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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沃天涯     剑出华山txt下载     剑出华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二二章 将计就计

    “噗!”

    一个身着骑士皮甲的修长人影跃墙落入长孙府的后花园,脚下一个踉跄,终于忍不住又呕出一大口鲜血,喷在金黄的秋菊上。

    枝叶摇曳,金红交错的秋菊愈显娇艳欲滴。

    重伤之下,他明明应该面色苍白,冷汗滢滢,但整张脸皮竟僵硬异常,毫无表情,宛若一层死皮。

    “没想到……了空这贼秃含怒出手,明明跌出了空灵禅境……仅凭功力便已如此强横无匹!”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连说话都时断时续,一边踉踉跄跄走向竹林间那座假山,一边伸手在脸上一抹,扯下一张人皮般的面具塞入怀里,显露出长孙晟的英俊面庞。

    “惭愧……我这人皮面具的配方和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勉强一用,也只能应付伪君子,却应付不了真小人……杨坚定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伪君子即使心里怀疑,若没有证据也会故作不知,暂不翻脸;反之,真小人只要怀疑,不论有没有证据,都会立刻动手报复。

    长孙晟苦笑不已,一手伸入假山石上的粗大裂缝里,一阵摸索后响起“吱吱咔咔”的机括开启声。

    待他收回手时,已握着一个长颈瓷瓶,直接以拇指拨去塞子,一仰头服下瓶内药液。

    药水入腹,迅速化作丝丝缕缕的凉爽药力游走周身,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大大缓解了那种火辣辣的创伤。

    “希望在本宗秘制‘还魂水’的配合下,我能在三五日内伤势痊愈,否则可就麻烦了!”

    思及“还魂水”的来历,长孙晟不由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讥讽。

    魔相宗承袭了部分法家道统,而这“还魂水”原本是法家用在关键时刻,拯救受刑之后垂死挣扎的重要犯人的高级秘药。

    法家的政治口号固然是“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然而实际上,执法者既是权贵大臣,面对一衣带水的犯法官员,自然会官官相护,如何会当真“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也因此,在官场这个大环境下,法家也得直中求曲,“还魂水”就应运而生了。

    可笑的是,时移世易,这种法家给受刑犯人专用的东西,最终再没尊贵犯人使用了,而都由法家弟子聊以自用了。

    长孙晟倚在假山上,待得稍稍回复力气,正要迈步前往练功房运气疗伤,忽地止步,强装振作,扭头望向观风亭。

    但见祝玉妍怡然端坐亭中,提壶斟茶,“长孙兄伤得不轻,需要玉妍通知采婷来助长孙兄疗伤么?”

    长孙晟冷笑一声,“大家圣门同道,岂能无故自相残杀?如今我虎落平阳,祝宗主既不好对我下杀手,徒逞口舌之快,于祝宗主何益?”

    祝玉妍冷哼一声,“长孙兄好一个顺水推舟,此次本派对普六茹坚动手,明明并未通知长孙兄,长孙兄何故不请自来?”

    长孙晟毫不势弱,径直走向亭子,“既有共同的敌人,我这可是助宗主一臂之力,一举重创普六茹坚,宗主不应该感谢在下么?”

    “可惜此次长孙兄未能将普六茹坚一击毙命,恐怕此次我与长孙兄都给普六茹坚利用了!”

    祝玉妍美眸闪过一丝阴霾,“之前离开之后,我又点验了一遍残存的精骑,结果竟发现了其中混入了两个不知来路的尖细,还都是死士!”

    “这……”长孙晟晃了晃,身心一阵乏力,“难道普六茹坚早已有计划地在此次刺杀之中负伤,好以此为名辞去出征的差事,继续留在长安?”

    祝玉妍美眸一闪,幽幽一叹,“只希望长孙兄那半拳一掌可以给普六茹坚造成永不能痊愈的伤害,否则吾等今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

    “那罗延(杨坚小名,金刚不坏)这次竟伤得如此之重?”

    独孤伽罗倚在精舍门口,成熟妩**媚的脸蛋儿满是焦虑不安,素手死死捏着裙角,指节紧绷得隐隐发白。

    前脚她才送走了宫里派来的传旨太监。

    下午时分,杨坚重伤返回长安,朝野震动。太上皇宇文赟怀疑杨坚没病装病,派御医来“医治”之后,才不情不愿地下旨撤销杨坚的外放职司,准其继续留在长安养伤。

    精舍角落的矮榻上,脸色惨白的杨坚仅着丝绸里衣闭目盘坐,入定行气,额头热汗滚滚,发髻上白雾缭绕,如烟如云。

    了空和歧晖分别盘坐在矮榻两侧的蒲团上,为杨坚护法的同时,亦准备时刻施以援手。

    忽然,杨坚睁开双目,脸色时青时黑,好一阵变幻,“噗!”的喷出一口暗红淤血,长长舒了口气。

    淤血落在毛毡地毯上,竟发出“呲呲”的腐蚀声,腾起丝丝黑烟。

    了空见此,忍不住皱了皱眉,“魔门确是人才辈出,年轻一代里继石之轩、祝玉妍之后,竟又有人的武功达至如斯境地,而且所修魔功比之前两者更为邪恶阴毒!”

    “不错……我虽依仗禅功真元逼出了侵入经脉和脏腑内的邪毒和淤血,但经脉和脏腑的创伤却诡秘非常,仍难以快速治愈。

    若是按照正常方法运功疗养,一年半载之内我根本无法恢复元气,更绝不能与人动手,否则将永难痊愈!”

    杨坚脸色沉重道,心底暗忖:尽管早知长孙晟近来修炼了某种阴暗扭曲、利害之极的邪门秘法,魔功进步飞快,却未料到他的魔气如此阴毒无匹!

    歧晖饶有深意道:“如今宇文赟已将皇位传予懵懂孺子而退居太上皇,且以贫道观之,宇文赟寿数将尽,命不久矣……天赐良机随时可能到来,隋公岂可无力应对变局?时间不等人啊!”

    了空虽未多言,却也目光沉凝,定定看向杨坚,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道长言之有理!”

    杨坚犹豫片刻,重重叹了口气,“想不到还是要用到那东西!”说着起身拨弄着床头书架上的一堆竹简,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匣子。

    只见他将匣子递到了空和歧晖面前掀开,两粒花生米大小、鲜红欲滴的药丸赫然陈列,隐隐间弥散着丝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了空和歧晖眼神一闪,耸了耸鼻子,旋即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对视一眼,更精通医药之理的歧晖迟疑道:“请恕贫道眼拙,辨不出这药丸的具体材料和炼制方法,只能感察到其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生机之力,理应可以大补精气、疗愈伤势。”

    了空颔首,表示与有同感。

    歧晖又道:“贫道也曾精研炼丹术,却从未亲眼见过有谁能将如此庞大且精纯的生机能量凝炼在这一粒小小的药丸里,简直堪比传说中的几种无上灵丹……此人的炼丹术定然已达登峰造极的境地!”

    杨坚沉声道:“赠药之人曾说,此药服一粒大补,服两粒疗伤,服三粒以上则反生大害……”

    了空似乎想到什么,目光一闪,伸手捻起一粒药丸,举在眼前细细感察,好一会儿才轻咦一声,“这种若有若无的宁静灵性……原来如此,这药丸里加入了一种仙灵奇石的粉末,非有缘者无福享用!”

    杨坚向来心思缜密,怎肯草率服用这种曾经害苦一个皇帝的诡异药物?直至此刻得了佛道两大顶尖高人的检验和首肯,终于放下心来,接过两粒药丸囫囵吞下,盘坐运功化开药力。

    一股股温纯能量沿着血气飞快地行遍全身,滋润修补着经脉、脏腑的创伤以及左腿的骨裂痕迹……

    ………………

    石之轩倏地醒来,感受着千里之外那个新增的精神烙印,眸中闪过丝丝奇异之色,“那两颗【魔媒】,还是潜伏在杨坚身上了么……”

    “可惜……仅凭区区两颗【魔媒】,根本奈何不得精擅佛门正宗禅功的杨坚,最多也就相当于在他身上打了个印记,开了个后门儿罢了!”

    此刻石之轩正手捧和氏璧,平躺在一座直径丈许的冰晶圆台上,透过泛着若有若无的清光的厚厚冰晶,还可看到下面隐隐流动着的水银纹路。

    以冰晶圆台为中心,顺着蔓延向四面八方的水银纹路,入目所见尽是冰晶地面、冰晶墙壁、冰晶顶盖,完全是个由厚厚冰晶构成的偌大密闭空间。

    寒气朦胧,所有冰晶表面都流溢着若有若无的清光,其中亦满布神秘的流动水银纹路,似乎是某种能量流通的媒介网络。

    一切的一切,无不充满一种清净而梦幻的风格,美轮美奂!

    唯有集中目力,方可透过厚厚冰墙,隐约看到其后的淡黄色溶洞石壁。

    此处乃是石之轩千挑万选而出,并精心布置的闭死关密室,出于一向的谨慎和警惕,他才通过海量寒冰真气制造了这么多的坚固玄冰,又以水银为能量回路,为玄冰附着上太清罡气,隔断如向雨田、梵清慧等强者对他的精神感应。

    可以说,这里不仅仅是以玄冰构筑的铜墙铁壁,还类似于一个超大型的太清罡气罩……世上在没有比这里更坚固、更隐秘的密室了!

    随着石之轩的心灵从真空大定中退出,他的身躯亦由“蛰龙眠”的假死状态迅速恢复过来,重启生命波动。

    不错,他这一门集胎息术、闭息术、龟息术、蛇息术、蛙眠术、蝠眠术、睡仙功等等敛息秘术,外加丹道静功、种魔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魔劫法”及【慈航剑典】的‘撒手法’、‘死关’这等徘徊在死亡边缘的寂灭枯禅法……博采众长所精创的假死离魂之法,谓之【蜇龙梦魂大*法】的睡功,本就是准备用在他自己身上的。

    而当初用在宇文邕身上,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

    时至今日,石之轩早已隐隐肯定,修行者在达到类似【炼神还虚】大成的境界后,即可尝试“破碎虚空”,但如何破碎,也是很有讲究的,已知的方式有三:

    其一,声势浩大,如燕飞助孙恩开启“仙门”,至阴、至阳两种截然相反的元力交击相激,那真是惊天动地、电火爆闪;

    其二,无声无息,就像佛门的寂灭坐化,例如慈航静斋的坐死关、八师巴手结莲花印的圆寂、蒙赤行的悄然坐化;亦或道门的羽化飞升,例如无上宗师令东来在十绝关悄然消逝、传鹰跃马横空蓦然不见;

    其三,略有异象,例如庞斑,一团电芒在他身上无声无息地爆射开来,他即消失不见。

    石之轩当然不会贸然尝试进入“仙门”,只因那定是有去无回,还很可能彻底毁去肉身,而他也无法做到传鹰那样跃空而去或庞斑那样在电光中遁去无踪,那么他唯一所能尝试的方式,唯有类似慈航静斋的坐死关。

    不过,慈航静斋的坐死关还比较初级,不够尽善尽美,稍有不慎便会全身精血爆裂而亡,而且不尽合石之轩的心意。

    所以他才参照枯禅、寂灭、龟息、睡功等法门,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蛰龙梦魂大**法】,可让元神与肉身若即若离,放逐在肉身与虚空的夹缝里,就像一种徘徊于死亡边沿般的深沉睡眠。

    比之假死更像死亡!

    须知,当修行者炼神大成之后,出神入定,不为物境所迷,只要道心不曾倒退或失守,基本上就一直处于存神明性的状态,根本不会再做梦!

    然而若是将元神与肉身若即若离,放逐于生死边缘,那元神天地自然浑融为一,共同运转,就会不住捕获各种各样的虚空信息和幻象,也就如同做梦一样。

    同时,这种状态下,元神的感应能力也会成几何倍数的放大,平日里接收到的模糊感应也会变得清晰起来。

    石之轩正是像通过这种状态,争取确定上一世那个世界的时空坐标,至乎捕获其余世界的蛛丝马迹。

    当然,这种状态很是考验修行者的元神强度,若是道行不够,很容易迷失元神,给自然虚空磨尽记忆,然后元神直入轮回,全身精血爆裂不过是外在表现罢了。(未完待续。)

第五二三章 长路漫漫

    “可惜,此次一睡就是十天半月,竟一无所获……”

    石之轩伸了伸懒腰,揉了揉鼻孔,由内呼吸转为外呼吸,一个鲤鱼打挺,从冰晶圆台上一跃而起,舒展筋骨。

    既然醒了,他也就顺其自然,出去活动活动。

    原本他预定此次徘徊于死亡边沿的蛰龙眠少则一月,多则半年,若是静极生动的灵机一到,自然而然即会醒来,却未料到给杨坚服用魔媒药丸的变动牵引神念,半途醒来。

    “看来,这种以阳神游离虚空,透彻世界屏障感应异界轨迹的困难,比我想象中要大很多……若是有一个异界的物品在手,应该就容易多了!”

    “后天地而生,而知天地之始;先天地而亡,而知天地之终。故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终。死者生之效,生者死之验,此自然之道也。

    茫茫混沌时空之中,无数大大小小的世界沉沉浮浮,生生灭灭,无不遵从某种神秘规则周行运转。

    每个世界都有其独特的波动,以自身为中心不住扩散向无尽混沌,传递的时空越远,这波动就越弱……

    就像两个物体间存在着引力、斥力等作用力一样,当两个世界的波动交叠时,也会在两个世界之间产生类似的引力、斥力等作用力。

    只不过,这作用力玄之又玄,无形无质又神秘非常,等闲根本难以感受和捕捉!”

    石之轩沉吟着,双掌盘抱,一柱太清罡气徐徐旋转而出,抵住了一面冰壁。

    “咔咔咔……嗤!”

