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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沃天涯     剑出华山txt下载     剑出华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六一章

    独孤府后园。

    拳影翻飞,劲气横空。

    一个肩宽臂长的少年正在雪地里演练武功,年仅十五六岁的独孤峰已拥有一身不俗的功力,兼且气势沉稳,不骄不躁,即使放眼人才济济的权贵世家,也是难得的少年俊杰。

    尤楚红挺着大肚子步入亭子,远远瞧着苦练不辍的长子,暗暗满意之余,却也有些无奈——独孤峰的资质悟性勉强触及上等,即使所学兼得独孤家及尤家两门之长,未来成就也最多欺负欺负江湖上的野路子高手,若要与同为权贵世家的顶尖人才或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传人争锋,则势必力有未逮。

    “峰儿心气颇高,必会致力于重振独孤阀,然而单靠他将来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武功,恐怕只会在波诡云谲的朝野倾轧里给人吃得渣都不剩!”

    暗叹一声,尤楚红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感觉到里面的小家伙洋溢着纯灵而强盛的生命力,远非她之前怀着独孤峰、独孤霸两个儿子之时可比。

    “或许,你将来的根骨资质远胜你两个哥哥,可惜你不姓独孤,否则独孤阀重兴有望!”

    思及腹中孩子的父亲,深知其高强武功和狡诈禀性的尤楚红,并不担心他能否在兵凶战危的晋州有所损伤,亦不怀疑他能否建功立业。

    “很可能你一出世,就会因你父亲的战功而获封一个公侯之爵呢……”

    尤楚红轻轻点了点小腹凸起的最高处,就像点了下孩子的额头,淡淡地想到。

    这并非无的放矢,而是‘裴矩’在大周的爵位已是外姓所能达到的最顶端的国公一级,且勋官上柱国也升无可升,一旦再次立下战功,除非封王,否则只能将封赏转移到子嗣身上。

    拳影过处,雪花给劲气卷得纷纷扬扬,看似威势不俗,然而独孤峰原本尽皆灌注在练武之上的心神却不可避免地分散了一些,以致拳掌华而不实,劲气稍显轻浮。

    确是尤楚红怀孕后脚步沉重不少,令他第一时间发觉了母亲的到来,每每眼角余光掠过母亲高高隆起的小腹,他都感觉心头像是扎了根刺,怎么也拔不去。

    毕竟,他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自然知晓守寡的母亲坏了情**人的孩子是与道德伦**理、主流纲常多么格格不入的事情,让他与独孤家情何以堪?

    远远地,尤楚红自然发现了长子的心不在焉,不由微微摇头,柔声唤道:“峰儿,你过来!”

    独孤峰闻言收功吐气,快步走到亭子前,视线却有意无意间避开母亲高高隆起的腹部,“娘,怎么啦?”

    尤楚红的感察何其敏锐,如何不知长子的小动作?不由轻叹一声,幽幽道:“峰儿,娘知你立志重振独孤阀,但你可知如何重振独孤阀?”

    独孤峰闻言一愣,思索片刻,断然道:“当今最重军功,孩儿愿效仿祖父独孤信,沙场建功,封官晋爵……”

    尤楚红打断道:“你祖父也曾沙场建功,晋爵卫国公,官居八柱国之一,权倾一时,为何一夕之间贬为庶人,被逼自尽,诺大的独孤阀分崩离析?”

    独孤峰嘴唇动了动,一时无言。生在权贵世家,他早早地触及到权力的真谛,深知朝野阴暗的一面,自然不会说独孤信是死于权臣宇文护的嫉贤妒能这种官面话。

    尤楚红淡淡道:“你祖父独孤信乃是追随宇文泰打江山的老人,战功赫赫,可谓从龙之臣,大周开国元老,因而才有后来位极人臣的权势,成就了诺大的独孤阀。

    但要宇文泰再长寿二十载,你祖父兢兢业业,明晓进退,大约便可将独孤阀的基业顺利传承到你父亲这一代。有此两代五六十载繁衍,独孤阀已是与国同休,后代子弟富贵不缺,而能否让独孤阀更上层楼,就得看后辈们自己的造化了。

    只可惜,宇文泰盛年早逝,不管哪个子嗣继任,不管是否宇文护擅权,你祖父与赵贵等位高权重、威望尊崇的开国元老都是宇文氏年轻一辈掌权者的眼中钉、肉中刺,最终要么掀翻宇文氏自立,要么被宇文氏卸磨杀驴,再无第三种结局!

    由此可知,杀你祖父、重创独孤阀者,非只宇文护一人,而是整个宇文氏皇族!”

    独孤峰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自此方知刚刚自己所言的仅凭建功立业就可重振独孤阀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尤楚红又道:“如今你爵位不过外姓第二等的河内郡公,官职不过闲散勋官,且不得皇帝青睐,无论你如何建功立业,也无法媲美你祖父的从龙之功、开国之威,最多不过一柱国大将军,没有威震朝野的权势,又如何像你祖父那样罗织出一个顶级门阀!”

    独孤峰眼珠泛红,“难道孩儿重振独孤阀的志向终究只是妄想?”

    尤楚红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

    在独孤峰祈盼的目光中,她娓娓道来,“且不说你祖父老谋深算,早就为独孤阀留下了一条直通云霄的后路,就说为娘多年来虽因女子之身无法位列朝堂,但也因此旁观者清,看破了些许局势关窍,可以先下手为强。

    前者以你伽罗姑姑为桥梁,应在杨坚身上;后者以为娘及……及我腹中的孩儿为桥梁,应在‘裴矩’身上。”

    说着她手抚小腹,眼神幽邃,“他二人均为一世雄杰,并非久居人下之辈。方今宇文氏看似烈火烹油,然则宇文邕子嗣单薄,太子宇文赟难成大器,一旦宇文邕不在了,宇文赟难逃杨坚、裴矩二人的挟制。

    未来的社稷神器之主,将由此二人之一取宇文氏而代之,一统天下。

    若是杨坚得胜,我独孤阀就是首屈一指的外戚,自可轻易恢复旧观;若是‘裴矩’得胜,那我腹中骨血就是他的长子,自可角逐太子之位,继承江山,凭着峰儿你与这孩子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关系,独孤阀将比任何外戚犹胜一筹……”

    独孤峰眼神一亮,旋即心里开始不断对比究竟哪一家得天下对独孤阀更好,不知不觉间看向母亲小腹的目光亦柔和、热切起来。

    尤楚红见此,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她身为母亲,总是希望儿子们能够关系和睦,而非互不相容。

    …………

    涑水河畔,石之轩并不知晓他的情**人们都在给他未来的儿子们安排皇位,否则不免感慨颇多。

    上一世,他为了老岳家的未来殚精竭虑,不顾一切地谋划权势和江山,却得在妻妾面前遮遮掩掩,只因怕她们反对和浇凉水——几百上千年忠君思想的愚民教育实在太过深入人心。

    然而今生,他固然知道这里的女人们在权势和地位方面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对自家男人的雄心壮志不仅不会阻碍,反而会给予最直接的支持。

    但是石之轩依然小觑了此世女人们的野心,小觑了她们对自家男人的支持力度及她们在朝野争斗上的活跃度。

    特别是,当她们中间还有阴癸派及慈航静斋这种女圣斗士以身作则,叱咤风云的时候……

    此时此刻,石之轩正与自己豢养的‘全球鹰’大眼对小眼,各自的瞳孔绽放出淡金灵光,并以某一频率同步闪烁着。

    许久之后,他轻轻吐了口气,终于结束了与‘全球鹰’的元神交感。相比于‘全球鹰’弱小而纯粹的元神,他的阳神确是磅礴无匹又清净而微,因能阳神灵性同化‘全球鹰’的元神,为其开启智慧,连带着其生命体征亦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呼哧……”

    目送着‘全球鹰’振翅一飞冲天,翱翔远去,石之轩渐渐生出浓浓的不舍,就像自己的另一半离开了,顿时激灵灵一个咯噔,恶寒不已。

    不多时,祝玉妍所伪装成的清秀亲兵领着宇文宪到来,石之轩眼神一闪,知晓该是平阳城战事堪忧。

    果然,宇文宪直言道:“齐师团团围困平阳,从四面八方昼夜攻之,城中危急,将士、青壮损失惨重,楼堞(城楼、女墙)皆尽,已是朝不保夕……

    本王意欲发兵援救,不知监军意下如何?”

    石之轩不置可否,反问道:“主将梁士彦无恙否?录事参军长孙晟无恙否?”

    宇文宪面色一沉,显是对他这恍如事不关己的态度颇为不悦,“梁士彦和长孙晟依然忠于职守,副将杨整却不幸战没,对士气打击……”

    石之轩打断道:“杨整此人坐享父辈遗泽,碌碌无为之辈耳,死何足惜?

    梁士彦久历战阵,老成持重,长孙晟年轻气盛又足智多谋,只要此二人尚在,足可保平阳城安如泰山,齐王不必多虑!”

    心下却暗暗感叹:不愧是最毒妇人心,独孤伽罗的黑手这么快就将杨整干掉了……

    宇文宪不悦道:“本王一心为战,监军何必处处掣肘,若是因此贻误战机,我二人如何向陛下交代?”

    石之轩淡淡道:“陛下要我二人率这六万大军牵制伪齐兵力,而非要我二人率这良莠不齐的混编军去与伪齐精锐死磕。

    一旦招致败绩,助涨伪齐士气,岂非破坏了我军藉由平阳城消耗伪齐精锐的战略大局?”

    顿了顿,又以飘忽不定的口吻道:“其实,只要梁士彦、长孙晟能够固守平阳城半月一月,就算最终平阳城丢了,城中的一万精锐损失殆尽,我军消耗和疲累伪齐主力的战略也已达成,伪齐败局定矣……”

    宇文宪脸色一阵变幻,却也知晓对方所言不差,但一直以来与同袍同生共死、勠力同心的习惯,让他打心底里反感这种肆意牺牲他人的做法。(未完待续。)

第四六二章 投怀送抱

    平阳城外,万军从中的高纬御驾之旁,刘桃枝忽地仰头极目凝望,阴沉沉的云层之下,一溜儿黑中泛金的残影矫夭纵横。

    “又来了……看来这只俊鹰确实有些古怪!”

    他并非没想过以胡人所擅长的诱捕敌方信鹰的方法对付这只奇异的俊鹰,亦或以数百石的强弓发矢将之射**落,可惜这只俊鹰似乎聪慧且敏锐之极,一直盘旋在极高处,从不予可乘之机。

    “若这只俊鹰是周军高人所豢养的,那么长孙师侄倒也未必真被打为弃子,在北周尚有转圜的余地……”

    在下定决心不再执着于北齐的兴衰存亡,任其随波逐流之后,刘桃枝仅剩的些微挂碍,便是他所出身的宗门魔相道正处于青黄交替的关键时期,但有差池,魔相道虽不至于灭门,却也不免沉入低谷数十年。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原本被魔相道老人寄予厚望并派到北周下注的长孙晟,却在半月前被宇文邕“委以重任”,率领一众好手驰援并助守平阳孤城,直面北齐十万大军及诸多高手……

    刘桃枝如何不知,自家这个师侄绝不会傻到毛遂自荐,将他自己陷入这种九死一生的境地,显然他是给人狠狠阴了一把。

    朝堂波诡云谲,一时失足无伤大雅,最怕的就是长孙晟已被打成弃子,再难在北周立足,那么之前的一切经营可就尽化乌有了!

    如今长孙晟既然未曾果断从北周抽身,且北周方面亦有高人时刻关注着平阳城的境况,可见长孙晟在北周倒还可能有所作为,尚未到最不利的地步。

    “也罢……说不得我这做师伯的还要给这小子擦擦屁股,免得他死在城头上。”

    刘桃枝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苦笑,他身为北齐第一刽子手,明面上曾杀过许多无辜的王公权贵,暗地里更杀过无数图谋不轨的文臣武将,却是从未想到他自己也有吃里扒外的一天。

    …………

    平阳城头,厮杀震天,夯土包砖的半人高女墙早已给攻城云梯硬生生推平了,再不能为守城兵卒提供掩护。

    长孙晟甲胄褴褛,血迹斑驳,精制短枪上下翻飞,枪尖寒芒绽放千百梨花。落英缤纷,三名齐军高手喷血挫退,毫不犹豫地翻身跃下城头。

    明明身心俱疲,长孙晟却顾不得喘口气,连忙冲向另一段危急墙段,指挥幸存的精兵将登上城头的一伙齐兵反推下去……

    类似的事情,半月来他已做了不知多少次!

    十数万大军中究竟有多少高手?

    以前的长孙晟只有个大致的概念,却并不怎么在意,但半月来日复一日的连绵苦战,让他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似乎迄今为止,每日与他交锋的高手里仍有陌生面孔不断涌现。

    最危险的一次,当属三日前,方今北齐宗室硕果仅存的大将安德王高延宗亲自率军登城那次,长孙晟与高延宗交锋不过十余招便即负伤呕血,若非梁士彦及时相救,他就含恨陨落在高延宗手中那柄挡者披靡的斩马刀之下了。

    尽管如此,同为守城副手的杨整在重重家将的护卫中只不过一个疏忽,便即给高延宗一刀两断,血染城头,令梁士彦以下的诸多周军高手大为胆寒。

    长孙晟早闻高延宗威名,且魔相道本就与北齐牵扯不清,对北齐文武的各个高手了解颇深,但他仍未料到这仅仅年长他六七岁的高延宗在兵法卓越之余,刀法更精奇于斯,杀机纵横之中又有鬼神难测的精微变化。

    更何况,他既有刘桃枝这个当世刀法大家的师伯,自然深谙上乘刀法的个中三位,却仍不免于片刻间伤在高延宗刀下,可见高延宗刀法之强,实有角逐天下第一刀手的资格。

    “据闻高延宗少时顽劣,身体肥胖如猪,后来赫然发奋,竟凭着超人一等的魁梧体格生生练出九牛二虎的神力,自此驰骋行阵如飞如电,所向披靡……

    唯一惹人诟病的是,高延宗当年为了磨砺刀法太过不择手段,身为皇室中人,不仅屡次挑战北齐上下的诸多高手,下手过重,结怨颇多,更曾拿囚犯试验刀招,残杀过重,惹得高湛那个贪恋酒色的昏君都看不过眼,派人鞭挞他……”

    如今看来,高延宗的偏激之举倒真物有所值!

    长孙晟念头一转,或许,我就是因为过于追求完美,计较过多,处处束手束脚,才会使得自己气量不足,迟迟未能跻身当世顶尖高手……

    忽地,一个齐将飞扑而来,在电光火石间与长孙晟交手数招,随后借着角力对峙的时候,以蚊蝇般的低声道:“小心东面,地道陷城……”

    言毕这齐将装作气力不敌,闪身退往城下。

    长孙晟稍一思忖,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一边疾掠赶往城东,一边扭头往齐军大营深处瞥了一眼,暗含感激。

    刚刚那个齐将他并不认识,显然非是魔相道的人,而在北齐上下,唯有一人有此隐蔽人脉驱使齐军好手为他这“敌将”通风报信。

    地道攻城之法并不新鲜,守城一方的防备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沿着城墙内圈挖坑放置大水缸,派专人监听地下动静即可。

    东城外的齐军挖掘地道的动作,梁士彦、长孙晟等守城将领早已知晓,却一直以为齐军是要将地道挖通到城内,伺机偷袭。

    而他们也早已计划好,等到齐军将地道挖通,他们就以灌水、放火、放毒烟等阴损方法让地道里的齐军喝一壶,却不料齐军真正的目的是准备将一段城墙下的地基挖空,从而使得城墙塌陷。

    须知,城外齐军十数倍于城内周军,周军正是凭着城墙的优势才能勉强抵挡齐军的猛攻,若给齐军这招“地道陷城”得逞,到时数万齐军从城墙缺口一拥而入,将攻防战演变为巷战,足以轻易将城内仅剩数千的周军淹没。

    长孙晟明白,当务之急乃是以精擅【地听之术】的高手差探出齐军从地道挖空城墙地基的进度,并尽快调集足够的滚木沙袋。

    一俟城墙坍塌下陷,立时全力以滚木沙袋堵塞缺口,抢修城墙……总之绝不让齐军大队人马趁机突进城内!

    …………

    齐军御帐。

    大司马(兵部尚书)高孝珩正在向高纬禀报,“城墙地基已然挖空,众将士正在撤出,只需陛下一声令下,众将士随时可用绳索拉倒支架,城墙立时下塌,我军便可长驱直入……”

    高纬一扫近日来攻城不利的不耐之色,龙颜大悦道:“好!立即传令陷城进攻……”

    旁边侍候的刘桃枝见此,暗叹一声:未料下面的人立功心切,这么快就挖空了城墙地基……也罢,帮人帮到底,我就再给师侄你

    当即俯身在高纬耳边道:“陛下,难道不请淑妃娘娘前来观看众将士破城杀敌?”

    高纬满脸赞同,立时命令一变,“且慢动手,待朕亲临阵前,为众将士助威,争取一举攻克平阳城!”

    言毕不管下方面面相觑的一众文武大臣,招过一个小宦官,低声道:“快去传召淑妃前来伴驾……”

    刘桃枝不动声色地跟在小宦官身后,来到冯小怜的营帐里,却见冯小怜一如既往地慵懒,竟是刚刚起床,还在梳妆台前对镜细细打扮,顾影自怜。

    等小宦官传达了高纬的旨意后,刘桃枝才淡淡道:“今日是陛下御驾亲征,旗开得胜的大日子,小怜你是否需要盛装出席,才显得庄重?”

    奇怪的是,冯小怜竟一反从前对刘桃枝既敬且畏的态度,莫名地咯咯一笑,如珠落银盘,施施然起身来到刘桃枝面前,俏脸几乎凑到了他的鼻子,诱**人的幽香直往他鼻孔里钻,一时间暧**昧**无比。

    “前辈若想奴家拖延时间,直说便可,何必拐弯抹角?”

