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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一四章 狐狸尾巴

    承福坊,红楼。

    楼前一位华袍博带的高冠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豪车。迎头望见孟家迎接他的人。虽然只有寥寥三人,可为首一人却是孟家经济总督办孟思勋。二人见面欢笑寒暄,不久后高冠男子被引入红楼,走进孟思勋的书房。

    这位高冠富豪不是旁人,正是西门氏代理总督办,大公子西门雄风家嫡长子西门端。原本他是西门祥和的副手,自打西门祥和死那日开始,他就成为代理人。他每每回立德坊,都要跑到西门祥和灵堂哭丧几声,可走出家门便谈笑风生。

    其人身材矮胖,故喜戴高冠,脚踩两寸厚底儿靴。可即便如此,帽檐儿还是没有孟思勋脑袋高。而孟思勋的身高在男人里也不算很高,与唐灵儿不相上下。

    二人进屋,宾主落座,屏退下人。

    西门端最恨太师椅,每每坐上去,两脚悬空。若只是腿脚压得难受,还不足以让他懊恼,关键是这个造型让他觉得很不体面。可是面对孟思勋,他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一张胖胖的圆脸上,笑容绽放。

    “有在,我西门家不能直接出手去买京畿道的土地,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我家已将密县竹林控制在手。”

    孟思勋相信他的话,点点头道:“子正可是想说,让我孟家也出手?”

    “哈哈,快人快语。”西门端笑道:“本来我是打算把中牟林场也一并收了,可考虑到孟家还有没有林场,故而留了一手。希望孟兄不要错过机会呀。否则韩爽垂涎三尺,他的吃相可不大好看。”

    西门氏与韩氏颇有渊源,而西门端这话是在向孟思勋表达,他故意压制韩爽,只为了给孟家争取。

    “子正很有诚意呀。”孟思勋感叹一声:“可这洛阳七大商会中,唐家只有一个造纸商会首席的位置,若与他们争,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商战一旦打起来,恐怕旷日持久。到时对各家都不利,而子正现在还是代理阶段,不怕摊上责任吗?”

    西门端晃了晃头,别人这样晃头或许不显得突兀,可他的高冠却把他的动作放大几倍,颇显滑稽。

    他自信满满地道:“若只是造纸行业一战,唐家倒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可我这次没打算小打小闹。要打,咱们就打大的。各个行业,都要打。我就不信负债累累的唐家,打得起这一仗!”

    ……

    天还没亮苏御就起床,要参加今日的全城搜捕行动。

    苏御为何如此积极?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他已经与赵亚夫打过招呼,负责北市的检查。虽然苏御已把红黑寺里的十架弩机藏得很隐蔽,但尽量别让人去乱翻才好。另外还有孔家,不知道孔祥会不会突然跑回来,再扛个棺材回来。即便不扛棺材回来,弄一堆人骨头或一堆陪葬品。赶上今天这节骨眼,那也是个麻烦事。

    另外还有一点,就算苏御不去争取,张密也不会闲着。这么大的行动,锦衣卫不去参加,能把张密憋死。如今苏御提前铺好路,张密倒是很开心。张密决定亲自带领三百人对北市来个“底儿朝天”的翻找。剩下一百人交给苏御,苏御爱干什么他也不管。

    今天苏御起床很早,而郡主难得贤惠一次,她竟然给苏御递毛巾。这是林婉印象中的第一次。

    打林婉认识唐灵儿那天起,就没见过她给谁递过毛巾。也不是说唐灵儿如何懒惰骄傲,而是她的父母、哥哥、姐姐身边都有专门伺候的人,轮不到她去干这样的事。她也不会与下人抢着干。

    “他们锦衣卫可配有弩机?”唐灵儿抱着肚子问。

    苏御擦了擦脸:“锦衣卫不属于军队序列,平时只配备十二匹马骡,十二支轻弩。都在各位队长和小队长手里。今日是配合军方行动,军仓会给配备臂张弩。”

    “哦。”郡主放心地点点头,又道:“若真的遇到匪帮,你别傻乎乎的冲上去,听到没?”

    苏御笑了笑:“在你眼中,我很鲁莽?”

    “那可说不定。听哥哥说,很多人本来挺老实的,可是到了战场上就变了样。哥哥说,勇气分三种。气勇、血勇、神勇。不同于气勇和血勇,神勇的人平时可能根本看不出来。”

    一听这话,苏御站直腰板,一脸郑重:“不愧是大司马,这话说得一点不假。你相公我呢,正是神勇之人。”

    听苏御吹牛,郡主嗔笑道:“你要不要再喊两声口号?”

    苏御憨笑。

    郡主板着脸:“走的时候记得把盔甲披挂整齐。”

    “盔甲?”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在楼下。林婉会帮你穿戴。”

    “不必了吧,锦衣卫没有盔甲,我弄一身盔甲算什么?看起来怪怪的。”

    “不成,你必须穿,否则你就别出家门。”

    有一种冷叫“妈妈觉得你冷”,有一种危险叫“媳妇觉得你危险”。苏御穿着一套厚重盔甲,骑着大白马去上班。张密观之一惊,走近了才认清是苏御。

    “劲锋老弟有如此充足之准备,看来决心很大嘛。”张密站在马前,背着手上下打量着。

    苏御胯下大白马虽然老了些,可这老马精神抖擞。苏御嫌下马费事,骑着马敲了敲头盔:“没办法的事,郡主非要我穿。可我并不喜欢穿,很重。而我又不会马上功夫,反而觉得累赘。”

    “不不不,劲锋你错了。”张密一本正经地道:“你这套锁子甲外加板甲,一般武器是很难伤到你了。不受伤,就是立于不败之地,我觉得郡主考虑十分周到。”

    “是啊,真周到啊。真让人羡慕啊。”张密身边最后捧臭脚的小队长郭蛟竖起大拇指说。

    乌源不甘落后,一瞪眼道:“那还说什么了,咱苏御史是什么人物,是普通人可比的吗?”

    梅红衫带着女队站在一旁,听他们捧臭脚,愣是没插上话。

    苏御指道:“今日女队跟我走。”

    话音未落,听门口传来杂沓马蹄声。扭头一看,是西门家十九小姐骑着一匹红马奔入。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给自己准备一套无肩盔的甲。看起来更像弄了一件铁马甲穿在身上,肩头披着大红斗篷,扯风而来。

    手里举着一柄短剑,身后跟着十匹马,马上都是身穿飞鱼服的立德坊锦衣卫。她带领这十个人过来,倒是与锦衣卫没有违和感。大家服装基本一致。

    她来到苏御面前,嗤笑出声:“苏劲锋,姐姐我倒是见过胆儿小的,却没见过胆子像你这么小的。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戴全甲,你却全副武装的。你不嫌羞么?”

    苏御冷眼看着她:“西门婉婷,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什么故事?”

    “从前有一只狐狸,它在道观附近生活。经常偷观里灯油吃,结果受仙气熏染竟通了人性。后来被一位老仙人点化,它就能说人话了。它有一个愿望,想学会幻化之术当个人。老仙人也满足了它的愿望,但告诫它说,当人要懂得礼貌。如果没有礼貌呢,你就会现原形,长出一条尾巴。”

    “然后呢?”

    “你回头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多了条尾巴?”

    从早晨出发,到晚上去道光坊金吾卫总衙作报告,瞎忙活一天。

    一万多人的行动,倒是不能还说一无所获。因为逮住了几个通缉犯,还逮住几个倒卖人口的人贩子,还有几个无户籍的流民。可打眼一看他们就不是那伙冲进十二公子府行凶的人。

    苏御一点也不担心锦衣卫找不到东西,有疯狗张带队,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些违禁品和不法分子来。这次锦衣卫的表现可圈可点,而那些人贩子就是张密的杰作。在会上,还得到了赵大将军的口头表扬。

    这一天忙碌下来,真的挺累。关键是这套盔甲太重。一天不卸甲,头上顶着重盔,感觉颈椎病都要犯了。

    而这一天,还要与西门婉婷斗嘴。那死妮子也是奇怪,明明斗不过,她还总犯贱。一忽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可她也不走。苏御到哪她就到哪。她不离开,苏御就不能闲着。累成这样,与她的存在有很大关系。

    已经是掌灯时分,临别时她还不老实,非要说句便宜话再走,结果俩人又拌了几句嘴。

    “苏劲锋,你少得意。你等着吧,不出半年,让你们唐家倒大霉!”

    “是吗?怎个倒霉法,你倒是说来听听。”

    “我凭什么告诉你?”

    “呵,不说拉倒,就好像你真能知道什么内幕似的。”苏御抖了抖袖子:“哎呀,真是没有礼貌,难怪二十多岁都嫁不出去。”

    “你!你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让你们唐家在洛阳一个商会也没有!让你媳妇去我家要饭吃!”

第六一五章 康王激辩

    大相国寺,千佛殿。

    唐振走入大殿,却没见到凡羽,不禁左右看了看。东边一间小屋里传来动静,吸引了唐振的注意。这时“哑巴”孙不悟将一块蒲团放到小屋门前,示意唐振坐到这里,然后孙不悟就退出大殿。

    唐振坐到蒲团上,面对着小屋,小屋里阴森森的。有些好奇屋里有什么,可他的视线却被一道白布帘完全遮住。

    凡羽深沉的声音传来:“他是如何回答的?”

    凡羽要的“回答”,就是那日唐振问苏御的五个问题。

    唐振直言相告。

    这时屋里传来凡羽的一声叹息。

    即便像唐振这般干练,也猜不准这声叹息的含义。

    唐振在等凡羽下达命令安排苏御。

    唐氏门阀对待苏御,也算是一次投资。为了投资这位皇子,唐琼制定娃娃亲计划,唐琼过世,由唐振来执行。

    两代国公爷,把自己最喜欢的女儿与苏御绑在一起,这个投资不可谓不大。

    屋里响起佛珠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凡羽的说话声:【方才我见过天择,他说苏御是诸皇子之中最杂博,却也是最不成器的。由此可见他果然有一颗道心,不为世间万象迷惑。

    通过他的种种行径,我也看得出他心口如一。比如他有意将墨家教派改成道家。将教里一些顽固不化的人,送到官府效力。也就是说,他悄无声息的就排除了障碍。这让我很欣慰。

    又听庭芳说,苏御小时候极顽劣,在华州号称东街一霸。十六岁之前贪玩任性好勇斗狠,可十六岁之后突然开悟,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庭芳也认为此子可教。

    君子不器,浪子回头,我很看好他。】

    唐振先是心中一喜,随即蹙眉问:“‘君子不器’,可谓孔子曰?”

    帘后传来凡羽笑声:【儒、道皆以为源。有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人成器,便有了相和用。譬如画师、诗人、木匠等。他们虽有了一技之长,却被器相所束缚,就不能领悟、回归到无形的道体之中。君子心怀天下,不能像‘器’那样只作用于一方面。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孔丘,修二十年不见大道,千里寻李耳,一次谈话,三日无言,可谓大彻大悟。此后才有真正的儒家。孔丘创建‘儒家’,但他本人却被李耳启蒙‘道心’。可以说‘儒家’是他从‘道家’中总结出的相。而他口中的君子,在我看来指的是君王与诸侯。】

    唐振低头不语。

    凡羽又道:【振儿与子昭皆是器,但你们是大器,百年难遇。振儿善战,子昭善运筹。振儿就好比那霸王项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抗胡十年,若没有你,我想梁朝早就没了。但你不会治国,看长安道被你治得怎样?唐氏门阀又被你治得怎样?

    债台高筑,粮食你都买不起,多有崩溃之危。若没有这次税改,我真不知你还能坚持多久。唐宁为何迟迟不肯交权,他就是担心你崩溃。或者说,他是在等你崩溃。但他死了,没能等到那一天。

    唐宁是你的祸。你本有机会下手,但你却一直在犹豫。而帮你下定决心的,是曹玉簪。我之所以能让曹玉簪垂帘听政,也是见她心中有道。虽然她可能从不悟道,可有一种人天生有道。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世间之人,每个人身上皆有神性、灵性、天性、人性和兽性。可老天并不公平,它分配给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导致有的人生而像神,有的人生而像兽。

    可有时老天又是公平的,无论出身贵贱,也逃不掉老天的分配。我的这些皇子,不也是如此吗。张云龙号称战神,可他只是天性使然,故而他也很愚。赵准有人性,可他缺乏灵性,他也愚,而且与张云龙愚得不一样。赵裕隆倒是有灵性,可他偏偏又是兽性之人。

    其它泛泛皇子,我差不多都有些了解。若这群皇子都不堪,那就让曹玉簪继续干下去好了。但她终究不是我赵家人,而我已经老了,不能再盯她多久。万一她成了武曌,我岂不是把江山拱手相让?】

    唐振依然低头不语。

    凡羽叹了口气:“当年武曌选太子,就曾考虑过武三思。虽然最后她还是把皇位让给李家人,可那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而曹玉簪会那样做吗?如果她不让位给赵家人,而是让给曹家人,又如何?有人说,曹圣也是我的儿子。可我觉得他长得不像我,一点也不像。我不能冒这个险。”

    凡羽话锋一转:“十年战争,我梁朝涌现出一大批成器的人才。我不甘心让你们这代人碌碌无为。假如你们这代人不能统一华夏,我真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有这样的机会。或许几十年,或许几百年,或许再也等不来了。”

    唐振抬头道:“舅父可是要立苏御?若是如此,甥全力相助。”

    凡羽想了想:“不着忙,我还要见见盛棠,再做决定。”

    ……

    唐振走后不久,康王赵棣抖袍来见,凡羽不愿见面,隔帘对话。

    凡羽问道:可立否?

    赵棣直言道:“不可。”

    “为何不可?”

    “棣认为,梁朝无力一战。若要打,也是十年以后。”

    “还要等十年?”凡羽声音沙哑:“你非要等我死了不成?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打,对不对!”

    赵棣叩头喊道:“请凡羽杀我!这样一来,便无人劝凡羽不战!”

    ……

    ……

    “苏劲锋!你又要去哪?”

    两套台球终于做好,滚圆的石球也被苏御刷上油漆,郡主观之一喜。可苏御却说,味道太大,对母胎不利,应放置一段时间再玩耍。说完之后苏御备车,要将其中一副送去皇宫,教皇后玩耍。

    闻言,郡主的脸就沉了下来。

    见郡主老大不高兴,苏御就说暂时不送了。等将来郡主分娩,身体方便,再让郡主送入宫中。这样一说,郡主才不再生气,回屋躺着去了。可这时听到马铃声响,郡主又爬了起来,向楼下张望。见苏御要走,故而喊了一声。

    苏御仰头,望向郡主:“方才国公府来人,说十八哥要带我去见康王,十八哥甚急,我要快走才好。”

    “是哥哥叫你,那你快去吧。记得早归,不许酗酒。”

    苏御笑了笑,手指郡主:“贴脸。”

    郡主一愣神,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闲言少叙,苏御跟随唐振来到康王府。也不知怎么搞的,赵棣今日看起来神情冷峻,就好像吃了毒药似的,眼珠泛红,面带绿色。

    分宾主落座,苏御刚一坐下,尚未坐稳,就被赵棣问了一句:“听鹏羽说,你提出‘以战养战’的策略进攻南晋和蜀汉。那你来说说,南晋百万雄兵固守长江天险,蜀汉山高路远兼有三十万铁甲,仅凭梁朝六十五万兵,何以一定能胜?

    我提醒你,燕云十六州大半还在男贾人手里。我们还要让公孙雄驻兵云州、莫州,协助男贾抵抗右律。河西走廊还在桑腊人手里,对中原虎视眈眈。正北匈戾人在草原混战,即将统一,对中原也是垂涎已久。在这时,你说怎么打?”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动不动就这样。还没等坐稳,就当头迎来一棒。看赵棣这恶狠狠的眼神,怎感觉他没安好心呢?

    苏御心中纳闷,唐振把那些话告诉赵棣干什么?难道梁朝要开战了?听康王这口气,他好像不是很爱打仗。

    苏御想了想,赵棣爱不爱打,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振一直都是主战派。唐振在这里,苏御说话就要站在唐振一边。只需注意礼节,至于说话内容,就没必要太客气。于是直言反问一句:“恕臣斗胆反问康王一句,若不打,敌可自除否?”

    这一句话把赵棣问得眼珠更红了,瞪视道:“我让你回答我的问题,没让你问我!”

    唐振坐在一旁,嘴角微微上翘,递给苏御一个眼神,他好像是在说:继续。

    苏御抱了抱拳:“康王息怒,若不能先讨论清楚臣的问题,那臣无法回答康王的问题。这就好比一顿饭,连饭都不打算吃,还考虑如何做饭有何意义?”