    冰块迸裂的声音响起,浑然一体的冰壁上现出一个框形裂纹,犹如旋转大门一般徐徐挪移开启。

    “轰……”

    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隆声霎时灌满冰室。

    石之轩掏了掏耳朵,身形一闪,刹那间穿过近十丈的溶洞,裹着一团罡气撞破洞口的厚厚水帘,重见天日。

    夕阳西沉,红霞漫天,与马鞍山群峰上下的赤红枫叶交相辉映,风吹叶动,仿佛在这残秋冷肃之中翻滚着一朵朵热烈的火焰,令人身心俱暖。

    石之轩乘虚御风,纵掠飞驰,就像划破这片赤红天地的一缕紫虹,渺小而又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地仙者,逍遥快乐,飞腾万里,高踏云端,俯山观海。或游戏人间,千般变化,从心所欲……”

    “说到底,穿过‘仙门’所会到达的‘仙界’,其实也是一个异界,只不过是与这个世界有着恒定桥梁或门户的高等异界罢了。”

    “表面上看,只要满足了开启‘仙门’和元神出窍两个条件,即可元神穿过‘仙门’到达‘仙界’……

    然而实际上,若是元神修为不到无限接近至乎堪比还虚的层次,神通灵力极其有限,即使在别人的帮助下开启了‘仙门’,恐怕元神灵力也无法稳定缔结‘仙界’的波动。

    在‘仙门’这超乎了肉身感官的虚空通道里,一切全靠元神力量主导,若是元神灵力不够强大和敏感,就像瞎子一样,眼前一片黑暗模糊,根本看不清前路和目的地!

    如此贸然进入‘仙门’,唯一的下场就是元神迷失在‘仙门’的时空通道之中,最终给那无可抗御的神秘力量碾为灵力分子,形神俱灭……”

    “所谓【炼神还虚】,此‘虚’非是空气或太空,而是每个物质世界本身赖以存在的虚无时空,更是世界之外无尽混沌时空的本质,是象征着大道的‘无’之本体。

    因此深入还虚境界之后,精神意识的领域不断扩张,已可渐渐感受到世界之内的种种奇异空间,甚或超乎现实物质的世界,至乎透出世界壁障的无形隔膜,隐约感受到遥远时空外的异界波动!

    然而这虚无时空也有深浅层次之分,最深者莫过于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大道,故此有【炼虚合道】阶段。

    炼虚每深入一分,元神所能感应和接触的时空世界就越广阔,越高级,越神秘,越不可思议……至乎以这一切之本的大道虚无时空为媒介,向无尽世界投放神念亦或元神投影,乃有百千万亿之化身。

    所谓‘破碎虚空’,实际上也只是破除了当前世界这一层次的虚空障碍,从而遁入更深一层的虚空世界。

    莫非,‘破碎虚空’其实也是【炼虚合道】的一种方式,一种直接而粗暴的法门?”

    石之轩双眸闪动着洞彻一切的智能灵光,只觉自己不断掀开【炼虚合道】的一层层神秘面纱,修行的前路渐渐明了,那是一条永无止境的【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就像爬上一座永远摸不到顶峰的高山,永远享受着登高那种迈向目标的苦与乐。

    ………………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已是初十傍晚。

    长安郊野,马车粼粼,蹄声齐整,三千精骑拱卫着百余宦官、婢女,最核心处还是那六马并驱的明黄色天子銮驾。

    宽敞舒适的车厢里,美酒佳肴一应不缺,更有朱满月、陈月仪、闻采婷、尉迟炽繁四大皇后相伴。

    宇文赟左拥右抱,好不快哉,却仍不耐烦地喝问道:“还要多久可到天兴宫?”

    伴驾的宦官应道:“回禀皇上,还需半个时辰。”

    天兴宫乃皇家别苑,近在长安城郊野,往返长安城其实本就花不了多少时间。

    “加快行程!”宇文赟叹气之余,再饮了一杯西域上供的纯酿葡萄酒,忽感浑身酸软,精力不继,不由皱眉吩咐道:“朕久未练功,欲要调息片刻,你们不要吵。”

    言毕他双掌交叠,置于小腹气海部位,沉心默运【吸星大*法】专用的运气法诀,却觉心神浮躁,内息空乏,根本难以起到振作精神和恢复精力的作用。

    倏地,耳鼓一跳,胸口一闷,他再难强行运气,无力地伏在软榻上直喘粗气,身体忽冷忽热,说不出的难受。

    闻采婷眼神一闪,隐隐然有所猜测:不会这么快吧?

    ………………

    夜色如盖,残月高悬。

    花园里一道残影上下翻飞,兔起鹘落。

    “嘿哈!”

    杨坚吐气开声,掌影摩动,雄浑劲力滚滚而出,将高大假山硬生生推移丈许,却又不损山石分毫,分明对劲气的操控已妙至毫巅,刚柔并济。

    歧晖漫步而来,一脸欣然,“那灵丹妙药果然非同凡响,区区五日就已让隋公恢复如初不说,似乎功力犹有精进。”

    杨坚同样大感满意。

    “扑棱棱!”

    一只信鹰从头顶横空掠过。

    杨坚闪电般伸手虚抓一下,隔空把信鹰腿上所绑的装着信笺的小竹筒吸到手里,麻利地展开纸条。

    “太上皇宇文赟在天兴宫病倒,精气疾速衰弱,似有散功之厄。”

    杨坚反复扫视信笺,眼神闪烁不定,片刻后才沉沉一叹,“看来,宇文赟确实不行了!”

    歧晖哈哈一笑,拱手道:“恭喜隋公!”

    其实朝野的有心人无不心知肚明,宇文赟早给酒色掏空了身子,若非凭着邪法吸纳的一身浑厚功力,恐怕根本撑不到今天,现下一旦宇文赟散功,必会一夜白头,精枯血竭,不到一天半日即会气绝而亡。

    杨坚强自镇定,徐徐吁气,“天助我也!宇文赟近来愈发不喜丽华,屡次出巡都不带丽华通行,只带其余四个皇后,此刻长安皇宫里唯有丽华这正宫皇后坐镇。吾等须得尽快派遣高手入宫,只要助丽华控制了小皇帝(宇文阐),也就大局在握了!”

    歧晖挥了挥拂尘,“还得多多联络党羽,以作声援……最好还是控制住拱卫宫廷的禁军!”

    小皇帝宇文阐是天大皇后朱满月之子,但朱满月原本只是一介犯官之女,充入东宫的奴婢,即使想要母以子贵,也缺乏家族势力的撑腰,说话根本没人听。

    反倒是杨丽华能够以宇文赟原配、正宫皇后、小皇帝嫡母的身份掌控皇宫,一旦宇文赟龙御宾天,唯有杨丽华够资格以太后之尊临朝。

    朱满月亦只有旁观权,而其余的陈月仪、闻采婷、尉迟炽繁三女既非正宫皇后,又没有为皇帝诞下子嗣,按照礼制只能去尼姑庵出家!

    ………………

    “宇文赟不行了么……”

    已经回到建康城的石之轩仰望夜空,体悟着漫天繁星闪闪烁烁、周行运转的浩瀚无垠,油然而生一种无与伦比的充实感、满足感。

    宇文赟的生死,至乎大周朝野的翻云覆雨,都再不能让他的心绪有任何波动。

    但是,早已预定的计划,必须继续下去!

    世事总有惊喜,此次冒出来的终南山楼观派就让石之轩颇感兴趣,毕竟在上一世的世界里,楼观派最终没落下去,然后给乘势而起的全真道吞并,全真道丹法亦包涵了部分楼观派丹法精义。

    “楼观派,田谷十老?歧晖?……文始丹法以修性为宗,太重顿悟,好高骛远,好在楼观派历代以来很有不少聪明人,知道以文始丹法为理论指导创下接地气的先天气功,先修命,再修性,否则一代代人都按文始丹法修炼下去,恐怕没等有人成仙,就会断绝道统。”

    石之轩沉吟片刻,“看来,也得让扬州城的幻魔一号动一动,否则堂堂权倾一时的吴王如此甘于沉寂,岂非徒惹杨坚怀疑?”(未完待续。)

第五二四章 时局变幻

    秋日初升,郁郁金辉尽情铺陈在宫廷御道上,烘得穿紫服绯的一众权贵大臣身心俱暖——天元皇帝宇文赟病危濒死确是大快人心之事!

    向着天台寝宫行进之中,众大臣依照亲疏远近、利益关系、出身阶级、所属籍贯、执政理念等等因素分成大大小小的团体,或形单影只,或三五臣伙,或前呼后拥,结党成群。

    国丈普六茹坚、领内史郑译、小御正刘昉、御史大夫柳裘、内史大夫韦謩、御正下士皇甫绩等人不知何时凑到了一起,形成最为接近皇帝、话语权最大、含金量亦最高的一伙儿。

    郑译以眼角余光环视一周,幸灾乐祸道:“天元皇帝刻薄寡恩,苛虐臣下,众人此刻恐怕都在强抑欣喜呐!”

    刘昉等人先后出言附和,目光却集中在杨坚面上,表态站队之意不言而喻。

    当然,郑译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自宇文赟传位于宇文阐,自居天元皇帝之后,不仅他自己更加肆意游戏,还屡屡召唤亲贵大臣跟随,出入没有节制,有仪仗队随从,早出晚归,陪同者尽皆苦不堪言,无法忍受。

    群臣每次到天台朝见宇文赟以前,还得先素食三天,洁身一天;宇文赟自比上帝,不准群臣和他同样穿戴,常常穿配有丝带的衣服,戴通天冠,冠上有金制的蝉作为装饰品,看到侍臣的帽子上有金蝉和王公衣服上配有丝带,都叫他们去掉;不准别人有“天”、“高”、“上”、“大”等字的称呼,官员的姓名中有以上字样的一律改掉。姓高的改为姓“姜”,九族中称高祖的改称“长祖”;更禁止天下的妇女搽粉画眉,以后如果不是宫中的女子,都不准涂脂抹粉画眉毛。

    更有甚者,宇文赟但有不遂意,自公卿以下的官员,常常遭到刑杖的拷打。对人拷打时,以一百二十下为准,称为“天杖”,以后又增加到二百四十下。宫女和在宫中任职的女官也都这样,后、妃、嫔、御,虽然受到宠幸,也多被拷打背脊。

    于是,内外都感到恐怖,人心惶惶,动摇不定,只求苟安幸免,失去了意志,恐惧到叠足而立不敢出气。

    如今宇文赟昏迷不醒,终于消停下来,无论宫内宫外、朝野上下,无不大大松了口气,若非害怕惹人诟病,很多人都想放鞭炮庆贺一番。

    即使不能放鞭炮,今日退朝之后,文武百官回到家里,也定会小酌一杯,窃笑不已。

    刘昉沉吟道:“天元皇帝多半已经无力言语……按制,等会儿我与御正大夫颜之仪应该会当先觐见,到时我会宣称陛下诏令隋公你贴身侍奉疾病,自此入住宫中。

    隋公见机行事,迫颜之仪就范,在我起草的遗照上署名,隋公即可顺理成章地继任丞相,辅佐幼主,节制内外兵马,再有杨太后执掌后**宫和小皇帝……如此大业可期啊!”

    “这……万万不可!”杨坚立时大摇其头,其实他心里很是赞许刘昉之意,但面上却不能就此应允,否则吃相未免太过难看。

    郑译、韦謩等人当即苦劝不止。

    刘昉故作恼怒,“隋公如果想干,就当机立断;如果不想干,我就自己干。”

    话虽如此,实际上他也明白,他威望不足,羽翼不丰,远远比不上声名显赫、势力雄厚的杨坚,基本没有他独揽大权的机会。

    若非如此,际此大变之机,但凡稍有雄心壮志者,又岂会甘附尾翼?

    杨坚又迟疑一瞬,长长一叹,“上皇濒危,皇帝年幼,为防主少国疑,天下动荡,杨某不得不做下这大不违之事了!”

    顿了顿,又向身旁诸人拱手一礼,“还望诸公助杨某一臂之力!”

    诸人连忙还礼,“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

    在太上皇宇文赟驾崩之后,各方势力紧锣密鼓的利益妥协之中,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毕竟还有早已继任的小皇帝宇文阐在,大周朝野经历了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变动后,渐渐趋于稳定,丞相杨坚挟幼主以令天下,独掌军政之势已不可违逆。

    闻采婷气呼呼地走进阴癸派的秘密据点,祝玉妍、娄昭君等阴癸派高层早已济济一堂,等候良久。

    “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一见宇文赟没了,以前我拉拢的人手全都弃我而去,如今我连觐见小皇帝宇文阐都难以如愿,明日就会被送往城西的尼姑庵落发出家了。”

    娄昭君毕竟在北齐潜伏多年,知晓其中利害关窍,沉吟道:“际此大变时局,那些边边角角的手段全没大用,唯有将一个威名赫赫之人顶上前台,独揽大权,方可一举奠定乾坤!”

    偏偏阴癸派的佼佼者全是女人,在选择代言人这方面最是尴尬——代言人若是庸庸碌碌,根本争不过朝堂上那些虎狼之辈;反之,代言人若是枭雄之姿,又岂会甘于听命于一群女人?得势后或是一脚踹开阴癸派,或是想要反过来征**服**阴癸派,让阴癸派势力为其卖命。

    女主天下,注定是一条艰辛而曲折之路!

