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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沃天涯     剑出华山txt下载     剑出华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七六章 天魔之密

    日暮时分。

    石之轩才回到自家的晋国公府邸,径直往温泉浴池而去,准备借浮满花瓣的温泉好好涤荡一下自己在朝堂与皇帝及诸大臣勾心斗角一整天而被小小污染了下的纯洁心灵。

    然而到了浴房院外,他竟忽然感应到温泉池竟被那个熟悉的气息捷足先登了,不由驻足迟疑,随手从花坛折下一朵娇艳的鲜花,一片接一片地剥离花瓣。

    口中嘀咕着,“是要禽**兽呢?还是禽**兽**不如呢?……花开堪折直须折,可这花是开了,却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万一忍不住就此采摘了,那就白白糟蹋了!”

    “罢了……就算今天不摘,也得先验验货!”

    说着一缕轻烟般飘向浴房,剑指隔空遥点,无声无息地,守在门口的几个侍女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化作活**体塑像。

    温泉池上,水雾缭绕。

    祝玉妍的整个玉**体都没入浮在水面的馥郁花瓣之下,唯余雪腻的粉颈及散开秀发的甄首枕在池边白玉上,正满脸惬意地闭目小恬。

    倏地,她睁开美眸,紫芒隐现,俏脸杀机毕露,正要跃离温泉,探手去抓衣裙,却又忽地放弃,黑水晶似的眼珠一转,闪过一抹儿精灵古怪之色,竟再次恢复闭目小恬的柔**媚姿态。

    石之轩幽灵般飘进浴室,见此若隐若现诱**惑**朦胧的一幕,大感小腹火起之余,亦忍不住微微惊疑。

    他可知晓,十七层巅峰的天魔功,早已让祝玉妍的五感六识开启到寻常武者难以想象的敏锐程度,使得世间任何生物的逼近和窥探都难以瞒过她的感察,即使大宗师级数的超卓高手也概莫能外!

    在他的预料中,祝玉妍该是能够提前发觉他的来临,且犹有余暇在他掠入浴室之前就穿上衣裙,然后促狭地笑望着他进来才对,但此刻……

    “她都坦**诚以待了,那我还犹豫什么?久违的鸳***鸯***浴啊……”

    石之轩眸光一闪,果断开始动手褪下冠带锦袍,故意放大动作间的悉悉索索声,让某个未经人事的雏儿心头一跳,绝美玉容渐渐泛起红晕。

    “扑通……”

    水花夹着花瓣高高溅起,洒了祝玉妍满头满脸,气得她睁开眼来,恶狠狠地看着已在宽阔浴池里悠游来去的赤**果**果**身影。

    邪恶古怪的笑声在浴室内回荡,石之轩丝毫不介意自己春**光**尽**泄,抖手又泼了佳人两捧水,让她又一阵咬牙切齿。

    忽而祝玉妍扑哧一笑,素手拢了拢沾湿的秀发,霎时间百**媚**丛生,饶有深意道:“其实只要你愿意,完全不必再苦忍着……”

    石之轩轻咦一声,灵动鱼儿般游到她身边,紧挨着她倚着池边玉璧,借着水面花瓣的掩饰,悄然探出了罪恶的咸猪手。

    悠然赞叹道:“没想到,你竟这么快就觉悟了突破【天魔大**法】第十八层的方法?”

    祝玉妍强忍着初次零距离接触的异样感觉,任由某只火热的手掌抚过她的玉**背,轻轻搂住她的纤**腰。

    眼波流转,嗔怪道:“你是在取笑我后知后觉么?明明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隐约觉察到如何突破【天魔大**法】第十八层了吧?”

    石之轩呵呵一笑,并未否认,总不能说他早已从她未来徒儿的突破之例中猜到关窍了。

    天魔气的主旨在于以无形之力,盗取对方有实之质,除了衍生出了【天魔场】、【吸纳法】这些能吸取敌手功力为己用的奇功绝艺之外,亦暗喻了突破天魔第十八层的正确方法。

    其中,真正的“无形之力”,实则乃是女子将自身先天阴气修炼到至精至纯、至阴至柔乃至于似有还无的极限状态,拥有几乎可以容纳消解世间一切真元之气的奇异特质,也即天魔十七层巅峰的天魔气的程度。

    正因此,女子一旦失了纯**阴之质,则永无可能修成第十七层巅峰的天魔气,也就永无可能突破到第十八层。

    同样,也因将先天阴气修炼演化到了极限状态,可谓将魔门心法偏向极端的特点推升到无以复加的层次,到了此时,堪称至阴至毒的天魔气同样也面临着与其他魔门心法一样的再难有所精进的尴尬状况。

    而作为仅次于魔门至高【道心种魔大*法】的顶级魔诀,【天魔大*法】同样蕴含了魔道真谛,且其进窥魔道之极的方法,实际上与【道心种魔大*法】之“种他第六”所述的避开所有魔门心法弊端的原理如出一辙。

    可谓大合魔门一贯损人利己的作风,那就是另寻道体,借鸡生蛋,从而促成自身魔功和魔体的本质脱变!

    所不同的是,藉由道心种魔而孕育魔种的方法不拘男女,皆可修炼;而【天魔大*法】乃是为女子量身定做,并且借以让十七层巅峰魔气突破到第十八层的道体对象,更只能是元**阳***精纯且磅礴的男子!

    其实这方法仍是延续了阴癸派历来的双休彩补的老本行,只是更为高明罢了!

    首先,需要男女*双**方功力相若,最稳妥是男子的功力比女子稍高一分甚至更多;

    其次,男子所修的先天气功不能是魔门的阴寒魔功,只能是佛道两门纯正阳和、生机勃勃的正道玄功,并且精妙层次也得不输于【天魔大*法】;

    最后,也是最微妙处,那就是男*女*双*方从真元之气到精神状态均不能产生排斥,你*情*我*愿是最基本的,否则有害无益,恐有走火入魔之虞。

    实际过程反而较为简单,修天魔功的女子先将自身至精至纯、至阴至柔的先天阴气散出丹田气海,接着由男子无私地向女子灌注饱含元**阳的精纯真元,充盈女子的气海本源。

    之后男子的真元之气再以女子气海为核心,逐渐渗透到女子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乃至与女*子**全身各处,主导女子的真气运行,将之拨乱反正。

    双方真气一齐在女子体内运行不殆,周流无穷,直到两种至精至纯的元气混溶无间,难分难解。

    当此之时,女子则凭借至精至纯、至阴至柔的先天阴气那消融一切真元之气的纯阴之质,吸纳并融合男子真气之中所蕴含的精纯元阳,也即所谓的“有实之质”!

    从而使得天魔气阴阳调和,最终达至阴极阳生,阳极阴生,阴阳消长,生生不息,近乎随心所欲的无边广阔境界。

    自此,【天魔大*法】再非之前那纯粹的极端性质魔功,而是上升到如天地循环般自然往复的天道之境,亦与巅峰状态的【不死印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初窥魔道之极!

    石之轩不得不承认,此门奇法可谓将女子的先天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单方面索取无度,反之男子累死累活做黄牛,最终更是一点儿残羹剩饭的反哺都没有。

    祝玉妍虽然至今仍不知他最根本的道门正宗奇功【元始真法】,但却对他的【不死印法】有所了解,意欲让他以【不死印法】将一身功力转换为纯阳真气,助她突破天魔第十八层,之后两人就可以……

    但石之轩显然另有打算,并不急着助她突破,最要紧是还没做好采摘她的准备,以致鸳**鸯**浴中祝玉妍的眼神越来越幽怨,让他一忍再忍,还是差点儿没压住火气,险些将她就地正法。

    并非是他担心祝玉妍突破后成为堪比大宗师的存在而让他夫纲不振,而是在他的设想中,若是他提供的纯阳真元尽可能的精纯,乃至达到堪比天地元力的程度,是否可以让祝玉妍突破后的境界更为强大?

    反正,距他重临还虚,攫取天地元力灌体的日子已然不远,何必急于一时?(未完待续。)

第四七七章 暴风雨来了

    正武殿。

    宇文赟伏案执笔,再次摊开一本奏章,马马虎虎地扫视一遍,批注寥寥几笔,就丢在案角,揉了揉酸软的手腕。

    抬眼一看,身侧还有堆成小山似的一叠叠奏章,半日间他少说也批阅了数十册,但这里积压完全没怎么减少。

    显然,他的批阅速度根本比不上太监们源源送来的新奏章的速度!

    “哼!”宇文赟心底忍不住涌出一股烦躁,蓦地一挥手,劲气爆发,将堆积的奏章扫得满丹陛都是。

    两个随侍太监忙不迭伏地去收拾,宇文赟面上闪过一丝暴虐,“捡什么捡!”,抬腿就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两个太监扑通扑通摔下丹陛,成了滚地葫芦,捂着被踢之处,却不敢发出半声痛呼,否则从前那些被太子寻机处死的宦官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宇文赟忽然眼珠一转,吩咐道:“尔等将这些奏章送去裴太傅那里,就说本宫年轻识浅,处理政务大感力不从心,让裴太傅先在奏章上批注策略,再给本宫过目朱批即可。”

    尽管这并不合规矩,但皇帝御驾出征在外,太子秉国,凡事一言而决,两个太监可没胆量冒死劝阻,恭声应诺之余,心底则忍不住嫉妒裴太傅圣眷无双——所谓“朱批”,其实就跟用朱砂笔打个勾差不多,简单省事。而太子此举,无异于将政务最高决策的皇权下放给了裴太傅。

    似乎对自己这个英明神武的决定大感满意,宇文赟一脸轻松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噼啪脆响,忍不住从宽袍里的腰带上取下一个绸袋。

    解开绸袋,一颗邪气隐隐的黄色晶球赫然闪现,半透明的内部血纹流转,如云似霞。

    “还是裴太傅深悉本宫之心,知道本宫出不了皇宫,没处吸取真气修炼大*法,憋得难受,特意送来这储存着庞大真元的异宝……”

    欣慰地嘀咕着,宇文赟按照此前的经验,将黄色晶球放在身前的几案上,双手成爪,离着黄色晶球尺许远,隔空运聚吸星神功。

    这个距离,所能吸取的晶球杂气的份量恰恰好在他浑身经脉的承载和消纳范畴之内,再近就有被巨量的杂气冲毁经脉之虞。

    顷刻间,阴冷邪恶的高浓度气流在吸允之力的牵引下渐渐脱离晶球的束缚,潺潺不绝地输入宇文赟的掌心气窍,经由经脉汇往恒似空谷的丹田气海,再散入任脉,运转周天,最终将与自身真元排斥强烈的死气、秽气逼往脚底涌泉**,散出体外。

    与此同时,杂气中的邪念魔念亦直侵宇文赟的精神意识,使他一时间脑海幻象丛生,像千万冤魂齐来索命。

    但这是消纳晶球杂气的必然代价,除非将杂气全部排出体外或是以道佛两门大清净、大光明的精神念力净化这些邪念魔念,否则唯有像宇文赟此时一样,坚守灵台,摒弃杂念,硬生生抗过这些邪念魔念的冲击,直至这些邪念魔念耗尽力量而自然消散。

    不一会儿,宇文赟隐约感到经脉和丹田略有胀痛,身体也微微麻木,但功力持续增长的无穷愉悦感和膨胀感却让他深深沉迷,不想自拔。

    他不知道,此时他的眼珠渐渐浮现暗红邪芒,面部肌肉也开始扭曲狰狞起来,嘴角扯开怪异的冷笑……

    “啊哈哈哈……”

    充满邪恶意味儿的狂笑声在大殿里回荡。

    殿门外候立的侍卫、宫女、太监听到这夜枭般难听的笑声,无不心生寒意,毛骨悚然,险些忍不住拔腿而逃。

    状若疯狂地,宇文赟的双爪离着黄色晶球越来越近,浑然不顾自己的手背、手臂青筋毕露,皮肤渐渐渗出细密血点儿。

    眼看他的双爪就要触及黄色晶球,几案前紫光一闪,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抢先一瞬取走了黄色晶球。

    宇文赟黑红暴凸的眼珠狠狠盯向来人,毫不犹豫地挥爪扑击,状若疯虎,杀机外泄。

    一身尊贵紫袍官服的石之轩轻哼一声,一手握着舍利晶球,另一手随意划圆一封,阴柔而沛然的劲气顿时将宇文赟肿胀了一圈的双爪卸开,继而手掌闪电般扣住宇文赟的脑门。

    宇文赟身不由己地瘫坐在地,忽觉眉心一热,一股纯阳真气携着光明浩然的意境轰然灌入,摧枯拉朽般破开笼罩着的邪气邪念直透祖窍,浩浩荡荡地冲刷他的精神和肉身。

    恍惚间,宇文赟渐渐恢复了身体感知,但觉浑身经脉无处不痛,犹以双臂为最。随着体内消化不良的邪气被这股浩然正气由上到下的压迫至涌泉**,最终一股脑挤出体外,宇文赟大感身心一阵轻松,紧接着心头又不可抑止地涌起后怕之情。

    “悔不该不听裴太傅的警告,一次汲取晶球杂气的时间过长,以致邪气入脑,险些被摧毁神智,癫狂入魔……”

    石之轩以纯阳真气所蕴的勃勃生机为宇文赟修复经脉之后,方才罢手,同样一脸后怕地温声道:“微臣姗姗来迟,令太子陷入险境,罪莫大焉!”

    “不关太傅的事,是本宫冒失了!”宇文赟忍不住一阵感动,以前他每次犯错,都会遭到父皇宇文邕的严厉呵斥和鞭打,至今已是满屁股的鞭痕伤疤,何曾领受过如此诚挚的关怀?

    “太子万金之躯,安享社稷,纵然自身武功平平,也自有麾下的大批高手忠心卖命,何必急着增长功力?”

    石之轩一边谆谆教诲,一边温和地为宇文赟整理弄乱的蟒袍,最后叮嘱道:“太子的经脉仍有微创未愈,微臣等下会开一剂滋养经脉的方子交给管事太监,太子可要记得按时服药,两日即可彻底恢复如初……”

    宇文赟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喉咙滚动,“谨遵太傅教诲。”

    石之轩将舍利晶球递给宇文赟,微笑告退,唯余宇文赟一脸开心的笑,痴痴凝望着他潇洒飘逸的背影。

    艳阳不知何时躲进了厚厚的阴云之后,空气却愈发闷热,雷声隐隐从天边极远处传来。

    “早就看出这熊孩子从小缺爱,没想到竟缺成这样?也是,宇文邕忙于政务,根本没时间在一点一滴的小处关怀宇文赟,却又望子成龙,对宇文赟严加管教,犯了错动辄训斥鞭打……满屁股鞭痕棒痕恐怕就是宇文邕留给宇文赟最深刻的印象。”

    石之轩心里嘀咕,脚步轻快,末了忍不住摇头暗叹,“只可惜,缺爱的骚年啊,我也不是真心关爱你哦……”

    其实,之前宇文赟一开始汲取舍利晶球的杂气,近在偏殿的他就感应到了,但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前来守护,而之后宇文赟汲取邪气过量,开始迷失神智,他也瞬间就感应到了,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就赶来相救……

    直到宇文赟即将经脉尽爆而亡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掐着点儿在最后一刻将宇文赟救下……所为的,不过是借宇文赟的身体和【吸星大*法】尽可能多地宣泄舍利晶球里的杂气邪念!

    刚刚将舍利晶球拿在手中的那一会儿,他已暗自以精神感应确认过,舍利晶球里的庞大杂气已然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可惜宇文赟的意志和定力终究太差,否则多坚持一会儿就能够让舍利晶球多宣泄一分杂气……

    不过嘛,也正因他定力太差,恐怕此后还是会忍不住功力暴增的诱**惑,一而再地过量汲取杂气。不需要太多,只要再来三四次,也就差不多了!”

    “轰隆……”

    天空愈暗,闷雷滚滚。狂风卷地,沙尘轻扬。

    石之轩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宽袍,转入偏殿替宇文赟批注奏章,就像一个任劳任怨,帮助学生作弊的好太傅。

    这可是个营私弄权的天赐良机,足以让他尽情地铲除异己,比如将朝野里的顽固胡人调去偏僻之地吃灰,而将亲近的汉臣提拔到关键位置。

    若是以前,石之轩还不敢这么做,毕竟一旦宇文邕回到长安,定会发现他一系列居心叵测的动作,那他即使有【锁魂术】这底牌,也百口莫辩。

    但如今就不同了!

    宇文宪称病在家,就算手握宇文邕留下的密旨,也最多只能监视并记录石之轩擅权乱政的证据,而无权制止他这辅政大臣指导太子处理国事。

    至于宇文邕回来了怎么办?

    “呵呵……暴风雨就要来了!”

    …………

    长安城西北四十余里处。

    宇文邕一身鎏金战甲,策马缓行,忽觉手上一凉,竟是零零星星的雨点,不由抬头望天,乌云沉沉,炽亮的闪电撕裂长空,此消彼长。

    “暴风雨来了!”

    风沙席卷中,宇文邕扬手止住身后三千精骑,喝令道:“众将士快快穿戴雨披……前方不到十里就是云阳行宫,加紧赶路!”

    说着宇文邕也翻身下马,在何泉等侍从的服侍下穿戴斗笠和雨披。

    不知为何,宇文邕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就像自己被某些隐在黑暗中的猛兽盯住了一样。(未完待续。)

第四七八章 彻骨寒心

    暴雨倾盆,黄土铺垫的官道处处积水,泥泞不堪。

    骑士们顶着斗笠雨披,依然浑身湿透,马儿更是被如注的雨点儿打得睁不开眼……三千精骑再不复威武纵横之姿,只能牵着马在泥泞里艰难前行,宛若龟爬。

    乌云蔽天,重重雨幕隔断了视线,瀑布倾泻般的巨大雨声更彻底掩盖住了三千人马的脚步声、甲胄撞击声,令众将士目盲耳聋!

    不足十里的距离,此刻竟宛如天堑,似乎永远也到达不了。

    宇文邕当先而行,斗笠下的龙目精芒电射,透过前方重重雨幕,留意着各处山丘或树木的轮廓,不经意间闪过丝丝隐忧——那种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原本他并非感性之人,从不以直觉行事,只相信他自己千年如一日的冷静和睿智,但自从今春吞灭北齐以来,他的精神气魄如有鬼推神助,一天比一天强盛,感应能力早已今非昔比,不容忽视。

    更有甚者,入夏以来,他每每以精神返照肉窍,仿似日丽中天,炽烈光明普照大地,山川沟**壑无所遁形。

    就在半月之前,他隐约感到自己的精神和肉窍之中均有一些隐秘之极的异物潜伏,既非精神阴影或肉窍杂质,且又几乎彻底与他自身的精气神融为一体,宛若痼疾毒瘤般难以根除。

    这让他蓦然心头冰冷之余,亦忍不住疑忌丛生,最终锁定了几个嫌疑最大的幕后黑手——普六茹坚及其背后的佛门、诡秘魔门、北齐余孽……还有一直深不可测的裴矩!