    屋里半晌无声,唐振才道:“劲锋,不得无礼。康王问你如何打,那便是要打,你就以此为前提说说。”

    苏御微微颔首:“岂敢对亲王殿下无礼。”

    赵棣不吭声。

    苏御又道:【出兵打仗,本就是下下之策,无奈之举。若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又何尝不愿意呢。可梁朝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自高祖皇帝坐稳中原,梁朝就呈现固守姿态。可是守了一百多年,西域丢了,河西走廊也丢了,燕云十六州一直被胡人占据大半。梁朝还打算守到什么时候呢?最后能守出什么结果呢?

    有人说,应当趁和平蓄积实力,后发制人。可在我们蓄积实力的同时,三胡也在恢复。还不如趁三胡无力南下时,与蜀汉和南晋一战。只有统一长江两岸,才有底气彻底消灭胡人,完成大一统。而像现在这样固守下去,无有希望可言。

    至于殿下提出的问题,那是纯粹的兵家问题,这应该由国之良将来回答。

    换句话说,臣能给出战略思想,但具体如何去打,那是将帅的事。】

第六一六章 郡主很别扭

    真是够了,没头没脑的被唐振带去康王府,与康王赵棣几乎是吵了一架。可是吵到最后,还是人家爵位高,权力大,也没吵出个什么结果来。

    听赵棣话里话外的,苏御的说法就是自取灭亡之道。还说什么,既然你不能带兵打仗,那你就别乱说打仗的事,云云。

    苏御说,经济是政*的基础,军事是经济的保障,我懂政*就可以讨论打不打的问题。而且不是每个决策者都是将军,刘彻号称武帝,可他没上过战场;陈太后号称武后,可她没拿过战刀。

    苏御之所以愿意与他吵,也是帮着唐振与他吵,可从头到尾唐振像个茄子似的一句话也不说。真是让苏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你带我去见康王,到底是干什么去的呢?如果没有人刺激康王,他怎就突然问这些问题?难道不是你这个主战派刺激的?可如果不是你造孽,那你把我带去干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家,苏御倒在榻上,与郡主抱怨起来:“为夫我呢,本不是爱吵架的人。可今个却与亲王吵了一架。”

    唐灵儿不知发生了什么,斜眼盯着苏御:“那你为何与舅舅吵起来?”

    苏御心气儿不顺:“你去问你哥好了。别问我。”

    郡主双目一瞪,抬脚去蹬:“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

    ……

    有人说康王赵棣那事不行,所以他有一个媳妇就够了,甚至有人说赵檀都有可能不是他的。可唐灵儿却说,本来舅舅有一个儿子,后来被陈太后给害死了。具体是怎么害死的,为什么要害死,唐灵儿也不知道。唐灵儿还不让苏御出去乱讲。

    要说这女人的软肋就在这里,让她们保守八卦秘密,用不多时她的闺蜜就会知道。而闺蜜还有别的闺蜜。然后就不是秘密了。

    可苏御觉得,唐灵儿没安好心的。

    她不肯承认她舅舅那事不行,这样才能说明舅舅是个恪守忠贞爱情、奉行一夫一妻制的好男人。她说康王儿子是被陈太后害死的,她可真会挑人。死无对证。别说死了,就是没死,谁能跑到陈太后面前去问这个?

    陈太后那么铁腕的一个人,一口气就把和亲王赵统的十万兵权给夺了去。要说陈太后真的很不简单,她是怎么把赵统及其手下几十亲信聚集到一个宴会上的呢?是赵统想不到陈太后有杀他之心?那其他人也想不到么?没人劝劝他?

    这也没准,曹操和陈琳那样劝大将军何进,可何进不也是没听么,进了宫里就被太监给剁了。

    ……

    清晨。

    夫妻二人正在吃早餐。

    一如往常,郡主吃饭要定时定量。胃口好了,可以多吃一两,再多胡荣就不给了。若少一口,老貂寺就在一旁端着碗不放下,哄着她吃。

    苏御感觉,唐灵儿在胡荣面前就是一个大宝宝,永远也长不大。而唐灵儿似乎也不打算破坏这种当宝宝的感觉。

    “报告郡主,冯瑜说她月事来了。”

    “哦…,那让她过来吧。掐时间,十二个时辰后让她准时离开。”

    “喏。”

    郡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很不甘心。

    这个规矩是她立下的,她又怪不得别人。

    但是别扭的情绪却挂在脸上,当时就食欲不振。

    这次胡荣竟也把饭碗放下了。

    见夫人如此难过,苏御心中也挺难过……

    可冯瑜也好可怜……

    吃完饭苏御没着急去见冯瑜,只是在窗口望了一眼,冯瑜背着小包去了小西楼。苏御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她上次离开才十九天。

    “这也太短了吧……”

    不禁皱起眉头。

    倒是希望她经常回来,可间隔这样短,她身体吃得消么?弱不禁风的小东西,怎吃也不胖,会不会与这有关?

    苏御想带她去看太医,可又犯难。假如给她治好了,那以后回家的频率岂不是降低了?

    一年才回家十二三天……

    很显然苏御并不满足现状,仍然希望把冯瑜永久留在家里。有了这个打算,最终还是决定带她去看病。

    “灵儿,我想带她去看太医。”

    “她得什么病了?”

    “你不觉得她月事太短了吗?”

    唐灵儿眨眨眼,一笑道:“那好,你带她去吧。”

    郡主倒是很乐意。可当冯瑜听说时却高兴不起来。刚见到相公时的喜悦笑容逐渐消失,小美人背着小包,嘟着嘴,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

    “相公是讨厌冯瑜了吗?不想让冯瑜多回家的?”小美人难受起来,抹了抹眼泪:“冯瑜一无是处,没什么招人喜欢的地儿,再过几年人老珠黄,相公就更不要冯瑜了。”

    苏御笑了笑,搂住冯瑜肩膀哄道:“美人在骨,不怕老的。”

    “才不是那样,妾身整日守在东仓,觉都还睡不好,你看,我都有眼袋了。”

    “哪呢?”

    “这里。”

    “呵,这叫卧蚕。不叫眼袋。”

    随后苏御哄她说,在家里呆着,总感觉被郡主监视。我本意是借着去看病的机会,带你出去玩耍。小美人眨眨眼,笑了起来。

    没直接去看太医,而是带着冯瑜去平康坊看戏。再带着她在街头巷尾逛逛。二人坐在车里依偎着,时而浓情爆发吻咬一处。

    自打郡主怀孕,好久没有那事,苏御也有些情绪高涨。一时把持不住,二人就在车里一番云雨。小美人咬着嘴唇,扭动腰肢,极尽配合。本来微凉的身躯,变得火一样热……

    “唉,这般闯红,可是不好的。”

    “只要相公喜欢就好,妾不怕得病。”

    童玉机灵鬼,觉得车里有情况,他就一直不停车,到处乱转。大约一刻钟过去,车里没了动静,他才问了一句:“爷,前面清华池,去不?”

    ……

    找到王太医,观闻问切。太医说,虽是顽症,但问题不大。开了几副很是温和的药,说天大寒时当茶饮。

    “这太医真的神了。”走出太医院,小美人满脸通红:“他通过诊脉,竟知我刚行过房事。”

    苏御笑了笑:“是吧,世间有高人。早些时,陈太后夸他是皇室重器。”

    冯瑜美眸闪动:“可他也医不好天赐皇帝的病呀。”

    苏御叹口气道:“医生治病,不治命。”

    陪着冯瑜玩耍半日,便回到家中。不能全天腻着,否则惹恼郡主,她再憋出什么坏主意来,又把她的规定推翻。那就太不美了。

    回到家中,帮大肚子郡主看了看文件,核算账目。

    腹大容易累,把那些文件处理掉,郡主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小嬛偷偷问苏御,为何不让冯瑜过来伺候着?苏御说,眼不见为净,尽量别让郡主经常看到冯瑜。平时你也少在郡主面前提起冯瑜,我给你买糖吃。

    听苏御和小嬛嘁嘁喳喳说话,郡主从榻上爬起来,拉长个脸,盯着苏御,好像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劲锋,我觉得你上次说的办法挺不错的,大染坊那边状况果然好转。我记得你说什么‘营销’,感觉你还有好多手段没用。那你来与我仔细说说。”

    郡主先讨论大染坊的事,话锋一转,又说游凤涧那边玉石开采让她不放心。希望有人代替她去看一眼。

    苏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郡主终于还是憋出办法来了。她不破坏自己定下的规则,让冯瑜继续回家,但她也可以把苏御支开。

    去寿安游凤涧,快马加鞭也要半天时间,如果是坐车一个来回,白天就甭想回来。等晚上回到家,她可以把郡马留在自己屋里。这样一来,冯瑜这一天就算是白回来了。

    当然,这只是苏御的猜测,郡主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苏御也不敢确定。或许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别扭。

    可无论是那种,这事儿都不大好办。

    如何才能试探一下大宝宝的真实意图呢……

    大宝宝性子很倔,强拧肯定不行……

    “灵儿说的很对。游凤涧那边应该重视起来。那以后我二十日左右就去那边看一眼,顺便把玉石拉回来。”

    或许是苏御答应得太利索的缘故,唐灵儿眨眨眼。

    苏御故作“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样子”又道:“哦对了,那些玉石不是要放到六号仓么,那以后就赶冯瑜回家时,让她跟我一去寿安。奔波一天,她很辛苦,晚上让她回郡主府住,就算是对她的一种赏赐吧。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郡主迟疑,苏御趁热打铁:“如果不这样安排,就让她这样回来一天,总感觉别别扭扭的。让她有点事做,反倒好些。”

    郡主目光一斜,盯着苏御。

    苏御很无辜的样子看着郡主。

    二人对视半晌。

    郡主收回目光:“我也觉得挺别扭的。而且这事传扬出去也怪难听的。如今是因为取玉石让她回来,我倒是觉得哪哪都说得通了。依我看,把玉石放在东大仓我也不放心。那就把最好的玉石挑出来,放到郡主府小仓里。这样一来,就更合理了。”

第六一七章 三年之约

    诸皇子当中,万隆帝最喜欢的是太子赵盈,赵盈是唐皇后所生。

    那时万隆帝与唐皇后互相较劲儿,为了刺激唐皇后,万隆帝要废掉赵盈,立孟贵妃所生皇子赵誉。其实万隆帝就是想逼着唐皇后服软,可他没想到的是,唐皇后竟然对他下毒。

    她竟然要把万隆皇帝毒死,不给万隆帝废太子的机会。

    虽然后来证明那药只会造成假死,但当时万隆帝并不知道。他就以为唐皇后对他下了死手。那时他的心碎了。

    而后来唐皇后的死,也与这次误会有关。

    其实两个人是互相误会,可他们两个都非常倔强,谁也不肯先低头。

    最后的结果是门阀开始出手干预,导致太子盈被孟贵妃毒死,皇子誉被唐皇后溺死。

    皇后与贵妃之间恩怨已久,再有此事,更是不共戴天。这才有了那场宫中刀兵大战。结果皇后和贵妃都死了。而当时万隆帝正处于假死状态。

    待万隆皇帝醒来,得知真相,追悔莫及。想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内疚得喘不上气来。哀大莫过于心死,万隆帝对胡荣下令:“宣驾崩。”

    随后世间就再没有万隆帝。跟随凡羽一起离开的,只有无两和尚和八名精挑细选苦心培养的高手。其实那一批高手是十个人,当时留下来两个。一个是犁万堂,一个是姬凌云。因为胡荣认为这两个人有城府,而其他八个都他娘的是怪胎。脾气一个比一个怪。

    皇帝突然驾崩,却没有继承人,朝堂大乱。

    在混乱中,最有希望登基的皇子牧被冷箭射杀。而皇子牧是在太子盈死后,唐皇后要立的皇子。

    皇子牧的母亲早就死了,他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一直管皇后叫娘。

    皇子赵牧是牧亲王的双胞胎哥哥,他们都是陈梅的妹妹所生。赵牧是唯一生在宫外,却被领入皇宫抚养的皇子。张云龙的母亲也是陈太后的妹妹,但那个是表妹。而赵牧的母亲是陈太后同父异母的妹妹。

    唐皇后力推皇子牧,是因为她想当太后,为门阀争取利益。虽然后来唐皇后死了,但皇子牧依然是唐氏门阀支持的人。这时皇子牧也被害死,朝堂上闹得更是不可开交。

    在闹得最凶的时候,三门阀要带兵进洛阳“讲道理”。这时胡荣去找凡羽,说再不管管大梁朝就完了。

    这时凡羽才把贤王赵选、睿王赵满、安王赵升、康王赵棣和三位老国公爷唐琼、孟启、西门载驰宣入大相国寺。并立毫无门阀背景的陈梅的儿子赵崇继位,这才有了后来的天赐帝,和陈太后的垂帘听政。

    可就在十三岁的天赐帝登基的第二天,和亲王赵统回来了。

    他是听说三门阀要带兵来洛阳,所以才回来的。但他并不知道凡羽还没死。当时赵统是玄甲军大将军,手握十万大军。他觉得这孤儿寡母的实在是太单薄。于是就去找陈梅商量,能不能把皇位让给我?

    他见陈梅长得好,还动了色心。说他要是当上皇帝,就让陈梅当他的皇后,让赵崇当他的太子。陈梅拿赵统没辙,就去找三位皇族长老想办法。也就是所谓的三老王。

    贤王赵选说,赵统那人狂妄自大,性情暴虐,不能让他这种人当皇帝。但现在还不能得罪他,先稳住他,再伺机杀他。对外就说是陈太后宣他回京维持稳定,而不要说是他自己闯回来的。

    这时三位老王也纷纷去找赵统,向他表示支持和祝贺。

    赵统发现三老王都怕他,他就更加肆无忌惮。当陈梅用美人计在宫中设下鸿门宴时,赵统大摇大摆的去赴宴。有人劝赵统不要去,赵统却说“三位老王都服我,她陈梅能把我怎样?而这次进宫,美人要与我商量三推三让之礼,你们不要多心。”

    结果去了就被毒死。而他的兵权被三老王瓜分,并任命只有二十一岁的张云龙为玄甲大将军。

    那时陈梅发现,实权掌握在三位老王手里,她担心自己的儿子坐不稳皇位。

    为了夺取兵权,她让十三岁的天赐帝御驾亲征,带张云龙、曹讼、曹圣、闵悦和三万兵,还有唐振、孟丹青、西门真森三位门阀世子,和各家族的三万兵,穿过河西走廊去找牧王。

    与牧王联合,对北方草原来一次大清扫,一口气杀到狼居胥山,帮助十三岁的天赐帝完成“封狼居胥”。

    待小皇帝回到洛阳时,身边多了一个公孙雄。跟随公孙雄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周匡。这帮人也算是牧王送给小皇帝的礼物

    这期间凡羽整日待在大相国寺里,孤独地坐在皇后棺材的旁边,守着一具蜡尸。有什么消息都是犁万堂告诉他。那时凡羽还觉得陈大美人有两把刷子,而那个平时没太在意的赵崇,似乎也挺不错。可不久后倒霉事就发生了。这次封狼居胥,惹恼了草原三强。联合起来报复。

    一打就是十年。而在这期间,陈梅赵崇孤儿寡母,代表皇室与三个老头子周旋——安国公唐琼、荆国公孟启,楚国公西门载驰。

    这帮门阀大佬一个比一个狡猾,战争才打了两年,陈太后的头发全白了。恨得牙根痒痒,在家里缝制三个布偶人,拿针扎他们。据说这是某位蛊师给她出的好主意。说来也巧,相隔不到一年,三位老国公相继离世。当然,这与蛊术没什么关系,但陈梅认为果然有效。

    随后涌现出新一代门阀掌门人,唐振、孟丹青、西门真森。虽然西门真森还是很狡猾,但这三位照比那三个老头子好许多。尤其是唐家,打得是最猛的。后来孟家派孟狠调兵北上,几乎同时西门家派西门豪带兵北上。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反击。打得三胡一泻千里,元气大伤。

    可直到战争结束,陈梅还不知道凡羽活着。而这时她野心膨胀,欲夺兵权。三位老王发现形势不妙,告诉了凡羽。凡羽决定见见陈梅。当陈梅知道真相后,在大相国寺杀妃祭寿给凡羽看。结果惹恼凡羽,要了陈梅的命。

    ……

    大相国寺,千佛殿。

    殿内寂静无声,凡羽手捻佛珠端坐蒲团,身前小几上,小小三足鼎里插着三炷香。

    其实凡羽并不信佛,他对各种“相”完全不感兴趣。一开始他只是觉得佛法深奥曼妙,值得深思,能让人静下心来。偶尔冥想,感受法喜,忘却罪孽,减轻痛苦。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信佛。他说,佛的本质还是悟道。无论当初创佛的人是如何想的,到了神州它依然是万道之一。只不过这条道,已被许多人走过多次,留下太多经典,似乎成了明道。

    贤王赵选,睿王赵满,康王赵棣静坐在凡羽面前。

    直到香炉的香燃剩一半的时候,凡羽微睁双目,开口道:“我只想静一静,可你们三个办的事总让我静不下来。让你们选继位者,你们三个争执不下。结果就模仿起我来,弄个小皇帝坐在龙椅上,让曹玉簪垂帘听政。你们三个是管太后管出习惯来了,觉得这样的方式最省心?”

