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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沃天涯     剑出华山txt下载     剑出华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一章 真真假假

    不过,万一事不可为,石之轩亦有绝对把握,凭着肉身损毁,爆发一切力量,对向雨田的魔体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

    而向雨田同样未必愿意舍弃如今这具臻至天人造化的大成魔体!

    由此,石之轩毫不因落在下风而有颓丧之,清秀俊美至几不输于当世绝顶美女的脸容逸出笑意,悠然道:“前辈武功已臻人所能达的天人至境,化腐朽为神奇,绚烂为平淡……

    虽只一脚一拳,却使在下感到内藏无尽的天机妙理,浑然无方。尤难得者,已没有在下在其余圣门同道身上所深切感受到的阴毒乖戾味道。”

    向雨田悠闲地环视四下一望无尽的荒原冬景,眼光落到侧方水流潺潺的漳河时,眼中闪动着奇异的神采,充满了渴望和驰想,随意应道:“这正是魔门和白道正教的分别!

    正道若要杀人,必须找到这人该死的理由,才能凝起强大的杀意,名虽杀人,却是要救活其它人。

    而我魔门则不理这一套,不把众生生死摆在眼内,任意妄为。

    至于谁对谁错,却是另一回事……

    不过,到了吾等这种万事万物不萦于心的境界,魔门、正道终究殊途同归,前者绝情,后者忘情,杀不杀人,不过自然而然,动心起念而已,再无需任何落于痕迹的理由或歹意……”

    石之轩眉头微挑,眸光中首次对向雨田生出些许赞佩之意,而非以不以为意的心态。不无鄙夷的看着一个靠岁月堆积起如斯实力的老古董。

    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前辈要求在下促进天下尽快统一。也是自然而然。动心起念而已?”

    向雨田淡淡道:“是,也不是……但你如此武功及智慧学养,却蹉跎数年而无甚成效,实在让向某颇为失望!”

    石之轩嘴角勾起些微冷笑,漠然道:“在下既顾虑前辈卸磨杀驴,又想要在将来事成后,有可能的好处中分一杯羹,自然需要拖延时间来积累足以与前辈抗衡的功力!”

    向雨田收回望往漳河的目光。脸上浮现一丝饶有兴趣之,却又忽然冷喝道:“好……

    石小子果非狡辩虚伪之徒,便让向某再赠你两拳,看你是否够资格在本人的禁**脔中分一杯羹!”

    语音才落,天地变。

    石之轩忽地发觉整个漳河及树林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向雨田,后者正一拳向他击来。

    向雨田似若在极远处,但又像近在眼前。

    那种距离上的错觉,以他坚若盘石,如如不动的道心。亦不由起了个小涟漪。

    波动一发不可收拾,席卷心神。

    前前后后无数股力道。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

    石之轩鼻间一声冷哼,谨守着有若在风雨飘摇、急流巨浪的大海中内挣扎求存那一叶小舟般的灵明神智。

    耳际同时异响大作,宛若真的置身于万倾汹涌澎湃的波涛中,换了别个定力较差的人,早心悸神来,不战而溃。

    石之轩知道对方正以不输于返虚境界,奇诡绝伦的魔种精神异力,强行克制着自己的道心,但他夷然不惧,倏地一声厉吼。

    “喝啊!”恍若天雷炸响,似由天外传来,又若由石之轩口中传往天外,轰然悠扬而不可即。

    弥漫全场的魔森之气,亦要削弱了三分。

    石之轩优美晶莹的手掌弹上半空,化作无穷无尽的手势,接着骈指如戟,轻描淡写地朝前点去。

    指势甫发,他全身貂裘都鼓胀起来,呈现出无数的波纹,同时随着指劲周遭涌起无数寒热交汇的气旋,往前涌奔而去。

    “波!”

    指拳交接,石之轩全身剧震。

    向雨田在一触间,分别把两股正反不同的纯灵真气破入了他体内,那就像有两名力士把他拉扯着,使人无所适从,根本不知应抗拒那一个人才好,最后势将落得硬撕开作两半。

    在体内那就更是欲拒无从。

    一切借力打力之法,在向雨田这以魔种异力融会入微的纯灵真气面前,均无法借得或挪移分毫,唯有硬抗或化解。

    向雨田亦在反震之下,飘退回巨石上。

    石之轩猛地将敌我双方所有真气混而为一,强行从周身亿万毛孔中喷吐而出,化作浩荡气浪,轰然席卷开去。

    身侧数尺长的树干如遭无形重击,砰然炸开为无数碎木片迸射开去,上半截树干亦给裹在气浪中跌飞出数丈开外。

    “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后,石之轩全身回复轻松写意,又发觉自己卓立于枝杈之上,除了身侧大树没了半截,一切与前无异。

    冬风仍是那么寒意如刀。

    尤其漳河的潺潺流水,仍使人感到这处山川,充满大自然的动势生机。

    天地之气时而从石之轩头顶百会**灌入,从双足涌泉**散出,时而又反从其双足涌泉**涌入,从头顶溢出……

    生死顺逆,有意无意,自然而然,变幻无常!

    天地精气不仅洗涤消解着他体内残存的些微敌劲,更迅速回复他的真气,修复着轻微的伤势。

    向雨田长笑道:“石小子真了得,竟能以这一口鲜血化去向某最核心的一缕纯灵魔气,令其中暗手无以发作,倒是出乎向某预料之外!

    这最后一拳免了!”

    说着,凝神打量着石之轩,嘀咕道:“一点真阳生坎位,离宫补缺;干运坤转,坎离无休;造物无声,水中火起;上通天谷,下达涌泉:天户常开、地户常放……

    后天之气属阴,先天之气属阳,阴尽阳生,阳尽阴生,其息调和,周流六虚,外接阴阳之符,内生真一之体……”

    石之轩眼神一凝,惊疑之一闪而逝,似乎给向雨田道破了功法秘诀。

    向雨田叹道:“你小子确是圣门不世出的武学天才,这样合乎天地理数的功法也给你发掘出来。

    竟将花间生气、补天死气藉由道佛心法融会贯通,可以人为的手段令体内真气消敛极尽,达至阴极阳生的临界点,而去得愈速来得亦愈猛,天地之气贯顶穿脚而生,生可复死,死可复生,像天道的往还不休……

    难怪敢不计损耗,将自身真气携着向某的魔气从周身毛孔一忽儿泄出……

    此法虽然仍不如大成后的魔种,可以肆意攫取天地精气,却已有其一部分功能,最关键的是,此法门槛稍低,不比种魔大*法奇诡难练,罕有人成!”

    石之轩冷哼一声,一副平白给人窥得自身辛密的羞恼模样。

    向雨田笑了笑,“罢了罢了……仗着功力欺负晚辈,终非光彩之事,只盼你对任务着紧一些,勿要使向某以为你预支了半卷种魔大*法做报酬,却又出工不出力!”

    石之轩眸光闪烁,似乎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道:“周军伐齐,一次不成,明年第二次必成!

    届时,统一天下的任务也算完成一半,你得将圣舍利先给我,算是预支另一半报酬!”

    向雨田嗤笑道:“你以为凭着圣舍利的精元助涨功力,就可与向某抗衡?”

    石之轩摆手不耐烦道:“我知道你刚刚没出绝招,不用臭屁了……一句话,大周吞并大齐,北方一统后,圣舍利给不给我?”

    向雨田奇道:“不要种魔大*法的下半卷了?”

    石之轩故作傲然,毫不讳言道:“等我以圣舍利助涨功力后打赢你,自然可以得到种魔大*法的下半卷!”

    向雨田不怒反笑:“好……只要明年北周能够顺利吞并北齐,北方一统,向某就将圣舍利给你,等着你打赢我的那一天!”

    话落,向雨田转身欲走,忽又止住,郑重道:“你这功法已够资格让本人铭记于心,唤作什么名字?”

    石之轩默然片刻,沉声应道:“不死印法!”

    向雨田微微颔首,沉吟道:“很贴切……再将阴癸派那帮蠢女人的天魔大*法骗到手,并融入其中,那就更完美了!”

    石之轩似乎给说中心意,脸尴尬了一下。

    向雨田飘身凌空飞掠,疾速远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一个山丘之后。

    石之轩感应着他确实远去之后,眸光阴沉,暗暗冷笑一下。

    向雨田刚刚当然没出全力,而石之轩亦隐藏了实力,仅是任由向雨田窥走了他这貌似压箱底的不死印法。

    但若向雨田误以为他技止于此,将来二人再次交手,向雨田必会因此吃亏!

    石之轩如何不知,单论攻击力,此世最强绝招,非黄天无极莫属,乃是足够将返虚境界高手从肉身到元神,一并击得灰飞烟灭,彻底抹去存在痕迹的高度集中的能量攻击。

    黄天无极无法破碎虚空,然而即使能够破碎虚空的一击,在能量强度上亦难以超出黄天无极。

    毫无疑问,将魔种修至类似返虚境界的向雨田,亦掌握了此类秘诀,且很可能是与至阳至刚的黄天无极相反的太阴元力,糅合精神攻击而成。

    实际威力或许与黄天无极相仿,攻击方式却更为诡秘难测!未完待续。

    ps:  近来卡文,撸头发也撸不出字来,着急上火,唯有转而去梳理大纲,调整状态,昨晚上状态不错,熬夜码了八千字,今日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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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你不懂

    冬日迟迟,暖辉斜照,勉强驱散了严冬腊月的些许寒意。

    壮阔的齐都邺城巍然屹立在阵阵寒风之中,犹如在大地之上静静俯卧沉睡的巨兽。

    “吱吱吱……”

    轰然刺耳的摩擦声中,城门缓缓打开,稀稀疏疏的车马、小贩、农夫开始进进出出,生机渐盛。

    一抹儿潇洒身影,如雪白云朵般从旷野疾速飘掠至官道,转而缓步迈向邺城,优哉游哉。

    在一众忙忙碌碌,衣衫褴褛的贫苦身影中,一身精美皎洁的雪白貂裘,玉树临风贵公子的石之轩犹如鹤立鸡群,分外刺眼。

    间或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偷瞥过来,见到他这生面孔,无不窃喜,暗道好大一只肥羊,但在见到他眸中神采湛湛,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后,却犹如一瓢冰水兜头而下。

    混江湖,最忌没有眼力劲儿,是肥羊还是高手,看眼神、气势,便可大致判定!

    亦因此,石之轩虽然早已臻至返璞归真之境,却不得不显露些许高手风姿,从而避免某些无谓的麻烦。

    既然刚刚会见,向雨田亲自开口催货了,石之轩也得表现表现不是?

    当然,他如此‘不辞辛劳’的促成天下一统,最主要的目的,就跟他对向雨田说的那般,要在事成之后的好处中分一杯羹。

    至于向雨田的目标?

    石之轩当然心知肚明,而且还隐隐肯定,向雨田现在很可能比他还忙!

    时至今日,曾今精锐异常的齐军早已腐朽,又失了相当于军魂的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再不足为虑……

    北周灭齐最大的障碍。已由齐军变为阴癸派!

    不得不说,若非大周有‘裴矩’这个吊诡高手顶着,阴癸派的四个宗师级高手,还是大有可为的。

    最起码,宇文邕很可能多几次‘龙体微恙’,北周大将也很可能多‘病逝’一部分。从而导致许多国事、战事拖拖拉拉,亦或半途而废。

    当然,就算舍却刺杀之途,阴癸派上下一心,整合北齐军兵及高手,外加阴谋暗害等手段,在北周伐齐之时所能整出的各种恶心事,也足够宇文邕喝一壶了!

    恰好,石之轩又收了闻采婷送来的‘大礼’。照理面子上还得跟阴癸派亲近亲近……

    “此行指不定还得牺牲色相,我这也算是为国献身了……”

    石之轩捏着晶莹如玉的下巴,心中大义凛然的嘀咕着,目光随意扫视着城外官道上往来不休,却神情麻木的邺城百姓,并未从他们身上看出丝毫天子脚下民众理该拥有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不由暗叹:民生凋敝至此,何谈国势人心?

    尽管今年秋季。周军进犯洛阳,一路声势浩大。大齐四处调兵遣将,好不容易才将之击退,但对于天子脚下的寻常百姓来说,边关战事终究太过遥远。

    战事胜败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朝廷是否会议边关战事为由加征税赋!

    只要不加税。小民生活悲苦多也罢,喜乐少也好,还能一如既往的慢慢熬下去,否则一旦加税,才是末日降临!

    没人关心数年来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等国之柱石先后死于非命。大齐如今是否内忧外患,成了大周眼中的大块肥肉,亡国之祸或许就在不远。

    谁不知年轻的大齐皇帝高纬,兀自夜夜笙歌,隔三差五召集朝臣,君臣一齐在大殿上欣赏贵妃冯小怜的‘玉**体**横**陈’?

    “骨碌碌……”

    城门车轮粼粼,一队军服破烂的兵卒推着数辆载满脏污尸首的大车,驶向城外乱葬岗的方向。

    石之轩瞧在眼中,如何不知那是城内冻饿而死的贫民、流民,每年冬天均不可避免,绝大多数人早习以为常。

    而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一幕,在这封建时代,无论盛世、乱世,从未断绝,非人力所能扭转!

    即使北周如今是宇文邕这等罕有的圣明君主当政,长安城每日冻死的贫民也只比邺城少了一半而已!

    暗暗感慨一番,石之轩瞥了一眼城墙内侧的一处不起眼的暗记,转身向着大街右手第一家的阔气酒楼而去。

    ………………

    半个时辰后,石之轩正在酒楼二楼的临窗位置,就着清淡小菜自斟自饮,怡然自乐,似乎并未发觉一位蒙面佳人袅袅走近。

    直到女子**一声,坐在桌对面,目光饱含不满的盯着他。

    石之轩才叹息道:“这么久才来,阴癸派的办事效率实在堪忧啊!

    说实话,我打心底里不看好北齐及贵派的前途,若非对后半卷【天魔大*法】尚还抱有期许,我实在不想跟贵派一起趟这浑水。”

    见他得了便宜,言语间还这么毫不掩饰,一副不情不愿,满脸嫌弃的态度,祝玉妍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冷打量了他几眼,眸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忍不禁问道:“你究竟是补天阁的传人,还是花间派的传人?”

    石之轩亦眯眼打量着祝玉妍的姣好身材,高深莫测的摇头叹道:“道主专一不移,魔主变幻莫测,【种魔大*法】乃魔道至高秘诀,尤其深谙得天地千变万化之精微奇诡……

    你境界太低,说了你也不懂!”

    不悦的**一声,祝玉妍没好气道:“既然吃饱喝足了,就跟我入宫,我师尊和两位师叔还在宫内等着你……”

    ……………………………………………………………………………………

    正午时分,冬日暖辉愈发和煦。

    邺城东南方向的小湖偏僻处,一座庄园依山傍水而建,亭台楼阁无不坐落有致,其间处处景致动人,生气流转。令人心神迷醉。

    唯有精通园林建筑兼奇门遁甲者,方可窥出此间庄园暗涵的莫名玄机。

    一道模糊黑影落入园内,现出向雨田睥睨天下,英俊邪异的身形。

    左方有一条碎石小路,与方亭连接,沿着崖边延往林木深处。令人兴起寻幽探胜之心。

    向雨田一路走去,左转右弯,眼前忽地豁然开朗,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楼,形势险要。

    忽而他抽了抽鼻子,扬声嚷道:“鲁妙子,我才出去三天,你就忙不迭将咱俩酿造了三年的果酒偷偷开封。一人独享?”

    小楼上,一个身量颇高的青年举着酒杯走出房间,趴在门前的栏杆上,轻啜一口果酒,满脸享受模样。

    乐呵呵道:“大哥莫怪,今日小弟终于完成了大哥交予的演算任务,一时高兴,就起出三年前埋下的陈酿果酒。稍作庆祝!”

    青年双十年纪,却长着一张很特别的脸孔。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棱角分明的两鬓,另一端却在耳梁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

    向雨田见他一脸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便知他所言不虚,不由欣喜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贤弟偷喝陈酿之罪了!”

    “呵呵……”鲁妙子轻轻一笑,目光投向冬日晴空,流露出莫名的期许。

    向雨田深悉他的个性,知晓他是个安定不下来的人,此时他定在想着明日启程去哪里游荡流浪。寻求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会流露如此神采。

    尽管三年来,二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幽静庄园,进行某些玄奇演算,但每隔一段时日,鲁妙子便会憋不住了,出去游乐十天半日,再回来继续。

    不见向雨田如何动作,整个人倏地一闪,无声无息间斜掠过十多丈空,来到鲁妙子身旁,接着他看也不看房间里的情况,只是探手向着房里虚抓一下,手中便多了一个酒壶。

    鲁妙子眉头一挑,赞赏道:“大哥这手段,每次见到,都令我羡慕不已!”

    向雨田就着酒壶嘴儿猛灌一口,享受着果酿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香味浓郁协调,令人回味绵长的美妙。

    这才看着鲁妙子淡淡道:“妙子你天资聪颖,智慧过人,乃我百多年来罕见……

    可你偏偏凡事都有兴趣,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实在舍本逐末!