    但他并未轻举妄动,反而将这些发现深深埋在心底,表面上不露丝毫异状,一如既往的勤于政事,英明神武。

    只因他深深明白,体内异物潜伏得如此之深,那么他的性命很可能就操控在那些幕后黑手的一念之间。

    如此一来,他的任何异动,都可能迫得那些幕后黑手提前对他下手,令他忽然精神错乱,疯癫痴傻,亦或气血逆行,暴毙而亡。

    反之,若是他隐而不发,按照他目前的精神气魄的增长速度,将来某一日,他终会有足够的能力化解这些潜伏在自己精神和肉窍里的隐患。

    而隐忍功夫,岂不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相信,就像之前他隐忍良久,暴起发难,便将权倾朝野而将他当做傀儡的宇文护一下子推翻那样,有朝一日,他也能再次猛然爆发,脱离这些幕后黑手的钳制,甚至反过来一一诛除这些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

    特别是,前些日子,他从裴矩的指点中明悟了最适合自身的炼神之法,让他对裴矩的怀疑悄然消减不少之余,炼神的速度也快了一倍不止,更令他信心大增,感觉解除体内隐患的日子会大大提前。

    但此刻在滂沱大雨中蹉跎前行,周遭暗处杀机隐隐,宇文邕心里对裴矩的怀疑突兀地再次涌现,并上升到远高于之前的程度。

    “或许,他正是明知我大难在即,命不久矣,根本不虞我明悟了炼神之法后脱离他的控制,才会故作慷慨地为我指点迷津!”

    一念至此,宇文邕只觉一阵彻骨寒意直透心底,“连高深莫测的他都认定我此次凶多吉少,那岂非……”

    好一会儿,宇文邕才强行祛除心头阴影,深吸口气,缓缓吐出,龙目里闪烁着从所未有的凶戾决绝,“既然你们都不想让朕活,那朕偏要活下去给你们看……有什么手段,尽管试出来吧,朕是真龙天子,何惧鬼魅魍魉?”

    不知是否幻象,在下定决心的这一瞬,宇文邕忽觉脑际一震,精气神无限升腾,与万花冥合,似乎自己无意间攀上了武道意志的又一个波***峰。

    在这刹那的光景中,他再无内外之分,人是自然,自然是人。如水*******交融般,精神悄然渗透了重重雨幕,模模糊糊地感触到数个强横而隐蔽的气息。

    “原来如此,对朕出手的并不止一个势力,而是东南西北……哼!”

    宇文邕略一沉吟,一边飞快地算计着面对这等困局的最佳应对方案;一边以从未有过的奇特视角,像旁观者般无有遗漏地观察着体内四肢百骸突兀生出的丝丝缕缕纯正热流,将自身的精力气魄再次拔高一个层次,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充斥心田。

    只可惜,更上层楼的武功并未让他感到安全,反而愈发敏锐的灵觉感应令他心头的危机预感更加清晰且浓重,宛若重重黑暗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

    片刻后,宇文邕高声喝令道:“来人!”

    紧随在侧的传令兵领军立时应道:“卑下在!”

    宇文邕沉声道:“即刻派出三百精锐斥候,持朕谕令,分各个方向全速赶往附近城池求取援兵前来护驾,不得延误!”

    传令兵领军忍不住目露惊骇,但宇文邕长久以来不容违逆的积威令他下意识地恭声应诺,并立即转身前去安排。

    直到在泥泞里踏出数步,他才恍然反应过来,一时间神色阴沉异常,动作加快了数分。

    片刻后,三百余精锐斥候一人双马朝着四面八方死命地疾驰,箭矢般穿透重重雨幕,隐没无踪。

    骑士们固然尽皆卸除了沉重的铁甲,仅着单衣斗笠,战马同样丢掉了马甲、弓弩、干粮,还都是特意选出蹄口粗大的上乘良驹,纵然在此时的恶劣天气下,也能保证勉强奔驰起来。

    宇文邕见此,即使深陷重重危机之中,亦忍不住大感满意,“没想到这传令领军竟是个机敏之才,若是朕能够安然度过此次劫难,倒也不吝于破格提拔他!”

    此次北伐突厥,大军主力由柱国原公宇文姬愿、东平公宇文神举等分别统帅,分五路齐头并进,此刻已然先一步开赴至北疆边境地带休整,而宇文邕身边唯有这三千精骑护持。

    若是平日里,在大周境内,还是八百里秦川上,三千精骑足以纵横无忌,然而遇上如此滂沱大雨,平原大地一片泥沼,马蹄陷没,步步打滑,弓弦受潮,松弛无力,骑兵已无用武之地。

    实际上,如此滂沱大雨之下,除了适应能力远超常人的武林高手还能来去自如,行动如风,其余诸如由普通青壮构成的军队,无论骑兵、步兵,无论如何训练有素,都是举步维艰,耳聋目盲,再难逞半点儿雄威。

    此消彼长,这是最适合武道高手十步一杀,飘然遁去的境况!

    鹰隼般的锐利目光不住掠过重重雨幕,宇文邕向身后打出一个手势,嘴角勾起丝丝冷笑,“此处离云阳行宫(淳化县境内)不过六七里,离周遭诸多县城亦只二三十里……

    若你们不想云阳行宫的宿卫及高手或周遭县城的守备兵马前来护驾,总得分出不少人手去截杀这三百求援斥候。”

    其实并非他没想过命令身后的三千人马不顾一切地加快速度赶往云阳行宫,有了高大坚固的宫城为凭依,自然不虞些许高手的刺杀,但是现实告诉他,三千人马此时亦步亦趋地前行还能勉强保持阵型,威慑刺客,一旦贸然加速,恐怕不多时便阵型大乱,白白给予刺客可乘之机。

    不动声色间,十余道气势沉稳的身影环绕在宇文邕周遭两三丈方圆,隐隐封堵住高手刺客有可能来袭的各个方向,构筑贴身防线。

    这是北周灭齐之后,声威大震,宇文邕趁机招揽的正道武林名宿或前辈高人,无一不是江湖一流高手里的佼佼者,内外武功炉火纯青,原本主要是为了应对佛门顶尖高手随时可能到来的反扑。

    紧接着,御驾禁卫和三千人马里的勇猛精锐之士凑出的上百好手也徐徐上前,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护驾高手之外,形成第二道防线。

    而三千人马亦开始变换阵型,黑压压的方块前探出两只大钳子,分左右绕过第二道防线上前,似乎准备以人马躯体构成一圈血肉城墙,作为第三道防线。

    只可惜,九成九的士卒仅是只会些许粗陋武技的普通青壮,受到滂沱大雨的影响极其严重,变阵时不免出现混乱,且速度比平日里慢了不止一倍,久久未能完成。

    宇文邕放眼四顾,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只觉随着三道防线的陆续构成,心头的危机感不仅未曾稍有减弱,反而愈发浓烈,“莫非……”

    正当他欲要改换命令之时,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机从侧后方两丈处显现,令他面色剧变,闪电般转过身来,入目便是一蓬黑芒迎面洒来。

    直至此刻,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外边的其余护驾高手才反应过来,呼喝道“陛下小心!”

    “锵!”

    龙吟响彻,众将士无不心头一定。

    宇文邕手中银光乍现,瞬间绽放一轮银白光盘,“叮叮叮……”一片连响,激**射而至的二十余根牛毛毒针应剑堕下。

    银光骤敛,正是一柄厚脊阔刃,大气磅礴的天子佩剑……快与慢的转换毫无滞涩,阔剑似乎轻如鸿毛,却携着烈烈剑气,轰然迎住紧跟着牛毛毒针之后划来的一抹儿惨白刀光。(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七九章 缘啬一见

    “叮!”

    刀剑交击,余音袅袅。

    宇文邕无声冷笑,阔剑顺势一划,劲气狂飙,本是护驾高手一员的偷袭者则口中喷血,目露骇然地闪电挫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被腰斩的命运,但腰间仍被暴烈剑气波及,绽开一溜血雾,伤势不轻。

    “可恨……谁说宇文邕养尊处优,武技功力固然不差,实战能力却不值一提?这他奶奶绝对毫不掺假的顶尖高手!”

    偷袭者心里暗骂不止,左手刀鞘、右手长刀绕身疾舞,护得风雨不透,拼着再受三处皮外伤,终于脱出了其余护驾高手仓猝却凶猛的一轮围攻,闪退到次一级的禁卫好手之中,且战且退。

    宇文邕并未盲目追击,而是一招退敌之后便卓立原地,凝神戒备……果然,又一护驾高手趁着从他身旁掠过的一瞬骤然发难,一根儿臂粗的精钢长棍如黑色蛟龙般窜至,直捣他右侧腰死角处,狠辣之极。

    “宇文狗贼毁我高氏国祚……死来!”

    宇文邕哈哈长笑,闪电旋身挥剑格挡,“区区北齐余孽,还敢前来送死?”

    “镗!”

    劲气爆响。

    宇文邕只觉一股浑然大力从剑棍交击处传来,身不由己地挫退一步,却见对手蹬蹬蹬连退三步后,竟若无其事地再次扑击过来,精钢长棍劲气含而不吐,破空呼啸,沛然难当。

    “原来如此,阁下除了内外兼修的【蟠龙棍法】,竟还是天生神力……朕当初考验你的武功时,确是看走眼了!”

    宇文邕阔剑挥洒,招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眨眼间就迫得使棍之人守多攻少,口中长声赞叹,更显超人一等的胸襟气魄。

    纵然使棍者身处敌对一方,且对北齐高氏忠心耿耿,亦不禁为宇文邕的表现大感心折,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蓦然下跌,在宇文邕剑下愈发捉襟见肘。

    与此同时,禁卫锐卒及三千人马中猝然发难,对身旁袍泽举起屠刀者络绎纷呈,眨眼间三道防线损失惨重,支离破碎。

    除开仍有六七个护驾高手各据一方,尽量不让可疑人等靠近宇文邕周边,算是稳住了核心防线之外,外围两道防线的乱势已然一发不可收拾。

    更有甚者,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三千人马里,厮杀开始后,有些作乱分子发现战马受惊会乱冲乱窜,造成的混乱远胜于士卒们的厮杀,便开始不住挥刀劈刺马股,使得大量战马发狂乱撞,彻底将战阵冲击得千疮百孔,乱成一团。

    在这种乌云蔽天,大雨滂沱,目不及远,喊杀嘈杂的压抑环境里,兵不见将,将不见兵,各自为战片刻后,所有士卒都失去控制,毫不犹豫地对靠近自己、威胁自己的一切身影挥出刀剑。

    泥泞地多了一团团刺目的血色,在倾盆暴雨的冲刷下,不仅未曾变淡,反而越来越浓!

    酣战十余招后,宇文邕的龙目倏地精芒一闪,阔剑猛然加速三分,犹如银色闪电般掠过腾飞如龙的精钢长棍,从其主人的肋下划过。

    “锵!”

    阔剑归鞘。

    宇文邕看也不看身后的使棍者肋下血泉喷涌,缓缓栽倒的唯美一幕,犹如从未动过手般怡然自若地打量着周遭的混乱战况。

    “失算了,未料那些人竟凭借这阴雨倾天的特殊境况,以混杂军中的诸多暗子引发三千大军营啸,将这最能威慑外敌的血肉长城毁于一旦,甚至还可能反噬于朕……”

    营啸亦称炸营,多半发生在深夜里军营被敌军突然袭击而使得全军大部分兵卒精神崩溃,敌我不分,乱砍乱杀,极难制止……史上死于营啸的名将主帅可是屡见不鲜!

    此时虽非深夜,但乌云蔽天,暴雨如注,即使戴着斗笠,视线亦难及远,对士卒们的精神压抑其实与深夜差别不大。

    而刚刚阵型突然变动,打乱建制,亦让士卒们进一步心情紧张,以为大战会随时降临,不可抑止地精神紧绷。

    这种情况下,面对诸多袍泽的反水作乱,炸营亦属正常。

    宇文邕没有贸然召集兵将,尝试着镇压营啸,只因他深知敌人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而且他更为关心的是,为何有这么多兵卒临阵反水?

    他自问非是昏君、暴君,且因伐齐功成,还在兵卒间威望匪浅,照理可以虏获大多数兵将的效死之心。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三千精骑可是精挑细选的御驾宿卫,怎么可能混进如此多的心怀不轨之人,就算被人收买,也不可能收买这么多。

    “如果说朕与这些兵卒间最大的隔阂是什么,那就是,朕是胡人,而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汉人!”

    恍然间,宇文邕隐约明了了此间关窍,更一瞬间联想到更为隐蔽的脉络,“大周立国二十年,历来致力于混淆汉胡之别,或许大部分汉人如今都随波逐流,不再理会什么汉胡之别。

    但总有一些汉人热血方刚,固执汉统,对胡人怀有深切的戒心,更不甘为胡人君主所统治……若是他们一盘散沙还自罢了,怕就怕他们早已暗中结为一体,守望互助,志在光复汉家社稷!”

    想到此处,宇文邕心底寒意潮涌,预感到这最让所有胡人君主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而让他更害怕的是,这根本是个无解的死结——自北魏分裂,宇文氏、高氏各自建立北周、北齐,相互攻伐以来,占据关中的北周一直缺乏胡人兵源,不得不广招汉人为兵。可以说,北周宇文氏的江山是靠着汉人流血才得以保全,如今也是靠着汉人出谋划策、冲锋陷阵才得以吞灭北齐……究其本质,北周的权力核心是宇文氏,但权力支柱却是广大汉人!

    一旦汉人文武齐心合力想要造反,以宇文氏为核心的胡人高层根本无力反抗!

    思虑通透之后,宇文邕向来坚若磐石的意志也不可避免地裂开了一丝缝隙,无论之前他如何雄心万丈,永不服输,此刻也不自禁升起一丝气馁感,嘴里发苦,“有时候,朕宁愿不要如此见微知著,洞察表里的聪慧睿智……”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想明白这些不仅不能让他脱出危局,反而会让他的心境出现阴霾,影响武功的发挥。

    然而命运的轨迹往往事与愿违!

    就在他心境发生变化,引起精神波动的一刹那,他倏地神情一震,感应到自己被一个从所未见的强大敌手以精气神死死锁紧,忙不迭运功对抗。

    “何方高人?”

    心念末已,一声长啸从外面的风雨中处传来,震得三千人马耳鼓嗡嗡作响。

    宇文邕及周遭六个护驾高手骇然大震,旋风般转过身去。

    蒙蒙暴雨下,一人双手负后,雄鹰般卓然御空而来,神情悠闲自在,浑身却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仿佛是暗中统治大草原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他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体魄完美,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双腿特长,使他雄伟的躯更有撑往星空之势,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随风拂扬,手掌宽厚阔大,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

    乌黑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无半点瑕疵的人像,只看-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

    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充满妖异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却不会透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

    一时间,宇文邕及六个护驾的第一流高手的精气神无不为此人精神意境所摄,竟丝毫没有抢先动手的念头,任由其一片轻羽般飘落在宇文邕三丈外。

    宇文邕大感不妙,若是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气势全无,恐怕交起手来不用一两招就得束手就擒。

    只见来者悠然道:“长天呜咽,大地洪泽……最适合作陛下陪葬之景。”

    宇文邕猛然踏前一步,龙目闪起前所未见的光芒,威严如昔地沉声道:“来者是否毕玄尊者!”

    其实不难分辨,虽然此行前来寻他晦气的东西南北各路高手皆有,但其中大多数恐怕都是希冀谋而后动,一击即中,唯有大草原纵横无敌、声名鹊起的“武尊”毕玄才会如此不加掩藏,直来直去,一如其背后的突厥狼骑那般无所顾忌,横行霸道!

    毕玄悠然打量着宇文邕身旁的六个高手,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以汉语淡淡道:“陛下完成尔父宇文泰未竟之志,一举吞灭山东,雄踞中土北方,威震天下,令大草原无数勇士心折,更令本人一接到大汗的传信,便立即抛下一切,赶来与陛下一会,陛下可说虽死无憾!”

    顿了顿,又道:“久闻陛下麾下的首座高手裴矩有问鼎天下第一剑的资格,本人神交已久,一直缘啬一见,此行意欲试试他‘剑神’之称是否名副其实……可惜他竟未曾随侍陛下左右!”(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八零章 入微层次

    “毕玄尊者如欲与裴爱卿印证武学,大可前往长安城与裴卿一会,此去长安城不过四十余里,于尊者而言岂非抬腿即至?”

    宇文邕不动声色地回应毕玄的试探,尽管他对裴矩的“背叛”而心怀阴郁和不安,但此刻却绝不敢在毕玄面前表露出来,否则必会成为毕玄攻击他心境防御的突破口。

    须知……

    初入先天,炼气化神。此阶段的武者交锋,往往首重以精神意志结合先天真气形成独属于自己的气势相互对抗,而气势交锋落入下风者未免精神气势崩溃,不战而败,不得不抢先出招,却也因此而落入被动,失了先机。

    步入宗师,养心炼神。此阶段已是江湖顶尖层次,大宗师说到底也只比宗师在炼神之路上领先半筹,而实战胜负则仍需看各人的功力、经验、智慧以及运气。

    宗师层次固然或深或浅开启了精神异力的应用,但两个宗师交手之前精神意志的交锋,却非是直接以自己的精神力去攻击敌手的精神海。

    毕竟,这种硬碰硬的精神攻击最没技术含量,纯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在自己的精神力量不能对敌手形成压倒性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如此精神力直接对攻的结局很可能是敌我双方一起精神震荡,一旦波及精神海根基,更会一起变成白痴。

    因此现实里宗师高手之间的精神交锋,往往隐藏在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之中,至乎看待某一事物的胸襟气魄、眼光智慧都会成为决出双方心境学养之高下的关键。

    且夫意由心生,形诸身外……宗师高手无不身意合一,外在言语的交锋实则亦是内在精神意志的交锋,更是心灵境界的交锋,丝毫掺不得假,更无以回避。

    而心境学养的交锋一旦稍落下风,不仅心境和精神会出现波动,难以维持在最巅峰的状态,形诸于外,更会累得气势完全弱于敌手一个层次!