    三人低头不语。

    凡羽叹了口气:“没有太好的皇子,你们想立谁,我也不想管了。那时唐振来找我,向我介绍苏御。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王婆卖瓜’,而这期间赵棣也一直在骗我。”

    赵棣急道:“皇兄……”

    凡羽摆手,打断他的话:“你的皇兄早就死了,我是凡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那些话我听够了。但你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现在梁朝确实是太穷。若真的用‘以战养战’的策略去打,首战一旦失败,就是全盘皆输。确实太冒险了些。

    我给你们一个建议。三年,给皇子御三年时间。这期间你们不要打扰他,让他继续以门阀赘婿的身份发展。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控制住八关。若他能,就说明他是这一批皇子当中最强皇子。比太子盈还要强。

    而这三年,若是风调雨顺,凭借税改后的收入,足以保证梁朝输得起第一仗。那时你们就别犹豫了,废掉大兴皇帝,扶持皇子御登基。怎么样,你们还愿意听我的话吗?”

    贤王赵选道:“臣弟没有意见。”

    赵满想了想:“只是苏御与唐氏走得太近……”

    赵棣立刻道:“这也是我担心的,苏御与唐振走得太近,恐怕惹得其它两家不满。搞不好,苏御会像皇子牧一样,死于非命。”

    “你们打算让门阀永远存在吗?”凡羽睁开眼睛:“皇室与三门阀之间,迟早有一战。你们认为谁能办到?赵挺?张云龙?”

    赵满皱眉问:“您为何不考虑曹圣?”

    “他像我吗?”凡羽反问一句:“他长得都不像我,你让我怎能放心把权力交给他?若他真不是我的,到九泉之下让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

    “宣!苏御进后殿,见太后!”

    苏御正在家里与郡主愉快玩耍,突然传旨太监欧阳镜跑了过来,扯嗓子喊了一声。

    “嗯?”

    苏御与唐灵儿几乎同时轻疑一声,随即对视一眼。

    曹玉簪现在被三位老王盯得死死的,怎突然又能见人了呢?

    苏御的第一反应是,欧阳镜在开玩笑。

    苏御趴到窗边,向楼下望去:“欧阳镜,你是不是又疯了?”

    欧阳镜背着手道:“我好好的,没疯。我劝你还是快点,太后急着呢。”

第六一八章 一番畅想

    好久不见,感觉太后身上更富有贵气。

    天冷了,她穿得也越发厚重。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这次见面她套上一身大黑礼袍。袍裙摊开,好像一只大蜘蛛,只是头顶上珠光宝气格外惹眼。

    如果不是因为过度喜悦而导致的微微晃头,真的在她身上找到威慑之感。

    晶莹剔透的帘幕后,小寡妇就好像刚打了胜仗似的,有点兴奋。

    她说,经过她自导自演的几出戏码,终于还是骗过三位老王。如今获得老王信任,对她的控制已经解除。那些负责监视的太监被撤回,而且老王爷们还给曹玉簪列出一份名单。

    名单上的人,是曹玉簪可以私下接见的人。除了唐振等门阀大佬,还有曹玉簪的四大干将,还有诸多敢于骂人的御史。曹玉簪惊奇地发现,名单上还有苏御的名字。老王爷把苏御列在“御史”列表里,而不是门阀列表。

    “太后娘娘金安。”

    “御弟无需多礼。”

    曹玉簪脑袋上戴了很多自认为好看的头饰,还绑有一顶义髻。如果没猜错的话,在见苏御之前,她应该还见过别人。而那些人的身份高贵,她也需要更加庄重一些。可现在她放松下来,就把这些累赘东西逐一摘下。

    “之所以这份名单中会有你,是因为三位老王觉得民御公车应该继续办下去,还让你担当公车御史。”

    曹玉簪把几支步摇放到案上。一只小黑猫凑了过来,伸爪碰了碰,感觉没意思,小猫安静地趴在案上。

    一只黑猫,一个全黑衣装的太后,坐在帘幕后面,说不出的诡异。

    苏御笑道:“三位老王爷果然心系百姓……”

    “好了,别夸他们,他们不在这里。”曹玉簪对三位老王有恨意,摘下最后一支发簪,长发如黑瀑倾泻而下:“说说,现在你那边情况。”

    苏御一皱眉,平时总让邱垚进宫汇报,难道邱垚没把话说清楚?或者曹玉簪不信任邱垚?

    苏御道:“邱垚……”

    苏御刚说了两个字,曹玉簪立刻打断他:“你别跟我提邱垚,我不喜欢他那个人。我与你说过他长得丑,其实那不过是个托词。我看人面相,主要看精气神。他的目光太贼,而我相信面由心生。”

    苏御对她的说法很不赞同:“教学生,因材施教。用人才,量器而用……”

    曹玉簪不给苏御说话的机会:“我希望你把他换掉,如果你不方便出手,我可以让特统替你出手。”

    “特统?”

    “对。”曹玉簪一仰头:“你以为我最近都在干什么?你以为我是完全被三位老王压制?你以为我只有一个京统?我不妨告诉你,我还有更多布置。苏劲锋,你应该看得清楚,我一定会成功的。你好好给我干,等我掌握大局,我就把那群老头子全干掉。到时我执掌大权,我可以让你当王,当我的摄政王!”

    苏御上一次听到“特统”这个词,还是从邱垚那里听到的。当时还以为特统被三位老王给一锅端了。可现在看来并没有,而且还得到了发展。最近花听风突然消失,是不是与“特统”有关系呢?

    特统的执行老大是谁?特统在哪?特统具体是干什么的?

    这些曹玉簪缄口不言,苏御猜测,那是一个“精英”秘密组织,可能还有地下渗透功能。

    苏御刚一分神,曹玉簪又开始说话。这时苏御发现,她又在搞事情。她是不想给苏御思考的时间,就是要制造紧张感,给苏御压力。让苏御知道,我曹玉簪不只靠你一个人,我甚至随时可以拆你的台。

    也就是说,她并不会真的对邱垚下手,她只是在玩人。

    苏御心中叹了口气,曹玉簪这人是真的很麻烦。别人玩人需要动脑,可她却是信手拈来。她天生就是为玩人而生的,就好像欧阳镜父子为艺馆而生是一个道理。

    很多人到了艺馆是放不开手脚的,甚至感觉很拘束。可他们则不然。真的是如鱼得水。无论在外面多么萎靡,一旦进入艺馆,立刻感觉身体变得健康了,头脑也变得灵活了,那里简直就是他们的灵丹妙药。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你身体不舒服?我发现你有些迟钝了,是被唐灵儿管教的?”

    苏御深吸一口气:“你与唐振是怎么商量的?”

    苏御知道唐振一直在敷衍曹玉簪。包括前一阵唐振好像是表明了态度支持她,可后来苏御又觉得唐振是在耍她。

    无论曹玉簪如何向唐振示好,唐振都不搭理她。唐振为什么会这样,苏御也搞不大明白。而苏御觉得,他们之间明明可以很好的合作下去,可唐振总选择不。

    无论唐振是这么想的,现在苏御把唐振搬出来,用这一句话就把曹玉簪打回了原形,曹玉簪咬了咬牙。

    “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唐振支持我继续干下去。”苏御强调着说:“如果失败,我不想把命搭进去。而唐振就是我的退路。”

    点点曹玉的脑袋,让他知道:我不是你的奴隶,而是你的伙伴。

    曹玉簪冷眼盯着苏御,半晌不语。

    ……

    后来他们讨论韩坚曹人凤那一批秘密特务的事。

    苏御说韩坚等一批人,即将进入八关序列。这样就能把之前藏在八千人里的秘密特务联系起来。

    那一批特务就好像放养一样,苏御对他们不管不问。其实也不多,八千人里只是藏着十个人。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表现如何。苏御没把他们的存在告诉邱垚和李甫。只希望等着韩坚去联络他们。苏御并不担心被邱垚李甫发现这个问题。因为老早就跟他们说过,特务是多线发展。防止被一锅端掉。

    苏御说,在韩坚进入八关之前,希望能让他再晋升一级。曹玉簪说,她现在还要继续隐藏自己,不能插手军务。所以韩坚的事她爱莫能助。苏御说,没指望你出手干预,只是跟你说说。

    正经事聊完了,苏御又说要送曹玉簪一副桌球。曹玉簪没听说过这是什么东西。苏御给她简单描述。这时曹玉簪又拿“杆”“球”“洞”开起玩笑来。她反诬苏御没安好心,在她面前污言秽语,若将来拿不出这样一个“桌球”来,要治苏御大不敬之罪。

    这个曹玉簪,一忽儿声色俱厉,一忽儿又撩闲。苏御拿她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想着回家把这些事与唐振说说。

    苏御体会得到,十八哥对自己很是器重,也很是信任。有的时候感觉唐振是一个好朋友,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话也愿意跟他说。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包括与唐灵儿的婚姻,其实也是唐振一手推进。

    大宝宝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个高品质女人。突然很能理解“改娶为赘”,如果换做自己,也不忍心把这么好的妹妹嫁到负债累累的苏家去过苦日子。

    面对曹玉簪画的大饼,苏御还是蛮心动的。虽然觉得实现的可能不是很大,但还是畅想一番。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苏御只想与曹玉簪要个“摄政王”的虚名。实权可以完全不要。就算自己想要,也要不来。可假如真的弄到手,反而是个麻烦事。曹玉簪这小寡妇心狠着呢。若自己真的把持“摄政王”大权,那么就会成为曹玉簪的敌人。

    所以,就算是当摄政王,最多也就是个虚名。不过自己的爵位就高于郡主,完全可以办些事。搞一个王府,还可以再考虑考虑别的,比如冯瑜的回家问题。

    ……也不知那时唐灵儿会不会自称王妃……

    突然觉得那是挺有意思的事,只要她自称王妃,那么纳侧妃的事好像就变得顺理成章了。按照大梁朝惯例,各王家里的标配是一正三侧……

    越想越开心……

    可这时唐灵儿的瞪视之貌突然在脑海中一闪,好似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别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哄大夫人开心才是正道。不把她哄明白了,就算当上摄政王也没用。除非夫妻闹掰强行纳侧妃,而那样又不是苏御希望见到的。

    ……

    欧阳镜耷拉着脑袋坐在长秋宫门口,揉着额头。

    刚才他又被曹小宝揍了一顿。

    恨得欧阳镜牙根痒痒。可是自己武功不行,就是打不过曹小宝。

    “怎么才能把这小子挊死呢……”

    欧阳镜觉得靠自己很难办到,于是拍拍皮股站起来,去找他的义父犁万堂。

    鼻青脸肿的欧阳镜来到犁万堂的屋里,当时犁大总管正在品茶。

    在欧阳镜眼里,犁万堂有两大爱好,一个是练功,一个是品茶。他的屋里摆放最多的也就是与这两样爱好有关的东西。比如摆满一面墙柜的武功秘籍,和各式各样的茶叶。

    感觉他能在这两样事物中找到极大满足,乐趣无穷。

    欧阳镜不说话,只是往犁万堂面前一站,耷拉着脑袋。

    犁万堂瞥了他一眼:“怎么,又打输了?”

    “义子无能。打不过他。”

    “呵。”犁万堂站起身,走到书柜面前站定,伸手揪出一本武功秘籍,用苍老而而坚硬的手指敲了敲:“拿去,练。”

    只是获得一本武功秘籍,这对欧阳镜来说没什么大意思,他只是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里,倒在床上看了看书名。

    这是一本外家功法,对内力要求不高,专使巧劲儿致胜的法门。

    “打十次我只要赢一次……”

    欧阳镜突然精神起来,捧着秘笈。

第六一九章 第二侧妃

    冷静下来,感觉曹玉簪画的大饼很薄,用“吹弹可破”来形容都不为过。可即便如此,苏御还是认为帮曹玉簪是有意义的。得不到摄政王,还可以争取别的爵位。总之要想在爵位上翻身,就靠她了。

    但这里有一个前提,将来爵府不能离开清化坊,否则性质就变了。就好像曹玉簪之前说的,在道光坊里安排侯爵府。苏御决不会答应,否则就上了她的贼船。

    打定主意,去国公府见唐振。把在曹玉簪那里的所见所闻,毫无保留的告诉唐振。

    唐振听得很认真,最后说了一句:“不光我们唐家,其实孟家、西门家都在插手皇族的事。比如孟相一直支持曹玉簪,而西门真森支持赵准。到现在西门真森也没死心,他就是在支持赵准谋反。所以你不要担心把事情闹大,就算你把天捅破,我也有办法救你。大不了把你送去长安。”

    唐离、李横六万神策军驻守长安,那里就是唐家的老巢。有唐振的这句话,苏御觉得胆子大了许多。甚至期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离开大司马书房,苏御好心情地到处转转。

    国公府很大,内宅外面是大司马办公大厅和书房,还有一座巨大的花园。花园里有亭台楼阁长廊水榭。而那听水亭,就是苏御与唐灵儿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他们才三岁。

    互赠礼物过后,背过家长两个小孩就因为礼物问题打了起来。

    唐灵儿送给苏御的是玉观音,而苏御送给唐灵儿的是金笑佛。可唐灵儿觉得那大肚滚儿的笑佛太难看,于是背地里找到苏御,要把礼物换回来。而苏家小少爷也是倔强火爆的脾气,然后两个小东西就撕扯起来。

    在七岁之前,女孩体力不比男孩弱,而那时唐灵儿背后就有八岁的刁婢王珣。当然还有温柔可爱的大姐姐林婉,和多嘴多舌的王秀、脾气耿直争强好胜的陈琦。据说陈琦的离开,与王珣有直接关系。

    二人私下里较劲,可郡主更看重王珣,所以陈琦才负气离开。虽然后来又被苏御找回任用,并带着她的丈夫一起去了鹿桥驿造纸厂。可她再也没有被郡主招入郡主府,哪怕郡主身边缺人,也从来不考虑她。因为郡主总感觉结过婚的女人脏。郡主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苏御也说不清楚。总之郡主身上怪癖其实不少。

    苏御能被推进水里,怀疑是有人下黑脚使了绊子。第一怀疑对象就是王珣。后来听林婉说,是林婉把苏御拽上岸的。而王珣说,是王珣把苏御拽上岸的。她二人到底谁说得是真的,苏御没去较真。不过心里更相信林婉,或许王珣是见自己闯了祸,也去帮忙。

    都说三岁看老,这话八成没错的。唐灵儿到现在也是不吃亏的性儿,而这位苏家少爷,如果不是被自己灵魂占据,估计还是那倔强火爆的性格。即便年纪大了,知道收敛,可本性很难改。

    用娃娃亲把他们绑到一起,真不敢想象这两个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成天鸡飞狗跳,打破脑袋。

    “咦?劲锋,你怎的在这里?”

    深秋肃杀,树叶凋零,但仍然有一种沧桑之美。苏御站在小亭水岸石阶上,观远景,听水声。这时听到身后传来郡主的声音。

    苏御扭头一看,笑了笑问:“那你为何来这里?”

    刚才郡主脸上有些笑意,现在她不笑了,揣着手说:“你先回答。”

    若与她诉说经过,显得多没有情调,于是苏御说,自己在看秋风,听秋水。

    唐灵儿道:“我看你就是闲的。”

    郡主站在台阶上,把手递过来,她的意思是让苏御搀着她。苏御揪住郡主的手指看了看,品咂道:“又长又肥。”

    郡主抽回手,拍打苏御的手:“没正行。我要去内宅,你去不去?”

    “去干什么?”

    “选侧妃。”

    苏御惊奇:“又选?”

    唐灵儿叹了口气:“嫂嫂说了,那小乔实在是不好管的,那干脆再找个侧妃来制衡她。”

    苏御轻蹙眉头:“这主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是我建议的。”

    “好吧……”苏御一阵无可奈何,忽而眉毛一挑:“夫人好手段。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就应该这样办。一个不好治,就弄了两个。这样一来手段就多了。比如制定规则,若只有一个侧妃,就显得搞针对,显得正妃不够大器。可如果是两个侧妃,那就不显得搞针对了嘛。若其中一个表现得不够好,正妃还可以就此发作。真是个好办法。郡主有智慧,太棒了!”