    陆令萱也曾在北齐末期做过一段时日的女丞相,精通权力交替的关键,知晓如今看似大局已定,但此后仍有一段时日的权力博弈,才会真正奠定局势,胜者为王,败者退场。

    不无遗憾道:“可惜本派所控制的文武大臣,大多都是北齐降臣,在这等国祚攸关的事情上唯恐避讳不及,根本说不上话。”

    原本娄昭君等女倒是属意于石之轩所扮演的裴矩,然而石之轩武功既高,心智亦深,羽翼更丰,绝难对阴癸派言听计从,一旦石之轩掌权,那么阴癸派女主天下的理想亦将遥遥无期。

    所以娄昭君等人后来渐渐淡化了与石之轩的联合,着手另起炉灶,而石之轩亦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重新独走。

    两家的联盟,在心照不宣中悄然解体。

    如今忽逢大变,阴癸派苦于在朝中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代言人,只能坐视杨坚党同伐异,一步步收拢军政大权,娄昭君等人大感无奈之余,不约而同地又想起石之轩。

    可惜石之轩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扬州,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她们想要与他重新联手也难以如愿。

    祝玉妍黛眉微蹙,幽幽一叹,“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就算没有本派相助,之轩亦可独自力压杨坚,执掌大权,可他为何竟似对皇帝宝座唯恐避之不及,故意远去江东,给予杨坚可乘之机?”

    娄昭君等人亦有同感,却都因所知信息太少,抓不住其中关键。

    闻采婷斟酌一下,吞吞吐吐道:“我在宫里听小太监们说,杨坚已经准备以小皇帝的名义下诏正式恢复佛法、道法,之前被迫还俗的和尚、道士若是诚心修行的,可以恢复教徒身份,重归寺庙、道观……”

    言犹未已,屋内气氛霎时凝滞起来,祝玉妍还没什么,娄昭君等长辈难看的脸色令闻采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仅仅是恢复佛道么?”祝玉妍美眸一闪,若有所思,淡淡道:“恐怕……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要等杨坚真正篡位之后,再以他自己的名义下旨全国各地大建佛寺、道观、舍利塔、天尊像等等,甚或动用朝廷的人手大肆印刷佛经道藏……”

    “与其坐视下去,不如再行险一搏!”娄昭君美目杀机闪烁,面罩寒霜,“杨坚不是害怕宇文氏诸王在地方发动叛乱,以千金公主将要远嫁突厥为借口,征召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等五王入朝么?

    宇文氏诸王未必甘心引颈受戮,定然还会与杨坚有一场厮杀,那就是本派力挽狂澜的机会!”

    陆令萱蹙了蹙眉,接着道:“不能孤注一掷,最好再派人联络盘踞山东六郡精华之地的尉迟迥,万一事有不谐,吾等支持尉迟迥重建山东王朝也算一条不错的退路。”

    “恐怕尉迟迥独木难支……”娄昭君转而看向爱徒,“玉妍你不妨给石之轩去信,争取让他同意暂且与尉迟迥联手对抗杨坚。”

    祝玉妍轻轻颔首,表示自己会依此行事,然而她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尽管她看不透石之轩的心思,但她直觉地感到石之轩很可能不会容许北朝再次分裂。

    ………………

    淮南田野,幻魔一号正带着一干吴王府官吏视察难民营地。

    冬季临近,天气日渐寒冷,若不做好保暖防寒的措施,恐怕他辛辛苦苦招揽而来的十数万流民不仅无法化作劳力,还可能引发暴乱,让他过去三个月的心血毁于一旦。

    “唳……”

    尖锐鹰啼刺破长空。

    一只翼展近两丈的金色鸿影在上空盘旋一圈,又翱翔而去。

    幻魔一号一抬手,精准地接住高空落下的一管竹筒,从中取出一张信笺,“尊主要我率兵北上,先联合尉迟迥向杨坚施压,然后再将尉迟迥卖一个好价钱,趁机将封地向北推进到荥阳(郑州)一带……”(未完待续。)

第五二五章 幸运和不幸

    “驾……驾……”

    二十余骑士一路向北徐徐驰进,尘土轻扬。为首者六十开外,须发斑白,却犹自老当益壮,神目如电,威风凛凛,正是北朝硕果仅存的老牌名将韦孝宽。

    “前面就到了朝歌(河南鹤壁)境内,离着邺城(河北临漳)不足八十里,已算是尉迟迥的眼皮子底下,吾等须得小心着点儿!”

    苍老沙哑的声音自有一股沉稳坚毅之气,令人信服。

    贴身家将脸色忧虑,“大帅,尉迟迥野心勃勃,当真愿意遵从大丞相(杨坚)的命令,乖乖交出兵符印信,让您老取而代之?”

    韦孝宽不动声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天子年幼,大丞相以国丈之尊代为摄政,合情合理,除非尉迟迥胆敢起兵作乱,否则他不得不依令行事。”

    话虽如此,然而韦孝宽到底屹立数朝而不倒,老奸巨猾,心里比谁都清楚,尉迟迥不仅野心勃勃,而且早就不满被杨坚压过一头。如今杨坚专权,挟制幼主,看似不可一世,实则已落人话柄,尉迟迥怎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定会以诛奸佞、讨不臣的名义举兵割据一方,争夺天下。

    杨坚此次之所以派他前来接替尉迟迥的相州总管职位,正是想要以他这老牌名将在军中五十余年所积累的赫赫声威压制尉迟迥,迫得尉迟迥不得不依令让位。

    不过,他虽因佛门的关联而与杨坚亲近,但绝不是杨坚的死忠,明知此行危机重重,还直愣愣地一头撞进陷阱,那可傻得无可救药。

    所以,这一路上他一直尽量放慢速度,一边拖延时间,等待朝廷暗探传来邺城尉迟迥的具体消息,一边思索应对之策,最要紧是如何化不利为有利,争取在他时日无多的如今为杨坚立下大功,为子孙后代铺好晋身之阶。

    忽地,韦孝宽花白的浓眉一动,侧耳迎着呼呼刮来的北风微微抖动,运功施展【地听之术】捕捉着什么声音,同时他身形佝偻,愁眉苦脸起来,眨眼间由威风凛凛的老将军变成一个有气无力的糟老头子,并且再次刻意放缓马速,已近乎于乘马漫步。

    兵家要旨,在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故此,历来统帅三军的高手大将为更早地感知敌情,多多少少都会修炼一一些类似【天视地听大*法】的监视盗听之术,但究竟能够看多远多微、听多远多细,仍需凭个人的造诣及视听秘术的高明与否。

    韦孝宽的【地听之术】本是军中秘传,五十年来苦修不辍已达出神入化之境,监听之时再不需趴伏在地面,就能轻松捕获从空气和地体两方面传来的细微声音。

    好一会儿,待他们绕过一座山丘,前方一队精骑映入眼帘,直迎而来。

    韦孝宽目力强横,记忆非凡,识得为首那一员精悍武士乃是尉迟迥麾下大将贺兰贵。

    隔着老远,贺兰贵就朗声呼唤:“可是上柱国韦大将军当面?”

    “正是本帅!”韦孝宽沉声应答,驻马不前,心下却是冷笑:装腔作势,本帅一踏入相州总管辖内,恐怕行踪早已给尉迟迥掌握得一清二楚,你们会不识得本帅?

    到了近前,贺兰贵麻利地翻身下马,半跪在地,“卑下贺兰贵拜见大将军!”

    韦孝宽心念一转,也不下马,仅是探手虚扶一下,“不敢当贺兰将军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贺兰贵不以为忤,徐徐起身,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韦孝宽,“今后末将就要在大帅麾下效命,跪拜之礼理所应当……尉迟将军久候大帅不至,特派末将持其亲笔书信前来相迎,希望大帅加快行程,早日到达邺城与尉迟将军交接事物,好让尉迟将军尽早回归长安,与阔别已久的家人重聚。”

    “好说,好说……”韦孝宽随口应付着,展开书信一观,果然不出他所料,信中尽是些没营养的寒暄话。

    当下韦孝宽收起书信,使劲儿拍了拍裹在马靴里的小腿,发出砰砰闷响,苦叹一声,一脸为难之色,“不是本帅不愿意加快行程,实在是年纪大了,血气衰退,旧伤频频复发,一颠簸起来,就疼得本帅直抽冷气,哪里还敢快马加鞭?”

    “原来如此。……那末将就陪同大帅一路缓行。”贺兰貌似深信不疑,实则心里暗骂不已:老匹夫倚老卖老,当老子不知道你的功力?半年前你还出任徐州总管,在两淮打得南朝数万大军丢盔卸甲、闻风丧胆,一举攻占了淮南及扬州,现在你倒是装病装老起来?

    韦孝宽不动声色,招手唤来两个沉稳剽悍的亲兵,吩咐道:“本帅旧患突发,疼痛难忍,你二人先行一步赶到邺城,照老规矩为本帅抓药……快去快回!”

    贺兰贵瞳孔一缩,还来不及阻止,两个亲兵便应诺一声,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韦孝宽将贺兰贵神色间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顿时更加确定贺兰贵此来奉尉迟迥之命监视自己,督促自己北上邺城入套,不由暗忖:如此看来,这两个亲兵此去凶多吉少……不过嘛,倒也可藉由这两个亲兵在邺城的遭遇试探出尉迟迥究竟是想扣留老夫,伺机劝降,还是想要直接杀了老夫?

    此二者可有云泥之别!

    慈不掌兵,混迹沙场五十余年的韦孝宽早已见惯了生死,更不是第一次拿部下的性命去试探敌情!

    就在韦孝宽和贺兰贵各怀鬼胎地徐徐前进了数里之后,韦孝宽再次目光一动,念头急转。

    不多时又有一队精骑飞驰而来,领头者竟是他的侄子韦艺,时任魏郡(下辖临漳周边十余县)太守,受尉迟迥节制。

    “哈哈……许久不见,侄儿煞是想念叔父!”

    韦艺言语间一如既往地亲热,径直驱马与韦孝宽并骑而行,侧过身来。

    韦孝宽也言笑晏晏地扭身与侄子抱了抱,使劲儿拍了拍侄子的后背,很是老怀大慰,“混小子,在尉迟将军麾下混饭,没少给他找麻烦吧?”

    说着视线在韦艺神色间徘徊,似乎在打量他是否消瘦了。

    韦艺谦逊道:“侄儿确实承蒙尉迟将军照顾良多。”

    “是嘛……那待老夫见了尉迟将军,可得好生向他道谢!”

    韦孝宽不动声色的应付着,心下则冷笑不已:这小子自幼就既蠢笨又胆小,如今做了一郡之主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白白给尉迟迥骗得团团转,现在还敢联合尉迟迥坑害你老叔?等会儿看老子不揍死你这蠢蛋!

    原来他刚刚一直留意韦艺的神色,正是希望韦艺给他打个眼色,但韦艺竟表现得一切如常,这在他眼中反而成了最大的不正常——就算尉迟迥全无异动,那他们叔侄重逢,也得交换眼色确认一遍,而不是像刚刚那样什么表示都没有!

    韦艺不知韦孝宽的心思,还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红木匣掀开,顿时药香满溢,匣里竟是厚厚一叠膏药贴,“侄儿知晓叔父腿上旧伤频发,此行特地带来了邺城名医精制的膏药,保证叔父药到病除!”

    韦孝宽:“……”简直一巴掌拍死这个蠢蛋侄子的心都有了!

    贺兰贵悄然手扶刀柄,目光死死盯在韦孝宽之前拍过的小腿上,眼中噙着丝丝冷笑,似要亲眼监督韦孝宽上药。

    “还是你小子有孝心!”韦孝宽老脸堆出浓浓笑意,目光慈爱地看了看韦艺,左手接过装着膏药贴的木匣,右手从中取出一贴,然后也不勒马止步,只在马背上一旋身,凭着娴熟之极的马术,将那条患有旧伤的病腿稳稳伸向贺兰贵。

    “还请贺兰将军搭把手,助老夫卸下靴子……”

    “不敢劳大帅说请……”贺兰贵神色一轻,松开刀柄,双手分别去抓靴子的脚尖和脚跟,似乎当真想要助韦孝宽脱下靴子。

    就在贺兰贵指尖即将触及靴子的一瞬,两人同时暴喝一声,脚底、手掌齐齐劲气狂涌,击在一起。

    “蓬!”

    整只靴子瞬间化作无数碎片迸溅四射。

    贺兰贵给震得手臂酸麻,正自惊骇于韦孝宽的深湛功力,忽然眼前一花,一只红木匣子携着四帖膏药劈头盖脸地打来,忙不迭挥掌格挡,却不防一只古铜色拳头闪电袭来,破入他的掌影,狠狠击在他胸前。

    “咔嚓!”

    骨裂声响起。

    贺兰贵身后衣衫砰然爆开,背心肌肤上浮现出一个血色拳印,整个人毛球般抛飞半空,不及惨叫出声就已气绝身亡。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定!

    韦艺及贺兰贵的三四十个亲兵还没反应过来,韦孝宽的二十亲兵已齐刷刷掣出兵刃,策马疾冲过去,对他们疯狂砍杀。

    “啊哈哈……这点儿微末道行也敢跟老子较劲?尉迟迥亲来也不够格!”

    韦孝宽狂笑着一拍马背,身形冲天而起,猎鹰般凌空扑向那些隶属于尉迟迥的精骑,一拳一脚无不打出猛烈劲气,将目标一击毙命。

    等到韦艺噩梦惊醒般回过神来,周遭三十多骑已然死得一个不落,反而韦孝宽的亲兵连受伤都没有!

    韦孝宽一个倒翻,回到马背,不屑道:“若是尉迟迥麾下兵马尽是这种烂瓜,那他的脑袋就是老子功劳簿上的啦!”

    韦艺哆哆嗦嗦,“叔父这……?”

    韦孝宽一巴掌将这不争气的侄子拍下马去,把光溜溜的臭脚捧到眼前,扭头喝令:“给老子找只靴子来!”