    宇文邕尽管只是第一次触及这种全新层次的交锋,但超人一等的睿智令他敏锐地明白,只要他在毕玄面前有任何错失,至乎答错一句话,心里生出一丁点儿自愧不如的感觉,也可成为今日招致败绩的因素。

    高手相争,不容有失,即使只是毫厘之差!

    一念至此,宇文邕立时以无上毅力摒弃一切杂念,全心全灵地投入到面前这有生以来从所未见的可怕劲敌身上。

    “锵!”

    天子佩剑出鞘,遥指毕玄,酷烈的剑气,催迫而去。

    一种全新与新生的感觉充盈全身,宇文邕再感觉不到体内真气运动流转,一切发乎自然,就像空气般任他呼吸吞吐,大海汪洋般让他予取予求。

    心境由定而乱,再拨乱反正后,是迥然有异的另一层境界!

    毕玄虽丝毫不受剑气的影响,却也忍不住目露讶色,沉声道:“陛下的武功终臻入微的境界,令本人心中响起警号,这番出手再不会有任何心障,陛下小心。”

    语音才落,他像魔法变幻般移到剑锋外半丈许处,右拳击出。

    出乎宇文邕及旁边六个护驾高手的预料,毕玄这一拳没有丝毫拳风呼啸之声,亦不带起半分劲气,可是七人同时感到所有反攻路线全给拳势封死。

    由于宇文邕刚刚踏前一步,位于七人之尖,使身旁六人居于侧后左右两侧,自然形成一个锋矢阵,而毕玄这看似简单的一拳,却把锋矢阵的攻防能力完全瘫痪,只余后撤一途。

    就在此时,七人都生出身不由主要向前扑跌过去的可怕感觉。

    忽然间,后撤变得再无可能。

    仍是没有劲气狂飚,整个空间却灼热沸腾,接天连地的狂风暴雨仿似蓦地消失不见,众人如若在黄沙浩瀚、干旱炎热、令人望之生畏的沙漠中赤身*曝晒多天,濒临渴死那干涩缺水的骇人滋味。

    “冠绝大草原的炎阳奇功,果真名不虚传!”

    毕玄此拳根本是避无可避,迫得首当其冲的宇文邕只有拼命一途,亦是他最不愿发生的事。毕竟他是皇帝,是统帅,讲求的是上下一心,万众齐力,以势压人,而非单打独斗的匹夫之勇!

    可惜六个老牌儿江湖一流高手提气蓄力,各施手段,却都迟了一线。

    毕玄拳势以惊人的高速推进,再生变化,热度不住递增升温,无可测度,更无法掌握,但又像全无变化,返本复原地集千变万化于不变之中,如此武功,尽夺天地之造化。

    宇文邕感到自己催出的剑气,面对这更高层次的拳劲,变成在班门弄斧般儿戏,别无选择下,暴喝一声,脚踩奇步,尽展所能,迎着毕玄似变非变的拳势,天子佩剑划出合乎天地至理妙至毫巅的弧度,全力迎击毕玄不住扩大、至乎充塞宇宙的一拳。

    毕玄的拳头当然不会变大,只因其精神气势完全把他压倒钳制,影响到他的心灵,才生出这异象错觉。

    就在拳剑交锋前的刹那,毕玄往前冲刺的雄伟躯体在近乎不可能下,双足轻撑,竟微升离地寸许,拳化为掌,变得从较高的角度痛拍剑锋,宇文邕不及变招,眼睁睁望着毕玄这突生的变化,全无办法,惨失一着。

    “蓬!”

    六个护驾高手大吃一惊,宇文邕的阔剑上下乱震,发出“嗡嗡”呜咽,壮硕龙体有若触电,不由自主地退回六人中间去,口角溢出血丝。

    无需言语或眼色招呼,六人中功力最高的一个持刀者自动抢先上前,重新与背后五人结成锋矢阵,藉此将六人的气势连成一体,不仅及时护住了受创的宇文邕,还仿似抽刀断水地迫得炎阳热浪两旁翻滚。

    锋矢阵闪电前移,磅礴劲气聚成宛若实质的强硬锋尖,硬把炎阳热浪冲开一道缺口,刀剑斧锤等各色兵刃直取毕玄周身上下。

    六大一流顶峰高手,倾尽全力往这位称雄塞外草原,位居武道极峰的“武尊”毕玄攻去。

    毕玄左右晃动,双目中精芒闪烁,若如天上的闪电发生在瞳仁深处,两袖拂出,似攻非攻,却在电光火石间接连命中六人的兵刃拳掌。

    “蓬蓬……”

    六次劲气交击几乎同时炸响。

    六人攻势全被封挡,全身经脉灼热起来,联手之势被强行击散,各自向着一方踉跄跌退,感觉可怖之极,难过得要吐血。

    毕玄哈哈一笑,虽亦顶不住六人联合的反震之力而不得不往后飘退,却仍不疾不徐,尽显从容不迫。

    六个属下一齐受挫,宇文邕并未大惊失态,反而龙目闪过一丝莫名诧异之色,旋又一脸坚定不移地凝视毕玄。

    天地不知何时又回到之前的乌云漫空,狂风暴雨,却让宇文邕等七人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祥和!

    毕玄在两丈外悠然立定,冷酷的脸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摇头轻叹道:“自近年来本人称尊于大草原之后,从未有过如此痛快……宇文邕你能挡本人全力一击,足可盛名永存!”

    宇文邕默默感受着全身血液莫名沸腾,大违常理地涌出丝丝缕缕的温纯异能,不仅溢散浓郁生机飞快地修复着他刚刚硬接毕玄全力一击所造成的伤势,更毫无排斥地融入他奇经八脉、四肢百骸,乃至肉窍里每一分一毫细微血肉,从根本上提升着他的精元气力。

    顷刻间,他不仅伤势尽愈,功力亦增强一分,再加上硬接毕玄全力一击之后心中有了底,畏惧大减,信心战意不衰反盛,整体状态竟更胜交手之前。

    唯一让他不豫的是,他感到原本潜入侵染着自己精神和肉窍的那些隐秘之极的异物再次深入了一层,愈发触及自己的生命核心。

    似乎……此刻血液中涌出的这股异能,与那些异物同出一源,作用都是加深对他精神和肉窍的侵染改造!

    他本能地感到,他其实可以有效抗拒这股异能及其侵染,而若是任由这个侵染过程彻底完成,他将从生命本质上发生一种诡异的变化,至乎成为另外一种生物!

    但值此危急关头,他根本不能拒绝这种能够让他越挫越勇、越战越强的强大异能,否则不用三五招,他就得死在毕玄手下!

    他根本没想过毕玄会放过他,亦不指望毕玄会犯错,只因毕玄这种级数境界,已达至完美无瑕,既不会出错,更无可乘之机。

    因此他唯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主动融合从血液中涌出的这股异能,放开精神和肉窍的一切防线,接受它的侵染和改造。

    毕玄虽在两丈之外,但宇文邕复又渐渐感觉不到狂风暴雨,犹如置身大沙漠的干旱火焰中……可知毕玄正以【炎阳大*法】锁紧笼罩,想逃跑亦难办到。

    宇文邕从未想过世上有【炎阳大*法】这干涉环境至乎改天换地的功法,更不知如何可以化解抵挡,如何可对毕玄这个武道巨人造成伤害……或许,唯有体内正在从本质上改造自己精气神的诡异秘术可以达到同一层次!

    宇文邕脊肩一挺,稳如山岳的朝毕玄踏出三步。

    分散各方的六个护驾高手只能头皮发麻的随之围向毕玄,忽然灼热全消,风雨重临,毕玄的炎阳气竟全集中到宇文邕身上。

    唯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明白,【炎阳大*法】像沙漠上空的烈日,初置其中并不怎样,但却是无处可避,最终可把你烘干成一堆白骨。

    宇文邕握剑的手比之前更为坚定,冷然喝道:“毕玄尊者请!”

    厚脊阔剑似往下沉,突斜指向上,忽然人随剑走,长虹破空,如脱弦强箭朝毕玄射去,充满一往无还的意念。(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八一章 剑名蛰龙

    “咦?他的功力好像增强了不少,莫不是临战激发潜能,再做精进?”

    毕玄露出惊诧之意,旋即化作欣赏的神色,一个空翻,竟来到宇文邕头上。

    宇文邕虽是万金之躯,坐不垂堂的皇帝,却也是继承了胡人好战血统的武学大家,私下里亦曾时不时幻想着像诸多专志武道的英杰那样游历四方,一一会过海内外各大高手名家……而称尊于大草原,名播塞内外的毕玄,当然也是他最钟情的假想敌之一。

    今时今日,这毕生期待的一战,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忽然变成眼前的现实,最初的仓皇无措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全力以赴的无边战意,穷竭定慧的澄澈智能……生与死,胜与败,一时间再不存在于他脑海之内。

    宇文邕在出招前亦曾于刹那间想遍毕玄所有应招的方法,包括对方凌空跃起,不过仍想漏一着……那就是炎阳气消失得一丝不剩!

    高手交战,纵然蒙上双目,却因气机牵引,仍可从对方劲气的微妙变化把握对手的进退动静,其感应的清晰更胜似黑夜怒涛中的明灯,使双方晓得攻守的运变,不致稍有错失。

    但毕玄竟能把真气完全收敛,那种感觉比被他的炎阳气压制至动弹不得更难应付,虽明明看到对手有所动作,仍像从艳阳烈照的天地堕进暗不见指的黑狱,顿觉一切无从捉摸,其惊骇与震慑感直可令人发狂。

    毕玄的右脚在上方迅速扩大,朝他似重似轻的踢来,其出神入化处,非是亲眼目睹,绝不肯相信区区一脚,竟可达如斯境界。

    六个护驾高手强压心头惊悸,提气蓄势缓缓移向战圈……不同于之前那两个临阵反水的尖细,他们六人身后家族或门派的前途和命运都绑在皇帝身上。所谓君辱臣死,假如皇帝当真吃上大亏,他们将不得不拼尽一切地全力出手。

    他们并不知战情的变化及宇文邕当前的感受,只知当宇文邕进攻之始,毕玄已开始腾起,显然看破宇文邕进攻的路数。

    高下之别,不言可知!

    宇文邕骤觉无从变招,因为剑势已出,不在掌控之内的改变只会使自己阵脚大乱,无以为继。

    唯有冷哼一声,硬往左移,阔剑上挑,爆起漫天剑影光雨,往身在空中的毕玄下盘迎去。

    毕玄哈哈一笑,右脚原式不变地踩进剑雨去。

    平平无奇的一脚,显出干锤百炼的功力,先穿破剑雨,然后脚跟不动只以脚尖扫摆,牛皮长靴分毫无误地命中剑锋。

    宇文邕立感全身经脉发热胀痛,竟生出无法运气吐劲的骇人感觉,龙体剧震,横移之势变成身不由已地往旁跄跟跌退,失去重心,无法继续施展杀着。

    毕玄木椿似的笔直插往草地,两袖先后拂出,仿如一双追逐游戏的蝴蝶,却是气势慑人,不予宇文邕丝毫**的机会。

    际此生死关头,宇文邕显露出多年苦修,根底雄厚的成果,改跌势为大旋身,剑尖分别点中两袖。

    “蓬!蓬!”连声,宇文邕往外旋开。

    毕玄如影附形的追前,宇文邕忽又回旋过来,天子阔剑全力展开,把毕玄卷进惊涛裂岸的剑势中去。

    毕玄大笑道“好剑!”进退自如的以双袖从容应付。

    见宇文邕终能从劣势中转为有攻有守,周遭的六个护驾高手忍不住松了口气。

    唯有身在局内的宇文邕知晓此乃生死关头,即使自己施尽浑身解数,保命的几率仍然寥寥无几——只因这形势是毕玄的恩赐,一方面毕玄是想看看他的本领,更重要是毕玄不想周遭的六个护驾高手察觉他的危险而介入阻止。

    似乎出于某些顾虑,毕玄欲要速战速决,不想过多耗损精神气力!

    此时此刻,宇文邕的精神意志稍一松懈就会败亡丧命,因而秉持无上毅力,把召唤六个属下援手的诱人念头果断斩灭,心如止水的尽展所长,以命博命,希冀能创出奇迹。

    蓦地宇文邕的天子阔剑破入毕玄的袖影中,眼看可命中这无可比拟的宗师巨匠的胸口要害,但对方的胸口忽然变成鼓荡宽袖,长剑入袖一寸即给反震弹出。

    下一瞬,所有快速的动作如飞烟般散去。

    在六个护驾高手狂喝扑来前,毕玄一脚横撑宇文邕双手抵在身前的天子阔剑,后者断线风筝般离地抛飞,直挺挺地“砰”一声掉在泥沼地里,泥浆迸溅。

    毕玄古铜色的面上掠过一抹讶色,转瞬即逝,甩了甩破了一个狭长口子的衣袖,大笑道“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予本人惊喜,殊为难得!

    本人收回之前的妄语,陛下这等对手,已值得本人永久铭记!”

    六个护驾高手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唯有从地上挺身跃起,浑身衣袍出淤泥而不染的宇文邕知晓,刚刚最后一招,毕玄以袖里乾坤的精奇手法不仅化去了他倾注在阔剑上的所有劲力,更反过来震散了他体内的大半真气,如若按照正常发展,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再没有足够的内劲运使阔剑挡在身前,接下毕玄必杀的一脚。

    可现实却是宇文邕不仅挡住了这一脚,还有余力运气满布周身,避免了在泥泞地里滚成泥人而威严尽失的狼狈结局!

    宇文邕所料不差,当他面临生死危机的一瞬,全身血液里再次涌出温纯能量,刹那间将他的先天真气拨乱反正,而他心如止水的精神状态亦令他犹如本能般右手聚集暴烈劲气挥剑竖在身前,左掌则运使吸扯暗劲抵住剑身背面。

    两相合力下,他才勉强在毕玄的脚掌撑中剑身正面前的十分之一刹那在剑身上聚齐足够的内劲,用以化解毕玄这一脚所蕴的劲气。

    然而这种精奇的运劲手法,确是宇文邕前所未见,亦前所未想的高明诀窍,让他忍不住怀疑,这究竟是他生死之间的灵光一闪,还是在他体内种下暗手之人给予的馈赠之一?

    即使如此,他仍被毕玄这必杀一脚踹得抛飞跌落,若非抛飞横空的瞬间缓冲,令他勉强调集些许真气满布体表,隔除触地时粘身的泥沼,恐怕他现在已狼狈不堪,无颜再与毕玄动手,唯剩引剑自刎一途!

    两人的功力和修养,确有一段难以弥补的差距……但功力上的差距,正在以一种出人意料的诡秘方式在跳跃性地缩短!

    宇文邕仍是冷静如恒,感受着血液中涌出的第二股温纯能量的余韵,以及通体再次增强了一分的精元气力……恍惚间,似乎连精神意志也浑然凝实了一分!

    嘴角溢出一丝散发着强大信心和斗志的笑意,宇文邕昂然举剑直指毕玄,先仰天一阵长笑,顾盼自豪的冷然道“毕玄尊者……这已是你犯的第二个错误,第一个错误是你施尽全力的第一招杀我不死!

    尚请尊者留意,你还能再犯的错误,已屈指可数!”

    周遭六个护驾高手登时目露异彩,想不到宇文邕在毕玄手下连连遭挫之后,不但毫不气馁,其胆色霸气反而愈发强横,渐渐能与威慑大草原的毕玄分庭抗礼,至少在气势对峙上毫不逊色。

    毕玄脸上现出欣赏的神色,功力临阵精进尚且没什么,但信心意志的提聚殊为不易!

    微笑下他跨前数步,将两人的距离缩至三丈,油然道“越战越勇,确是难得,少说废话,且让本人看你下一招有甚么长进。”

    宇文邕在毕玄停步的刹那,倏地踏前三步,把两人的距离缩至两丈,右手所持的天子阔剑纹丝不动,但整个人却变得剑锋般锐利,涌起一股霸烈的剑气,朝这接连令他受挫的武学大宗师激冲过去。

    他的脸容变得无比冷酷,双目闪耀着凝然如有实质的强大信念,身体像拔天而起的傲松古柏,使人生出无论遇上任何风暴,他仍将屹立不倒的感觉。

    毕玄眼内闪过一丝凝重之色,全身衣衫先是在剑气的冲击下波纹般卷拂飘扬,忽然又变得纹风不动,不动声息间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对手的剑气。

    周遭六个护驾高手见此,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宇文邕嘴角逸出一丝如愿以偿的满足笑容,目注手中阔剑沉声道“自我登极为帝以来,此剑从未离身半步,之前无名,今名蛰龙!”

    蛰龙者,蛰伏的龙,或沉睡的龙,古来亦以之隐喻激流引退的隐匿志士!

    除了宇文邕自己,在场没有人明白,他为何在生死决战中临时给自己心爱的佩剑取了这个明显带有不详含意的名字,包括自忖已将宇文邕看个通透的毕玄!

    “蛰龙?……既非代表勇猛无畏的大威天龙,亦非象征至死不屈的玄黄真龙,更非寓意能屈能伸的九天应龙,而是继续存在却又陷入长眠的蛰龙?”

    毕玄一直严峻深邃的眼神首次闪过阴郁的惊疑,战局的发展乃至宇文邕的一言一语、一心一念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则无情地预兆着他原本十拿九稳的胜算在显而易见地衰减!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八二章 越战越强

    宇文邕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琢磨剑名“蛰龙”的深意,闪电般前移两步,继而完全没有停留犹豫地气贯剑锋,人剑一体,化作长虹,横过两丈的远距离。

    眨眼间的一连串复杂动作竟缩影成一个简单的整体,令人生出玄之又玄的感觉,人剑合一的笔直朝毕玄射去。

    此剑不但手、眼、步配合得天衣无缝,且令人感到他的剑凝聚全身全灵的力量,意透神聚,除非功力、眼力、意力都全面远胜过他者,否则任谁都不敢硬撄其锋,只能采退避之法。

    毕玄却是挺立不动,双目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罩定对手,冷哼一声,右手负后,另一手撮指成刀,朝前疾劈。

    看似简单的一掌,但功力如六个护驾高手之辈,均不由自主地神为之夺,感到其中实含参透天地造化的玄功,既无迹可寻,更无隙可乘,无论宇文邕的剑招如何变化,最后只余硬撼一途。

    身在局内的宇文邕却有另一番滋味,他一点都感应不到毕玄的炎阳气场,却又知他的【炎阳大*法】正全面展开,故能不为他催发的剑气所影响。

    前两回合毕玄是以变化克制他的变化,这次却是以不变应付他的多变——只是简单直接的一记劈掌,偏能笼罩他蛰龙剑每一个可能的攻击点,令本有惊天之妙的一剑,立时变得再无出奇之处。

    可在六个护驾高手眼中,事实上宇文邕在与毕玄交手以来的短短时间内,已有翻天覆地的长足长进,简直远超世间任何绝顶天才!