    唐灵儿冷眼看着苏御,总感觉他这话不怀好意,却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苏御怀揣看戏的心情,跟随唐灵儿进入国公府内宅。

    这次可真是大开眼界。大军阀头子安国公选第二侧妃的消息一出,竟有四十多家姑娘被送来。苏御坐在一旁看着樊公妃和唐灵儿为唐振海选美女。

    值得一提的是,评委不只有樊公妃和唐灵儿,还有几位姑奶奶和几位公子夫人,其中包括守寡的八小姐唐韵。

    好大个阵仗。

    这次选侧妃,樊氏格外小心。她准备了一大堆问题,而且要求“参赛者”快速回答,几乎不给她们思考的时间。然而,无论这位姑娘表现得多么优秀,长得太妖艳的直接淘汰。不过即便是淘汰,也要夸赞几句,还要送一包礼物。显得国公夫人有风度。

    经过两个时辰遴选,最终选定樊公妃的族妹樊春梅。

    这姑娘长得很美,她的美符合梁朝人对正妻的要求。浓眉大眼,宽额高颧,中庭坚固。方方正正的一张大脸。樊公妃赞曰:端庄之貌。唐灵儿夸赞说:落落大方。八小姐唐韵说:瞅着就顺眼。

    经过两位“家威”和诸位姑奶奶及嫂夫人裁定,最后给唐振选了个“海绵宝宝”。到现在唐振还没露面,也不知他看了之后作何感想。

    苏御突然想笑,却硬憋了回去,好悬没憋出内伤来。

    樊公妃端坐正位,嗓音高亢,语调顿挫:“安国公乃国之庭柱,大丈夫也。府里却只有一儿一女,人丁不旺,我之罪也。今日,为夫君挑选良妃,才心中稍安。”

    要说小乔也是不争气的,结婚这么久,小腰成天扭来扭去,肚子还是瘪瘪的。樊公妃就以“求子”为由给唐振纳侧妃。那可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显得公妃特别贤惠,特别大度,颇有大夫人之风范,得到了全家族的高度赞扬。

    苏御也不吝赞美之词,把樊公妃好一顿夸,听得唐灵儿一阵斜眼。

    ……

    回到郡主府,唐灵儿有些心气不顺,坐在榻上,抱着肚子:“你为何那般活跃起来?那多婆子都夸不过你的,看把你能的。”

    苏御憨笑不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你夸她也没用。郡主府与国公府情况不同,你是入赘,我才是一家之主。我不给你纳妾,没人说得我不好。我能让孩子跟你姓儿,你就应该感恩戴德……”

    又被她教训一番。

    待她絮叨半天,苏御挑衅似的问了一句:“唉,灵儿,你说会不会有这样一天。你我废婚,然后再结一次婚。是我娶你。”

    “你做梦!”

    “就当做梦好了,你说有没有可能?”

    “没有!我才不会嫁给你。”

    夫妻二人拌嘴撩闲,老貂寺坐在一旁称量饭食。要说姜还是老的辣,人家就能做到心平气和。而林婉小嬛则必须侧过头去,估计是在偷笑。

    吃过晚饭,夫妻还在榻上斗嘴。

    完颜小公主坐在角落里了练字。忽而向郡主榻上瞥一眼。虽然孩子早慧,可她还是太小了些。搞不大懂这夫妻在玩什么。为什么要废婚再结一次,莫非结婚很好玩的?

    小公主练字,就是在装装样子,她一直在等沙漏结束。一旦结束她就会跑掉,而她的作业,都是童玺帮她完成的。这童玺真是个材料,不但要回答博士提出的各种问题,还要模仿小公主的笔迹。

    据说小公主的作业经常被念博士拿来表扬,可博士也很纳闷,为什么一到考试,小公主总是倒数。男贾小公主是胡人,性格奔放,回答问题也显得直率泼辣。

    念博士出题:“,濠梁之辩中,鱼到底是不是快乐的?”

    小公主在卷纸上回答:“当时鱼快乐不快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杀鱼的时候鱼很疼,疼得乱蹦。”

    那道题念博士给小公主零分。后来想了想,又给改成了二分。

    沙漏结束,完颜清手提卷纸来找苏御:“苏御大哥哥,你说念博士为什么才给我二分?”

    苏御看了看卷纸,笑道:“看你的回答,完全是答非所问,所以给你零分也不为过。念博士之所以给你两分,可能是觉得这句话后面再加一句,就能及格。”

    “那怎么加?”

第六二零章 自己戴上

    吃罢晚饭,郡主又开始忙碌起来,批一些家族内部的支款条子。有的支款条子被拒绝,偶尔会有人来找郡主讲理。可自从家威棒落入唐灵儿手里,来讲理的人越来越少了。

    苏御坐在榻边,给完颜清讲题。

    郡主就坐在一旁听着呢。

    苏御对完颜清说:“你的回答,说明鱼知道疼。而不疼相比于疼便是快乐的。庄子也可以这样考虑问题,所以他看到那条悠闲游水的鲤鱼,对他来说就是快乐的。”

    小公主眨眨眼:“这样念博士会给我高分吗?”

    “不能。最多给你五分。”

    “那怎样才能拿高分?”

    苏御从郡主案上取来铜制虎形镇尺,把老虎尾巴给完颜清看:“你说,这老虎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公主挠挠头:“看不出来……”

    苏御把老虎脸冲向她:“那你再看。”

    “它呲牙了!一定是生气了!”

    苏御把镇尺放回去:“这道题,你还应该再以惠子的角度去看。到那时念博士才能给你及格。博士考的不是你能不能回答准确,而是要看你能否站在不同角度看问题。另外,惠子的焦点并不在鱼身上,而是在庄子身上。如果你能把这一点也说出来,那就是高分。”

    小公主清歪了一下头:“什么是焦点?”

    “就是……念头,意识,比如孔吉的焦点就在你身上,你跑去哪,他就跟着跑去哪。”

    提起孔吉,小公主把卷纸丢给童玺,蹬蹬蹬跑下楼去。

    晚饭后,之所以要把两个孩子分开两桶沙漏的时间,是防止他们互相干扰,不专心做作业。现在孔吉被苏御安排进幼儿班开蒙,学习。完颜清这边沙漏结束,孔吉那边也应该差不许多。

    不久后,小西楼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估计是完颜清跑去嘲笑孔吉,惹得孔吉叫唤。

    这时郡主转过身来:“你不要误导孩子好不好?”

    苏御眨眨眼:“我怎误导她了?”

    郡主是一个很较真而心急的人。有些西域人的特点,皮肤比正常人更白,也更容易泛红:“她才六岁。念博士怎会给她出那样的题。我估计念博士就是想让她回答‘快乐’或‘不快乐’。然后让她道出为何这样想。”

    苏御摆手道:“这道题的本意,念博士应该与你想的差不多。而完颜清的回答跑题了,所以才给零分。既然他后来改成二分,就说明他改变了本意。我给出的答案,是续那两分的。”

    郡主道:“既然你承认念博士有我说的想法,那你刚才第一个回答就够了,何必画蛇添足?”

    苏御认为念博士给的二分,更有可能是在鼓励孩子。苏御之所以要说那么多话,就是逮个机会教育教育孩子。没想到唐灵儿这么较真。

    再争下去没个头,苏御眨眨眼道:“念博士要的是四脚蛇。”

    郡主被气笑了:“你就会强词夺理。却不知君子不争。”

    苏御往榻上一趟,不语。

    郡主又说了几句话,苏御依然不吭声。

    “你怎不说话了?”

    苏御还不吭声。

    郡主伸手去掐:“装君子呢?”

    苏御挣脱道:“三年学说话,一生学闭嘴。咱不争。”

    那天晚上霄凤阁里很热闹,男女二主都很快乐。主子们心情好,奴婢们也轻松许多。

    苏御一定想不到,他与郡主的这些对话,都会传到万隆皇帝耳朵里。这些闲言碎语到底有什么用,胡荣也不知道,但凡羽就是想听。凡羽不对这些话做出评价,但他听得很仔细,不时还看一眼棺材里的唐皇后。

    ……

    王珣的腰还没好利索,可她已经开始前后院游走。那一双锋利的目光,好像小刀子似的到处剐蹭。每每落到丫鬟身上,即便丫鬟没犯错,也不禁低下头。

    苏御一早离开,赶往景行坊。今天在军校里待的时间比较长,苏御想在韩坚那批特务离开之前,挨个嘱咐嘱咐。

    这些都忙完,又去锦衣卫批条子,然后与张密闲聊。因为太后被解禁,张密看起来很高兴。他还说,如果韩韦再跟我较劲,老子就废了他。另外张密希望南市的擂台能重新展开,到时一定要用锦衣卫的规矩办事。

    离开锦衣卫,苏御买了几只羊赶往李家货栈和苏家。李家货栈的生意很不错,除了仓储以外,如厕软纸卖得越来越好。可苏集开的那两个门面店,却是在赔钱经营。

    苏集很内疚,可苏御并不怪他,还让他继续干。苏集却说,希望去小街帮着卿水兰管酒楼。他还说,卿水兰在酒楼表演,她的拥趸越来越多,其中就有“潘驴邓小闲”之辈,苏集有些不放心把美妾一个人放在那里。

    苏御没直接表态,而是去后院与老奴陈逊和三个小妹聊天。陈逊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给人一种返老还童的感觉。当苏御说要给小桃找婆家时,陈逊却说,最好再等一等。为什么要等一等,他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

    景行坊半日游结束,苏御赶往小街,顺便把苏集也带了去。苏御说那两个门市可以关了,这话把苏集乐得合不拢嘴。

    面对这个不成器的憨弟弟,苏御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要他开心就好。

    可不久后,憨弟弟高兴不起来了,他绿了……

    ……

    苏集是怎么绿的,苏御并不知道。苏御把苏集放下车,就向小街深处走去。看了看工地情况。拔地而起的高楼让这郊坊小街焕然一新,感叹这两个亿的投资真的很值得。

    苏御买些羊肉带去孔雀楼,羊肉被婆子收去厨房,上官氏在屋里张罗着。苏御问孔婷哪去了,上官氏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后院,让苏御自己去看。

    原来孔婷在后院养了两只孔雀,一雌一雄。姑娘正双手托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瞅着一对孔雀发呆。

    见苏御来了,姑娘立刻高兴起来,还要考考苏御,问苏御哪个是雌的?

    苏御当然知道能开屏的孔雀是雄鸟,可他非指着那雄孔雀说:“我观这长羽孔雀气质高贵,身材高挑,体态优美,这不就是咱家婷儿么。它必然是雌的。”

    姑娘笑了,笑得很甜:“原来义父也有被难倒的时候,这次义父说错了,那是雄的。”

    苏御故作惊讶:“真的么?我不信。这么漂亮的大孔雀,怎可能是雄的。一准是婷儿骗我。哎,婷儿学坏了。”

    姑娘着急而委屈:“没有,婷儿没有骗义父。”

    “算了,别解释,好伤心咯。”

    本来是个玩笑,却一语成谶了,伤心事紧接着就来。听说苏集捉奸与人打了起来,打得还挺狠。这是孔蛟派人告诉孔雀楼,被苏御听到,急匆匆赶过去。

    等苏御赶去时,仗虽然打完了,可场面还是很乱。还听外面有人叫嚣,“你给我等着,找人砸了你家店!”

    苏御对童玉说:“去锦衣卫,找张密。若张密不在,找梅红衫。”

    苏御觉得这点破事还不值得把京统的兵搬来,让锦衣卫来处理才更为合适。

    在一楼大厅扫了一眼,没见到苏集和卿水兰,打听得知他们在后院。苏御来到后院,听到的不是苏集的咆哮呵叱声,反而是卿水兰在骂苏集。

    当时二人在小屋里,关着门,屋外站着好几个人在偷听。苏御并没打扰他们,也跟着听了一会儿。

    “……你个瞎眼的憨货,那女的是不是我,你看不出来吗?揪住人就打,这下好了,主顾被你打跑了!”

    搞了半天,是苏集看错了人,还把榜一大哥给揍了。

    后来仔细打听得知,小街客流量越来越大,苏家酒楼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而卿水兰技艺高超,引来一些拥趸常来捧场。可是总让一个人表演,实在是太累了些。于是卿水兰去美仙院请几位高手姐妹,来帮场子,赚外快。

    都是一个瘦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经过精挑细选,这些清倌出身的伎人都是苗条身材。梳妆打扮的风格,和表演时的仪态表情都有相似之处。

    当时屋里人很多,那倌女表演结束,榜一大哥一时兴奋,就问那馆女,出道没?有箱笼没?

    女子说,已经出道,没有箱笼。

    “出道”是问伎人是否还守清,如果不守了,就是红馆。“箱笼”是问有没有大佬包养。

    听女子回答,榜一大哥大喜,抱着美人往屋里走。结果苏集这时刚好走进来,一眼看错,“嗷!”一嗓子冲过去就是一顿老拳。一边打还一边喊:“睡我媳妇,我打死你!”

    然后他就绿了。这顶绿帽子是他自己给自己戴上的。

    那榜一大哥身边与小厮,可苏集拥有武将身材。榜一大哥和小厮两个人打不过苏集一个,被苏集打得鼻青脸肿,牙齿掉落。场面大乱。孔蛟跑过来听到的说法就是苏集捉奸,大打出手。于是派人跑回孔雀楼报信。

    “这不是乱弹琴么。”苏御哭笑不得,招呼道:“快别骂了,赶紧办正事。”

    后来找到那位榜一大哥,拿出几十万赔礼道歉,又要带着人去看太医。可人家是富豪,不在乎几十万,一开始不肯罢休,非要见官不可。待苏御亮明身份,那大哥不告了,钱他也不要,反而跟苏御诉起苦来。

    满脸青紫,眼睛肿成一条线,嘴唇肿得像香肠的榜一大哥说:“咱是刚从外地来的,知道京城牛人多,所以处处小心。按照艺行里的规矩,该打听的咱都打听了,没想到还是挨了一顿揍。不过若是因此能结交苏统领这样的大人物,倒是觉得挨顿揍也值了。呃,苏大人,您认识永康县不?我一直想给家里大儿谋个官差。咱家初来乍到,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只求个引荐。”

    “呃…,县里不大熟悉,要不我带你去京兆府吧。”

    大哥红肿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真的么?苏大人别不是开玩笑吧?”

    苏御道:“这样,我只当个引路人,带你们去见京兆府尹张大人。至于人家用不用你儿子,那就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妥!诚意这方面苏大人放心,咱办事从来都很有诚意。”

第六二一章 壸闱秘史

    长秋宫,飞香殿。

    犁万堂一脸严肃站在太后榻前。他明明有话要说,可他偏不说。曹玉簪屏退下人,只留下曹小宝,可他还是不肯说。

    曹玉簪无奈,让曹小宝也退下。曹小宝恨恨咬牙,瞪了犁万堂两眼才愤愤走出,抱着拂尘、歪着脖子站在大殿外面,关上门。

    “说吧。”曹玉簪抱起她的小黑猫。

    犁万堂道:“娘娘恕罪,老奴已将京统的事告诉万隆帝。”

    “你说什么?!”曹玉簪把猫丢到一边,眼睛瞪圆,咬牙切齿:“犁万堂,你疯了吗?”

    “老奴没疯。”犁万堂脸皮坚硬,目光如炬:“只有这样,老奴才能在他们面前获得绝对信任。”

    “那你……”

    “老奴觉得,万隆帝快不行了。我看得出他的气非常弱。而他若不是大限将至,也不会如此急切安排后事。”

    曹玉簪闷头想了想:“可你把这件事说出来,那我还有好日子过吗?三位老王,永远也不会再信任我。”

    “他们本来也不信太后。这次解禁,不是为了太后,而是为了苏御。现在他们要看苏御到底能不能控制八关。若能,大兴皇帝必废。”

    曹玉簪觉得脊背发凉:“也就是说,我培养苏御,是培养了一只吃我的老虎?”

    犁万堂点头:“正是。”

    曹玉簪深吸一口气:“罢了,正如叔叔的那句话,到什么时候都要记住,我姓曹,不姓赵。”

    曹玉簪抹了抹眼泪:“苦心经营,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犁万堂道:“娘娘不要灰心,这不是绝路。”

    “哦?”

    “太后没见过万隆皇帝,可太后是见过苏御的。臣向您保证,这苏御与万隆帝长得非常非常像。还有那个张云龙也很像。可您觉得天赐帝长得像他们吗?”

    曹玉簪一惊:“你的意思是……”

    “天赐帝不是万隆帝的,是康王的。”

    “什么?!”

    犁万堂靠近,小声道:“按理说,天下女人都是皇帝的。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连自己弟弟和侄子的媳妇都不放过。他造业太深,也因此遭了现世报。娘娘可知,盛亲王是怎么死的?可以说是被万隆帝活活气死的、委屈死的;酆亲王为何要造反?酆亲王的儿媳妇被万隆帝骑在*下,酆亲王那铁骨铮铮的汉子,能忍?

    赵棣是那一代皇子中年龄最小的,他与盛亲王差了将近二十岁,但他们关系最好。他十二岁离开皇宫,就住在盛王府,对待盛亲王如父亲一般尊重。盛王受了天大的委屈,康王就跑进宫中,以牙还牙!”

    曹玉簪惊悚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犁万堂斩钉截铁道:“没人。在宫里,只有老奴和陈太后知道。而其他人,但凡有可能知道的,都被老奴干掉了。皇帝临幸记录,也是老奴加上去的。”

    “那宫外呢?”