    假若你能专志武道,将来定会成就匪浅,否则在这武力横行、人心诡变的世道,终有你后悔的一日!”

    鲁妙子不以为然道:“小弟一不贪江山权势,二不爱金银珠宝,三没有争勇斗狠的心思,何必非要成为绝顶高手?

    我平日里游山玩水,只要有些许武功防身,足矣!”

    向雨田摇头轻叹,不再多劝,心中暗暗可惜:吾本已选定他为备用的夺舍炉鼎之一,未曾想他在武道上竟如此不思进取。

    若是再蹉跎几年,过了习武的黄金时间,他的修为仍自高不成低不就,恐怕根本不堪一用——炉鼎的修为太高,夺舍时的反噬风险固然很大,反之炉鼎修为太低,精气神没有经过足够的淬炼升华,同样是名副其实的臭皮囊,而令夺舍者不屑一顾……

    真是白白浪费了他这一身绝佳根骨!

    鲁妙子忽而道:“小弟虽不知大哥为何让我助你以易数推算天穹之三垣二十八星宿及地之五行运转规律的某些神秘节点,可但凡以此二者为气运流转基数的地方,无不凶险莫测。

    大哥若要前去探险,尚需小心谨慎才是!”

    向雨田淡然自若道:“我明白。”

    同时心底却在暗暗思忖:那处神秘之地的运转窍要,何止涉及天星、地体二者,该是天地人之道尽在其间,远超你小子的想象!

    否则凭我举世无双的精神修为,只消以天人感应不断观摩天地变化,早已寻得其方位及开启之法,又何须傻啦吧唧的与你一起以易数推算其间规律?(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太开放了

    宫殿金碧辉煌,几案罗列,自北齐皇帝高纬以降文武大臣数十人穿紫服绯,济济一堂。

    “陛下万福!”

    “诸位爱卿,请!”

    诸人一齐举杯,例行的祝酒过后,立时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酒令不绝。

    未满双十的年轻皇帝高纬高居上首,英俊的脸庞却透着异样苍白,与两个隐隐泛青的眼窝形成鲜明对比。

    出身高氏这等将门世家,高纬本该有坚实的武功底子,可此时横看竖看,均显得气虚体乏,眼神黯淡却又毫不掩饰的对君臣欢饮流露出勃勃兴致,不时举杯回应臣子的敬酒。

    “陛下张嘴!”

    耳边响起悦耳之极的女音,纤纤素手举筷夹着一片鹿脯肉凑到唇边,高纬下意识的张嘴吞下鹿脯肉,细细咀嚼,目光不经意间沿着素手向下瞧去,却见其袖中露出一截雪腻藕臂,似乎闪耀着迷蒙光彩,粉**嫩**诱*人。

    情不自禁的喉咙涌动,高纬强忍着将这玉臂一口吞下的冲动,低头在其玉臂上亲了一下,惹得佳人娇嗔。

    高纬哈哈一笑,眼神迷醉的盯着依偎在侧,聪慧灵巧、烟视媚行的绝色美女。湖绿薄纱裹着的玲珑身段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如此一幕,瞧在下方诸臣子眼中,绝大多数早习以为常,唯有极少数人眼神闪烁,神色莫名。

    靠近殿门处的末座,一个绯袍文官举着酒杯,摇头晃脑的低声嘀咕道:“有辱斯文……有失体统……”

    同桌的另一紫袍文官撇嘴不屑道:“得了吧,老赵,别再道貌岸然了……陛下天天这么弄,也没见你上去诤言喝止!”

    绯袍文官对老友的打趣听而不闻,兀自低叹道:“君不君,臣不臣,斯文败类啊……”

    紫袍文官脸色一变,扭头环视一眼。见周遭无人注意自己二人,才松了口气,对绯袍文官低声斥责道:“老赵,在殿上说这种话。就算你不要命了,也得想想一家老小!”

    绯袍文官身子一颤,旋即平静下来,举起酒杯,有气无力道:“喝。一醉解千愁!”

    紫袍文官举杯跟他碰了碰,二人齐齐一饮而尽。

    吐了口气,紫袍文官的视线掠过十余丈空间,落在上首高纬旁边那绝美女子身上,徘徊流连,嘿嘿贱笑道:“老赵,看来陛下今日兴致颇高,你猜冯淑妃何时再宽衣解带?”

    绯袍文官忿忿道:“冯小怜这贱人,妖孽祸国,古之褒姬、妲己……”

    紫袍文官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老赵。不说这些没用的你会死啊!

    我猜一刻钟之内,陛下定会邀我等共睹冯淑妃的玲珑玉***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绯袍文官抬眼看了一下高纬和冯小怜,视线特别在高纬因酒气上脸而微微潮红的脸颊停留了一瞬,不屑道:“还用一刻钟?半刻钟都不用!”

    紫袍文官一愣,奇道:“怎么说?”

    绯袍文官冷哼一声,“看陛下这模样,至少饮了二十余杯了,每次陛下做糊涂事,都会在快三十杯前,将醉未醉的时候!”

    紫袍文官眼中露出回忆之色。徐徐点头道:“好像是这样!”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绯袍文官低呼道:“你马上要如愿以偿了……先准备好金子!”

    紫袍文官连忙扭过头去,只见上首高纬处,左右宫女手脚麻利的撤去几案上的杯碗碟盘。冯小怜则笑意盈盈,正自徐徐宽衣解带,一举一动赏心悦目,透着难言的魅力,恍若天魔妙舞。

    不仅高纬的目光给她牢牢吸引住,眼睛一眨不眨。就连殿中数十文武大臣,先后发现她的动作,亦不由自主的扭头注视,再难转开目光,手中举着酒杯,整个人愣愣的一动不动了。

    哄闹喧嚣的大殿短短时间就静谧下来!

    片刻后,宫女已将几案擦拭干净,一***丝**不挂的冯小怜怡然自若的伏身躺在了几案上,摆出一个诱**人之极的姿势。

    “咕咚……咕咚……”

    霎时间,殿内吞口水声此起彼伏!

    俄尔,冯小怜又展臂摆腿,换了个姿势……

    等到冯小怜摆出第五个姿势之后,高纬终于勉强腾出一丝心神,一边继续一眨不眨的盯着爱妃,喉咙涌动,一边向殿中臣子招手,呼道:“诸位爱卿还不快过来!”

    不管是否当真急不可耐,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众人迅速围了过去。

    但闻高纬在人群中激动的呼喝道:“快给朕交钱,一人一千金!”

    靠近殿门处,视线被阻,绯袍文官倏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不禁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羞愧难当,喃喃自语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紫袍文官不理会老友的迂腐念叨,一边从怀中掏出几锭金子,一边笑嘻嘻嘀咕道:“皇帝在其它方面没什么建树,唯独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一点,让微臣自愧不如啊!”

    言毕拿着金子冲过去,挤进人群……

    殿角处,墙纸上破了一个小洞,一只眼珠从那处离开。

    石之轩一边缓步绕离此处,前往后宫,一边摇头低骂一声,“真他妈开放!”

    尽管早就听闻市井传言,高纬曾大明其白道:‘像冯小怜这样可爱的人,只有朕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未免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非大大的美事?’,并付诸行动。而且‘玉**体横陈’这典故和成语,可是流传千古,引得无数骚人臆想。

    但是真正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石之轩仍不免震惊莫名,这得多么强悍的心灵,才能大方到跟数十上百男人一齐共享自家老婆的赤**果**果美态?

    更别提当事人还是皇帝及皇妃!

    “啧啧……果然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嘴上感慨万端,石之轩眼神微眯,回想到冯小怜的表现,还是给她打了九十九分,人漂亮不说,于天魔媚术上的造诣,在阴癸派之中也是‘艳压群芳’。

    当然,石之轩也能清晰感觉到,冯小怜乃是专精媚术,除此之外,武功实在不咋地,估计从没与人动过手,因而她浑无武者气势。

    很明显,她是阴癸派大力培养,专门用来迷惑和控制皇帝的大**杀**器,但又顾虑她不听话,所以阴癸派在传她内功保养容颜,增强媚术之余,故意不传授她搏杀之术!

    在宫内七绕八绕,石之轩迈入太后所居的宫殿。

    一身火红貂裘的胡绮韵,正在摆弄着红泥小火炉煮酒自娱,见他进来,娇笑道:“怎么样,我的徒儿还入得了你的法眼吧?”

    石之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君臣荒银,亡国之兆啊!”

    胡绮韵不以为然道:“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只要你帮我对付师姐,我就将小怜送给你!”(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香饽饽

    尽管入宫这两日来,石之轩已接到娄昭君、胡绮韵、陆令萱的先后示好和拉拢,对阴癸派内部的龌龊早有体会,但此刻仍不免暗自鄙夷,乃至恨铁不成钢:都是同门师姐妹,就不能团结一心,少点儿‘魔门尿性’?

    好在他向来对魔门没什么归属感,此来掺和阴癸派的事,本就不怀好意,也没心气对阴癸派愈发白热化的内讧痛心疾首……

    因而听到胡绮韵许诺将冯小怜送给自己,石之轩故作眼神一亮,却强自不为所动,淡淡道:“师叔说笑了。”

    胡绮韵自诩深悉男人心思,见此暗道有门儿,饶有深意道:“是不是说笑,你可以先试试嘛……

    高纬因酒色过度,身虚体乏,极其嗜睡,每日将将日落时分,便会折腾就寝,呼呼大睡到第二日天明,只要你在这个时间段去找小怜,包保她有空闲。”

    一听此言,石之轩面上露出一丝跃跃欲试之色,心里却腻歪的不行:尼玛……冯小怜这‘公交车’还兼职‘钟点工’?还当宝送给我?

    亏你说得出口?

    当然,石之轩也知道这是魔门常态,如今这时代,汉胡混杂,连主流风气都不太在乎什么贞节之类,而似魔门这种极端和激进之人,下限就更低了,基本上明码标价的依据也只看姿色,不论其它。

    除了少数几个体面人物,绝大多数魔门中人的私**生**活相当混乱。

    特别是真传道,传授独门功法的方式那叫一个嗨皮,往往父女、男师女徒、女师男徒之间关起门来,‘手把手’亲身实践的教导,绝对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管怎么说,石之轩现在都是在跟魔门中人打交道,也不想表现得过于‘非魔门’,只能暂且‘忍辱负重’了。

    不过,也不能表现得太急色。太没内涵,否则就与身兼补天、花间传承的气度名不副实,反而容易惹起胡绮韵的怀疑。

    因此石之轩面上恰到好处的显露出对冯小怜的垂涎,嘴上却又故作冷淡道:“师叔不必试探了。我既然来了北齐,就是决意与阴癸派同进同退,阴癸派由谁说了算,我便与谁合作。

    其余的话,多说无益!”

    胡绮韵柳眉微蹙。暗自冷笑:语气冠冕堂皇,言下之意还不是模棱两可?

    若是真心与阴癸派联合,就该直言凡事与宗主娄昭君商量着办,而不是‘阴癸派由谁说了算,我便与谁合作’这种不怀好意的话了。

    这小子,莫不是还真想挑拨本派彻底分裂,实力大损后,再反过来来个蛇吞象?

    胡绮韵不无怀疑的想到,旋又抛开这念头,不怕他对阴癸派有想法。就怕他对阴癸派没想法!

    唯有他有所求,自己才有可能把握住他的心思脉络,才能乘隙借助他的力量,乃至干脆利用他。

    否则,若是他无所求,或是阴癸派上下一心,犹如铁桶,令他插不进手,那他才会彻底放弃与自己勾结串联,一心一意的与宗主娄昭君合作。

    尽管从很早开始。她与娄昭君、陆令萱三人便分别掌管了阴癸派的一部分势力,并各自培养弟子,形成派系,但因娄昭君武功最强。又有宗主名分,且她与陆令萱之间颇有龌龊,不能合力抵御娄昭君的压制,因而二人终究只能屈居娄昭君之下。

    而娄昭君也顾虑若是逼得太紧,她与陆令萱联合反抗,因而尽管相互忌惮。明面上却又能多年相安无事,合作愉快。

    但近两年来,祝玉妍武功渐渐大成,已不逊于她与陆令萱,兼又与娄昭君师徒齐心,以致宗主一脉声威大振,似有彻底统合阴癸派上下,使之成为娄昭君一言堂的趋势,更令她与陆令萱这两脉压力倍增。

    见势不妙,她与陆令萱没有过多犹豫,便尽弃前嫌,联合一气,或许在娄昭君师徒面前仍稍处劣势,但也能让师徒二人不敢随意动手。

    再之后,双方的明争暗斗便一发不可收拾,又各自克制着不曾相互残杀,便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对于北齐君主的控制权的争夺上。

    自高洋遇刺身亡后,高殷、高演、高湛一连三个皇帝,都成了阴癸派与高氏皇族,或是阴癸派内部两派,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以致原本与阴癸派紧密合作的魔相道长老刘桃枝大为不满,渐渐疏远了阴癸派。

    胡绮韵更曾隐约打探到,数年前,刘桃枝就将他的师侄,魔相道这一代最出色的传人,悄悄派去北周发展,分明预备着一脚踹开北齐这条破船,不掺和阴癸派这些破事了!

    阴癸派对此暗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唯一让胡绮韵和陆令萱得意的是,祝玉妍因专注于【天魔大*法】,期望突破至历代传人从未达到过的第十八层,不能破身,无法下水魅惑皇帝,闻采婷之前年纪太小,媚术又逊了冯小怜一大筹,以致娄昭君师徒在迷惑高纬,操控后**宫这方面,全面落在下风。

    甚至于,在她与陆令萱的合力操作下,娄昭君这‘太皇太后’的马甲顺利‘病逝了’,再不能公然行走于宫廷,干扰皇帝!

    不过,娄昭君魔功深湛,祝玉妍的武功亦进步飞快,如今已不输于胡绮韵和陆令萱,不出三五年更会全面超过二女,终究让二女心有戚戚,急需借助外力,扳回局势。

    同样,娄昭君师徒若想短时间内彻底压倒胡绮韵和陆令萱,借助外力亦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此间利害关系,胡绮韵如何不清楚,甚至也曾试图间接勾结佛门,借助佛门顶级高手打击娄昭君。

    但却给娄昭君反戈一击,设局让皇帝高纬误会她这太后蓄养僧人为面首,大怒之下将她迁至北宫幽禁了一段时间,令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每次一想到这事,胡绮韵都恨得牙痒痒!

    此刻盯着面前英俊儒雅中隐隐透着凛冽气势的石之轩,胡绮韵美目流转,暗暗寻思:好在,补天阁这小子的武功比刘桃枝有过之而无不及,兼且其年轻气盛,有隙可乘,不像刘桃枝那老骨头,心恢气短,对本派最擅长的美人计早无动于衷……

    不过,看起来,似乎这小子心气颇高,单单冯小怜还不足以让他完全动心!

    暗暗咬了咬牙,胡绮韵巧笑嫣然道:“若是贤侄喜欢嫩的,小怜之下还有三个师妹,大的十六,小的十二,一并送与贤侄暖床!”

    十二?就算你愿意当老母鸡,我也不能做禽兽啊……石之轩暗暗撇嘴,表面上却目光闪烁,很有些言不由衷的道:“师叔好意,小侄心领了!

    近来小侄正处于练功的关键时刻,须得****斋戒净心,不便与诸位师妹过多接触。”

    胡绮韵同样暗暗撇嘴,骗谁啊?我阴癸派虽说未曾见过【种魔大*法】的细微秘诀,可也有不止一代人接触过向雨田,再以魔门武功的路数推测,已可确定,身具魔种之人,不仅不避讳这种事,反而与身负魔功的各色美女多多接触,对魔种大有裨益!

    正当她准备再接再厉的拉皮条之时,殿门外脚步声临近,玉容泛红的冯小怜盈盈转入,打量了石之轩一眼,美目一亮,掩唇娇笑道:“师尊好眼光,哪里寻来的俏郎君,怎么您老躲起来独自享用,也不让弟子分润分润?”

    石之轩微笑不语。

    胡绮韵见他如此反应,不由心头一跳,一边没好气的对冯小怜呵斥道:“别胡说,还不快快向补天阁的师兄见礼?”一边眼波流转,似乎对冯小怜的提议颇为意动,更暗暗疑惑:难道他真对我有几丝非分之想?

    见这风韵犹存的老妖婆瞧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石之轩不由嘴角抽搐一下,拱手道:“师叔、小怜师妹,我练功的时间快到了,暂且告退……”

    言毕落荒而逃,惹得胡绮韵师徒咯咯娇笑。

    然而没等他走多远,迎面走来一面貌阴柔的中年男子,笑脸逢迎道:“见过阁主,在下穆提婆,家母有请阁主过府一叙。”

    又来一个……石之轩眉头一挑,并不意外,淡淡道:“带路吧!”暗忖:这小子城府颇深,可惜武功一般,似乎不是陆令萱亲生的?

    穆提婆早从陆令萱口中得知面前这补天阁主武功高强,当下不以为忤,反而愈发热情,延臂虚引道:“阁主这边请!”