    只因宇文邕身法、步法、剑法的浑然天成,巧妙至令毕玄不敢再以变化对变化,改为以静制动,以拙破巧,迫宇文邕硬拼一招,便知毕玄此时对莫名其妙越战越强的宇文邕,再不能看通、看透。

    “轰!”的一声闷雷般的劲气甫响,宇文邕应掌触电般后撤,蛰龙剑边退边生出精微的变化,布下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帷幕,使凝立的毕玄终因剑气的阻碍,没法乘势追击。

    没有任何喝采声,但六个护驾高手的呼吸均变得沉重急促,没有人想过上一刻还被踹得满地打滚的宇文邕此一刻竟能与毕玄硬拼一招而不现丝毫败象。

    自毕玄现身后,六人一直死志沉沉的内心首次闪现一丝胜利曙光!

    宇文邕感到所处空间变得灼热沸腾,毕玄的炎阳气场将他锁紧罩死,幸好他每送出一道剑气,均令对方可怕的真气热度下降少许,否则若让炎阳真气积蓄至巅峰,那时天神临凡亦不能令他在毕玄手下逃生。

    直退至四丈之外,他心头的警兆才骤然一轻,始能身随意定地停下来,偷蛰龙剑遥指对手,双方回复先前隔远对峙的局面。

    而精神返照肉窍后,宇文邕忍不住则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心头却说不出是悲是喜。

    刚刚第三回合毫无花俏的硬拼,他看似毫发无损,实则因那一剑之出丝毫未遗余力而无力应对硬拼后紧随而来的强横反震,以致他本该惨受内伤,五脏俱损。

    但他体内血液中却再次激发出温纯能量,不仅及时化解了反震之力,还助他飞速回气提气,才使他有足够力量布下一层层剑气帷幕,阻敌追击,维持战局。

    这一次,血液中那温纯能量的激发和运使速率比之前一次又快出不止一倍,直令宇文邕感觉那股能量似乎就是他与生俱来,深藏在生命宝库里的潜能一样!

    然而宇文邕的理智却告诉自己,那不是!

    “可随着生死关头的一次次激发融合,一次次深入侵染,那股能量的源头确已与我的生命本质近乎彻底融合为一,只差了最后一层微不可察的薄膜!”

    精神返照如旁观者般凝视着第三次精元气力的跳跃式增长,宇文邕终于确信,之前并非错觉,自己的精神力量确实在随着功力的提升而飞速提聚增强,就像另有一股无形而神秘的庞大力量在压缩,不,是升华他的精神意志,令他每每能够轻松驾驭逐次骤增的功力。

    “难道,这股无形而神秘的庞大力量就是你真正的目的么?”

    宇文邕脑际闪过那个永远潇洒儒雅却又飘渺幽邃的身影……时至此刻,他终于笃定了在自己体内留下如此诡秘奇术的幕后黑手。

    那个于他潜龙在渊之时就对他青眼有加,于他见龙在田时亦给予他关键性的臂助,于他飞龙在天时又令他引以为傲的帝王心术一直如雾里看花般难以瞧个清晰的奇男子!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一直陷在他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毕玄保持右手负后,左掌劈前的姿势,欣然笑道:“痛快痛快!陛下不但顷刻间内伤尽愈,且功力尤有精进,令人感到可惊可叹!

    如陛下之后仍能继续越战越强,突飞猛进,毕玄今趟就算徒劳而返,亦可不虚此行!”

    六个护驾高手先是一呆,接着无不暗呼:好一位武尊!无论眼力气度,均令人心折!

    如他们六个这等寻常高手见到宇文邕这种越战越强,一次次突飞猛进地奇异现象,早忍不住惊为天人,疑神疑鬼。

    但毕玄不仅点明宇文邕这种超乎寻常的勇猛精进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但终归有所限度,绝不足以真正攀升到与他同样的超凡层次,又肯大方承认他自己原先估计有误,正代表他之所以能攀上武道大宗师位置的广阔襟胸气度。

    宇文邕正催发剑气,抵御毕玄的炎阳气场,力压那股不断上攀的热度,更晓得毕玄的气机把他紧锁,令他陷于绝对的被动,只能觑机反击。

    但心底疑惑尽去的宇文邕此刻犹如卸下千钧重担,精气神出奇的轻松自如,愈发无所畏惧,在将血液中第三次涌现的温纯能量彻底消化的同时,微笑道:“龙飞在天而后下蛰泽渊,我宇文邕于帝道已立下不朽功勋,于武道亦将绽放惊世异彩……毕尊者请不必客气!”

    说着斜垂身前的蛰龙剑稍往左移。

    观战的六人全生出奇异之极的感觉,这些许微细动作,本应怎都威胁不到远在四丈外的毕玄,但偏是无人不感到这两个高手间似有着无形牵连,连动个指头也会影响到战局的发展。

    唯有当局者的毕玄真正明白宇文邕的高明处,只因若宇文邕任由自己处于被他气场压制的形势下,由于功力修养仍与他这大宗师有一段距离,如此真气相持下,宇文邕的情况只会愈趋恶劣。

    而宇文邕的动作正代表其挽回主动的反击,牵引和渲泄【炎阳大*法】气场的变化,迫他主动出手,虽是风险极大,却是唯一解救当前因境的妙法。

    冷哼一声,毕玄在气机牵引之下确是不得不出手,否则任何一丝刻意的犹疑和迟滞,均会令他的精神和气场失去自然圆满的真意。

    但见他大步跨前,左手下垂,收在背后的手一拳击出,双脚弹离地面寸许,顿似离地飘行,姿态优美至无懈可击的地步。

    宇文邕忽觉龙体一轻,压体劲气消失得一滴不剩,全身虚虚荡荡,没有着落得使他差点要喷血!

    随着对方出拳,一般铁柱般的热劲奔袭而至,若让其及体,等若给结结实实重重一击,任何护体真气亦救不回他的小命。

    宇文邕一声长啸,蛰龙剑应和似的发出昂昂龙吟,斜刺而出,同时往左移开。

    “砰!”

    劲气爆破,发出闷雷般的巨响。

    “第四次了!”

    宇文邕眼神一闪,借助血液中再次涌现的温纯能量化去最后一丝反震之力的微一踉跄时,毕玄以鬼神莫测的高速越过三丈多的距离,掠往宇文邕右侧,举肘劈掌,横斩宇文邕右颈侧,动作行云流水,有若天成。

    两人再次短兵相接。

    宇文邕猛扭雄躯,蛰龙剑在怀内爆起一团因反映毕玄电眸精芒而烁动流转的剑光,似幻实真的迎上毕玄的劈掌。

    毕玄哈哈一笑,掌化为指,变化出玄奥无伦的招数穿破该是没有空隙的剑光网罩,以神乎其技的手法,点往宇文邕眉心处,就像跋锋寒的蛰龙剑只中看不中用,全无防守能力的虚幌子。

    “第五次了!”

    宇文邕却是临危不乱,就在六个护驾高手人人不愿目睹结果的刹那,他体内血液再现一股潜能,几乎在涌现的同时就融入每一分精气,被他引为己用。

    蛰龙剑光倏地撤去,剑柄于不可能间闪电回撞,在最后关头硬封毕玄这能夺天地造化的一指。

    “蓬!”

    剑光再盛,化作漫天虚虚实实幻影,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往快速收指的毕玄攻去。

    攻守之间残影片片,实因两人动作太快,眼力稍低者自生错觉。

    毕玄冷喝一声,双手盘抱,一股劲气旋卷冲出,照头照脸的往宇文邕涌去,视他的蛰龙剑似若无物。

    宇文邕有如置身火海热浪中,心知肚明面对的是毕玄一生功力所聚,若再正面硬撼交锋会是不死即伤之局,即使血液里的那股温纯能量,亦未比能够眨眼间疗愈这种过于沉重的伤势。

    问题是他功力或许渐渐赶上毕玄,但他的精神力量仍稍逊于毕玄一筹,此刻他正被毕玄的精神结合炎阳气场锁紧罩死,根本避无可避。

    宇文邕龙目精芒大盛,往横疾闪,漫天钻动如火蛇狂舞的剑光还原为蛰龙剑,双手持剑,老老实实的一剑横扫。

    本是平凡不过至乎有些笨拙味道的一剑,却令所有观战的六个一流高手生出圣天子剑锋所指,千军万马厮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日月无光那种威严而惨烈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四八三章 吾当降临

    六人险些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才是宇文邕身为执掌社稷、令出如山的帝皇,本该以帝道威势融入剑法真意的专属武学!

    若是给予宇文邕足够的时间,日后宇文氏未比不会多出一门堂皇浩大的帝道剑法,然而此刻宇文邕仅是临阵机变,虽说发乎自然,但帝道威势未能与剑道真意完美融合,终究有所不足。

    “镗!”

    剑锋扫中毕玄盘抱气劲的锋端,真气激溅,宛似金铁交征。

    “第六次!”

    宇文邕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凭着受创而现的新一股潜能,竟不退反进,唰,唰,唰连攻三剑!

    毕玄随手扫拂,瞧似漫不经意,却着着封死蛰龙剑攻势,最后更硬把宇文邕震退三步。

    毕玄没有乘势追击,两手摊开,淡淡笑道:“这几剑非常不错,足令你凭之纵横天下,但要伤我,仍未够格!”

    终于第七次了……宇文邕感到这一股潜能格外的庞大,不仅融入自身的速率快至难以置信,更在又增一分的先天真气运转一周天的短短一刹那便疗愈了这一连三招所积压的伤势。

    一种前所未有的形神具妙,纯灵无垢,似乎能够绝对掌控自身精气神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又似什么都不能真正掌控的奇异感觉浮现心头,同时浮现的,还有淡淡的明悟……

    “时间到了!”

    宇文邕暗叹一声,横剑而立,一点也不似曾喷血负伤的人,龙颜平静无波,龙目神光湛然,凝视毕玄,摇头微笑道:“武尊唯一杀死朕的机会已然错失!”

    言犹未已,一股庞大无比的精神意志从天而降……

    毕玄闻言仰天狂笑的姿态戛然而止,震骇无比地看向浑身气质莫名扭曲起来的宇文邕,但觉对方给予他的危机感正直线上升,眨眼间便予他一种致命的威胁!

    “怎么可能?”

    那可是与他同级至乎犹有过之的高手才能予他灵觉的直观感受!

    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宇文邕”双臂缓缓张开,竟诡异地做出拥抱天空的豪迈动作,英武威严的面孔亦双眸微阖,呈现出朝圣般的虔诚表情。

    毕玄忽然回想起之前宇文邕令他发笑的那句“武尊唯一杀死朕的机会已然错失!”,品味着其中蕴含的浓浓真挚和微微苦涩之意,隐隐然若有所悟,却又怎都想不明晰。

    一时间毕玄俊伟的容颜变幻不定,精彩万分,唯独不敢贸然出手,只因此刻的“宇文邕”予他一种不可测度的浩瀚感觉,竟似与天地和其背后永远隐藏着的更深层次的本体结合为一,本身充满恒常不变中千变万化的道韵。

    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到随其举手投足而来的浩然力量,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没有终结。

    武道至此,已达鬼神莫测的层次!

    片刻后,“宇文邕”睁眼垂首,闪闪眸光环视众人,竟一反之前的威严沉凝,变得清澈晶莹,宛似天仙降临,睥睨凡人。

    眸中映照的是无垠虚空,是无量清光,是一种无誉无毁,不滞于物,与天地齐寿量,与日月齐光明的可怕神采!

    包括毕玄在内,在场所有人无不通体微寒,生出被看个晶莹剔透的惊悸之感。

    而在众人疑忌不定的目光中,“宇文邕”忽然星眸微眯,令人目瞪口呆地低声喃喃自语道:“登场致辞该说些什么好呢?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本教主又回来了?还是本天尊再次光临尘世,教化众生来了?好囧,还没想好台词就来了,真是令人头疼啊……”

    “啊,竟然看得见吃不着,果断不能忍!”

    没有人知道,此时真正的宇文邕已被死死困在肉窍内难以动弹,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刻般强大,亦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刻般弱小。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听到”外界的一切,而且比他之前与毕玄对决时的巅峰状态还要看得清晰,听得细微,至乎可看清楚除毕玄之外在场所有人的身体状况,更可看到他们内心的情绪波动。

    但他却再无法感触到自己的肉窍,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亦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实则他的精神灵体正与两股庞大无匹的力量连为一体!

    其中之一,正是笼罩在他精神灵体之外的这个凝若实质的高能元神灵体,就像在他的精神灵体之外再套上一层本质如金黄氤氲却流溢着五彩灵光的神奇盔甲,充斥着恐怖的力量。

    可这盔甲却委实太过坚实紧密,紧密到牢牢紧裹封锁着他的精神灵体,令他连一丝一毫的精神念力都难以外泄应用,只能沦为盔甲的傀儡;

    其中之二,则是一蓬根植于他灵台之上冲天而起的赤黄光柱所探入的弥漫在山川城池上空,无处不在,郁郁苍苍,如云海般轻灵缥缈、不可捉摸的能量。

    这能量他与外面这个高能元神灵体都有。

    所不同的是,他的是赤黄色的擎天巨柱,充满无尽威严,堂皇正大,仿似代表着人间正道,与半空的郁郁云海连结为一;

    而外面这个高能元神灵体的却是清蒙蒙的擎天巨柱,充满虚无缥缈,沧桑浩瀚,将其外缭绕的丝丝华贵紫气和半空的郁郁云海都隐隐排斥在外,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卓然态势,更透着天道般周流不殆却又恒常不变的真意。

    “人道?天道?……朕明白了!”

    宇文邕的精神灵体丝毫动弹不得,却仍忍不住闪烁起来,显是激动不已,“朕是大周皇帝,身具天子之气,与大周气运相连,那浮空‘云海’正是大周万民所聚的人道气运,如今正值昌盛鼎沸,因此郁郁滚滚!

    而他却是参悟天道的修真之士,超然物外,不为尘俗权位所拘,因此气运既在人道之内,又在人道之外,还沾染着天道的韵味。

    但他的绝对力量委实太过庞大,堪称神魔在世,所以单单他一个人的气运,就顶得上朕根植于万民气运而接天连地的天子之气……”

    如今五德流转、风水玄学大行其道,虽说寻常人均是以讹传讹,不曾真正通晓究竟,但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至少,宇文邕就知晓天子之气最常见为内赤外黄,余者众说纷纭,而圣贤、公侯及位极人臣者,则或多或少有着尊贵紫气。

    此刻“亲眼”观摩揣测之下,宇文邕能够如此快就辨析明白,亦属正常。

    但回过味来之后,宇文邕又忍不禁心情复杂,“难怪朕之前每每功力骤增之后精神意志都会迎来一次升华,原来是人道气运加持的结果!

    那他对朕如此苦心积虑,恐怕就是奔着朕一身所聚的人道气运而来。

    现下他冥合天道,朕浑合人道,而他掌控着朕的精神灵体与人道气运连结为一,浑成天地间最庞大的灵神之体,并沟通天人之道……

    他的精神意志因此庞大到无以复加,似乎已经得偿所愿了么?”

    绝对掌控着宇文邕的精神灵体,石之轩当然对其一心一念均无有遗漏,却也并不在乎,自宇文邕放开一切,主动接纳融合其血液中隐匿的那七股温纯能量的侵染和改造后,他的生命就再非他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须知,那七股能量的来源,正是溶在鹿血中被宇文邕服下的七颗血色药丸,而这血色药丸,除了以石之轩的精血浓缩凝炼的血毒之外,更给石之轩败家子般掺入了和氏璧的玉石粉末,最后还加注阳神之力,精心制成了蕴含庞大精气神能量的种魔媒介。

    可怜和氏璧因此又清减了些许!

    在整个种魔大*法里,单以【魔媒】的精奇层次和侵染效果而论,血色药丸这种【魔媒】,已然远胜于其余任何【魔媒】载体,仅次于庞斑妙想天开的那个更为虚缈莫测的以人为媒,以情为引。

    而血色药丸的最妙处,正在它是糖衣炮弹,在决战中的生死关头,宇文邕不得不乖乖接受血色药丸的能量用来保住性命,偏偏宇文邕又没有吃下糖衣而把炮弹抛回去的高绝能力。

    如此就算是宇文邕的精神体心甘情愿地接受血色药丸里阳神之力的侵蚀和改造,比之其余【魔媒】的半引*诱半强迫地侵蚀宿主,效果实不可同日而语!

    经由生死关头的一连七次激发之后,宇文邕的身体和精神均被血色药丸配合早已存在的【锁魂术】彻底改造完毕,成为一具活傀儡。

    一具可以寄托石之轩阳神的活傀儡!

    石之轩特意给这整套秘术取了个动听的名字——【七血换命】!

    本质上,这活傀儡并非是种魔大*法所谓的【炉鼎】,而仍是一种【魔媒】,由七颗血色药丸施以七重加持的特殊【魔媒】,而此次种魔的真正【炉鼎】则是大周万民所聚的人道气运!

    以皇帝灵体为媒,以天子之气为引,桥接石之轩的阳神与人道气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则是石之轩的阳神正式臻达【炼神还虚】的无上境界,唯有灵心虚无,包涵万物,阳神尽化清虚一气,盘旋天地之间,始能与同样轻灵缥缈、不可捉摸的人道气运桥接共融,在天道与人心虚构的无边神秘空间一齐运转!(未完待续。)

第四八四章 久违酣战

    然而此时此刻,石之轩仅仅是刚刚以阳神出窍,凭着与宇文邕这活傀儡的感应,阳神刹那间飞遁重重空间,附着到宇文邕的精神灵体之外,两个叠加的灵体共存于宇文邕的肉窍之内,却由石之轩的阳神当家做主。

    虽然他的阳神透过宇文邕的精神灵体和天子之气感应到人道气运,并因此使得宇文邕的精神灵体亦随之“看到”气运轮廓,但阳神终究仍差微薄至乎若有若无的一层隔膜才能真正返还虚空,对庞大的人道气运仅止于看得见却够不着,馋得直流口水……

    就像两者所在的空间明明只差半个维度,实则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界面,交叠而不交触!

    好一会儿,石之轩终于不再纠结看得见吃不着的问题,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致辞上,神光湛湛的眸子再次聚集到未竟之战的对手毕玄身上。

    “果如所料,中年毕玄只不过刚刚跨过大宗师的门槛,精神境界差不多就是微微溢出【炼神还虚】的临界线一丝丝……”

    毕玄定定地瞧着雨点落到“宇文邕”头上半尺许处,立即似被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牵引般,自然而然避过他以飞一旁,没半滴落在他身上。

    “丝毫没有护体劲气……果然是天人合一的级数!”