    犁万堂立刻道:“只有康王和盛王。康王把这件事告诉盛王,本以为能缓解一下盛王的痛。可盛王无法摆脱心魔,还是因此染上郁疾。精神恍惚,痛不欲生。而在十八年前,万隆帝又跑到他家一次。盛王没能扛住第二次打击,上吊而死。还留下一封血书。”

    “血书什么内容?”

    “不清楚,那血书落在康王手里。”

    “你怎会知道?你与康王有联络?”

    “但有联络,但极少。而这也是陈太后的安排。”犁万堂叹了口气:“否则陈太后为何如此倚重老奴?除了老奴披肝沥胆一片忠心,还因为知道这些秘密。平时她就喜欢与老奴说说话,排解心中苦闷。而老奴要的回报很简单,不要政权,不要金钱,只要让您进入皇宫。”

    曹玉簪黛眉紧蹙:“犁万堂,我倒是听说咱俩有些亲戚。可到底有什么亲戚?”

    犁万堂显得很为难:“容老奴先不说吧,将来会告诉娘娘的。”

    曹玉簪脑子嗡嗡响,不再追问,而是考虑康王赵棣的事:“也就是说,大兴皇帝是赵棣的孙子喽?”

    想到这里,曹玉簪的嘴角提了起来:“这个赵棣,平时装得可真像。自从他成为皇族长老,数他骂我骂得最凶。搞了半天,都是在演戏啊。那么……他为何支持赵准?”

    犁万堂道:“因为赵准愚。跟张云龙一样愚。再说,康王也没说支持赵准当皇帝。”

    曹玉簪高兴起来:“那我明白他的意思了。等那老王八死了,皇室之内就是三老王说了算。而三老王当中,贤亲王、睿亲王都好大年纪了。而他才四十多岁。扶持那个愚蠢的赵准,能让赵准当个听话的理政亲王这就足够了。将来贤王睿王闭眼,赵准就会递补上来。到那时皇族都以康王马首是瞻。呵。真是一个好算盘。把那两个老王熬死,大兴皇帝也已长大。只是……,哼,这些年,我还是要受他控制。”

    犁万堂道:“娘娘,先保命再说吧。其它事走着瞧。另外您现在应该注意的不是他们,而是苏御。现在苏御才是您和康王共同的敌人。”

    “苏御有什么难对付的?”曹玉簪一抖袖子:“把他的京统指挥使扯掉不就行了?”

    “不行。”

    曹玉簪感觉自己有些兴奋过头,冷静一下道:“对,现在还不行。要等那老王八死了才行……,不对,死了一个老王八还不行,观海楼那里还有两个老王八。”

    犁万堂不语。

    曹玉簪思忖良久:“还真有点麻烦。他们不死,这戏我还要演下,甚至还要加把劲儿才能更好的掩人耳目。可是……如果苏御成功了怎么办?”

    犁万堂道:“不如将计就计。”

    “怎讲?”

    “正如娘娘所说,不但不掣肘苏御,反而要加把劲儿才行,这样才能瞒住所有人。可在苏御即将行动的时候,让人点破京统计划,就说苏御要谋反。将特务名单交给八关将领,把苏御精心培养的人全部以谋反罪干掉!而这件事与您没有关系,是他苏御自己办事不力。到那时,就说明苏御能力不行,那万隆帝的计划就破灭了,三位老王也就不会强行立苏御为皇帝。更何况,康王压根就不想立他。”

    曹玉簪喜上眉梢:“那让谁点破呢?”

    犁万堂立刻道:“邱垚!”

    “邱垚……”曹玉簪想起来什么,轻笑道:“幸亏你上次没杀他。”

    “像他这种精明小人,有时候比君子好用。”

    “嗯,这话倒是对的,现在正是用他的时候。”曹玉簪点点头:“他处心积虑谋求上进,而且几乎知道苏御的全盘计划。而韩坚曹人凤他们的名单,都在我这里……,可是……,如果苏御因谋反被治罪,把我咬出来怎么办?”

    犁万堂道:“老奴会第一时间接触苏御,告诉他,太后正在全力救他。他就不会把太后供出来。”

    曹玉簪还有些犹豫:“说来说去的,其实还是那两个老王八碍事。”眯了眯眼又道:“能不能把他们做掉?”

    “娘娘,您快收起这个念头。观海楼里高手很多。老奴一个人进去,根本办不到同时杀两个老王,而除了老奴,别人又走不进去。若要用兵对付他们,也很难。观海楼里养着一千铁甲兵,配有强弓硬弩,却只有一条水榭长廊能通过去。一时半刻攻不进去。而观海楼那边一有动静,张云龙就会杀进来。那可就全完了。”

    曹玉簪想了想:“你说,唐振是否知道万隆皇帝的安排?”

    “当然知道。甚至可以说,苏御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唐振促成的结果。而这个计划,从唐琼开始就有了。否则就不会有那个娃娃亲。”

    曹玉簪又把黑猫抓了过来,一手捧着,一手摩挲:“我还是觉得不妥。这事唐振知道,那他当然期望苏御当上皇帝。可是他们唐家两代人精心布置二十年,最后就培养了一个谋反狂徒?唐振岂能甘心?”

    犁万堂道:“当然不能那样做。惹恼了唐振,麻烦可就大了。老奴也有些计划,但感觉现在言之尚早。”

    “没关系,先说给我听听。”

    “老奴以为,娘娘要在第一时间想办法为苏御脱罪。即便如此,还不足以平唐振之愤。唐振要培养一个皇帝出来,无非是要牟取利益。唐家几千亿的负债,他指望这个皇帝帮他减轻负担。除此之外,唐振最大的愿望是收回河西走廊。这样一来,唐家控制商道,就能富起来。”

    曹玉簪点点头:“其实我也希望打通河西走廊,到那时舅舅就能带兵回来帮我。”

    想到什么,曹玉簪一笑道:“不如这样,我们假拟一道诏书,在苏御被抓起来之后,送给他。让他拿出诏书,假装很艰难地送到我这里。诏书的内容就是,万隆皇帝给他密诏,让他控制八关。这样一来,他就不算谋反了。而且他的身份昭告天下,万隆皇帝的事也能公布于众。到那时,我再力挺苏御恢复亲王身份,再给他些权力,帮唐家摆平些债务。而那时我也有了些实权。我还可以支持唐振打通河西走廊。这样唐振那边的问题就能解决。你说呢?”

    “娘娘的办法听起来很不错。”犁万堂想了想:“既然是要给苏御亲王身份,不如干脆给个更大的。让他当摄政王。只要他没有兵权,摄政王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曹玉簪笑了笑:“没培养出一个皇帝,能培养一个摄政王,也算是一种安慰。”

    曹玉簪越想越开心:“这个摄政王不掌握兵权,但可以给他一些商权。他不是还有心搞商业税改么,那就让他折腾去。他那么猴贼,我相信他一定会大捞一笔。到时他贪污巨款,我还可以抓他的猴子尾巴。控制他。”

    想到什么,曹玉簪冷哼一声:“我还知道这猴贼两个弱点,他太讲情义,而且是个软心肠的多情种。这不是帝王应该有的性格。帝王,必须外柔内狠。”

    说到最后,曹玉簪咬了咬牙,似有不甘地深吸一口气。

第六二二章 九月初五

    苏集的事可以说是一场虚惊。而经过苏御引荐,那位姓管的榜一大哥见到巨贪张乙寿,二人相见恨晚。后来二人各取所需,结局圆满。苏御还为此获得一盒礼物,这个结果真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当场不好意思打开礼盒,回到家一看,是一对金佛。估价二百万左右。打算送给郡主一个,可唐灵儿不在家。打听得知,唐醒被小妾给绿了,郡主拎着家威棒去管事。

    据说唐醒在家里发了疯似的摔盘子砸碗,还嚷嚷说要杀人。闹得好大动静。很多人都跑去看热闹。苏御自顾身份,没去探头缩脑,可老黄却撒丫子跑了。

    老黄在前面跑,完颜清和孔吉两个小家伙滚过高高的门槛,也跟着跑了去。看两个小家伙急匆匆的背影,苏御一阵苦笑。

    大约一个时辰,老黄带着孩子们走回来。诉说经过。

    原来唐醒的那个小妾出自青楼,是个舞蹈伎人。身段相貌相当不错,听说她的舞蹈也是十分撩人。她在唐醒家住了一段时间,说在家里太闷,想去醉仙楼表演,赚些外快。

    唐醒好歹也是个大理寺八品评事,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小妾就在家里闹腾,还说什么卖艺不卖*之类的话。也不知唐醒是怎么想的,后来竟然同意了。结果没过多久,那小妾就跟榜一大哥勾搭到一起。

    若依着苏御的性儿,这小妾就不能要了。

    不要说什么逢场作戏。唐醒家不穷,她没必要那样委屈自己出卖**换取金钱。她既然能与那榜一大哥勾勾搭搭,那就说明你已经变了心。而女人变心,比男人变心可怕多了。

    变了心的女人,少部分还能应付丈夫,可大部分都是发自内心的恶心、排斥、憎恨,多看一眼都烦。她们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个倒霉玩意儿。若老天爷稍微开开眼,凭自己这优越条件,就应该是榜一大哥家的正妻。

    而女人口中的“男人变心”,大部分是从最开始那个男人就没安好心。其他的变心,都是女人作死,作出来的。把男人的耐心作没了。

    男人是很难对前女友、前妻做到完全忘记和排斥的。强调一下,这里说的是大部分,而不是所有。一百个人里,总有那么几个不是很正常。更可怕的还有石邃那种,睡着睡着把女人掐死,然后煮了吃。他那样的就别归到人类里了。

    虽然分离会让人很痛苦,可长痛不如短痛。但唐醒不是苏御,他做出了不一样的决定。一开始他暴跳如雷,扒掉小妾**,按在地上抽打,还说要把那妾杀掉。可后来他又把小妾给放了,二人抱头痛哭。看得围观群众大惑不解。

    听说别人家的糟心事,苏御心中暗幸,可想着想着又有些难过,吃饭时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唐灵儿眼睛很大,随便一斜,都好像是在问罪。其实她本意就是好奇,没别的心思。

    苏御说,因为唐醒家的事。

    唐灵儿眼珠转了转,似乎是找到灵感了,于是道:“说就是吧,这妾室养多了,就是糟心。这种事我听多了,就感觉这些妾没几个安分的。有的坑丈夫,有的害正妻。你要是想听,我能给你说上三天三夜……”

    嘚,被她逮住机会了。

    一开始还说“若你想听,我才跟你说”,可后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想听也得听,强行灌输,听得苏御一阵脑仁疼。

    贯彻“一辈子学闭嘴”的原则,苏御一直躺在那里不吭声。后来装睡着,唐灵儿才罢休。

    这时苏御感觉身上的被子被人向上提了提。

    ……

    ……

    张密和韩韦较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二人之间的矛盾在多次交锋中被激化,其中几次碰撞苏御并不在场。

    虽然锦衣卫不隶属于军队,可这是太后手下的直属轻武装衙门。在洛阳城里相当拉风,所到之处畅通无阻。除了三门阀不敢闯,其它坊市随便他走。

    如果心气儿上来了,军仓他也要打开看一看。查一查是否有贪污的情况发生。虽然到现在他还没明目张胆的去军仓搞事情,可苏御觉得这都是迟早的事。

    上次他被赵挺手下悍将诛邪克差点打成残废,这笔账一直记在心里,每每想起都恨得他牙根痒痒。

    前一阵太后部分权力被禁,那时张密还能收敛一些。可现在曹玉簪不但被解禁,而且愈发活跃起来。张密因此备受鼓舞。

    说起曹玉簪,苏御觉得小寡妇简直是在没事找事,她在挑衅。这次她力排众议,直接恢复张密的锦衣卫指挥使职务。虽然被辅政大臣赵挺反对,可曹玉簪非要如此,否则就拿出一副撒泼的架势来。

    这时赵挺又说要在锦衣卫安排监军。曹玉簪立刻咆哮道:锦衣卫不是军队,安排什么监军?!

    若赵挺以“欧阳椿案”为理由继续坚持,也能把曹玉簪搬倒。但是看曹玉簪那副凝眉瞪眼的样子,最后赵挺还是放弃了。他不想在小事上与曹玉簪撕破脸皮当殿大吵一架,让别人看笑话。

    曹玉簪这种反常的表现,不光张密看不懂,苏御也看不懂。刚才与张密探讨,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反而把话题引到韩韦身上去。

    张密对苏御说:“我已通知十杀门和四方会,要求他们必须在南市重新摆下擂台。还必须执行锦衣卫制定的擂台比武规则。如果韩韦还敢来南市,我就打折他的腿!”

    张密定下的规则是,应战者可以打死挑战者,但挑战者不能伤到应战者,更不能打死。否则的话,就按照斗殴论处。打伤,坐牢。打死,偿命。

    “永康县对三派的封条,已被韩韦找人撤下。我也通知过他们,要求他们必须再次对南市两派提出挑战。如果不听话,我再封他们一次。而这次,谁他吗也别想解开。除非找太后对我下命令。”

    张密不在乎十杀门和四方会擂台的输赢,他是在跟韩韦较劲。

    而古琴道人和萧静山觉得,前一阵南市两派被西市三派欺负得太惨,这还真就是一次报仇的机会。突然冒出一个张密,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正所谓伤十指不如断一指,到时候在擂台上赢一场,把对方挊死,这次比武就不亏。

    另外萧静山还说,如今咱家再获西门家族照应,也不怕三派再来找麻烦,那这擂台就给他建起来。

    就这样,本来已经被西门婉婷压下去的一场比武,又被提上日程。而且这次是加班加点的进行。张密说,擂台建成之日,便是比武之时。

    “那也就是明天咯?”苏御眨眨眼。

    “没错,就是明天。”张密很喜欢身上的这套大红色的飞鱼服,越看越喜欢,与苏御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摆弄自己的衣衫:“劲锋啊,你有兴趣不?明天一起去观摩观摩?”

    苏御想了想,明天也没什么正经事,便要以锦衣卫监察御史的身份去看一看。

    ……

    “太后说了,以后御弟每天酉时必须去后殿。如果不去,太后可就生气了呀。”

    曹小宝来到锦衣卫,正好把苏御堵在门口,他摇晃着脑袋说:“御弟啊,这次太后可是认真的。不许不听话呦。”

    并不是所有太监都阴阳怪气,像胡荣、犁万堂、姬凌云那样的老太监,看起来非常庄重。相反是童玉那种,既然做不成男人,干脆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偶尔还穿女装。

    可曹小宝是中间态的那种,又想摆谱,又扭捏作态,看着就让人反胃。而他话中的内容,更是让苏御心里添堵。

    来到后殿,苏御抖袍行礼:“臣,参见太后,千岁金安。”

    “免礼吧。”曹玉簪靠在隐囊上,悠闲挥手:“御弟啊,我听说你最近又到处乱跑,这怎么能行呢。哀家交代你的事,你要抓紧去办才好。我提醒你……”

    又是老生常谈,苏御装作聆听教诲的模样,认真听着。等小寡妇不说话了,苏御也是把以前的话再翻出来,说什么寻找秘密特务是个精细活儿,慢工出细活儿之类的话。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可这次曹玉簪却给苏御一个非常明确的时间,三年后的今天,也就是九月初五,必须控制八关。如果时间上有出入,也不许超过五天。

    苏御觉得,小寡妇又开始来劲了。不过三年时间也正是之前苏御提出的时间。而且距离上次提出,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也算充足。因此在这个问题上,苏御也没与曹玉簪计较。

    反正要造反的是她。

    正经事聊完,曹玉簪又开始东拉西扯没事找事。坐在榻上吃葡萄。她还是老样子,葡萄皮、葡萄核都被去掉,弄得像浆糊似的,一勺一勺舀着吃。她的小黑猫对素食不感兴趣,趴在她身边,安静地睡觉。

    “御弟啊,我上次去过一次小街。我觉得那里建设得还不错。”她话锋一转,“唉,对了。我还见到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倒是很不错的。她是不是你养在外面的姘头?”

    “……没有的事,太后娘娘多心了。臣,是一个正派人。”

    “正派?”曹玉簪不吃了:“你少跟我装正派人!”