    亲兵们立时去死人堆里一个个翻看靴子,似乎在找一只适合韦孝宽脚码的。

    韦艺刚刚从地上爬起,就见韦孝宽撸起裤腿,麻利地从小腿上撕下一贴发黄的膏药,露出一个老树皮似的旧伤疤,又将之前拿在右手的那贴膏药贴上。

    然后他一边在亲兵的服侍下穿上靴子,一边对着韦艺冷哼一声,“尉迟迥倒是比你小子有孝心,这膏药效力非凡,少说也得一两金子一贴!”

    韦艺登时脸色涨红,羞愧不已。且不说这时代家族至上,要是让族里人知道他协助外人陷害叔父,定会将他家法处置,就说他之所以能出任这魏郡太守的官职,还多亏了叔父的军功荫庇。

    亲兵们收拢了战马,很是有眼色地远远走开,在周围警戒。

    韦孝宽抬手又给了侄子一巴掌,呵斥道:“老实交代,尉迟迥准备怎么对付老子?”

    韦艺从地上爬起,低声回道:“尉迟大帅说会先软禁叔父,劝叔父共襄大业。”

    “什么?”韦孝宽似乎没听清,反手又把侄子一巴掌拍倒,“再说一遍!”

    韦艺更麻利地站起来,大声道:“尉迟大帅准备挟持叔父一齐举兵,诛杀杨坚。”

    韦孝宽一脚将他再次踹倒,“你再说一遍!”

    韦艺干脆捂着肿起来的脸窝在地上不动了,“尉迟迥准备拉叔父下水。”

    韦孝宽冷笑一声,手掌一晃,一记隔空掌风砰的拍开韦艺的双手,再次扇在他脸上,喝问道:“再说一遍,尉迟迥准备怎么对付老子?”

    韦艺:“……”欲哭无泪。

    周围的亲兵们听见动静,个个大感牙酸之余,无不心有戚戚:大帅有这么个蠢侄子,也不知道是大帅的幸运,还是韦艺的不幸?

    韦孝宽双掌一握,骨节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斜眼瞥了下贺兰贵的尸体,又看向侄子,“你要再不乖乖交代,老子认得你是我侄子,老子这【血煞拳】可认不得你!”

    韦艺一个哆嗦,哭丧着道:“侄儿已经老实交代了啊……”

    韦孝宽一脸恨铁不成钢,似乎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词,“尉迟迥是想骗老子去邺城,然后杀了老子,用老子的人头祭旗,起兵谋反是也不是?”

    韦艺刚想否认,忽然想到什么,立马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是,是的……尉迟迥想杀叔父,继续侵占兵权,逼着众将一同起兵谋反!”

    “终于开窍了!”韦孝宽皮笑肉不笑,探手一抓,韦艺就给一股柔和劲力隔空扶起。

    韦孝宽最后叮嘱道:“记住,不管到了谁的面前,你都得咬死这个说法,否则就算老子不扒了你的皮,大丞相也得把你秘密处死!”

    言毕一挥手,将韦艺扔回他自己的马背上,喝令道:“尉迟迥反了,吾等速速回去禀告大丞相,并通知沿路各城防备叛军!”

    众亲兵应诺一声,随着他打马调头,疾驰起来。

    韦艺夹在众骑之间,紧随在韦孝宽身旁,咽了口唾沫,强打勇气道:“叔父,小侄的妻妾儿女全在邺城,若是一去不返,他们定会遭尉迟迥毒手……”

    韦孝宽浑不在意,“女人如衣服,只要你跟着老子建功立业,封侯拜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且你还这么年轻,再生十个八个儿女也不在话下!”

    韦艺无奈了,“这是不是……”

    “大丈夫不拘小节,别婆婆妈妈了!”韦孝宽挥手打断,“哎……反正我也是寿数将尽,你要是真缺女人,我这两年纳的五个小妾都送你。

    她们个个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包保个个屁股大好生养,只要你加把劲儿,明年的今天,你再多添上三五个儿女也不在话下”

    韦艺:“……”(未完待续。)

第五二六章 老骥伏枥

    “亏得尉迟迥老匹夫百密一疏,派了韦艺这蠢蛋来半路诳老子,否则即使老子明知邺城是个龙潭虎**,碍于朝廷旨令,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走一遭。

    现在倒好,老子不光不必再去邺城犯险,只要我们叔侄俩回去一口咬定尉迟迥已经聚众谋反,还准备诱杀老子,就能顺理成章的向朝廷讨要兵马,前去讨伐尉迟迥,到时候……嘿嘿,加官进爵岂非手到擒来?”

    韦孝宽得意不已,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三十里外的第一个驿站。

    忽然,韦孝宽回头望向北方的天际,功聚双目,百丈高空之上的一个黑点儿立时给他收入眼底,不由暗呼好险:尉迟匹夫竟早有准备,派了眼线盯住老子……恐怕周遭还有诸多高手率领数百上千的精骑追击老子!

    征战一生,韦孝宽凭着武功和智慧所渡过的危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远比此次更危险的也局势,如今人老成精,更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当他在心底飞快地将尉迟迥的性情和缺点过了一遍后,蓦地眼睛一亮,喝令道:“驿长听着,军情紧急,吾等需要调用驿站内的所有健马,快快牵来……嗯,蜀国公尉迟大将军随后就到,你等快快备好酒宴,为蜀国公及其数百亲卫接风洗尘!”

    驿长及驿卒见他们个个气势彪悍又手扶刀柄,尽管猜出其中大有猫腻,却也不敢不乖乖从命。

    片刻后,韦孝宽一行人全都换了精完气足的坐骑,不仅牵上了多余的驿马,就连他们之前那些疲累的战马也没留下一匹,尽数牵着带走了。

    全速疾驰到了数里之外的三岔路口,韦孝宽又断然下令道:“兵分三路,各路都要牵上二十匹马!”

    身后亲兵们轰然应诺,分出两支队伍分别拐入两旁的岔路口,每队七人,各牵着二十多匹健马。

    韦孝宽则仍带着包括侄子韦艺在内的七八人,牵着二十多匹健马依然顺着大路全速南下,绝尘而去。

    “每三十里一个驿站,老子一直这么来,就不信你们忍得住不中计!”

    ………………

    在韦孝宽离开第一个驿站小半个时辰之后,如雷蹄声飞速逼近。

    尉迟迥麾下大将梁子康就率领十余高手和上千精骑精骑追至此处。

    “可是蜀国公大驾光临?敝驿蓬荜生辉啊!”驿长急忙迎了出来,“小的们已备好酒肉,有请诸位将军赏脸享用!”

    梁子康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马棚,忍不住脸色一变,喝问道:“之前那队人马离去多久了?”

    驿长也察觉到不对,颤声道:“不足半个时辰。”

    梁子康大手一挥,“追!”

    千余精骑绝尘而去。

    到了韦孝宽等人兵分三路的岔路口,梁子康喝止部下,目光转向身后一个抱着一只肥硕大怪鼠的骑士。

    “唧唧唧……”

    那骑士撮嘴对大怪鼠发出仿佛鼠叫的声音,同时翻身下马,抱着大怪鼠在三岔路口徘徊两圈。

    “唧唧!”

    大怪鼠在骑士双臂上人立而起,对着正中间的大路叫唤两下。

    骑士回头禀报道:“药膏的气味儿走的是这条大路!”

    梁子康冷笑两声,“药膏要么已经贴在韦孝宽身上,要么就还在韦艺那蠢货身上保存着,而韦孝宽又不可能丢下他亲侄子不管……跟本将追!”

    大地震动,千余精骑重又疾驰起来。

    到了三十里外的下一个驿站。

    不等迎出来的驿长开口,梁子康便即喝问道:“之前那队人马离去多久了?”

    驿长先是一愕,旋即答道:“约莫半个时辰。”

    梁子康脸色一沉,瞥了眼同样空空如也的马棚,径直率队继续疾驰狂追,心里则暗骂一句:韦孝宽那该死的老狐狸!

    驿长在后面喊道:“敝驿已备好酒肉,诸位将军何不饱食一顿再走?”

    闻得此言,梁子康等过惯了军旅苦日子的将领还没什么,但几个新近投效到尉迟迥麾下的江湖高手及一众大头兵可就忍不住暗暗吞咽唾沫,大感可惜之余,心头开始积起怨气:从邺城至此,一路疾驰了上百里,弟兄们个个疲惫不堪,就算没时间饱餐一顿,怎么也得饮些酒水解解渴啊?

    然而梁子康等人心急如焚,所想却是如果不能追上并擒获韦孝宽,那他们回去在尉迟迥面前绝对落不了好,因此片刻不敢耽搁!

    近半个时辰之后,梁子康等人终于赶到第三个驿站,一见得驿站出来,立时喝问:“之前那队人马离去多久了?”

    驿站见他们面色不善,小心翼翼道:“差不多大半个时辰。”

    梁子康端坐马背的身子晃了晃,心头一沉,“距离越落越远了……”

    探手摸了摸马颈,触指处汗渍浓郁,显然自邺城至此,接连狂奔了一百四五十里之后,这些上等战马也已到了精疲力竭的当口。

    反之,韦孝宽等人每遇驿站便即更换健马,那些马匹虽然比不得他们胯下这些上等战马,但胜在体力充沛,接二连三下来,差距当然越拉越大。

    副将亦知不大可能追得上了,不由低声问道:“还追不追?”

    梁子康咬牙切齿道:“追!事关大帅谋划,怎能不追?”

    驿长凑过来赔笑道:“小人已备下好酒好肉,诸位将军下马暂歇片刻再执行公务也不迟啊!”

    闻着驿站里边顺风飘荡出来的酒肉香气,旁边几个高手相互使了个眼色,先后开始起哄“既然追不上了,何必再浪费力气?”

    “是啊,是啊!”

    “弟兄们又累又渴,歇息片刻也不什么事!”

    这些人本就是归属于尉迟迥直辖的帐下高手,不受梁子康等人节制,一个个又自视甚高,生死搏杀固然不含糊,但纪律性也难以恭维,全不像梁子康等将领那般恪守军令。

    梁子康与副将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这些蠢货既然开了口,咱们岂非求之不得?回去后大帅若是降罪,那就吧罪责全推到他们身上!

    于是乎,梁子康故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在众人希冀的目光微微点头,“战马乏力,吾等暂且修整片刻,饱餐一顿,待得战马恢复些许力气再行追击!”

    话虽如此,但这一休息就是半个时辰。

    等到他们千余骑重新启程,追赶到第四个驿站时,韦孝宽等人已领先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几乎就是近百里。

    这次梁子康也懒得再装腔作势,径直挥手下马,众将士一窝蜂涌入驿站再次大吃大喝起来,心照不宣地把追击任务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傍晚时分,韦孝宽等三路人马在洛阳郊野会师一处,终于齐齐松了口气,即使尉迟迥麾下的高手及精骑再猖狂,也不可能来硬撼洛阳重镇。

    一路狂奔三百多里,比六百里加急犹有过之,连马匹都换了上十次,这滋味可绝不好受!

    韦孝宽正要率队进驻洛阳城休整,蓦地胯下马儿狂吠一声,驮着他穿过一片小树林,直抵一座矮丘脚下。

    矮丘顶上,一着藩王织金盘龙袍的高雅身影负手而立,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浩然气概。

    韦孝宽浑身剧震,目光闪烁一下,强压心底惊疑,断然下马躬身一礼,“末将拜见吴王殿下!”

    幻魔一号伸手虚引,淡淡道:“老将军不必多礼!”说着如有实质的眼神在韦孝宽身上徘徊不去,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意味。

    一时间,韦孝宽只觉五脏六腑都给看个通透,浑身上下再无秘密可言,不由大为警惕,斟酌着道:“不知吴王殿下不在扬州纳福,来此何干?”

    幻魔一号微微一笑,“孤王受尉迟迥之邀,北上邺城一游,不想半路无意间遇见老将军智勇无双,先是格杀叛将,巧避陷阱,后又以酒肉计打发追兵,着实深谙兵法人心,尽显一代名将防范,令孤王心中不胜欣喜,忍不住邀老将军前来一见。”

    韦孝宽不动声色,“吴王谬赞了。”心里却对对方无形无影间控制战马驮他来此的奇异手段忌惮非常。

    “老将军不必过谦……”幻魔一号摆了摆手,“若非五六十年来,北方改朝换代仿佛家常便饭,无有长久之帝,恐怕老将军早已是北朝第一名将,甚或是我中原第一名将!”

    语气中大有遗憾之意。

    尽管韦孝宽饱经风霜,心智坚若磐石,更善用离间计,等闲不为所动,闻得此言亦不自禁地心生共鸣,大增知己之感。

    无论武功才情,还是兵法韬略,韦孝宽都自认不输于当世任何名将,而且他少年成名,展露峥嵘,惜乎仕途坎坷,风风雨雨五十余年才勉强位极人臣。

    究其根本,还是北朝皇帝更换得太过频繁,每一任新皇登临大位后,都愿意提拔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俊杰,收为心腹,以此巩固大权,而对于韦孝宽这种才能卓著的“前朝遗老”,则抱着不远不近,废物利用的心态,多半会打发出去镇守一方,令无数经验丰富的文臣武将就此蹉跎岁月,无所作为。

    就连之前号称圣明无双的宇文邕也不免俗,战前多次向韦孝宽咨询策略,但真要开战时,往往又将韦孝宽留在大后方镇守要塞,令他只能坐在冷板凳上,眼巴巴看着其余将领沙场建功,加官进爵。

    也因此,韦孝宽十分珍惜每次来之不易的征战机会,争取每一战都胜得尽善尽美,更显其出神入化的兵法造诣。

    不过么,若是早些时候,韦孝宽并不介意多吴王这么个知己,但如今,他已不愿多费这个闲心了。

    “吴王以一己之力威慑南朝,使之再不敢渡江来犯,才是我大周的定海神针……”

    幻魔一号打断道:“老将军甘心就此长眠于黄土之下么?”