    刘桃枝神情一震,目中射**出刀光般的锐芒,紧紧盯着冯小怜,似要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冯小怜秋水般的瞳孔里**着若有若无的神秘精芒,毫不避忌地与他对视,甚至更放肆地娇躯前倾,贴到他怀里,丝毫不顾撑衣**欲**裂的山**峰给他坚硬的胸膛挤**压**得变了形。

    香***唇开阖道:“为何这般看着奴家?莫非……”说着美目一亮,旋又化作无限凄婉,缓缓抬起一对纤纤素手,欲要抚摸刘桃枝满是沧桑的脸颊,轻叹道:“早知道你也有这般心思,当初就该求师尊将奴家送与你,岂非有情人早成眷属?

    可怜如今奴家含辱侍奉昏君,终日以泪洗面,任人轻**贱……”

    就在这对欺霜赛雪的柔荑即将触及刘桃枝脸颊的一瞬,他浑身毫无征兆地爆发一轮劲气,冯小怜却以前所未有的敏捷身姿于间不容发之际洒然飘退,避开了狂扬的劲气。

    此间看似寻常,实则微妙之极,她不仅显出了本不属于冯小怜的高明身手,更像是她凭着某种奇异能力提前一瞬感察到了他体内真气静极而动的趋势一样!

    刘桃枝面色沉凝,锐利的眼神似欲透入她的瞳孔深处,一字一句道:“如此庞大无匹而又飘渺诡谲的精神异力……你不是冯小怜!”

    冯小怜咯咯一笑,“奴家不是冯小怜,又是何人?”

    刘桃枝皱眉凝思片刻,忽地神色一变,震骇道:“【道心种魔大**法】……你是补天阁那小鬼!”

    冯小怜毫不吝啬地抛个媚***眼儿,“答对了可没奖励哦……”

    话落她瞳孔深处那若有若无的神秘精芒悄然散去,俏脸浮现些微怅然,就像从一个肆意妄为的美梦里醒了过来。

    …………

    平阳城东城头。

    长孙晟看着城上城下迅速堆积如山的滚木沙袋,大大松了口气之余,又暗暗疑惑起来。

    “齐军不是已将城墙地基挖空了么,为何迟迟不曾陷城进攻?莫非师伯又……”

    凝眉思量许久,渐渐将近来一切种种联系起来,他忽地神情一震,难掩震骇,“莫非‘裴矩’之所以将我陷入平阳城战局,明面上的恶意报复只是幌子,实则正是看中了我与师伯的关系,不着痕迹地逼迫我俩里应外合守好平阳城?”

    恍惚间,他愈发觉得这种猜测无限接近于真相,忍不禁对‘裴矩’心思之深沉生出毛骨悚然之感,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定。

    好半响,前方轰然一声巨响惊醒了他,一段十数丈长的城墙凹陷下去,随之而来的是直冲云霄的尘土。

    不等城墙塌下的泥土砖石停止翻滚,齐军有机会挺**进,城上城里准备已久的周军将士们便已齐声呐喊着奋力抛出手中物什,一时间在尘土中若隐若现的城墙缺口处滚木沙袋纷落如雨……

    长孙晟见此,一颗心终于重新落回肚里,嘴角却浮现丝丝苦涩。

    “罢了……今次坚守平阳城,与齐军各色高手不断厮杀,令我的武道修行大有裨益,就算是被人真真假假地摆了一道,也算物有所值了!”

    …………

    平阳城南方五六十里外的涑水河畔。

    石之轩将一袭粉**色肚**兜重新收入怀中,嘴角**着恶趣味儿得逞的满意微笑,“平阳城无虞矣!”

    无论如何,一统天下关乎他与向雨田的谋划,而平阳之战乃是北周攻灭北齐的第一步,亦是一统天下的开幕,可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因此,他对战事的态度其实并不像昨日敷衍宇文宪时所表现的那般轻忽淡漠,反而无比关注,且不动声色间将一切可利用的因素尽皆调动起来,力保平阳不失。

    “一切尽在掌控……”( )

第四六三章 田忌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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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各方势力的密切关注下,北周、北齐在平阳城战场陷入僵局,然而眼光高明者不难看出,北周以一孤军硬生生顶住北齐倾国之师的猛攻,双方的消耗因兵力悬殊竟有着近十倍的差距。

    时间拖得越久,对北齐越不利,偏偏北齐皇帝率举国精兵御驾亲征,若是连区区一个平阳城都不能收复,又如何甘心?更要顾虑皇帝及整个北齐的威势……

    如此只能进不能退,却又骑虎难下,齐军士气不免日益衰竭,身心俱疲,渐渐滋生怨愤和厌战之情!

    终于,在齐军围城猛攻近一月,主力伤病三分之一之后,一直心头忐忑却又强自按捺已久的宇文邕感到方略达成,战机已至,稍纵即逝,因而迅速从长安赶到潼关边境,汇合大周主力,再次北上平阳。

    …………

    “成败但看今朝……”

    晨光熹微,寒风凛冽。自宇文邕一下的诸多北周将帅却无不心头火热,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黑甲洪流潮水般漫过平原山野,不约而同地心生感慨。

    视线极处,齐军的探马及信鹰若隐若现,去留不定。同样,周军自从重临平阳之后,派去齐军方面的探马及信鹰亦往返不休,从未断绝,时刻掌控着齐军的大小动静。

    亦因此,今日的决战其实并不突然,而是双方连日来多次以小股兵力试探摩**擦后,达成的无声默契。

    在这通信落后却又侦察先进的时代,似此两国各出十数万正规战兵的大型决战,但求以稳为主,三军列阵,徐徐推进,根本不要想什么出其不意的奇袭招数,否则在指挥不便的拖累下,只会自乱阵脚,予敌可乘之机。

    战术上唯一能够做文章的地方,正是左、中、右三军的临阵安排,却也只能浅尝辄止——除中军由双方的皇帝亲自坐镇,不宜轻动,以充当危急时刻的援兵或关键时刻予敌致命一击的绝杀之外,左、右两军则如两只利爪分别扑向敌阵。

    其中,中军的数量和质量视情况而定,大多较为平衡,而左、右两军固然数量相当,但质量却有强弱之别。

    左、中、右三军列阵时所分配实力之强中弱,一如田忌赛马,最理想莫过于以我之弱兵对彼强兵,尽量避免浪战,以固守拖延为主;再以我之强兵对彼中兵,以我之中兵对彼弱兵,凭着优势狂攻猛打。

    只可惜,十数万兵将着实太过庞大,三军在旷野列阵前行时,横队绵延足有二三十里地。若想接战前再分配强中弱兵力或是突然变阵,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三军的强中弱分配方案,实则在大军开拔出营后就彻底确定,并开始按部就班地调配布置,同时派出大队骑兵扫**荡驱赶对方的探马斥候,也调集猎鹰、秃鹫等猛禽扑杀驱赶敌方的信鹰,以此保证己方三军的强中弱具体分配在接战前不为敌方所知。

    至于最终双方的强中弱究竟哪个对哪个?

    确实很有些些赌运气的成分!

    但向来喜欢牢牢掌控一切的宇文邕,打心底里并不想赌,也不愿将胜负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尽管不论如何分配,气势如虹的周军面对疲惫不堪的齐军总归占据着不可忽视的优势。

    眼看大军即将全部出营,宇文邕迟迟未能决断方案,一反其平日里杀伐果决的风格,众文武惊奇之余,亦觉理解,但却无人敢在这国运攸关之事上擅自谏言。

    否则一旦最终战败,除了永无过错的皇帝本人能够推脱一句“天不祐朕”,轻轻揭过,下面的臣子们谁还能背得起这足以抄家灭族的战败无果黑锅?

    沉吟之中,宇文邕不经意间瞥见石之轩目视北方,一脸若有所思之色。不由问道:“裴爱卿学究天人,必有以教朕!”

    在众文武或同情或惊疑或垂询的目光中,石之轩怡然自若道:“臣望北方之气,但见龙马之气居中,怯弱轻浮,该是伪齐昏君高纬坐镇中军;

    一虎狼之气居左,横行霸道,间或杂有一分赤黄之气。伪齐宗室虽众,然有此王者气象者,唯安德王高延宗一人尔……则敌之右翼,必是高延宗所率的虎狼之师;

    敌之左翼却形制散漫,势气不振,正是我军破敌良机之所在……”

    听他侃侃而谈,不仅宇文邕渐渐变了颜色,其余众文武更是相顾哗然,窃窃私语——若他所言属实,那他望气之术神奇如斯,岂非骇人听闻?若他纯属故弄玄虚,那他在如此军**国大事上还敢掺杂这等无端妄言、谬言,岂非胆大包天,欺君罔上?

    石之轩却对众人的种种表情视若无睹,言毕端坐马背,一如既往的神色淡然,似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宇文邕深深看了他一眼,果断喝令道:“齐王宇文宪节度宇文盛所部、‘裴矩’所部、普六茹坚所部以为右军……”

    众文武再次相顾骇然,皇帝竟毫不迟疑地接纳‘裴矩’的疯言疯语,将己方最精锐的三部强兵合为右军,针对敌军的左翼弱点!

    宇文宪高声应诺之后,忍不住瞥了石之轩一眼,目光复杂。扪心自问,他既无石之轩这等直言不讳的坚毅,亦无宇文邕这等用人不疑的果决。

    片刻之间,宇文邕又将中、左两军诸部也划分完毕。中军由宇文邕亲自坐镇,稳稳当当,被分到中军的诸将暗暗松了口气。

    唯独被分到左军,将要直面高延宗虎狼之师的诸将无不面色阴沉,暗呼三生不幸,只盼等下不要撞到高延宗的刀尖上,否则大败亏输是小,小命不保是大。

    不知不觉间,众人竟也对石之轩“故弄玄虚”之言深信不疑起来……

    最后,宇文邕又叮嘱道:“……余者骑兵诸部游弋左右,随时策应!”

    石之轩主动道:“为防万一,最好由微臣侍卫陛下左右,微臣所部可由史万岁暂代指挥。”

    宇文邕故作迟疑一瞬,才颔首同意,实则就算石之轩不主动请缨,最终他也会如此吩咐。无他,只帝王心术尔!

    顷刻间,众将应命而去,各归本部。

    宇文邕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向石之轩问道:“裴卿观朕之气,如何?”

    石之轩恭声道:“陛下之气,如黄云扶日,郁郁冲天,乃土德大兴之象,只不过目下尚未盛极,但却后劲绵延,无休无止……可见此战陛下必胜,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哦……”宇文邕不置可否,俄尔又问:“不知普六茹坚气象如何?”

    石之轩毫不犹豫道:“普六茹坚之气,与高延宗相差仿佛,均是止于一二分王者之气,若是风起云涌,因缘际会,或可腾蛟化龙,否则止于位极人臣尔!”

    闻言,宇文邕面色如常,然而瞳孔深处却有微不可察的异芒一闪而逝。

    唯有石之轩凭着【锁魂术】的密切感应,方知宇文邕心头其实大大松了口气,不由暗暗感慨宇文邕的心术愈发深沉。

    但宇文邕不知【锁魂术】之妙,自然也不知石之轩之言正是根据他的心理脉络对症下药,牵强附会,使他暂且安心。

    其实宇文邕的龙气目下正值前所未有的高**峰,却已隐患重重,可谓空中楼阁,只待吞灭北齐,其龙气就将到达最巅峰,之后同样到达最巅峰的隐患必然爆发反噬,令其龙气盛极而衰……

    反倒是杨坚目下仍潜龙在渊,龙气隐而不显,但朱紫富贵之气却油然满溢,如山如岭,沉稳厚实,分明根基深植,福泽绵延。即使他此时被逼无奈,起兵造反,也不会轻易被灭,反而会遇难成祥,直至风云汇聚,龙气彰显……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石之轩一如既往地顺水推舟,不过多逆转,否则未来仍有不可估计的变数。

    在万军簇拥中伴驾北上,石之轩一向云淡风轻的眸子渐渐透出期待之色,愈是逼近预定战场,愈是压抑不住的兴致盎然。

    “王见王的国运交锋可是难得一见啊……”

    有了此前的望气断言,此战一旦得胜,首功非他莫属,而且相比于作为猛将冲锋陷阵,他显然更愿意旁观者清,默默探究人道气运的深层奥秘,如此待在宇文邕身边,还有近水楼台的优势,何乐而不为?

    …………

    午时刚过,阴云未散,原野一片寂寥,寒风吹送着熏人欲呕的血腥气息。

    放眼望去,死尸枕集,零星的无主战马徘徊游弋,在散落遍地的兵甲器械间寻找染血的枯草咀嚼。

    视线极处,黑色的浪潮浩浩荡荡地远去,声嘶力竭地喊杀亦渐渐变小,乃至远不可闻。

    “这就胜了……?”

    千军簇拥的高地上,伴驾的大太监何泉一脸呆滞,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手中拂尘跌落地上犹不自知。

    身为唯二主角之一的宇文邕同样脸颊抖动,无语凝噎。

    石之轩清晰地觉察到宇文邕的郁闷,却也深有同感,就像千辛万苦地鼓足勇气对敌出手,结果自己还未发力敌人就一败涂地,使得自己有力无处使,一口气还憋着没出来……那难受劲儿!

    原本石之轩还准备在战局僵持不下之时,就故技重施,以精神大**法操控冯小怜影响高纬做出错误命令,以使齐军尽快溃败,从而保证周军的完胜,减少战损,争取有余力一举攻下整个北齐。

    不曾想,决战甫一开始,双方甲士犹如漫延原野的汹涌浪潮狠狠对冲在一起,高延宗刚刚率领齐军右翼突入周军左翼,大杀四方,纵横无敌,同样宇文宪也率领周军右翼突入齐军左翼……无论怎么看,胜负都尚未明了!

    然而还不等石之轩出手捣鬼,齐军由高纬亲自坐镇的中军便忽然崩溃,士卒自相践踏,哗然而散,连带着本就处于劣势的齐军左翼迅速溃败,而在周军左翼中左冲右突占尽上风的高延宗未免孤军被围,唯有无奈撤退……

    一场盛大决战,竟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虎头蛇尾,齐军固然败得莫名其妙,周军同样胜得莫名其妙,令人大跌眼球,无语之极。

    唯有石之轩隐隐明悟,这估计又是高纬、冯小怜、穆提婆、高阿那弘等一众昏君奸臣的绝配搞得幺蛾子。

    好半响,宇文邕长长吁出一口气,苦笑道:“古人云兵败如山倒,今日终于得见……可惜,胜之不武啊!”

    石之轩微笑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切前因早已埋下,后果渐次彰显,何谓胜之不武?”说话间,他的视线却紧紧徘徊在齐军逃往的北方,智慧幽邃的眸子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经此大败,北齐军心民意彻底崩塌,象征着北齐国势民意的气运青蛟正不住溃散,如雨飞洒的片片龙鳞重新化作丝丝气运溪流,或是为北周黄蛟所噬,或是隐没山野,或是茫然飘荡,或是另有所属……

    就像所有濒临灭亡的王朝一样,各个阶层的大小势力或是转投胜利者的怀抱,或是无奈消亡,或是保存实力,暂且观望,或是另起炉灶,以图将来。

    而高纬本就轻浮的帝王之气亦只剩个泡影般一戳就破的花架子,反倒是安德王高延宗身上汇聚了部分顽固气运,似乎是高氏龙气不甘消亡,垂死反扑的唯一希望所在。

    “看来晋阳城(山西太原)不好打,若是宇文邕麻痹大意,倒还真可能在高延宗手下吃个大亏,毕竟高延宗麾下精锐此次全军而退,无甚损失……

    可惜大势已成,非一二英雄人物所能力挽狂澜,即使高延宗在晋阳城临时称帝聚拢北齐诸多仁人志士,亦再难有回天之力!”

    石之轩暗暗感慨着,眼前似乎浮现出周军乘胜追击,一路势如破竹直取齐都邺城的浩荡景象。

    “平阳之围既解,裴卿随朕入城,安抚众有功将士……”

    策马缓行,宇文邕眼中精芒闪烁,显然也在权衡着接下来如何攻城略地,如何发檄文收降伪齐文武,如何开仓放粮笼络民心……(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六四章 气运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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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将这想法暂时压下,留待将来。

    “即使寻常霸主在武道修行上只能粗疏地发挥出气运的三两分妙用,但若是能够一统中土,凭着真龙天子庞大的气运基数,硬生生以量变堆积成质变,也能使其精神境界勉强媲美返虚初期,战力不输于大宗师了……”

    转念间,石之轩终于明白,为何后来的佛道、门阀、帮派的顶尖高手都十分忌惮杨坚,梁士彦、杨素、高颎、史万岁等高手大将在杨坚面前一个个乖乖引颈受戮,就连宋缺那等天资横溢且自负非常的人杰都得甘拜下风了?

    只因杨坚的武道造诣本就非同小可,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宗师强手,一旦他君临天下,获得气运真龙加身,无论精神气势,还是实际战力,都会突飞猛进,最终比大宗师有过之而无不及,足以镇压天下任何势力及其高手。

    …………

    傍晚时分,大获全胜的周军携着各色俘虏战利品陆续返回平阳城。

    然而此次,一众高级将领看着石之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像是看珍贵无比的国宝——如今可不是数百年后玄学彻底泛滥的宋元明时期,就连崛起之初的蒙古蛮人都有八师巴那种精通天人之道的在世圣贤坐镇。

    此时书籍珍贵且稀缺,无论儒道佛还是兵法医药、天文地理,各种学问的真正高深道统都严重依赖脱产的贵族和富庶之家来传承,可惜相比于成为专志不移而智慧渊博的道士、和尚或学者,贵族和富人们更喜欢参与到权力的游戏里。

    如此一来,各种学问的传承和发展效率可想而知,特别是玄之又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天人之道,唯有道佛儒的真正顶尖人物才有所涉猎,可堪大用。

    然而这种人或是清高淡泊,或是闲云野鹤,极少为权贵俗人效命。

    望气之术,或许在石之轩看来不过尔尔,但在北周军政精英们眼中则是惊世骇俗的神通异术。

    当然,前提是真的看破天地人气机,精确地预示吉凶祸福,而非宗教神棍或江湖骗子的牵强附会。毕竟,****勾心斗角的一国精英可不像愚夫愚妇那般好骗。

    而今日的倾国之战,石之轩已用事实证明了他的望气之术精准无比,竟可隔着二十里地看破敌军的阵列分布,为己军争得巨大先机,由不得众人不心悦诚服。

    甚或,许多将领私下里觉得此战之所以莫名其妙就大获全胜,很可能正是因为裴大将军预知先机,谏言皇帝针锋相对地排兵布阵,死死地克制敌军的阵势和运道,才使得敌军一触即溃……

    就连杨坚这种出身佛门嫡系,且心智坚如磐石之人,看向石之轩的目光都耐人寻味起来,心底忍不住怀疑自己今后能否在争龙之局里压过这奇谋秘术层出不穷的当世异人?