    不用看别人,毕玄就能够确定,在场只有他们两个能够不用丝毫护体劲气亦可滴雨不沾身。

    这是人与大自然合一的境界,天人合一的至境,亦是所有坐忘禅定者追求的目标……而且这境界可以有不同的名字。

    据毕玄所知,中土及受中土文化影响的周边各国大多青睐“天人合一”的说法,其余还有天竺婆罗门教的“梵我不二”、佛教的“真如不动”,中土慈航静斋的“剑心通明”,波斯明教的“明暗平衡”……凡此种种,说的仍是同一件事,随个人的经验、智慧和修为而有异。

    武者迈入先天之后,精气神脱胎换骨,便有多多少少的几率偶然触及天人交感;

    宗师在平常心下即可随时浸入天人交感,而能否恒久保持着天人交感的状态,亦得看各人的功行。宗师偶然亦可触及天人合一,但往往不能恒常保持;

    而大宗师层次,已可随时随地浸入天人合一状态,而能否恒常保持,则仍需看各人的道行。

    不过,无论什么微妙状态,天人交感还是天人合一,都需明心见性,意志坚定,才可保持,一旦心湖波荡,什么都维持不住。

    在毕玄眼中,此时的“宇文邕”随随便便就恒定在天人合一状态,不可小觑!

    沉吟好半晌,毕玄忽然道:“陛下是怎样的个人,交手到现在,本人已自诩心中有数。

    金子愈磨愈亮,木炭愈洗愈黑,人的性格一旦成形,没有任何人力可加以改变……本人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变故,竟可让陛下的性格和气质骤然迥异于之前?”

    说道最后,毕玄语气依然平淡,可盯着“宇文邕”的一双冷峻而神采飞扬的眼睛却蓦地电芒暴射,直如眼瞳里有个庞大的世界正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朕是怎样的人,哪轮到你这突厥蛮子置喙?”

    “宇文邕”发出骄横畅快的笑声,甲胄震颤,霸气横溢。

    雨幕无风自动,左右分开,一阵的热至使人窒息的气流,排幕而出,纵使在这暴雨倾盆的湿冷环境里,石之轩仍生出处身干枯荒漠的可怕感觉。

    “锵!”

    蛰龙剑一震,龙吟轻响。

    纵然是第一次掌握这柄天子佩剑,石之轩的通玄剑心也毫不认生地立即与手上宝刃连成一体,无分彼我。

    天地在头顶和脚下延伸开去,直抵天极地终的无限远处,毕玄笼天罩地的【炎阳大*法】,再没法困锁他的精神,他有若脱出枷锁囚牢,感觉非常动人。

    “果然,唯有同级数的对手交相印证才有激**情和惊喜啊!”

    灼热消去,代之而起是不觉有半滴空气、干涸翳闷至令人难以忍受的虚无感觉。

    七颗血色药丸没有白费,此刻石之轩以阳神操控这人傀儡,不觉丝毫迟滞,念动之间,顿时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自然而然。

    一旦浸入剑心通玄状态,与手上蛰龙剑结合后的石之轩,进而与天地结成一体,不但无剑,更是无人,只剩下天地人结合后不着一物的心灵。

    一身镶金色纹边袍的“武尊”毕玄脚不沾地的从分开的重重雨幕破空而出,飞临石之轩上方,双手化出连串无数精奇奥妙的掌法,但不论如何变化,总是掌心相对,仿似宇宙所有乾坤玄虚,尽于掌心之间;

    而万变不离其宗,一切玄虚变化,均是针对石之轩而来。

    石之轩一声长啸,蛰龙剑破空而起,迎向毕玄。

    在毕玄能惊天地、泣鬼神的玄妙招数的庞大压力下,他也想全力迎击一记,试试毕玄的具体成色。两人都没有留下任何余地,似乎力图在数招内分出胜负,置对方于死地。

    石之轩此剑没有带起任何风声,纯灵真气全蓄藏于宝刃内,包括他全心全灵的力量,天地人三界结合后的精气神。

    “蓬!”

    劲气交击,发出闷雷般爆破使人胆颤心寒的激响。

    两人在空中错身而过,剑与掌在刹那间交换十多记你攻我守,我守你攻的凌厉招数。

    石之轩落地后一个闪电旋身,整个人全由手上有生命似的蛰龙剑带动,弯出剑势优美至无懈可击的弧度,迎向眼前威震域外的一代宗师。

    毕玄现身于剑锋所指处,全身衣服和长发展现出逆风而行,往后狂舞乱拂诡异至使人难以相信的情景。

    毕玄的【炎阳大*法】确是威力无俦,最可怕处是以他为核心生出的气场,可模拟出种种影响战场变化的气流。

    但石之轩同样是精于气场行家,目下固然未曾用出气场,但也将毕玄炎阳气场的变化看穿大半,谙熟于心,避免为气场所牵制。

    毕玄一拳击出,拳头在石之轩前方不住扩大,似乎毕玄在全心全灵地克制他的心灵。

    石之轩脚踏方圆,剑随身走,原地疾旋,卷起纯由柔韧剑气所形成的沛然旋风,充作护体气墙。

    在毕玄的拳锋触及剑气旋风最外围的刹那,蛰龙剑似忽然活过来般自然而然地改横陈之势为斜剑削出,快似惊鸿一瞥。

    “蓬!”

    石之轩应劲往后飘身跌退,直至三丈外终于立定,只觉所寄托的宇文邕体内五脏六俯血气翻腾,肝肠欲裂,险些喷出一口鲜血。

    毕玄亦向后一阵摇晃,挫退数步,一时间无力动手,“真奇怪,陛下的剑法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有灵性了?就像蛰龙剑成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石之轩宝刃垂下指地,另一手蹭了蹭嘴边并不存在的血迹,双目神光电射,狠盯着毕玄微笑自若道:“毕尊者这下该知晓朕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毕玄面容古井不波,平静至令人见之心寒,一对眼睛却是杀机大盛,淡淡道:“陛下的龙体尚能捱多久呢?”

    石之轩右手抬剑,遥指毕玄,天地间的杀气似立即被尽收剑内,剑锋发出劲气破空的嘶嘶鸣响,长笑道:“刚刚不过松松筋骨,接下来才是真功夫!”

    心下忍不住大呼痛快,近段时日来久未动手,一动手就是毕玄这等势均力敌的高明对手,令他感觉阳神的每一个念头都愉悦起来。

    原本他并非无故好斗之人,实在是太久未逢对手啦!

    毕玄立时双目眯起,瞳孔收缩。

    石之轩的剑心不住升腾,透过蛰龙剑,一丝不误的掌握毕玄最细微的动静反应。

    蛰龙剑再非蛰龙剑,石之轩亦非石之轩,人和剑结合后,升华成另一层次的存在,得剑后忘剑,忘我……

    他甚至感应到毕玄心底的震骇,然后他再感应不到毕玄,显然毕玄的精气神也已催迫到又一个波**峰。

    实则毕玄仍站在那里,可是石之轩再不能轻易掌握着他,能溶铁化锅的灼热风暴,又从毕玄一方滚卷而步,袭打他面向毕玄身体每一寸的肌肤……

    如此可怕的气场,换了石之轩自己来施展,恐怕也不过如此,比之最巅峰的天魔气场,实是另一番梦魇般的情景。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毕玄,忘记了正拂背狂卷而来的惊人气场劲道,至乎忘记胜和败,心灵与天地幻化冥合为一。

    体内真气澎瞬,无有穷尽,就像天地的没有极限。

    一声长啸,石之轩横剑后扫。

    那是完全出乎自然的反应,有如天降暴雨,山洪崩发。

    “蓬!”

    蛰龙剑砍中毕玄全力攻至的一拳。

    毕玄往后飘退,石之轩亦闪退五步,横剑立定,哈哈笑道:“毕玄尊者若有绝招,还请一一使来,好让朕一饱手福!”

    气场消去。

    一切回复原状,天地间再次被重重雨幕充斥。

    毕玄双手负后,仰天笑应道:“必不致令陛下失望就是!”

    石之轩蓦地再度陷身【炎阳大*法】那干涸、炎热、沙漠般没有任何生气的气场内,双眸所见只余毕玄似天魔煞神般的高挺雄躯,此可怕的对手就像风暴中永远屹立不倒的崇山峻岳,没有人能击倒他,克制他。

    石之轩尚是首次得见如此强横的气势,毕竟大草原的主旋律就是勇士和厮杀,毕玄称尊于大草原,自然身经大小千百战,如此千锤百炼的气势之强,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武道,武道……若果说宁道奇是道多于武,那么毕玄则恰好相反,乃是武多于道,单论实战,毕玄绝不惧任何大宗师级数的高手。

    手中蛰龙剑轻挥,石之轩心神立晋万里一空,天地人合一的境界,来得如是此不假人力,自然而然,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毕玄生出感应,双目杀机更盛,气势再强一分。

    石之轩感到随着自己与天地合而为一的时间推移,渐渐再没有这个自我的存在,故意无惊怖、无恐惧,久未精进的阳神竟隐隐离着还虚更近了一分。

    决战确是突破瓶颈的好方法,百试不爽!

    实际上,生死决战的时刻,会把决斗者灵力提升至生命的最巅峰,发生一些在平日里本无可能发生的事……(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八五章 神满虚空

    “宇文邕的武功剑法竟如斯登峰造极?”

    远远的一株百年古树上,三个头戴斗笠的青年身影隐在茂密树冠的粗大分枝间,浑不顾全身衣袍湿透,唯极尽目力眺望着暴雨中心的激战。

    不是宋缺、宋智、宋鲁三兄弟又是何人?

    但除了功力最高的宋缺能够勉强看清、看懂大宗师级数全力以赴的对决,宋智、宋鲁则只能为对决中时不时逸散的那强横无匹气势而心惊胆战。

    此时此刻,宋智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目光是如何狭隘短浅,思想是如何坐井观天!

    宋缺心里同样触动极大,扶着树干的五指不知不觉中劲力迸发,在厚实坚硬的树皮上刻下深深的爪痕。

    近年以来,他已渐渐明悟自己的刀法精义——【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始懂用刀。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随之,神意合一。】

    其要旨在于注重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的总成果的【身意】,藉此达到人刀合一,大巧若拙的境地。

    然而宋缺渐渐察觉到,到了这层次之后,已是凡俗武功刀法之极限,而他对如何更进一步超凡入圣,以刀入道,在刀道鸿途正式登堂入室,却所知寥寥。

    毕竟,宋阀的家传剑法,其实亦止于武技的层次,而非通达天地奥秘的武道极峰层次。

    现下宋缺聚功双目,透视重重雨幕观摩这场当世最顶尖层次的决战,遥遥感受那仿佛通天彻地的庞大气魄,心襟动摇之余,亦隐隐有所明悟,却又差了最关键的一层隔膜,未能彻底连贯为一。

    一时间,他心头如遭猫挠,骚***动不已,忍不住喃喃自语,“观此二人武功招法,千变万化中自有其恒常不变,时而如龙飞九天,时而如蛇潜地渊,无誉无毁,不滞於物。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可究竟如何才能臻达如斯境界呢?”

    宋智、宋鲁兄弟知晓大兄的心神又沉入武学的殿堂,忍不住羡慕非常,宋缺最可怕处,正在于这种随时随地可触发智慧灵机的卓绝天资,以及一旦认准某个目标,就会勇往直前的坚定心志!

    “兄台是否在思索如何将‘天人合一’的灵神境界与武功招数完美结合?”

    一阵空灵柔和的声音如从身旁极近处传来,宛似耳边低语,宋缺三人齐齐身形剧震,宋智、宋鲁忍不住手搭兵刃,唯独宋缺并未妄动,而是强自镇定,徐徐侧头,视线绕过合抱粗的树干,投向那边稍高处的另一粗大分枝上。

    不知何时,那处在风雨中摇曳不停的枝桠上多了个出尘倩影,即使以宋缺的自负非常,仍对有人能够靠近他半个树冠之近而他竟一无所觉,感到震骇莫名。

    接天连地的狂风暴雨来到她身外,立即似被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牵引般,自然而然的飞旋开去,半滴雨也难近身。

    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俯眺清流,从容自若。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天下无双的剑术。

    从宋缺三人的角度看过去,半阕阴**幕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天空中,把她沐浴在宛如诡秘魔境的梦幻里,份外突出了她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以三人门阀子弟的经历,见惯美人尤**物,亦不由狂涌起惊艳的感觉。

    但她的“艳”却与寻常绝色迥然不同,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么自然的、无与伦比的真淳朴素的天生丽质。

    就像长居天上仙境的美丽女神,忽然从天而降,落于树梢。

    纵使在这阴云密布、风雨怒号的压抑环境,她的“降临”却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她虽现身凡间,却似绝不该置身于这配不起她身份的尘俗之地。

    她的美眸清丽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又能永远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

    宋缺三人呆瞪着她,不但敌意全消,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他们心弦震动的当儿,明丽得如荷花在清水中傲然挺立的美女,以她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线柔声道:“兄台的资质悟性实乃清慧生平罕见……”

    整个天地都似因她出现而被层层浓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教人无法走出,更不愿离开。

    在平静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却透露出彷若在暗处鲜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倾诉出对生命的热恋和某种超乎世俗的追求。

    风仍狂,雨亦疾,天地一片轰然。

    宋缺忽地首先“清醒”过来,刹那间慈航静斋新一代传人梵清慧去岁入世的传言,深吸一口气道:“原来是静斋清慧仙子驾临,宋缺失礼了……仙子方才所言微言大义,不知有何教我?”

    梵清慧并没有向他们瞧来,丹红的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的道:“世间大*法万千,最终溯源归一,都要跨越这个门槛才能臻达更广阔的世界。

    道家常言有为无为,有意无意,佛家常言是空非空,有法无法,皆是说的同一件事。

    有法是地界的层次,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法中暗含无法,无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浑合为一的最高层次。

    只有人才可把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你明白了么?”

    宋缺心神一震,眼露异彩,精芒闪烁,似乎整个心灵都徜徉在另一重广阔天地,疯狂地汲取着无穷智慧。

    梵清慧定定凝望雨幕的美眸同样异彩连闪,却又黛眉微蹙,似在犹豫着什么,最终微微摇头,心头暗叹:罢了,他虽资质卓绝,智慧天成,最难得道心坚定,是千年难遇的种魔【炉鼎】,但却并不适合我……更何况,若种魔的【炉鼎】不能配合我实现那个妙想天开的创举,如何能够真正囊获道魔之极,成就仙圣神魔?

    宋缺倏地从智慧灵机中醒来,丝毫不知自己的人生差点拐了个弯,趋向凄惨到超乎想象的不归之路,此刻他只觉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初窥刀道门径及武道极峰的一丝影子,忍不住眼含感激地看向那给予他武道明灯的奇女子。

    他隐约有种感觉,此情此景值得他一生铭记,而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亦深深印入他的心灵,成为他永远的魔障和牵绊。

    一时间宋缺不知如何开口,其实他也从未试过主动和任何美丽的女**性说话,只能就这么隔着树干陪她一齐眺望暴风雨之中的那场精彩对决!

    石之轩和毕玄的气势对峙愈发拔高,分庭抗礼,实则亦是在各自不住提聚精神气力量,使得无论远望还是近观的看客们无不相信,两人接下来的一击必是各自毕生功力所聚,惊天地,泣鬼神!

    在石之轩眼中,天地间万有皆无,唯余毕玄似天魔煞神般的高挺雄躯,就像风暴中永远屹立不倒的崇山峻岳;

    反之,在毕玄眼中,隔断一切的狂风暴雨,唯独隔不断“宇文邕”背后永远隐藏着的那更深层次的本体与天地的结合。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敌我间精气神的高度凝聚和相互刺激,这种“结合”正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似乎“宇文邕”背后永远隐藏着的那更深层次的本体就要彻底嵌入天地间某一无比庞大的力量里。

    “期待已久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石之轩的切身体悟显然比之毕玄的感察更为清晰,决斗中生命灵力的激发,令他的阳神终于缓缓跨越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天地间一气流行,皆因形相不同,致生千变万用,然若源溯其流,盖归一也。故能守一于中,我与木石何异,星辰与我何异,贯之一之,天地精华,尽为我夺。】

    这是石之轩【元始真法】里【炼神还虚】的心诀窍要,亦是“元”字的由来,即道之为物,有体有用,体者元气之不动,用者元气运于天地间。

    也是【阐天变】一气化万,万气归元的根本妙理所在,更是金丹大道倚为要旨的天人合一无上法门。

    然而这一切种种,唯有真正臻达这种层次,方能心领神会,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无与伦比的体验和感觉。

    杳杳冥冥中,石之轩似乎忘却一切,心灵主导阳神直入致虚极守静笃的精神领域,但觉与天上星宿共同在这无边的宇宙一齐运转,天地之精神,实乃我之精神,天地之能量,乃我之能量。

    在最后一丝无形隔膜悄然不复后,阳神彻底与宇宙虚空结合为一,无分彼此……一时间,阳神的触感再不受空间距离的界限,可堪透彻天地万物!

    明明是阴云满天,狂风暴雨,石之轩却似“看”到大气流散,赤日炎炎,群星漫漫,太空寂寂……

    一时间,他给宇宙的无边无际、壮丽感人深深吸引,这种与宇宙万物同游的大自在感觉真的是无比动人,令他再不想缩回到这个臭皮囊里来,便像鸟儿从囚笼脱身,振翅高飞后永不想重返笼里去!

    不错,或许在寻常人看来,宇文邕这顶尖高手的身体早已磨炼得纯净无瑕,妙造自然,但在与恒古盘旋天地之间的清虚一气合为一体的阳神看来,宇文邕的身体仍是那么浑浊和**,本能地感到排斥,很不愿在这种低等的“臭皮囊”里久留。

    “好歹这具人傀儡也是我精心培植的得意作品,没想到阳神刚一晋升,就这么不给面子……只能速战速决了!”

    石之轩颇为无奈,同时亦透过重重虚空,感受到自己本体的所在。

    似乎在此刻的还虚阳神的本能里,虽然对本体肉*身不那么排斥,但也不怎么喜欢就是,似乎肉*身的存在,对还虚层次的阳神来说本就是一种束缚,一个囚笼!