    他很清楚,如今论及对北齐皇帝的影响力、对皇宫的掌控力,当属有冯小怜相助的胡绮韵居首,母亲陆令萱次之,‘病逝’的娄昭君已处于半出局状态。

    然而论及武功及在阴癸派内的实力,则属娄昭君师徒居首,胡绮韵次之,母亲陆令萱居末。

    陆令萱两头不占优,综合实力无可置疑的屈居末座,对于补天阁主这等强援,只能不计代价的拉拢。

    殿门处,胡绮韵看着二人转向陆令萱宫殿方向而去的背影,不禁银牙暗咬,脸色忿忿。

    而另一边的走廊转角,面覆重纱的祝玉妍掩着身形,见此同样眼神凝重,隐现忧色,今日才是他入宫以来的第三日,胡师叔、陆师叔就如此急不可耐着手拉拢,威胁师尊的地位尚属小事,将阴癸派内部的矛盾如此毫不掩饰的暴露在外人面前,才是真正的取祸之道!

    两位师叔竟已利令智昏到这种地步?

    凭着阳神感应,石之轩将这一切尽收心底,暗暗得意:做香饽饽的感觉还真不错,看你们这殷勤劲儿,貌似本少爷什么都不做,就能占尽便宜……嘿嘿!

    也罢,若你们伺候得本少爷满意,本少爷不介意怜香惜玉一次,尽量不对你们动武……(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破而未立

    时光似箭,恍惚间已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

    建康城,绮春楼后园。

    张僧繇眯眼卧在躺椅上,沐浴着春日暖辉,一副懒洋洋极其享受的表情。

    可惜眉宇间皱纹加深,鬓角白霜愈发延后,令他的气色看起来一日不如一日,脖颈下隐秘处,更悄然浮现零零星星的老人斑。

    张丽华则坐在花圃间的石桌旁,浑身无精打采的模样,一边持着一枝粉色花朵,将花瓣一瓣瓣扯下丢掉,一边忿忿的低声念叨:“让你冬天不回来……让你过年不回来……”

    张僧繇表面上对她这小儿女情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里却失笑不已,暗暗感慨:年轻人呐……

    张丽芳盈盈走近,身为过来人,怎会不深悉女儿闷闷不乐的缘由,无奈劝道:“行了,念叨得姥爷耳朵都起茧子了……

    优秀的男人,年轻时候既容易在外面招惹狂**蜂**浪**蝶,本身又忍不住拈**花**惹**草,可只要你在默默守候,由始至终留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他总会回到你的身边……”

    “真的……?”张丽华半信半疑,忽而眼珠一转,追问道:“娘,这么说来,当年爹出去拈**花**惹**草,你就是这样做的?

    那爹他最后回到你身边没有?”

    张丽芳双手叉腰,凛然不屑道:“你爹他生前,倒是想去拈**花**惹**草,可他有那个胆儿么?哼……”

    张丽华目瞪口呆,一时无语。

    张丽芳忽然反应过来,暗道失言,娇笑掩饰道:“开玩笑,不用当真……”

    张丽华充耳不闻,渐渐黛眉蹙起,美眸闪过回忆之色。

    张丽芳暗道不好,却见张丽华忽的一拍手掌。恍然惊呼道:“我想起来了!

    娘,以前有些臭男人来绮春楼寻**欢**作**乐,给家里的母老虎追来,闹得不可开交。你就拿刚刚那些话忽悠那母老虎!”

    张丽芳一脸尴尬,唯有掩唇娇笑两声,油然散发着成熟**风**韵。

    另一边,张僧繇亦是忍不禁扑哧一笑,旋即咳嗽不止。气息急促,张丽芳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给他轻拍背心,眼神不经意间浮现丝丝担忧。

    似张僧繇这等内功深湛之士,若非寿元将尽,精气神渐渐干涸萎缩,绝不会显现这般如同一般年老体衰之人的模样。

    张丽华并未注意这些,兀自在自言自语,“好啊,我说你怎么一冬一春。过年都不回来,原来是陷在哪家楼子里,流连忘返了!”

    念及于此,张丽华霎时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哼,你给姑奶奶等着!”有意无意间,将手中那花朵硬生生揉成了渣渣。

    ……………………………………………………………………………………………………

    “啊欠……谁想我?”

    石之轩掩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又扭了扭腰杆。颇觉神清气爽。

    经过“一夜”酣睡,剧烈运动后,腰酸腿软的后遗症,在肉身宝体超凡入圣的精元底蕴及超强恢复力下。已然尽数消泯。

    仰头一看,日头正高悬中天。

    “吆,日上三竿啦……都怪北齐上下的风气不好,把我带坏了,否则本少爷英明神武,怎会陷入了传说中的‘英雄冢’……”

    嘟囔一句。石之轩右手一抖,折扇“噗”的展开,轻轻摇曳着,配合一身宝蓝绣纹的蜀锦长衫,士族公子派头十足,施施然出了陆令萱寝宫的大门,折往宫城之外而去。

    远远地,穆提婆似有要事,急匆匆赶往陆令萱寝宫,不经意间瞥见石之轩,忍不禁嘴角抽搐一下,表情颇为尴尬,再无去岁冬日初见时的热切。

    石之轩对他如此反应的原因心知肚明,怡然自若的招呼道:“早啊,阳城郡王……”

    穆提婆抬头打量一眼日头,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阁主早!”

    石之轩洒然一笑,自顾自离去。

    穆提婆脸色霎时阴沉下来,任谁突然多了个比自己还年轻十余岁的“后爹”,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更别提什么好脸色。

    特别是,他一次又一次看见这毛头小子“后爹”留宿在母亲房间,直至第二日正午才出来,那感觉……真真酸爽到无以言表!

    尽管穆提婆并非陆令萱的亲生儿子,但却是陆令萱将他从襁褓婴儿一直抚养长大,母子间感情之深,犹胜亲生。

    即使后来他也曾隐隐猜出,陆令萱之所以全心全意的养育他,似乎是为了尝试将她自己培养成一个最佳奶妈,为抚育高纬这‘儿皇帝’积累经验,以此为进身之阶。

    但穆提婆并未因此对陆令萱有什么心结,不论陆令萱初衷如何,都对他尽到了一个合格母亲的责任,甚或犹有胜之。

    反倒是陆令萱因连续抚育两个孩子,不知不觉中渐渐洗去了身上阴毒诡秘的魔门妖氛,洁身自好起来,隐隐打破自身魔功的桎楛,功力突破至宗师层次。

    就连她一身出神入化的媚术,亦尽数转化为犹如浓郁母爱的独特气质,予人一种‘妈妈的味道’,令穆提婆深深陶醉,而甘愿为她出生入死,无怨无悔。

    然而让穆提婆始料未及的是,陆令萱为了拉拢去岁冬天新来的这个补天阁主,时常约其密谈,数十年来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她,不知怎么就沦**陷了……

    若是陆令萱仅仅寻个年轻俊美的普通面首,还自罢了!

    最多穆提婆自认晦气,平白多个干爹,日常见面尴尬一下。

    但真正令他担忧的是,这补天阁主分明是个花**丛**老手,且对阴癸派有所图谋,很可能藉此欺骗和利用陆令萱……

    一念至此,穆提婆心中隐隐作痛,无可奈何之余,唯有暗暗发誓:若是母亲真的给你祸害出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午饭时分。石之轩准时出现在刘桃枝家中,并毫不客气与主人家隔桌对坐。

    从古至今,皇位更替,无不伴随着血腥杀戮。乃有一朝天子一朝臣之说。

    而在北齐,唯有刘桃枝是例外,其接连伺候过高欢、高澄、高洋、高演、高湛、高纬这历代君主,竟一直荣宠不衰,堪称朝堂常青树。

    但与绝大多数北齐权贵想象中截然不同。甚或与绝大多数生活考究的魔门元老迥然有异的是,刘桃枝并不骄奢银逸。

    此刻,红木几案上仅仅依雪花状摆着七个精致菜肴,除了常见的三荤三素,唯有中间的甲鱼汤稍显名贵,外加一壶花蜜果酿。

    这般规制,在寻常百姓家自是颇为奢侈,然而放在刘桃枝这等权贵身份,以及北齐君臣穷奢极欲的大环境下,尽管厨子做得很是用心。也只能算作简陋朴实。

    不过,石之轩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刘桃枝如此饮食简单而富于营养,正是为了养生长寿。

    毕竟,按照年纪和辈分来算,刘桃枝至今年逾八旬,在魔门中乃是仅次于向雨田的老古董了,比娄昭君、张僧繇等人还要高出半辈。

    可惜的是,不论刘桃枝年轻时如何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但经历了岁月这把杀猪刀的剥皮削骨,终归渐入迟暮,雄心泯灭。

    凭着宗师高段的深湛功力,若是他持之以恒的这般平淡养生。尚可再活十余年,寿过百岁,否则,若是如同北齐皇帝、权贵一般沉溺酒色,恐怕他难过九十大关!

    不过,一想起自己今日的荒唐生活。石之轩自忖没资格鄙视北齐君臣……嗯,年轻人,火气大嘛,咳咳!

    当然,他之所以看重刘桃枝,正因刘桃枝接连效力于过高欢、高澄、高洋、高演、高湛、高纬这历代君主,从头到尾见证了北齐如何由弱到强,再由繁盛到腐朽,乃至如今国之将亡。

    可谓看尽权势名利,繁华浮世!

    自然而然地,刘桃枝的心性早已潜移默化的产生了巨大的转变,不知不觉间竟有由魔入道之兆。

    亦因此,旁人单看刘桃枝外表,总觉得他相貌英俊,但却胡子拉碴,眼神沧桑莫名,整一个颓废大叔,兼且性格淡漠,处事清冷。

    殊不知,他已是半个世外之人!

    不过,刘桃枝毕竟出身魔门,又助高欢开辟北齐基业,此间尚有诸多因缘牵绊,未曾放下,且缺乏一个道、佛高人引导,他这‘由魔入道’的过程终究磕磕绊绊,懵懵懂懂不说,还稍显不伦不类,不干不脆。

    从修行的专业角度解说,也就是刘桃枝的心境学养,已经初步脱离固有的魔门那狭隘,极端,乃至阴暗杂乱的观念和信仰之桎楛,破灭魔念,却又没能转而形成完整严密、中正渊深的高大上道心亦或禅心,处于破而未立的迷茫、颓靡时期。

    正是道、佛高人最爱度化,亦最适合度化的‘痴儿’,亦称‘迷途的羔羊’……

    一旦他经过高人‘点化’,彻底破而后立,道心稳固,可就……

    实际上,这些并不是石之轩一拍脑袋,想当然的结论。

    而是自从去岁秋日在北周伐齐之中,他与刘桃枝两次交手、接触,对其有了初步了解之后,暂留齐都邺城,这冬去春来的两三个月里,又一直自来熟的与刘桃枝密切往来,反复观察得出的精准判断!

    刘桃枝并不知晓自家老底都给面前这圣门的“后辈俊杰”摸得一清二楚,更藉此暗自算计,此时见石之轩在对面坐下,如往日般一言不发的举起酒壶,意欲给他倒酒。

    石之轩忙不迭拿起酒杯,凑到酒壶下方三寸处,稳稳接住从壶嘴倾下的澄澈蜜色果酿。

    馥郁的花香、密香,以及菠萝、桔子等水果的果香,融汇为奇异迷人的甘甜香氛扑鼻而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别有滋味

    百零六章

    “叮咚咚……”

    平稳而连绵流畅的清音中,杯中澄黄酒液渐渐满溢,而壶嘴吐下的筷子粗细的酒泉仍在继续。

    刘桃枝对此视而不见,竟似毫无收手之意,一向冷漠的眼神,还罕见的露出一丝欢愉笑意。

    石之轩神色一凝,潜运【不死印法】,操控入微的纯灵真气由手入杯,无声无息间混入杯中澄黄酒水之中,卷起同样筷子粗细的一股酒液,犹如蚯蚓般灵动的挨着壶嘴吐下的酒泉逆流而上,似要重新注回壶嘴之内。

    杯里酒液霎时下降数分,暂时免去满溢之厄。

    然而此情此景,恰似两股酒泉并流,若不细看,几乎分不出谁顺谁逆。

    忽然间,壶嘴多出一股无形的阻力,死死拦住逆流而上的酒泉顶端,使之难以注入壶嘴。

    眼看着杯中酒水再次满溢,就要流出,刘桃枝脸上的笑意盈盈,眼中挑衅意味儿已不加掩饰。

    石之轩眉头微挑,持杯的手上再增数分真气,一边在逆流而上的酒液顶端不住消磨化解刘桃枝挡在壶嘴的真气,一边以真气再接住顺流而下的酒泉,并沿着酒泉逆袭而上,似欲将之强行凝止。

    刘桃枝对此立生感应,眼神一闪,再运一股真气,注入顺流而下的酒泉,欲要消磨其中石之轩所注的真气,使之顺利流淌。

    在他的预料之中,凭着水往低处流的自然特性,他的真气顺流向下,就是占了‘大势’,乃是顺势而行。

    反之,石之轩的真气则是逆流向上,更要强行改变酒水下流的自然特性,便是逆势而行。

    如此顺逆之间,优劣之势一目了然!

    除非石之轩不顾双方真气激烈碰撞,酒泉崩散。洒得满头满脸之厄,以真气强行蛮干,否则石之轩毫无疑问的落入绝对下风,最终杯中酒水满溢。唯有认输一途。

    但下一瞬,刘桃枝但觉自己在顺流而下的酒泉中所注入的真气顺势一泻而下,竟似毫无阻碍,脸上笑意立时凝滞,眼神惊疑不定。怎么回事,对方为何不运气阻拦?

    直到注入酒杯内的真气失去感应和控制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真气给对方源源不断的吸纳而走。

    再下一瞬,他忽觉逆流而上的酒泉顶端,对方的真气中多了另一股无比熟悉的真气,两者叠加,合力冲击在他拦在壶嘴的那真气上,瞬间攻破他的防御,使逆流而上的酒泉顺利注入壶嘴中。

    如此一下一上。壶嘴的酒泉往返犹如循环,而下方酒杯再无满溢之厄!

    尤为精妙的是,除了初时借力加料,攻破壶嘴防御的一下之外,之后逆流而上那酒泉的‘动力’源头,竟完全是刘桃枝在顺流而下那酒泉中注入的真气。

    而石之轩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将刘桃枝顺流而下的真气尽数吸纳,并以巧妙法门调转方向,返还在逆流而上酒泉中,其实他自身所耗真气寥寥无几。

    乍看起来。更像是刘桃枝在自娱自乐!

    “呵呵……”

    摇头失笑一声,刘桃枝将倾斜的酒壶扶正,并将多余的酒液纳回壶中,似乎洒然承认失败。

    但俄尔。他眼中闪过恍然之色,赞叹道:“这吸劲、卸劲、借劲之法,该是源自【天魔大*法】,却又似是而非,比【天魔大*法】更胜一筹!”

    顿了顿,又瞧着石之轩似笑非笑道:“难为你这段时间牺牲色**相。在阴癸派一众莺莺燕燕、老少魔女之间左右逢源,殚精竭虑,终于将【天魔大*法】全卷哄骗到手了!”

    尽管石之轩自忖在厚黑学上的造诣,尚需再接再厉,但对于这种分流韵**事,丝毫不觉得有害羞的必要,当下供认不讳的涩涩一笑,继而摇头晃脑,大言不惭道:“刘兄你这就不懂了……

    小魔女有小魔女的滋味,大魔女有大魔女的滋味,青春永驻的老魔女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反正又不是娶回家生儿育女,就不必苛求她们是否多么端庄贤淑了!”

    说着不禁想起阴癸派一众大小妖女,确实各有风味,特别是胡绮韵、陆令萱这两个成熟美妇,给予他的截然不同的深刻感觉。

    他脸上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又叹惋道:“可惜宗主和玉妍软硬不吃,宁愿夜夜独守空闺,也不给我一亲**芳**泽的机会,否则师徒花可是仅次于……嘿,嘿嘿!”

    刘桃枝愕然失笑,“你还真敢想!”

    复又无奈摇头,啧啧感慨道:“亏得阴癸派向来以美人计洋洋自得,骗得不知多少江湖俊杰死去活来,更誓要与慈航静斋一决雌雄,此次竟栽在你这美**男**计上,连镇派的【天魔策】都尽泄无余。

    真真一报还一报……”

    石之轩饶有深意道:“若刘兄当真如此认为,那实在太小觑娄宗主和玉妍师徒的智慧了。指不定,我的所作所为,甚至尽得【天魔大*法】秘诀,亦是她们师徒算计中的一部分呢!”

    不知不觉间,刘桃枝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神情,徐徐道:“不论如何,我都不觉得你会吃亏,况且还是明知故犯的情况下!”

    石之轩不可置否的摇头,举杯饮下果酿,品味着果酿的甘醇,忽又油然一笑。

    刘桃枝沉吟道:“你这几日就要走了么?”