    …………

    冬去春来,纷乱了小半年的齐鲁大地日渐平复,在天下各大势力或凝重或遗憾或忌惮的复杂情怀中,北方格局终于重归明晰。

    这一日,千里岗惊雁宫。

    手捧和氏璧,盘坐入定的娄昭君忽地睁开美目,看向大殿铁门,“终于结束了么……”

    “哐……”

    玄铁门闩被巨力击飞的声音响起,随即沉重的铁门在一阵“咯吱吱……”声中缓缓开启,一道婀娜身影袅袅步入门槛。

    娄昭君嘴角溢出一丝苦涩,“果然是妍儿……北齐结束了么?”呢喃之语似是疑问,然而语气却带着强烈的肯定,以及淡淡的失落。

    祝玉妍漠然以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细细凝视着乍别半年的师尊,美眸渐渐泛起亮光,忍不住露出讶色,“师尊竟可化不可能为可能,突破到天魔功第十七层……莫不是这东西的功效?”说着视线停留在娄昭君手中的和氏璧上。

    娄昭君微微颔首。不怪爱徒惊讶,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在抛开一切,借和氏璧之力净心潜修半年之后,她竟能成功跨过困锁她三四十年的瓶颈,突破到梦寐以求的天魔功第十七层。

    与一般上乘气功随着修炼者功力的增长而逐次迈入更高层次的修炼不同,天魔功的功力虽然并不因修炼者在某个层次停滞不前而限制功力的提升,但天魔功的层次却也不会因功力的提升而晋级。

    换言之,她的天魔气可以随着修炼岁月的延长而积累得愈发浑厚庞大,使得武技战力达到更高火候,但卡在某一层次瓶颈的天魔功境界却无法藉此突破到更高一层。

    只因,天魔功每晋级一层,所产生的是质的变化,而非量的变化。特别是最后的第十七、十八层,已然涉及到魔道的真谛。

    魔气量变产生质变的晋级方法或许在天魔功前十二层有用,但在奇诡莫测的后六层却效果寥寥,更遑论纯凭地积累魔气又如何了悟得了魔道真谛?

    无论如何,【天魔大*法】终究是一门魔功,同样具有所有魔功共有的特点——极端且激进!

    阴癸派有史以来,但凡修炼天魔功的女子,都必须在这魔功突飞猛进的黄金阶段,也就是大约十六七岁至三十岁之间,尽可能地突破到更高的层次。

    而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段,无论女子是否仍然保存着纯**阴**之身,天魔功的等级都很难再有晋升,也就是在天魔功上的潜力已尽,只能转而积累魔气功力。

    从这点来说,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及所修仙胎也有类似情况,一旦困在某个境界,除非大彻大悟的机缘,否则基本上就是一困一辈子。

    因而娄昭君在天魔功第十六层巅峰一卡就是三四十年,其实早已断了突破的念想,更未料到此次被困惊雁宫,与世隔绝并借助和氏璧净心潜修竟会迎来突破的良机。

    “哎……”

    幽幽一叹,一时间她对将她困在这里的那罪魁祸首的心思愈发复杂难明,怨恨不足,恼怒有余……

    “他既然让玉妍你来放我出去,想来北周应该吞灭了北齐,你也暂且与他达成合作,那你胡师叔、陆师叔及她们掌控的弟子呢?”

    祝玉妍不无怨念地道:“她们都好得很呐……陆师叔不过用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就将她祸国殃民的‘女丞相’污迹摘得一干二净……”

    娄昭君见此,立知自己“失踪”的这段时间里,爱徒没少被胡绮韵、陆令萱联手挤对,却也并不意外,当即扑哧一笑,打趣爱徒道:“凭他的风**流**性**子,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日不短了吧,怎么还是处*子之身,难道他真对你相敬如宾?”

    “师尊……”祝玉妍娇嗔,俏脸闪过丝丝红晕,一想起自己不止一次为他打洗脚水、倒马桶的黑暗经历,简直不堪回首,又忍不住咬牙切齿道:“相敬如宾?……可不是嘛!”

    娄昭君识趣地没有细问下去,不管怎么说,他们均是魔门下一代的支柱,是与正教诸门斗争的延续者,需要抓紧一切时机积累更丰富更全面的斗争经验,包括男**女**感**情方面。

    魔门儿女间的恋**爱过程不仅仅是你侬我侬,更多的是明争暗斗,斗智斗力,完全有别于寻常恋**爱的另类甜甜蜜蜜!

    “说说周齐之战的经过吧!”

    祝玉妍苦笑一声,“说来可笑,整个灭国之战从头到尾,除了高延宗曾在晋阳城(太原)凭借熟悉地利的优势以巷战让宇文邕吃了个小亏之外,其余大小战役基本上都是节节败退,说出来恐怕污了师尊的耳朵……”(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五六章 普度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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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头皎洁,檀香隐隐,竟是一位年轻僧人!

    “从何而来,复归何处;梦时不可言无,既觉不可言有……阿弥陀佛,刘居士明明已经梦醒,何必非要自欺欺人,对残梦余韵恋恋不舍?”

    刘桃枝浑身一震,心头堤坝如遭重锤猛击,霎时间五味杂陈,泄出洪水涛涛,难以言喻……忽又冷笑道:“佛门哪一宗的小秃,佛经都没学全,还敢学师长普度众生?”

    月白背影真如不动,语出禅唱,“若人求佛,是人失佛;若人求道,是人失道。不取你精通经论,不取你王侯将相,不取你辩若悬河,不取你聪明智慧,唯要你真正本如。要眠则眠,要坐即坐;热即取凉,寒即向火。”

    刘桃枝脑海中清楚形成一个不拘小节,不讲礼仪,意态轻松但却真正有道的圣僧形像,与他心目中不苟言笑、道貌岸然的高僧大相径庭。

    这禅唱不但话里隐含令人容易明白的智慧,最厉害处是能把声音直透心底深处,令他不由自主地品味其中禅意。

    恍惚间,他的心灵彻底敞了开来,数十年来压抑着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涌上心田,沉浸在对已逝的好兄弟高欢那使人魂断的追忆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片段,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他的音容,在他心湖里活了过来,与他共享这放下一切后无与伦比的旅航。

    过去、现在、将来,浑为一体,那包含了所有爱和痛苦,与及一切人天事物。

    平时深藏着的创伤呈现了出来,各种令人颠倒迷失的情绪洪水般冲过心灵的大地。

    这种种强烈至不能约束和没有止境的情绪,亦如洪水般冲刷洗净了他的身心。

    不知过了多久,刘桃枝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好一个心心相印,不知识禅宗哪一位高僧当面?”

    恢复‘大德’形象的石之轩缓缓转过身来,一对清净无尘的眸子直似看透了刘桃枝的五脏六腑乃至心灵深处。

    …………

    春日晨光透进大殿,说不尽的清新柔和,生机朦胧。

    勾起美妙弧度的睫毛微颤,祝玉妍从深层入定中醒来,主意识宛如由深海的至低处慢慢浮出水面,一种至静至极的灵觉油然而生,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明和愉**悦。

    低头看了看手中宝光莹莹的和氏璧,怡然品味着其散发的镇定心神的宁静气息,幽幽一叹,“这就是佛道高人专一不移的道心禅境么……果然玄妙之极!”

    娄昭君袅袅进殿,一手持着装满晨露的竹筒,一手捧着挽成漏斗状的碧绿荷叶,里面盛满五颜六色的各类花瓣,馥郁芬芳油然弥漫开来。

    “还是无法突破天魔功第十八层么?”

    祝玉妍柳眉微蹙,轻轻摇头,“和氏璧异能洗涤身体确让我第十七层巅峰的天魔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愈发触及第十八层。

    但这异能的效力只在开始两三次最为显著,之后便效果了了,聊胜于无,唯有镇定心神的效果一如既往,然而心灵境界偏偏最忌急功近利,丝毫做不得假!

    更何况,我感觉得到,若要突破天魔功第十八层,除了足以驾驭磅礴魔气的精神意志,还需要天魔气本身产生一次蜕变……”

    娄昭君将露水和花瓣递给爱徒,看着她小口小口咀嚼时油然满溢的贵女优雅气质,美目闪过丝丝慈爱,柔声道:“天魔功虽说精进神速,但到了更深层次,同样讲究欲速则不达,你也不必过于焦急。”

    顿了顿,又沉吟道:“本派历代宗师也曾有过揣测,【天魔大*法】作为仅次于【道心种魔大*法】的魔道精粹,虽不如【道心种魔大*法】那样可以循序渐进地由魔入道,彻底改换修行者的性情气质,但天魔功突破第十八层的过程,同样是一种由魔入道的蜕变,无论真气还是精神!

    和氏璧既然可以助你将精神升华到入道的层次,那么接下来或许就可以另一件宝物助你完成魔气的蜕变……”

    “师尊说的是邪帝舍利?”祝玉妍凝眉沉思起来,鲜嫩的香**舌轻轻一**舔**唇角,将漏下的一片花瓣卷入檀口,吮吸着其中的甘润汁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儿诱**人的风采。

    【天魔大**法】到了她们师徒的境地,凭着纯灵魔气掠夺大自然的天地精气已足够支撑自身所需的绝大部分营养供给,食气辟谷固然还做不到,但餐风饮露却也绰绰有余。

    饮了口清露,祝玉妍轻摇臻首,“即使我能够汲取并炼化邪帝舍利的精元,也最多将魔气积累得更为庞大,根本不足以使魔气产生蜕变……

    我总感觉,魔气蜕变的关键另有奥秘,似乎该在天魔气的本质上着手!”

    “改易天魔气的本质……这谈何容易?”娄昭君摇头苦笑,“也罢,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不过,本派势力全面融入北周朝野之事可是迫在眉睫,为师已与你胡师叔、陆师叔重新整合人手,接下来一切以你为主。

    你可要早做打算……”

    祝玉妍美眸流转,嘴角勾起,成竹在胸道:“师尊放心,我的计划在周军灭齐的尾声时便已展开,此刻约莫到了收获的季节。”

    心下暗忖:按照我的推动,只要宇文邕死在佛门手里,一则可以搞臭佛门的名声,二则可以将他推上皇位,而他并非恋栈权位之人,到时我就能够以皇后之尊临朝称制,完成本派女主天下的最高理想。

    娄昭君俏脸讶色一闪,对爱徒的成长大为满意,不由打趣道:“瞧你……心底藏不住三分事儿,稍稍得意,就笑得像只小狐狸……”

    …………

    长安城。

    御书房密仪结束,石之轩策马出了宫门,径直赶往独孤府,一路目光闪烁,“如今看来,宇文邕在灭佛之事上是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其实也怪不得宇文邕不依不饶,如今齐地初平,原本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再起动乱,然而初春周军攻打齐都邺城之时,竟有一波“高僧”集结了三四千武僧襄助齐军保卫邺城,鼓舞齐军士气,甚至猖狂地带头出城与周军野战!

    尽管这些武僧良莠不齐,又未曾操练过阵法,并未给周军造成多大损失,但这种明目张胆的组织大批僧兵的兆头,还是让宇文邕及一众权贵大生忌惮。

    毕竟,佛教之所以能够大兴于世,追根究底并非是因为佛教有多少多少圣僧级高手,而是在于佛教教义极为适合安抚下层百姓,让百姓逆来顺受,甘于遵从上层权贵阶级的统治,可谓与儒家治国的主流意识形成绝妙互补。

    因而佛教才颇历代受统治者的青睐,并在统治者有意无意地推动下大兴特兴,愚弄百姓。

    但是,无论佛教势力如何张狂,总有一条与统治阶级心照不宣的红线,一旦佛教势力越界,就会引来统治阶层的无情打压……那就是,当佛教开始组织自己的大型军事机构,明目张胆地左右国家军政局势的时候。

    那代表着,佛教已不满足于作为主流意识的配角,意欲取儒家及权贵阶层而代之……而这,正是儒家主流意识及权贵阶层所不能容忍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

    石之轩可是隐隐察觉到,一向依仗佛门支持的杨坚,对此次三四千僧兵阻碍周军攻城一事同样暗怀不满——若是佛门自己开始建**军**建**国,那还要他这代言人干嘛?

    因而在宇文邕密召重臣商议开始在齐地禁佛的密会上,杨坚虽未直接出言赞成,却也暗示与他亲近的诸多文武臣僚保持缄默,使得齐地禁佛之议畅通无阻。

    深谙政治人物屁股决定脑袋的龌龊,石之轩不无恶意地揣测,或许杨坚如此作为,不仅仅是在向佛门的越界表达不满,更是想借宇文邕的手将佛门逼到墙角,从而使佛门不得不加大对他的支持力度,甚至最终出动圣僧级高手替他剪除宇文邕。

    当然,唯一让石之轩意外的是,他得到禅宗传来的消息,似乎此次组织三四千僧兵的事另有蹊跷,并非出自各大圣僧或各派长老的授意,而是一些“高僧”的私自行动。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些“高僧”确实武功高强,在战场上砍杀周军步卒时那叫一个生猛,无愧于“高僧”的水准,而在抵抗周军失败,狼狈而逃后,这些“高僧”便人间蒸发了,一时间就连四大圣僧的广大势力都搜查不到这些“高僧”的蛛丝马迹。

    “妥妥的无间道啊……这方面,好像阴癸派最有发言权,谁让阴癸派弟子老是恶搞佛门,取匪号叫什么‘恶僧’、‘艳尼’之类,还有一个僧王法明颠覆了净念禅院的‘后科’?”

    不由地,石之轩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远在惊雁宫的幽暗精灵般的绝美身影,隐隐感到她这手借刀杀人之计似乎不止于陷害佛门,还另有深意,一石数鸟。

    不论如何,‘僧兵’之事一出,宇文邕与佛门的和解希望恐怕是再降了一个冰点,而一旦宇文邕在齐地成功执行灭佛政**策,那么佛门的中下层势力可就在宇文邕手上损失了三分之二。

    慈航静斋、净念禅院及四大圣僧等高层或许还坐得住,但切身利益受损的广大佛门中下层可坐不住了,铁定会联合向圣僧们试压,逼他们对宇文邕采取武力裁决。(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六六章 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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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的金丹大道本质上仍是以修炼元神为主,趋向于生命在精神上的进化,即使我同样注重肉**身的锤炼,堪堪修成‘不坏金身’,却也无法像纯粹修炼肉**身之人那般彻底打破肉**身极限,完成生命在物质上的进化,从而可以将更强大更完美的体质血统遗传给下一代……”

    石之轩心分二用,暗地里对比着两条修行之路的长短优劣,思忖着是否有可能鱼与熊掌兼得,明面上则抱着小家伙热情地招呼宾客,令在座所有人都感到如沐春风,就算精神敏锐的宗师级高手,也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心不在焉。

    后花园。

    “锵锵……”

    剑吟阵阵,慑人心魄,寒光透彻,剑气纵横,其中一道曼妙身影若隐若现,步法精奇。

    “呼哧……”

    修长细影甩过长空,灵蛇般向着那片剑光盘旋缠绕而去,衣袂拂风声紧随其后,却是一个红裙美妇横空而降,飒然挥鞭。

    “蓬蓬蓬……”

    一触之后,剑光、鞭影卷作一团,两女各自纵横挪移,以快打快,劲气交击声连成一片,无使断绝。

    好半响,红裙美妇被一道凌厉剑气迫退三丈,顺势收鞭,看着浑身上下充满母性柔和光采的嫂子,目光复杂,“看来你产后恢复得不错……”

    尤楚红稍稍整理了下宽大的淡色襦裙,苦恼道:“还差不少才能彻底恢复功力……女人孕育孩子实在大伤元气,难怪大多数真正长寿且功力深厚的女高手不是尼姑就是道姑。”

    顿了顿,又道:“本以为伽罗你今日会在家大发雷霆,骂我不知廉耻,没想到你会来陪我练功。”

    独孤伽罗沉默片刻,幽幽道:“从发现你怀孕至今已近一年,我若是要大发雷霆,也早该发过了,何必等到孩子满月才发?

    将心比心,你是当世出类拔萃的天才剑手,自有傲气,而我二哥则才具平平,你原本就看不上我二哥,只是却不过两家长辈安排的联姻罢了。

    若我是你,我也会在遇到一个文武全才的心仪之人后,毫不犹豫地抛开一切,与他在一起。

    更何况,父亲自尽,独孤家没落的这些年,都是你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独孤家,任何人都没资格对你苛求更多……”

    “或许吧……”尤楚红表情淡淡,丝毫没有被人理解而该有的欣慰之情。

    见此,独孤伽罗心下一咯噔,知晓再打感情牌也没什么用,自家这嫂子似乎早已看得更为透彻,还另有心思,并不准备跟杨家凑得太紧。

    唯有转移话题道:“孩子取名了么?”

    尤楚红脸色古怪,“他取‘君子慎独’之意,为孩子取名独孤慎……”

    独孤伽罗一愣,同样脸色古怪起来,“不应该跟他姓裴么,怎么叫独孤慎?”

    尤楚红摇头,“他说尤氏、裴氏也好,独孤氏也罢,百家姓氏之别殊无所谓!

    独孤者,孤独也。人生在世,路漫漫其修远兮,孤独苦寂,且行且观,此姓此名乃是希望孩子将来在红尘苦海以孤寂慎独自勉……”

    “这么说来,这名字倒真别具一格,竟将儒道佛三教义理一网打尽……”独孤伽罗若有所思。

    尤楚红意味深长道:“我不管什么三教不三教,我更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够像他爹一样文武双全,不论在何种领域都会成为独一无二的人中龙凤!”

