡主下令,将苏御的小床搬出去。

    唐翡问王珣,现在郡主府所有仓库都是满的,这床放到哪里才好?

    王珣扶着拐说,既然无处可放,那就暂时放到西耳房。

    唐翠觉得不妥,说义女孔婷过两天就要来住,把姑娘屋子当仓库使,未免让人难堪。

    王珣说,等她来了,再把这床搬出去也就是了。

    唐翠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去找苏御拿主意。苏御说,王珣屋里的床是四个板凳搭块门板而成。这些小事郡主都不知道,否则她会把这床送给王珣。于是苏御做主,就说是郡主送给王珣的,便把那床搬去王珣屋里。据说王珣很感动,还跑去郡主面前一阵感谢。郡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是苏御的主意,于是她轻轻嗯了一声。

    也不知郡主是怎想的,就突然就把苏御的床丢到外面去。而以前那块被狗咬过的“恩和牌”也不知丢哪去了,总之已好久没见到过。

    正如南阳郡马田敢老兄所言,一开始郡主还装模作样的使唤使唤,到了后来她自己就把“恩和牌”藏起来,说是丢了。

    今日苏御还去万马书报社逛了一圈,要说东方小二果然有两把刷子。经他一阵操作,再有的硬核秘闻作为支撑,使得这家新成立的书报社一炮走红。从行业第三十六位,一跃跻身前五。成为仅次于的第五大纸媒。影响力与日俱增,成为各茶馆争相采购的热门书报。

    而田敢口中的“附爵十八贤”,正绞尽脑汁为自己纳妾而奋斗,与诸公主郡主做着坚韧不拔或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般的抗争。

    现在苏御已不掺和他们的事,只是过去看看热闹。

    天已大黑,苏御来到郡主屋里,眉毛一挑:“我睡哪?”

    “地上。”郡主小声咕哝,嫌苏御明知故问。

    苏御憨笑一声,往郡主床上一躺。郡主用脚去蹬,让他靠边儿点。结果苏御取来一块蒲团,竟坐到地上去了,不肯上床。郡主岂是服软的性格,见苏御那般,她才不会放下架子去邀请。她故意侧过身,不看人,可不久感觉身后情况不对。扭回头一看,苏御正盘腿打坐,手掐法指,身上冒起红色蒸汽。

    郡主虽不精修内功,可她却也算是胡荣的半个徒弟,当然知道苏御在干什么。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苏御身上泛起一阵又一阵异象。而苏御觉得郡主屋里安静,借此宝地练功很合适。无论郡主肯不肯,她也被动地成为一名护法。

    见到苏御发力冲击,身上异象越发明显,额头青筋暴起,似有红色天眼在眉间睁开。可突然苏御收功,异象消失。不久,异象再次出现。随着异象起起伏伏,郡主的心也几起几落,攥着拳头,似乎是在为苏御加把劲儿。

    突然屋里红光大方,虽一闪而逝,可在那一刹间感觉屋里被照得通明。视线那头苏御身上冒起热气来,好像刚从笼屉里取出的包子。

    “你可真会选地方。”郡主坐起身,埋怨起来。

    苏御嘴角含笑,只是刚刚突破,身体十分虚弱,屏气凝神收功,不肯说话。

    这时听到一阵急切脚步声传来。

    一听便知是小孩的脚步声。

    孔吉在郡主府是义子身份,小东西才六岁,没人避讳他。月门、霄凤阁大门都畅通无阻,一口气跑到郡主卧室门口才被王珣拦了一下。

    “干爹,干娘,不好啦,打起来啦!”

    “休要胡说,你义父义母都好端端的,何曾打架?”王珣呵叱一声,才从床上费力爬起。

    “不是,不是,是丫鬟打起来啦。”

    一听这话,王珣刁眉猛一颤:“反了天了!是谁,在哪里打?!”

    孔吉眨眨眼:“我凭什么告诉你?我要见干爹。”

    听到外面说话声,苏御走出来瞧瞧。

    孔吉拽着苏御的手,去到一边说话,不给王珣听。

    王珣拄着拐,歪着脖子,站在远处。

    不久后见苏御要走,王珣跟了上来,倔强如斯,一定要跟着去看看不可。

    苏御懒得与她计较,大踏步走去清化坊果园。据说果园有些历史了,这是当年老祖唐玉专门为回鹘公主塔吉古丽所建。据说公主还在这里建了一间西域特色的小屋,后来不知被哪一代国公爷下令给拆了。建成简易小房给看护果园的人住。深秋时节,桃树林早没有果实,所以也就没人留在这里,三个小丫鬟跑到这空旷之处,赤手斗殴。

    距离老远苏御就望见三个人影在树下缠斗,打得好是激烈。

    别看都是小女生,一招一式倒也有模有样。

    五短身材小丫鬟李晓,一拳击出,直奔史瑶心口。一拳砸中的同时,被史瑶揪住头发。大胖丫鬟抡起拳头,照着李晓耳后、脖颈、后脑,嘣嘣几拳。

    瘦长身材的典洮绕到史瑶背后,跳起,用臂弯勒住史瑶脖颈,猛地往后一拽。史瑶撒开李晓,抓住典洮手臂,顺势一个过肩摔。摔得啪叽一声。

    李晓抓住史瑶右腿,猛地一扯,史瑶蹬了两下未能挣脱。

    典洮爬起,揪住史瑶发髻,二人用力,将史瑶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混乱中,大胖丫鬟在地上猛地蹬腿,突然揪住一人,滚打一处……

    真不知她们三个什么仇什么怨,竟打得如此凶狠,看她们战意坚决,若不拦着,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突然一道人影在三个人背后闪现。在她们看来,每个人的背后都突然闪出一个人。抬起手“嘭嘭嘭”连续三声,三个小丫鬟立刻变得瘫软。或蹲或坐,动弹不得。

    苏御背着手,看着她们,没生气,反而笑了笑。

    待王珣拄拐走过来,苏御才道:“我就说王珣带出来的丫鬟一准不好。你瞅瞅,一个个都是好勇斗狠,毫无规矩。这要是被外人看见,郡主府的脸算是丢尽了。”

    王珣被气得眼睛一翻。

    苏御并没惩罚她们,还要带着她们三个去醉仙楼下馆子。王珣也要跟着去,骂了一路,不时还抬起拐棍打两下。对此苏御不加理会。到了醉仙楼,灯光下一看,三个小丫鬟打得鼻青脸肿。

    “以前你们怎么打,我都不与你们计较。但从今天开始,我立下一个规矩,再打架就一起辞退。不能允许这种风气蔓延下去。但是呢,我也不能纵容有些人故意找茬欺负人。若有人被欺负,就来找我,我给你评理。不要怕麻烦我,我这个人最爱管闲事。我觉得很有趣。”

第六三八章 京统密谈

    京统指挥使密室,苏御坐在椅子里,面色严肃,盯着邱垚。

    邱垚跪在地上。

    “……殿下,既然您还藏着十个人,卑职斗胆揣测,您有别的打算。而您藏的那十个人已被卑职找到其三,但卑职没有告诉太后……”

    曹玉簪召见邱垚,把邱垚当心腹,可邱垚转过身就把这些事都告诉了苏御。很显然他知道了苏御的身份,还知道“三年之约”。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苏御与曹玉簪并不是一条心。

    他说,他就是想成功,想风风光光过下半生。而他又说,帮曹玉簪,最多能让自己成为犁万堂和曹小宝那样的太监。而曹老板虚情假意、犁总管老奸巨猾、曹秘书目中无人,从没把他当人看过。

    “尤其是那曹小宝,根本就是在把卑职当狗使!殿下,卑职辛辛苦苦为太后办事,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呀。”邱垚跪爬到苏御面前:“请殿下直言,是否有荣登大宝之心?若有,卑职和李甫愿助殿下完成大业。卑职确实很贪心,但卑职要的东西殿下给得起!我要田地!要钱!要爵位!这些殿下都给得起!”