    石之轩稍稍惊讶,似乎真的给说中了打算。

    刘桃枝淡淡道:“不必否认。

    你这段时日,在阴癸派内三大派系之间左右逢源,煽风点火,令三方嫌隙更深,愈发势不相容,又拿到了全卷【天魔大*法】,该是达到目的了。

    更何况,似你这等貌似风流多情,实则骨子里自私无情之人,绝非英雄气短之辈,亦非池中之物,就算再好的‘温**柔**乡’,终归会有令你腻味的一日,再束缚不了你的身心。

    而阴癸派的这一日,应该不远了吧?”

    石之轩忍不禁欣然鼓掌,赞叹道:“知我者,刘兄也!”

    顿了顿,又一本正经道:“若是娄宗主和玉妍师徒愿意屈就,我不介意被多束缚十天半月……”

    刘桃枝再维持不住淡漠表情,哑然失笑,“你呀……”

    石之轩一边提起酒壶,为双方斟满,一边貌似玩笑道:“若是刘兄愿意给我打打下手,我不吝与刘兄共享圣门至高无上的【道心种魔大*法】!”

    刘桃枝神色变幻一下,好一会儿,再次恢复淡漠表情,直言拒绝道:“承蒙看重,不过刘某福薄,此生恐怕与【道心种魔大*法】无缘喽!”

    石之轩貌似安慰道:“无妨无妨……你或许与【道心种魔大*法】无缘,不是还与我有缘嘛!”

    刘桃枝微微皱眉,对这说辞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石之轩高深莫测的一笑,“总有那么一天的,不急,不急……”

    刘桃枝不明所以,漠然思索着,举杯一饮而尽。

    本来气氛愉悦的一餐饭,蓦然清冷下来,偏偏石之轩似乎亳无所觉,兀自吃得津津有味。

    末时恰有仆人来报,“冯淑妃欲往城郊踏青,特邀阁主同去!”

    “去郊外走走也好……”石之轩微笑应允,心底暗暗不屑:冯小怜这‘色**迷心窍’的蠢女人,活该被我轻易种下暗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未完待续。)

    ps:  本来今天时间充足,准备三更,但下午突然雷雨交加,停电了……这一章还是用手机勉强补完上传的……

第四百零七章 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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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皇宫,北宫花苑。

    朦胧夜幕下,一道曼妙身影仿若素云般掠过宫墙,轻飘飘落在池塘边。

    祝玉妍露在面纱外的剪水双瞳泛起奇光,瞳孔隐现紫芒,环视周遭,似在感察是否有人跟踪。

    入目处,花苑内的一切细微动静无不呈几何倍数的放大,久未修缮的宫墙满布青苔,水渠淤积的池塘死水沉沉……

    常人很难想象,处处富丽堂皇、华贵万方的皇宫内,还有这种宽阔而又荒芜,寂寥阴森的宫殿、花苑。

    但祝玉妍并不意外,只因这北宫本就是北齐皇宫内幽禁废妃、罪妇之处,也即传说中的‘冷宫’!

    自娄昭君那‘太皇太后’的身份给胡绮韵、陆令萱联手“病逝”之后,就不方便再光明正大的行走在皇宫里。

    但娄昭君又担心,一旦她出宫居住,在胡绮韵、陆令萱的阻拦下,恐怕她再难有效掌控北齐皇帝,以致在北齐主导权的争夺中最终率先出局。

    因此她不得不在宫内寻个偏僻幽谧之处隐居,而宫内又有何处比得上冷宫清幽静谧、人迹罕至?

    至于冷宫原本关押的废妃、罪妇,自然会很识趣的先后“病逝”或“自尽”……

    确定四周并无人影之后,祝玉妍倏地贴着池塘内初露尖角的荷叶上空飞掠而过,归巢的燕儿般投入池塘对面那假山间的幽洞阴暗里。

    片刻后,假山侧面的宫墙头悄然探出一颗头颅,面孔头发都给黑巾裹得严严实实,唯余一对精光灼灼的眸子从黑巾破洞处露出。

    视线在假山附近一掠而过,却并不停留在那处洞口,反而收敛眸光,再次缩身隐在宫墙之外,仅是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好笑之意……

    漆黑的山洞左转右折。使得外界的目光难以直通洞内深处,似乎建造时别具匠心,略带潮湿的台阶斜斜向下延伸。

    转角处,祝玉妍曼妙的身形尽量收摄。背贴洞壁,屏息静气,双眸微眯,浸入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潜伏状态。一切生命体征均降至最低极限。

    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恢复生命体征,离开洞壁,缓缓睁开的双眸闪过一抹儿疑色,莫非是我多心了,还是跟踪之人如此沉得住气?

    黛眉微蹙,她转身向着洞内深处疾掠而去。

    不怪她如此小心谨慎,实在是今日天刚黑,她从城外跃墙归来时,就隐隐有种给高手辍上的感觉。

    尽管只是若有若无的一丝模糊感觉!

    任其何等高手。在跟踪她之时,不露行藏容易,但若要彻底瞒过她这宗师级高手颇具神奇的灵觉,却是不大可能!

    除非那人是向雨田,可向雨田何等人物,怎会屈尊降贵,跟踪她这年龄仅是他一个零头的晚辈?

    片刻后,转角处迎来一个浑身裹在夜行衣里的模糊人影。

    …………

    祝玉妍再次绕过一个转角,眼前豁然明亮。

    地道倏地变为平坦,两侧洞壁上每隔丈许便架着一盏昏黄油灯。直到前方二十丈外的石室大门。

    那石门看着严丝合缝,然而祝玉妍知道,石门后留有隐秘孔洞,可将这长达二十丈的笔直通道一览无余。任何动静都无所遁形。

    每次踏入这处构造奇特的地道,见到这唯有深谙人心诡诈者,方能设计的各种简单有效的布置,祝玉妍都不禁生出些许感慨。

    尽管这里是她师尊娄昭君的暂居之所,但却非是娄昭君所建,而是既定北齐帝业的高洋亲自督造。为自己及子孙后代所留的危急关头的退路——石室之后,另有密道直通宫外。

    可惜的是,高洋出宫寻花问柳,街头遇刺,自己没用上不说,而将来很可能用上此处密道的高纬,却根本不知道此处密道的存在!

    袅袅走近石门,祝玉妍一边回身,警惕的看着来时的通道,一边伸手在门上敲出约好的暗号,“咚咚……咚咚咚……”

    “嗤……”石门开启一条不大的缝隙,祝玉妍立时闪身而入,石门复又阖闭。

    通道霎时恢复一片昏黄冷寂。

    片刻后,身着夜行衣的石之轩来到通道外的转角处,感应着通道的光暗情况及石室里隐隐约约数个熟悉气息,立时知晓基本没可能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潜近石门,亦偷听不到石室里的谈话。

    唯有忿忿的暗骂一声:晦气,白白跟了一路……

    眼珠转了转,石之轩沿着原路疾速掠出地洞,在花苑旁寻了处斑驳宫殿,藏在屋檐下,悄然窥视着假山洞口。

    好半响,又等到娄昭、穆提婆等数个阴癸派核心人物陆续前来,进入地洞,却不见冯小怜、闻采婷、边不负等尚未成气候的弟子。

    应该是阴癸派三巨头及核心人物的秘密聚会没错了……石之轩暗暗肯定道,旋又摇了摇头。

    暗叹:罢了,不管是不是秘密聚会,干完这一票,本少爷就暂离北齐,跟这帮腐**女你**侬**我**侬固然乐在其中,但老是勾心斗角就实在敬谢不敏了……身累心也累!

    幸好本少爷身体和心灵的修为都超凡入圣,尚能游刃有余,否则换了别的男人,纵然铁打的肾,铜铸的心,也给这温**柔**乡“融化”得渣都不剩了!

    念头急转间,他从怀中掏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开始挑挑拣拣,间或凑到鼻间嗅一嗅,似在藉此分辨其主人是谁。

    指缝间垂下的各色丝绦迎风轻舞,香***艳无比,各种各样的女儿香,隐隐弥漫开来,引人遐思。

    这颜色,这味道,该是胡绮韵的没错了……暗呼一声,石之轩从中扯出一条状似女*子**抹胸,红底绣金纹的华丽小衣,又将剩下的一捧与抹**胸大同小异的小衣重新塞回怀里。

    手持着胡绮韵的抹**胸,石之轩掩在面巾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声邪笑,旋又运集精神。

    抹胸上逸散开来,不住钻入他鼻孔的女子幽香,刺激得他隐隐生出异样绮念,却又给他以无上毅力强行排除。

    霎时间摒情去妄,浸入无思无念的道心禅境,并将心灵凝聚在抹**胸上。

    静如止水的眸子,忽地闪过一缕精芒。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涌上精莹通透的灵智,那便像一个人,到了某个一生以来首次踏足的异地,却觉得每样事物都是那样熟悉。

    与此同时,烛火昏黄的地下石室内,斜倚在坐榻上的胡绮韵,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非常鲜明的形象:一张英俊无暇的脸庞,嘴角流露着坏坏的微笑,晶莹剔透的眸子射出奇光,正深深凝视着自己,手上还握着自己的火红抹胸……

    转瞬间,这形象又似梦幻泡影般消逝不现。

    胡绮韵初时一愣,随即俏脸微微泛红,心底轻呸一声,暗骂自己不争气,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念着那负心*薄*情的小冤家?

    不就是两三个月的露**水**姻缘嘛,老娘这辈子风里雨里,什么男人没见过,怎生偏偏对这个年岁只够当自己孙儿的毛头小子恋恋不舍?

    石室内颇为宽敞,四下墙角都贴墙竖着红木书架,帷幕飘飘,桌椅齐备,布置得颇为精致。除了娄昭君、陆令萱、胡绮韵、祝玉妍四位首脑,围着坐榻上的小木桌或坐,或倚之外,其余的穆提婆、娄昭等**个中老年男女高层,在石室中央分三桌就坐。

    似乎各自所属的派系,一目了然。

    石室侧面,一个雅间门口给一排屏风隔住,该是娄昭君平日寝居的闺房所在。

    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尽皆聚集在娄昭君身上,一动不动,宁谧的石室内,仅有她悦耳迷人的嗓音徐徐**。

    忽然间,娄昭君瞥见胡绮韵神情异样,似乎有些走神了,不由微微蹙眉,略带不满的提醒道:“师妹……你可得约束一下小怜,别让她老怂恿高纬在军政要务上乱来,弄得乌烟瘴气。

    我可听说,上个月她让高纬将领军增加到二十人,人员庞杂、职权不明,以致宫中下达的诏令、文书,二十个领军都是在文书上照葫芦画瓢写个“依”字便扔到一边,没人执行……

    领军乃是统帅禁军,拱卫宫掖的要职,怎可如此乱弹琴?”

    胡绮韵反应过来,脸上红润立时散去,神情冷淡的轻哼一声。

    娄昭君眼神一闪,暗忖:这可奇哉怪也,师妹平日里不管有理没理,总爱与我顶嘴,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但胡绮韵不说话,她也不为己甚,继续娓娓道来:“去岁宇文邕兵逼洛阳,在金墉城下铩羽而归,却并不甘心,仍在不住囤积粮草、军械,整训兵马,大肆备战。

    预计其今年秋冬必会再次率军来犯,届时兵势更胜去岁甚多,恐非易于……”

    …………

    外面花苑的屋檐下,石之轩双眸微阖,手中紧握胡绮韵的抹**胸,按贴眉心印堂处,一动不动,凝如雕塑。

    抹***胸的纤细束带自然垂落,在春风里轻轻摇曳,不时掠过他的鼻尖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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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精神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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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此景固然猥****亵非常,引人发噱,然而实际上,石之轩此刻早已万念俱灭,浑无一丝一毫遐思,正于有意无意间运聚融合了道、佛、魔三宗奥秘的精神奇功,默察胡绮韵的心灵。

    说来惭愧,无论前世今生,石之轩均非常注重心灵及精神境界的修行,但在实际运用中,终究主要在武道、剑道上辅助和增强灵觉以及天人感应,仅仅是修真正道,堂堂正正之法而已。

    如此自然而然,或可算作‘神通自足’,然而究其根本,终归在心灵及精神运用上无甚机变,平平无奇。

    恰如坐拥宝山,而不知如何“挥金如土”,呜呼哀哉!

    唯有【移魂大*法】勉强浅尝辄止,却仍未发挥出他心灵及精神修为的深湛潜力。

    不说比不上【道心种魔大*法】大成,精神造诣臻至匪夷所思之境的向雨田,就算比之遇上传鹰之前的八师巴,亦颇为不及,尽管不论境界还是战力,石之轩都不逊于八师巴分毫。

    直到从向雨田手中得到【道心种魔大*法】上卷,石之轩方能一改自己在精神秘法上的窘境,通晓如何将自身强横的精神异力运用得奇诡万端,犹如天魔万化。

    由此举一反三,一通百通,他方才窥得道、佛两宗堂堂正正的精神诀窍如何出奇制胜,乃至正奇相合。

    从而将道、佛、魔三宗精神秘诀融会贯通,一跃而成为当世不输于向雨田的精擅精神奇功行家!

    便如此刻般,凭着某一实物为媒介,单方面施以精神奇功,即可遥遥与它的物主建立一种心灵上的感应,并藉此桥梁,或是窥视物主的感官见闻。或是透析物主的元神辛密。

    尽管石之轩亦是首次如此施为,却丝毫不觉吃力,凭着无与伦比的心灵及精神境界为坚实后盾,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仿若练习过千百遍一般。

    兼且此种秘术,须得触及天人之道的精神强者才有资格施展自如,因而对方若无同样强大的禅定修为及精神造诣,根本难以有效抵御此种精神侵袭。

    甚至。世上绝大多数人根本难以察觉到此种诡异秘术的链接痕迹,浑然不知自己心灵深处的秘密给人掏了个一干二净。

    如此种种,真真可畏可怖,匪夷所思!

    因而,八师巴凭着【变天击地大*法】,为蒙元上至皇帝公卿,下至牧民奴仆视作人间神魔、在世活**佛,也就并不奇怪了。

    原本石之轩收藏了阴癸派诸多魔女妖妇的贴身之物,而之所以选中胡绮韵,一者。是她在阴癸派内的地位够高,可以接触到足够多的辛密;

    二者,与她地位相当的娄昭君、祝玉妍、陆令萱三女之中,陆令萱心境修养最高,有很大几率察觉到他的精神窥探,而娄昭君、祝玉妍师徒又精修【天魔大*法】,同样不可小觑。

    唯有胡绮韵心境修养稍逊,又与他本就发生过超**友**谊关系,而他亦成功在她心灵核心留下深刻的烙印。

    如此一来,在石之轩单方面链接了胡绮韵的心灵之后。毫无疑问的对她精气神的感知无限放大,且清晰细腻。

    不仅能够接收胡绮韵此刻五感六识的所见所闻,将此刻石室内的密会情况尽数获知,犹如亲见亲闻。更深入透彻其灵神,隐约间窥见她元神中的千百世烙印。

    可惜他与她的缘分仅是从此世开始,双方元神的因果牵绊终究太浅,不足以让他窥视她前生的千百世记忆。

    …………

    地道石室内,娄昭君仍在侃侃而谈。

    “……为防万一,我派该当早日未雨绸缪。其一,加紧接触、拉拢、收买北周权贵及实权大臣,最好莫过于野心勃勃之辈;

    其二,利用吾等掌控高纬所拥有的皇权便利,尽量多交好及串联大齐朝野这些名声斐然、才能卓著之士,例如河东裴氏诸人、已故名将斛律光所在的斛律氏……

    若是将来事不可为,大齐为大周吞灭,这些人十有**会为宇文邕重用,吾等即可藉由这些人,在大周朝野重新积蓄势力;

    其三,加快在大周皇宫、南陈皇宫之内布置人手……胡师妹、陆师妹,你二人门下调教好的佳徒不是还有三五个未曾破**身么?此次便一并放出去罢!

    不过,大周皇帝宇文邕不好女**色,等闲难以得逞,不妨从他的太子宇文赟下手。同理,南陈皇帝陈顼精明狡诈,水泼不入,不妨从他的太子陈叔宝开始……”

    娄昭君浑然忘我的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言简意赅而又条理清晰,精明强干的女强人风范油然满溢,无时无刻不在深深感染众人。

    即使一向将她视为竞争对手,对她占据宗主之位很不服气的胡绮韵、陆令萱,亦不禁暗暗钦佩,自叹弗如。

    …………

    “咕咚……”

    花苑内,正在隔着数十丈厚土遥遥“偷**窥”的石之轩喉咙涌动,缓缓睁开双目,惊奇之色一闪而逝。

    娄昭君远比他想象的要狡猾多智,眼光长远,若是他此生有意于成就一番旷古烁今的事业,娄昭君可谓是贤内助的上佳人选。

    可惜他并无此红尘俗念,而且娄昭君光大**阴癸派,女主天下的信仰根深蒂固,恐怕不等事业有成,就会着手“谋杀亲夫”,世上亦根本无人有福消受她这种“贤过头”的贤内助!