    独孤伽罗瞳孔一缩,何谓“独一无二的人中龙凤”?对一个刚满月就获封侯爵的孩子来说,将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出将入相,叱咤朝堂,而朝堂上的“独一无二”,可不仅止于出将入相,只能是那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的位子!

    看着尤楚红坚定决绝且精芒灼灼的眼神,独孤伽罗恍然明白过来,在与那人有了孩子这个最稳固的牵绊之后,尤楚红已经迫不及待准备推动那人登临绝顶,取宇文氏而代之,并赶在那个人还没与其他女人生出第二个儿子之前,为她的孩子争取到太子之位。

    难怪尤楚红敢冒大不违,大张旗鼓地邀请独孤氏和裴氏的诸多权贵前来府中为一介私生子庆祝满月?

    既如此,尤楚红此时表明态度,是想代表独孤氏、裴氏的激进力量与杨家合作推翻宇文氏么?

    枉我还想与她恢复姑嫂和睦,试图通过她替杨家拉拢‘裴矩’……原来两家已然是争龙之局的潜在对手了!

    独孤伽罗淡淡苦笑,若非深知自家这个嫂子向来极有主见,恐怕还不敢相信她竟有如此宏大计划。

    “事关重大,我做不得主,须得回去与那罗延(金刚力士,杨坚小名)商议……”

    …………

    夜深人静,正阳宫内外灯火俱无。

    一片黑暗中,阿史那柔然美眸精芒绽放,伏案疾书,不多时放下笔墨,接过侍女长钟木娜捧着的信鹰,将写满蝇头小篆的丝绢塞入鹰腿上的信筒里。

    轻轻抚摸着信鹰的羽毛,她压低声音对钟木娜道:“宇文邕安插在正阳宫周围的眼线太多若是鹰儿在这里起飞恐怕难逃毒手……

    等会儿我会说锦被受潮了,睡着不舒服,让你去浣衣局换一床新锦被,你将鹰儿藏在锦被里带到浣衣局,相机放飞。”

    钟木娜迟疑片刻,同样压低声音道:“公主,非要如此么?”语气中隐隐带着惊惧和哀求。

    阿史那柔然冷笑道:“不然呢?我就这么被关在正阳宫这一亩三分地,虚度韶华?”

    钟木娜道:“可公主你还没有诞下子嗣啊?若是如今就开始谋杀宇文邕,岂不为他人做嫁衣?”

    阿史那柔然皱眉道:“宇文邕比我想象的更为难缠,而且如今吞灭了北齐,他的武功气势日盛一日,更有大量北齐高手投诚效力……

    若给他足够的时间消化灭齐的战果,那他实力势力的膨胀岂止一倍?

    原本我那个偷梁换柱的计划恐怕已不合时宜,如此一来,我唯有兵行险招,先联络高手准备随时狙杀宇文邕。

    反正,只要我怀孕的时间在宇文邕死前就行,只要他死得及时,那我所怀的孩子就是遗腹子,死无对证,再没人敢否认这孩子是否宇文邕亲生的嫡子!

    最多让宇文赟先当几天皇帝,等我的孩儿出世,立时就让孩子他爹收拢兵权及联络裴氏众臣,伺机废除宇文赟,改立我的孩儿为帝……”

    钟木娜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心底暗呼疯了,疯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当真会陪着公主一起疯?

    阿史那柔然见她光洁的额头微现冷汗,不由语气稍缓,“放心吧,我主动联络毕玄尊者刺杀宇文邕,恐怕也是佗钵大可汗及毕玄尊者求之不得之事,相信一统北方的大周已然惹得突厥汗廷忌惮不已。

    钟木娜,你身为突厥贵族之女,难道不愿意为大草原的子民做些举手之劳,剪除一个队大草原虎视眈眈的恶狼?嗯??”

    钟木娜心里忍不住翻个白眼:明明是为了你一己之私,想要拉毕玄尊者当打手,怎么就扯上为大草原的子民谋福祉了?

    无奈期期艾艾道:“但是毕玄尊者未必愿意按照公主你的主导行事啊?”

    阿史那柔然淡然自信道:“父汗生前曾对毕玄有大恩,本已足够换取他为我出手一次,更何况我这次并非是让他为我出手,而仅仅是让他奉托钵大可汗之命刺杀宇文邕之时,将动手的时间稍稍调整一些而已。

    这对毕玄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钟木娜不死心道:“万一宇文邕与托钵大可汗达成和亲,托钵大可汗不愿背弃盟誓伤害宇文邕呢?”

    阿史那柔然冷冷一笑,“佗钵叔父抢走了本该属于我兄长大逻便的汗位,想来兄长也怀恨已久。

    虽然兄长近些年被佗钵叔父倾力打压,权势日渐萎缩,但他到底继承了父汗的老底子,不管境况如何窘迫,麾下多多少少还能凑出两三万狼骑。

    只要我去信一封,许诺事成之后派遣大周雄师助兄长夺回汗位,想来兄长不介意孤注一掷,率三万狼骑南侵大周边地,挑起突厥和大周的全面战火,让佗钵叔父与宇文邕两败俱伤……”

    钟木娜浑身一阵冰凉,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史那柔然,几乎忍不住怀疑她是否还是那个大草原子民眼中集美貌、智慧、善良于一体的突厥明珠?

    片刻后,钟木娜终是垂头丧气地接过信鹰,再一次助纣为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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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七章 邪极初现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尤鸟倦满脸银笑道:“师尊或许会对我们三个人见人厌的臭男人严苛无比,但又怎舍得责怪环真妹子你这千**娇媚的可人儿?”扭头看向后面另两个男人,嘿嘿道:“丁九重,周老叹,你们说是也不是?”

    丁九重身形壮硕,劲装疾服,背插特大铁叉,勾鼻深目,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令人一看便知不是甚么好路数的人物。闻言阴测测道:“不错,不错……环真妹子的媚**功可是师尊关起门来手把手亲传!

    就算环真妹子不小心惹恼了师尊,只消再关起门来尽心赔罪,师尊的‘惩罚’包保让环真妹子满意无比……嘿嘿!”

    金环真恨恨娇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种你们当着师尊的面也这么说?”

    尤鸟倦长笑一声,“我们有没有种,妹子你都试过了那么多次,难道还不清楚么?”

    落在最后的周老叹忽然道:“其实我们没必要触师尊的霉头,师尊只说让我们将东西送到那人手上,又没规定之后怎么样……你们说是吧?”

    他的形象更令人不敢恭维,脸阔若盆,下巴鼓勾,两片厚**唇突出如鸟啄,那对大眼晴则活似两团鬼火,身形矮胖,两手却粗壮如树干,虽身穿僧衲,却没有丝毫方外人的出世气度,只像个杀人如麻的魔王。

    偏生他头上还挂着一串血红色节珠子,更使人感到不伦不类。

    丁九重慢条斯理道:“周老叹你总算说了句人话……不过嘛,师尊好像很看重那人,你确信你那三脚猫的【赤手魔功】能够从那人手中抢回链子球?”

    周老叹叹了口气,漠然道:“不抢,你甘心么?”

    一时间,四人尽皆沉默下来,各自目光闪烁,心思急转,唯余碎乱的马蹄声一路疾驰。

    …………

    夕阳的余晖终于消失在寺外远方地平的远处,山岗上的一点篝火焰光成了这暗黑天地唯一的光明,映得那道青衫身影更孤高然,难以测度。

    蝉唱虫鸣的声音,盈满山野的空间,既充实又空灵,而杂乱中又隐含某一种难以描述的节奏,使本是死寂的荒野黑夜充满生机。

    石之轩负手卓立在篝火不远处,举起翠竹筒,饮了口冰润甘泉,痴痴凝望着东方迫不及待跃跃出峰尖的淡银弯月,目光迷离。

    就像整颗心儿早已跨越无穷距离,与那虚空弯月融合为一,灵光遍洒,普照天地。

    “哇啊……哇啊……”

    诡异声音蓦地在岗下密林响起。

    初听时似是婴儿哭啼的声音,接着变成女子的惨呼哀号。

    石之轩蓦然回神,不由眉头微蹙,凭他的高深修养,又明知是有人弄鬼作怪,都有悚然烦闷之感,可见来者施展音攻的音色实在太过恶心渗人。

    无论道门清音、佛门禅唱还是阴癸派的天魔音,都讲究将精神意境融入一言一语或是琴箫乐曲,以悦耳妙音引人迷醉,以精神意境伤人于无形,可谓寓恶于美。

    然而此时来者的音攻显然是截然相反的另类异彩音色固然毛骨悚然,意境同样慑人心魄,丑声恶意丝毫不加掩饰,尽显魔道之张狂霸道,邪异暴戾,却又展现出一种极端的威力。

    “邪极宗传承数百年,倒也有些手段!”

    石之轩淡淡轻语,声音却似春风化雨,穿透一浪高过一浪的凄厉魔音远远传出,弥漫四野,平淡柔和中自有其霸道凛冽,竟是兼得正邪音攻之长。

    下一瞬,来者似被一击即中而暴怒,沸然魔音再起变化,从忽前忽后,左起右落,飘忽无定,变成集中在密林与山岗相接的的山坡上,且愈趋高亢难听,变成鬼啾魅号,换了定力稍逊者,不捂耳抖才怪。

    那就似忽然到达修罗地府,成千上万的惨死鬼,正来向你索命,魅影幢幢,杀机暗蕴。

    石之轩却已置若罔闻,恢复了最初的闲雅平静姿态。

    好一会儿,眼看来人的魔音试探仍旧无休无止,他微微摇头,随意一探手接住随风飘落的一片绿叶,凑到唇边。

    一丝清音,似在地平的远处缓缓升起,然后保留在那遥不可触的距离,充满生机地跃动。

    无论鬼啾声变得如何扭曲可怖,刺耳凌厉,铺天盖地,彷似能把任何人淹没窒息的惊涛骇浪,可是石之轩藉由青翠树叶奏出的音符,却像一叶永不会沉没的小扁舟,有时虽被如墙巨浪冲抛,但最后总能安然徜徉。

    岗下密林里,看着玉容愈苍白无血的金环真,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面面相觑之余,心中无不翻起千重巨浪,只因他们次亲历有人能以音破音的凡绝技将向雨田亲授的魔音秘技彻底压在下风,惊骇之情,实难尽述。

    犹如从虚空飘然浮现的每个音符,都像积蓄着某种奇诡的感人力量,令你难以抗逆,更难作壁上观。

    这是从未有过的出奇感觉,明知其中蕴含着惊人的霸道魔性,摧人心魄,却又让人心甘情愿地侧耳倾听,无可自拔。

    清音愈来愈灵动迅快,彷佛一口气带你狂奔十万八千里;音色变幻万千,错落有致,音韵更不住增强扩阔,充盈着无以名之的持续内聚力、扩张力和感染力。

    啾啾鬼声却不住消退,直至彻底沉寂下来,只余仍是温柔地充盈于天地令人耳不暇给的清音。

    妙音忽止,金环真噗的喷出一口血雾,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玉容竟迅涌现丝丝黑气,娇躯摇摇欲坠。

    “不好,魔功反噬了!”

    与金环真早有媾***和的周老叹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扶金环真,却忽觉浑身乏力,精神不济,就像身上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无形大洞,将他的精气神泄漏殆尽。

    转头一看,但见尤鸟倦、丁九重同样目露疲惫,不敢动弹。(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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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八章 大魔头和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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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影变幻,一袭青衫赫然闪现。

    颤颤巍巍的邪极宗四人心惊胆战之余,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

    金环真会意,强忍浑身魔气逆乱的锥心苦楚,目光幽怨道:“久闻花间传人无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妾身只不过开个玩笑,公子何必狠下辣手?”

    石之轩笑意盈盈,惊呼道:“哎呀呀……本以为邪帝高徒魔功强横,取在下小命如探囊取物。

    为求自保,在下才不得不勉力抵挡,哪想到会误伤佳人?失礼失礼……”

    不知怎地,金环真越看他温和笑容,就越觉得心下冰寒,毛骨悚然,仿若直面自家师尊邪帝向雨田一样。

    二者都似再非凡间人物,而像是披着人皮的修罗恶鬼!

    本欲尽可能拖延时间的她,一时间再难开口。

    石之轩却将目光转到尤鸟倦腰侧悬着的黑铁链子球上,一探手将之隔空吸了过来,感应着其中被封锁得若有若无的诡秘邪气,不由笑容愈发灿烂。

    邪极宗四人则不约而同地瞳孔一缩,隐现贪婪之意。

    “向雨田竟言而有信,真的送来邪帝舍利?我好像没这么好的主角运势吧,莫不是向雨田还真准备选我继承邪帝舍利?”

    不怪石之轩心头嘀咕,犹疑不定,而是他自忖与向雨田乃是同类人,深知其极度自我,睥睨天下,又自在不拘,视众生为无物的邪异本性。

    像邪帝舍利这等修真异宝,即使对随时可以破空而去的向雨田来说,也是大有裨益之物!

    事实也确是如此,圆满无漏的魔种固然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保向雨田魂灵不朽,但却无法让向雨田那本质仍是血肉之躯的魔体寿元无尽,而向雨田的魔体赖以长存于世二百年的依仗,不正是邪帝舍利所储存的庞大元精么?

    换言之,邪帝舍利就是向雨田秘**享的禁**脔,二百年从不让别人沾手,就连对曾经的好**基**友燕飞都遮遮掩掩,又怎会一朝大发慈悲,将这禁**脔轻易送与一个因利益而暂时联合的后辈?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邪极宗四人见得石之轩拿到黑铁链子球之后就忽然陷入沉思,虽不明就里,但都暗暗窃喜,抓紧时间调息回气或化解魔功反噬。

    好半响,石之轩百思不得其解,唯有暂且放下,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这封藏邪帝舍利的黑铁球上,观察琢磨其具体构造。

    这套链子铁球唤作“铁舍利”,乃是向雨田亲手锻造而成,本身亦非凡铁,而是由玄铁、寒铁、五金精英等十余种顶级金属有机混成的奇异合金。

    它曾是陪伴向雨田数十年的压箱底兵器,直到向雨田后来魔种大成,武技随之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绚烂为平淡的境地,遂将兵器及诸多魔功秘技弃之不用,返璞归真于一拳一脚。

    不过,铁舍利本就不是单纯的作为兵器,其另一个封藏邪帝舍利的容器作用竟随着向雨田这老古董而一直延续至今。

    亦因此,为方便随时取出铁壳内的邪帝舍利,向雨田锻造这空心铁球时,曾参考了魔门秘传的机关术,先锻造出几个精巧部件,再将之组装成一个密不透风且又稳固坚实的空心铁球,防水防震,不畏兵刃劈刺砍削。

    当然,只要按照某种隐秘方法,铁球也可随时拆解开来。而最关键处,还在于绝不能让高明的敌人通过真气接触三两下就摸清了铁球的构造节点和拆解机关,否则如何敢以之做兵器与敌交手?

    其间构思之巧,堪称一绝!

    即使以石之轩前后三世的见多识广,也不得不将铁球翻来覆去,配合精神异力感察良久,才隐约摸准其中的机关窍要。

    但见他将铁球与锁链衔接处的寸许远圆柱使劲旋转,发出螺纹摩擦的细微声响,圆柱微微向内凹陷,大约九匝之后,再将圆柱向内狠狠一摁,但闻“咔嗒”一声机括脆响,似乎里面的一个弹簧扣松开了。

    旋转三匝半再摁,又是“咔嗒”一声,接着旋转两匝又三分之一匝再摁……

    在邪极宗四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铁球一时间“咔嗒”脆响个不停。

    “有意思,颇有些开保险柜高精密码锁的感觉……如此环环相扣、层层叠加的螺纹密码栓,若是哪个傻缺只用蛮力将这圆柱向外拉或向里摁,恐怕累死也没用!”

    石之轩撇撇嘴,眸光微凝,两手分别扣住上下半球使劲旋转……终于,“哗……”的液体洒落声如愿而响,美妙非常。

    “呱!”

    一直静立不动的周老叹倏地吐气扬声,发出一下像青蛙般的咕鸣,左足踏前,右手从袖内探出。

    恍惚间,他本已粗壮的手倏地胀大近半,颜色转红,隔空一掌朝石之轩劈去。

    周遭的空气似是被他膨胀后的血红巨手全扯过去,再化成翻滚腥臭的热浪气涛,排山倒海般直卷石之轩前身上下。

    同一时间,尤鸟倦的独脚铜人、丁九重的巨型铁叉亦撕裂空气,携着凶猛劲力分别袭向石之轩左右两侧。

    唯独状态不佳的金环真毫不犹豫地闪身飘退,却也撮嘴发出一声尖锐凄厉宛若厉鬼惨嚎的啸声,直透石之轩耳鼓,意欲以音攻牵制他。

    四双各不相同的眼睛齐齐邪芒暴射,杀机绽放!

    “【赤手魔功】?……哼!”

    石之轩夷然不屑的冷哼声瞬间震灭金环真的鬼啸,反击得她娇**躯**剧**颤,耳鼻溢血,勉强压下的魔功反噬复又再起;

    而石之轩左手一振,同样倏地变得殷红欲滴,犹如刚从鲜血中捞起,一记独创的【黑天血劫手】悍然轰出。

    掌缘无声无息地流溢着血色氤氲,聚成比手掌稍大一号的血色掌影,凝如实质,狠狠印向周老叹【赤手魔功】的腥热掌力。

    同时他右手闪电般从跌落的两个半球铁壳及水银中抄起一颗拳头大小的金黄晶球后,雅逸宽大的袍袖一鼓,轻飘飘拂向丁九重的巨型铁叉,却对功力最强的尤鸟倦从左侧攻来的独脚铜人视而不见。

    尤鸟倦满是邪恶意味的眼睛里忍不住闪现凶残之色,眼角余光则紧盯着那颗血纹斑驳的金黄晶体,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将敌人砸成肉**糜,夺得圣舍利的得意场景。

    “噗!蓬!”