    他拿出很多书信交给苏御看。在这段时间里他与李甫合作,接触过很多八关将领,并纳入京统体系。邱垚甚至大胆断言,即便是现在下令,也能让其中两个关一片大乱。但这还不足以控制关口。还是需要时间。

    邱垚建议苏御,不要另起炉灶,就按照这个模式继续发展下去。虽然先前联系这帮人的时候,都说是在给太后效力。可邱垚认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时候能控制八关。这是曹玉簪的机会,也是殿下的机会。

    曹玉簪要在三年之内,支持唐振打通河西走廊,让闵悦偷偷潜回,藏在长安道。时机成熟,打开八关,放闵悦进京。

    “……卑职不相信殿下只靠十个特务就想谋取大位。也就是说,您手下有兵。既然如此,到那时卑职可以把闵悦的兵挡住,把您的兵放进来。”

    “……殿下要知道,金吾十卫才是最复杂的。表面上听赵亚夫指挥,可赵亚夫实际控制的只有左骁骑。而其他九卫,都是三位老王的。包括京统在内,也不是殿下可以一手掌控的。一营二营,都在夜霆手下,而夜霆是贤王的人。”

    “……太后组建特统,就是针对金吾卫的。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办事小心翼翼。他们未必要起到控制的作用,但一定要能通风报信。所以殿下要想成事,必须利用太后的资源。在太后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杀她个出其不意。”

    苏御从邱垚的话里判断,曹玉簪知道的事很多。除了唐振与贤王的密谈,她几乎都知道。现在曹玉簪是站在高位看问题,而苏御处在下游。这样斗下去,苏御很吃亏。

    而苏御让曹人凤去联络那十个特务,回报说,他们十人中有三人已与李甫接头。很显然,他们把李甫当成了自己人。这是苏御始料未及的。也就是说,苏御觉得自己已被逼入绝境,要想办大事,不与邱垚合作也不行。

    但苏御有些担心:邱垚是不是曹玉簪派来试探我的呢?

    苏御打算亮出自己的底牌,而这又是一次赌博。之所以敢连续赌曹人凤和邱垚,说到底还是因为有唐氏门阀在撑腰。现在自己的状态就好像是买了一份“保本浮动收益”的理财产品。虽然收益无法掌控,但一定不会赔本。相反,曹玉簪掌控得好像很多,可她到底还是会漏算。

    “邱垚,你要认清一件事,即便我失败,我也是一位亲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卑职什么都明白!”

    “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事成之后封爵给你,要钱给钱,要地给地。但我有一个前提,你必须交权。我要把你的权力一分为四。”

    “请殿下放心,就算您不说,卑职也知道功高盖主的下场是什么。到时卑职主动交权。全部上交!”

    苏御笑了笑:“你把我看扁了,我不会把你的权全收回来,否则你如何风光呢?到时我会给你实权,比如去相州、云州、莫州、郑州当监军。那才叫风风光光。我说的分为四份,也是要在这四个军事重镇布置京统。到那时,你、李甫、曹人凤都会被重用。但韩坚,现在我还不想去争取他。我觉得那样很危险……”

    邱垚兴奋地笑着。

    苏御也笑着:“现在,我们要对曹玉簪表现得更有诚意。让她以为,我们全心全意为她办事。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十个隐藏特务也告诉她呢?若要告诉,是你去说,还是我去说?哦对了,我倒是有一个建议给你,你可以脚踩两只船。”

    苏御的这句话带有试探的意味,同样带有鼓动性。

    苏御当然担心自己赌输。为了不让自己输得太彻底,他还会说:我是在为你考虑。我们的设想很好,但三年时间里还会发生很多事。或许中途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我的放弃,并不耽误你继续为曹玉簪效力。同样,大兴皇帝也有可能发生意外,比如夭折。所以你脚踩两只船的好处很多。即便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你也可以考虑到底是帮曹玉簪,还是帮我。但我把刚才话强调一遍,即便是我失败,我也是亲王。而曹玉簪败了,就是一败涂地。

    若邱垚真的是来试探苏御的,这段话应该会起到一些用,苏御赌邱垚不会在这个阶段破釜沉舟。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邱垚竟然从门外领进来一个孩子。看来苏御赌输了,也赌赢了。输了小盘,赢了大盘。

    “都以为卑职没有亲戚,那是因为卑职隐藏得好。这孩子正是家弟过继给卑职的。殿下您看,他与卑职是不是有些像?卑职将此子押在殿下手里,以表忠心!”

    苏御满意地点点头:“邱垚,你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你跟随我,我虽未必一定成功,但我一定不会失败。你已立于不败之地。”

    ……

    ……

    大内总管很忙,内侍省、掖廷局、宫闱局等处,都要亲自去看一看。

    犁万堂前脚刚走,曹小宝就顺着大门溜进总管理事房,直奔西侧室,目露凶光。

    他以为欧阳镜在这里养病,结果只看见一张空床。

    后来才知道,欧阳镜已被犁万堂送出宫去,回家养伤。

    “哼,既已出宫,那就更方便下死手了。”

    曹小宝咬了咬牙,随即出宫,寻找江湖人去了。

    上次二人在长秋宫门口斗殴,欧阳镜差点被曹小宝打死。曹小宝虽然只是付出手腕脱臼的代价,可他还是明显感觉到欧阳镜的进步。这是曹小宝不能容忍的。

    曹小宝恨欧阳镜,更恨犁万堂。自打犁万堂从长安回来,就把特统把持在手。包括九神将在内的所有杀手,都被犁万堂一人操控。本以为这就够了,却不曾想最后犁万堂又把御马监兵权要了去,曹小宝简直是要被气死。

    ……

    年纪并不大的曹公公派头却很大,坐在十杀门密室,轻吹茶碗。

    这时有两名江湖人被古琴道人领入密室,古琴道人恭敬道:“公公要的人,贫道给您带来了。”

    曹小宝把茶碗放下,翘着二郎腿,单手压在膝盖上,斜瞥面前二人,问道:“你二人可榜上有名呼?”