    不过,若是阴癸派历代宗主都像她这般见风使舵的功夫炉火纯青,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屡战屡败之后,阴癸派在魔门一众地老鼠中,犹自蹦跳的欢实无比。

    要散会了?……石之轩眼神一闪,将贴在眉心的火红抹**胸握在掌心,缩入袖中,一边动身向着宫外潜去。

    一边仍自维持着与胡绮韵之间变得模糊的感应,不使其彻底断掉,准备随时重新接通。恢复优良“信号”。

    …………

    地下石室内,娄昭、穆提婆等人鱼贯退出,返回地表,唯余娄昭君、祝玉妍、陆令萱、胡绮韵这“最高*四*人*组”。

    娄昭君姿态优雅的举杯。轻轻啜了口茶水,润了润喉,瞧着陆令萱、胡绮韵均有些神情萎靡,嘴角泛起讥笑,“怎么。数日不见那小子,二位师妹就这般失魂落魄,相思成疾?”

    陆令萱无动于衷,仅是妙目闪过若有所思之色,旋即收敛精神,恢复以往的恬静心态,而胡绮韵则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冷哼一声,心虚之下,亦并不多说。

    娄昭君幽幽道:“那小子来本派本就是虚应故事,又得到了觊觎已久的【天魔策】。当然不会久留。

    他此番不辞而别,并未出乎本座预料……”

    胡绮韵忿忿道:“跑得了小的,跑不了老的……姑奶奶改日就去建康城造访张僧繇,看那窝囊老鬼如何交代?”

    祝玉妍美目流转,打趣道:“师叔此去,岂非丑媳妇见公婆?还能让张师叔如何交代,难不成他三媒六聘,为徒儿张罗着娶你进门?”

    胡绮韵勃然作色,就要反唇相讥,忽又笑意盈盈道:“如此也好……花间派不是也有两卷【天魔策】么?就让张老鬼以之做聘礼。我也不算吃亏!”

    祝玉妍愕然无语。

    “你倒是想得美……”娄昭君摇头失笑,转而道:“其实吾等早该想到,本派既然在北齐下注,先占先得。容不得圣门的其他宗派争夺主导权……

    如此一来,花间派也好,补天阁也罢,若不想屈居本派之下,唯有另起炉灶一途。

    恐怕那小子早就在北周下注了,只是遮掩得好。又对本派虚与委蛇,令本派一直误以为他沉迷武道,仍未在各国下注!”

    胡绮韵冷笑道:“不管他藏得多严实,最终还不是得露出狼尾巴,到时候姑奶奶定要让他好看!”

    陆令萱却美目一亮,微笑道:“何必打草惊蛇?

    吾等都是圣门子弟,理该互帮互助,真到了那时候,向张僧繇讨些金面,他的不就是我们的?

    大不了将玉妍嫁过去,两家合为一家就是……”

    言下之意,不点自明。

    祝玉妍霎时神色阴沉,而娄昭君、胡绮韵则各自目光闪烁,颇为意动。

    ……………………………………………………………………………………………………

    “呼呼……”

    劲风拂面,石之轩大鸟般冲上半空,从宫城隐蔽处越过,落向街道旁的小巷。

    出乎他预料的是,刚刚首次施展这等奇诡莫测的精神异术,令他感悟颇多,不知不觉间放弃了与胡绮韵之间的感应,专心沉浸入对心灵和精神力量之奥秘的思索。

    尽管他前世曾臻至返虚妙境,然而在运用心灵和精神力量之时,终归无法避免肉身限制,更遑论无视空间的障碍,时间的延误?

    其实秘诀正在道家奉为无上圣旨的【物极必反,道穷则变】之中!

    当他感觉到肉身成为心灵的枷锁时,唯一的方法,就是由有身变无身,而达至这境界的法门,就是把【心】这堵定内外的围墙拿走,让人这【太极】重归于宇宙的【太极】,既无人身,何来困境?

    要把心拿开,先要守心,当守至心的尽极,物穷则变,始能进军无心的境界。

    从而刹那间抛开一切念头,精神自然而然贯注灵台之间,任得光阴流转,万物变幻,总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

    浑浑沌沌,无外无内,无人无我,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尽去诸般相。

    灵神不断提升,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虚虚灵灵,空而不空。肉身的感觉虽然还存在,但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时间似若停顿,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

    石之轩知晓,这该是当世道、佛修心炼性,追求成仙成佛的必经关卡,亦是康庄大道。

    而魔门高手大多不修道心禅境,难以稳定增强精神灵慧,却要驾驭一身极端霸道或阴损的浑厚真气,并使之随心所欲,控制入微。

    因而强横的精神力更加不可或缺,唯有借助苦行的法门。

    修魔功者或自残体肢,或做出种种令自己心灵煎熬、感情崩溃的残*虐身心之行径,硬生生淌过走火入魔的鬼门关,直至意志完全驾驭**之上,以精神战胜物质,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肉身及真气。

    可惜此法终究有其极限,佛门亦曾热衷,后又果断舍弃!

    例如石之轩最熟悉的禅宗,达摩、慧可就玩儿过这个,慧可的一条手臂就是他自己挥刀斩断的,而之后的僧璨、道信则对此法敬谢不敏,绝口不提了。

    不仅仅因为此法过于狭隘,过程往往惨不忍睹,难以在广阔大众中普及不说,亦不为中土文明道德中,根深蒂固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一观念所接受。

    更因为,此法其实远远比不得纯以守心的功夫达至无心的境际,自然而然精神超越**和物质的无上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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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再临栖霞

    春风清新,月色如水。

    栖霞寺殿阁起伏,阴影斑斓,在夜月下少了些雄浑古拙之意,多了点阴森幽谧之气。

    宛如在深海的至低处,智慧大师的意识慢慢从无限的深度,浮上水面来。

    水面上就是所谓的现实世界。

    毫无征兆的灵觉天机,使得智慧大师从深沉的禅定中,不由自主的醒转过来。

    他的感官立时展开迅速的活动,由近及远,将斗室、禅院,乃至近乎整个栖霞寺的一切动静,霎时间犹如清晰倒影,尽数纳入明镜般的定慧禅心。

    而仅次于禅心感应的听觉亦告诉他,周围是出奇的平静,和入夜时分他进入这深沉的禅定前,那寺僧往来,嘈吵热闹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切,似乎毫无异常!

    智慧大师依然保持跌迦盘坐的姿势,缓缓睁开双眼,充盈祥和的目光灿然生辉,浑身气势平静如昔,但却开始进行迎敌前的自我检查的工作。

    稍稍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并非他以前禅定后他会有久睡後那种昏沉,亦或气血淤塞,腰酸腿疼。

    事实上,修行法华精义,【摩诃止观】禅法到了他这种层次,止是定,观是慧,摄(散)心入止为定,静明观照为慧,止中有观,观中有止。

    无需刻意保持,亦时时刻刻都沉浸在大澄净、大欢喜、大智慧的无我无相状态,不论跌迦禅坐,亦或沉眠多久,绝无“不舒畅”之理。

    然而这半晚的禅定,他的禅心竟在不知不觉中,偶然遁入可遇而不可求的无限寂灭境地,灵觉无限敏锐,乃至于不可能中生出犹如“预知”的模糊感应,隐隐明晓有不速之客即将到来。

    此时此刻,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念头转动灵快,功力更见精进,此番获益之大,几不输于初次借助和氏璧修炼的成果!

    毫无疑问地。他又向着【摩诃止观】禅法最高层次的‘一念三千’之境前进了一小步。

    一股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转瞬间又似流光般逝去,未曾给他定慧澄澈的禅心染上丝毫尘埃。

    目下虽是置身於一间简陋朴实的禅房斗室之内,在他的眼里。却是胜比皇宫别院。

    每样东西都出奇地美丽。

    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下,一切事物都净辉闪闪。

    墙角新增的蜘蛛网,地板上的陈旧蒲团,其存在本身,已隐含至理,带有某一种超越物质的深义。

    智慧大师环顾四周,看到了平时完全忽略了的事物。

    仅仅是堪比顿悟的半夜潜修,他的意识和感官,起了惊人的变化,就好像一条长住深海之下的小鱼。第一次浮上水面,接触到水而上那奇异美丽和动人的世界。

    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在步声之中,还夹杂着一种极轾微的声音,都逃不出智慧大师听觉的警戒网。

    在这临敌前的一刹那,一种至静至极的灵觉从他的脑海深处升了上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静和快乐。

    在这静谧空旷的斗室内,他首先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血脉流动的声音、地洞里老鼠移动的声音、木梁内的虫声。

    灵台清明晶透,四周环境内每一个声音。由呼吸的风声,以至微不可闻虫蚁爬行的响声,他均在同一时间内感到和听到。

    通常一般人的感觉,一时间内只可集中在一个目标上。例如在集中精神去听流水声时。自然忽略了风声,反之亦然。

    但像智慧大师此刻这样同一时间内,同时听到种种不同性质的声响,已是一种超越平常感官的超感觉。

    他不止听到声音,同时更感到各种不同类形的生命和他们的活力。

    便在这前所未有的空灵一刻,他感触到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力量。

    假设嘉祥大师是一棵隐含勃勃生机的枯木。帝心尊者是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像,道信大师是山林间一阵清风、一溪清泉。

    那么这不请自来之客,就像一团巨大的森森黑暗,乍看似高悬九天、绽放无穷邪光的漆黑大日,却潜藏着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深渊黑洞。

    然而不知为何,智慧大师又隐隐觉得,对方呈现的精神“本相”,总有种雾里看花、水中观月的朦胧感,如真似幻,更添几分诡秘……

    他生平所见,或许仅次于向雨田的邪人,正逐渐接近。

    智慧大师左手一如既往的匀速拨动着檀木佛珠,右手徐徐抬起,当胸竖立,似乎仅仅是平平常常的单掌合十行礼的前兆而已。

    但熟悉他的嘉祥等其余三大圣僧无不知晓,他臻至化境的【心佛掌】,正蓄势待发,或许下一瞬就会击出生平最为强横的一击,偏偏浑身气势却内敛之极,近乎无形无相。

    唯有他双目亮起的平静而圣神的光采,证明其精神已然凝聚到巅峰状态。

    恰在此时,龙吟长啸从夜空穆然降临,铺天盖地的笼罩整个寺院、山峰,雄浑浩然的大圆满意境充塞天地。

    “镗!”的劲气交击声突兀炸响,令人气血震荡。

    下一瞬,“轰!”然一声震天巨响,一件物事硬生生撞破墙壁,迸发满室碎石尘土,却又在智慧大师三尺外戛然而止,跌落弥散,令他油然无奈:帝心总是戒不掉心急的毛病!

    扫了一眼透墙而出的小半截禅杖,智慧大师不疾不徐的起身迈步,推门而出。

    对面殿顶,帝心尊者孤峰耸峙,肃然俯瞰。院中左侧,一黑衣蒙面人腰悬长剑,负手而立,气度卓然。

    两人眼中锋芒毕露,犹如神兵宝刃,在虚空中交锋,丝毫不因智慧大师的出现而有所转移,而智慧大师在迈出房门后,并未逼向五丈外的黑衣人,仅是止住步伐,静立在屋檐下。

    长空黑云疾走,顷刻间遮住皎月,地暗天昏。

    一阵凉意弥漫的狂风袭来,刮起院内满天尘土,可是一上一下对峙的两人,衣衫寂然不动,有如两尊石制的神人。

    帝心尊者一生中,从未见过任何人的眼神,及得上这黑衣人一半的锐利,尽管这已是两人第二次交手,但在上一次,对方尚未有如此超拔成就。

    惊人的地方,更在於其眼光形如实质,像一个千斤重,从自己的眼中透入,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敲在帝心尊者心灵的深处。

    他突然呼吸不畅,心内惊悸,全身似欲软化。

    一种软弱绝望的感觉蔓延全身,觉得面对的这敌手,是个全无办法击倒的巨人,哦不,是魔神!

    天空骤然一亮,是黑云走过,皎月净辉重新洒下,充斥天地。

    帝心尊者受此自然界的感召,禅心倏震,霎时恢复正大光明的大圆满意境,妄尽心澄,万象齐观。

    脑中不知何时急转不休的念头毅然顿止,胜还是败,败亦是胜,两者浑成一体,无分彼此。

    整个人的精神,与万化冥合,重归自然,刚才被黑衣人击开那丝心灵空隙,转瞬间缝合无间,再次浸入真如不动的境界。

    “阿弥陀佛!”

    帝心尊者口宣佛号,压下心头余悸,沉声慨叹道:“一别数载,未想阁主的修为已至如斯境地,贫僧佩服!

    不过,阁主刚刚所施展的手段,似乎并不是补天阁的武功路数?”

    语气坦然,既自叹弗如,亦毫不掩饰惊讶之意。

    黑衣黑巾裹得严严实实的石之轩,同样心下稍稍讶异,刚才他藉由阳神之力模拟魔种异能,于目光交接中施以精神转化的力量,令帝心尊者心灵深受重压,在其脑海内种下必败的种子。

    本已濒临成功,但对方却忽然灵机觉醒,谨守本性真如,竟使自己功亏一篑。

    其中固然有运气使然,有着黑云过月,天色交替的自然因素为助益,然而若非帝心尊者本就意志坚定,禅心灵敏,亦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抵御住这无限接近于返虚境界的精神侵袭。(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即兴之作

    石之轩不忧反喜,如今的他已是对手难求,若是帝心尊者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儿,就代表四大圣僧一齐出局,那可无趣的很!

    当即洒然道:“和尚既已猜到其中关窍,又何必明知故问?”

    帝心尊者喟然叹道:“果然是【道心种魔大*法】,邪帝一脉后继有人矣!”

    “嘿!”石之轩不置可否,直言不讳道:“本人此来,对和氏璧势在必得,你们也不必自持圣僧的架子,非要单打独斗。…≦頂點小說,

    不拘二对一,还是三对一,本人一概接着就是!”

    言罢仰天长笑起来。

    帝心尊者和智慧大师遥遥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的凝重,智慧大师口宣佛号,侧身向着石之轩迈出一步,似有接战之意。

    大笑声中,不待帝心尊者和智慧大师答话,石之轩缓缓左转,撞破了紧闭的院门,走到院落外的过道上去,留下一个人形的破洞。

    就像一般人走出一道敞开的大门一样,行云流水,没有丝亳阻延和迟滞。

    智慧大师全神贯注,将黑衣人的每一个动作,由转身、破门以至大笑、眼神,腰脚肘膊的配合,都不放过。

    只见其动作与动作间,恍若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使人亳无可乘之隙。

    智慧大师运集全身功力,迈出一步,本已如箭在弦,伺机而发,可是黑衣人全无破绽,那蓄满的一击,始终不能击出。登时心口一片烦躁。难过之极。

    因之前禅功颇有进益而保持的无限空灵状态霎时消弭。不由气息一滞,跌出巅峰状态。

    一招未出,智慧大师便先受挫!

    双手合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智慧大师胸前一松,回复畅顺。

    明晓当务之急,是要找出隐在院墙外的黑衣人下一步的行动,智慧大师重新收摄心神。专心一志,通过禅心感应,搜索黑衣人的踪迹。

    殿顶之上,帝心尊者将智慧大师的窘境收入眼底,不由眉头紧蹙。

    尽管他居高临下,清楚的看见院墙外的黑衣人正在向着和氏璧所在的小院而去,但他却不能出声提醒。

    在这等层次的交锋中,外人的任何提醒和干预,不仅会使得智慧大师的信心和气势再次受挫,而且毫无作用——智慧大师此刻所要做的。不仅仅是知道对方的大致位置和行迹,更要以禅心锁定对方的精气神。否则仍然无法出手!

    智慧大师缓缓步出院门,同样向着和氏璧所在的小院而去,黑衣人并未出现在他的视线内,该是早已隐入某个转角。

    而在他专注感应之下,周遭数十丈方圆内,连虫蚁触地的声音都成网内的鱼儿,没有一点漏出去。

    唯独感应不到黑衣人的存在,原本对方那恍若庞大无匹、朦胧黑日般的精神“本相”,此时亦好像逝去无痕。

    在智慧大师超感官的监察下,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黑衣人形神俱灭,再不存在於天地之间。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

    正如智慧大师能够闭起全身毛孔,收起全身精气,停止了呼吸,以致狸猫、猎犬不能发现他的存在一样,黑衣人的心灵和精神,亦到了一个可以躲开智慧大师触感的层次。

    黑衣人居然彻底消失了!

    帝心尊者居高临下的俯视中,整个寺院开始喧闹起来,越来越多的火把亮起,人影憧憧。之前他和黑衣人短暂交手发出的声响,引起的连锁反应终于爆发。

    但他很清楚,黑衣人早已今非昔比,寺内普通武僧,甚至一流高手,在这等层次的交手中作用不大,冒然加入,唯有损失惨重一途。

    最关键的是,数年前黑衣人的轻功身法便已卓然于世,如今定然更上层楼,舍却他与、智慧、嘉祥这圣僧级数的高手,寺内其余人对黑衣人根本望尘莫及,更遑论“围剿”?

    暗叹一声,帝心尊者扬声宣了一声佛号,沉喝道:“诸僧各安本位,不得妄动!”