    两下异响密如一声。

    电光火石间,石之轩左手的血色掌影甫一接触【赤手魔功】腥臭滚热的掌风,不仅没有像周老叹预料中那样砰然硬撼,反而如长鲸吸水般将【赤手魔功】的腥热掌风吞得一丝不剩。

    下一瞬,再次膨胀一圈,愈见凝实的血色掌影脱手而出,化作血色水晶似的尺许大掌印,流光般激**射向周老叹,令其脸色剧变。

    而右侧的丁九重亦浑身剧**颤,但觉手中巨型铁叉被石之轩长袖拂中的一瞬,直似惨遭重重海浪狠狠拍击,沛然难御,令他浑身气血都晃了晃,巨型铁叉更不由自主地偏移了轨迹,转为横扫尤鸟倦的腰腹。

    尤鸟倦眼皮一跳,目光一狠,左手运劲拍向铁叉侧面,右手的独脚铜人仍然顺着巨大的惯性轰然砸向石之轩肩头。

    但在独脚铜人的浑圆脑瓜离着石之轩肩头的衣衫仅有毫厘之差时,石之轩却毫无征兆地一闪而退,同时抬脚疾踢,却又并未踢向尤鸟倦和丁九重任何一人,而是踢在即将落在地面的水银液滴上,使之化作两溜银光分别射向尤鸟倦和丁九重的心窝。

    高手相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独脚铜人砸空之时,尤鸟倦立知不妙,但这一击蓄势太狠,无处着力不仅令他难受得几欲喷血,更让他整个身形都僵滞了一瞬,空门大露。

    恰在此时,丁九重的巨型铁叉扫中尤鸟倦的掌缘,“蓬!”一声劲气迸溅,两人一齐晃了晃,再无力避开那眨眼间****而至的仿似两寸许牛毛飞针的两股水银,被其携着阴毒劲气狠狠刺入他们的胸口。

    而另一边,全力一击无功的周老叹同样未能避开电射而至的尺许大血色掌印,仅是勉强右手提气切中击散了小半个掌印,就给剩余的大半个血色掌印没入胸膛。

    三大邪人几乎同时仰天喷血,委顿倒地。再加上最先耳鼻溢血,就地盘坐,全力调息镇压魔功反噬的金环真……

    仅仅一个照面,邪极宗四人即告全军覆没!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防卫过当了,还好四位同道武功高强,应该伤得不重,令在下不至于心中抱憾。”

    石之轩一边文质彬彬地道歉,语含戏谑,分明一丝诚意也欠奉,一边迎着清凉如水的月华,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手中这个期盼已久的魔门异宝。

    晶体似坚似柔,半透明的内部隐见缓缓流动似云似霞的血红色纹样,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若仅以外表色彩来分辨,这舍利晶球或可归类为黄晶,然而事实上,石之轩清除地感觉到它和任何黄晶石都有很大差异的奇特质地。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晶球隐隐缭绕着丝丝诡异邪气和邪念,若非石之轩道功通透,真如不动,换了寻常武林中人,此刻定会幻觉丛生,脑海中出现充满血腥的可怖情状,耳内更似听到千万冤魂索命的厉呼。

    “果然如我所料……向雨田啊向雨田,你们邪极宗历代宗主可真是暴殄天物,这么神奇无比的东西,在你们手上竟只能用来储存元精?都练魔功练得脑抽了么?”

    尤鸟倦和丁九重勉力盘腿而坐,稳住内息,不约而同地低头扒开胸**前**衣襟,但见膻中穴气窍处的皮肤上仅余一个针眼儿大小的银点,看似滴血未流,连皮肉伤都算不上。

    然而二人只觉整个胸膛都麻木无感,而内里的脏腑则隐隐有种腐蚀般的古怪微痛,不由相顾骇然,心胆俱裂——水银竟已被那股诡异的阴毒劲气扩散到脏腑和经脉!

    “这是外伤?内伤?毒伤?还是三者皆有?仅凭我们自己的真气或医术对这或许武林史上前所未有的古怪内伤根本束手无策……得尽快赶回去,只希望还来得及让师尊施救!”

    眼见石之轩视他们为无物,尤鸟倦脸色阴沉地瓮声瓮气道,却是再没心思故意将话音弄得细声细气。

    窘迫如斯,四人也没胆量再目露怨愤或放狠话,对视一眼之后,径直起身狼狈而逃。

    石之轩随意瞥了眼他们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忽闻远近山野里狼嚎阵阵,不由眼珠一转,拢手放在嘴边,“哦呜……”

    与狼嚎一般无二的悠长声浪携着诡异波动滚滚扩散开去,方圆数里清晰可闻,前方奔逃的邪极宗四人自然也听得一丝不落,但觉头皮发麻,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片刻后,密林里游动着一双双碧油油的渗人眼睛,直奔四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祝你们好运!”石之轩轻笑一声,眸光沉凝,总觉得这四人给他一种种似曾相熟的古怪感觉。

    “可我以前并未见过他们啊!”

    寻思好一会儿,石之轩终于恍然大悟——这四人与他的奴仆曹应龙在精神和气息上隐隐然有着某些共通之处!

    这么说来,这四个人名义上是向雨田的传承弟子,实际上不过是向雨田的试验品,似乎被向雨田以魔种异力隐晦地侵蚀或改造过,偏偏四人自身还茫然不知!

    也对,向雨田能够将从未有人练成过的【道心种魔大*法】修炼成功,还能查漏补缺,添加详尽无比的注释……凡此种种,向雨田总不能只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吧?

    二百年来,为此殉道的试验品估计足以堆满一个乱葬岗了!

    或许,尤鸟倦等四人是向雨田在此世最后一批试验品中的佼佼者,才会被他冠以有名无实的弟子称号,权且充当邪极宗的传人。

    难怪四人后来愈发邪恶狡诈、残忍暴戾,还都能跻身魔门高手里的佼佼者,不是宗师就是一流顶尖。

    想来是向雨田破空而去后,没了魔种的镇压和控制,四人体内残存的邪异无比的魔种之力扩散开来,彻底融入并感染了他们的精神和真元,大大增强了他们的魔性和魔功。

    “榜上有名的大魔头原来竟是可怜无辜的小白鼠……说出去谁敢相信?”

    面色古怪地嘀咕一句,石之轩随手运气吸起地上的两个黑铁半球,将之重新组合成链子球,飘然而去。

    邪帝舍利邪气缭绕,若无合适的容器辅以水银包裹封藏,不免为许多感应敏锐的正邪高手察知,麻烦多多,还有什么比这试用期长达两百年的链子球更坚固更合适的容器呢?(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六九章 隔空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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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精美的贡瓷茶盏狠狠砸在云纹地毯上,霎时碎片四溅。

    殿内侍立的宦官、宫女无不浑身一颤,战战兢兢,虽未抬头直视,亦感到皇帝那意欲择人而噬的暴怒扭曲面容。

    “突厥蛮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宇文邕左手颤抖,紧紧握住承载突厥国书的金丝锦卷,情不自禁地内劲外泄,一下子将锦卷震为齑粉。

    何泉在旁佝偻着身子,不知如何劝解,实在是从未见过宇文邕如此怒形于外,大发雷霆。

    毕竟,宇文邕之所以能够坐稳皇位,铲除权臣宇文护,正是因为他坚忍不拔,城府幽深。就算大权在握,龙威日盛,完成吞灭齐国的不世功业之后,他也一如既往地从谏如流,沉静庄重,从不作威作福。

    因而何泉即使没看到突厥国书的具体内容,也能猜到其中绝不仅仅是书写了种种蛮横无礼乃至侮辱鄙夷的词汇,更可能是提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条件和要求,并附带着赤**果**果的武力威胁。

    例如突厥要求大周同意突厥的求亲,并将此前所侵占的齐国土地和人口归还给逃往到草原的齐国宗室亲王高绍义(实际上是交给突厥控制),否则突厥就会尽起数十万狼骑,南下为北齐复国等等。

    当然,若仅如此,凭宇文邕的城府还不至于大动肝火,更可能不置一晒,然后回书与突厥虚与委蛇,大打口水仗。

    但突厥可不是光说不做,自去岁深冬到今春屡有突厥偏师狼骑侵入北周地界劫掠财帛、人口,只是每每都被北周边军勇猛击溃,并未占到多少便宜罢了。

    而突厥高层向来视北周、北齐为两个儿子,钱粮布帛予取予求,对北周越来越强硬的反击既惊且怒,觉得不可饶恕,需要狠狠打压北周的气焰。

    于是,无论国书还是使节,明里暗里以二十万狼骑相逼,提出要北周赔礼道歉、赔偿损失、交出胆敢冒犯突厥狼骑的将领等等蛮横条件,不一而足。

    然而实际上,单论军事实力,自立国起就保留着胡人好战善战风气的北周、北齐并不是真的惧怕突厥狼骑,而是北周害怕遭到北齐与突厥的联合进攻,北齐同样害怕遭到北周与突厥的两面夹击。

    出于合纵连横的外交策略,北周、北齐才争相讨好突厥,屡屡与之和亲联盟,以致于突厥愈发猖狂,贪得无厌,北周、北齐其中一国稍有违逆,立时就被突厥联合另一方狠狠敲打。

    就连雄才大略的宇文邕,也不得不迎娶阿史那柔然为皇后,稳固了与突厥的关系,保证了侧肋的短暂安全,才敢全力出兵伐齐。

    如今北周吞灭了北齐,突厥也就少了一个进贡钱粮布帛的儿子,自然需要在另一个儿子身上补足损失,最好翻倍补足,而又担心这个儿子膨胀起来不听话,于是开始举起大**棒,恐吓威胁,揉捏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但在宇文邕看来,如今北周一统北方,国力暴增何止一倍,且再不需要担心齐国与突厥的联合进犯,自然就要重新考虑与突厥的外交关系。

    就算北周暂时还不能让突厥俯首称臣,但也得与突厥平起平坐,以往每年向突厥进贡巨额钱粮布帛一项应该到此为止,再不受突厥的勒索和掣肘。

    而这,显然与骄横自大惯了的突厥的意向南辕北辙!

    “必须要给突厥一个教训,让佗钵狗蛮子明白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宇文邕深吸口气,浑身徐徐绽放庞大无匹的气魄和信心,决定将本已开始筹备的南征陈国的计划暂且压后,得先要挫败来自北方大草原的威胁,才能安心南征。

    否则,一旦突厥趁他南征时大举来犯,那就腹背受敌了!

    “传旨……召开府以上将军入宫议事!”

    …………

    钟木娜脸色难看地步入正阳宫,“周遭的眼线忽然多了一倍,是不是咱们……?”

    阿史那柔然美眸一闪,断然道:“大周要与突厥开战了!”

    钟木娜神情一震,咬着嘴唇,目现忧色,“这……”

    并非她担心突厥狼骑会输给大周精锐,而是大周和突厥均属当世幅员辽阔的一等大国,两强相争,战**况持久,不论谁胜谁败,双方的勇士子民都会死伤枕集,血流成河……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惨况!

    “难道就不可避免了么?”

    阿史那柔然玉容清冷,“我那佗钵叔父显然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骄横自大,不可一世,即使在西域与波斯帝国的交锋中所吃的败仗也没能让他清醒多少!”

    纵然突厥坐拥东西万里的广漠草原,麾下控弦之士多达二三十万,但同时挑衅西域和中土的一等大国,两面作战,还要镇压内部的铁勒、龟兹、高昌诸部及外部的吐谷浑、党项、契丹诸部,最终也难以落下什么好光景。

    当然,作为突厥主要打击目标的波斯和大周,同样也不会讨到什么好就是。一个不小心,三者可能先后国力暴跌,各自的霸权一起垮台!

    可惜,不论她多么眼光长远,智能深邃,此刻仍只能做一个困锁深宫的旁观者,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逐鹿天下的壮阔棋局!

    一念至此,阿史那柔然摸了摸自己柔韧平滑的小腹,既苦恼又幽怨道:“为什么这么多次了还没动静?”

    钟木娜一脸无奈,两国大战一触即发,都火烧眉毛了,公主怎么还在纠结她那不靠谱的计划?

    …………

    齐鲁深山,竹楼幽居。

    满身狼吻血痕的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三人,眼巴巴望着正给金环真把脉的向雨田,各自心头忐忑。

    好一会儿,向雨田毫不留恋地放开金环真的柔**嫩皓腕,稍一沉吟,丝毫不在乎尤鸟倦等四人几近哀求的目光,竟自顾自洒然一笑,兴致盎然。

    怡然轻叹道:“有趣,有趣……居然想到用这种方法与我隔空交锋?”

    尤鸟倦等四人闻言面面相觑,胆寒之余,亦看到各自眼中压抑不住的怨毒,原来自己等人只不过是二人隔空斗法的器具?

    向雨田恍若未觉,先对金环真道:“你的症状看似最轻,只不过是魔功反噬,实则不然,你的耳鼓及脑髓里与听觉相关的细微经脉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若不及早以药石配合专门的内功调理,最迟三月之后,你就会在某一日忽然失去听力,再难挽回,连带着修习十多载的音攻之术一朝尽废!”

    金环真将信将疑道:“可弟子并未感到经脉受损啊?”

    “若能被你轻易察觉,他还会送你到我面前献丑?”向雨田似笑非笑地驳斥一句,转而目光沉凝道:“你不自量力地对他施展音攻,给他以音破音反击回来,但他的音攻造诣绝非你这三脚猫所能想象。

    你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他的以音惑神之法,使得你的精神和感官自动忽略了耳部及脑部听觉经脉受损的疼痛感、不适感……”

    金环真既不甘又羞愧,脸色变幻,精彩之极,尤鸟倦等三人同样惊骇不已,未曾想真正高明的音攻之术伤人于无形不说,还如此阴损诡秘,无迹可寻,简直匪夷所思。

    向雨田又转向尤鸟倦和丁九重道:“你们俩的伤势看似大同小异,实则迥然不同!”

    尤鸟倦、丁九重不约而同地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对方的胸口,但见各自的膻中穴周遭皮**肉一般无二的腐烂了一个碗口大的伤口,浓血满溢,腥臭扑鼻。

    不由面露疑惑,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同。

    向雨田冷笑,“你们俩私心作祟,只知各自一样的气虚乏力,内功倒退,却都没告诉过对方,自己的中丹田或下丹田出了问题吧?”

    尤鸟倦、丁九重面色一变,相互间狠狠怒视对方:龟孙子,这么重要的事你竟隐瞒不说?

    “下丹田藏精,中丹田蓄气,于练武之人来说,实乃性命攸关的根本窍穴。”

    向雨田早知四个“弟子”皆是各怀鬼胎,也懒得理会,自顾自解说两人的具体伤势,“你们两个胸口的皮**肉腐蚀伤虽然治疗起来很麻烦,但也不算什么。

    真正关键的是,尤鸟倦你的中丹田膻中穴及附近经脉、脏腑被混合了阴毒劲气的水银毒性腐蚀得千疮百孔,浑身元气运转每每经过膻中穴,都会漏掉七八成……

    须知人体精与气相辅相成,相依相偎,精满化气,气满生精。反之气竭则精亏,精枯则气涸!

    尤鸟倦你如今元气不断外泄,身体又不断地自动将元精化为元气,从而使得精气两亏,功力暴跌。

    丁九重你却是反过来,你的膻中穴无甚大碍,但自膻中穴往下的半截任脉及下丹田诸穴却给破坏错乱,所藏元精不住下泄,每日里一**柱**擎**天,元精夹杂着浊**精**狂**泄**不止。

    为防脱**阳,你一身真气不住化作元精,补足身体亏空,因而功力同样暴跌不止,再有十天半月,你这一身武功就会彻底化为乌有!”

    一席话娓娓道来,却听得尤鸟倦、丁九重冷汗津津,脸颊颤动,见到向雨田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二人心头才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师尊魔功通神且博学多才,我们还有的救!

    旁边的金环真、周老叹则一脸同情地看着丁九重:难怪这些天他身上老是缭绕着一股子腥**臊**味儿,原来……若无师尊施救,恐怕他就是有史以来第一个遗金而死的高手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七零章 血手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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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只消有人将血液血气精练到近乎“不坏金身”所具有的血液血气程度,即可凭这血毒让天下九成九的武者一不小心就会吃个大大的闷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似乎这种奇诡血毒还可以通过某些魔门秘法代代传承下去,只要这人的通灵变化的血液血气足够,便可迅速造就一大批可以御使血毒的诡异高手……

    最让人惊讶之处,还在于这门以血为本的魔功异法受限于凡人之体,竟似意犹未尽,若是某一日可以驾驭江河湖海般的通灵血液,那么理论上这门魔功的威力就会提升到一个可畏可怖的层次!

    眼看向雨田从沉思中回神,周老叹紧张道:“师尊……弟子还有救么?”

    向雨田看着他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心念电转:这血毒已然分散成细微之极的成分混入他的真元、血液,倒是麻烦得很,我一时间也没把握迅速根除,只能慢慢研究试验了……

    当然向雨田面上则是信誓旦旦地道:“救是有的救……只不过,救治方法很是繁琐,过程不免痛苦之极,最终很可能还会让你的武功倒退不少!”

    周老叹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毕竟谁也不想将来某一日整个身体莫名其妙地化成一地血水,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而且那一日肯定不会太远!

    可怜他浑不知晓,在向雨田的治疗过程中,他将经受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

    洛阳南郊。

    夜幕之下,威压佛门万千寺庙的净念禅院默默沉寂,早已不复往日的檀香阵阵,昼夜通明,残败不堪的佛堂经阁内亦空无一僧,死气沉沉。

    在宇文邕凭着举国之力以泰山压顶之势轰然推动的禁佛浪**潮下,即使强大神秘如净念禅院,也唯有暂避锋芒一途。

    阖寺僧众纷纷化整为零,或遁入深山野岭,或潜伏尘俗市井,一旦将来佛门再起,铜钟一响,绝大多数僧众都可立时回归重聚,无伤大雅!

    唯一可惜的是,在某些幕后黑手的有心针对和推动下,禅院所藏的堪称天下最全面最珍贵的经卷典籍几乎都没来得及运出寺外,另藏他处!