    二人对视一眼,其中胖身圆脸一人,嗓音粗重,不使出拉屎的力气就好像说不出话来:“第十七,‘铁背龟’臧天熊。”

    一旁高个子男子,声音腻人,扬声道:“第九,‘俏歌喉’妫文君。”

    曹小宝点点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妫文君道:“不知,我们也不想知。”

    臧天熊笑了笑:“江湖规矩,不知雇主。”

    曹小宝点点头:“很好。我把钱放在道人这里,办完事,直接来取钱。如果这件事办得好,以后你们就算是有主人了。有我照应着,你们过去犯下的罪一笔勾销,从此飞黄腾达。”

    “谢公公!”

    ……

    “劲锋,救我啊……”

    欧阳镜根本没回家,而是躲进许洛尘家里,让许洛尘去找苏御。

    见欧阳镜这倒霉模样,苏御心里一酸。

    劝慰的话已经说烂了,可他就是不听。反而是越劝越来劲,非要挊死曹小宝不可。

    “犁万堂对我说,若我留在宫里,很容易被曹小宝害死。还不如放我出宫,一边躲避曹小宝的毒手,一边修炼。待我小成时,再安排我进宫。可我觉得出宫更危险,那曹小宝是不会放过我的。如今我藏起来,可我担心家里受难。劲锋快帮帮我,把家里人安排一下。”

    欧阳镜被打得太惨了,右眼眶骨折,鼻梁骨折,肋骨骨折,感觉他的腰可能也有骨裂之处。这人还没瘫痪,简直是个奇迹。

    苏御琢磨一下,觉得把他家暂时挪去红黑寺倒是比较安全。但苏御对欧阳庆那小子不是很放心,担心去了红黑寺不老实,搞得乌烟瘴气。红黑寺里那么多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岂能扛得住“潘驴邓小闲”的死磨硬泡。

    后来苏御决定,把公孙氏、欧阳祝藏到红黑寺,把欧阳小蝉、欧阳小环藏在郡主府。至于那个欧阳庆,还是放在许洛尘家比较好。许洛尘家两个丫鬟阿丑、阿蛮的相貌都很“绝育”,应该不会出事。另外欧阳镜在这里,估计那小子也不敢在他爹面前胡作。

    苏御平时慢慢悠悠的,那只是因为他不着急。可这次他觉得很危险,于是办起事来就很迅速。马车在前面跑,身后跟着两骑。两匹老黑马上,端坐两员老将。

    休要瞧不起老将,老骥伏枥,精神抖擞。

    “滚开!”

    来到欧阳镜家门前,史茂盛发现一人面目可憎,催马上前,大刀一挥。

    苏御扭头一看,是个大胖子,那胖子满脸横肉,而他身旁站着一名瘦长男子,油头粉面,手上却有老茧。

    二人面带不屑之色,这时甄修为摘下弩机,拉弦上箭,瞪视道:“想死?”

第六三九章 栖凤宫骨骸

    来自高原的商人皮肤黝黑,浓眉阔目,头上戴着狗皮帽子或扎着黑布头巾。二十几匹满载而来的骆驼,臃肿得好像一串花生米。带头的是一名青年汉族男子,男子相貌清秀,身材高挑,熟稔老练地孝敬着城门官。城门官只是随便抽查两样货物,带着细犬挨个骆驼嗅了嗅,未发现异常,一挥手便让商队进了城。

    若城门官故意刁难,把这些货物都卸下来,一样一样检查,估计到明天这时候也未必进得去城。风吹日晒,耗力费神,远道而来的伙计们必然怨气丛生。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把小鬼打点得乐乐呵呵,四五十个人二十几匹骆驼顺利通过厚载门。

    趁着天还没黑,进入坊市,找个馆子吃吃喝喝,按摩洗浴,再找些个肯卖皮肉的伎人败败火,这或许就是长途伙计们最向往的时刻了。但这批商人给人一种不大一样的感觉,看他们的眼神就好像不大对劲。

    或许是故意隐藏锋芒,他们大多低着头,只听那汉人指挥,逆来顺受的样子进入城门。可他们并没有走进正对厚载门的西市,而是向左拐,向通济坊而去。进入小街,来到北一仓库。

    这时商队里有一人卸下厚厚的围巾,露出一张粗糙而布满高原红的脸庞,但这张脸并不丑,而且颇显阳刚,充满野性之美。他来到那汉族青年面前,用蹩脚的汉语说道:“王孙,我们谈谈。”

    说话这人不是普通商人,而是一名桑腊王子,名叫古日勒。他是被赵旻招惹来的。更可气的是,他是通过赵范的商队招惹的。

    赵范叹了口气,一摆手,来到仓库门口的屋子里。而驼队被一名血晕妆少女带进仓库,进入仓库,就把大门紧闭起来。伙计们手脚麻利,卸去骆驼背上的毛毯、兽皮等正常货物,露出紧贴在骆驼身上放着的弓弩和钢刀。甚至还见到用厚厚几十层蜡纸密封起来的火雷。蜡纸里还放着好多胡椒粉末,用此办法迷惑城门细犬的侦查。

    虽然这些火雷不足以在洛阳城里掀起太大风浪,但如果用来炸开一道坊门或者一道公侯家的院墙,还是足够用的。

    赵范对那名充满野性之美的桑腊王子道:“再重申一遍,我不是赵旻。我是他的孪生哥哥,大家都叫我范公子。我现在去找他,让他来见你。”

    见范公子要走,古日勒一把扯住他的手腕,眼神挪向站在门口的血晕妆少女,随即道:“让她去。”

    赵范与赵旻长得一模一样,赵旻是内功九境的高手,而赵范却是一个文弱书生。被从小练功的古日勒掐住手腕,赵范完全挣脱不掉,反而被那粗糙的大手掐得手腕生疼。

    赵范想对古日勒说,上次骗你们的是楚无霸,不是我们。可现在他懒得去解释,还是把赵旻找来,让他去解释吧。

    这帮桑腊人也是丧心病狂,非要逮住安西大将闵悦的家属不可。若能逼得闵悦献出交河城,桑腊就可以一路向西。或许可以统一西域,到那时建立一个横跨千里的大国,与梁朝对抗。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整日守着河西走廊和半个吐谷浑提心吊胆。

    ……

    ……

    曹玉簪闲来无事,在皇宫里大搞土木工程。她竟把一些空置的殿宇楼阁拆掉,将那些木料石材搬去后殿。她说后殿看起来不够高大,有损皇室威严,于是要加高一些。可她不懂建筑工构,一阵瞎折腾,把后殿房顶给压塌了。

    都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又说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话是带有歧视和侮辱性质的。可从曹玉簪的表现来看,这话用在她身上似乎挺合适。最起码三老王是这样认为的。

    观海楼派太监过来训斥曹玉簪,说曹玉簪破坏紫薇城的风水。这次曹玉簪的脾气明显变大,她竟然把那太监揍了一顿。而那挨揍的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邀请苏御去贤王府的达喜儿。