    雄浑音波,饱含震慑及安定人心的力量,扩散到整个寺院,令诸僧不自觉的奉命行事。

    喧闹和火光戛然而止,复又消泯

    过道上凉风徐来,渐渐愈吹愈起劲,地面尘土飞扬。

    长空流云疾行,时不时划过皎月。

    天地忽明忽暗。

    阴影婆娑的小径,不见一人,似乎只剩下智慧大师一人独存。

    主动之势巳失,他站在路中间,眼观鼻,鼻观心,法眼正藏,宝相庄严,手上一如既往的徐徐拨动着檀木佛珠,和那无尽的等待。

    类似龙吟虎啸的异声,骞地从四周传来,初时细不可闻,仿似遥不可及,霎时间已响彻整个空间,震人耳鼓,盖过了天边的雷鸣,遮掩了呼呼的强风。

    一时天地间只有这尖锐刺耳的异声。

    这是敌人出手的先兆!

    周围十丈内的气流,急速旋转,一股股有如利刃的气锋,在这范围内急速激撞。

    智慧大师若如置身风暴的中心,他不动犹可,一动所有的压力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把他卷进急流的气旋内。

    他已全无退路。

    黑衣人究竟在何方?

    气旋愈转愈急。

    忽然一股无坚不摧的强大劲气,从右侧盖天覆地,以惊人的高速急撞过来。

    智慧大师哪敢迟疑,蓄势已久的一击,侧身全力击出。

    两大绝顶高手,终於短兵相接。

    石之轩在智慧大师的右方扑至,剑影朦胧,却见智慧大师竖立在胸前的右掌,有如**燕翔空,在窄小的空间内,画出一道美妙自然的弧线,巧妙地转个角度,变成迎面向自己刺来。

    手掌一边刺来,一边翻转变化无方,拳、掌、手刀变换纷呈,圆变曲、曲变方、方变尖,相辅相乘,使人无从定下应付之法。

    每一下改变,都令石之轩本来觉得无懈可击的剑刺杀着,突变为破绽百出的失策。

    石之轩震动手中镂空有九个孔洞的漆黑宝刃,在空中不断改变角度,来应付智慧大师这已凝聚毕生造诣的一击。

    智慧大师竭尽了浑身解数,终於一拳打在剑尖上。

    石之轩这一击,实则抛弃了以前穿上‘黑天魔尊’的马甲出手时,隐隐有意保留【幻影剑法】痕迹的积习,变成纯粹根据此时此地而创的即兴之作。

    任意而发,浑然天成,却又演尽刺杀之妙,魔剑之奇。

    可是智慧大师果然不负圣僧之名,乃是实际开辟天台宗一脉的大智大慧者,仍能着着封死石之轩的去势,一拳打在这一击的锋端上。

    无边无际的庞然巨力,如山洪暴发般,从剑身上转过来,这无可抗拒的力量,撞得石之轩直向后方倒飞而去。

    “轰!轰……”

    跟着是一连串嘈吵混乱各种物件器皿的破碎声音。

    石之轩的背脊撞破了一堵又一堵的墙壁,压碎了无数的禅房木器,直至又轰然一声,撞上个硬物,势子才停下来,滑倒地上。

    他的右手青筋毕露,手中的宝刃亦兀自震颤不休,剑吟绵绵。

    不用看,他也知道,智慧大师同样没能讨到好去,此时应该也在另一边的某间禅房里窝着。

    这种各自凝聚毕生功力,穷尽变化,最终依然无可避免的硬碰,只能是两败俱伤。此时两人虽未呕血,但却均是给反震得浑身真气乱窜,一时间难以全力发功,更遑论追击对方?

    光影一闪,帝心尊者凝立石之轩撞出来的破洞前,明白他与智慧中单独一人,怎都无法顺利取胜后,欲乘此良机,结束这一战。

    将这仅次于向雨田的魔门后起之秀永远留在此处的可能性不大,但却可以令其知难而退,或将其击伤,令其放弃觊觎和氏璧。

    可是石之轩向后退飞的同时,手上宝刃灵动摇曳,一边退,一边布下一重又一重的气锋,利比兵刃,把整个空间封闭起来,久久不去。

    帝心尊者欲进不能,坐失良机。

    石之轩手中宝刃倏止,凝神聚意,急急调气。

    帝心尊者倒提禅杖,卓立在小径正中,全身真气弥漫。

    凉风来到他周遭五尺处,便向两侧分流,丝毫不能拂动他的衣袂。无谕在气势上和真气的运行上,都已攀上他所能臻达的颠峰。

    或许下一击,就是胜负立决的时刻!

    “蓬!”地一声震响,石之轩撞破屋顶的瓦面,带起了一天碎石断瓦,直冲上七丈高的天空。双手掣着宝刃,高举过头,配合背后高悬九天的皎月,更添朦胧奇诡之感,沐浴在清辉下的黑漆漆森然身形,恍若从天而降的魔神。

    帝心尊者不敢怠慢,身子往前微俯,两手持禅杖在身前舞成一片,迸发如墙如柱的雄浑劲气,旋转而起,迎向黑衣人扑下的一击。

    这是帝心尊者毕生功力所聚,他毅然自信,即使老而不死的向雨田亲临,也要先避其锋。

    “镗!”

    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彻。

    帝心尊者上身不可抑止的跌仰,顷刻间蹬蹬蹬挫退数丈,撞破院墙,跌进宽阔的院中,所过之处,竟在地上留下一连串密集的寸许深脚印。

    最终还是靠着禅杖斜斜驻进地下尺许,勉强止住身形。

    石之轩整个人倒抛上天,一声厉啸,借势横飞出去,高高掠过两栋屋顶,直向藏着和氏璧的深井所在的小院投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平静的拉锯战

    月夜迷蒙,石之轩如流云黑虹般横空飞掠,轻旋飘落,卓立殿顶,凝目俯视着下方那道“熟悉”身影。

    小院中,嘉祥大师长身静立在藏着和氏璧的深井旁,浑身僧衣猎猎拂动,不住蒸腾起蒙蒙水雾,若非枯瘦黜黑的外表破坏了整体形象,还真有几分腾云驾雾的仙佛气息。

    沐浴在月华净辉下的井口,闪烁出隐约可见的五彩灵光,并越来越清晰,同样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递增的,还有和氏璧的放射性异能。

    浪潮般的无形波动以深井为中心,由近及远,不住扩散,蕴含着直透修行者灵魂的烦躁因子……

    石之轩心念微动,暗忖:果然不出我所料,之前嘉祥一直在井下借助和氏璧异能修炼枯禅玄功,身心寂灭,才会对我的到来后知后觉,和氏璧的异能波动也因此有所沉寂!

    运功蒸干了衣衫,嘉祥大师以他低沉嘶哑,但又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声音道:“和氏璧干系天下安危,不容有失,施主若能息止干戈,就此离去,实乃功德无量。”

    尽管在和氏璧异能波动的严重干扰下,这徐徐扩散的语声,仍弥散着强烈的精神感染力,有如暮鼓晨钟,震荡院堂,恍若重锤般狠狠敲在周遭诸人心灵深处。

    可把深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梦者惊醒过来,觉悟人生只是一场春梦!

    石之轩暗呼厉害,凭他的心性修为,固然不会受其精神感召而就此改变心意,可要是换了别的魔门高手,就算同样仍能坚持本意,也会心湖波荡。最不济,亦会精神气势衰减。

    不由暗暗赞叹不已:无论武功高低,还是禅心和精神修为之深浅,嘉祥均无愧于四大圣僧之首,未必输与了空!

    嘴上却毫无感情波动的淡淡扬声道:“和氏璧天下至宝,唯有缘者或可暂据一时。尔等秃驴保存宝璧二十余载已属天大福分,莫非还妄想永久据有?

    今日本人前来取璧,正是尔等与宝璧福缘已尽,若尔等仍自贪恋不舍,岂不闻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阿弥陀佛!”嘉祥早从帝心口中知晓,对方数年前就曾来此盗取过和氏璧,却无功而返,此次对方再来。必然准备充分,势在必得,当下嘉祥也不再多言。

    身处和氏璧异能力场强烈处,他当然不会过早潜运真气而自讨苦吃,亦有信心在对方出手前的那一瞬,硬顶着和氏璧异能的强烈干扰,将枯禅玄功运至巅峰,接下对方的雷霆一击。

    再之后么。双方均处于和氏璧异能风暴的中心,真气运转严重受制。倒也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

    一边默默计议着战术,嘉祥一边仰头细细打量这魔门后起之秀,以禅心暗暗感应及锁定对方的精气神。

    皎月净辉下,黑衣人周身魔气隐现,闪映着朦胧光晕。乍看有如一尊黑水晶雕成的魔像,蕴含着超越了世上众生的美态。

    面巾外露出的一对眸子,带着天边云霞般的紫芒,像是黑夜里的两粒宝玉,不动时。似乎全无生命;闪动时,精光四射,胜过天上最亮的星辰。

    然而不论其眼神动或不动,均显示出过人的坚毅和果决,其意志绝非任何大义虚言及精神感召所能动摇。

    黑衣与月辉,对比强烈。

    黑衣人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魔异的魅力,使人心胆俱寒。

    嘉祥大师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惊奇,虽然黑衣人站在他前上方数丈处,但嘉祥精修般若性空数十载的禅心,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换而言之,假设他闭上了眼睛,会彻底地不知道黑衣人正在他身前!

    以嘉祥的禅修,亦忍不禁一阵心悸,急切间难以寻到出手之机。

    须知,仅仅寻常的江湖一流级数高手,就已培养出一种接近第六感的触觉,尽管毫无痕迹,但只须有人接近,心灵即现警兆。

    跨入宗师级门槛的高手,已或多或少初具精神感知或灵觉感应的雏形,尽管远远达不到入微层次,亦稍逊于精擅精神和心灵修为的道、佛高人,可对危机的预感,终究更为敏锐和清晰。

    而他们四大圣僧这种宗师高段,几乎随时有望臻达大宗师的当世顶尖高手,更有最为精擅感应的禅心灵慧为助益,一旦聚精会神,灵觉感应之灵敏,足以让世上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无所遁形,绝无可能对这么一个天下有数的魔头“视而不见”!

    然而这一套,完全不能用在黑衣人的身上!

    这黑衣人和嘉祥所熟稔的诸多魔门邪人、阴癸妖魅刚好相反的强烈对比,他们整个人浑身发射出阴寒之气亦或魅惑之氛,令你不断去抗拒惊怕或迷恋不舍,不断提醒你他(她)的存在。

    这黑衣人却又完全不同,虚虚渺渺,灵动诡变,无迹可寻,使人无从掌握。

    此情此境,嘉祥愈发坚定自己的判断冒然出手只会使自己陷入气势受挫,进退不得的窘境!

    而他唯一所能做的,唯有沉心静气,在对方出手抢攻,气机外露的一瞬间,凭着灵敏禅心精准捕获并紧锁对方的精气神,防守反击一气呵成!

    不由地,嘉祥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曾经见过的那魔门老不死邪帝,而且不知为何,嘉祥总觉得面前这黑衣人身上有那邪帝的几分影子,却又不尽相同。

    对峙中,石之轩默默等待着和氏璧的异能波动攀升至最高峰的一刻,却浑不知晓,下方的枯瘦和尚已隐约看穿他的几分“老底”。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毕竟达到乃至超过四大圣僧级数的魔门高手本就凤毛麟角,其中精擅魔种等精神力量的,更是唯有向雨田一人而已。

    有意无意间,石之轩倾情演绎的魔道奇人,精擅以魔气和精神惑人五感的‘黑天魔尊’,多多少少总有几分邪帝向雨田的味道。

    这一点,在石之轩对道心种魔大*法中精神秘法的参悟和运用日渐成熟,并与向雨田有过数招切磋之后,尤为明显。

    当然,嘉祥就算对此有所怀疑,也不可能为此专门寻到向雨田求证,唯有将之暗暗沉入心底深处。

    若无意外,等到他圆寂或坐化的那一日,此事便会与他此生所知所获的诸多辛密一道黯然消逝于世间。

    皎月高悬,静夜无声。

    这毫无争杀气氛的莫名对峙似乎无休无止,直到永恒。

    帝心尊者倒提着禅杖的魁梧身形,跃现在石之轩右方的另一屋顶,而手拨檀木佛珠的智慧大师,亦漫步至院墙外的小径上。

    再加上本就静立小院正中的嘉祥大师,三大圣僧恰好呈立体的奇异三角形,将石之轩遥遥围困。

    各自无形无影的禅心感应,亦自然而然相辅相成,连为一体,犹如天罗地网般,将石之轩层层笼罩,牢牢紧锁。

    一时间,即使石之轩的精气神已然深深嵌入虚空,融入天地间某种神秘层次,仍不免隐隐感觉到无形而磅礴的精神压制。

    之前并非石之轩不懂速战速决及各个击破的战术,坐失良机,而是他深知,类似的战术手段对江湖上寻常的宗师级高手有效,但对于三大圣僧这种集武功高手和禅境高人为一体的修行者,实际效果极其有限。

    且不说一旦交手,双方气机紧锁,石之轩目前这种让三大圣僧肉眼看得见,禅心感察却“摸不到”的神秘效应立时不攻自破。

    就说三大圣僧各具神奇的精湛禅功,若是不顾一切,单独一人即足以与石之轩两败俱伤。

    尤其是,即使石之轩取巧夺得和氏璧,而三大圣僧战力仍在,他亦难以提着和氏璧逃脱三大圣僧联手的禅心感应和追踪。

    这注定是一场身体和心灵的拉锯战!

    月上中天,皎洁净辉宛若实质,充斥天地。

    似乎在与月华呼应,虚空中无形而澎湃的和氏璧异能力场越来越强,乃至攀上今夜的最巅峰。

    和氏璧仿佛活了过来了一般,放射出无与伦比的精神异力,浩浩荡荡,犹如惊涛骇浪,不住拍打周遭一切修行者的精神意志,要强行侵进诸人的脑袋和体内去。

    若是此刻收敛精神,谨守灵台的一点清明,凭着四人的心境修养,自然可以一念不生,万念不存,有惊无险的稳稳硬抗过去。

    偏偏在场四人均是精神感应全开,相当于对于和氏璧异能的侵袭不仅毫不设防,还举双手欢迎,所受到的影响更是成几何倍增,恍若在一场精神上的狂风暴雨之中赤**果**果的苦挨。

    奇怪而陌生的景象纷纷呈现,令人烦躁得几欲疯狂大叫,似若陷身在不能自拔的噩梦里。

    而身在深井旁,离着和氏璧直线距离最近的嘉祥大师无疑首当其冲,所受影响最为强烈。

    即使凭他超凡入圣的禅定修为,勉强保持禅心不动,警戒敌方之余,亦不免眉头紧皱,面色悲苦,背心隐隐渗出冷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真心酸爽

    恰在此时,剑光乍现,眨眼间一化万千,绽放无穷,屋顶似若多了一轮银盘似的皎月,与九天之上那个交相辉映,耀目迷人。

    诡异的是,剑刃疾速破空的呜咽,仿若厉鬼悲泣,却浑无一丝剑气!

    在这和氏璧异能力场最盛的时刻,当然没人敢全力运转真气,否则不用打,立时便会给和氏璧异能干扰得真气走岔,走火入魔。

    即使石之轩凭着独创的元始真法,不住变化真气属性,可以与和氏璧针锋相对而不会走火入魔,但也再难有余力分心与人交手。

    三大圣僧的心头齐齐一沉,各自惊异于黑衣人不运真气,仅凭筋骨腕力便施展出如此绚烂而凌厉的剑招。

    仅此一点,便知其外功劲力之强横,剑术造诣之精深,实乃独步天下!

    再配上其手中那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宝刃,无需试探,三大圣僧便已瞬间断定,即使三人合力围攻,但在此时此刻无法动用真气这特殊情况下,亦无异于螳臂当车。

    毫无疑问,这莫名其妙的屋顶舞剑,犹如自娱自乐亦或街头卖艺的行径,“先声夺人”的效果远远实则超乎预料。

    见到三大圣僧变得凝重的表情,石之轩眸中闪过满意之色,倏地身形一展,没有运转丝毫真气,仅凭强横的肉**体力量,猛虎下山般跃起扑出。

    宝刃斜垂右侧,身形破空竟发出狂风席卷般的呼啸。

    “啪啪啪……”

    没有刻意施展轻功脚法,石之轩在倾斜的瓦面每一落脚,均会踩得瓦片、木棱具碎,残片破空迸溅犹如劲箭。

    犹如蛮荒巨兽从屋顶冲下,这般霸道无匹的狂猛爆发力。更让三大圣僧眼角抽搐!

    “呼……”

    石之轩跃离瓦面,身形如箭矢般径直投向井口。

    立在井口一侧的嘉祥,眼神闪了闪,终究没有上前阻拦,反而身形闪动间,侧避了两步。脱出石之轩手中宝剑的攻击范围。

    石之轩嘿然一笑,看也不看嘉祥那臭臭的表情,左手在井口一拍,翻身跃入井里。

    “扑通!”