    “这就是金丹大道这种生命走向精神进化之道的副作用,生命存在的核心和根本终将渐渐由肉*身的物质存在转移到元神这灵体存在上。

    还虚之后,阳神已可凭借清虚一气的能量支撑,脱离肉*身而独存于宇宙空间,因此对于肉*身没了之前的那种微妙依恋……”(未完待续。)

第四八六章 人天应象

    毕玄冷峻的双眼流溢出压抑不住的骇然之色,只觉自己的精气神再也无法锁定“宇文邕”,就像“宇文邕”的精气神再不存在于这世上!

    但这怎生可能?

    若说常人的精气神就像游离在茫茫尘世的星火,脆弱之极,随时会因遭受无法抗拒的摧折而熄灭消逝,那么之前“宇文邕”的精气神就像顶天立地的巨人!

    即使远在数里之外,感官敏锐者也能察觉到这巨人所散发的强烈气魄,似乎巨人就是世间一切真实的聚合体,是天地自然的唯一核心,不断向任何人提醒着他的存在。

    然而此时此刻,这巨人竟是毫无征兆地烟消云散,再不在世间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就像巨人本就是梦幻泡影一般。

    “原来如此……他的精气神并未消失不见,而是已与我无法感触的,超越生死始终的某一神秘力量彻底结合为一!”

    毕玄的神色变得凝重无比,双眼暴射着从所未有的炽烈精芒,仿似世间一切光明的源头,同时双臂缓缓举过头顶,又沉沉降下,交**叉在胸前。

    面临这毕生前所未见的最强劲敌,或被动或主动,毕玄的【炎阳大*法】同样提聚升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甚或不知不觉中还有所精进。

    整个天地的精气不住由他的周身气窍吸入体内,转化作至阳至热的炎阳真元。

    这种夺天地造化,攫取自然精华的神功妙法,平日里并不能无限施为,只因这过程亦是凶险异常,人身始终有限,天地却是无穷,若只聚不散,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粉身碎骨,化为灰灰,就算毕玄千锤百炼而强横无匹的武体也不能例外幸免。

    但此刻却是不同,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给予了他看似无迹可寻,实则无处不在的强大压力,正是凭着这庞然无匹的强大压力,他毫无限度提聚的庞大能量才可取得微妙平衡,不致撑爆他的武体。

    他的精神意志不住强化凝聚,无有遗漏,无有窒碍,终于仿似无视了漫空阴云暴雨,与恒古永存的九天炎阳冥灵感应,一时间精气神沸腾炽烈至无以复加。

    生命,正迈入无与伦比的浓烈氛围里!

    同一时间,“宇文邕”微微一笑,左掌举到身前轻轻虚握,仿似无量乾坤尽在掌指之间,接着抬眼看向毕玄,意态自若道:“多谢毕尊者赐教,令本座重掌乾坤!”

    两人眼神交接,天地立生变化。

    不理会毕玄平静凝定中透着蓬勃战意的神色,“宇文邕”仰头望天,口中轻吟,“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声音平远清和,源源不绝,丝毫没有提高声线的感觉,但在接天连地的狂风暴雨之中,无论周遭自相残杀的两三千人马,还是更外边山野间隐藏各方的有心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声音里满是正大光明的无上力量。

    下一瞬,漫天又厚又重的乌云,忽然裂开一丝缝隙,漏下一束动人的金光,投聚在决战双方正中间的泥地上,看得所有人心头一暖。

    紧接着,暴风雨开始后便早已停止的电闪雷鸣复又在乌云里出没,同时漫空乌云翻卷起来,正以那一束金光为中心迅速移往四面八方,惊天动地的气势,却又令所有人心生寒意。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随着乌云飞速移走,蔚蓝的晴空从方圆一里,十里,百里,飞速扩大到千里万里……乌云渐成了天际极远处的一条黑带。

    不知何时,自相残杀、哄闹不已的两千多人马竟已平静下来,停止动作……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充斥天地的温暖阳光,不敢相信这是人为的力量。

    毕玄望往天际,眼神与天上的炎阳交相辉映,似对一切洞悉无遗,喃喃道:“天人相应么?”

    “宇文邕”微微颔首,夷然道:“人法地,地法天,天化自然。天人交感,四时变化,人心幻灭,这烈阳当空来得正合其时。”

    人心弱小时,只能被动地给天地万象不断影响,而当人心强大至无以复加且又浓烈无比时,亦可凭着人天交感,反过来干扰天地万象。

    之所以是“烈阳当空来得正合其时”而非“狂风暴雨走得正合其时”,只因两人此刻都在积蓄着火山喷发般至阳至热的力量和意志,与晴空烈日交相辉映。

    雨过天晴,烈日普照,空气的热度与时剧增,使所有人均感到两人最终一击前那无比暴虐的炽烈气氛。

    “锵!”

    蛰龙剑不住震颤,发出阵阵龙吟虎啸般的剑鸣。

    天地立变,泥沼原野再非之前的泥沼原野,而是充满肃杀之气,蛰龙剑划上虚空,剑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剑锋处,碧空皓日立即黯然失色。

    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

    灿烂剑锋直指天空,似乎是众人的错觉,亦或阳光的辉映,剑身眨眼间变得通体一片金黄!

    “就是这种力量,这种令人温暖至乎熔化的力量……乾……阳……无极!”

    “宇文邕”喃喃自语着,高举剑柄的手臂微不可察的晃动,令宝刃作出微妙精奇的震颤,发出嗤嗤尖啸。

    毕玄神色剧震,深吸口气,利用冥冥中感受到的这危及生命的无形压力,将自身所聚敛的天地精气再增一重。

    换过任何人,都会对“宇文邕”震动蛰龙剑的举动如雾里看花,不明就里。

    表面上看去,“宇文邕”似乎没有半点威胁力,没有一丝凌厉剑气释放出来,朝天宝刃的震颤虽虚实难分、微妙异常,但更像在自娱自乐而非针对敌手。

    只有精气神锁紧那片空间的毕玄,一丝不误地感察到,“宇文邕”正与他一样,在将攫取而来庞大无匹的自然之力转化为独属自己的真元能量,夺天地之造化……放诸于蛰龙剑内,也就是含而不吐的终极剑气!

    武学之道,至此尽矣!

    亦唯有毕玄有所察觉,“宇文邕”所掌控的自然之力,实是比他所聚敛的天地精气更高一层的终极力量,给予他肉**身、感官、意识、智性、灵神这全方位的浓烈生死威胁,似乎可将他生命之“我”的存在从现实物质到虚无概念上彻底摧毁。

    若非毕玄心灵深处隐隐肯定,宇文邕的肉**身仍远不如他千锤百炼的武体坚韧强横,大大限制了这种终极力量的提聚和运使,恐怕他早已果断转身而逃了!

    就在这一刻,毕玄重新感受到对方那顶天立地之巨人般的存在,只因对方的精气神再次锁紧了他。

    忽然间,脚下的泥沼,周遭围观的三千甲士,雨过天晴的阵阵新风,炎炎烈日,万里晴空……诸如种种一下子全消失了,唯余“宇文邕”无所不包、无有遗漏、庞大至无边际无界限的精神异力。

    “终于来了!”

    原本无影无踪只存在于毕玄精神预兆中的庞大压力终于转变成现实,他当即生出明悟,并毫不犹豫地将所能提聚的天地精气在刹那间再次推升到另一重极峰。

    果然下一瞬,“宇文邕”跃空而起,双目金芒大盛,长发根根竖起,背后披风鼓荡拂扬。

    “昂!”

    龙吟声中,今后必将名震天下的蛰龙剑像有灵性般一个闪烁,不知如何的,从头顶上方来到“宇文邕”身前,凭空悬浮在他当胸虚抱的两手掌心之间。

    剑锋金光灿然,遥指毕玄!

    “宇文邕”一声厉吒,两手微微反收,然后狠狠往前一推,射**出那凝聚着庞大之极,可怕之极的剑气,以致金光灿然的蛰龙剑!

    众人再看不到“宇文邕”,视界所见是蛰龙剑破空而去,缓缓旋转,在金光辉映中化作一条威武霸气的金龙,全须全尾,鳞甲毕现,盘旋飞舞过四丈空间,狰狞龙吻直吞毕玄。

    金龙没带起任何破风声,不觉半点劲气,可是在周遭三千甲士及更外边的诸多有心人,却无不清楚把握到狰狞龙吻笼天罩地,毕玄除硬拼一途外,再无另一选择。

    而在蛰龙剑离手的一瞬,毕玄亦没做半分迟疑,交*叉在胸前的双臂分了开来,右拳拉后,缓缓旋身,一拳向狰狞龙吻击去。

    拳头颤震,发出唯有枪矛尖锋才有的嗤嗤尖啸!

    所有人脑际猛地回想起,毕玄年轻时仗之冲锋陷阵,纵横草原从无敌手,被誉为“没有人能把他从马背击下”的兵刃,正是重达九十九斤的镔铁狼矛——月夜之痕!

    他的动作慢至极点,但偏偏所有人却本能地知道他这一拳,或者说这一矛的速度实不逊****比闪电的破空金龙。

    那种时间上的矛盾,真能使人看看也忍不住胸口夺闷,想吐喷鲜血。

    拳头在短短一段距离里不断变化,隐隐对应着金龙盘旋飞来的每一细微旋动,最终拳头前的丈许空间倏地像焊漠上的炽热空气般扭曲起来,似被什么无形而有实的尖锋洞**穿并灼烧。

    实则由“宇文邕”腾空之始,至此不过眨眼之间……就像你看到两道电火时,金龙与扭曲空间已击在一起。

    生死胜败,决于刹那之间!(未完待续。)

第四八七章 偷袭

    电光激闪,一时间整片空间消失了,只剩下令人睁目如盲的白光。

    “轰!”

    一股气流似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周遭甲士纷纷离地跌飞,无穷泥浆卷舞天上,遮盖了日照的金辉。

    唯有有限的高手才看得分明,金光尽去的蛰龙剑如银色闪电般眨眼倒冲上数十丈的高空,同时这边宛似卓立虚空,神采飞扬的“宇文邕”,亦像遭到无形的牵连,同样倒抛上天。

    而另一边,毕玄离地倒飞十丈开外,又在地上滚出了三丈许的距离,速度这才停歇下来。

    这一剑的威力确是惊天动地,毕玄一生战无不胜,还是第一次被人击倒地上。

    “嗤!”

    银光一闪,蛰龙剑直**插入地,剑身全没,唯余大半截青铜剑柄仍在地上。

    片刻后,就在全身沾满泥浆,宛如泥人恶鬼的毕玄缓缓立起,而袍发狂扬状若魔神的“宇文邕”徐徐飘落的一瞬,三千甲士最内围处突兀地暴起两股强横气势,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穆然化作两颗流星横空激**射而来。

    一轮刀光,一丛枪花,眨眼间从“宇文邕”背后将他吞没其中。

    无论是之前的倾力一击,还是之后化解隔空反震,都耗损了“宇文邕”巨量真元,一时间他体内贼去楼空,虚弱感侵袭全身……这偷袭时机确是拿捏得妙至毫巅!

    但他并未因及体的危机而大惊失色,反还脸上流露出古怪莫名的苦笑。

    若是不顾这具人傀儡肉窍,他的阳神完全可以无视一切阻碍地破空遁去,但宇文邕这人傀儡于他还有大用,当然不能不在乎。

    熟悉的霸烈无匹的刀气抢先侵体而至,霎时间勉强旋过身来的“宇文邕”全身有如刀割针刺,如入冰窖,耳鼓贯满刀气破空的呼啸声。

    目之所见尽是摄人刀光,见其刀而不见其人,但他心中本能般倒映浮现的却是“霸刀岳山”四个字!

    换了其余任何人,包括毕玄在内,处于如此窘境必定已失回复元气的保命良机,身心均为对方凌厉可怕的刀气所慑,难有反击余地。

    然而“宇文邕”果断左掌闪电一圈,巨鲸吸水般将漫空刀气吞纳干净,底下则狠狠踢出一脚,正中隐在万千刀光之中的霸刀本体之刀锷;

    同一时间,点点枪芒如漫天繁星透出刀光把他完全锁死笼罩,然而唯有他清楚,这漫空枪芒不过虚有其表,真正的杀招则是其中凝聚着无穷先天剑气的短枪本体。

    不错,正是先天剑气!

    这柄三尺短枪只为掩人耳目,这漫天枪花实则却是剑花,而施展这气势凌厉、杀机暗藏的剑法剑气的主人,实则亦是他熟悉无比的枕边人之一。

    “这可真是杀不得也伤不得!”

    “宇文邕”暗叹之余,借取了岳山所有刀气的左掌及时下切,精准截住直刺他小腹的锋锐枪尖。

    两股针锋相对的凌厉劲气在掌缘与枪尖接触处刹那间交锋数十上百次,最终修长宽厚的手掌轻轻一推,将劲气不继的短枪及其主人弹飞开去。

    而在外人眼中,却是电光火石之间,“宇文邕”便破去了偷袭的万千刀光、枪芒,并悍然将一雄壮、一高瘦两个伪装成甲士的偷袭者震得倒飞回去。

    那雄壮使刀者还仰天喷出一口血雾,分明伤得不轻!

    缓缓地,“宇文邕”落回实地,双手垂下,修长的掌指轻轻颤震着,并没有回头望那悍勇盖世的敌手毕玄,亦没有追看两个卑劣无比的乘隙偷袭者。

    下一刻,“宇文邕”威武雄壮的龙体直挺挺地徐徐向后仰倒,纵横无敌的霸烈气势悄然消逝。

    被震退开来的六个护驾的一流高手如梦初醒,忙不迭扑向宇文邕,骇然惊呼:“陛下……”

    周遭幸存的两千多精锐甲士亦顿时一片骚**乱,两个偷袭者趁机遁去,而另一边全身染成泥人的毕玄更是早就消失不见。

    …………

    “宇文邕死了么?”

    树冠丛里,宋缺三兄弟不约而同地惊疑呢喃。

    宋智迎着雨后新风深吸口气,似乎为了增加说服力,声音低沉而舒缓,“恐怕他就算未死,也是油尽灯枯,重伤垂死,否则这等不可一世的英豪但有一丝余力,都会意态如常,屹立不倒,怎会僵直倒地?”

    宋缺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但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不由转头看向树干另一侧梢头的清丽佳人,“仙子以为如何?”

    梵清慧的美眸却定定地凝视着东北方某处,闻言意味深长道:“浮生若梦,是我非我。宇文邕虽生犹死,虽死犹生……”

    不等宋缺三人面面相觑后追根问底,梵清慧温婉一笑,“今日有缘得见宋兄,清慧之幸也……请恕清慧要务在身,先走一步!”

    话犹未已,袅袅倩影已翩然掠空,疾速远去。

    …………

    往西数十里处。

    毕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荒僻林野,疾速纵掠。

    忽然间,一阵清越的萧音似从远处传来,只是几个音符,却今人泛起缠**绵不休,引人入胜的玄异意象,比之依附突厥的以乐舞著称之龟兹国第一乐师亦毫不逊色。

    萧音倏敛。

    余音仍是萦绕不去。

    毕玄心头一沉,止住身法,扬声道:“原来是宁道兄大驾光临,毕某幸何如之?”

    对方有备而来,柔韧入微的精神异力早伴随着萧音漫空逸至,无形有实地把他锁紧,像蛛丝般把他和对方缠**绵起来,透过此无形蛛丝,对方可感应到他一切神通变化。

    此时逃跑除了让他自跌气势,自取其辱之外,再无半点作用。

    碧空如洗,皓日西斜,丘陵原野温柔地反映着金黄的阳光。

    在这大地和暖辉融为一的动人天地里,宁道奇的声音从侧前方的丘陵疏林处遥传过来,不用吐气扬声,却字字清晰地在毕玄耳鼓响起,仿似被誉为中原道门散人,最可能问鼎大宗师的盖代高手宁道奇,正在他耳边呢喃细语道∶“我多么希望毕兄今趟前来中土是找我喝酒谈心,分享对生命的体会……只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我们沉沦颠倒机心存于胸臆!

    今中土由分裂走向统一的良机近在眼前,却屡遭大草原恶意破坏,累得我这悠游大自然早忘年月、乐不知返的大傻瓜,不得不厚颜请毕兄来指点两手拳掌,却没计较过自己是否消受得起,请毕兄至紧要手下留情。”

    话落之时,宁道奇峨冠博带的出尘身影出现在丘陵顶上。

    最吸引毕玄的是一对与世无争的眼神,瞧着它们,就像看时与这尘俗全没关系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配合那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毕玄返照內视着自家耗损并受伤不轻的精神和肉窍,忍不住暗暗叫苦,宁道奇不是最可能问鼎大宗师,而是已经切切实实地跻身大宗师之列!

    即使完满状态下与宁道奇相遇,他也没有必胜把握,更何况此刻这种五劳七伤的状态?

    到了他们这等入微层次,只要肉窍伤势未曾严重到当场毙命,仍可一一疗愈,心脉断裂、五脏具碎亦不算什么,但精神层面的创伤却完全不同,若不能触发灵觉天机,基本很难治愈。

    偏偏他们这个层次交锋的生死胜负,恰恰取决于精神状态!

    而“宇文邕”最终一击中,那“天威”般的庞大力量透过他全力迎击的一拳炎阳气柱,强行震破了他高度凝结的精气神,令他精、气、神三元皆伤得不轻。

    特别是精神的创伤,不仅令他全方位的状态严重倒退,更难以随时入定,直接由称尊于大草原的“魔神”跌下神坛,堕入之前的“凡人”层次。

    这久违了的“凡人”的感觉竟令他相当新奇,以及不适!

    他根本无法忘记严重的创伤,因为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精神本能感觉,令他无时无刻不感到虚弱和来自全身经脉的难受痛楚,气血不畅的情况更是烦厌的重压。

    精神愈集中,这受伤的感觉愈清晰,令他不能晋入忘我的境界,只觉眼前此刻的自己只能是个默默忍受苦况的可怜人。

    “或许,我晋级大宗师后,在面对面的战斗对决中已不可能犯错,但在国与国、势力与势力的长远博弈中,却仍欠缺长远目光和考量,难免有所粗疏或错误。

    而且,我与大突厥一样,在大草原和西域的纵横无敌让我们日益骄横,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今趟贸然来此对付宇文邕,恐怕早在别人的预料之中,并藉此设下陷阱截住我的退路!”