    当然,并没有打得很重,只是让曹小宝过去扇他两个嘴巴。

    曹玉簪声音高亢地说:老王让你过来传达口信,没让你大声与哀家说话。你不懂礼法,哀家就要教育教育你。

    其实达喜儿说话声音并不大,可见曹玉簪就是找茬打人。

    达喜儿委屈得要命,回家找贤王诉苦,可他刚把话说完,犁万堂就来了。犁万堂说,太后已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要把拆掉的房子重建,后殿房顶的窟窿也会修补好。

    “看吧,我就说这宫里不干净,果然发现不祥之物。”

    太监们在栖凤宫挖地基,发现一些人尸骨骸,迅速告曹玉簪知。曹玉簪亲自过来看了看,似笑非笑颇显得意地说出一句话。

    曹小宝谄笑道:“咱家娘娘就是厉害,这都算得出来。”

    曹玉簪斜了曹小宝一眼:“你以为我为何要拆这些房子?这都是天赐帝告诉我的。要说厉害,还是他更厉害。而且这些尸骨都大有来头。”

    “什么来头?”

    “哼,你休要打听,该让你知道的,我到时会让你知道。赶紧给我挖,把挖到的东西都给我装箱子里,不许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有腰牌或印信那就更好了。”曹玉簪一抖袖子往回走,扭着小蛮腰,低声嘀咕:“三个老王八蛋,就以为自己皮股是干净的,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曹玉簪走了,只剩下曹小宝带领几名心腹人继续挖,而这里曾经是西门贵妃的住所。

    其实,这些尸骨并非天赐帝告诉曹玉簪的,而是犁万堂。

    ……

    长秋宫,飞香殿。

    曹玉簪端坐榻上,微仰着头,俯视邱垚。

    邱垚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曹小宝歪着脖子站在一旁,故意挡住孙不媚半个身位。其实他挡孙不媚没什么实际意义,可他就是想挡着,这样会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犁万堂站在另外一侧,揣着手。

    曹玉簪轻轻说了句:“起来吧。”

    邱垚起身,恭敬侍立。

    曹玉簪语速缓慢地道:“那猴贼真的放弃了?”

    “是的,而且他还把那十个隐藏特务的名单交给奴,他还让奴带来给娘娘过目。”

    说话间,邱垚将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曹玉簪,却被曹小宝拦住。

    曹小宝接到手里,再呈到曹玉簪面前。

    曹玉簪接过名单看了看,开心地笑了笑,随即放进小木匣里,锁上。

    看曹玉簪那副如获至宝的样子,邱垚觉得还是御殿下技高一筹。御殿下办事向来举重若轻,正如他所说:富在术多,不在劳身;利在势局,不在力耕。因势利导,顺势而为,才是成功之道。

    而曹玉簪认为,现在唐振支持大兴皇帝,苏御一个人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以前觉得自己一点兵权都没有,可现在不一样了。康王的兵,某种意义上就是曹玉簪的兵。虽然不能被曹玉簪支配,但那些兵一定是保护大兴皇帝的。

    “我好久没出去转转了。曹小宝你去通知礼部、大理寺、都察院、京兆府、金吾卫,本月十五,哀家要亲自押公车出行。告诉苏御那猴贼,当天穿得体面一点,就穿我送他的那件大红袍。我要让他当我的驾前御史,开道言官。”

    “可是娘娘,苏郡马才是六品御史呀。”

    “哼,告诉都察院,公车御史升为四品。”

    “喏。”

    ……

    ……

    苏御把欧阳镜的家人分散开。公孙夫人来到红黑寺,突然觉得心里安静下来。最近一年多来的闹心事,好像都能在神像前放下了。她经常去双神殿上香,虔诚祷告。给苏御一种感觉,夫人要出家。

    小儿子欧阳祝也在这里。孩子才十岁,是一个乖巧、精明、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欧阳祝很喜欢跟女孩们一起玩耍,而且他很有钱,也非常大方。来了没几天,给红黑寺里的每个姐姐都送了礼物。无论美的丑的他都送,可谓一视同仁。而且他嘴巴很甜,好姐姐长,好姐姐短的,没人不喜欢他。

    他还跟着姐姐们一起去校场,练习打拳踢腿。他是苏御送来的客人,教官屠彪、马修、颜小乙等都不会轰他离开。而他看起来也蛮用功的,就是要在姐姐们面前展现一番。

    “义父,姐姐们对祝儿都很好,祝儿也很喜欢她们,可祝儿不知应该娶谁当媳妇才最好,心里难受。”

    “你娘怎么说?”

    “娘说,以后她不操这份心了,让祝儿问爹。爹爹不在,就问义父。”

    “那你说说看,这些姐姐都哪里好,让你如此喜欢?”

    “嘻嘻,祝儿喜欢沁儿姐姐的眼睛,喜欢戴鹤姐姐的腿,喜欢……”

    苏御觉得这孩子简直就是一个贾宝玉。真不知他到了十三岁,会不会也像欧阳镜和欧阳庆那样突然恶魂开窍。如果是的话,又是一个祸害。

    安排完他们母子,还剩下小婵和小环,被苏御带去郡主府。这两个小姑娘离开家,立刻兴奋起来。尤其是那十三岁欧阳小蝉,坐在义父车里,喜笑颜开,小腰乱颤。她常说,在家里呆着太憋闷了,公孙夫人成天拉着个脸,看到她就让人高兴不起来。

    苏御问她,郡主府里规矩多,你不感觉拘束吗?

第六四零章 非报不可

    小婵说,自己是一个很规矩的人,所以到哪里都不感觉拘束。而且义母那样好的一个人,应该多亲多近。

    一听这话,苏御觉得孩子大了,能说出一些正能量的话来。清晰记得,一位煤老板搂着一名馆女,一脸郑重地宣布,我们要拍一部弘扬正能量的戏。休要管这人怎样,反正人家的话说得就是那么正。譬如那位强力主张一夫一妻制的康圣人,纵观老夫子一辈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娶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为妻。正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或许还不仅限于此吧。

    欧阳家子女都有这个特点,天生的自来熟性格,似乎无师自通就能说些讨人喜欢的话。当初小乔来郡主府时,唐灵儿也是蛮喜欢的。否则她也不会同意把小乔送去国公府。

    结果送去她就后悔了。

    现在小乔在家里闹得厉害。而小乔的高明之处在于她从不在唐振面前搞事情,甚至还一个劲地夸赞樊氏。所以在唐振看来小乔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小可爱。可当唐振一离开家,她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像个刺猬一样,让樊公妃拿她没辙。否则也不会逼着公妃给唐振纳第二侧妃。

    “真是巧了,那义母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小婵、小环上楼去给义母磕头,听唐灵儿说今天晚上国公府举办纳妾礼,小婵颇感兴趣地说。

    唐灵儿道:“到时我要坐在堂上,接茶受礼,不方便带你们去。”