    井口溅出稀稀疏疏的水花,在月色净辉下灿然绽放着流光溢彩。

    落入三大圣僧眼中,似在嘲讽他们一招未发,任由邪人取得宝璧。

    嘉祥大师转身面向井口,双手合十,眼帘低垂;帝心尊者仍自孤立屋顶。面无表情;倒是徐徐漫步踏入小院的智慧大师,仍有余兴失笑一下。

    片刻后,三大圣僧同时禅心一震,但觉充斥虚空的和氏璧异能力场如梦幻泡影般,毫无征兆的消逝无踪。

    恍若卸下了精神上背负的沉重山岳,无形而有质的万钧压迫不复,体内先天真气灵机触动,自行流转起来……

    三人的禅心和精神霎时恢复轻松自如。但面色更见沉凝此种情况,只能是那黑衣人已然握住了和氏璧。使得和氏璧的异能自行聚拢并集中侵入那黑衣人体内。

    …………

    幽暗中闪烁着五彩灵光的井底。

    石之轩伸手扣住镂空铜匣,指尖穿过孔洞,扣住和氏璧,同时阳神感触延伸,瞬间连接宝璧的元神灵光。

    心底犹如与老朋友打招呼一般,不无愉悦的暗暗嘟囔一句:又见面了……

    和氏璧内的异能以比上次那种独特双**修时更凶猛倍增的来势不断汹涌澎湃。有若脱疆野马般注进他手心去,再循每一道大小经脉闯进他体内,却给他轻易融入己身真气,引导炼化为寒中带热、热中带寒的,至精至纯的奇异真气。

    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宛若演练了千百遍,成了本能一般,事实上,在上次与和氏璧的独特双***修中,也确实是曾经印证演练过千百次!

    所不同的是,和氏璧异能终究有其极限,有过了上次异能倾尽一切的为他洗涤肉身、增强潜力,此次的效果却微乎其微,几不可察。

    好在他对此早有所料,并不奇怪,仅是全力吸纳和氏璧异能。

    片刻后,浑身经脉已灌满无穷无尽的寒热缠卷的奇异真气,乃至溢出弥漫在体外,形成壁罩般的气墙,霸道的排开周遭五尺范围的井水。

    似乎隐隐达到某种潜在极限,这无量气能才又物归原主,反注回和氏璧里,形成诡异的动态平衡……

    如此循环往复,精气神与和氏璧连结得愈发契合无间,石之轩但觉精神大振,四肢百骸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劲气,周遭虚空的天地精气也像龙卷风般狂涌而来,亟待自己肆意挥霍。

    不由喃喃自语:“这感觉,真心酸爽!”

    幽暗狭小的井底,他从头到脚紧裹的黑衣黑巾,亦掩不住浑身肌肤透射流转的琉璃毫芒!

    此时此刻,凭着和氏璧这“超级蓄电池”,不,应该说是“微型核电站”,作为附加能源,石之轩就像传说中的超人背负着一颗太阳,有信心跟任何强敌硬碰硬死磕到底。

    最起码,石之轩自忖,在这精气神全面“爆表”的状态下,自己即使不能将向雨田打得灰飞烟灭,也能稳稳的摧毁向雨田的魔体,使其‘兵解’。

    毕竟道心坚如磐石,石之轩并未过多沉迷在这种美妙的力量感之中,微一动念,和氏璧立时爆发一轮强韧劲气流,无声无息间便将外面裹着的铜匣震为齑粉。

    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初次在石之轩眼前显现全貌,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

    黄金固然贵重,但镶在和氏璧这等无上珍宝上,总予人狗尾续貂的违和感,颇为碍眼。

    但石之轩却盯着这一小角黄金眼神闪烁,若有所思片刻,才从怀中掏出一个似乎由雪白绸缎所做的小布袋,将宝璧装入其中,扎紧袋口,并将之牢牢系在腰带左侧的剑鞘旁。

    感觉自己与和氏璧的能量往来并未因此有所断绝或衰减,石之轩极为满意,忍不禁轻轻拍了拍腰侧悬着的袋子。

    默默嘀咕道:“天蚕丝所制的袋子,也算世上独一无二,勉强配得上你的身价!”话落身随意动,游鱼般划破水流,蹿升向井口。

    潜流荡漾,正上方一汪滢光越来越亮,那是注下井口,透入水中的月光。

    倏地,在和氏璧灵性加持下,愈发清明透彻的阳神泛起无形而奇特的危机感,离着井口越近,这危机感越沉重。

    换在其他时候,石之轩或许会想方设法,避其锋芒,乘隙而出,但在此时,他却夷然不惧,反而全心全灵的感应这危机感的来源方位,试图更早的获知三大圣僧即将出手的具体位置或轨迹。

    可惜三大圣僧禅心渊深,无论禅法还是武功,均已臻至意不外泄的境界,在出手前绝不可能显露丝毫征兆和意图,令敌有所防备;出手时亦浑然天成,无有隙漏。

    石之轩此时固然拥有堪比返虚层次的阳神感应,亦无法隔空将三大圣僧窥得透彻,只是清楚感觉到三股庞大的精神力量各据一方,却又隐隐联合一气,封锁井口,蓄势待发。

    换了寻常江湖人,即使其武功堪比大宗师级数,三大圣僧既不执着于胜败,兼又顾及当世空门高人的身份,绝不会当真以众凌寡,一齐夹击。

    最多三僧先后连攻,但终究是各自为战,一招一招的来,甚至三僧出手还会处处留有余地,恍若不伤和气的切磋比斗,基本上不会弄到分生死的地步。

    但对付补天阁主这仅次于向雨田的大魔头则不同,三僧显然已经尽弃顾虑,不仅决意不再留手,反而全力联手,结成阵势,务要将和氏璧留下。

    正因石之轩很清楚此点,更不得不想方设法,避免遭受三僧同时联手的雷霆一击!

    …………

    月色如水。

    三僧呈等边三角形,离着井口丈许,凝神肃立,牢牢围困井口,同时各自将禅心感应催发至极限,隐隐融合为一,方能勉强锁定着井中那股朦胧灵机似缓实疾的上潜轨迹。

    自武功有成以来,三僧不论遇上何等高手,都始终禅机盎然,机锋不绝,轻松自在有如与友漫谈,还从未有过此时此刻这种默然肃穆,如临大敌的态势!

    一阵夜风吹过,三僧衣袂一动不动,恍若三尊雕塑,唯有六只眼睛渐渐精光绽放,越来越亮,宛如透射的灯柱。

    气氛穆然凝重至无以复加!

    “蓬!”

    轰响乍起,井口迸出粗大水柱,在月华下恍若一截真实的白玉巨柱骤然冒出。

    正自提防的三僧同时微微一愕,均感到水柱满布磅礴而阴柔的劲气,若是冲向三人之一,足以令其全力抵御,但水柱却并未冲向三人,仅是直直的冲天而起,似乎徒做无用功。

    下一瞬,三僧反应过来,齐齐暗呼:莫非……

    倏地黑影一闪,三僧静候已久的目标背倚着水柱升出井口。

    气机牵引之下,正前方的智慧大师毫不犹豫的提气抬掌,倏忽间闪近出击。

    而左右侧面的嘉祥、帝心则眉头微皱,并未立时出手黑衣人的背后给粗大水柱遮挡严实,二僧若从后方夹击,势必会给水柱中蕴含的阴柔劲气阻上一瞬,再难与智慧大师形成完美夹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干如枯井

    甫一升出井口,石之轩眼前一花,一对巨掌迎面推来,看似没有任何招式花巧,甚至没带起半分劲气狂风。

    可是石之轩却知对方已到大巧若拙的至境,无论作何闪躲退避,仍逃不出这记心佛掌的笼罩。

    唯有潜运不死印法,双掌迎上。

    “蓬!”

    四掌对实。

    智慧大师数十年的佛门正宗内劲立如长江大河般倾泻过去,岂知竟是毫不着力的虚虚荡荡,以智慧大师古井不波的心境,亦要暗吃一惊。

    换了别的敌手,智慧大师此刻必会强行收回部份功力,生怕一不小心就这么把对方震毙,徒添杀孽。

    但面对这当世数一数二的邪人,智慧大师自然不作他想,仅是不顾一切的将内劲竭尽全力的凝聚并泄出,没有丝毫留手。

    智慧大师当然明白,最上乘的借劲卸劲功夫,是在体内的窍穴经脉内进行,恰如对方此刻所施展的招数。

    但他更清楚,任何借力卸力之法,终究有其极限!

    他绝不相信,自身这宗师高段的浑厚内劲全力以赴,更以高密度凝结的雄浑掌力灌输过去,对方当真能够尽数“消**受”?

    果然,石之轩闷哼一声,应掌往后跌去,一边暗骂:知人知面不知心,智慧秃驴平日一脸慈悲和善,此刻显露本性,竟也如此阴狠,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一边强忍着经脉剧痛,疏泄引导这浩浩荡荡的佛门内劲,使之六成向着腰间和氏璧灌注而去,剩余四成则悄然潜运至右手。

    他本要利用自己熟悉智慧大师所修佛门正宗心法的便利,好从智慧大师的双掌借去点真劲,并以不死印法引为己用。下一招借力打力。

    岂知智慧大师的心佛掌劲力不仅凝实之极,已臻首尾相衔、圆满无瑕之境,极难借取不说,灌注而来时还如此凶猛狠辣,不留余力?

    “蓬!”的一声,石之轩已撞入自己弄出来的水柱。幸亏缓了一瞬,水柱中所蕴含的,相当于他全力一击的阴柔劲气已然散去九成九,否则可要他自己消**受了。

    眼见对方并未如自己所料的那般重伤喷血,智慧大师固然颇为不解,但刚刚那一击实在耗费了他太多真元,此刻浑身虚乏,唯有暂时驻足原地,急急调气。

    正值水柱上升的势头已尽。正欲轰然回落,石之轩的后背轮廓从水柱中露出。

    帝心尊者暴喝一声,恍若晴天霹雳,手中禅杖怒龙出海般,疾速旋转着捣向石之轩右肩部位。

    杖头破空,劲风呼啸,迅猛无俦,在空中滞留重重残影。雄浑劲气更透杖而出,漩涡般将石之轩的身形牢牢卷住。令他避无可避。

    与此同时,嘉祥大师干枯的右手亦从宽阔的灰袍衣袖内探出,抬起过程中手势比划不定,似乎是某种运劲聚力的佛门手印,但又似是而非,玄奥非常。

    全身纹风不动。连衣袂亦没有扬起分毫,却倏忽间轻飘飘挪移丈许距离,逼近至井口,抬至胸前的右手向前推出,袭向石之轩左肩。其间仍自不断变化手势。

    身形尚未脱出水柱,便陷入如此危险的夹击局势,石之轩尽管早有所料,仍不由冷哼一声,双手闪电般探出,右手成拳直击,将之前从智慧全力一击中借得的四成劲气聚敛为雄浑拳劲,迎向帝心尊者捣来的杖头;

    而他左手在翻转飘忽着迎向嘉祥手势的过程中,似拳非拳,似掌非掌,如方似圆,最终竟随着嘉祥手势的变幻而变化,犹如两者之间有着无形而紧密之极的牵连一般,相互呼应。

    嘉祥眼神一亮,忍不禁流露出惊叹之色。

    他的出手看似不温不火,跟帝心迅若惊雷的速度恰正相反,每个动作均慢条斯理,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实际上,他的“慢”,却刚好隐隐对应着帝心的“快”,并与之相辅相成。

    因而他缓慢的举止只是一种速度的错觉,只此一着,已显出他将佛门玄功演化至某种秘不可测之境地,令古今绝大多数佛门高手难以望其项背。

    原本,不论黑衣人如何防御反击,他与帝心的这“快”、“慢”攻势最终会在同一瞬加诸于黑衣人身上,彼此形成精准之极的正反夹击劲力,将两个宗师高段的功力发挥出远超一加一等于二的,爆炸性的恐怖威力。

    足以令大宗师级数的高手尸骨无存!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黑衣人的左手在截击过程中,同样演化出无穷手势变化,竟于不可能中着着封死或截断他手势的轨迹和节点,气机牵引之下,令他的手势自然而然的产生了超乎想象的莫名变化。

    最终不可避免偏离了与帝心尊者的禅杖攻势的潜在呼应,偏偏帝心尊者的武道和禅法造诣稍逊,还做不到以禅杖攻势反过来呼应他的手势。

    二者妙到毫巅的夹击,就此月缺难圆,不上不下,再难发挥到最强威力!

    对面的帝心尊者更是大吃一惊,他这招禅杖直捣,乍看只是进手强攻的一招,厉害处在能发挥全力,以高度集中和疾快的杖劲,紧锁敌手,以强攻强。

    其实真正玄妙处实在乎其暗含着千变万化!

    可是黑衣人看似随随便便的截击一拳,已达大巧不工的层次,眼睁睁的杖头就给他击个正着,完全无法可施。

    尽管帝心尊者对黑衣人的武道造诣之精湛,此前已经有所感受,却仍未料到对方竟高明到隐隐压他一头。

    “啪!”的一声拳、杖相接,有如枯木相击。

    杖头初时有若捣上一堵精铁打制的钢墙,劲气反震,帝心尊者闷哼一声,身形微颤。

    就在他以为对方将大部分功力集中到左拳上,以致他这一杖将是残阳败照,再难有任何好景之时,旋即又觉对方的拳劲抵消了自己近四成杖劲后,似乎无以为继,而自己剩余的六成余雄浑内劲则毫无阻碍的顺着禅杖,汹涌澎湃的灌入黑衣人体内。

    与此同时,嘉祥大师的莫名手势终于在有意无意间完成最后的变化,竟是掌面回环,在虚空划了一个圆环后,戛然而止。

    而石之轩运足自身全部劲气的左手则恰好撮指形成掌刀,直戳在嘉祥掌心。

    气劲交击,却没有半丝声音。

    嘉祥低吟道:“枯如干井,满似汪洋;三界六道,惟由心现。”

    石之轩身心具震,未料嘉祥的枯禅玄功目下已至如斯境界,掌尖戳中嘉祥的虚空圆环,确有投水进一个干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的感觉。

    他掌尖蓄足的无穷劲气洪流竟难以倾泻过去多少,似乎枯井的容量当真小到不能再小!

    可是当嘉祥低吟之时,逗枯井忽然变成惊涛裂岸的大海汪洋,近乎无穷无尽的佛门正宗内劲还如长堤崩溃的朝他狂涌过来。

    石之轩暗暗惊异之余,依然冷静如故,心神丝毫不受影响,按照预定策略,全力运转不死印法,将帝心尊者攻入的六成劲气引为己用,连同自身经和氏璧增幅后,仿若无穷的寒热缠卷的奇异劲气,一股脑聚向左手掌尖,与嘉祥毫无花俏的硬耗起来。

    对面的帝心尊者立时隐有所感,神色再惊,忙不迭一收内劲。

    凭着臻达‘相摄相容,圆融无碍’境界的华严宗禅法内功,他自可在任何情况下,随心所欲的操控内劲或行或止,或放或收,圆满无漏,不使其继续外泄而为敌所盗。

    然而下一瞬,帝心眼神一凝,浑身功力重整旗鼓后,复又汹涌而出,凝聚为一股至精至纯的高密度劲气,再次顺着禅杖,宛如钢锥般狠狠侵入石之轩体内。

    圣僧的智慧绝对不可小觑!

    经过刚刚那一下,帝心尊者已隐隐猜出,对方所能借取的劲气,最多只能占到他全力一击的浩荡劲气流的六成。

    而他一旦将劲气凝集为高密度再击出,对方所能借取的部分势必会减至四成以下。

    凭着他的功力,仅余的六成劲气亦足以震毙当世任何高手,更何况对方此时还在与嘉祥全力对抗?

    眨眼间,内劲交锋不知多少次,嘉祥但觉自己借助和氏璧将自创的枯禅玄功修炼大成,自诩在当世名列前茅,犹如汪洋大海般的功力竟稳稳落于下风,颇有些不堪一击之时,他低垂的眼帘不由自主的往上扬起。

    一对原本深邃难测,充满哲人圣者智慧的眸子此时再难掩惊骇之色,一向淡漠沉静的面容不知不觉间满是苦涩。

    旋又瞬间恢复神情沉寂淡漠,灰色的僧袍往下凹陷,紧贴全身,益显他高挺顽瘦的体型,衣袍外露出的肤色亦愈见黝黑枯萎,整个人乍看当真像是一截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木。

    分明已将枯禅玄功运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石之轩但觉本是浩浩荡荡倾泻过去的劲气洪流,如给关上阀门般戛然而止,嘉祥的身体似是再次变回那口容量极小的枯井,再难灌入多少劲气。(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禅功和幻术

    干如枯井,满似汪洋……反之,满似汪洋,干如枯井?