    韦孝宽心头一咯噔,明知故问道:“吴王何出此言?”

    幻魔一号好整以暇,“老将军征战一生,暗伤累累,而今不过七十出头,已有精枯气败之兆,分明寿数将尽,死期不是今冬,就是明春。”

    说着浑不顾韦孝宽越来越凝重的神色,继续道:“可惜老将军还想沙场建功,阵斩尉迟迥,免不得又得损精耗神,死期至少也会提前一个月……”

    “吴王慧眼如炬!”韦孝宽不咸不淡地赞许一句,随即沉默下来。

    征战一生,杀人盈野,见惯了死亡的韦孝宽并不怕死,但却不代表他甘心就此撒手而去——为将者,谁不希望内则一统南北,平定天下;外则追亡逐北,封狼居胥?

    然而这两点韦孝宽都没做到,也再没足够时日去做,让他如何甘心?

    “此行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幻魔一号淡然一笑,挥袖一甩,射出两道红芒,“这个给你!”

    韦孝宽探手接住,竟是两粒血色药丸,“这……”

    “临死前服下,或可为你续命一年半载……”幻魔一号饶有深意道:“只要你想明白了,随时可来面见孤王……这续命药丸,至乎比这药丸更好的东西,孤王手里应有尽有!”

    话犹未已,身形毫无征兆地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唯余韦孝宽立在原地,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定。

    ………………

    长安宫廷。

    杨坚与长孙晟坐而对弈。

    “尉迟迥举兵叛乱,挟持相、卫、黎、、贝、赵、冀、瀛、沧、青、齐、胶、光、莒等州兵马,计有十数万之众,更有两淮吴王为其侧援,赫赫声威一时无两……

    丞相不思调兵遣将,讨伐不臣,还有闲情逸致邀卑职对弈,岂非平白落人话柄?”

    杨坚直勾勾与长孙晟对视,一语双关,“尉迟迥之事远在邺城,长孙兄之事却近在腹心,杨某怎敢舍近而求远乎?”

    长孙晟落子的动作一顿,旋又恢复如常,哈哈一笑,“卑职一介小吏,如何敢与蜀公尉迟迥相提并论?丞相若有差遣,卑职赴汤蹈火,万死无悔!”

    杨坚沉吟道:“如今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等五王尽数入朝,千金公主远嫁突厥之事不宜再拖了。

    长孙兄身为送婚使之一,任重而道远啊!”

    “分内之事,义不容辞!”长孙晟顿时明白,杨坚早不提晚不提,偏偏挑中尉迟迥正式起兵的关键时刻让他启程前往突厥送亲,实乃深谋远虑,一石数鸟之策。

    一则可将他这心腹之患打发到大草原去;二则大周内乱,突厥人很可能会趁火打劫,此时送亲去突厥,恰可安抚突厥人,唯有北疆风平浪静,杨坚才能从容调兵遣将,平定叛乱;三则杨坚送亲出城之时,可以故意给予宇文氏五王可乘之机,让宇文氏五王暴露实力……(未完待续。)

第五二七章 乍现即隐

    “吴王裴”字旗迎风招展,引领着黑压压的甲士浪潮般漫过山野,涌向前方那座巍峨坚城。

    “快关城门!”

    荥阳(郑州)城头守军心惊胆战,一边麻利地升起吊桥,阖闭城门,一边派人去城内通报荥阳太守。

    顷刻之间,万余甲士在护城河外列阵完毕,不动如山,刀枪如林,森森然肃杀之气油然而生,迫得城上守卒不住吞咽唾沫。

    “踏踏踏……”

    身着吞金纹龙明光甲的幻魔一号带着寥寥数个亲兵策马出阵,徐徐来到护城河边沿。

    身旁一亲兵运足真气大喝:“相州尉迟迥举兵谋反,吴王殿下率兵勤王,途经荥阳,须得入城休整,快开城门!”

    守城副将强打勇气,应道:“敢问吴王殿下可有朝廷调令?若无调令,请恕末将不敢私放外州兵马入城!”

    亲兵再次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将吴王拒之门外?”

    “下官等岂敢将吴王拒之门外?”另一个声音从城头传出,却是紧急赶上城头的荥阳太守,一个儒雅中不乏威武之气的中年男子,不疾不徐道:“荥阳城小,容不下千军万马,吴王既要入城,不妨令大军在城外扎营,只率数十亲兵入城即可。”

    听着太守不卑不亢,软硬兼施的语气,守城军卒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渐渐镇定下来。

    “荥阳郑氏么?倒也算名副其实的北朝顶尖大族之一,有两把刷子!”

    幻魔一号嘀咕一句,一眼就看出了中年男子身上那浓浓的士族气息,却并未放在心上,冷笑一下,朗声道:“荥阳郑氏阻碍勤王大军,是欲暗助叛贼尉迟迥乎?”

    荥阳太守眼角一抽,明明是趁火打劫,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

    “吴王言重了!下官只不过是行驶一郡之首的职责罢了,还请吴王不要为难下官!”

    幻魔一号浑身衣衫无风自动,精气神暗暗提聚到巅峰状态,蓦地大喝一声,“荥阳太守通敌叛国,罪当伏诛!”

    话犹未已,他挥掌一拍剑鞘,“锵!”的龙吟虎啸声中,一道银虹破空一闪而逝。

    “扑哧!”

    血雾喷溅,城楼巨柱上多了一柄颤颤巍巍的阔刃重剑。

    下一刻,荥阳太守的人头才从脖颈上翻倒,径直跌落城下,摔成肉泥。

    霎时间,城头守卒无不手足冰凉,骇然无语,反之城下万余甲兵则士气高涨,一齐高举兵刃,大呼:“吴王威武!吴王威武……”

    呼声震动四野,满城俱惊!

    幻魔一号一举手,呼声倏止,“叛贼业已伏诛,尔等速速开城,孤王赦尔等无罪,如若不然,待孤王率军杀进城去,必灭尔等九族!”

    当然,凭他的武功,固然能够单人只剑硬生生杀上城头,打开城门,但他堂堂吴王,不能再亲临一线,否则太过丢份儿,而像这样杀鸡儆猴,无敌神威乍现即收无疑恰到好处。

    果然,城头混乱了片刻后,吊桥和城门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中徐徐放下或开启。

    幻魔一号挥手示意,为防万一,刀盾兵当先开路,疾扑进城,随即火速涌上城头,控制城墙和城门。

    至此尘埃落定!

    幻魔一号的视线落在趴伏在墙垛口那荥阳太守的无头尸身上,忍不住冷笑一下。或许在文化传承方面,荥阳郑氏可列入中土十大士族之一,但在这武力至上的世界,强势的帝王从不在乎这种盛产文官的附庸士族。

    前车之鉴,比之荥阳郑氏毫不逊色的清河崔氏,就险些被北魏道武帝、太武帝杀个精光,还不是屁都没放一个。

    所谓的士族,其实与古往今来所有的文官集团一个尿性,弱势的主子受他们重重掣肘、口诛笔伐,反之强势的主子对他们喊打喊杀,他们不仅不敢反抗,还会舔着脸凑上去赔笑,

    关键只在于,主子手中是否握着足够将他们灭族的刀枪!

    很显然,趁着宇文赟暴毙,朝堂一片风云变幻,主少国疑,权相擅专,国戚造反,而诸多地方官茫然失措的当口,一口气收编了朝廷在荥阳(郑州)以南、长江以北的全部地盘及十数万精兵的吴王,远不是区区一个荥阳郑氏可以抗衡的!

    那可是相当于以前半个北齐的地盘,沃野千里,千余万人口,大小城池数百座,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可充当各据一方或称霸天下的资本!

    须知,如今整个南朝的汉人最多也才一千五百万人口,换而言之,即使他这吴王现下就称帝建国,也绝没人会笑话他!

    至此强大的北朝堪堪一分为三,杨坚挟天子以令外臣,仍据有占据关中、巴蜀等广阔地盘,也就是以前的北周旧地,治下人口多达一千五六百万,各色兵马三十余万;尉迟迥占据了以前北齐的北部,而他这吴王则据有了以前北齐的南部,两者各辖人口千余万,各拥精兵十数万。

    当然,上述合计的五六十万兵马还说的是身经百战的大周精兵,但若是战端一起,三方各自扩军,那最后的兵马数量可就没个准了。

    最起码,如今尉迟迥麾下的兵马就正在滚雪球般膨胀,等到迎战杨坚之时,恐怕少说也得变成二三十万!

    整个北朝如今的人口坐拥人口多达三千五百万以上,而南陈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万,更因大量士族豪强隐瞒不报,实际纳税的人口更少一分……南北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也是以南统北希望渺茫的根本原因之一。

    “金角银边草肚皮……现在这基业,现在就算称不上金角,也该是银边了吧?”

    幻魔一号目光沉吟,喃喃自语。

    争霸之初选择地盘,就像围棋落子,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分,指的正是割据之地的位置优劣。

    之前的两淮和扬州一马平川,无险可恃,更夹在两国之间,可谓名如其实的“草肚皮”,而如今自长江以北、荥阳以南的广阔地盘,虽然还比不上尉迟迥那半个北齐的“金角”,但占据荥阳之后,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可算“银边”,成就霸业的几率骤增数倍!

    若是他真要争霸天下,此时就该联合尉迟迥一同抵抗杨坚,毕竟表面上看起来,杨坚实力最强,几乎相当于他与尉迟迥联合起来,而他与尉迟迥则实力相当。

    当然,三者的统治都很不稳固,各自隐患重重!

    不过,只要他与尉迟迥联手打退了杨坚携大义名分的第一波征伐,那么三分北朝的格局就很可能会稳定下来,往后如何,还需看各人的能力和手段。

    “可惜尊主悲天悯人,不愿北朝再次陷入长期分裂的战火之中,竟平白放弃这大好机会!”

    幻魔一号暗暗叹息,尽管对于尊主的决定颇为不解,却也没有违背的念头,此次将形势推进到这个地步,已经完成了尊主的目标——既展现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形象,给予杨坚一定压力,又隐隐然将此次内战局限在洛阳至邺城一线的狭小范围之内,不至于彻底打烂北朝。

    “殿下的剑……”

    入城之时,一个亲兵快步而来,把从城楼巨柱上取下的蛰龙剑递过来。

    幻魔一号随手接过,正要还剑入鞘,忽感冰凉的剑柄透着丝丝深入骨髓的冷意,似乎有什么无形之物自剑柄传入体内,使他精神恍惚一瞬,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似曾相熟的残缺画面……

    在那画面里,自己长着一张陌生却英武威严的面孔,身着明黄天子龙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一副英雄神武的明君气概!

    二十余丈高的城楼顶上,一道玩世不恭而又睥睨天下的黑袍身影邪异一笑,转眼间无声无息地一闪即逝。

    从头到尾,城里城外来来往往的千军万马明明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偏偏从无人生出抬头仰望的想法,也就从无人发现他的到来和离去。

    ………………

    马车粼粼,蹄声绵延。

    长龙般的北上送亲队伍中,长孙晟面无表情,乘着高头大马走在公主车驾一侧,虽然与爱人近在咫尺,而且此时更是亲自护送爱人去嫁给别人,但他整颗心早已麻木,唯有一身魔气愈发阴暗深邃。

    车窗的红帘悄然掀开一丝缝隙,长孙晟顿时感到一缕幽怨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他却故作一无所知。

    车厢里,一身大红色凤冠霞帔,珠帘罩面,美艳不可方物的宇文涵,正痴痴凝视着长孙晟那英俊而冷漠的脸庞,思绪纷飞。

    当她接到圣旨,得知自己被册封为千金公主,并赐婚于突厥沙钵略可汗之时,她曾一度感到天塌地陷,伤心欲绝,而且她并非没想过让长孙晟带她远走高飞。

    但长久以来的皇族政治熏陶让她明白,她父亲宇文招身为赵王,皇帝宇文赟的亲叔叔,本就受到宇文赟的猜忌,若她再抗旨不遵,定会给予宇文赟降罪于她父王的借口。

    到时候,她一家老小绝难幸免!

    之后宇文赟不在了,却又换成了更为专权且险恶的杨坚,尽管杨坚一上台就将她父亲在内的五个宇文氏亲王尽数召回长安,赐予高位,但朝内外一切军政大权尽操于杨坚之手,宇文氏五王有名位而无实权,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招致杀劫临头。

    凡此种种,可谓杨坚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在她的送亲车队开出长安城之时,她的堂兄毕王宇文贤与其余五王趁机谋杀杨坚之举还未动手便已泄露,宇文贤给杨坚当场拿下,难逃一死,好在包括她父亲宇文招在内的五王虽幸免于难。

    但宇文涵也隐隐感觉到,这并非是杨坚真的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而是杨坚需要表现出一代雄主的气度给大周上下的臣子们看,为将来的顺利篡位做铺垫,同时也是杨坚料准了若是真要处死五王,必然会有大量朝臣五王求情,他未必能够如愿杀死五王。

    不过经此一着,宇文氏五王一旦下次再犯到杨坚手里,那就没人再会为他们求情了。

    值此紧张时期,宇文涵更不敢向长孙晟提出让他带她私奔,只因那么做无异于亲手将她父王送上断头台。

    即使此刻长孙晟就近在咫尺,她也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只能这么静静凝视着长孙晟,幻想着通往突厥牙帐的路途再长远一些,最好永远走不到尽头。

    长孙晟的锐利目光再次扫过车队前部的仪仗队及后部的陪嫁物品,看似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实则他心头忍不住一阵嗤笑——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陪嫁物品,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瓷器、香料、食盐、茶叶、布帛等大草原的稀缺品。

    “虚伪的礼制……儒门假惺惺的教义除了自欺欺人,其余一无是处!”。

    《论语》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意思是君子看重的是道义,小人看重的是利益。

    然而实际上,身为当世儒门正统的士族文官正是经商的主力,在国家大事上更绝口不言“利”字,但所作所为却恰恰相反。

    其中一个奇葩,就像大周与突厥和亲这样的两国通婚,明面上双方皇族为了撑面子,各自的聘礼和嫁妆都丰厚无比,足以装上大大小小数千车,让无数百姓赞叹皇家的财大气粗。

    唯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这巨量财货往来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聘礼和嫁妆,而是双方心照不宣、各取所需的一次国际贸易!