    “哦,那好吧。”俊俏姑娘咬了咬嘴唇,有些受伤地说。

    见义母这边行不通,小姐俩商量着去找义父。

    当时苏御正在小西楼给孩子们安排住处。天冷了,取来厚被褥。跟她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小丫鬟,矮墩墩胖乎乎的,倒是很喜庆。据说公孙氏在家里管得严,这两个丫鬟没被家里老爷少爷收拢过。苏御觉得这种事发生在欧阳家简直是个奇迹。感叹公孙夫人厉害,夫人手里的棒槌不是白拿的。不过夫人还是蛮善良的,否则也不能把小丫鬟养得这么肥。

    “唐翠,再去找两套厚被褥来。”

    苏御又去看两个丫鬟的被褥,感觉有些薄。

    唐翠摆手道:“不行啦,没有啦。只能去外面买。另外东耳房里也没有厚棉被褥,赶明儿孔婷姑娘来,也要准备呢。”

    苏御从兜里掏钱给她:“那你去买六套厚被褥来。”

    唐翠刚走,小姐俩走了进来,小婵笑嘻嘻道:“听说晚上国公纳侧妃,义父会去吗?”

    苏御笑了笑:“你们想去?”

    小姐俩高兴起来,又蹦又跳。

    苏御故作严肃,一皱眉道:“我又没说带你们去。”

    小婵不服气道:“义父一准是在骗人的,您要是不去,以后小婵姓苏。”

    “……!”

    潞州,壶关,高望。

    山区小寨不过几百户人家,只有一条街还算热闹。这条街原本就是一条上山道,历经几代人,道路两侧的人家逐渐多了起来。站在街头向里面望去,高望堡就建在半山腰上。街边几个幌子在风中摇曳,还有一些山民挑着担子,偶尔能见到几头牲口,几个破衣烂衫的小孩。

    一家酒馆里,有三个糙汉子正在高谈阔论,讲述几日前发生在邻村王家寨的事。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起来,再呼唤酒保上酒。酒保瞅了掌柜的一眼,掌柜愁眉苦脸的点点头。酒保无奈的摇摇头,把灰布巾往肩头一搭,晃着膀子去后面取酒。

    这三个汉子是高望堡里三个恶霸,号称“段三兄弟”。他们已不满足于在高望地界混,于是成立“段家帮”,还派弟子去附近村寨搜刮。结果前些时一名弟子在王家寨栽了跟头,被人打断一条腿。

    几日前,三兄弟带领一群帮派打手冲去王家寨。大打出手,把寨主家女儿抢走,说是娶走的,还要寨主陪嫁一百万钱。可这山沟沟里,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寨主家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当时只说宽限两日再送来。

    “这都快七天了,他们还不送钱。怎的,想把这事拖黄了不成?”一双贼眼的段老三性子最急,三碗酒下肚有些急不可耐:“今晚再不送来,咱们就去断了老王八的腿!”

    尖嘴猴腮的段二嘿笑一声,没吭声。

    面相凶恶的段老大冷哼一声道:“我听说王大彪子回来了,那小子在江湖上闯荡几年,这次被家族喊回来,别不是要对付我们吧?”

    段老三一瞪眼:“他王大彪子一个人能怎的?若他们人多,咱们就把大门一闭,用箭射他们。我就不信他们能闯进高望堡!”

    段老三话音未落,一名黑袍女子走了进来。女子身形矫捷,左侧腰间佩两把刀。

    女子的脸藏在袍帽之下,眼睛藏在黑色阴影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寒光暴射而出。

    女子的到来,吸引三人目光,只见女子走向段老大。段老大感觉不妙,伸手去抓放在身旁的鬼头大刀。这时女子突然加速,同时按动刀鞘绷簧。绷簧声音未绝,狭刀空中一闪,随即女子转身冲段二而去。

    女子为何转身把后背留给段老大,段老大搞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只见他一瞪眼,举起手中刀欲砍,可突然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滚落。而此时女子的刀已经插进段二的胸膛。在她转身之前,段老大的脑袋已经掉了,可他自己尚不知晓。

    女子的刀太快了。

    段老三惊呼一声,哪里还敢再战,一个健步从窗户跳出,并高声呼喊。这时有打手冲了过来,可没等打手靠近,一把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蓝线,飞射而来,穿透段老三脖颈,刀尖从他口中穿出。直到死,他还摆着呐喊的造型。

    女子快步过来,拔出刀,在段老三身上蹭了蹭。

    “不想死的,快把王家姑娘交出来。”女子终于说话了,对那些冲过来的打手说。

    七名手持刀枪的打手对视一眼,其中一名魁梧汉子一摆手,众人将女子围住。

    女子叹了口气。

    “给我上!”魁梧汉子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的二人枪尖一抖刺了过来。

    女子身形一闪,抬起一臂,腋下夹住双枪,手中刀一扫,将二人手臂斩断。随即将两杆枪甩出,将身后两人刺死。还剩下三个人,当时吓跑两个,魁梧大汉也想跑,只见女刀客收刀,飞身一脚,将其蹬翻在地。

    “姑奶奶饶命,饶命啊!”

    “王家姑娘在哪?”

    魁梧大汉喊了几声饶命,见女刀客只是要问那王家姑娘,于是他冲进段老大家里。那里已经一片大乱,还有人取来弓箭准备射杀女刀客。可他们刚一露头,飞镖插入眼眶,当场毙命。再杀二人,彻底没人敢靠近,不久后在狗笼子找到王家姑娘。

    没有钥匙,魁梧大汉拿起斧头一阵劈砍,将精神恍惚的姑娘拽了出来,交给女刀客。

    女刀客盯着魁梧大汉:“扛起来。”

    大汉膝盖一软,跪到地上:“姑奶奶,饶了我这条烂命吧!家里还有八十老母,三岁小儿……”

    女刀客冷冷道:“我从来不杀听话的人,我只是让你把她扛出去。”

    姑娘被送回王家寨,寨主大喜,还没等好好感谢,那女刀客已拿钱走人。

    寨主问王大彪子,你请来的是哪位高手?