    石之轩眸中再次闪过惊异之色,同样深悉三论宗‘般若性空’精义的他,如何不知嘉祥此乃将武道禅意结合并推演到匪夷所思之境,方能如此瞬间身心寂灭,恍若毫无生机的腐朽枯木,本身既无以容纳外来能量,亦使得石之轩充满灵性的真气自发排斥其恍若枯木的死沉沉特性,不愿倾注过去……

    枯禅玄功这犹如欺诈手段的玄奥心法,看似幻术,又不是幻术,所谓‘真空不碍妙有,妙有体现真空’,一念则诸法实相,一念则诸法寂灭,缘起性空,唯心妙理,不外如是!

    世上九成九的高手,以劲气攻入嘉祥体内,同样会受限于‘枯井’,甚或下一瞬,‘枯井’变汪洋,还会将敌劲反迫回去,令敌手自食苦果。

    甚至帝心尊者的大圆满内功亦有类似效果,其内劲深正淳和,有若从山巅高处俯泻的渊川河谷,广漠无边。

    如果敌手以真气硬攻进去,等于把小石投向那种无边空间,最多只能得回一下回响,紧接着就会给帝心尊者浩浩荡荡的内劲反卷淹没。

    凡此种种,绝非偶然,而是佛门正宗,般若性空的禅法真谛融入武道内功之后的必然成就。

    即所谓的“现实世界的万象万法尽为虚妄,唯有法性真如为真实不二法门”的理论,真正用诸于开启人体内部的潜力后,则一切敌我劲气尽为虚妄,均可幻生幻灭,唯有本心是真,一灵不昧。乃至体内真气之“空”与“有”,尽在一念之间。

    放诸于借劲、卸劲之法上,则再不拘泥于有形有相的经脉运转轨迹,而是进一步以形而上的心灵和精神意境测敌、知敌、惑敌,并借劲、化劲、卸劲、御劲。

    这法门立意于一心一念,玄之又玄。不可捉摸,正邪武林诸多不明就里之人,或是只会老老实实运劲出招,不知以灵神真意御使劲气生生灭灭、幻空幻有之妙,或是并不认同此间般若性空的义理,均会将这法门嗤之以鼻为幻术。

    然而实际上,这与道家虚极静笃理念结合内功,从而无极太极,虚实相生。虚能生气亦可气化虚无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本质上,均为对人体的深层次开发利用,并不再局限于经脉气血,而是以肉身为实,以心灵为虚,心灵对外与天地大宇宙冥冥交感,映射于内,则使人体如一个“小宇宙”般。精气神自然而然的循着暗合天道至理的生灭衍化、周行循环,乃具象为种种不可思议之神通。

    隐隐间。石之轩终于明白,为何真正大成的不死印法,会被一些人误解为高明幻术的根由了。

    然而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右手处帝心尊者乘隙而入的雄浑凝实劲气固然令他不及卸御,而正前方的水柱彻底落下,回复元气的智慧大师现身在井口上方。双手盘抱,含着一股高密度集中的气柱,直击他的胸口膻中穴,如给击中,包保他彻底丧失战力。

    更有甚者。左手处的嘉祥大师随时可由‘枯井’转为‘汪洋’,一旦他撤劲分心去应付帝心和智慧,嘉祥便会立时以浩荡无垠的佛门内劲将他生生“淹没”。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石之轩终于不得不将借助和氏璧灌注异能和吞吸天地精气而暴增至隐隐超出大宗师级数的元气运转至极限,身周霎时绽开壁罩般的厚厚气墙。

    他先是将左手处攻向嘉祥无功而返的无穷劲气,顺势倾泻向右手处的帝心尊者,将这狠辣果决秃驴侵来的凝实劲气摧枯拉朽般击溃,本是密切相接的拳头与杖头蓦地锵然作响。

    重压一去,嘉祥黯淡的眼神一闪,精气倏震,恍若枯木逢春,重新活过来了。

    闷哼声出,帝心尊者眼神惊骇,方正庄严的面庞闪过丝丝潮红,蹬蹬蹬连退数步,手中禅杖脱手跌落。

    石之轩同样身形剧颤一下,却咬牙借助反震力道,将浑身劲气强行掉头运至左手,重新袭向嘉祥,恰好迎上这枯瘦和尚复又变作汪洋大海的内劲。

    眼看正前方智慧大师双手间的凝实气柱终于触及石之轩胸前五尺处的气墙,就要破壁而入。

    却不防石之轩与嘉祥倏地一齐向右侧移两尺余,令智慧大师的气柱刚好击中二人相接的双手。

    “蓬!”

    劲气暴散,三人如受雷殛,齐齐剧颤着各自飘退。

    原来刚刚石之轩强行运至左手抵御嘉祥的这股看似强猛的劲气,交接时忽生奇变,由寒热缠卷化为极阴极柔,又从阴柔变成阳刚,由冰寒转为灼热……

    如此瞬息万变的诡异手段,嘉祥尚还是生平首遇,在刹那间,对方掌尖的无穷劲气像波浪般一重重的向他撞击,忽然刚猛,忽而阴柔。

    即管以嘉祥借助和氏璧将枯禅玄功修炼大成而产生独特演变改造的经脉,也要吃不消,未经多少次交锋,自身倾斜过去的佛门内劲便给击得倒退反卷,溃不成军。

    更让嘉祥无奈的是,对方的劲气最终忽化成阴柔之劲的拉扯劲道,若非嘉祥早有预防,差点儿就要当场吐血出丑。

    即使嘉祥勉力卸御,仍不敌对方强横到不可思议的功力,给硬生生拉得侧移两尺余距离,以致智慧大师无法变招的蓄势一击完全偏离目标,还将三人分离老远,对黑衣人的围困绞杀之势彻底破裂。

    悠然飘退之中,石之轩脚不沾地,却倏地旋身上腾,斜斜掠向屋顶,整个移形换位,仅在刹那间完成,然而每个身形动作均清清楚楚,充满诡异难言的韵味。

    嘉祥和智慧落地换气之后,同样毫不犹豫的飞身而起,如影随形的直追上屋顶,辍在石之轩身后。

    三人在屋宇间纵横飘掠,风驰电掣般顷刻间远去,然而身法一起一落间,就如幽林鸟飞,碧涧渔跳,似乎再没什么比这更发乎天然,浑然无痕。

    小院中仅余帝心尊者双手合十,瞑目端立,一动不动,高大魁梧的身形隐现威猛之气,宛如护法金刚。

    片刻后,他长长吐了口浊气,睁眼看向井口旁落着的禅杖,但见这儿臂粗玄铁精英质地的神兵竟弯曲如弓!

    倒吸一口凉气之余,帝心尊者不禁疑惑起来,那邪人的功力怎么会突然暴增这么多,仿佛超乎人类极限?

    还好刚刚是他们三大圣僧夹击,令那邪人力分则弱,否则若是换了单独一人,恐怕在那邪人全力相攻下撑不了几招就得前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回忆着那邪人真气中带有的和氏璧异能痕迹,帝心尊者眼中顿时闪过若有所思之色,连忙探手吸来禅杖,遵循着与嘉祥、智慧之间的禅心感应,飞身追去,间或抬头看向九天皎月。

    同样抽空看了眼九天皎月的,还有正在山林间急速“领跑”的石之轩,感觉到精气神“爆表”的状态渐渐远去,不由暗骂和氏璧坑爹,关键时刻掉链子!

    随着月过中天,稍稍西斜,天地间阴阳气机的悄然变化,和氏璧异能正在迅速衰减,即将跌落谷底。

    预计片刻后,石之轩便再难从和氏璧身上借到分毫助力,然而此时此刻,石之轩借助和氏璧的功力加持,才勉强将身后的嘉祥、智慧两僧甩开里许距离。

    凭着圣僧级数的禅心感应能力,这里许距离也就比眼皮子底下稍稍远了那么一丁点儿,根本不值一提!

    石之轩从来都不知道,四大圣僧的轻功竟然也这么高明,甚至比他们的禅法造诣有过之而无不及!

    偏偏和氏璧异能随着天时而变化这点,乃是和氏璧的天然本性,除了有人借助“她”修习禅定之时外,基本上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哪怕此时带着“她”的,是石之轩这损友有余,基**友未满之人!(未完待续。)

    ps:  五月事忙,请假条写了传上去也是惹大家烦,就自动忽略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既喜且忧

    翠峰叠嶂,空山鸟语。

    密林森森,繁花织锦,山经崎岖,蜿蜒百转。

    豁然开朗处,忽有奇石孤耸路旁,镌刻着“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雅辞,字迹空灵秀雅,却又隐隐萦绕着凌厉锋锐之意,似是以利剑宝刃所作。

    前方一连数道木门鳞次栉比,门上有莲花纹饰的门环,最後是一道枣红色的正门。

    一个朴实洁净的大广场后面便是主殿“慈航殿”,此间最高建“藏典塔”的尖顶,在山峰尽处的丛林里,冒了出来,颇为醒目,后山还有观风赏雨的亭台。

    可惜近日来接连天清气朗,这‘赏雨亭’暂无用武之地,立身其间,唯能俯视蔓延在舒缓山坡的茶园。

    茂密茶树的星罗棋布,山峰型的树冠外裹着层层叠叠的青嫩叶尖,赏心悦目,生机盎然。

    一阵春风徐来,无数枝叶悠然摇曳,簌簌有声,将一双葱玉巧手采摘茶叶的轻微动静彻底掩盖。

    一身细麻素衣,手持陈旧竹罗,丝毫无损于玉手主人的天生丽质,仙子下凡也不足以比拟这位朴素无华的采茶女。

    她的气质清冷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不可方物的玉容娇颜,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体态完美,尽得风流妙致,却又偏偏叫人不敢生出绮思遐想,怕亵**渎了她的圣洁风华。

    “嚓嚓嚓……”

    轻盈而均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眉清目秀乍看似没什么特别,身穿灰棉袍的女尼正手持空竹罗盈盈而来。

    她看来在三十许岁间,可是素淡的玉容却予人看尽世俗,再没有和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动心的沧桑感世俗,再没有和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动心的沧桑感觉。

    青丝尽去的光头特别强调她睑部清楚分明如灵秀山川起伏般的清丽轮廓,使人浑忘凡俗,似若再想起院落外世俗的事物,对她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

    女尼容色平静的默默瞧着采茶女的纤纤素手在茶树与竹罗间轻快往来,貌似平平无奇的采摘动作。

    忽而她微微一笑。朱唇轻启道:“世间武者虽众,却罕有人明白,一招一式若有迹可寻,终是下乘。只有无迹可寻,方为武道极致。”

    说着眼波流转,垂首扫视着在春风中摇曳的茶树枝叶,伸出同样素洁的玉手去轻轻拨弄,继续淡淡道:“就像画道大家画这风吹枝叶。仅止淡淡一笔,一片迎风飘舞的叶子便活然纸上,形神俱备,令人看不出究竟是竹动?风动?还是观考者自己意动,方为画道极致。

    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否则不足或有余,俱是不美!”

    采茶女充耳不闻,依然故我的一手持竹罗,一手轻快的采摘茶叶。似乎深深沉浸在某个精彩纷呈的神奇天地,不愿自拔。

    竹罗中铺陈的一层茶叶嫩***瓣,缓慢而平稳的厚实起来。

    顿了顿,女尼眼中流露出回忆之色,幽幽道:“当年我修习本门剑诀有成,就曾在介于有迹、无迹之间的关卡滞留许久不得寸进,惆怅迷茫,苦思不悟,几有入魔之兆。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请教师尊:吾等剑手一旦出剑攻敌,总是有的而发。故亦有迹可寻,却不明如何才能臻达无迹可寻的化境?

    师尊便答曰:天地由‘一’而来,此‘一’何有痕迹可言?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便由无迹变为有迹,譬如你宝剑未出前,便是无迹;但宝剑一出,便成有迹。

    我犹自不解,急忙追问:然而临敌交锋。宝剑总不能不出手,若一出手便落下乘有迹,那岂非永不能达无迹之境?

    师尊默然片刻,欲言又止,只令我暂弃武学,在青山秀水间随心所欲,自由徜徉,间或参阅佛经道典,领悟道、佛前辈们以大智慧留存的道心禅境。

    幸得我当时魔障未深,固然对师尊的吩咐颇为不甘、不解,却也坚定照做,持之以恒,终在半年后彻底忘却剑道执念,不多时便偶然开悟,窥得武学上乘堂奥,乃将剑道心法推至本门剑诀所载的【心有灵犀】层次,仅次于【剑心通明】……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师尊的苦心和顾虑,一如《唯识述记》所云:烦恼障品类众多,我执为根,生诸烦恼,若不执我,无烦恼故。

    对于陷入我执魔障之人来说,就事论事,往往剪不断,理还乱,越陷越深,不过徒费唇舌!

    反不如以大毅力抽身而出,不执不着……待得智慧通透,灵觉自然,偶然回首,或有意想不到的顿悟,一切自然明了,不过尔尔!”

    说着女尼的视线凝聚在采茶女纤细如玉的指尖,似陈述又似赞咏:“由一而来,从一而去,来无踪、去无迹,谁还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就像你如斯采摘每一片茶叶!”

    但见采茶女右手轻出漫收,浑不着意,举动间既不显得杂乱,亦无任何规律可循,然而每每指尖停处,恰好是茶叶梗老嫩交界之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恰是将无迹可寻的武道妙境运用于一举一动之中,偏又平平淡淡,返璞归真,若非有资格识货的绝顶高手亲眼所见,简直不可置信!

    最骇人处,还是这采茶女清丽无暇的完美俏脸透露出的年纪——乍看似乎仅止于十六七岁,碧玉初成,青涩未消,然而观之玲珑凸***凹的曼妙身材,又像临近双十,桃李年华。

    女尼喟然轻叹:“你的天资宿慧,确比为师想象的要更为深不可测,令我既喜且忧——喜你无论武功,还是禅法,无不一点就明,一明就会,且能举一反三,运用自如,恍若天成!

    然而正因如此,我更心生隐忧,担心以你的性情,很可能一失足踏入邪魔歧途,泥足深陷,不知,亦不愿自拔,终将祸及天下泱泱众生!”

    言及此处,女尼不由自主的再次回想到初见佳徒的那可怕一幕,尽管事情早已过去了近二十年,但她仍感记忆深刻无比,乃至心有余悸!

    一切或许最初源于门派的传承习俗及她自己的缘法,但时至今日,她仍分不清,这让她既喜且畏的佳徒究竟是她的善缘,还是孽缘……

    那是她在无数英雄豪杰牵肠挂肚的目光中,毅然从江湖名利和情***爱网罗抽身而出,终结短暂而精彩的“慈航仙子”生涯,回归静斋,落发出家,静修二十年,成为诸多中老年霸主们念念不忘,遗憾万分的‘云青雨’师太后,冥冥中一念顿起,初次下山收徒之行。

    慈航静斋身为佛门无冕之皇,武林两大圣地之一,白道武林之首,选拔弟子自有严格规程,凭着佛门广大势力穷搜天下,海选出根骨绝佳的一到数名灵秀女童仅是第一步。

    而最终这些女童是否能够列入静斋门墙,还在于最关键,最莫可名状的缘法!

    也就是,静斋传人完成入世而又出世的修行里程,继承斋主之位后,始有资格收徒,而这样的斋主无不功力高强,禅法渊深,因而精擅心灵感应,灵觉因缘。

    在佛门势力选中一到数名灵秀女童后,斋主会藉由某一次云游天下之时,随缘而就,先由天机气运抉择一次,若斋主能够偶遇其中的某些女童,并在非刻意的情况下,与之自然而然产生心灵上的触动和共振,该女童便是斋主的有缘人,成为静斋传人。

    能与斋主这般禅境高人于初见时产生心灵感应的女童,唯有身心纯净,灵慧天成,且未经雕琢者!

    师徒之间既有天生的心灵感应,则方便师尊言传身教,灌输传承意志和智慧结晶;

    而女童身心纯净,灵慧天成,可最大限度的保证女童极为契合慈航剑诀,并有极大的几率修成剑诀最核心的仙胎;

    至于未经雕琢,则是每个传承门派都极为看重的收徒必要条件,慈航静斋因其独特的政治和地位,对此尤其不敢轻忽。

    否则静斋迟早给诸多有心人阴谋卧底给暗夺了去,其中最令静斋警惕的,还是万恶的魔门,特别是阴癸派,若给其得逞,用静斋的话说,天下万民自此万劫不复矣!

    当然,静斋每一代的传人并非唯一,一切随缘而定!

    亦因此,云青雨师太的收徒之行并不算顺利,初时陆续“偶遇”,并默察了五六个佛门提供的目标女童之后,却并无一个能够与她建立心灵感应。

    就在她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之时,终于在北齐和西魏边界一个饱经战火蹂***躏的破败村镇上,遇见了一个父母双双死于乱兵之手的五岁流**童,其资质绝佳,灵秀天成,实为她生平仅见。

    更令云青雨止水不波的禅心亦生出强烈欣喜的是,在见到这女童的第一眼,她与女童之间就莫名的生出微弱而模糊的心灵感应。

    静斋传承的舌绽莲花秘术绝非白给,云青雨三言两语就将女童顺利哄骗为慈航静斋的重点培养对象,并遵照静斋习俗,给女童改了个极具道境禅意的名字——清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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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华山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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