    大周得到了足够数量的上等战马,而突厥贵族亦将得到让他们满意的奢侈品。

    “不过么……突厥贵族越是**,岂不是对我此行达成目标越有利?”

    长孙晟淡漠地想着,眼中闪过自信的精芒。

    若说世上有谁最想东西突厥四分五裂,不是饱受突厥欺压的吐谷浑、高昌、契丹等小国,也不是对突厥狼骑忌惮不已的杨坚,而正是他长孙晟!

    尽管他计划着在突厥下子,将魔相宗的势力转移到塞外漠北!

    其实这不难理解,而且还套用的是中土士族门阀早已使得炉火纯青的把戏——历来每当士族门阀看上了一个出身寒门的杰出人才,想要收为己用,第一步不仅不是给那寒门子好处将其收买过来,反而是暗地里以种种手段迫害那个寒门子弟,逼得他走投无路,落魄不堪,此时这士族门阀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只消花费一点点代价就能将那寒门子弟收入囊中,令其死心塌地、任劳任怨一辈子。

    说穿了,也就是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区别,若是没有“雪”,那就得创造“雪”!

    与此同理,长孙晟自忖,若是他此时前去投靠突厥,那么称霸大草原的突厥高层根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一不小心他就成了突厥对外扩张中的牺牲品,但若是突厥四分五裂,内战频频之时,他再去择一明主而辅之,则可一跃而为宰相之尊,执掌大权,一展抱负。

    既如此,那他今后所要做的不是吃里扒外,出卖大周来讨好突厥,而是恰恰相反,他需要帮助大周祸害突厥,直至突厥四分五裂,势力大衰。

    那时候,他再率领魔相宗的精英投靠突厥的某一位雄主,必会得偿所愿。

    如今他将要在突厥所下的第一粒棋子,正是身旁车厢里这位深爱着他的少女;而第二粒棋子,则正是他自己!

    “这一路,不仅是我亲手送别爱人之路,更是我抛开情与爱的负累,全力以赴地一一会过草原高手,扬名塞外之路!”

    此间种种,无疑会是对心灵更高层次的磨砺和考验,正是他精神苦行法的第二阶段。他相信,等他从大草原归来,必将脱胎换骨,成为可堪与裴矩、祝玉妍争锋的一代顶尖高手!(未完待续。)

第五二八章 仙门岔路

    马鞍山深处,冰洞密室将世间的一切纷杂尽皆隔绝在外。

    无论是长孙晟与大草原群英的斗智斗力,惺惺相惜;还是阴癸派在长安联合宇文氏五王与杨坚明枪暗箭,杀机重重;至乎幻魔一号扩张领地,经营基业,以及与尉迟迥虚与委蛇……凡此种种,都已给石之轩抛到九霄云外。

    “看来,还是得运用这东西……”

    盘坐在冰晶圆台上的石之轩轻叹一声,双手盘抱,全心全灵地集运阳神之力,渐渐地两掌之间多了一团太清罡气,其内仿佛充斥着什么无形之物,冲击得太清罡气不住扭曲变形。

    唯有道行深湛,开启无上慧眼之人才能看见,那是一颗仿佛存在于异度空间的炽金光球,玄之又玄,浩瀚而又虚渺。

    正是石之轩之前所截取的那团人道气运本源!

    似乎感应到这团近在咫尺的气运本源,静静躺在冰晶圆台上的暗金色舍利晶球顿时放射出无量漆黑毫芒,邪气森森。

    可惜受到奇异晶球的强力约束,丝丝缕缕的漆黑邪气根本无法彻底脱离晶球!

    蓦地,石之轩双掌一翻,那团太清罡气裹着炽金光球缓缓腾飞到他头顶上方,凭空悬浮着滴溜溜旋转个不停。

    下一刻,石之轩头顶百会**一亮,一颗有若实质的清金氤氲云光球浮现升起,五彩灵光明灭闪耀,美轮美奂……竟是他的阳神凝聚体!

    仿佛给无形之力操控着,他的肉身徐徐平躺下去,就像沉睡安眠一样。而舍利晶球则突然活过来似的,轻飘飘浮空,在冰室里悠哉遨游。

    “咔咔咔……”

    圆台上的冰晶飞速凝结增生,眨眼间就将他的肉身包容封冻在厚厚的冰层里。

    而半空处,太清罡气如漩涡般流转不休,所产生的磅礴引力把石之轩的阳神光球和气运本源混合在一起。

    “燃烧吧!”

    无形声波汹涌咆哮。

    太清罡气里五彩灵光明灭爆闪,好一阵扭曲变幻之后,两者彻底融合为一,阳神光球外裹了一层熊熊燃烧的半透明炽金光焰,就像一颗浓缩之极的小太阳!

    周遭虚空仿佛煮沸的开水,肉眼可见地扭曲沸腾起来……

    “终于抓住你了……”

    凭着冥冥中那股欲拒还迎吸引力,实则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引力、斥力等诸多玄之又玄的无形作用力混杂不清的综合联系为桥梁,阳神的感应之力在气运光焰的加持下徒增十倍,刹那间透过无穷时空,再次触及到那一具熟悉的半吊子金身和紫虚宝剑。

    “就是现在!”

    神念波动,震彻虚空。

    三丈之外,无穷无尽的太清罡气凭空涌现,汪洋巨泽般翻滚澎湃,一红一白两股凝如实质的能量倏地浮现,就像两条活泼的鱼儿,在太清罡气的海洋里衔尾追逐的同时体积疯狂膨胀,至阳至热和至阴至寒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浓烈无比。

    反之,磅礴无量的太清罡气则不住凝缩,似乎要聚敛成一颗圆球。

    眨眼之间,至阴至阳两股能量已经交触,并没有发生寻常劲气交击的爆裂后果,反而如铁遇磁石般紧紧粘合,仿佛两条鱼儿首尾衔接,高速运转,同时亦给不住凝缩的太清罡气球死死拘束压缩,构成了一个立体的太极图。

    虚空疯狂扭曲起来!

    忽然间,整座冰室陷进伸手不见五指,连夜眼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绝对黑暗里去,就像挪移到了另一空间去。

    石之轩再感觉不到冰室,更感觉不到自己的肉身,只感觉得到阳神和舍利晶球,那是元神层面的存在!

    一切都静止了!

    时间和空间似被这至阴至阳水火交融的太极力量操控了,再不以平常的方式运作。

    然后在这绝对黑暗里,一红一白两股能量仍在高速运转,仿佛成了这神秘天地的永恒核心,发出撕裂了虚空的电焰,像蜘蛛网般散射半空。

    它们散发的无穷光芒,本该照得任何阴暗敌方明如白昼,偏偏此刻的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一个奇异的空间出现了,却是眨眼即逝,令人疑幻似真。

    “这就是所谓的‘仙门’么?”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穿越“仙门”,踏足“仙界”,就在这一刹那!

    然而石之轩却一反常态地无动于衷,裹着气运光焰的阳神根本没有冲进“仙门”的想法,反而悬浮不动,抓紧时机全心全灵地感应着“仙门”的微妙本质。

    下一瞬,“轰!”,无可抗拒的能量从“仙门”涌出来,紧接着“仙门”就要关闭……

    “走也!”

    恰在此时,石之轩那光焰缭绕的阳神倏地投入舍利晶球,然后驾驭着舍利晶球电光般激**射过去。

    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清光金芒的舍利晶球,就像逆水行舟一般,顶着“仙门”涌出的能量狂潮硬生生冲进了“仙门”。

    此刻若要踏足“仙界”,就该奋力一冲,直到“仙门”通道的尽头,然而石之轩再次做出反常之举,竟驾驭着清光**的舍利晶球一个盘旋,狠狠撞破了“仙门”通道的侧壁,并在一瞬间融入了冥冥中所感应到的那两个精神烙印所在世界的波动,消失无踪。

    整个过程尽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像是在迈入某一个大门的刹那戛然而止,又诡异地撞破了门框,从缝隙里挤出去了一样!

    “轰!”

    狂猛的力量继续往四外冲激,“仙门”彻底关闭。

    转瞬间一切风平浪静。

    整个冰洞密室似乎给超级风暴肆虐过一样,储蓄着巨量太清罡气的冰晶圆台和周遭冰壁竟给生生刮去了一层,碎冰渣、冰块遍地都是。

    好在石之轩早有所料,封冻着肉身的冰层足够深厚,被刮去的那一层不过十之一二而已,否则若是他丝毫防护也不做,此刻他的肉身即使不会灰飞烟灭,也会遭受重创。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云海翻卷,清光朦胧的晶球凌空滴溜溜轻旋,无形的神念波动**开来。

    “那股强大的牵引之力……所谓的‘仙门’果然大有问题!”

    石之轩那光焰缭绕的阳神从晶球上脱离,晶球所闪烁着的清光顿时消失,恢复成黑芒闪烁的暗金色。

    不过漆黑毫芒竟淡薄了不少,似乎晶球里的邪灵元气大伤。

    事实也确是如此,未免阳神为晶球所困,之前他也只是将一小半阳神注入晶球,联合晶球里的邪灵之力,共同抵御从“仙门”另一边狂涌出来,只针对物质而对元神灵体无效的那种强大无匹的神秘力量。

    不仅晶球里的邪灵耗损了大量元气,就连石之轩的阳神也累得不轻,阳神表面那由气运本源燃烧而成的奇异光焰更是损耗殆尽,此刻正渐渐熄灭。

    “人道气运本源果然不愧是最近似于天道本源的玄妙力量,我的阳神经过气运光焰的煅烧淬炼,竟然更上重楼,不仅愈发纯净无暇,通灵如意,就连之前分割那一丝本源所造成的损伤也堪堪痊愈了!”

    重新化成人形的阳神法身啧啧赞叹着,仿若一团虚空清气构成的半透明左手虚握着舍利晶球,一边打量起周遭的环境,一边仰头耸了耸鼻子,做出吸气和享受的模样。

    “这世界波动,好怀念的味道……可惜就是天地精气愈发稀薄了,惰性也更严重了!”

    又感受着晶球里邪灵的萎靡状态。

    “由此看来,须得很长时间才能补足邪灵的元气!”

    皱了皱眉头,精神念力无视了重重空间,探入那个精神烙印,整个阳神倏地化作一道清气,一个盘旋裹了舍利晶球,仿佛一阵长风般冲出层层云海,直往下方的无垠大地投去。

    “师妹、梅娘、封师兄、成师弟、守乾、平之……还有风师叔!”

    思及就要再次见到久违的亲人,即使以他的心境修养,也忍不住暗暗激动。

    恍惚间,一座宏伟城池迅速拉近放大,纵横交错的大小街道,高高矮矮的楼宇屋舍,熙熙攘攘的人群车马……

    “皇极殿!”

    无视了殿外值守的重重禁卫,清风在屋檐琉璃瓦棱处一绕,便携着舍利晶球遁入了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径直投向龙椅上端坐着的那具肉身,从其头顶没入,晶球也滑入了左袖里。

    “怎么回事?”

    沉寂了不知多久的肉身蓦地震了震,气息扭曲,却并未能如愿站起身来,清净无瑕的阳神本能地疯狂排斥着肉身里无处不在的浓烈腐朽气息,就像水火相激,无法共存。

    阳神灵力强大无匹,当然可以硬生生压制这腐朽气息,侵占并驾驭这具肉身,但恐怕用不了三五日,这具肉身就会彻底崩溃、腐烂……

    激动之情顿时不复,阳神无奈重新出窍,悬浮在丹陛上空,沉吟不已。

    “当年我元神离壳前刻意在躯壳里充满了乾阳清气,本以为能够保持躯壳金刚不坏、百年不腐之余,还能最大程度的保留血肉生机……

    只可惜,没了元神的镇压稳定和入微操控,这些乾阳清气天长日久之后竟然渐渐散乱起来,最终虽然仍能勉强保持躯壳不腐,却再不能延续血肉生机。

    而血肉生机尽化死气之后,又反过来侵蚀乾阳清气,使之变质成了一种奇异且顽固的腐朽之气……”

    “失算了……失算了!”

    今时今日,这具肉身已经不复当初的温软鲜活,而是变成了冷冰冰的死物,就像一尊玉像,甚或一具硬邦邦的僵尸!

    就连曾经肉窍圆满而自然散发的淡淡檀香也没有了。

    “难怪肉窍里的精神烙印消泯溃散得如此厉害!”

    当初的他,无论道行,学识,还是神通灵力,都不能与如今的他相提并论,难免百密一疏,否则若有如今这凝结空间的太清罡气,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纰漏。

    “罢了……舍利晶球就暂且放在这里,先去寻守乾,也不知他这皇帝做得怎么样了?”

    阳神复又散化成一阵清气长风,径直透墙而出。

    ……

    养心殿。

    任盈盈独坐龙榻之前,纤纤玉指扣着一只腕脉,凝眉不散。

    仿佛永远停滞在二十五六岁月的她一身凤冠霞帔,成熟优雅,风姿绰约,美艳不可方物。

    最难得的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抹儿端庄雍容,带着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高贵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龙榻上躺着一个三十出头的英俊男子,身覆明黄锦被,露在外面的衣领、袖口也是明黄色里衣,此刻男子呼吸绵长,神情安详,仿佛陷入了深深沉眠。

    任盈盈轻叹一声,把男子的手腕放回锦被里,精致的嘴角露出丝丝苦涩,“难道你当真忍心弃我们母子于不顾,就此长眠不醒?”