    而在朝廷大军包围禅院不久,就有一些神神秘秘的人物前来搜查禅院经楼和暗格,取走了部分珍贵藏卷,之后才有大军将剩余的所有经卷典籍全部运走,铜殿铜像亦未逃过陆续被熔铸成铜钱的命运,就连琉璃瓦片、红漆栋梁等贵重建材也被拆去建造官邸……

    这让包括禅主了空在内的一众禅院高层都以为,宇文邕既想借净念禅院杀鸡儆猴,却又贪图禅院的上乘武学。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无论是先被神秘人物取走的珍贵藏卷,还是后被大军运走的经卷典籍,经过多次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最终都到了某处神秘所在,而非了空等人预想中的长安皇宫。

    或许许久之后,重建禅院,搜罗经卷之时,了空等人才会隐约发现误会了宇文邕,但已没可能追根究底,撕**逼**扯**皮,唯有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而今夜,禅院后山的幽林雅居里,却悄然聚集了几道隐秘气息。

    黑灯瞎火中,石之轩不顾自己的皎洁光头隐隐闪光,却饶有兴致地比较着身旁四位圣僧们的光头谁更闪亮?

    同时还有余暇以局外人的视角暗暗感慨:一旦不容于光明的主流,佛门的表现其实比之魔门更为不堪!

    毕竟,魔门虽说是见光死的地老鼠,实际上经历了数百年的适者生存的淘汰进化,早已深深扎根于人世间的黑暗面,使得魔门弟子个个精于潜伏,斗争经验丰富无比,而且不论在哪儿都****吃香喝辣,起居华美;

    反之,佛门忽逢浩劫,中下层作鸟兽散,即使高高在上的高僧、圣僧能够凭着神出鬼没的高强武功独善其身,却也窘迫无措得很。

    “灯里没有一滴油,杯中没有一叶茶……估计了空这辈子从没过过这么简朴的日子!

    幸好了空早已到了餐风饮露的功行境界,否则他就是某个经典神曲的最佳写照了……”

    石之轩脑中幻想出一幕场景:光头铮亮的了空衣衫褴褛,拿着破碗蹲在山沟沟里,以意境空灵的佛门禅音低***吟浅唱:“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啧啧,这画风……简直绝了!”

    当然,了空并不知道某人的吊诡思维,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北齐遗老、突厥毕玄、南陈士族、吐谷浑汗庭不忍吾等佛祖子弟惨遭魔王残虐荼毒,都已先后派人联络过贫僧,愿意全力襄助吾等降服魔王,重建庄严净土……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石之轩跟着嘉祥、智慧、帝心三僧一齐合十一礼,齐声宣号,心底却暗暗撇嘴:秃驴好生无耻……北齐遗老、突厥毕玄、南陈士族、吐谷浑汗庭的外交效率什么时候都这么高了?恐怕是你主动联络他们,沆瀣一气吧?

    了空忽地将目光聚在石之轩脸上,“久闻大德你智能广大,博通药理……不知你可否制成一种无色无味,不被顶尖高手察觉,却又可令其短时间内……”

    石之轩听得眼皮直跳,这秃驴好生阴险,竟然不是单纯地想要诛除宇文邕,而是准备一石数鸟!

    但思忖片刻,石之轩不经意间想到前些日子以【黑天血劫手】送给周老叹的血毒,蓦地脑际灵光一闪,断然应承道:“此事虽说不易,但贫僧尽力而为,定会拿出让大师满意的成果!”(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七一章 舍利之妙

    黄芒盛射,映得整个密室一片昏黄。

    石之轩跌迦盘坐,双手一上一下掌心相对,虚抱着正悬空自转,闪耀着炽烈黄芒的舍利晶球。

    片刻后,黄芒倏地消敛,舍利晶球恢复血纹流转的模样,自然跌落在他左掌中,而他的右手却五指歧张,如同虚握着什么举到眼前。

    阴寒邪恶的气息悄然具现,隐隐带着或混乱、或疯狂、或死寂、或嗜血的意味,渐渐压缩凝聚为一蓬灰黑杂气,犹如纠缠一团的有生命的毒蛇,在掌心和五指间的无形囚笼里不住挣扎扭曲!

    “阴气、邪气、魔气、死气、戾气、煞气……还残存着丝丝邪念、魔念么?”

    石之轩并未莽撞地提取舍利元精,而是先尝试着抽取了些许舍利晶球中最活跃的杂气,细细感触和分析。

    这些源自历代邪极宗主向舍利晶球灌注元精时附带的杂气,一旦导入体内,立时便会遭到本身真气的强烈排斥,若是摄入过多,更会引得浑身真气乱窜,走火入魔,如中邪般肢体僵硬,实在是有害无益。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杂气精纯非常,或者乍一看是种种负面元气混成一团,驳杂无比,实则其中任何一种元气的质量都非常高,远胜于当世绝大多数高手苦修数十载的真元之气。

    若能设法废物利用,倒也堪比上百年精纯功力!

    毕竟,魔门向来强者为尊,唯武功最高者方有资格保存魔道至高的【道心种魔大*法】和邪帝舍利,而邪极宗数百年来能够一直保有此二者不失,可见历代邪帝无不是出类拔萃的高手,至少也得宗师高段,甚至不乏墨夷明那等超卓于世的大宗师。

    而这些顶尖高手毕生功力所化的先天精气,质量不可谓不高,就连因寿数将尽而滋生的死气也是精纯异常!

    当然,不论这些杂气的质量多高数量多大,对石之轩来说都无甚用处,终究不比自己精修的真元如臂使指,倒是舍利晶球这种长久储存各种元气能量的特性才让他看重。

    真正让他特别注意这些先天杂气的原因,还是其中依附着邪极宗历代宗主的精神残念,“确是历代邪极宗主临死前所留,明显充斥着迷乱、颓废、恐惧、不甘或遗憾等负面情绪……”

    “也就是说,舍利晶球确实也可以长久储存精神意念……如此一来,人之精、气、神三元就齐了!”

    石之轩散去手中杂气,指尖轻轻抚摸着清凉皎洁的晶球,眸光沉凝,喃喃自语,“这晶球里的庞大元精固然大有用处,但同样庞大的杂气及残存邪念却要早做处理……”

    第一时间,石之轩就想到自己早前随手造就的试验品——那个修炼升级版【吸星大*法】,如今却困锁东宫,苦于无处吸功的便宜徒弟。

    “啊,听说他最近暴躁易怒,无处发泄,只得夜夜在杨坚的女儿身上施展【龙凤和鸣】,玩儿得很嗨皮,可别把人家小**萝**莉弄儿坏了……好像升级版【吸星大*法】的后遗症已经开始渐渐发作了。

    啧啧,温室里的花朵真是软弱之极,他的精神意志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得多,居然这么快就镇压不住暴涨的功力?

    而且,这前后十余个邪帝积聚在舍利晶球里的魔功邪气实在太过庞大又混杂难分,到时候可得让他悠着点儿。

    一个不慎,若是把堂堂太子给炸得尸骨无存,或是让他给邪念攻心,癫狂入魔,那就呜呼哀哉了!”

    …………

    溪流潺潺,翠竹森森。

    杨坚负手静立,俯视着溪水上的倒影,一时间沉思不语。

    果真如他所想,宇文邕一而再地对佛门基层狠下辣手之后,佛门的顶尖高手们再也坐不住了,但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些老秃远比他想象中狡诈得多,眼光也长远得多,根本不愿直接出面诛杀宇文邕,甚至还想尽量将佛门势力在铲除宇文邕的行动中的痕迹抹干净!

    “也是,弑君的帽子太过沉重了,佛门不想戴,也戴不起……真要戴了这顶大不违的帽子,纵然佛门实力再强,在中土恐怕也再无立足之地!”

    可佛门若是不戴这顶帽子,那么一个不小心这帽子就会落到杨家头上,可杨家戴得起么?

    澄澈的水面映出杨坚嘴角的丝丝苦涩,谁让杨家一直以来太过依赖佛门的支持呢?实则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更何况,如今杨家已是骑虎难下,稍露怯弱,立时就是尸骨无存!

    忽地杨坚神情一动,抬头望去,但见一道神秘身影越过丛丛竹梢飞掠而来,宽大的黑袍迎风拂扬。

    “好身法,好气度,是个顶尖高手……但似乎不是我要等的那人!”

    杨坚瞳孔一缩,却并未贸然有所动作,仅是面色沉静地看着对方飘落在前方三丈外,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对方的形貌特征。

    只可惜对方衣领上连着的兜帽太大,将口鼻以上的大半面孔都遮得严实,令他一时间难以分辨出对方的身份,仅能从兜帽紧贴头皮形成的平滑弧度,猜知对方是个剃度过的秃头。

    黑袍人并未抬眼打量杨坚,径直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匣子,一甩手丢向杨坚,“大德禅师让贫僧代他向隋公问好……”

    声音沙哑,却自有一股平淡悠远的意味儿,入耳并不使人感到刺耳或难听。

    此人虽非我要等的正主,但从这不经意间流露的气质来看,应该是佛门中人无疑了,或许是佛门的隐秘高手……杨坚稍稍放下心来,抬手接住檀木匣子,打开一看。

    九粒花生米大小的鲜红欲滴的药丸赫然陈列,隐隐间弥散着丝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杨坚皱了皱眉头,“不是说好制成无色无味的么?”

    黑袍人并未直接回答,仅是淡漠道:“据我等所知,宇文邕平日里饮食颇为自律,除非偶然一次地宴请大臣,否则很少饮酒、饮茶,只饮食寡淡的白水和素餐。

    须知,宇文邕这等顶尖高手的嗅觉、味觉、触觉以及精神无不敏感之极,兼且他本就心思缜密,基本没有任何浓烈药物可以混在白水和素餐里而不被他察觉。

    无色无味,根本无从谈起!”

    杨坚微微动容,脑海中浮现出大德禅师那温润如玉的身影,既为对方情报能力之强大精细而稍稍心惊,亦为对方的思虑周全而钦服不已,早先的些许质疑顿时悄然散去。

    了空禅主或许沉稳大气,老谋深算,但明显只适合制定大局方略,而不通庶务,不谙细节。

    最起码,顶级毒药所谓的“无色无味”,其实也只是对普通人或一般高手而言,并非药物真的彻底无色无味。随随便便说出“无色无味”这个词的,只能是医药学的半桶水或外行人。

    一念至此,杨坚从匣中捻起一粒血红药丸,放在鼻尖轻嗅一下,再次动容道:“好纯粹的血腥味……而且,似曾相熟?”

    黑袍人缓缓道:“宇文邕曾经有次元气大伤,至今仍需****饮用大补之药……这是下手的唯一机会!”

    杨坚心头一动,终于明白手中这药丸的味道究竟是什么了,忍不住由衷赞道:“大德禅师好智计,好手段!”

    黑袍人这才叮嘱道:“此种药丸只服用一粒则与其他的顶级大补药无异,服用两粒则可起到起死回生的顶级疗伤药作用,从陆续服用三粒起才会反生大害……服用七粒则恰可达到了空大师想要的效果。

    为防意外,此处有九粒药丸……若是一切顺利,最后剩余的两粒就当大德禅师送与隋公的一点儿小礼物!”

    “物极必反么?……药性果然够隐蔽!”杨坚暗暗咂舌,将匣子放入怀中,遥遥拱手,“如此多谢大德禅师和阁下了!”

    黑袍人莫名一笑,“不必客气……”话音未落,整个人忽地拔地而起,闪电一掌劈向杨坚颅门。

    杨坚惊而不乱,虽觉对方掌出无风,飘忽不定,但自己脑门直跳,危机感盈满心田,分明已被对方的精气神牢牢锁定!

    润白手掌在杨坚视界里不住扩大,每一细微震颤,都化出重重叠叠的掌势幻影,弥漫当空,如墙如堵,恍惚间塞满杨坚的视界,竟令他再看不到黑袍人的身形位置。

    电光火石间,杨坚明白自己根本挣不脱对方的精神压制,别无选择之下,唯能顺着隐约的危机感,举拳格挡。掌与拳相互变化,最终掌缘和拳锋毫无花俏地硬拼一记。

    “蓬!”

    劲气爆响。

    杨坚闷哼一声,给震得踉跄跌退,气血翻腾,不由心中叫苦:对方的功力竟强横如斯,莫不是佛门老一辈的隐藏高手?若给继续迫得招招狠拼,恐怕用不了二十招,我就得束手认输了局!

    黑袍人乘胜追击,掌刀拳影如跗骨之蛆,无论杨坚如何腾挪闪跃,始终难有脱离威胁,重整旗鼓的空隙。

    唯有当事人杨坚才清楚,黑袍人的精神劲气像一把枷锁般硬附于他身上,只要他护体真气减弱,又或速度放缓,保证可袭得他吐血倒地,绝无幸理。

    无论主动或被动,两人均毫不留手,一时间战得难分难解,劲气交击声爆竹般响个不停。竹叶纷撒中,两条人影兔起鹘落,奇招绝学层出不穷。

    “如此武功,比之了空大师都分毫不差,却又非禅宗明面上的招牌高手……看来所有人都小觑了禅宗的实力!”

    杨坚默默耕耘蓄力,猛换一口真气,震散锁住自身的敌劲,凌空飘退的身形却大违常理地倏忽疾进,瞬间与黑袍人错身而过,拳掌交换。

    “蓬!蓬!”

    两声爆响近乎同时传出,两人齐齐身形一颤,护体劲气一阵涣散。

    黑袍人顺势飞跃竹梢,掠空远去,叹服一句,“隋公果然杀伐果决,英雄无双!”

    杨坚落回一块大石上,神态平静,俊伟的容颜红光一现即敛,长长舒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若凭真功夫,他确是逊了黑袍人一筹半筹,若非刚刚最后一招他出其不意,以伤换伤,此刻倒下的肯定是他。

    即使如此,黑袍人能够毫不间歇地飞掠而去,而他却还要就地调息片刻才能缓过气来,高下之分,毋庸多言。(未完待续。)

第四七二章 断线风筝

    长风呼呼,草*浪伏倒。

    石之轩僧衣飘飘,一手执着一轮线轱辘,一手牵着紧绷的丝线,脚下时进时退,意态闲适自在。

    一袭黑袍箭矢般射**来,掀开兜帽,现出铮亮光头,抬头仰望着高空摇曳盘旋的五彩蝶风筝,不是刘桃枝又是何人?

    石之轩瞥了他一眼,“你的气息隐有滞涩,受伤了?”

    “这点儿小伤都瞒不过你,看你的感应愈发精微通透,想来道行即将再上层楼……”刘桃枝并不隐瞒,“忍不住试了试杨坚的武功智计,不愧是佛门选定的潜龙!”

    魔门与佛道斗争数百年,一直输多赢少,大多数回合往往都是魔门先占上风,春风得意,最终又错误百出,一败再败,没能笑到最后。

    即使魔门豪杰再自负,也不得不承认,佛道正教看人的眼光很准,屡屡能够提前交好身负大气运、大机缘之辈,而魔门则刚好相反,总不免以激进极端的手段屡屡将大气运之辈得罪到死,最终自作自受。

    石之轩微微摇头,“你心有窒碍,令你只发挥出了八**九成战力,才会伤在逊你一筹的杨坚手下!”

    刘桃枝沉默不语。

    石之轩控制着风筝线,自顾自道:“我让你去送药时,你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我是否是在借此事试探于你,而你唯有通过试探,才会获得我的信任和传道?”

    “你第二个念头则在迟疑,我让你送药谋害他人之事,与你从前在魔门和北齐皇室的所作所为分明毫无分别,佛门、魔门是否一丘之貉,其实本就无甚分别,只立场不同尔?”

    刘桃枝直言不讳,“不错!”

    石之轩莞尔一笑,“第一个,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我没那么无聊;

    至于第二个?我只能说,佛门、魔门本质上确实差别不大,前者巧取,后者豪夺,都是不事劳作,恃强凌弱,压榨民脂民膏,作威作福……

    但在关键时刻,佛门贤者大多数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而魔门异士大多数则从始至终都无所不为,无所顾忌。

    虽说人心易变,但此间分别,确是止于一心一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刘桃枝皱了皱眉,“禅理谁都会说……我沉心读了两三个月的佛经,没觉得有什么用!”

    “确实没什么用!”石之轩微微颔首,“那只是让你先纯净心思,摒情去妄……不过,今天偶然让你做了件小事,你又心生迷乱,看来你的修心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还说不是试探我?”刘桃枝难得嘴角抽了抽,“谋害一国之君,如何能算小事?”

    “如何不算小事?”石之轩反问一句,“无论魔门还是佛门,均视生命为短暂的过渡,虚幻而不具终极意义。

    所不同的是,佛门为善去恶,勘破红尘,明心见性;而魔门破迷的方法,却非是救世济人,而是视道德礼法为儿戏,视众生性命为无物,故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于佛门来说,众生平等,一国之君的性命与常人及蝼蚁何异?于魔门来说,一国之君岂不更是犹如草芥?

    你说取一国之君的性命是大事还是小事?”

    刘桃枝无奈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断章取义!”

    “世间哪个不是断章取义?”石之轩不以为然,“你在北齐朝堂混迹了半辈子,肯定不止一次见到那些所谓的博学鸿儒凭着一杆狼毫或三寸狡舌颠倒黑白,篡改经义……

    以此推之,天下舞文弄墨者,引经据典者,谁不是断章取义?经典注我也好,我注经典也罢,无不讲究因时应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就拿你这两三月所读的佛经来说,你怎么确定佛经上的话是否释迦牟尼的原话?若不是,又经历过多少次篡改?所载佛理到底偏差了多少?”

    刘桃枝忽觉“僧涯”一片灰暗,“那你还让我苦读佛经?”

    石之轩淡淡道:“哎……佛经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念佛一辈子一无所得,有人参禅片刻即有所悟,可见能否从真假难分的佛经里读出什么东西,实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事。

    读佛经时去伪存真,明晰哲理,岂不也是一种修真参禅的上乘法门?”

    刘桃枝将信将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面前这位禅师的禅心是否符合其佛门中坚的身份。

    须知,遁入空门的魔头往往比大多数和尚都信念坚定,反之堕入魔道的和尚也往往比任何魔头都奇诡莫测!