聊聊

    那些存稿,我都是掐着人中码出来的。

    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些修改的机会,算是一个缓冲区吧。

    如果一股脑的都发出来,就是一些惨不忍睹的草稿。

    憨笑说:其实以前我也是一个高产的写手,包括在这本书的前期,我还在开另外一个号疯狂水文。

    当然喽,那个号已经被我给水废了。签约五本,粉丝加起来不超过二百。我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写得那么烂,为什么会签我。有的刚写两三章站内短信就来了,然而让我一阵兴奋,可换来的却是长达几个月的痛苦。周而复始五次。而这个账号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太多。那么就是5+4。这还不包括被404的书。)

    也正是因为那个账号的狂水,导致这本书的前期也很水。一心二用导致的恶果。

    从二三十章开始,就有书友留言说,寡淡无味、如同嚼蜡。其实我也觉得是这样,所以我还在考虑,免V章节要不要大改一次。

    (当然,这个念头很疯狂。而且入V的前期,我还在双开水文。错漏之处很多,如果真的要大改,估计要累到秃顶。而且入V章节是锁定的,还要去麻烦编辑解锁。我很担心编辑会用教鞭挊我。)

    好了,废话说完,开始说点正经的。

    ……其实也没什么正经的,就是聊聊……

    对,应该这样,就是聊聊……

    毫不避讳地说,我有比较严重的阅读障碍。我读书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看一会儿,放空一望,眼前全是横道儿。如果那本书是彩色的,就会有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出现在视野里。可编辑们看书的速度,我觉得是鼠标滚轮限制了他们的眼睛。

    (可奇怪的是,我码字不会出现这种障碍现象。)

    我说这句话的目的是:我读书很少,所以并不知道什么是雷。如果哪章、哪节、哪段让书友们不痛快了,希望你们猛戳一指,指教一二。

    另外我觉得书友们的脑洞非常大。大到惊人,真的是天马行空。让我找到一种感觉,一本书不是作者自己完成的,而是和书友们一起完成。所以,写书最怕没人说话。

    还有的脑洞具有剧透效果。然而,出现这种状况,我就要去改存稿,或者把那个脑洞删除(不能解决问题,就把提出问题的留言抹掉,我无能而猥琐地坏笑,算了,说实话吧,我挺痛心)。

    不得不说,有些留言不经意间就在左右我的想法。因为我码字是没有大纲的。这种脑洞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所以我最害怕的问题就是:你的主线是什么?

    抱歉,我不知道。

    而我还要装出一副好像有大纲的样子说:我的宝贝儿,我会加快节奏的。

    说完这句话,我就肾虚了。毫不夸张。然后我会痛定思痛,修改思路去写。比如“凡羽五问”。我觉得效果还不错。

    而我对上面那问题的理解其实不是主线的问题,我看到的是:你写得很烂,我快看不下去了。

    所以……很虚)

    ……么,说跑题了,还是回来说正经事,我对雷不是很敏感,或者说微微有一点不大好的感觉,但没那么强烈。

    比如“送小乔”,当时把她送走的时候我觉得问题不大,结果第二天早晨起来,以“东方小二”为首的一伙暴徒,向我投掷砖头瓦块,打得我抱头鼠窜。然后他还跑去评论区搅混水。然而我也没客气,我把他写成了恋鞋癖。

    然后他又去搅混水,我觉得应该再让他恋点别的什么。后来想了想,担心发展成恶性循环,所以放弃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我总呼吁推荐票呢,因为通过推荐票,可以判断书友们的感受。比如这天没人投票,或者这位书友明明有两张票,可他只投了一张。这就说明今天的两章写得不对。我就去瞪那两章,看有什么问题。

    相反,如果今天的投票比较踊跃,我也会去琢磨琢磨。

    码字的习惯,在这本书里得到了改变。另外一个号我已经扔了……有几个月了吧。

    以前呢,我是先写一千字,然后灌水,灌到两三千,发出去就是一章。一天弄三四章,应付两个号不成问题。还感觉很轻松。

    可现在呢,每天写一万字,然后挑挑拣拣删删改改,浓缩成六千。累得脑瓜子嗡嗡响、头皮发紧,可我还是不知道能否让书友们满意。

    所以,写这个小作文还是来呼吁推荐票的。当然,月票我更喜欢。因为月票是有排名的,排名越高,这本书上推荐位的机会越大。

    也不知道这篇小作文会不会有人回应……

    算了,不想了,天亮再说。

    晚安,朋友们。

    做个好梦。

第六二三章 西市斗殴(上)

    在金銮宝殿、天坛、地坛等正式场合,曹玉簪都非常端庄、沉稳、威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气场很足。甚至感觉她所到之处风起云涌,太后藏身于雾气之中。

    有时她还会刻意表演,比如突然慷慨激昂地举起手来,发表一番高瞻远瞩的言论,把自己扮演成陈太后那样风度的人。

    太后娘娘大袍罩身,不苟言笑,没有人说她在仪态上有损皇室形象。然而离开众人视线,她就算是回到安乐窝。卸去伪装,跟她的猫一样懒散地往榻上一躺,就是个不大正经的小寡妇形象。

    她在苏御面前肆无忌惮,或者说她有些故意放纵。而苏御越不回应她,她就越放肆。她似乎有些不服气。她已经不是在勾引,而是在较劲,在折磨人。

    刚才她又给苏御画大饼。她抱着黑猫,半躺在榻上说,她将来一定会给苏御翻身的机会。唐灵儿性格强横,不给你纳妾,那不要紧,我给你纳。这样一来,你就不用去求唐灵儿,而她还必须接受现实。

    她还说:你不妨现在就去收了那姑娘,反正将来我一定会给你安排。云云。

    苏御看得出来,曹玉簪没安好心。她就是要在苏御心里种草,一旦播种成功,她就又玩了一次人。若苏御真去收了孔婷,那就相当于曹玉簪用几句话便牵住了苏御的一根小辫子。虽然这根小辫子不足以致命,可曹玉簪抓住辫子的成本几乎为零。

    她可真会打算盘。

    要说曹玉簪这种人难缠,即便苏御识破她的伎俩,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以前总觉得没机会把姑娘带回家,那就别去糟蹋姑娘。可现在被曹玉簪这么一搅和,苏御心里也会泛起一阵波澜。

    苏御看得出孔婷的心思。她在等一次机会,只要苏御伸手去碰她,她将立刻被点燃。然后就再也分不开了。

    能得到,却不去得到,这种感觉让人挺难受的,苏御跑回家里冲了个凉水澡……

    “你为何要用冷水沐浴?”

    苏御洗凉水澡的事,不知被哪个嘴欠的告诉了郡主。郡主很不满意,瞪着苏御问:“这么冷的天,染上风寒怎办?”

    苏御冻得手脚惨白,揉着手说:“灵儿不必担心,为夫我呢是在练功。”

    “练功?”唐灵儿半信半疑:“练什么功还用得着泡冷水?”

    “不,不是浸泡,是冲刷。”苏御憨笑,转移话题:“算了,跟你说也不懂。总之为夫我正在成长为一名高手。”

    郡主冷眼,拿起笔继续伏案,一边写字一边说:“有一技傍身倒是好的,但我提醒你,不要因为有些功夫就去斗狠。”她停下笔,扭头盯着苏御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唐灵儿有些心气儿不顺,因为苏御与她说,曹玉簪要求每天酉时去后殿见面。

    这句话一出口,眼瞅着郡主的脖子开始泛红,就好像温度计的红色液柱一样向头顶蹿升。她停下笔坐在那里凝思半晌,大大的眼睛里泛起倔强神色,甚至有些斗志。

    “酉时是吧,好,以后我陪你一起去。”

    苏御觉得她应该是在说气话,于是没做回应。

    ……

    清晨,苏御早早起床。

    郡主还睡得很沉,大半个头藏在被窝里。平时她不是这样的,她每天起来都很早,估计是昨天又失眠了。而她这个人失眠也很安静,躺在那里琢磨事,从不闹人。

    只要郡主没起床,郡主府里就是安安静静的。偶尔听到的脚步声,都能让人联想到丫鬟蹑足走路的样子。

    她们小心翼翼。

    就连住在隔壁屋里的小顽童完颜清也是如此。小家伙偷偷摸摸走路的样子可爱极了。如果她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苏御一定会经常亲亲抱抱。可现在不行,人家是男贾摄政王送给梁朝太子的。如果天赐帝和赵凉君都没死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太子妃。

    可惜那位可怜的太子已经被烧成灰。虽然欧阳镜说,经他的观察,烧死的可能不是赵凉君。可即便不是,有谁能找到赵凉君?而对于小公主的安排,曹玉簪好像已经忘记了。与她提起此事,她就用几句轻巧话搪塞过去。

    苏御今天有事,便没等郡主起床就离开。在京统转一圈,就去了锦衣卫。可这么早来到锦衣卫,还是扑了个空。据说张密天还没亮就带着人走了。

    看得出来,这位“雨化田”今天势在必得。

    其实张密年龄并不大,可三十多岁的他鬓角已经开始泛白,而且白得很有规律。于是他就把白发放下来,黑发束起,看起来规整而别致。也不知他头上的异象是不是练《葵花手》造成的。

    总之苏御觉得那个功法提升速度很快,但对修炼者的伤害很大。

    据说那功法是犁万堂从大内秘笈库里精心挑选而得,但苏御有些怀疑那本秘笈被人动过手脚。书的封面是残缺的,“葵花手”三个字是犁万堂说的。但这本书到底叫不叫这个名字,只有犁万堂心里清楚。

    “唉?劲锋,你怎把京统的人带来了?”张密皱眉道:“劲锋老弟带人给我帮场子,我当然感激,但是今天情况不同。”

    看得出来,张密是真的有些感激,可他还是强调着说:“咱们兄弟说话不必拐弯抹角。我不希望劲锋动用京统势力帮我。今天是我与韩韦的一次较量,我一定要用锦衣卫对付他。而且只用锦衣卫对付他。他要是敢来,我就拽他一根骨头下来留作纪念。”

    苏御横扫一眼,发现今天锦衣卫出行带的不是刀而是棍和拐。

    苏御明白张密的意思。在京城,非执行公务,超过一百人举刀,喝令不止就算是谋反。金吾卫赶到格杀勿论。可是避开《大梁律·金吾卫京都安全篇》,把刀换成棍棒,性质就不一样了。由“谋反”变成了“斗殴”。

    值得一提的是,京兆府的兵不是正规军,而是道府兵。他们也要遵守金吾卫制定的规则。若兵曹没得到京兆府尹张乙寿或京兆府牧的命令就带队动刀,后果也是“格杀勿论”。

    道府兵的战斗力,也就是那么回事。平时欺负老百姓他们很有办法,可拉到战场上去,那就很不堪一击了。比如彭廷玉带兵去剿匪,路过太原府时,从1200道府兵里精选出500人。结果那500人连100土匪都挡不住,还是让楚无霸跑掉了。

    可叹彭廷玉那么会打仗的一个人,被这群猪队友坑惨。害得他千里上书向太后请命、拨款、调粮,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摸索追击一千余里,才把蓝巾军余孽歼灭。结果还让匪首楚无霸和齐锻钢逃掉了。

    彭廷玉号称玄甲第一师五虎之一,却因这一战而名声受损,让其蒙羞。说到底还是被那群道府兵给坑的。

    虽然京兆府有钱,能让他们的装备看起来好一点。但在正规军眼里,他们还是一群歪带帽斜瞪眼的家伙。京兆府有两个小团,每个团200人,分有左右兵曹参军带领。平时京兆府尹张大人去城外各县巡查的时候会带上他们。

    可这帮人疏于训练,好吃懒做,走出去几十里路,就累得好像送葬似的。看他们痛苦的表情,就好像是要把张大人送到西天。

    相比之下,锦衣卫的四百人要比道府兵强一些。因为张密的队伍里,有原来千牛卫一百人,还有几十名江湖招入者。这就是张密要殴打韩韦的底气。

    锦衣卫和京兆府都有治理斗殴的权力,而且他们级别很高,坊署和县里管不着他们。换句话说,张密认为自己犯案自己就能消化。而张密也赌韩韦不敢动刀子,否则谋反罪谁也担不起。

    张密越说越激动,眼神变得锋利,而他身上不自觉的泛起“葵花之气”,这一抹气息让他变得躁狂:“他就是把道府兵全带来,我也要干他!而且不仅仅是在南市!”

    张密袍袖一抖,手上泛红,这是第八境高手的外显表现,而且已经到了巅峰。看来张密可以尝试冲击第九境了。他的进步速度实在有些惊人。而随着他内力的提高,他越像条疯狗。

    “我已经告诉十杀门和四方会,今天擂台必须给我下死手。如果不下,我就封他们两家。可如果西市三派敢反抗,那我就去西市封他们三家。”

    苏御先安排秦白刃把京统行动处的人带走,只剩下京统指挥使卫队。

    张密说,不行,必须都离开。今天他就要用锦衣卫干韩韦,否则胜之不武,让韩韦有话可说。苏御没辙,让吴杀金他们也回去,身边只留了个童玉。

    而这时张密又说,斗殴是男人的事,让梅红衫带领女队保护苏御史。他强调说,苏老弟能来,就很给我面子,我可不指望郡马爷跟着我一起去斗殴。那样掉了我兄弟的身价,我心里不忍。

    这时有人来报,说韩韦带着200进入西市。

    张密一瞪眼:“来得好,他今天就是来找挨打的!一会我就去西市找他们!”

    “张兄还要去西市?这恐怕不妥吧。”苏御很是无力地劝了一句。

    张密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妥的,我今天就是要欺负他们,欺负到家。我就看他韩韦敢不敢跟我放一个屁!我要让他知道,在洛阳城里,他韩兵曹就是个屁!别说他韩韦,就是张乙寿,也甭想管老子。天下能管我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朝太后!”

    张密想起来什么,挽了挽袖子,又骂道:“他吗的,别说他韩韦,就是碰见诛邪克,老子也要干他!上次差点残废,就怪我心不够狠。就不应该不还手!就是死,我也要扯他一根肋骨下来!”

第六二四章 西市斗殴(下)

    张密曾经对苏御说过:如果哪天我死了,我媳妇和一对儿女就拜托兄弟了。

    为什么苏御总能成为被“托妻献子”的对象,苏御自己也搞不大明白,或许是太面善的缘故吧。

    有张密这种朋友的好处是,有事,他不求回报的帮忙;缺点是,他太能惹事。

    他有事,帮他?不帮他?

    帮他,惹一身骚;不帮他,又不够哥们意思。

    姬凌云不止一次告诫苏御,离张密远一点。二师兄虽然爱说教,可他的话也确实是金玉良言。

    ……

    张密很疯狂,可韩韦不疯。

    通过多次接触,苏御眼中的韩韦是一个狡黠而猥琐的东西。而且他贼胆也不小。杀人放火、勒索绑票他都干过。可这样的人,却是个官儿,维持京都治安的兵曹参军。

    韩韦准知道参加南市擂台不会有好结果,于是他没让西市三派去打。反而在西市摆下擂台,叫嚣让南市两派来西市打。然后两市街面都展现出尴尬一幕,只有擂台,没人比武。而且双方都在骂对方不敢应战。

    苏御抱着肩膀在一旁围观,梅红衫站在苏御身旁,二人不时耳语。

    梅红衫苦笑道:“叫唤得很厉害,可比武双方却隔着几道坊。”

    苏御叹了口气:“这还不算完。等着吧,一会儿张密一定会带队杀去西市。”

    梅红衫点头:“出发前他开会说过了。无论擂台打成什么样,他都要去西市封那三家。就是要杀韩韦的威风。”

    苏御低声道:“打群架,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方位。冲锋,也要跟大家保持一致。如果独自冒进,那就要倒大霉。要我说你们女队就别跟着去了。韩韦是左兵曹,他手底下也就二百兵。四百锦衣卫过去,打他们绰绰有余,不差你们五个女的。”

    梅红衫不服气道:“就那些没有盔甲的道府兵,我一个人打五个没问题。”

    苏御斜了她一眼:“运动战,空间大,你又跑又跳的,能施展得开。可这种群架,有的时候一群人挤在一起,你施展不开的。”

    梅红衫更不服气了,可她也不跟苏御犟嘴。

    苏御发现自己的话起到了反作用,这些话对梅红衫来说简直是就“激将法”。

    苏御笑了笑:“我担心你受伤,我也不想看到你与一群男人打架的样子。”

    女人的心融化了,她虽然没说话,可她身上的气消失不见。脸颊泛红,视线变得躲闪。

    不久后,见张密跳上台,宣布今日比武获胜方是四方会和十杀门。还把西市三派大骂一顿。街边老百姓受到鼓舞,觉得还是南市人更厉害,竟还有人鼓掌叫好。

    这虽然有些自欺欺人,可古琴道人和萧静山还是觉得很有面子。于是纷纷登台,发表胜利感言。在他们的讲话声中,张密跳下台,一挥手,招呼四百锦衣卫拎着棒子拐子,浩浩荡荡赶往西市。

    不久后,苏御见证了最近十年来,洛阳城里最大规模的斗殴。

    韩韦与张密想到一块去了,他们都没带到刀。但韩韦“技高一筹”,他把库房里的一些旧衣服发给西市三派,让江湖人掺杂在队伍里。派人盯着锦衣卫动向,他们埋伏在坊市门口,打了张密一个伏击。

    可张疯狗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被一个冲锋打出坊门之后,他又组织队伍杀了回去。

    苏御所见,满眼棍棒挥舞,牙齿、血渍、帽冠、发簪、鞋袜、衣服碎片落了一地……

    嘭嘭嘭的棒子砸肉的声音,闷脆的骨折声,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的叫骂声……

    斗殴场面惨烈、震撼、壮观,惊心动魄。这一群人你来我往,从东坊门打到中街,又从中街打回东门,街头巷尾乱战一处。

    看那张密好是骁勇,血目圆睁咬碎钢牙,呼喊咒骂冲杀在前。可由于他冲得太猛,一忽儿落单被人击倒在地,锦衣卫大部队冲过来营救他。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咆哮呼喊,继续冲杀在前。帽子丢了,牙也掉了,鞋也不知被谁踩掉一只。

    但这些都无法阻挡他的战斗意志。

    见张密太猛,韩韦不敢与他硬拼,呼唤左右顶上去。

    还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张密终于冲到韩韦面前,二人斗到一处。

    缠斗中,张密“葵花手”抓住韩韦锁骨,嘭的一声扯掉。这时有江湖高手背后冲了过来,一棒砸在张密腿上,只听咯嘣一声……

    这场面吓得坊署小吏四散奔逃。坊丞冲过人群,抱着帽子跑去金吾卫衙署,报告驻防西市的左武卫统领付安国。其实他不报告,金吾卫也已经开始集结队伍。坊丞刚跑进衙署,迎面见到付统领骑马冲了出来。五十匹军马擦肩而过,差点把坊丞撞倒。

    要说金吾卫的反应速度真的很快,也没让这帮疯狂的人打太久,就被强行镇压。

    “他吗的!”付统领打听清楚缘由,气得骂娘:“吃饱了撑的?早知道是你们在打,老子都不管!打死活该!”