    原来,英俊男子正是岳不群的长子,大华帝国的开国太祖,岳守乾!

    素手揉了揉额角,任盈盈眼中忍不禁现出一抹儿不堪重负的疲惫之色,令人见之生怜。

    一阵清气无声无息地透墙而入。

    “怎么会?守乾为何会经脉混乱,百**移位,差不多就是个植物人……莫非是练功走火入魔?”

    无形的神念波动**开来。

    任盈盈仍自意气消沉,一无所觉。

    “不管了……先借守乾的躯壳一用!”

    清气凌空一个盘旋,决然一头扎入岳守乾体内。

    下一刻,“岳守乾”倏地睁开双眼,闪电般掀开锦被,一手抓向任盈盈的咽喉。

    任盈盈悚然一惊,本能地想要运功反抗,却忽觉娇躯给一股浑然大力死死压迫,根本动弹不得,宛如周遭空间都已被冻结住了。

    还不等她目露骇然,雪腻的脖颈已给“岳守乾”的大手紧紧扣住,再也说不出话来,紧接着体内刚刚提聚的功力也给大手注入的精纯真气一下子冲散,周身大**一齐被封。

    “岳守乾”松开手,坐回榻上,一边微微活动着僵直的肢体,一边淡淡道:“盈盈,守乾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任盈盈玉容遽震,美眸尽是不可置信之色,显然一下子就分辨出这个久违的声音和语气,忍不住斟酌着道:“是否父亲大人仙驾降临?”

    “不错……多年不见,想不到盈盈你的心机和武功都精进如斯!”

    “岳守乾”依然用着曾经属于岳不群的神情语气,外加岳守乾和岳不群父子长得本就很是相像,直让任盈盈以为从前那个风华绝代的教主重现眼前。

    然而任盈盈到底继承了任我行的狡诈多疑,绝不会轻易相信某些匪夷所思之事,眼神一闪,蓦地扑哧一笑,娇嗔道:“好了守乾……你刚醒来,就别装父亲大人来戏弄我了!”

    她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放大了声音,“刚刚我才给你把过脉,你走火入魔的内伤似乎并没恢复啊?”

    石之轩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任盈盈的香肩,意味深长道:“此方空间已给本尊的神通法力牢牢封锁,一丝声音都传不出去,盈盈你不必白费心思召唤人手了!”

    霎时间,任盈盈只觉他轻拍自己的动作和韵味似曾相识,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少林寺一战,岳不群也曾伸掌贴着她的肩背,予她的感觉一般无二的平和温柔,但又隐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漠。

    这不是岳守乾所能假装得出来的!

    任盈盈美眸一亮,心里顿时有了决断,忍不住大大松了口气,“原来真是父亲大人元神归来!”

    有一个“飞升成仙”的公公,她对修真了道的专业知识已非吴下阿蒙。(未完待续。)

第五二九章 委屈一下

    “这么说,自我破空离去至今,仅只十七年么?”

    “是啊……”任盈盈幽幽叹道,不动声色间把之前那种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威严气质收敛起来,仿佛悄然恢复成了十多年前那个俏丽而精明的少女。

    面对这个高深莫测,更一度颠倒乾坤、白*日飞升的公公,她总是下意识地隐藏和伪装自己,才能获得心理上的安全感,尽管她很早以前就知晓,包括她在内的任何人,在这公公的如炬法眼之下,都像不着片缕一样毫无秘密!

    石之轩眸光连闪,心下沉吟起来:我遁入那个世界,即使不算轮回投胎前元神滞留虚空的那段不知多久的迷离时间,单单出生之后也已过了将近三十年,而这个世界才过了区区十七年……两者的时间流速之差近乎两倍!

    如此看来,莫非世界的天地元气浓度和活跃性还与时间流速成正比?还是说,时间流速本质上其实就是天地元气的运转周期?

    人类计时所谓的年月日,其最根本的日月交替只不过是天地间阴阳二气太极圆转的标志罢了!

    大道有体有用,体者元气之不动,用者元气运于天地间。

    如果把混沌虚空里的一个世界看做一个巨大的元气团,那么很可能,这元气团的纯度密度决定着世界空间的大小强弱,而元气团的运转周期则决定着世界时间的流速快慢……

    石之轩眸中闪过淡淡的明悟,手掌凭空虚抓,似乎抓住了一团无形之质:这个世界的天地元气濒临枯竭和沉寂,也就标志着时间流速进入了缓慢期,个体力量体系的发展演变即将衰落到底,取而代之的则是群体力量体系蓬勃发展,冲上波峰,也就是所谓的科技大爆发!

    果然,任盈盈娓娓道来,“大华国势稳定之后,守乾调运倾国之力推动全真教既有的工业根基,使之飞速膨胀,每三五年就会攀上一个新台阶。

    同时又以不住更新换代的坚船利炮及各种各样的工业产物陆续武装和训练了百多万新式军队,十多年来不断南征北讨,跨海出击,探索、占领并移民的海外领地固然数不胜数,捕获的各类肤色奴隶也应有尽有,海外发掘的巨量种种资源又反过来促进了神州本土工业的积累和发展……

    初时还有海外蛮夷称呼我大华军民为‘黄色瘟疫’,但后来得到全真传教士的孜孜教化,无不心甘情愿地匍匐我大华**天**朝脚下,尊称我大华军民为‘黄色圣光’,最后我大华军民也概括自己的势力范围为‘黄色共荣圈’!”

    石之轩微微颔首,“难怪我从天而降时看到整个京城面貌大变,如今全是钢筋混凝土质地的各类建筑……就连皇宫表面上无甚变化,内里实质也全然不同了!”

    说着视线一一掠过养心殿的大理石地板、立柱及玻璃窗、钢筋混凝土外贴瓷砖的墙壁,至乎天花板下的偌大电灯!

    任盈盈继续道:“不过,到了这种程度,大华的发展速度终于缓慢下来,守乾志得意满之余,也不甘于只做一介富贵皇帝,想要追随父亲大人的脚步,踏上成仙了道之途。

    于是乎,守乾责令太子监国,而他自己抛开国事,彻底沉迷于修真炼气之中……不料八个月前一次行功出了岔子,以致经脉错乱、百**移位,成了如今这般活死人的模样。

    风太师叔、封师伯还有少林方正大师、武当冲虚道长都来看过,用尽方法也难以治愈,至今他们四位还留在宫内,日**日探讨治疗方案……

    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文武百官朝议再三之后,决定由太子登极为帝,尊守乾为太上皇,安居颐养……”

    “哦?”石之轩神色不动,淡淡道:“新皇年轻,手腕稚嫩,未必驾驭得了诸多能臣悍将,定然还要你这太后多多从旁帮衬吧?”

    任盈盈低眉顺眼,“此乃儿媳的分内之事。”

    之前她那一番言语,固然不敢撒谎和扭曲事实,但也能避重就轻,把她自己从肮脏血腥的权力争斗和皇位交替之中悄然摘了个干净。

    然而事实上,她身为岳守乾的正宫皇后,新皇的生母,与新皇一样天然处于权力漩涡的核心深处。

    既如此,她不仅不可能置身事外,反而凭她的心机手腕,很可能还是个杀伤力惊人的“圣斗士”!

    不过,她没有以太后之尊欺凌皇帝至乎垂帘听政,已经是良心大大滴了。

    对此,石之轩倒也没什么不满,岳家既然成了皇族,享受着无上权力的荣光,自然也得承载皇族该有的种种光与暗、苦与乐……权力漩涡潮起潮落,适者生存!

    任盈盈忍了许久,终于斟酌着问道:“父亲大人神通广大,能否治愈守乾的状况?”

    石之轩皱了皱眉,“肉身的状况不难矫正,此刻我已将错乱的经脉、窍**和精气重新理顺,但守乾的脑海曾被走火逆乱的真气冲击焚烧,识神溃散,元神无所凭依,早已离体而去,此刻指不定都给自然法则洗涤完毕,重新投胎了……”

    若非如此,他在附身的那一刻,直接窥探岳守乾的记忆即可,又何须任盈盈一一赘言?

    今时今日,他对生死轮回的理解已然超乎俗世,不可以常理度之,因此对于岳守乾的不幸也没有常人想象中那般沉重。

    “没办法了么……”任盈盈闻言沉默下来,思及当初岳守乾七窍流血,真气沸腾仿佛煮熟的大红虾的恐怖模样,其实她和一众知情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得了确认,也只不过是彻底戳破那层窗户纸,再不能自欺欺人罢了。

    历朝历代,不务正业而沉迷修仙的皇帝屡见不鲜,但最终或是炼丹嗑药,中毒而死;或是炼气走火,暴毙而亡……只是朝廷公布皇帝的死因时往往文过饰非,美其名曰罢了!

    收拾心情,任盈盈轻声道:“父亲大人是否要召见母亲和几位姨娘,还有风太师叔、封师伯、平之等人?”

    石之轩摸了摸鼻尖,一想到顶着儿子的躯壳与大小老婆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那画面实在太带感,让他自己都不忍直视,不由摆手道:“罢了……我原本的遗蜕已不堪一用,就暂且不通知他们了,免得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活。”

    顿了顿,又直视任盈盈,“我此次归来的消息,只限你一人知晓,切不可随意泄露!不过么,你等会儿先去把紫虚宝剑取来,我还有事吩咐你去办……

    嗯,紫虚宝剑这些年似乎有了什么变化,你们没发现么?”

    任盈盈美眸闪过回忆之色,沉吟道:“守乾一直视紫虚宝剑为父亲大人留给他的仙灵之物、镇国之宝,从不离身。

    大约十四五年前,守乾发现每逢至阳之日的午时三刻,紫虚宝剑都会自行震颤,轻吟不已,似乎在与天地阳气相呼应。

    于是守乾突发奇想,每到那时,就以他自己的血喂养宝剑……长此已久,我们都感到紫虚宝剑的灵性愈发强大,守乾更乐此不疲,十多年来一直如此施为。

    今年守乾出了岔子,就由小皇帝继承此事……”

    “原来如此!”

    石之轩心头一动,紫虚宝剑的灵性以剑身里的【乾阳无极】意境烙印为核心,在至阳之日的午时,自然会与天地至阳之气生出共鸣,至乎汲取最至阳之气壮大己身。

    值此一刻,皇帝的精血或许算不上什么“真龙之血”,但却可以藉此将紫虚宝剑和大华的气运金龙紧密连接,使其灵性受到气运金龙的洗涤淬炼,恰可与至阳之气相辅相成,蕴养效力呈几何倍增。

    凭借大华如今两亿有余的人口基数和全民习武的强悍信念,其气运金龙囊括了整个世界的人道大势,不可谓不庞然无匹,比之那个世界的大周气运金虬不可同日而语,足以渐渐地将紫虚宝剑蕴养成气运之宝!

    剑中【乾阳无极】的意境烙印随之越来越强,也是应有之义。

    一时之间,石之轩也对大华帝国这横亘大半个地球的气运金龙眼红无比,险些忍不住想要故技重施,截取其气运本源,而且有了紫虚宝剑这镇国之宝为媒介,具体操作可简单不少。

    好在他总算还顾念着几分香火情,不想老岳家国破家亡、断子绝孙——本来一家一姓控制这么大的帝国就已经很危险了,一个不好,革***命**之火星星燎原,就算他武力再强,光是满地球灭火也能把他累死。

    “不过么……就算不能跟之前那次一样疯狂截取,偶尔通过紫虚宝剑汲取那么一点点气运本源,应该不碍事吧?”

    石之轩摩挲着下巴,默默计算着每次的提取量定为多少合适?多少分量才够让他的阳神进行一次“异界跃迁”……一时间眸光迷离。

    好死不死地,他此刻正直面着任盈盈,令任盈盈顿觉这个出了名儿风流倜傥的公公瞧着自己的眼神渐渐耐人寻味起来,忍不住俏脸泛红,浮想联翩,至乎略有些坐立不安。

    恰在此时,宫女在殿外扬声通报:“启禀太后,仪太妃求见。”

    石之轩下意识地把精神念力探出殿外,忍不住神色一动,暗赞一句:好一个风姿绰约,纯洁与妩**媚集于一身的美妇人……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说的不正是她么?

    不过,这不是仪琳么?

    石之轩压下了**的心情,不无奇怪地问道:“仪琳不是嫁给冲儿了么,什么时候又成了太妃?”

    任盈盈看着他的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令石之轩暗觉不妙,隐隐然有了某个猜测。

    果然,但见任盈盈垂首低声道:“仪琳嫁给令狐冲后生下一女,可惜令狐冲有了家室,还是惯常我行我素,呼朋唤友,酗酒成性……

    十二年前有一次,令狐冲酩酊大醉时【吸星大*法】的隐患爆发,直接糊里糊涂地死了,只留下仪琳母女以泪洗面。

    守乾不忍她们孤苦无依,就把她们母女接入了宫里赡养,后来……后来仪琳就成了守乾的妃子。”

    石之轩摸了摸鼻尖,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尴尬,暗骂一句:兔崽子,真会捡便宜……莫非当真遗传了老子欣赏人**妻**熟**妇的光荣癖好?

    当然,他嘴上则恬不知耻道:“吾心甚慰,守乾果然跟我一般无二的心地纯良、义气无双……为了更好地照顾师兄弟的妻女,连名声都不在乎了!”

    任盈盈暗暗咋舌:不愧是父子,这脸皮和好**色的性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朋友妻不客气,还能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父亲大人,仪琳应该是来看望守乾的……您看是否打发她离去?”

    石之轩心念一转,一边躺回龙榻上,开始闭目装昏,一边道:“不必了……仪琳这孩子命苦啊,大不了我就暂且委屈一下,让她进来吧!”