    石之轩恍若未觉,竟忽而语气一转,“当然,其实你的道路并不在什么狗屁佛法禅理之中……”

    刘桃枝忍不住身体晃了晃,总有股吐血的冲动。

    石之轩继续道:“道、佛、魔诸般修行之法看似各有侧重,甚至南辕北辙,实则殊途同归,最终皆要汇聚到天人合一的关卡上,唯有尝试跨越天人界限,方有更进一步成仙成神的可能。

    而天人之境,不假外求,不假他物,存乎一心。其余外在的一切奇功秘技、神通异术,不过是各种修行途中的副产物、衍生物或过渡物,或可以之称雄于世,防身杀敌,却终究无法以之透彻生命和宇宙的奥秘,破空而去。

    此间本末之别,不可不察!”

    刘桃枝目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心中的迷雾似乎稍稍淡去了些许,隐现前路的轮廓。

    石之轩扯了扯手中的线轱辘,让高空的五彩蝴蝶乘着一阵疾风再升数尺,在猛烈的罡风中剧烈震颤。

    一边徐徐道来:“正道修行,心存浩然,胸怀仁和,看似牵绊重重,执着处处,无法放开一切道德礼法的束缚而将自身的心灵和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以致进步缓慢。

    实则身在囚笼而心在虚空,步步为营,节节攀升,最终稳稳盘旋于青云之巅,只待灵机一至,一举斩断最后一丝挂碍,立时便可更上层楼,腾飞天外。

    就像这风筝……”

    但见石之轩指尖一掐,死死扯住风筝而紧绷的细线无声无息地断掉,本就爬升到顶点的风筝猛然再次飘升丈许,翻个斛斗,才在更猛烈的罡风中轰然散架,支离破碎。

    刘桃枝眼睛一亮,喃喃自语,“若能身处重重牵绊和压抑之中而心灵如鱼得水,自在不拘,稳稳成长到最巅峰,一旦解脱束缚,立时便可一举完成最终那至关重要的质的飞跃!”

    顿了顿,他联想到魔门的种种,又自行接着道:“魔教修行,入门之初,即以【斩俗缘】等偏激方法斩断生身之牵绊,又以种种残忍方法扭曲情**感……

    看似一开始就无有心灵束缚,专注于追求力量,修为突飞猛进,实则早早就成了断线的风筝,飘摇不定,一个不慎就会一头栽倒下来,侥幸有所成就者亦会迷失前路,若无天大机缘,基本不可能突破最后一步……”

    回想到此生混迹魔门,修炼魔功,一路走来犹如过钢丝般的凶险和忐忑,刘桃枝忍不住暗道一声侥幸。

    魔门诸派,在修行路上略有小成者多,超凡大成者少,若非残酷的江湖厮杀混淆了其中具体的死亡*指*标,恐怕早有人发现魔门修行之路的淘汰率高到令人发指,晋升率低到让人心寒!

    这条路,入门简易,看似捷径,实则像是从广场通向狗洞,越走越窄,越走越崎岖艰难。

    刘桃枝轻舒口气,迟疑道:“难道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心灵再次有个牵绊?”

    “不不不……”石之轩手指摇摆,“你难道没发现,自从你结识高欢,共创北齐大业之始,你就再非纯粹自私自利、我行我素的魔门中人,而变得牵碍重重,自我束缚?

    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的武道才会由原本魔功的奇诡狭隘渐渐转为气魄壮阔,适可而止,不知不觉中脱出了原本魔功的桎楛,前途不可限量,你才能有今时今日的非凡成就。”

    在刘桃枝恍然而悟的神情中,石之轩总结道:“如今你既已勘破执迷,离着大彻大悟,道心通透仅有一纸之隔,何必再自我束缚,自寻烦恼?”

    刘桃枝再次迷惑起来,怎么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石之轩仰望着万里晴空,声音似乎都变得缥缈起来,“就像人与人不尽相同一样,道与道虽说殊途同归,却总大同小异,各胜擅专。

    道主清虚,佛主空性,而由魔功小术进军无上正道的道,既非道门之道,亦非佛门之道,而是魔道的道,无上魔道!”

    刘桃枝闻言则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专心致志地参悟佛经,却一直所获寥寥,原来杀伐一生的自己在心底深处终究并不认同佛门正宗之路,最适合自己的仍是魔道!

    可惜魔功易修,魔道难觅!

    沉默之中,石之轩却是不由心底暗忖:无论如今的向雨田,还是后来的魔宗蒙赤行、血手厉工、魔师庞斑,无不证明,魔门中人即使由魔入道,也与道佛正宗修得天道的高人仍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而这不同,正是因为各自所得的道各有不同!

    一切最初源于道、佛、魔三教看待宇宙、生命、人心的角度和观念上的根本差别,丝毫做不得假。

    即使同为天人合一境界,道、佛、魔三教修行者各自所合而为一的“天”实则无形中迥然有异,或许均可视为天道的某一面、某一隅。

    转念间,石之轩又想到自己两世积修的金丹大道和一直觊觎不已的【道心种魔大*法】,两者一正一奇,后者虽称可让人由魔入道,实则取的是道魔合一,也就是上升到天道无穷层次的无上魔道,与金丹大道的天仙正道仍有本质的区别。

    尽管石之轩没有获得向雨田注释的【道心种魔大*法】下卷,不知道第一个修成魔种的向雨田对于魔种在破碎虚空(大*法十二层魔仙境界)乃至更高层次的衍化是如何揣测探究的,但石之轩对此也有自己的想法,并有意付诸实践。

    “佛魔之别,一念之差……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研读佛经,熟谙佛道,理该对你形成独属于自己的魔道大有裨益。”

    石之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又解下腰后装着和氏璧的天蚕丝缎袋,一齐递给刘桃枝,“这本手札则是我归纳的禅武合一之道,堪称当世武道与禅法最完美的结合!

    若你能将这手札里的东西融会贯通,获益之大,可不是你没头苍蝇般研读千百本佛经所能比拟……和氏璧功能镇定精神、凝聚智慧,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不等刘桃枝神色间的震惊散去,石之轩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道:“努力吧,骚**年!不久之后,天下高手群英荟萃,你可得下场好生表现,千万不要丢了本圣僧的脸……”

    “……”刘桃枝眼皮抖了抖,默默恢复成本来的面瘫。(未完待续。)

第四七三章 心理素质

    浊浪滔滔,舰船似离弦之箭,乘风疾驶。

    船头人影稀疏,为首的英俊青年不足二十,却已展露出一种青云直上的傲然气势,锋芒毕露。

    此刻他凭栏而立,俯视着黄浊河水在阳光的映照下不时闪现的星星点点彩光,那是随水流逝的无数砂砾。

    “水土流失竟已如此严重了么……千年以降,北方黄河周边的各大平原、高原一直是我中土文明的中心,人口稠密。

    然天道好还,自有其兴衰之理。稠密的人口造就了前所未有的繁华,同样也导致了土地过度开发,黄河水土流失……

    若是这状况得不到重视,北方人终将自食恶果,届时八百里沃野渐化旱漠,千古繁华日趋凋零……岂不可悲可叹?”

    旁边一青年脸上涌现钦佩之色,“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如大兄般见微知著,智能深远?

    更何况,北方汉人自甘堕落,胡化粗鄙,如蛮夷之辈般只会残杀掠夺邻国,不重教化,又岂知治国之道,以农为本,良田沃土能否长远应用尤为重要?

    为政牧民,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说道最后,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另一和善青年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劝道:“二兄切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北方战乱频频,能够始终屹立不倒的汉人和胡人门阀里亦不乏文武俱佳、雄才大略之士……”

    之前那青年冷哼一声,一脸桀骜之色,举起手中长剑,“是不是英雄,尚需问过我岭南宋智手中这三尺青锋!”

    和善青年还待再说,为首的英武青年则拍了拍背后所负的宝刀,断然道:“不错,吾等此行,正是要会一会南北中外的各路高手,岂能未战先怯?

    不过,鲁弟的慎重亦有道理,吾等切不可自大轻敌,否则同样骄兵必败!”

    “大兄所言甚是!”宋智、宋鲁齐声应道,明白大兄宋缺是各打三十大板,不想他们继续无谓的意气之争。

    宋缺悠然道:“自宇文邕成功吞灭北齐以来,天下各国无不瞩目,皆以为宇文邕有很大可能接着吞灭我南陈,一统中土,终结数百年来的分裂局面。

    事实也是如此……我曾仔细分析过宇文邕灭齐的前后部署,发现北周却有能人智士,灭齐功成并非偶然,而是集内政富国、外交连横、整兵强军、战略得当等全方位成果为一体的综合胜利,实属必然!

    就国力兵马而论,北周坐拥整个北方,对我南陈占据绝对优势,而我南陈唯一可恃者,不过长江防线罢了。”

    宋智不服道:“北周固然国富军强,但之所以能够顺利灭齐,实乃北齐昏君尖臣祸国乱政,民心离散,自废武功之故。

    而我南陈明君在位,上下和谐,军民一心,兼有长江舟楫之利,可不像北齐那般不堪一击!”

    宋缺摇头,“朝中早有陛下旧伤复发,病体沉重的传言……想来空**来风,并非无因。

    而陛下之嗣,太子陈叔宝性格糯软,喜文厌武,爱诗词歌赋而不爱治国理政,非是明君之姿;始兴王陈叔陵正好相反,彪勇善战,但却奢侈腐化,贪恋美色,阴毒暴虐,已现暴君之象。

    值此强敌窥伺之际,一旦陛下龙御宾天,无论陈叔宝、陈叔陵谁能克成大统,均非社稷之福,南陈危矣!”

    宋智如被击中要害,脸色一白,沉默下来。

    宋鲁性格平淡,谦恭自守,不像宋智那般一味自恃宋家的汉人正统之名而高傲自大,激进固执。闻言思忖片刻,他才沉吟道:“域外各国必不会坐视中土再次出现像史上秦、汉那样威压四方的大一统强势帝国,其中犹以突厥为最。

    如今突厥与北周边境摩*擦重重,大战一触即发,就是最好证明……据闻宇文邕早前确有渡江南征的意图,却给突厥的寻衅打断。

    宇文邕一日不能平复突厥之患,就一日无暇分身南征我陈国,但突厥与北周均属一等一的强国,两虎相争,战事多半会旷日持久。

    我南陈若能抓紧时机,积蓄国力,整兵备武,将来未必没有以弱胜强之机!”

    “鲁弟貌似忽略了突厥的具体情况……”宋缺淡淡道:“突厥如今的大可汗佗钵骄横自大,目中无人,又残忍暴虐,刚愎自用,向来视北周、北齐为嘴边肥肉。

    一旦宇文邕出兵草原,北伐突厥,佗钵很可能不仅不会采取游牧民族惯用的迂回偷袭,拖垮敌军粮道的战术,反而会悍然率领金帐狼骑正面迎战。

    偏偏突厥多年来一直与西域强国波斯冲突不休,互有胜负,即使与北周大战,也不得不在西域屯扎重兵用以防备波斯,根本难以集中全力与北周一战。

    如此一个全力以赴,一个两面开战,胜负不容乐观。草原广大,若是突厥战败,宇文邕也无法将之斩草除根,更可能会掉过头来,趁着大胜之后士气高昂,试图一举攻灭我南陈!”

    “是小弟思虑不周。”宋鲁苦笑一下,“原来北周与突厥之战事关天下大局,难怪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尽皆派遣高手或明或暗地前往北方边塞!”

    宋智眼中忽地暴起精芒,沉声道:“若由大兄执掌南朝大权,定可富国强兵,反败为胜……以南统北亦未必没有可能!”

    宋鲁一惊,尽管早知道自己这二兄宋智疯狂崇拜天资横溢的大兄宋缺,隐隐有辅佐宋缺成就大业的宏伟志向,但却没想到宋智已经激进到了如此近乎丧失理智的地步。

    “执掌南朝大权?……哼!”宋缺轻笑一声,丝毫不为宋智的言语所动,目光一如既往的壮志凌云而又澄澈冷静,“我宋阀偏居岭南,人口稀缺,物产不丰,所辖子民亦尽是俚、獠等桀骜不驯的南越蛮夷,根本无力压服南朝各大士族豪强,谈何执掌南朝大权?

    而且,我宋缺非是没有自知之明,我自少率部镇压俚、獠诸族叛乱,血战累累,始能磨砺出一身武功刀法,在俚、獠诸族间或许薄有威名。

    但岭南偏远,消息往来不便,俚、獠诸族粗鄙不堪,又向来不被南朝主流放在眼内……凡此种种,恐怕我在南朝主流眼里也只是个稍稍有点儿出彩的毛头小子,不值一提,想要在南朝叱咤风云,还早得很呐!”

    宋智不甘道:“那只是天下人没见识过大兄你的武功兵法,如果……”

    宋缺摆手打断道:“所以我此行重在见识天下高手,磨砺刀法,想太多反而会乱了心志,于武道修行殊无益处!”

    顿了顿,又指点道:“智弟你资质不差,可惜心思不纯,否则武功剑法定不会止于今日的境地。

    须知,我宋家武学源自初祖宋悲风,又经历代高手修善补益,无论气功还是剑法,均不输于江湖上任何一流门派或门阀的真传绝技,但比之道门、佛门、魔门中真正的顶尖绝学仍有很大一段差距。

    若是智弟你只知按部就班地修行家传武功,不思另出枢机,恐怕此生很难跻身顶尖高手之列!”

    宋智浑身一震,满脸羞愧,呐呐无言。

    宋鲁则若有所思,“莫非大兄舍弃家传剑法,转修刀法,正是不想步宋家历代高手的后尘,欲要自出枢机,突破宋家武学的限制?”

    宋缺洒然道:“也不全然如此……我之所以专志于刀法,除了上述缘由之外,还有就是我自少纵横沙场,战阵厮杀更惯于用刀,不知不觉间就自一次次的血战中磨练出了一套最适合自己的刀法路数。

    于家传武学中另出枢机,超越前人,也是我后来才偶然闪现的想法。”

    …………

    长安皇宫。

    走廊上,大太监何泉左臂架着拂尘,右手托着茶盘快步疾行,盘中一大碗猩红鲜血竟平如镜面,丝毫涟漪也无,只隐隐升腾着腥热气息。

    各大宫殿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间或还有巡逻队往来穿插。

    眼看转到一个死角处,何泉握着拂尘柄的左手微微一颤,一颗花生米大小的血色药丸瞬间投入碗中的鲜血里,无声无息,鲜血亦微波不起,分明劲力控制得恰到好处。

    何泉由始至终神色如常地快步前行,毫无异状……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不片刻,何泉便已来到皇帝召见大臣的正武殿,但见宇文宪、裴矩、普六茹坚、宇文神举等重臣赫然在列,普六茹坚正在向宇文邕禀报所部兵马的整训状况。

    何泉径直来到宇文邕身侧,递上盛着鲜血的瓷碗,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铺陈在几案上的奏疏,那是佗钵可汗率兵侵犯幽州,残杀劫掠当地官仓和百姓,柱国刘雄率兵迎战,却兵败战死的战报。

    边境高级将领的战死,则代表着突厥和大周的冲突再次升级,正式彻底撕破脸皮,举国之战已不可避免!

    宇文邕一边神情肃然地凝听杨坚的奏报,一边随手接过瓷碗,无视了混杂着酒气、药香的血腥味,将温热未散的鲜血一饮而尽。

    这刚刚采集的壮年野生雄鹿心头热血,以温热药酒调和,趁热服下,最是大补虚损,增益精血,自他栽在魔门妖女身上,真**阳受损以来,全赖此物固本培元。

    对于一向节俭自律的宇文邕而言,这或许是他唯一享用的奢侈品,竟也并非出于本意!

    石之轩清晰感应到宇文邕的体内的血毒又加深一分,至此宇文邕已然服下了三颗血色药丸。

    这种以石之轩独有的【炼血汞浆】层次的血液精华为主材精制而成的奇毒,蕴含着他的纯灵精气,不管隔着多远,都不可能瞒过他的感应。

    真正让石之轩佩服不已的是,身为何泉的主子,下药之事的幕后操纵者,杨坚同样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然而由始至终,尽管杨坚一直仰望着宇文邕,却从不将目光聚集在送药的何泉、下了血色药丸的鹿血亦或宇文邕的嘴唇上,口中禀报的话音和语气亦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就像他毫不关心宇文邕是否会发现端倪,甚至此事完全与他无关一样。

    这令石之轩不得不暗暗感慨,“不愧是一代奸雄,心狠手辣还在其次,这等心理素质和演技水准,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未完待续。)

第四七四章 犹有余悸

    残阳如血,通往前方峡谷的路旁散乱着伏倒的死尸、折断的刀枪、游荡的马匹,无不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激烈的骑队追逐战。

    峡谷两侧崖壁陡峭,内部中间宽阔,两头狭窄,整体呈梭形。

    此刻急促的蹄声在谷内反复回荡,一骑绝尘直扑峡谷出口处,忽然前方谷口外人影憧憧,霹雳炸响。

    下一瞬,如雨寒星迎面而至!

    “遭了……中计了!”骑士大惊失色,动作却是不慢,左手闪电般摘下马鞍后的精钢圆盾,护在胸前,右手轻扬的弧度凄美的锋快马刀霎时一化万千,寒光漫空,如旋风横卷,牢牢罩住自身及马头。

    “叮叮叮……”

    火星和脆响密集迸溅,马头前的地面顷刻间落满一层羽箭。

    似乎仅仅意在警告和阻拦,一波齐射之后,谷口的近两百弓弩手并未再次攒射,仅是死死堵住谷口,张弓搭箭,严阵以待,显出非同一般的训练有素。

    骑士见此,本就阴戾凶恶的面庞更是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眼角余光瞥了眼峡谷两侧的山壁,暗呼不妙:谷口不通,以我的轻功不难翻越侧面山壁而逃,但胯下爱马却不会飞……没了坐骑,如何逃得过大队精骑的追杀?

    他强自抑制住被数十支劲箭震得发麻颤抖的手臂,表面上不露丝毫怯势地缓缓策马转身,充满杀气的目光投向紧追而来的十余骑。

    逼近十丈内,十余骑呈扇形展开,隐隐封死他有可能的逃逸路线,唯有中间的三骑继续逼近,直至三丈外。

    为首者年约三十,身形魁梧,灰袍负刀,盛气凌人,身旁则紧随着一个十五六岁,锦衣劲装的俊秀公子,贵气隐现,另一者相貌普通,却也气势浑厚,稍稍落后锦衣公子半个身位,似乎是贴身随从侍卫之类。

    穷途末路的骑士大暴喝一声,“岳山,李渊……你们真要逼我鱼死网破么?”