    王大彪子说:休要多问。

    ……

    女刀客这次出手杀了七个,废了两个。按照她的身价,这活最少也是百万,可她只收了十万钱。因为聚奎山快断炊了,她必须快点赚钱。

    雁师姐就是这个脾气,从来不跟人要钱,哪怕是同门的钱她也不会主动去要。

    苏御安排唐怜,用美伶馆赚的钱养活红黑寺和聚奎山。那时雁师姐说,聚奎山有七八十个孩子。苏御计算,每个月十万应该够用。却没想到几个月过去,雁师姐又收了一百多个孩子,现在已经将近二百人。

    其实每月十万,养活二百人也够了。毕竟雁师姐是个仔细人,从不乱花钱。可上个月聚奎山红黑神殿遭雷击,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为修神殿,雁师姐把积蓄花光,算了算时间,下半个月要断炊。于是独自下山,去找江湖酒馆,寻个快活儿。

    待女侠回到山上,却为眼前一幕惊呆,刚刚修好的神殿又被大火烧了,而聚奎山弟子的尸体,满地都是。这些孩子都管雁悲鸣叫娘,见到孩子们死了一片,雁悲鸣心口发闷,眼前发黑。

    稳了稳心神,她大踏步向里面走去。迈过孩子们的尸体,目光急扫,判断她们的死因。死因复杂,有被箭射死的,有被刀砍死的,有被剑刺死的,还有被人徒手打碎脑壳,掰断脖颈。根据这些伤痕,无法判断是何人所为,只是通过尸斑判断他们死了大约一天一夜。

    孩子们年纪都很小,他们也没有应手的家伙,就拿些棍棒与人搏斗。

    试想他们顽强不屈与敌人搏斗的场景,刚强如铁的雁师姐眼睛里泛起泪花,可她不抽噎,只是掉眼泪。

    “雁教主……”

    死人堆里有一只手微微起来,雁悲鸣循声望去,是布袋罗汉陈嵩。雁悲鸣快步过去,伸手要去搀他,可他却摆了摆手:“别翻,我肚子豁开了,一翻就断气……”

    “是谁干的!”

    “蒙面,不知何人,但……”陈嵩趴在地上,将血淋淋的手张开,给雁悲鸣看:“我咬掉了那人的左手小指……”

    雁悲鸣接过手指看了看,陈嵩苦笑一声:“可算把你盼回来,我终于可以死了,求教主给我个痛快吧。”

第六四一章 愈发缜密

    安国公纳侧妃的场面,比普通人家结婚还要热闹。人气聚拢,图个喜庆。而国公府办事向来大度,亲戚里道的进门就给发些糖果。孩子们尤其踊跃,成群结队聚拢过来,缠着发糖的丫鬟要糖吃。

    苏御正打算带着郡主府的孩子们去观礼,还没走出府门,就被太监叫去后殿。来到后殿,见到曹玉簪坐在榻上。十个月大的大兴皇帝正在榻上滚爬。小皇帝已能很熟练的爬行,爬到黑猫身边,揪住猫的尾巴。

    要说猫这种动物脸很酸,翻脸就打人,可它却懂得尊老爱幼。被抓住尾巴,它猛地惊醒,抬起爪子作势欲打。发现是小皇帝,它的爪儿只是轻轻放到孩子手背上,推了推。随后孩子被孙不媚抱走。曹玉簪夸赞她的猫懂事,比苏御懂事。苏御闷声不语。

    “我觉得是时候与你聊聊特统的事。”曹玉簪一边系脖领的扣子一边说,看来她刚给孩子喂过*。

    “臣洗耳恭听。”

    曹玉簪将压在身下的裙摆扯了扯,再伸手掸掸塌上:“特统对你来说,其实也无甚稀奇,无非是把京统的规则稍加修改。可惜后来被识破,我渗透到各处的特务多被揪出。为保他们,干脆与三门阀妥协,门阀同意,那帮人便成了我与门阀之间的秘密联络人。

    可我安插到金吾卫的特务就没那般幸运了,三老王不接受妥协,逮住的特务都已被处决。最后只剩下三个,真的很让我痛心。可经过这次风波,他们三个隐藏得更深,也有利于再次渗透,而且我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被人发现。因为这次我不要求他们发展,我只需要他们观察。

    再观察到合适的人,让外面的人去接触。即便那些人出问题,也不会连累他们。我也不派人去联系他们,他们也不用来找我,包括我手下的人。那你猜猜看,我与他们是怎联络的?”

    苏御看了曹玉簪一眼,小寡妇有些得意。

    见苏御不说话,曹玉簪轻哼一声:“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民御公车。我让你当驾前御史,你就要把事情办好。在公车运到内侍省之前,决不允许开箱。你可别大意,否则你的七师兄可能也要倒霉。”

    ……

    芳龄十三的欧阳小蝉,身材抽条,出落得仙女儿一般。欧阳家的女儿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端着手走路,长裙几乎遮住脚面,余光中的她们仿佛是踩在雾里扭来扭去,走路像跳舞一般。刚才她还娇滴滴埋怨苏御,没带她去观礼。回过头来,又躲到苏御身后,双手蒙住苏御的眼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了一句“义父,你猜我是谁?”

    小东西当然不是傻,她就是故意卖萌。苏御那么有情调的一个人,当然不会直接说是她,一定要先猜一猜,猜错两三次之后,才惊喜般地猜对了。随后姑娘就从背后抱住义父的脖子,顽皮地晃了晃身子。

    十三岁,也不算小了,不能当小孩子看。这要是被郡主看到,一准又是个事儿。苏御道了声“顽皮”,带着孩子们离开小西楼,去到国公府。

    当天夜里,国公府一直热闹到很晚,明显看得出来,纳第二侧妃樊春梅的场面比纳小乔时大得多。到底是樊公妃的族妹,得到了公妃的特别照顾。可苏御觉得公妃这一招有些俗气。可又一想来,这不也正是女人们常玩的戏码么,故意演给小乔看,用老黄的话说:眼儿人呢。

    苏御弥补什么似的,带着小婵、小环、完颜清、孔吉、童玺来到国公府转了转。当时流水席还没撤下,好多人还在这里大吃大喝,还有那贪杯之人,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有丫鬟小厮忙忙碌碌到处报信,让家里人过来把睡着的人带走。

    刚才身材彪悍的唐二路媳妇来到这里,抬手几个巴掌打在唐二路的后脖颈上。可那唐二路还是没醒,后开被悍妇肩扛回家。

    欧阳小婵惊奇道:“这女子好是强壮,与爸爸家那大胖丫鬟有的一拼。”

    欧阳家的孩子不知是怎搞的,稍微熟悉起来,就不叫义父了,改叫“爸爸”。苏御也不是很在乎孩子们对他的称呼,只要没乱了辈分,就不去较真。

    苏御一笑道:“你说对了,那姑娘也姓史。而他们史家,每五个姑娘里就会生出一个这般体格的来。孔武有力,很好,很好。”

    小婵长袖捂嘴,偷笑道:“真的很好吗?爸爸。”

    “嗯,真的很好。”

    这时远处有喊声,是史进冲喊苏御,过来一起吃点。结果苏御让史茂盛、甄修为两位老将过去吃。苏御还说,以后二老别跟得这么晚,回到清化坊,你们没必要跟随我左右。云云。而老将都是豁达性格,听苏御这样说,他们倒也高兴。跑到桌子上去,大吃大喝起来。

    见苏御要走,史进冲跑了过来,双臂展开,拦住去路。他说:这两个小姑娘看着面生,快让俺亲手搜身,检查检查。后来他被史茂盛拽着耳朵带走了。

    ……

    一大早起来,与郡主贴脸道别,苏御坐车赶往景行坊。来到京统,见监军夜霆垂头丧气,就好像死了爹似的。他这种状态已经维持几天时间。具体点说,从凡羽大法师圆寂那天开始,他就这样。

    以前天天练兵,把兵累得要死,可现在他也不练了,早晨起来就开始喝闷酒,见到人也不说话。后有太监来找,把他带走。苏御扭头望去,那太监摆得好大谱,竟连车都不下。问门卫士兵,得知是贤王府的太监,苏御想了想,扭头走了。

    在京统与几位处长见面,分析情报。经过大半年的教导、训练、更替,现在八处六室越来越有特务部门的味道了。苏御正准备再从八站调回一些人手,供这帮已成型的特务驱使。

    情报处长邱垚把厚厚的一摞文件放到苏御面前:“八个师,二十四个旅,七十二个团。每个单位都有五官,这一共是五百二十个军官的资料。李甫说,下一步争取弄到各营军官的资料。”

    苏御伸手拍了拍文件。

    邱垚又道:“已誊抄三份,李甫手里还有一份原稿。”

    苏御问:“太后那里送去了吗?”