    毕玄很清楚,他今趟可谓深入敌国,在刺杀敌国君主未遂后,已是举目皆敌。

    若他径直北上,必会面临大周屯集在北疆边境的数万精骑的围追堵截,十死无生;若他选择东去、或南下,亦会遭到大周举国高手的倾力追杀,同样九死一生。

    唯有他尽快西去进入吐谷浑境内,因吐谷浑王庭去岁内乱又遭到大周征讨而至今元气未复,无力出动大量精骑和高手团追杀于他,才能予他最大的生机。

    而这点,恰恰又在中土某些大势力、大智慧者的预料之中,因之才有了宁道奇的精准截杀。

    真正予他致命一击的,仍是“宇文邕”大违常理的突然爆发,否则在他的计划中,他最多只用承受些许不痛不痒的轻伤就能速战速决地击杀宇文邕,保存九成九的状态,然后在重重危局里飒然退去。

    而他至此仍不能确定,“宇文邕”的爆发是否在宁道奇等人设计之中的重要一环?

    宁道奇同样在疑惑这件事,见到毕玄现下一身泥浆,满脸仿佛烧伤水泡的狼狈形象,凭他的高深修养,亦忍不禁大吃一惊:佛门竟有如斯强行挫败大宗师的手段?

    了空、帝心等圣僧联络他时,可只是说有办法让宇文邕功力暴增,临死反击尽可能给予毕玄更大的伤势,而非是宇文邕能够正面击溃毕玄,将之重创啊!

    “这中间是否另有蹊跷?”

    其实了空等人的想法,宁道奇心里一清二楚,并且亦有同样的想法,无论佛门、道门还是儒门,根基都在笃信三教的中土百姓身上,中土兴则道佛兴,最好中土大一统,天下大治,三教大兴,自娱自乐;

    反之,若给信奉弱肉强食、残忍好杀的突厥突入中土,下层狼骑不仅不会像中土百姓一样给寺庙宫观捐赠财物,当牛做马,更会反过来劫掠杀戮僧道,即使突厥上层不乏笃信佛教者,那又有什么用?

    就算阵痛过后,突厥最终仍会扶持道佛以维持对中土的统治,又怎比得上中土人自治,儒道佛三教一直平平稳稳的兴盛下去?

    没有占据主导地位的老牌儿大势力喜欢动荡,喜欢变动,儒道佛概莫能外!

    佛门不能容忍宇文邕一直禁佛,但却可以接受宇文邕的继承人及时恢复佛法,大兴寺庙……至于是否改朝换代,于佛门实则可有可无,最多顺水推舟时注意争取主动。

    心念电转间,毕玄竭尽智能地思索如何才能安然度过此次杀劫,经过与“宇文邕”的终极交锋,他感到自己近来停滞不前的境界有所松动,只要能够成功回到大草原,一一疗愈精气神的伤势,未必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于是果断沉着开口,“道兄应该明白,我们是狼的民族,长期生活在雄奇壮阔的大草原上,在连绵不断的战争中成长茁壮,到今天雄霸大地,亦形成本身不善更改的民族性格。战士的光荣是以鲜血和生命争取回来的,认清目标後,从不会退缩改变。

    若非道兄乃我神交已久的对手之一,我毕玄本不欲多言,道兄若要出手还请尽快!”

    话犹未已,竟率先凝聚气势,或许雄浑程度比之此前全盛时期崇山峻岭般的强大稍有不如,但此时却更增一股凶残狠厉,就像受伤的狼王,往往更可怕。

    …………

    东北方向。

    梵清慧宛如凌波仙子的鸿影渐渐追上一个头戴斗笠、身负异域风格长剑的高大男子。

    或许是感觉避之不过,高大男子遂转身静候,他有一张窄长得异乎常人的脸孔,上面的五官无一不是任何人不希望拥有的缺点,更像全挤往一堆似的,令他额头显得特别高,下颔修长外兜得有点儿浪赘,弯曲起折的鼻梁却不合乎比例的高耸巨大,令他的双目和嘴巴相形下更显细小。

    幸好有一头长披两肩的乌黑头发,调和了宽肩和窄面的不协调,否则会更增别扭怪异。

    “久闻傅大师的武功剑术集中土、西域和高丽之大成,自出枢机,不知清慧是否有幸得傅大师指教几招【奕剑术】?”

    梵清慧的目光紧紧倾注在傅采林的剑鞘上,尽管傅釆林的剑并未出鞘,至乎现下还未有出鞘的意图,但她的精神感觉全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傅采林的奕剑上,不以目视,只以神遇,似乎那柄剑形制高雅古朴的奕剑自然拥有某种非同寻常的引人入胜的灵性。(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八八章 真我无我

    “我一直以为,美丽的女子肯定是上天对人的恩赐……”

    傅采林并未直接应战,将饱含欣赏和赞叹的目光从梵清慧那钟山川灵秀之气的绝美面庞上移开,转而投注到路旁野花及翩翩起舞的彩蝶身上。

    “蝴蝶短促的生命,令它们所度过的每一刹那都是新鲜动人。一般对我们毫无刺激的景象,例如日出日落、雨露风晴,对它们来说都是彻底的惊喜,没有一刻的重复,没有一刻的白费。”

    顿了顿,语气中的深情由浓转淡,“我的生命一直在寻找某种不得而知的东西,因为它可以为生活带来更深层次的意义。

    当我注视碧空,又或一朵鲜花,甚乎一位动人的女性,我会感到更接近我想追寻的东西。

    佛陀提出一切皆虚,对比出生命存在的无奈和希望、痛苦与快乐,是觉知存在的方法。我对宗教的兴趣亦止于此,生命的意义只能在内在追寻,外在发生的事,只是内心的一种感受。”

    梵清慧目露异彩,洒然接着道:“若人能睁开心灵的眼睛、穿透一切贪嗔、迷惘、恐惧、私欲,他将可看到自身和环绕在四周的神迹。

    不论你如何卑微或伟大、愚顽或智慧,本身都是一个神迹!

    生命是整个存在的巅峰,众生中只有人有自由的意志,能为自己的存在作出反思,作出决择。生命同时包含著有限和无限,觉知自己就是通向认识存在的唯一途径。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是在永无休止的生长和衰败中燃起的火花,生命长河的片段零波。”

    傅采林闭上双目,脸容立即变回无比的丑陋,柔声道:“在我活过的日子里,我一直为某一种秘不可测和不得而知的东西努力寻找、思索;

    我隐隐感到这东西存在于思感某一秘处,在某一刹那至乎感触到它的存在,而它正是生命的意义,可以为我打破平庸和重复的闷局。

    而在我作出对此思索的同时,我从仇恨罪恶和争权夺利的泥淖中爬出来,清楚看到存在于人与人间种种丑恶和没有意义的愚蠢行为;看着其如何构成人的阴暗面,如何破坏生的乐趣。

    清慧仙子乃是静斋高足,灵心慧智,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梵清慧甜美的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平淡悠远,“不但明白,还深有同感,吾等所追寻的是深藏于自身之内那生命之谜的线索,亦是天地宇宙最精彩的奥义。”

    傅釆林猛地张口,立变回古拙奇特的慑人容相,凝视她道:“傅釆林不但不喜欢争斗,且厌恶争斗,只是在民族存亡的威胁下,不得不未雨绸缪罢了。

    清慧仙子何必穷追不舍?”

    出乎傅采林的预料,本该感性异常的梵清慧此刻却以丝毫不含任何情绪波动的平静语调道:“这是一个充斥着疯子和无知的世界,没有足够的力量,你将被剥夺享受生命神迹的权利。国与国间如是,人与人间如是。傅大师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我们今日的对话就止于此,清慧更愿意透过剑与剑交触的无限灵慧体味傅大师对生命的感悟,而非狭隘浅薄的言语!”

    言犹未已,她手搭古剑“清露”的剑柄,体内魔种再不复往日里的跳脱活跃,至乎主导她做出某些惊世骇俗的羞**耻之事。

    此刻她的魔种慧心,在寂寂宁静中透出无限灵动,晋入天地人合一的无上道境,脑际无胜无败,不喜不惧,似乎下一刻与傅采林这天下最顶尖剑手之一的决战也给抛到无限远处,在她心湖内没占半分席位。

    唯有置生死于度外,方能圆满灵通,无有窒碍。

    心灵的境界竟往上提升,那种抽离战场,同时又是对整个形势以更超然的角度了然于空的感觉,满盈心间。

    她生出对傅采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玄冥至极点的触感。

    那正是【慈航剑典】所尊崇的【剑心通明】的至境。

    灵台清明澄澈,不但敌我形势尽现心头,连四周的环境,至乎在林木中和泥土下扩过湿润泥土蠢蠢欲动各种准备勃发的生命,亦似能感悟于心。

    那种境界,每次尝试,都令她生出迥然不同的丝丝新意和感悟。

    时至今日,她已达到种魔诀第十一层【魔变之境】,魔种只差最后一线即可彻底蜕化成另类仙胎,正要借助奕剑术这种最具感性和灵性的武道心力的刺激以竟全功。

    想当初,她进入慈航静斋门墙,在师尊云青雨的谆谆教诲下,悟道参禅,洗涤浑身戾气杀性。其后修习剑典,终以仙胎之法铸就最完美的道体道心。

    然而她却在即将结成仙胎的前一刻,倏地释放心灵和元神深处源自于前世又被今世禅心压缩深藏而精纯无比,顽固无比的邪意魔性,穆然由道入魔,以种魔诀凝聚最奇特的魔种,外在的仙化气质和内在的奇诡魔力互为阴阳表里,集至纯至美和至邪至恶于一体。

    无论潜力,还是灵力,亦或神通变化,她这奇特魔种都远胜于依照种魔诀按部就班结成的魔种!

    至乎最妙处,还在于她这奇特魔种在尚未大成之前,不仅不会像寻常魔种那样被修成禅心的高人感应探测到,反而还可伪装成仙胎,可堪以假乱真,完全骗过离着大宗师仅有一步之遥的了空、嘉祥等圣僧级人物!

    再如今,她这堪称变异类型的奇特魔种一旦圆满大成,蜕变成圆满层次的仙胎,兼具仙魔之长。

    比之【慈航剑典】正常按部就班练就的仙胎,她这既是魔种又是仙胎的仙魔神胎将强出不可以道里计,恐怕唯有融合过魔种力量的仙胎亦或吞噬过仙胎力量的魔种才有资格与她这神胎一分高下。

    她从不甘心于人云亦云,亦不会循规蹈矩,拾前人牙慧!

    今日之后,【慈航剑典】和【道心种魔大*法】这仙魔两道的至高法诀将在她手中达到前所未有的精奇高度!

    她轻启**,衣裙下重复往现的优雅步履轻盈而稳定,每一步尺寸相同,轻重如一,自然地生出一种异乎寻常的节奏和韵律,陪伴她横过暴雨后松软的泥地,直抵身为天下屈指可数的武学大宗师之一的傅釆林前方三丈外。

    就她所见的当世三位大宗师,表面上,宁道奇清静无为、谦虚自守;毕玄一派突厥人强悍暴力的作风,冷酷无情;傅釆林则是专情至性,毕生寻找最美丽的某种事物,看似都是一种至情至性的极端生物。

    然而实际上,大宗师都是觉悟真我,完美掌握“有与无”之道,守一于中的精微生物,绝不会偏于极端!

    何谓“真我”?

    先要明白‘我‘的不同层次,简单可分为五重。最低的一层是物质,指我们的身体,稍高一层的是感官,心意又高于感官,智性高于心意,最高的层次是灵神,或谓之元神、元灵、元性、正觉、真如、真性、真灵等等名称。

    而“我”便是这五重识的总和结果,以上御下,以内御外,灵神是最高的层次,更是其核心,乃谓之真我。

    灵神源于生命孕育之初,从宇宙无边际无界限的虚无灵体分离而出的微粒一点,如纯净的雨水,落到不同的地方,会变化成不同的东西,却无损雨水的本源。

    天人合一指的是作为外在的、天地终极的宇宙灵体,与作为内在的,人的本质或灵神在本性上是同一的,所以只有通过对物质、心意、感官、智性的驾驭,我们才有机会直指真如真我,通过灵神与宇宙灵体结合。

    而如何觉悟灵神,以灵神真我驾驭灵神之下的四重识,也即以先天真我辖制后天性情和感官,仍需看各人的经验、心性、智慧、际遇和修真法门。

    唯有一点,灵神真我实则无我无欲,惟精惟微,灵觉天机,如天道般物极必反,无始终无穷尽,绝不会因后天性******望而真正偏于极端,善与恶,热与冷,有情与无情,其间自有微妙之极的动态平衡!

    具体说来,宁道奇的谦虚自守是建立在他以超然的眼光永远居于大势之中,乘大势滚滚向前,不攻而攻;毕玄对敌冷酷无情,但对整个大草原、整个突厥族却是充满无私大爱,道是无情却有情;傅采林则刚好相反,明明对生命和民族专情至性,热忱无比,但却偏偏选择了剑这种代表无情杀戮的器物为兵刃,可见其至情至性之中亦有一抹儿精粹至可怕的冷漠无情。

    傅釆林仿若燃烧着灵焰的双目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梵清慧,名传天下的奕剑不知何时来到手中,长四尺五寸,阔两寸,剑体泛着荧荧青光,握柄和护手满布螺旋花纹,造型高雅古拙。

    两人都生出与大自然浑成一体的动人感觉,没有生,没有死,生命只是偶然发生于宇宙问的一截小片段。

    梵清慧素手微动,清露古剑自鞘内拔出一寸,发出山泉叮咚般的剑吟清音,似若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又若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显尽了天地微妙的变化,贯通了仙境魔界的秘密。

    剑体泛起的蒙蒙清芒,确如晨露在朝阳的辉映下闪烁的动人灵彩。

    “仙子请!”

    傅采林微微一笑。

    奕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画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似绕过无形的障碍,又贴着者障碍物往梵清慧击至。

    剑影朦胧,剑锋化为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往她双目间的位置奔来。此点星光有书勾魂摄魄的魔力,只要她道心稍有空隙破绽,必为其镇压魂魄,被其所乘,美至极点,可怕至极点。

    她终于面对着天下无双的奕剑之术,剑法至此,确臻达登峰造极的化境。

    傅采林的奕剑术是感性的,其精微处在于他把全心全灵的感觉与剑结合,外在的感觉是虚,心灵的感觉是实。

    如不明白傅釆林的境界,梵清慧根本在这里与他以剑对奕的资格!

    而她之所以来此与之奕剑,正因为不仅明白傅采林的境界,还深知傅采林这种纯灵感性的武道最是克制魔种,或是最为魔种所克。

    分别只在于,谁的心灵力量更强?(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八九章 福祸相依

    通往长安城的偏僻小路上,两道人影纵掠如飞。

    “差不多了!”

    落在后面的魁梧甲士忽然提醒一声,止住身形,一把扯掉蒙面黑巾,干咳两声,深吸口气,忍不住揉了揉兀自闷痛的胸口,正是刚刚完成第二次刺杀皇帝之壮举的“霸刀”岳山。

    高瘦甲士打量了一眼周遭环境,径直来到路旁一处枯木杂草堆前,将面上黑巾、盔甲一一卸下,丢入枯木堆里,显出武士劲装勾勒的高*挑*丰**腴的姣好身材,引得岳山的眼神忍不住一阵炽热,却给她剑光闪烁的凤眸轻轻一瞥,顿时再不敢乱看。

    这熟**美妇人不是尤楚红又是何人?

    岳山讪讪地抹了抹嘴角干涸的血渍,也麻利地剥掉甲胄扔入枯木堆,郁闷道:“为何我给宇文邕反击成重伤,你却什么事都没有?

    莫非那等生死关头,宇文邕还有心思怜香惜玉?”

    “此事确有些古怪……”

    话虽如此,尤楚红却没有多说的意思,径直运气以短枪钢尖在头盔上一划,连串火星迸溅到枯草丛里,火苗青烟立时冉冉升起,开始引燃包围着盔甲等犯案证物的枯木堆。

    随手将短枪也扔进火堆,尤楚红淡漠道:“此次劳你出手,算是李家、杨家、独孤家合共欠你一个大人情……若你不反对,我们可取来灭情道席应的狗头,替你报灭家之仇以作偿还。”

    原来此次联络岳山,其实是李家、杨家、独孤家互通声气所为……不过,李渊的生母乃是独孤伽罗的四姐,三家藉由姻亲关系沆瀣一气亦属正常。

    岳山目露仇恨之色,脸颊抖动,显是回想起一家妻儿老小被席应残杀殆尽的血海深仇。但他还是果断拒绝道:“不必了,毁家之仇岂可假手于人?”

    顿了顿,强自收敛情绪,重现铮铮傲骨,“此次我之所以出手,一是看在我与李渊小弟的情分上,二是意欲与强手交锋,突破自我……我岳山岂是以这些微小事挟恩图报的厚颜之辈?

    诸位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岳某就此告辞!”

    话落岳山大步向着正西方向而去,似乎被尤楚红的提议勾起心事,欲要回陇西老家祭奠家人。

    尤楚红则施展身法继续赶往长安城,只是黛眉微蹙,凤眸闪动着迟疑不定之色。

    “那种熟悉的借力打力奇异功法,还有那种生死攸关之际,竟还不肯伤我一分一毫……难道真与他有关?”

    …………

    长安皇宫。

    雨过天晴,御花园里花木招展,格外清新芬芳。

    阿史那柔然却对这一切美妙视若无睹,心事重重地徘徊良久,忽然向身旁的钟木娜问道:“裴太傅在哪处偏殿署理政务?”

    钟木娜闻言,先是左右看了看,没见附近有什么闲杂人等,才压低声音怯怯道:“我的姑奶奶,你不用这么肆无忌惮吧?

    陛下才离城不到一日,因刚刚那场暴风雨的耽误,恐怕还没到五十里外的云阳宫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更何况,宫里规定,后宫妃嫔若无允许,不得接见外臣。正武殿左近人多眼杂,你敢这么大明其白地去正武殿偏殿与他相会?”

    “宇文邕这一去,回不回得来还难说呢!”阿史那柔然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丝毫不顾钟木娜目瞪口呆的表情,“宇文邕此去北疆,无论是突厥还是某些心怀不轨之**要对他下手,只能在半路上,否则一旦宇文邕深处万军之中,即使毕玄尊者也难以得逞。

    刚刚那暴雨倾盆,道路泥泞之时,三千护驾精骑定然踟蹰难行,睁目如盲,岂非正是一次天赐良机?”

    钟木娜诺诺道:“宇文邕的功力近来愈发强横,不会这么容易给人得手吧?”