    名为李渊的锦衣公子略带崇拜地看了身侧的岳山一眼,哈哈一笑,应道:“有‘霸刀’岳山在此,鱼会死,网却不会破!”

    岳山则嗤笑一声,“马俊你果真无愧于‘小旋风’的匪号……原来说的不是你称雄马贼群的【旋风刀法】,而是逃命大**法!

    若非我等欲要一一剪除你的羽翼,马俊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马俊冷笑道:“你‘霸刀’岳山的名头虽大,可马某人的旋风刀也不是吃素的……有种你别躲在李家部曲里,过来与爷爷单挑三百回合!”

    岳山仰天长笑,声震山谷,除了李渊的贴身侍卫和马俊内功不俗,仅是稍稍皱眉之外,包括李渊在内的其余人无不耳鼓剧痛,头晕目眩。

    李渊忙不迭捂着耳朵,心里既惊且佩:岳大哥的功力似乎又有精进?

    笑声倏止,岳山慨然道:“单挑三百回合?……这个月来,岳某无时无刻不在等你单挑,怕只怕马俊你捱不了岳某三五刀,寡然无趣,还什么三百回合……哼,大言不惭!”说着一挥手。

    李渊及其侍卫知趣地驱马退后,给二人留下交手的空场。

    此前李家部曲与马贼群在北疆追逐厮杀月余,其间马俊也曾与岳山照过几次面,大致知晓岳山的刀**底,暗忖他与岳山的胜负最多不过四六之分,岳山此刻狂态毕露,为的不过是用言语打击他的信心。

    但他马俊能够从一介小马匪爬到北疆马匪龙头的位子,不知经历了多少明枪暗箭,自非浪得虚名,闻言不怒反笑,“岳山,别以为众江湖朋友不知你的小心思——自数年前你一招败在佛门小和尚掌下之后,便不断挑战中外各路用刀好手,不就是想以一场又一场的胜仗洗掉你的失败阴影么?

    看你至今扔不敢去寻那小和尚讨回场子,恐怕是你还没忘记当初面对小和尚那一掌时的恐惧和绝望吧?啊??”

    然而令马俊心头一咯噔的是,岳山并未像他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反而傲然自若,“岳某当初不过一井底之蛙,在那和尚手下败得不冤……不过,今日之岳山再非昔日之岳山,若非受人之托务要将你这作恶多端的马匪头子斩于刀下,岳某上个月就该前去江南,一雪前耻!”

    “哦?希望这是真话,而非你心底畏惧那小和尚,不自觉地找借口逃避……哈哈!”

    马俊嘴上讥诮,心头却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层阴霾——世上高手虽多,但在一败涂地后还能打破心理阴影而更上层楼者,却是少之又少,且无一不是最终成为一代宗师的风云人物。

    岳山目露精芒,探手握住肩后的刀柄,身上徐徐腾起霸烈冷酷的气势,向着马俊浩荡涌去,冷笑道:“所以……为了岳某能够早一刻前去江南一雪前耻,马俊你就该少些废话,出刀吧!!”

    “呵呵……恐怕你要将这一招败北的耻辱带到坟墓里去!”马俊仍在做最后的攻心试探,却也知晓此次生死交锋避无可避,拖无可拖。

    右手马刀缓缓抬起,锋刃直指岳山,刀身缭绕着狂暴气漩似的刀气,抗御着岳山冷冽刀势的压迫。

    劲气横空,胯下马儿发出躁动不安的嘶鸣,扬蹄后退,李渊但觉场中成了冰雪与旋风的对撞核心,一时间兴奋不已:完全不同于之前骑队厮杀的砍瓜切菜,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高手对决,必然精彩绝伦!

    岳山固然达到以气御势,刀不出鞘即以先天刀气伤敌的超凡境界,而马俊亦以实际证明了其北疆马贼龙头的真材实料。

    双方还未正式出手,李渊便已看得热血沸腾,恨不能代替大哥岳山迎战如此厉害的高手,但又深知他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离着场中二人的层次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忍不住一阵憧憬。

    “喝啊!”

    气势稍落下风的马俊果断率先抢攻,一声长啸,跃离马背,左盾右刀,龙卷风般往岳山旋转过去。

    岳山眼神一凝,真正动手才知晓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高明三分,唯有竭尽全力摒弃杂念,精神劲气无有遗漏地感触着马俊攻来的绝妙一击。

    每一个旋身,都带起一阵充满节奏感和劲力的呼啸声,左盾右刀,交又织出锋芒雷射,攻守兼备的罩网。奇异的劲气,以马俊翻转的身形为中心像荒漠刮起的狂暴旋风般,随着马俊的迫近,以雷霆万钧之势往岳山袭去。

    场外诸人无论武功高低,无不感到马俊已化为一个可怕的风暴核心,大有挡者披靡,席卷一切的威力。

    最厉害处,是马俊的每个旋转速度都有微妙的差异,教人难以预先掌握他攻势袭体的精确时间。

    名列奇功绝艺榜的【旋风刀法】果不虚传,确像荒漠里的旋风般变幻莫测,使敌手无法捉摸。

    而直面马俊进攻的岳山则恍惚间生出身不由己的骇人感觉,峡谷似被对方转化成接天连地的风卷。

    如此功法,换过一般高手,确会生出望旋风而溃败的气馁失落感!

    致命的危机迫近咫尺,岳山谨守灵台,不为对方的刀招气势所惑,精神愈发空灵澄澈……刹那仿似永恒,不知不觉间他心头最后一丝阴影悄然消逝。

    “锵!”

    刀光电闪,登时整段峡谷刀气横空,刀锋在阳光反映下的芒点,疾如流星地往马俊迎头痛击,霸烈狠辣之极。

    一精简,一繁复,看似截然迥异,实则同样变化微妙的刀招赫然交触。

    “叮!”

    岳山的霸刀以毫厘之差,迅捷无伦地穿过马俊的旋风刀网,抢在马俊的刀劲发挥到最巅峰之前先一步击在其刀刃上。接着岳山上身微旋,撮掌为刀,狠狠劈在马俊的圆盾边缘处。

    “蓬!”

    劲气闷响,二人同时浑身剧震。

    下一瞬,马俊暴喝一声,身如陀螺般急旋倒飞回爱马背上,反之岳山一直骑在马上,不能像马俊那样旋身后退卸力,否则必然跌下马股,威势大挫,唯有闷哼一声,纯以体内真气化去敌劲。

    尽管因此缓了一瞬,已然丧失了乘势追击的最佳时机,但岳山仍一拍马背,悍然冲天而起,双手持刀居高临下地狠狠劈向马俊,刀气笼罩如方似圆,千钧压顶,尽显不可一世的霸刀风范。

    “好威风!好霸气!!”

    场外李渊看得目光连闪,喝彩不已。

    尽管他隐约明白以他的温醇性格并不适合这种强横霸道的武功,但少年心性让他忍不住钦羡这种充满男子雄浑气概的进攻方式。

    …………

    须臾之后,肩头多了条刻骨血痕的岳山收刀入鞘,看着脚下倒在血泊中的马俊,虎目难得闪过一丝惆怅。

    其实马俊并未说错,他确实在借助一场又一场的生死决战,激发精神潜力,藉此逐渐抹去数年前那次一招败北的心理阴影,并以一场又一场的胜仗恢复必胜的信心和气势;

    马俊也未猜错,他在此次决斗前,仍有最后一丝心理阴影如顽疾毒瘤般纠缠不去,而他正是要借助此次决战中自身精气神提聚到最巅峰一刻的空明状态将之彻底消去。

    他成功了,也胜利了,但实际情况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犹如脱离牢笼后的身心轻松。

    隐约间,他明白过来,其实这几年来,心理阴影不仅仅只是令他痛苦的枷锁,更是促进他不断提升自我,勇猛精进的动力!

    忽然一把中气十足的爽朗声音传来,“恭喜岳兄又得一胜,武功刀法进益斐然!”

    岳山转过身去,只见来人并非与他一同追剿马俊一伙马匪的李家部曲,而是本该在长安主持家族事务的李绘,也就是李渊的五叔,一个面带风霜,神情坚毅的中年。

    而不远处的李渊明明因决战得胜而高兴得几乎欢呼雀跃起来,但却并没有跑过来祝贺,反而不情不愿地率领骑队后撤远去。

    须知,李渊七岁就承袭了祖父李虎、父亲李昞的唐国公爵位,可是李家嫡系地位最高者,远非李绘可比。

    因决战而沸腾的精神尚未冷却,岳山的脑子此刻出奇的好使,转念间就明白,李绘该是有机密之事要与自己商议,而且这事还见不得光,因此特意支开年岁尚幼的李渊,不让其牵扯进来。

    怀着疑惑的心情,岳山静候李绘开口,岂知李绘第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不知岳兄敢否再行一次邺城故事?”

    “李兄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岳山虎目暴起锐芒,如刀光般刺入李绘眼内。所谓“邺城故事”,正是隐喻他当初在邺城街头参与刺杀北齐皇帝高洋之事,亦是令他首次名动江湖的伟大壮举,尽管那事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李绘忍不禁瞳孔一缩,却并未回避,反而坚持直面着岳山全力以赴的逼视。

    岳山心头震惊,知晓此次非是李绘或李家单独行事,李家只是妄图参与其中并分一杯羹的诸多大家族之一,而能够令众多大势力合力谋取的对象,除了那位如日中天的大周雄主之外,再不做第二人想。

    沉默之中,岳山心底浮起些许苦涩,江湖人皆以为当初他是年轻气盛,看不过北齐皇帝高洋残暴不仁、荒银无度,才愤然参与刺杀之事,令众多江湖侠士对他大加赞赏。

    此次李绘之所以会邀他参与这事关家族命运的辛密,恐怕也正是看中了他这无法无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前科”。

    然而唯有岳山自己知晓,他对当初刺杀高洋之事中被折腾得欲**仙**欲**死的惨痛经历至今犹有余悸。(未完待续。)

第四七五章 真情假意

    长安皇宫,御花园怡香亭。

    石之轩干净利落地落下黑子,眼看对面的宇文邕指间捻着白子,盯着棋盘陷入沉思,石之轩乘隙拾起石桌上茶盅凑到唇边,鼻间轻嗅着顶尖贡茶略带苦涩的醉人清香。

    好一会儿,宇文邕终于思定落子,随意道:“裴卿有很久没来陪朕对弈了吧?”

    石之轩微笑道:“陛下心系天下,日理万机,臣怎敢过多讨扰陛下?”

    “治大国如烹小鲜……古人诚不欺我!”宇文邕喟然一叹,“每日里政务堆积如山,以致于朕从早到晚每时每刻都忍不住分心思虑着一件或多件政事的处理方法,务要做到尽善尽美,否则便心中惴惴,念头滞涩,诚可谓如履薄冰!”

    “哦?”石之轩轻咦一声,放下茶盅,捻子落盘,接着道:“这可是诸多修行者梦寐以求之异象……微臣在此恭贺陛下于炼神之路渐入佳境!”

    宇文邕不由将投注在棋盘上的目光抬升起来,神色稍显郑重,“裴卿何有此言?”

    “武道修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亦只能隔靴搔痒,概而言之。”石之轩微微沉吟,“臣闻陛下旧年曾与卫元嵩、张宾二位道德羽士交往甚密,于道、易之学登堂入室……既如此,臣不妨以道门玄理尝试着为陛下解说一二。”

    宇文邕苦笑一声,不无尴尬道:“裴卿不必给朕脸上贴金,朕当初与卫元嵩、张宾两位道长往来,本不是为了参研玄学,于道、易高论不过浅尝辄止罢了。”

    事实确实如此,卫元嵩少年参修佛法,也曾出家为僧,后又结交道门羽士张宾,精研道法,最终脱去僧衣,换上道袍,摇身一变成了道门名士,并上书宇文邕曰:“唐、虞无佛图国安;齐、梁有寺舍而祚失者,未合道也。但利民益国,则会佛心耳。夫佛心者,大慈为本,安乐含生,终不苦役黎民。”建议灭佛,可谓深得宇文邕之心。

    可惜后来宇文邕迫于形势,不仅禁佛,还禁道,只是后者不如前者严苛罢了。同时,宇文邕亦不得不以身作则,疏远卫元嵩,颇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很是遭人诟病。

    也无怪提及卫元嵩时,他会尴尬。

    石之轩眸光沉凝,悠然道:“道门修炼,以阴阳至理为,以精气神三元为核心,也即常言之【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层功行。

    不明就里者,会误以为炼精、炼气、炼神三层功行必须按部就班,层层递进,乃将之强行拆分为养精、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等等诸多单一小步骤,实则殊无所谓,荒谬已极!”

    宇文邕忍不住轻咦一声,目光一亮。

    石之轩眸中闪过追忆之色,“吾等练功之初,积精累气,无论动功静功,均需身心意三者协调无间,精诚合运,从未有闻身心意缺其一而可登堂入室者!”

    宇文邕稍一回味,不由轻赞道:“不错!”

    石之轩娓娓道来,“炼精之要在乎身,炼气之要在乎心,炼神之要在乎意……练功之初,如能身心意三者纯正唯一,身定、心清、意诚,则功行突飞猛进,也即精气神三元同炼。

    因此,就算【炼精化气】刚刚入门的修行者,无论精力、气势、意念,都比普通人要强盛,非是仅仅精力一项而已。

    以此推之,【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层功行由始至终都是精气神三元同炼,而非某一层专炼三元之一或之二。

    所不同者,【炼精化气】以养精炼精为主,元精满溢则不住化生元气,其间最好以静心聚意的状态紧密配合,于炼气、炼神可算是浅尝辄止;

    【炼气化神】则以精炼元气为主,元气纯灵则不住滋养元神,其间必须元精源源不竭,而神意坚定不移,对元精和意志的要求进一步提高,可谓潜移默化地再次炼精、炼神。

    【炼神还虚】看似是专注于最高深莫测、玄之又玄的元神功夫,实则此阶段精气神已然浑融为一,炼神即为精气神三元齐炼,浑合虚空。”

    宇文邕眼中神采粲然,隐隐若有所悟,喃喃自语道:“炼神么……”

    石之轩适时地画龙点睛道:“就像众人炼气的先天气功千门万类一样,每个人的炼神之法亦各有不同,具体取决于各人独特的心境、意志及所处的环境、地位。

    炼神的微妙之处正在于无为而为,有意无意,可以说没有最高明的炼神之法,只有最适合的炼神之法。

    放诸世间,炼神法门绝非仅限于道佛两门惯用的静坐冥思、入定观想以及魔门的自残苦行之法。

    诸如吟诗作画、抚琴弄萧、泼墨弈棋、诵经禅唱、游山玩水、观风望月、耕地垂钓、洗衣烹饪等等各类行为,无不可成为炼神的外在表现之一。

    而吾等武者最常见最爱用的炼神法门,正是与人生死决战,以生死间的大恐怖、大毅力磨砺精神意志,增益灵慧智能。”

    宇文邕浑身一震,“无为而为,有意无意……这么说来,当朕沉心于治国理政之时,竟无意间亦在炼神么?”

    石之轩微笑道:“若非如此,凭陛下的果决意志,又怎会莫名其妙地因区区一两件政务未能处理得尽善尽美而耿耿于怀呢?”

    毕竟,皇帝作为政客的最高首脑,妥协、和稀泥等政客必备功夫可谓登峰造极,与追求完美的偏执狂根本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生物。

    正常情况下,皇帝在处理政务时可以拖泥带水,可以模棱两可,也可以违心地睁只眼闭只眼,故作糊涂,但唯独不可能钻牛角尖。

    只有当皇帝开始炼心炼神的历程,有意无意间随着本性真我的感觉为人处事,追求心境和念头的通达圆满之时,才会因为处理政务中做了某些违逆本心之事而念头淤塞,久久难以释怀。

    宇文邕沉思片刻,长吁口气,畅快道:“裴卿果是良师益友,听君一席话,胜过朕闭门造车十数载!”

    “陛下谬赞了……”石之轩谦逊一笑,提醒道:“该陛下落子了。”

    宇文邕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棋盘上,落下一子,忽而道:“朕已决意,五月己丑(二十三)出师讨伐突厥,兵分五路并进。”

    石之轩哈哈一笑,豪气勃发,“陛下天命在身,战则必胜!”

    顿了顿,又遗憾道:“臣久闻毕玄尊者乃是突厥有史以来的最强高手,此次出征突厥正是与之一战的天赐良机……奈何臣近来功行有所突破,正需时不时入定神游,恐怕不能随陛下北上大草原了!”

    宇文邕微微一顿,不仅不介意,反而开怀一笑,“看来你我君臣实是心有灵犀……其实朕本就打算留你在长安辅佐太子监国摄政,以防不测。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南朝明知我大周主力即将北征突厥,三月以来一直在往淮南边境囤积战舰兵马,搅风搅雨,不仅想要以这佯攻逼朕分兵抵御,增加我军北征突厥的难度,更可在我军与突厥糜战之时,随时转佯攻为强攻,吞下我淮北的大片土地。

    朕隐约风闻陈顼近来时有犯病,未想其野心不减分毫……”

    或许是吞并北齐后,北周前途一片光明,归附朝廷的高手络绎不绝,宇文邕再不需要像以前那样过于倚重石之轩的武功,竟当真一副任命辅政大臣的派头,事无巨细的一一托付军政要务。

    石之轩表面上侧耳凝听,心里忍不住轻叹:“若非明知你帝王心术炉火纯青,命我主政朝堂之余,定会安排宇文宪也留守长安,暗中监督并制衡我,或许我还真会生出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当然,前提是我良心深处还有做忠臣走狗的觉悟!”

    原本相处了这么久,石之轩对于参与谋害宇文邕还稍有不忍,但一想到由始至终宇文邕所表现出的帝王兼政客的冷血无情本质,顿时这仅存的一丝儿纠结也漠然消散。(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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