    “还没,等着让您送去。”

    苏御点点头:“让她把兵部档案调出来,你去宫里再仔细对照。下一步就要有针对的行动了。我们的特务发展下线时,不能像那些特统一样没有底牌就去找人。”

    邱垚惨笑一声:“太后确实是太心急了些。”

    苏御道:“抓住把柄,再去找人谈话,这是京统特务办事的第一要素。否则很容易就折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保证所有人都能活到最后。所以我们一定要多线发展。万一有一线暴露,就断尾自救。另外今天与太后谈及特统,她的办法倒是提醒了我。应该采取隔离发展的方法。越是隐藏深的特务,越不去联络人。而是把消息送出来,让最会发展下线的人去联络。这样成功率更高,而且不容易暴露。即便暴露,也不伤及根本。”

    离开京统,又去军校与曹人凤谈话。随后见韩坚,提到比武的事。小伙子看起来很有信心。苏御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离开京统,苏御去到李家货栈,在李勋那里对账收钱,便穿过仓库后门,去到苏家。现在苏家摆脱外债,还有一个生意红火的酒店,日子过得相当富裕。小桃、小英,小巧都穿得很是体面。看来卿水兰对这三个小姑子还是很不错的。

    而憨憨苏集不知道照顾家,成天就知道腻着卿水兰。用老奴陈逊的话说,好好的二少爷不当,非要跑去酒楼里当杂役。

    一提起苏集就让苏御头疼。

    那憨弟弟跑去酒楼当掌柜,经常算错账,他自己就不愿意干了。而他嘴巴也很笨,表亲木讷,留在大堂里觉得总也不合拍。后来他自己找了个活儿,天天早晨起来去买菜,回到酒楼就在后院到处管些小事。

    “陈逊尼玛个老瞎鼻,我裤衩子是不是被你拿去当抹布使了?”

    就在苏御与陈逊闲聊的时候,牛婆婆拄着拐杖走出来,扯嗓子瞪眼骂道。

    牛婆婆是苏家众恶奴中,骂人最狠的之一。当年老黄老吕在的时候,他们经常互相骂,谁也骂不服谁。骂得急眼了,锅碗瓢盆满天飞,摔得稀碎。苏家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底儿,让他们霍霍了一半。然后苏御还要出去借钱买。有时借不及时,他们就用破碗罐盛饭吃。

    这次她找不到那条漏洞百出的老衩子就跑出来骂陈逊,她用拐杖指着陈逊的鼻子,说一定是被陈逊偷走了。你个老不正经的,臭不要脸的,你怎不赶紧死了?

    陈逊骂道:你那破衩子像条臭渔网似的,顶风臭一院子,我要你那玩意干嘛?

    苏御哭笑不得,让小桃去给牛婆婆买条上等布料的衩子回来。可牛婆婆不依不饶,非要用拐棍砸陈逊不可。说那衩子是年轻时情人送的,意义非凡,买再好的衩子也无法弥补婆婆心灵上的缺憾。

    这时马婆婆颤颤巍巍走出来,费力地蹲到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照着陈逊脑袋锚去:“大少爷回来了,快给评评理。这老鳖犊子昨天大半夜趴我屋窗户,是不是该把他推出去斩首?”

    苏御好心情地看着他们吵架。打苏御认识他们那天开始,就没消停过。可吵几句他们就散了,也不耽误他们生活在一起。

第六四二章 稳中求胜

    离开苏家,苏御赶往小街。路过西市北门,见一行人气势汹汹走出,看起来好像是要去打架一般。他们穿着武行帮派衣衫,通过衣衫判断他们是蓬莱会的人。

    不久后见到一名锦衣男子坐车出坊,正是蓬莱会门主李凌普。他老子前几天刚被太后砍了脑袋,可他看起来并不消沉,相反好像比以前更有气派了。这也难怪,以前他是少门主,现在变成了门主,身边使唤的人不一样了,坐的车也不一样。

    也不知这蓬莱会靠什么发家,怎的这般有钱。从锦衣卫掌握的材料来看,蓬莱会在西市的房地产就有几个亿之多。

    苏御懒得搭理他,马车继续前进,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这帮家伙要去干什么。扭头再看他们一眼,行进的方向好像是南市。

    莫非韩韦提前放出来了,给他们撑腰,又去南市惹事?

    想想应该不能。即便韩韦那厮放出来,也甭想短时间内官复原职。

    来到小街,第一站必然是去苏家酒楼看看,卿水兰把这酒楼打理得越来越好。要说这美仙院瘦马才艺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果然出手不凡,几个月间,让这老旧酒楼焕然一新。

    苏御只是随便看几眼就要走,这时却见一个血晕妆少女拎着双层竹箪路过,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干瘦干瘦的小丫鬟,年纪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丫鬟抱着一坛酒,很是吃力,看她一脸苦涩,苏御担心她手上一滑就把坛子摔地上。于是好心肠地伸手托了一下,帮她搭把手,挪一挪手架,这样抱着舒服许多。

    本来赵婴冷着脸,若苏御不与她打招呼,她就不与苏御打招呼。可当她听小丫鬟说了声“谢”时,脚步显得迟疑,随即站住脚。可她还是不说话,小脸儿上冷冰冰的。

    苏御玩笑道:“范公子这般能吃吗?一次要买两箪”

    苏御只是笑了笑,伸手帮个小忙,就被赵婴冷冰冰地邀请去北仓一起吃点。苏御从没遇到过如此“冰冷”的邀请。既然人家没有笑模样,总感觉这份邀请缺乏诚意,于是苏御憨笑说自己吃过了。

    随后苏御去到孔雀楼,与窈窕义女孔婷对饮。姑娘随她爹,饮酒海量,三分醉意时苏御就离开孔雀楼,因为他察觉到姑娘半醺时变得越发活跃而有媚意。苏御刚上车要走,见欧阳庆骑着小毛驴跑过来。

    那小子一脸兴奋,身后还跟着一台小红轿子,他跳下驴,掀开轿帘,指着一名少女对苏御说:“爸爸来看,这姑娘如何?”