    这时有人问付安国,您是如何做到反应如此迅捷的?这也太神速了吧?

    付安国说,有一个穿花花衣服的小太监来报信儿。他也不说他是谁家的,还挺横。他说,东坊门或北坊门,一会可能要打起来。我看他不像是乱造谣,于是我就开始准备了。我刚骑上马,这帮*养的就干起来了。

    ……

    金銮殿上,小皇帝睡着了,被太监抱回宫去。

    曹太后正与朝政大员商讨“私盐泛滥”的问题。这时有人来报:锦衣卫与京兆府兵在西市斗殴。打死三人,重伤二十九人。参与斗殴人数保守估计有700人。其中锦衣卫400,京兆府兵200联合西市武行百余人。

    “带头人是谁?”丞相孟丹青严肃问道。

    付安国道:“锦衣卫带头人是指挥使张密、监察御史苏御。京兆府兵带头人是左兵曹韩韦。”

    听说还有苏御,大司马唐振一愣神:“死者何等身份?”

    付安国道:“都是一些小卒。”

    御史大夫西门真森问:“因何斗殴?”

    付安国道:“张密与韩韦二人参与武行事务。各自庇护,举办擂台,因规则异议不能调解,故而大打出手。”

    一听说是因为这种破事儿打起来,三位位高权重的国公爷不说话了。大家都知道,张密、韩韦都是皇族势力的人,分属于曹玉簪和赵准。事不关己,三国公的心情立刻就不一样了,以看热闹的心情,等待曹玉簪和赵准说话。

    可还没等他二人说话,辅政大臣张云龙道:“死者送仵作房,重伤者送医,锦衣卫、京兆府兵全体回衙待查。参与斗殴的品秩官员和武行闲杂统统收监,案送大理寺。”

    ……

    苏御跑了,躲进内侍省,等着见曹玉簪。

    苏御对姬凌云说,自己有立功表现,所以不能跟他们一样也被收监。

    姬凌云瞪着苏御,半天没说话。

    苏御躲起来的时候,还没散朝。等朝散,姬凌云去打听,得知曹玉簪和赵准在大殿上都不谈这事。他二人默契地认为,这不是对方的手笔,应该就是张密韩韦互看不顺眼造成的。而曹玉簪和赵准都没有让件事升级的意愿。

    这场斗殴,双方可以说是打了个棋逢对手。张密和韩韦都很惨。韩韦被抓断了左肩锁骨,张密的右小腿也被打断一根骨头。人的小腿有一粗一细两根骨头,他断的是那根细的。

    张密下手够狠,他竟然把韩韦的半截锁骨扯了下来。苏御很纳闷,那骨头连筋带肉的,他是怎么扯出来的呢?看来“葵花手”果然厉害。

    据说张密被金吾卫带走送医时,躺在担架上手里还攥着那半截骨头。他还说,要把那半根骨头做成项链吊坠。

    下午,曹玉簪还要在后殿接见御史。虽然苏御通过内侍省递了折子,可曹玉簪视而不见。而这一下午,苏御躲在内侍省地牢,与那位被革职待查的大理寺卿冯钊聊天。苏御与他谈重启民御公车的事,冯钊表示很是期待。

    终于到了酉时……

    “你可真行,还能带队去斗殴。”曹玉簪仪态懒散地靠在榻上:“当我听说参与斗殴的人里还有你时,我差点笑出声来。”

    苏御不吭声。

    曹玉簪眯了眯眼睛:“我看你好端端的,一点儿伤也没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猴贼是去看别人打架的。你躲到一边去了。对不对?”

    “太后此言差矣。臣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除非万不得已,从不伸手打人。事发之前,臣派童玉去通知左武卫。所以付安国才会快速赶到现场。若不是臣及时通报,七百人的械斗,死的绝不止三个人。”

    “你的意思,你还有功了呗?”曹玉簪微微仰头,面带挑衅之色。

    苏御耸了耸肩:“总之说臣参与斗殴,确实是冤枉了些。”

    无论苏御怎么说,曹玉簪就靠在榻上絮叨,她好像有说不完的数落之词。当她说得口干舌燥时,曹小宝又给她送来一盘去皮摘核的浆糊状葡萄。

    即便是没话说了,她还不让苏御走,也不说免罪的事。

    吃了半盘,她不吃了,把盘子放下,盯着苏御说:“你身上真的没有伤?”

    “没有。”

    她身子向下倒去,手放在小腹上揉了揉:“那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这寡妇又要来劲,可就在这时听大门外报事太监尖声喊道:“长安郡主请求觐见!”

第六二五章 风起云涌

    大司马书房,唐振静静地看着一封信。

    当他读到一半的时候,表情变得凝固,当看完最后一个字时,额头青筋暴起,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在这封信里,唐振看到了凡羽的无奈。用凡羽的话说:我已无法掌控玄甲军。

    而这封信是凡羽托付孙不悟,在他死后送给唐振。也就是说现在凡羽已不在人世。

    凡羽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什么伟大的设想,也不是嘱托,而是一句:“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感觉自己与她重新活了一次……”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唐振猜不透,但他也无心去猜。

    凡羽在信中对唐振表达遗憾,说注意到苏御时已经迟了,他已无力回天。现在只有贤王赵选支持苏御,而赵选手下只有四个师。其中括张云龙的第一、第六、第十五师。还有贤王世子赵锵的的第七师。

    换句话说,三老王中,赵选掌握的军权最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拥有几乎无敌的第一师。

    “鹏羽,为何发火?”

    唐振看了一眼唐炯,把信推给后者,沉沉道:“他之所以要定下三年之约,也只是权宜之计。如果强行推举苏御,容易让皇子牧的悲剧重演。康王赵棣坚决反对废帝,而睿王赵满摇摆不定,他甚至还要推举曹圣。可凡羽说,绝不能让一个无法确定血缘的人继位。而康王和贤王也不支持曹圣。换句话说,现在苏御要去寻求睿王的支持。到时候贤王和睿王压倒康王,才有可能废掉大兴皇帝。”

    唐炯把信放下:“那鹏羽如何打算?”

    唐振道:“凡羽建议我表面上‘退而求其次’,支持苏御当摄政王,而不要夺帝位,否则对苏御没有好处。”

    “那你打算何时把真相告诉苏御?”

    ……

    张密的腓骨刚被接上,就被抬去大理寺。他大包大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其他人就都可以放走了。其实这就是糊弄。要不是太后要求“简单处理”,他想大包大揽也不成。毕竟闹出了人命。

    虽然大理寺卿冯钊被免,可大理寺依然是太后派系的衙门。张密是太后的死党,到了这里不会受苦。经过简单过堂,就张密被免职,并暂监。

    对于斗殴事件,赵准一直没吭声,他在观察曹玉簪。如果曹玉簪处理韩韦的程度与张密一样,就说明曹玉簪已经顾及到赵准的面子,那赵准就不打算出手。

    说到底,赵准是个老实孩子,实在人。可曹玉簪不是。小寡妇倒在贵妃榻上,又开始琢磨怎么玩人。想来想去的,她下令,把参与斗殴的西市三派掌门人斩首。而韩韦被判了个斩监候。

    有人说,明明是张密带队去打人,为何韩韦被叛得更重?

    曹玉簪说:因为张密没勾结外部势力,只是带着自己人。而韩韦表面上看是防守一方,其实他已在坊内做好布置,并先动手打张密一个伏击。也就是说,先动手的是韩韦。更不可原谅的是,韩韦勾结江湖人士殴打官差,罪加一等。

    曹玉簪让大理寺对外宣布,是西市三派打死的人,必须严惩,以命抵命。

    太后的命令下达不到半个时辰,蓬莱会门主李群、相州武团门主陈谅、兄弟盟门主倪貂的脑袋就被剁了下来。枭首西市,以儆效尤。三日后才允许家属收尸。

    好了,人命的问题解决了。这时小寡妇躲在宫里,等赵准来找他。

    ……

    “苏劲锋,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还带着人去斗殴,这没头没脑的事你也干得出来?打这一架对你有何意义?幼稚!肤浅!那么多人打架,你也不怕被人踩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孩子怎么办?刚出生就没爹?……”

    苏御被郡主接回家中,郡主恼火,高声训斥。

    她说,从听到消息她就到处找苏御,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曾经去过内侍省,可内侍省小太监骗她说郡马不在这里。唐灵儿继续找,直到酉时,估摸苏御会去见太后,于是她也去后殿看看。果然苏御在那里。

    她还说,看曹玉簪那斜眉吊眼的样儿,怎感觉好像发生过什么呢?她为何披头散发?为何穿得那般随意?为何大殿里只有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其他人都哪去了?你们见面都是这么随便而私密的吗?

    “是不是你告诉那小太监连我也瞒着?你倒是说话呀!”

    唐灵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可无论她说什么,苏御就好像听不见似的。等郡主不说话了,苏御瞥了郡主一眼。她余怒未消,坐在榻上运气。

    苏御笑了笑:“我是翻墙跳进内侍省的,直接去找姬凌云,小太监当然不知道我在那里。”

    又道:“西市那边,我只是去看看。我,包括我的卫队都没出手。我还派童玉去通知金吾卫控制局面。若不是我提前安排,这件事还不知要闹多大。那群人简直是不共戴天,下死手打。七百人大乱斗,若不及时制止。死的绝不止三个人。搞不好弄死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到那时太后想护着张密恐怕也护不住了。”

    郡主一双大眼斜了斜,半信半疑:“那你为何不提前拦着他?”

    苏御模仿张密那副神情:“像疯了一样,不听劝的。”

    唐灵儿无语。

    苏御叹了口气:“就是懒得和付安国计较,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快。其实我觉得他不够快。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景行坊,得到消息京统早就出动了。而他却非要等着打起来才出手。这就像看病一样,‘治于未发’才是高手,而他非要等得病了再治,俗手。”

    避免夫妻吵架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

    一个人吵不起来。

    等她累了,再慢条斯理的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苏御说,郡主用的香料其实不大好的,以前我都不说,只是今天感觉格外呛。苏御还问,这香料是不是郡主自己研究的秘方?

    唐灵儿说,这香料配方是母亲长夏公主从宫里带来的,一直都是荣伯在配制。

    至于这香料到底好不好,要不要换,苏御根本不在乎,他就是在闲扯。扯着扯着就听说太后杀了人,三派门主的脑袋被切了下来。紧接着又听说庚王赵准气冲冲走入后殿,面见太后。可不久后赵准又皱着眉头离开后殿。离开不久他又带着一个包裹再次去后殿。

    赵准折腾两次,具体是因为什么,别人不得而知。不过后来听说曹玉簪把韩韦的“斩监候”改成了“监候再审”。

    苏御唐灵儿都很好奇,赵准带的包裹里装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曹玉簪向赵准索贿?唐灵儿觉得这想法很滑稽,应该不会是这样。用唐灵儿的话说:堂堂太后,怎可能干这种掉价的事?

    苏御觉得未必,但苏御什么也没说。

    然后唐灵儿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伏案工作。她花了大半天时间找郡马,案头积压许多文件,估计又要忙到深夜。现在核对账目等繁杂工作都落到林婉和小嬛手里。苏御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于是背着手溜溜达达去后院,打算陪着孩子们玩耍。

    还没走过月门,就听小西院里劈啪作响。转过月门一看,原来是完颜清与孔吉拿着小竹竿对打,据说这是黄爷爷教的。两个孩子打得很认真,一招一式打得有模有样,可打着打着急眼了,乱轮起来。

    孔吉被敲了脑袋,把竹竿一丢,不玩了,抱着肩膀蹲在地上怄气。

    苏御拿起小竹竿看了看,两头用多层棉布包着,倒是不会刺伤。

    不禁嘀咕一句:“这老黄真是闲得难受。还是应该给他找点事做才好。”

    将来会有玉石运来,就让老黄干这事好了。权当修身养性。如果有可能,还要打造一下‘黄工’品牌。让老黄成为玉石雕刻行业的翘楚工匠。

    要说这艺术领域,能力很重要,但营销更重要。不会营销宣传,想出名一般是在死了以后。还有更惨的,死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出名。真是白瞎了绝世天赋。

    “咦?老黄哪去了?”

    苏御去找老黄,竟然找不见人。这时童玺说:“黄爷爷去骂寡妇了。他说那寡妇欠骂。”

    苏御脑仁疼:“哪个寡妇?”

    越发俊俏的小婢女攥着手,俏脸上还带着些为难之色:“那怹没说。就说骂寡妇去。”

    这时完颜清孔吉跑了过来说,完颜清抢着说:“是韩寡妇。”

    孔吉稍微慢半拍,可也不甘于落后:“是第一韩寡妇。”

    苏御苦笑一声,也不知姓韩的怎得罪老黄了,只要是不知姓名的寡妇,老黄统统称之为韩寡妇。

    不久后老黄满脸血地回来了,见到苏御坐在小院,他还呲牙笑。

    苏御颇为震惊,走过来看了看,皱眉问:“谁把你挠成这样?”

    老黄还在呲牙笑,松动多年的门牙终于掉了一颗,看起来更滑稽而可悲:“天下第一寡妇来了。被老奴一顿大嘴巴打跑了,可那寡妇也挺厉害,把我挠冒血了。还掉了一颗牙。”说话间,老黄从兜里掏出那颗门牙,上面还带着血。

    苏御看起来有些火气:“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被谁打了。”

    “少爷是要给老奴出气么?”

    “你少废话,直接回答我问题!”

    老黄突然激动起来,坐到小板凳上抹起眼泪,可他就是不说被谁打的。怎么问他,他就说是“天下第一寡妇”。苏御拿他没辙,挥袖出门,打算亲自去打听。可是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明白。

    去郡主府后面几趟街问了问,巷口一群老中小妇女情绪激动地说:郡主府那老恶奴该管管了,动不动就跑到后街扯嗓子骂街。也不知他骂谁。咱们这些人挨个问过了,没人得罪过他的。也不知是不是骂错了地方。前十年总打仗,巷子里寡妇倒是不少,可就是没姓韩的。

    这时有位老妇人颤颤巍巍走过来说:以前倒是有个韩寡妇,可她已死二十年了。他要是恨姓韩的,让他去坟地里骂鬼去,别来打扰我们活人!

第六二六章 枯木逢春

    大相国寺响起丧钟,一众紫袍金带的人跑过去祭奠凡羽大法师。苏御和唐灵儿本不打算去,可太长公主赵媖却连续派人来找唐灵儿,要求长安郡主和郡马必须到场。对于姨娘的命令,唐灵儿打算遵从。可这时唐振下了一道命令,要求唐灵儿和苏御不许去。

    为什么不许去,唐振没做任何解释。最近唐振显得很神秘,频繁调动神策军,据说已经把祁东阳的四个师从兰州撤出,直奔华州而去。李横的三个师也在向华州靠拢。

    过了华州,不远可就是潼关了……

    ……

    大理寺地牢门发出吱呀一声,刺眼的阳光使得张密睁不开眼睛。

    门口光幕中有人影晃动,还有愉快交谈的声音,听声音就知道是苏御,这让张密倍感欣慰。

    自从师弟文忍随九神将集体消失之后,张密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朋友了。郭蛟乌源那样的小队长,平时倒是很殷勤,可这次张密下了地牢,他们也没来看张密。但张密不怪他们,因为张密从来没把他们当朋友,而“人走茶凉”一直都是官场的常态。只要老子在的时候他们是条好狗,这就足够了。

    苏御走进地牢,左右看了看,看得出曹玉簪已经打过招呼,这间牢房里只有张密一个犯人。可以说是监狱里的高间。

    张密的右腿腓骨骨裂,现在依然肿得厉害。苏御这次来,送的都是些药丸。不久梅红衫也走了进来,她肩头扛着一些食物。梅红衫又穿上了红色飞鱼服,曹玉簪恢复她副指挥使职务,暂管锦衣卫。

    这次曹玉簪还接见了梅红衫,据说她给太后留下非常不错的印象。而梅红衫有性别上的先天优势,为此曹玉簪还送给她一块皇城行走腰牌。但照比张密还是差了点意思,因为张太监有进宫腰牌。

    听苏御诉说梅红衫的经历,张密苦笑一声,啃着鸡腿说:“我还没来得及提名,梅副指已经上位了。”

    苏御笑了笑:“张兄安心养伤,这段时间就在这里练内功吧。等你的骨头长好了,太后才会考虑让你出去。”

    张密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前途,或者说他对未来充满信心,他反而更关心韩韦:“姓韩的死没死?”