    阿史那柔然幽幽道:“若只突厥一方动手,自然没这么轻易得逞,但内外勾结,几方合力,宇文邕不死也难。

    说到底,大周立国也才勉强二十年,朝野势力汉胡夹杂,犬牙交错,明面上君臣一心,上下齐力,然而暗地里不甘人下者比比皆是,宇文氏的皇位犹如空中楼阁,看似高大,实则危如累卵。

    宇文邕在位,还能凭着炉火纯青的帝王心术稳稳驾驭,而宇文邕但有万一,那……”

    说到这里,她素手按着小腹,俏脸涌现忿忿之色,“我终于明白了,那混蛋就是不想维持宇文氏的皇权,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一直以来才会故意不让我怀上孩子!”

    钟木娜:“……”

    “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看他想把我的皇后宝座留给哪个狐**媚*子?”阿史那柔然冷哼一声,如云长袖一挥,径直步往正武殿。

    钟木娜无奈紧随其后,忍不住暗暗腹诽:要不要这么理直气壮,你与他没名没分,也是所谓的狐媚子之一啊?

    …………

    青翠静谧的山谷里。

    周老叹浑身插满筷子粗细的银质导管,连通着一堆精致而古怪器材,整张丑脸惨白如纸,肌肉抽搐,双眼瞪大,表情扭曲,简直就是一具活生生痛死的僵尸。

    “咚咚咚……”偏偏异常急促且响亮的心跳声宛似雷音滚滚。

    向雨田阖目凝眉,全神贯注,左掌压住他的胸膛,右手食指则在他眉心、太阳**、脖颈动脉、小腹等气血要**处时不时或轻或重的点一下。

    好半响,向雨田轻轻吁了口气,叹道:“总算将你体内的血毒抽出了大部分,稳住了恶化的趋势,再有十天半月,差不离就可大功告成了!”

    周老叹暴凸僵直的眼珠勉强动了动,流露出一丝激动之情,旋又被无穷痛苦取代,恢复那濒临崩溃的死人表情。

    向雨田见此眼角抖了抖,正要再开口,忽地转过身去,邪芒隐现的眼睛径直望向关中方向的蔚蓝晴空。

    那处明明空无一物,他却神色凝重,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圣门后辈,竟想出这种巧用种魔诀的法门……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

    长安城上空某一肉眼不可见的神秘虚渺空间。

    半透明的气运金龙盘旋飞舞,蜿蜒遨游,比之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威武昂扬,此刻的金龙不仅稍显萎靡,还多了一股莫名的焦躁,龙吟阵阵,席卷四方。

    可惜********,天下几乎无人能够听见!

    恍惚间,狰狞龙头一阵模糊扭曲,竟变化成一颗清秀绝伦的人头面庞,纤毫毕现,但转瞬间,人头亦模糊扭曲起来,复又变回一颗独角龙头。

    古语云: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又云: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虬;再五百年化龙,千年化应龙。

    中土神州幅员辽阔,人杰地灵,气运不可谓不磅礴浩大,天下一统乃为世间唯一之气运真龙,威加四海,万国来朝;纵然三分天下,亦可各成气运蛟龙;三分天下有其二,则蛟龙生角,化成虬龙;

    方今大周雄踞中土三分之二,国强民安,气运所聚,自成虬龙,而且是巅峰状态的虬龙,离着真龙,亦只差一线罢了。

    然而此时此刻,谁能想到盘踞在长安皇都的气运金虬竟显得如此无助?

    那强大元灵以皇帝灵体为媒,以天子龙气为桥,悄然渗入气运金虬体内,然后暴起发难,正在强行侵占金虬的核心本源。

    顷刻之间,金虬之首便在龙头和人头之间反复扭曲变幻了十数次!

    终于,金虬重新稳定在了龙头状态,修长而唯美的半透明龙躯黄芒闪耀,龙腹龙爪下朵朵黄云汇聚,衬托得金虬愈发神秘而威严,在长安皇都上空盘旋遨游,一如巡视着自己领地的无上君王。

    然而细看之下,方能发现,金虬一双碎金色龙眼的瞳孔深处,竟倒映着一道虚幻的人影,其精致面庞正是刚刚那清秀人头的相貌!

    似乎熟悉了金虬的躯壳和能力,虚幻人影眸中清光一闪,金虬倏地一个翻转,龙躯层层盘踞在长安皇都正上方,一如帝王天子般坐北朝南,龙吻猛张,狰狞可怖。

    龙吟一出,整个神秘的虚渺空间刹那间**起浩瀚无匹的无形波动,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忽然,丝丝缕缕的流光溢彩如云气般顺着无形波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蜂拥没入龙吻之间,转眼聚成一粒炽金光点。

    其恍若实质的存在感,竟远胜于半透明的气运金虬本身!

    紧接着,各色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渐渐由小溪汇成江河,浩浩荡荡地涌入龙吻之间,炽金光粒飞速胀大起来。

    与此同时,气运金虬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本能般震颤*抽*搐起来。

    顷刻间,汇聚而来的各色云气已然由浩荡江河化为汪洋云海,而最中心的龙吻则成了深不见底的磅礴漩涡,其间一颗拳头大小的炽金球体在漩涡里沉沉浮浮,时隐时现。

    而金虬整个龙躯亦震颤得愈发剧烈,层层盘踞的身形几乎都要扭曲崩散。

    恰在此时,半透明的龙躯鳞甲缝隙间突兀地浮现出丝丝暗淡黑气,如诡异毒蛇般扭动着向龙吻处攀爬而去,散发着与气运金虬格格不入的灾厄凶煞、怨毒衰败意味。

    “终于来了!”

    一个清冷的念力波纹**开去。

    似乎是与龙躯上浮现的暗淡黑气相呼应,气运云海的四面八方均有股股黑气随之浮现,并以比明亮彩气快出数倍的速度汇往龙吻之间。

    “天清地浊,阴阳应象……福祸相依,既有福运、鸿运,自然亦有厄运、劫运。国之兴也,气运堂皇,光明赫赫,国之衰也,气运晦暗,劫煞重重!”

    伴随着莫名的似呢喃又似咏叹的念力波纹荡开,股股黑气似乎遭到什么无形的阻力,怎都到不了龙吻之间那颗炽金球体处,无奈尽皆聚往半透明的金虬龙躯上,引得金虬龙躯不住剧烈扭曲起来。

    不多时,整个龙躯都染成了深沉的暗黑色!

    诡异的是,变成黑虬的龙躯一阵扭曲模糊之后,竟突然安稳下来,只是再不复半点儿堂皇正大的气息,反而充满了无尽的狰狞恐怖、凶戾恶煞!

    “我擦……虽说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但没想到这劫运积聚得这么快,这么猛……走也!”

    黑虬龙躯一震,先是龙首缓缓后仰,旋即猛地向下方的长安皇都狠狠一喷。

    龙吟咆哮之中,一颗明霞闪耀的炽金球体化作一道金色电光,径直射向长安皇宫的某处……没有人知道,这颗炽金球体里裹着一道清蒙蒙的人影。

    但丢失了炽金球体的黑虬却是再次一震,狠狠喷出了一道浓郁无比的暗黑色龙息,紧追着炽金球体而去……

    经此一着,黑虬似是丢失了灵魂一般,木然停驻不动,整个龙躯一阵明灭闪烁之后,竟怦然溃散开来。

    稀薄了许多倍的气运云海一阵翻滚,丝丝缕缕的流光溢彩再次汇聚,渐渐重新化生一头气运金龙,却再非原本的金虬,而是回复到三分天下之时的金蛟。

    不仅没了龙角,体型缩水了一圈,就连龙躯的芒光也由亮金变为了淡黄,愈显透明了!

    …………

    正武殿左偏殿。

    瞑目盘坐在蒲团之上的石之轩倏地睁开双眸,隐含炽金之色的郁郁清芒暴**射*出三尺有余,浑身紫袍亦无风自动,猎猎拂扬。

    但他却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双手高举,掌心撑天,周身空间顿时一阵扭曲,穆然浮现出一圈清蒙蒙气罩,宛如清净琉璃构成的空心球体般将他封锁罩死。(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九零章 太清神罡

    下一瞬,石之轩头顶上空便即多了股肉眼难见的莫名气息,弥漫在他周遭,清蒙蒙琉璃气罩立时剧烈扭曲波动起来,似被千百只透明手爪疯狂抓刺拉扯。

    而在他的元神慧眼之中,却见无穷劫煞黑气正不住地攒刺冲击着他的太清罡气罩。

    时至今日,他的【太清罡气】再非上一世那样仅止于一门争勇斗狠的护体反震之武功,而是衍化为一门独属于自己的神通!

    所谓神通,不可思议之神秘力量也,已非尘世武学理念所能概括和解析。

    此门【太清罡气】神通,乃以还虚层次的元神道体自天地间攫取的无上元力衍化成至清至净纯、至精至纯、至虚至灵的先天清气为初基,仅此形成的罡气罩已具有无与伦比的防守反震力量,诸邪不侵,诸恶不破。

    但这尚属基础初层,而之后,还需在先天清气中加诸玄之又玄的神妙力量和变化,才可渐成中层“有无相”境界,以及终极“有无间”之无上境界。

    所谓“有无相”,相者,象也。或有形象,或无形象,一念之间,太清罡气可随意千变万化成任何形状形象,亦可随意阻断隔绝色、声、香、味、触等种种有相无相的事物和力量……攻守变幻,从心所欲,无所不能。

    所谓“有无间”,间者,空间、时间也。若能空无间,则太清神罡即可分割或隔绝从各个空间维度袭来的超凡异力,堪称绝对防御;若能时无间,则太清神罡即可凝固或排斥从过去、现在、未来各个时间段袭来的超凡异力,堪称绝对守护。

    当然,石之轩现下也只是圆满完成了中层的“有无相”,而初窥终极的“有无间”无上境界,只在“空无间”上浅尝辄止,略有所得。

    即使如此,石之轩已可凭借这半吊子的“空无间”太清罡气成功夺取人道气运的至高本源,并勉强隔绝阻断劫运之气这种堪称来自异度空间的诡秘追袭。

    须知,气运之力乃人道至高力量,无形无相,无影无踪,神妙非常。至少,当世最顶尖的仙胎、魔种异力就无法抵御气运、劫运之力,纵然神秘莫测的战神殿也不能隔绝气运之力的影响。

    由此可见,能够分割和隔绝气运、劫运的“空无间”太清罡气,其“神通”之称绝非妄自尊大!

    而且,石之轩不用试验也能肯定,这“空无间”太清罡气亦可轻易隔绝精神力量的窥探和感召。

    毕竟,精神异力其实也就是波动层次比先天真气更高半个维度的力量,可归纳为异度空间力量的一种!

    也就是说,石之轩今后再不惧向雨田那魔种之力的遥遥隔空窥视和锁魂。

    渐渐地,劫运黑煞像有智慧般明白无法强行突破太清罡气的防御而降临到石之轩身上,唯有停止沸腾,宛如薄膜般均匀的紧贴在太清罡气罩的表面,似乎在等着他能量不继而不得不撤去罡气的那一刻。

    岂知石之轩眸光一闪,意念维持着太清罡气罩如如不动,却从脖子下取出一柄晶莹润泽的寸许玉剑,贴在眉心祖窍,正是和氏璧之奇玉所制的那小饰品!

    随着他瞑目凝神,似乎有什么无形能量从眉心注入微型玉剑,但见玉剑通体闪烁起柔和灵光,越来越亮,渐成流光溢彩,最终绽放为蒙蒙五彩毫芒。

    好一会儿,石之轩睁开双眸,疲惫之色一闪而逝,手上麻利地解开了剑柄末端系着的天蚕丝,轻轻松开了微型玉剑。

    却见灵光朦胧的微型玉剑并不坠落,反而稳稳凌空悬浮,紧接着微型玉剑如五彩蝴蝶般一个轻灵翻转,悠悠向着外面的太清罡气罩刺去。

    清光潋滟,玉剑通体没入了清气壁罩,玉剑锋尖渐渐突出了清气壁罩表层,触及外面的劫运黑煞。

    似乎忽然发现了目标,劫运黑煞波澜乍起,疯狂地涌向微型玉剑的锋尖……眨眼间,微型玉剑表层的明澈灵光就被节节侵染,最终变成了暗淡的漆黑朦胧。

    和氏璧奇玉独特的质地,竟可将肉眼不可见的劫运煞气具象化为暗淡黑沉的能量!

    就在最后一丝劫运黑煞也涌入了微型玉剑的刹那,石之轩倏地双手虚抱,将漆黑玉剑隔空摄住,周遭的清气壁罩随之化作涓涓清流,聚往玉剑,似清蒙蒙琥珀般将之牢牢裹在其中。

    随着石之轩双手合拢施压,蒙蒙清气飞速灌入玉剑,使之表面的漆黑渐渐缩小,最终化为剑身中间的一条愈显深沉的黑痕,恰似润泽玉剑的一段漆黑剑脊。

    “呼……”

    长长吁了口气,石之轩重新以天蚕丝穿过剑柄,将玉剑贴身悬在身前。

    刚刚他是分出一部分阳神念力寄托在玉剑之中,引**诱劫运煞气涌入玉剑,再以“空无间”太清罡气将之牢牢封印在玉剑核心处。

    如此施为,除了那部分阳神念力彻底被劫运黑煞侵蚀,再不能随意收回己身之外,还需要他每日按时向玉剑注入太清罡气,补充封印能量。

    “但这一切确是物有所值!”

    石之轩默默感受着阳神之中积聚的人道气运本源——那颗炽金光球隐隐透出的玄之又玄,仿佛天道般奥秘无穷的力量,大感欣慰。

    何谓人道?何谓天道?

    若说天道是世界初生之时就与世界同步生成的虚无灵体,无处不在地掌控着世界的一切规则法则及能量运行,堪称世界的隐性本体。

    就像人之先天元神,天道只有如同本能的先天灵性,而无善、恶、自我等分别观念。

    那么人道就是众多智慧生命精神、意志、信念、信仰等等力量升华聚合而后天生成的一种虚无灵体,象征着人道的兴衰存亡。

    就像人之后天识神,人道除了有限的灵性、智慧,亦有善意、恶意及自我。“善意”例如庇护天子龙气在身之人,“恶意”例如一国气运金龙厌恶敌国之气运,而“自我”这点则体现在唯我独尊的排他性,隐隐然压制着其他物种的气运,以免其他物种像人类一样进化出智慧。

    但是,说到底人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且先有世界再生人,所以人道也是天道的一部分,且智慧生命的人乃世界里的最大变数,所以人道暗合天道那遁去的一,与天道形成绝妙互补。

    天地人俱全,生生不息,无始无终,才是圆满运转的世界!

    石之轩此次盗取的这团人道气运本源看似不多,实则乃是此世无数人类从古到今积聚的庞大人道本源核心的一小部分,其精纯灵妙已达堪比天道本源的程度,而且是唯一能够真正被人这生命体纳为己有的世界本源。

    若是能将这团本源融入他的元神和肉窍,【炼虚合道】再非妄想,但这过程,切不可操之过急,说不得时间很是漫长,唯有暂且封存在阳神之中,徐徐图之。

    阵阵疲惫自阳神深处涌现,石之轩揉了揉太阳**,默默放松心灵,任由嵌入虚空的精气神自然流转,缓缓恢复。

    今次先是压制宇文邕的精神灵体,驾驭其躯壳与毕玄激战,再是在虚渺空间与气运金虬争夺主导权,而后操控气运金虬汇聚人道本源,最后又抵御劫运煞气的侵袭和追击,并将之封印……凡此种种,无不耗损了他大量心力。

    今时今日,他心灵原核的存在依托,已由之前的肉窍和精神共通承载变成纯粹由阳神承载,而心灵力量这种玄之又玄的本质耗损,即使阳神攫取再多天地元力,也难以有效补足。

    静坐片刻,石之轩才慢悠悠地抬手研磨墨锭,提笔粘了墨汁,继续伏案批注奏章……殿门外值守的禁卫、太监根本不知道,他刚刚神游天地,做出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多时,阿史那柔然趾高气昂地迈步进殿,见他笔走龙蛇,挥洒自如,一派能臣贤相气度。不由冷哼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怕苦心积虑,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石之轩微微一笑,平淡依然,“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一定会得到它,其余一切皆为虚幻,不足挂齿!”

    阿史那柔然黛眉微蹙,俏脸寒霜更重,不无愠怒道:“希望如此!”

    石之轩对她温柔一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那并不是最佳选择,若我当真按照你的方法去做,才是害了你与孩子……今后你就会明白!”

    阿史那柔然将信将疑,神色变幻。

    恰在此时,太子宇文赟匆匆进殿,浑不顾阿史那柔然这名义上的母后为何出现在此处,快步来到石之轩身旁,附耳低声道:“刚刚接到护驾领军的飞鹰传书,父皇遭遇高手刺杀,重伤昏迷不醒,恐怕凶多吉少,目下已被送到云阳行宫安置就医……”

    阿史那柔然耳朵微微一动,美眸扑闪。

    石之轩故作神色剧变,旋即直视宇文赟的双眼,沉吟道:“太子可是想要微臣赶赴云阳行宫,协助医治陛下?”

    两人目光一触,立生默契。

    “有劳先生了!”宇文赟假惺惺地嘱托道,“等会儿本宫会下旨让齐王宇文宪、越往宇文盛、宗伯宇文孝伯、隋公普六茹坚等重臣随太傅你赶往云阳宫探望陛下……”

    所谓“协助医治陛下”,潜台词就是掌控濒危的皇帝,也即掌握了皇帝的遗旨、遗命,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继承皇位的人选。

    宇文赟到底有些小聪明,知道他自己此时必须坐镇长安城,否则若他亲自赶去云阳行宫侍奉皇帝,那么长安城就有可能就会落入某些乱臣贼子手中,威胁到宇文氏的皇权;若他不去侍奉皇帝,那么万一皇帝落入宇文宪、宇文盛等近支皇亲手中,那就很可能夺走他的皇位继承权。

    因此,他唯有派自己最信任的老师前去云阳行宫,并带去一众能臣悍将,才能两头兼具,既能掌握皇帝,又能安定长安城,保证皇位顺顺当当地传到他手中。

    石之轩当然明白宇文赟的心思,对此并不意外,亦乐见其成,而真正让石之轩暗自留心的是,宇文赟身为皇位第一继承人,头顶的天子龙气原本很是明澈浓郁,但此时不仅稀薄暗淡了许多,而且缭绕着丝丝缕缕的劫运黑煞……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我盗取了气运本源之后,反噬而来的庞大无匹的劫运煞气虽然大部分由我这罪魁祸首承担,但剩余的则落到当代皇帝及其继承人、子嗣等人头上。

    他们可没有太清罡气抵御这劫运黑煞,根本背不起这黑锅,但又无法拒绝,只能毫无所知地承受这些劫运黑煞带来的恶果,至乎霉运连连,国破家亡!”(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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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岳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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