    苏御定睛一看,果然是个美人儿,于是点了点头。

    欧阳庆得意道:“这是儿从平康坊人贩子手里淘来的,这般好的才花三十万,实在是值了。我带她去八角楼当个清倌,一准赚钱。”

    苏御皱眉道:“清倌卖的是才艺,她可会么?”

    欧阳庆摆手道:“爸爸这话,儿不大认同的。在儿看来,才艺只看三分,主要还是看脸蛋儿、身段、口才。不会跳舞,就是随便扭扭,客人也是高兴的。再说了,八角楼里不是有很多高手清倌么,儿正打算成立一个舞乐培训班,不仅培训自家清倌,还要对外招生。”

    苏御点点头:“太平年代,搞教育确实很赚钱。我儿出息了,知道干正事。让金陵城第一花魁窦彩仙亲自教授,必然能招徕不少学员。”

    欧阳庆笑道:“打今起,儿子我也是校长了。八角楼清倌学院校长,专门培养德艺双馨的艺人。”

    三分醉意,让苏御感觉一阵恍惚,鼓掌道:“我儿有志气!”

    ……

    中午就这样过去了,苏御去到北市。先去孔家看了看,逆子孔祥带着公主殿下跑去盗墓,这久还没回来。苏御脑仁炸裂,愤愤而走。来到红黑寺,双神殿里零星几个香客,多是点香就走。唯有公孙夫人虔诚拜倒,跪在蒲团上低低诵经。

    苏御没进大殿,而是去校场看了看,颜小乙正在教杨雕戴鹤他们打拳,欧阳祝站在队伍最末照猫画虎。如果单独让这小子练武,打死他也不肯。可只要身边有女孩子,他就十分卖力气。苏御觉得他是这批孩子里最认真的一个。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沁儿和龙姑娘哪去了?还有谭不疯呢?”

    “去美伶馆了。”

    “那好,我也去看看。”

    本来一切平常,突然接到噩耗,聚奎山被屠。雁师姐带几名非常小的孩子来到洛阳,撂下几句狠话就走了。可聚奎山被何人所害,雁师姐并没说。

    美伶馆,唐怜伏案大哭,一边哭一边说:

    “……师姐没钱也不与我说的,她去外面接暗活赚钱,回到聚奎山就那样了……”

    “……将近二百个孩子,死了一半,跑了几十,还有些藏在密室,被大火闷烤而死,雁师姐只救活这七个……”

    “……留山七名罗汉全部战死,对方的尸体被收走,找寻不到……”

    听到这些话,苏御心情沉重,凝眉问:“一点线索也没留下来吗?”

    唐怜擦了擦眼泪:“师姐说,布袋罗汉咬掉那带头人左手小指。”

    苏御问:“雁师姐怀疑是谁干的?”

    唐怜道:“师姐没说,她只说要自己去查。不过我怀疑是夜无良干的。”

    苏御没着急下判断,而是去看看孩子们。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三岁,五个女孩,两个男孩。他们都是被弃养,但女孩没什么问题,男孩都是残疾。真不知雁师姐是从哪弄到这么多孩子。估计是有人知聚奎山收养弃儿,故意把不想养的孩子送到门口的也说不定。

    通过问话得知,这次上山都是男人,而且大部分都是高大身材,他们手里什么武器都有,乱糟糟的。有一个带头大哥,带来几十号人,分成两批杀进来。第一批从正门杀,打了一会儿,又从后门杀进来第二批人。

    除了这些,孩子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御想了想,对唐怜说:“现在有专门针对墨家的法律。我们要依法办事,不可鲁莽。所有人都不要乱动,我先去锦衣卫办个手续。先让锦衣卫立案,再对红黑神教下委托书,然后我们才能去办这个案子。否则教派杀人,罚得比普通人还重。”

    ……

    苏御去锦衣卫办事很快就办完,回到红黑寺,打算在双神殿召开会议。可唐怜已经提前聚集教众,并情绪激动地说着话。

    “……刚才我接到消息,说是南市的人干的。但具体是谁还不知晓。今个下午我就要带人去查。愿意去的,跟我一起走!”

    教众悲愤、躁动、人群中时有啜泣之声。如果此时让他们知道仇人是谁,相信这帮人会毫不犹豫地挥刀杀人。

    不知唐怜从哪得到的消息,就说是南市的人干的,然后她就要带着人去南市。苏御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于是没把官方委托书交给她,而是把大伙儿喊住,回到大殿重新开会。

    “唐怜,你先说说,从哪得到的消息?”

    “江湖酒馆。”

    “也就是道听途说呗?”

    唐怜不服气道:“我是花钱买的消息!”

    “别激动。”苏御摆了摆手:“我觉得这事有蹊跷。而你得到的这个消息更蹊跷。我甚至怀疑这是一个连环阴谋。如果你现在带着人离开红黑寺,可能立刻就中计。首先,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是十杀门和四方会干的。你们别去南市瞎闹腾。”

    “其次,你说的夜无良,也没有可能。夜无良已经解散。即便没解散,他们也是女弟子居多。可这次上山的都是男人。而且雁师姐也说过,他们的路子很野,什么武器都用,杀人手法也不一样,看着就不像一个有统一功法的门派所为。反而觉得更像一群山匪。”

    “但山匪为什么要洗劫并不富裕的聚奎山呢?而且他们杀人之后,并没有占据山头。杀孩子,很令人气愤,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就要激怒我们?可他们激怒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都没搞清楚,你就要采取行动。太盲目。看着很有闯劲儿,其实最容易吃大亏的就是你这种人。”

    苏御扭过头对屠彪道:“从现在开始,红黑寺全天戒备。把那些弩机都拿出来,就站在大殿房顶上。我想没人敢顶着弩机往里闯。如果有坊署或金吾卫问弩机的来历,就说是锦衣卫临时配发。梅红衫那边我已打过招呼。”

    苏御指着唐怜:“你给我老实点,这件事不需要你带队。另外你是从哪买到的消息,我倒是觉得那个卖消息的人很可疑。你去把那个人给我逮回来,这就是你现在的目标。去吧。我只给你三个人用。其余人都留在红黑寺,哪也不许去。过一会秦白刃会带领京统行动处过来。梅红衫已进宫见太后,估计太后会同意,那梅红衫就会带锦衣卫过来。”

    苏御办事向来求稳,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谋求进攻。而唐怜却觉得苏御太磨叽,气得她哭着鼻子跑了。只带走了颜小乙等三人。

    ……

    梅红衫带领一百锦衣卫来到红黑寺,苏御就带着京统行动处离开。从没见硬汉秦白刃流眼泪,可当他听说这事,难受得嚎啕大哭起来。对于他们这些在聚奎山长大的人来说,那里就是他们的家,家被屠,仇恨可太大了。

    这是谁把红黑神教的仇恨拉到满值呢?

    这人越是这样做,苏御越觉得会有更大的阴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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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帝都洛阳更是精彩纷呈。门阀赘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门阀赘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门阀赘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