    苏御耸了耸肩:“没死。”

    张密吃不下去了,把鸡腿往碗里一丢:“这小子命真他吗大。”

    说话间,张密把韩韦的那半根锁骨递给苏御:“帮我钻个孔。”

    “你要干什么?”

    “项链。”

    “不至于吧……”

    “劲锋休要劝我,帮忙便是。”

    苏御没接那骨头,而是掏出随身携带的百宝囊。苏御身上有好几个荷包。装钱的就三个,还有装首饰的,和装小工具的。

    张密和梅红衫都很好奇百宝囊里都有什么,凑过来看。

    当梅红衫看到一物时,不禁感叹:“苏堂还会开锁?”

    “小把戏。”苏御一笑,指着牢笼锁头道:“给我半刻钟,一定能打开。”

    张密道:“别,我不需要。”

    苏御苦笑:“我也没打算劫狱。”

    小工具很多,塞得满满当当,苏御找了一会儿,找出一支小钻头,一把小锉刀,递给张密。

    张密收了小钻头,却没要锉刀,说了一句:“无需打磨。原样最好。”

    苏御一阵无语,又翻了翻首饰袋,拽出一条项链。把吊坠取下来送给梅红衫,项链红绳送给张密。看着张密一门心思钻骨头,苏御叹了口气:“张兄练的《葵花手》是不是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张密不抬头,继续钻:“我觉得挺好,我早就到了瓶颈期,本没什么希望提升。之前试过几种功法都不管用。可自从修炼《葵花手》,我感觉枯木逢春,重获新生。”

    苏御直言道:“我觉得张兄的性格有些变了,变得更……”

    “劲锋毋劝!”张密有些亢奋:“我也察觉到我的变化,但我喜欢这种变化,这让我更有干劲儿,更有实力!若是以前,我是伤不到韩韦的。可这次我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值了,我觉得值了!”

    在离开地牢之前,张密把苏御单独留下。对苏御说,这次群殴,其实是太后的意思。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干,张密也不知道。但太后既然下了命令,张密就一定会执行。

    苏御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曹玉簪太能作。实在搞不懂搞她为什么一再挑衅三位老王,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

    离开地牢,苏御闷闷不乐。苏御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今天早晨一起来,就感觉心情压抑。

    梅红衫坐在苏御的车里:“这次斗殴惹得太后很不满意。”

    苏御察觉到梅红衫身上的变化。其实梅红衫已经不是第一次去见太后,但那个时候张密如日中天,太后眼里没有梅红衫。所以对梅红衫也格外冷漠。像曹玉簪那种人,对谁冷漠或热情都是有目的的。她对梅红衫的冷漠,会让张密这种人备受鼓舞。

    可这次不同,太后对梅红衫变得热情起来。恢复官职,又送腰牌,这让梅红衫的心理产生变化。但苏御并不想打击梅红衫,毕竟这是梅红衫唯一的上升通道。如果被自己泼了冷水,人家心情就会不好。而泼冷水之后,苏御又不能补偿人家什么。

    苏御只是情绪不高地说:“我早就劝过他,可他不听。”

    梅红衫揉着手指:“我看张密这次没那么容易出去。”

    苏御苦笑摇了摇头。

    “苏堂的意思是……”

    “别多心,我什么意思也没有。”苏御笑了笑:“恭喜梅副指官复原职。走,我带你去小街逛逛,再找几个朋友,庆祝一下。”

    梅红衫一笑,可她的笑容一闪而逝:“算了吧,我走了,锦衣卫没人管了。要不这样,我们去锦衣卫,去我屋里喝点?”

    去女人屋里喝点,听起来挺刺激的。苏御借口去小街有事,便深表遗憾地推辞了。还说,明天带着活羊去锦衣卫,找十名小队长同乐乐。

    随后苏御真的去了小街,去收这个月的账。

    小街里体量较大的门市楼都是成年往外租,但仓库有些麻烦,尤其是三号仓,总也租不出去。后来上官氏说干脆不租了,改成暂存货物。其实这样赚得更多,但却需要有人在这里忙活。

    现在仓库在孔蛟四兄弟轮流照顾,还请了账房先生、理货、工人等等。而这里的人工开销,都是从库房账上出。

    上官氏是这条街的名人,满大街的人都称她为“包租夫人”,而孔婷被称为“孔雀姑娘”。

    或许是为了迎合这个“口碑”,又或者是因为上次苏御的夸赞,孔婷真的弄了一套孔雀长裙。这套衣服可不便宜,雇那巧手人绣的大孔雀,前心后背两个孔雀上身,而宽大的裙摆,绣满了尾羽。

    苏御坐在席上,姑娘正双手拎着裙摆,转身展示给义父看。苏御鼓掌说:“好,真的好。”

    姑娘一喜,飘飘而来,坐到苏御身边。

    苏御正在与孔婷研究裙摆上的精美绣工,这时见一锦衣少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见到苏御,咕咚跪倒:“哎呀!爸爸呀!爸爸救我,救我呀!”

    是欧阳庆。

    还没等苏御问话,就见门外跑来七八个人,凶神恶煞,拎着棍棒。孔蛟反应迅速,将那些人拦在外面。听他们嚷:“这事与孔雀楼无关,快把人给我放出来!”

    苏御凝眉,转回身问欧阳庆:“发生何事,你如实与我说来!”

    欧阳庆跪地不起,诉说缘由。

    欧阳镜进宫当太监去了,就把家里事业交给儿子打理。要说欧阳庆也是个能事的小子,才十三岁,便有大人模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颇有些天赋。代替欧阳镜在西市附近几坊的租赁商会看账取钱。

    这一日他拎着钱袋,骑着驴,带着小厮。碰见街边媒婆王妈妈。王妈妈说,欧阳家的俊俏小子,看得妈妈我小腹一热。只可惜妈妈老了,拉不下脸来吃这豆腐小生,可如果大少爷有这念头,妈妈我倒也乐意。

    欧阳庆观那王妈妈的脸,像沙皮狗一样皱纹堆累,毫无兴趣。可他却见到王妈妈身后有一小妇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于是给王妈妈拿钱,求她撮合。

    结果一来二去的,就成了。终于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结果被这家男人撞见,暴跳如雷,找来几个朋友,持棍追打。欧阳庆骑驴狂奔,本打算躲进八角楼,那里有艺馆武打。可他望见苏御的车,便闯入实力更强的孔雀楼,跪在地上,请求庇护。

    苏御脑仁炸裂,抬起一脚,将他蹬翻在地:“丢人现眼的东西!”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这事还是要管,当爹就是这么不容易。

    苏御来到门口,问那男人,如何解决?

    男人道:“拿钱!没有二十万,咱们就去报官!”

    看这男人并不是很伤心,只是要钱,苏御觉得蹊跷。但也没多说什么,拿钱给他,并留下“免罪”字据。

    那伙人走了以后,欧阳庆趴在门口向外张望。见果然走远了,他长出一口气,抖了抖袖子站直身子:“搞了半天,就是要钱啊。嘿!那他不早说,害得我跑了半个坊。我还以为他想要我命呢。”

    这钱当然不能让苏御出,而欧阳庆这小子身上有的是钱,随便一掏都是金币,嬉皮笑脸的把钱送到苏御面前。

    苏御静下心来想了想:“我怎感觉你小子中‘仙人跳’了呢?”

第六二七章 郡主较劲

    对于日进斗金的欧阳家少爷来说,损失二十万还不至于让他要死要活的。而他到底是不是中了王妈妈和俏妇人布置的“仙人跳”,苏御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而且苏御一直认为能中“仙人跳”的人,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人。

    可令苏御没想到的是,当欧阳庆听到“仙人跳”这三个字,就变得求知欲爆棚,赖在孔雀楼不走。当苏御与他解说清楚,他说自己中计了,随即眼睛一翻,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一开始苏御以为他跟他爹一样耍活宝,后来发现不对劲,这小子吐沫子了。

    他身上同时继承了父亲的和母亲的性格特点。公孙氏就是很拧巴的性格,什么事不顺心,就能把自己气得直哆嗦。发起疯来也是很要命的。当初欧阳家要从华州搬走的时候,欧阳镜惹下的那些祸找上门来。男男女女什么都有,气得这位将门虎女拎着棒槌满大街打人。

    这小子的性子没他娘那样火爆,但却很拧巴。他不与别人较劲,反而与自己较劲。听说被骗,一口气上不来,就要被气死。

    “唉,别抽了嘿。来来来,起来。义父帮你出气。”

    摊上这样的义子,真不知是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遭了报应。

    其实对付那帮家伙并不难,让锦衣卫把他们抓起来,一顿敲打基本就能水落石出。可苏御觉得那样没意思,俗手。而且万一是自己判断错误,屈打成招,岂不是造孽。

    欧阳庆缓醒过来,声音颤抖道:“爸爸,您一定要帮儿出这口气呀,可不许哄我。”

    苏御不看他,从兜里取出炭笔和纸,刷刷点点写字,一边写一边说:“‘仙人跳’本身就是一个钓鱼局,破这个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反过来钓他们。我让锦衣卫派人过来办就行了。你回家等信儿去吧。”

    欧阳庆从地板上爬到席上,匍匐在苏御身边:“爸爸,把他们直接逮起来不行吗?”

    苏御懒得搭理他,继续低头写。

    欧阳庆眨眨眼:“您刚才说反钓,怎么钓?具体说说呗。”

    孩子还是小了点,苏御瞥了他一眼:“孤证不立。只拿你的事去报案没用。人家还可以反告你强*,到时你更麻烦。这也是‘仙人跳’的特点,让受害者‘投鼠忌器’‘泥菩萨过河’。”

    写完字条,让童玉带去锦衣卫,送到梅红衫手里,让梅副指安排人来,苏御又道:“派一个人乔装一番,去找那个王妈妈。然后跟你一样,就说看上了那小媳妇。如果他的结果跟你一样,那就破局了。双证便是铁证,当场缉拿。”

    苏御苦笑一声:“但愿他们还在那里,如果他们打一枪换个地方,我也没办法。或者他们赚到钱,找地方潇洒去了。想钓他们就需要一段时间。”

    事情发展顺利,不此赘述。

    总之办这件破事花了苏御大半天时间。后来王妈妈他们是怎么处理的,苏御都懒得去打听,只是把欧阳庆的二十万要回来就算完事。

    把欧阳庆乐得脑袋乱晃,嬉皮笑脸,跑到苏御面前咕咚跪下,双臂张开:“爸爸呀!您太厉害了!”

    他竖起大拇指,又道:“您就是这个,是榜一大哥。不!榜一大爸!”

    这小子是兴奋过了头,开始胡言乱语。说起“榜一大哥”这个词儿,还是苏御带到这个世界里的。欧阳镜当然是最先听到这个词的人之一,他觉得蛮有趣的,便经常使用。而欧阳庆是欧阳镜的儿子,他能知道这个词并不奇怪。

    后来苏御来到洛阳,与大总鸨朱雀聊天时用过这个词。大总鸨也觉得挺有趣,于是她又把这个词在平康坊里发扬光大。最后许洛尘来到洛阳,还成为的主笔,经他的几篇文章,将“榜一大哥”这个词彻底流传开来。

    把臭小子打发走,苏御就打算回家,可回家的路上童玉提醒了一句:“爷今天不用去见太后吗?”

    “坏了,忘了!”

    苏御脑仁一疼,让童玉快马加鞭往后殿赶去,可是到了后殿已经是酉时二刻。

    嘚,迟到了。

    进入后殿,见黑寡妇沉着脸,秋水双眸含嗔带怨。

    曹玉簪脑袋很大,可她脸很小。在苏御看来,她有点像“章鱼哥”。但她比章鱼哥漂亮多了。尤其梁朝贵族女子都习惯于盘头戴义髻,都把自己的头“武装”得很臃肿,也就显不出她头大来。只是小时候扎娃娃头时,显得突兀些。

    “参见太后娘娘,千岁金……”

    “算了吧,把我气死你才高兴,还千岁什么呢?”

    苏御闷头不语。

    曹玉簪又道:“让你来见我,以前你有一百个理由不来。现在让你必须来,你竟然敢迟到?你可知其他人为了见我,都是提前一个时辰在外面排队,我都不一定见。”

    “臣办了一件大案,忘情投入,故而迟到。为此,臣深感内疚……”

    苏御的话还没说完,曹玉簪提高调门:“你身边不是有童玉吗?你忘了,他也忘了?他在哪呢,把他给我带上来,掌嘴!”

    碰见曹玉簪这种人,不犯错误她都能找出毛病来。真的犯了错,她更是要借题发挥,变着花样折磨人。

    为了求她不打童玉,与她废了半天口舌。后来曹玉簪又问苏御,你的“桌球”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送来?你是不是在骗人?什么“杆”“球”“洞”的,你是不是在调戏哀家?

    她又问苏御,办了什么大案?抓了几个人?什么罪?你不是在公报私仇?这点破事算大案吗?这比见我还重要?锦衣卫除了你没别人了?梅红衫他们是吃干饭的?

    一点正经事没谈,被她骂了两刻钟,已是酉正时分。

    苏御很是纳闷,小寡妇到底要干什么呢?她没有正经事,总让来这里见面有何意义?而且还容易被三老王盯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如果曹玉簪是苏集那样的憨憨小子,或是小嬛那样的懵懂姑娘,苏御倒是愿意与她说说道理。可曹玉簪不是那样的人,她非要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在没搞清楚她真实意图之前,苏御也抓不住目标,便不与她辩论。

    发现苏御脸色不大好,曹玉簪不嘚啵了,可她也不让苏御走,坐在那里吃葡萄撸猫。

    “长安郡主请求觐见!”

    唐灵儿又来了。

    曹玉簪很难缠,这位门阀郡主也不是好对付的。之前苏御与唐灵儿说,以后每天酉时去见曹玉簪。那时唐灵儿就说她也要去。当时苏御以为她是说气话。可现在看来她是认真的。

    曹玉簪说自己累了,不见,让苏御把媳妇带家去。然后她扭着腰走了。

    ……

    在回家的路上,郡主脸色难看极了。虽然她一直没说话,可总感觉她要骂街。骂那小寡妇曹玉簪不要脸的。

    回到家唐灵儿说,她没打算一定报门,如果半个时辰之内苏御能出来,她就不报门了。她还说下次她会早点来。是否接见无所谓,但她一定要让曹玉簪知道她就等在外面,让曹玉簪不安心。

    见郡主抱着大肚子还来与曹玉簪较劲,苏御好一阵内疚,拉着媳妇的手揉了揉。

    要说唐灵儿也是一个爱操心的人,家里一大摊子事经常让她忙到很晚,可她就是这么不辞辛苦的跑出来较劲。

    清化坊唐氏集团公司,那么多产业。外头的两个造纸厂、玉石矿、洛西码头、几千亩农田、七大商会、诸小商会;坊里的大染坊等七大工厂、还有三座大仓、几十个中小作坊、吉祥小街、几千所房产,都归她管。

    家族各产业的财务报表她要看,人事任免她要定夺,经济会议要召开,长老会议要列席,她还要争夺长老之位。把五公子唐剑斗倒斗臭,还要哄着几位长老给她提名、投票。结婚后她更累,在家里防着冯瑜,在外头防着曹玉簪等,苏御还动不动惹点事来……

    就这样,她还成天拎着家威棒到处管闲事,还要参与到国公府的内宅斗争当中。幸亏现在还有个林婉能帮她,否则不得把她累死?

    真担心她折腾早产。

    下了车,搀着大宝宝上楼。

    郡主怀孕以后明显胖了一圈,尤其挺着大肚子,看起来膀大腰圆。本来她就比普通女子高出不少,她行走在人群里,真有一种看古画的既视感。

    “劲锋,我想好了。”

    回到书房,唐灵儿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文件说:“以后她宣见你,你不必一定去。如果她来硬的,你就躲去国公府。我看她能把你怎样。她身边的太监要是敢闯国公府,我就让史进冲把他们打出去。”

    军阀头子家的郡主就是有脾气,但苏御觉得她也就是说说狠话,撒撒气而已。

    没与她争辩,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恬静走来郡主府,说国公爷邀妹夫过去坐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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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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