    任盈盈:“……”(未完待续。)

第五三零章 归去来兮

    “架!驾……叮铃铃……”

    水泥街面平整宽敞,四马并驱的加长版马车辚辚而行,马颈下的青铜铃铛响个不停,提醒路人公交马车已到。

    赶车的中年男子精瘦独臂,留着寸头,胡子拉碴,颇具风霜之色,精力勃勃的眼神扫了下右前方不远处的路口站牌,回头向着长长车厢里的八个乘客吆喝一句:“油坊街快到了,有下车的应一声!”

    蓦地,独臂车夫神色一变,一拉缰绳,将原本贴着右侧行驶的马车往路中间一偏,同时竭力刹车。

    就在这一刻,前方咫尺之外的胡同转角处轰然冲出两匹青葱健马及其后富丽华贵的红木马车,险之又险地与加长版马车擦身而过,也刹住了车。

    若非独臂车夫耳目敏锐,反应及时,恐怕此刻又是一起严重车祸!

    吓了一跳的独臂车夫对着那辆富贵马车的车夫提醒道:“老弟,车来车往,小心着点儿!”

    同样惊了一身冷汗的富家车夫回过神来,却是勃然大怒道:“哪里来的贱民?会不会驾车?”

    独臂车夫脸色一怒,但眼见对方的青葱健马和红木马车分明乃是权贵人家专用之物,心有顾忌,只能嘟囔道:“要真出了车祸,阎王爷可不管你是公侯还是贱民,一律非死即残……”

    富家车夫更怒,“独爪匹夫,胆敢诅咒我家郡王?”

    一听到“郡王”二字,独臂车夫脸色一变,顾忌之意更重,加长车厢里的乘客们也法纷纷开口劝解。

    “老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郡王爷配个不是吧!”

    “是啊老陈,郡王爷龙子龙孙,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老陈,听哥哥一句劝,退一步海阔天空呐!”

    华贵马车的玻璃窗拉开,露出一张英俊贵气的脸庞,瞥了眼独臂车夫,淡淡道:“看你也是伤残退伍的军士,岂不知尊卑有别?”

    独臂车夫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握着缰绳的手指猛然用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目露忿忿不甘之情,看着那个年轻郡王的目光不仅不见谦卑敬畏,反而带着丝丝怨恨冷意。

    “罢了……继续赶路!”那年轻郡王轻轻摇头,视线掠过公交马车的四匹驽马,感慨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古礼制曰: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如今朝廷风气开放,不再限制平民驾车之马的数量,平民不知感恩倒也罢了,如今竟还藉此以下犯上,混淆尊卑……”

    ……

    远远地皇宫高楼之上,石之轩负手而立,将街面上的这一次冲突收入眼中,喃喃自语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越是繁华强盛的王朝,腐烂得越快,岳家这么快就出现这种自命不凡嘴脸的子孙,恐非偶然啊!”

    “由此观之,岳家的帝国最多撑个两三百年也就到头了……兴衰罔替,任其自然便罢!”

    他并没有渴求永恒王朝的狭隘念头,事实上,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对这些身外之物,一直抱着顺其自然,因势利导,可取则取,当舍则舍的行事风格。

    就像当初他经营基业,至乎推动岳氏王朝的建立,也是顺从本心,想要改变世界,改变历史,以及为家人留下些许依仗罢了……说到底这也是一个“天外来客”的应有之义。

    反之,若他为了表明自己仁义无双、大公无私而把推动世界的成果留给朱元璋的子孙,那才是违背本心自然呢!

    如今他或许可以凭借种种明暗手段强行延续岳氏王朝的国祚,但那对岳氏子孙未必是福。

    “况且,无论从遗传学,还是从感情上来说,五世之后的子孙,还是他的子孙么?管他们去死!”

    石之轩眸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幽邃漠然,手中摩挲着舍利晶球,一连月余的连续充能,终于让晶球里的邪灵恢复了元气。

    “事实证明,物质实体确实可以像元神灵体一样跨越时空,穿梭世界,只不过物质跨界远比元神跨界要消耗更多能量保存自身罢了。

    或者说,无论物质实体,还是元神灵体,穿梭世界的前提是,该存在能够抵御住时空能量的冲击和挤压而继续生存,就像【炼神还虚】至乎更高层次的元神,还有充满元能,非人力所能摧毁的舍利晶球!”

    “放诸于修行之途,也即是说,无论是元神本质,还是肉身本质,在达到‘横渡虚空’的层次时,均可‘破碎虚空’!”

    “而若要肉身足以‘横渡虚空’,那就得达到比广成子、八师巴、蒙赤行等人那种金刚之身更高等、更坚硬的程度……‘打破虚空、见神不坏’么!”

    所谓‘打破虚空,可以见神’,对自己的肉身洞悉入微,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一切细微窍**的作用,清楚地知道这些窍**有什么功用,在生存和战斗中发挥着什么作用……凡此种种仅是基础。

    时间如大河,每时每刻都在无情的冲刷着生命。

    如何更进一步,凭借这种对肉身洞悉入微的境界,将战斗和时间冲刷对肉身所造成的任何细微损伤一一修补复原,让肉身一直保持在最佳状态,顺着最合理最合适的方式进化提升,至乎成就不老不死、不朽不灭的永恒状态,才是肉身打破虚空的终极奥秘!

    石之轩的元神修行如今已经开始尝试炼虚,可谓已经瞥见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之永恒状态的一线曙光,但他的肉身却没法搭上元神的顺风车也达到不老不死、不朽不灭的永恒状态。

    据他自己估算,如今他那具肉身在元神灵力的全力蕴养下,也最多活个三百年,就会衰老得不成样子,至乎遭到元神的本能遗弃!

    这也是向雨田即使有着邪帝舍利这种储蓄元精,延长寿命的至宝,最终也不得不尝试破空离去的根本原因之一——元精再多,也不能保证肉身无限制地不老不朽。

    这是碳基生命的先天局限!

    若不能打破这个局限,肉身根本就不能获得真正的长生不老,而打破这个局限的关键有二:

    一者宏观,在于改变肉身的生命形式,例如使之转化为更为长寿的妖兽、神兽、灵兽之体,甚或硅基生命、金属生命之类,但这亦非终极状态;

    二者微观,在于提高肉身所存在的层次,也即是改造肉身分子原子的物质结构,至乎提升肉身物质所存在的空间维度,使之能够像炼虚元神一样,不断嵌入更深层次的虚空,汲取更高等的元力,所谓的仙躯魔体,肉身成圣,不外如是。

    至乎肉身彻底成为虚空的一部分,与道合真,直接汲取无尽混沌时空的本源之力来生存,就像所谓的“虚空巨兽”、“混沌魔神”!

    概而言之,这是一种物质层面的【炼虚合道】,与元神层面的【炼虚合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无论何种修行,到了这殊途同归的最终阶段,都得开启深入虚空,冥合大道之途!

    “第二元神之魔种,种魔炉鼎……不朽不灭之金身,炼体神功,亦或以炼体为主流力量体系的世界……”

    石之轩呢喃着,脑中闪过一个个中武、高武至乎仙武世界,反复搜索着其中的可乘之机,阳神的炼虚阶段永无止境,亦无法强行速成或假诸外求,但魔种和金身却截然不同,还有偌大的突飞猛进的空间。

    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吐出口气,暂且放下修行方面的纠结,转身俯视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复杂莫名的目光跨越重重空间,投注在那金菊怒放,热闹非凡的御花园。

    “二筒……”

    “四条……”

    “碰!”

    象牙麻将特有的清脆碰撞声不绝于耳。

    今日是中秋佳节,朝堂下至小吏捕快,上至皇帝太后,都已放假休沐。不过,后**宫一家子蜗居深宫,平日里本就无所事事,今日闲极无聊之下,就连朝气勃勃、精力旺盛的年轻皇帝也加入了搓麻将的行列。

    功力深湛而花容依旧的宁中则、梅娘、杨素霓三位奶奶级长辈,无疑是皇帝的最佳牌友。

    没有出乎某人的预料,宁中则等女当初虽因他的离去而怅然不已,但一众熙熙攘攘的儿女们却又令她们操碎了心,再没有多余精力来思念他。

    久而久之,她们潜移默化地适应了没有了他的生活。

    如今儿女成人,又开枝散叶,孙儿、外孙的数量年复一年地翻倍暴增,各种狗屁倒灶之事纷至沓来,继续令她们劳心劳力,渐渐淡忘了对他的回忆。

    以宁中则为例,不知不觉间,她已半年没去皇极殿看望他那具“金身”遗蜕了!

    此刻趁着皇帝兴致颇高,宁中则一边摸牌出牌,一边柔声道:“皇帝大婚已有近三年,妃嫔数人,却只诞下皇子、公主各一,大臣们不止一次上书谏言皇帝举行选秀……”

    皇帝不以为然道:“皇祖母不必在意那些文臣的假公济私,他们不外乎是想要把自家的女儿送入后**宫,为他们的家族富贵保驾护航罢了。”

    宁中则道:“皇帝不喜欢高官显贵之女,那只要尽量多选民女或属国、外国公主即可,例如倭国公主、俄罗斯公主、波斯公主、英吉利公主……”

    “这么多外国公主抢着来啊……干脆全都纳入宫中算了!”梅娘一如既往地唯恐天下不乱。

    而听到“英吉利公主”的名字时,皇帝眼神一动,隐晦地闪过一抹儿恍然:朕就说皇祖母怎会忽然提起此事,原来又是为母后当说客——近年来英吉利王国的资产阶级势力膨胀,严重威胁到王室的统治地位,英吉利国王迫切需要与大华联姻,借助大华的无敌海陆军队镇压国内资产阶级;反之,大华亦可借此良机插手英吉利内政,乃至更加深入地渗透整个欧洲大陆……

    自他登基亲政以来,任盈盈出于某些顾虑,一直凭借太后之尊保留了部分权力未曾交付于他这皇帝,以致不可避免地在某些政务上与他有所摩擦。

    然而任盈盈向来心思细腻、体贴入微,早早就顾虑到若她过多干涉或强迫皇帝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很可能会将母子之情推向反目成仇的无底深渊。

    因此,每逢需要皇帝做事之时,任盈盈都不会直接命令或逼迫皇帝就范,而是以哄小孩子的方式软语相劝,甚或通过宁中则等女委婉转达。

    皇帝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对此暗暗感动,母子亲情不减反增之余,亦不得不由衷敬佩母后手段之高明,至乎从母后身上偷师良多。

    不过,对于这一次接纳英吉利公主,皇帝多多少少心存顾忌,迟疑道:“其余公主也就罢了,朕曾听闻英吉利王室似乎喜欢近亲通婚,还身负什么‘皇家血友病’,传诸子孙,遗祸无穷……”

    宁中则欣然一笑,“全真教驻欧洲分部的高手已给英吉利王室诊断过了,‘血友病’固然麻烦,但若有顶尖高手为病人洗筋伐髓,或是病人自己修炼【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改易体质,均可从容根治此病!”

    杨素霓打趣道:“皇帝放心,只要英吉利公主一入宫,我就出手为她洗筋伐髓,绝不会耽误她为岳家开枝散叶……咯咯!”

    母后果然思虑周全,皇帝暗暗想着,笑呵呵道:“三位祖母有命,孙儿不敢不从……”说着轮到他摸牌,忽地神色一喜,“糊了!”

    梅娘娇笑一声,“不愧是姑奶奶的乖孙,先是桃花运,又是牌运……真是鸿运当头!”

    ……

    高楼之上,石之轩默默注视着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幕,忍不禁嘴角勾起一抹儿欣慰的微笑。

    任盈盈袅袅走近,放下手中那偌大的包裹,幽幽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去与他们相见……”

    语气复杂莫名,竟再无之前那般儿媳对公公的恭敬!

    “相见时难别亦难……与其无语凝噎,反不如不见!”

    石之轩幽幽一叹,神情复杂,“修行之途,注定了孤独且寂寞,飘渺而幽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那就像爬上一座永远摸不到顶峰的高山,永远享受着登高那种迈向目标的苦与乐。”言语中萦绕着浓浓惆怅,引人生怜。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她们面前,

    她们却不知道我在这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她们面前,

    她们却不知道我爱她们,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深情咏叹之中,石之轩缓缓闭上水雾朦胧的眼睛,整个脑袋往任盈盈怀里钻,“借你肩膀一用!”

    任盈盈:“……”不是说借用肩膀么,为何你借的却是胸脯?

    石之轩耸了耸脑袋,享受着胸闷的触感,嘟囔道:“唯有盈盈你这般伟大的胸怀,才能赋予我重新振作的力量!”

    任盈盈感受着他乱动的面庞及口鼻间呼吸的炽热气息,顿时霞飞双颊,似欲滴水的眼神躲躲闪闪,声若蚊蝇道:“你快站好,宫里人多眼杂,若是一不小心给别人看到了,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石之轩没羞没躁,意味深长道:“我们一个太上皇,一个皇太后,本就是恩爱夫妻,何惧人多眼杂?”

    任盈盈:“……”忍不住双手搂住他的脑袋——不是紧抱,而是不让他乱动乱蹭。

    好半响,石之轩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温软的怀抱,风度翩翩地整理了下衣衫,恢复了一丝不苟的仪容,这才蹲下来解开地上的偌大包裹。

    绿玉杖、骨灰翁、破烂石片等物混杂一团,甚至还有一方磨损严重的金印。

    “怎的好半天不见仪琳呢?”

    任盈盈正在整理胸前的痕迹,闻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翻,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害的,仪琳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呢!”

    石之轩似乎听到了莫大的赞美,脸上闪过得意之色,兴致勃勃地一一拨弄着包裹皮上的物件。

    任盈盈**一声,耳根绯红,随之蹲下解说道:“丐帮之主的信物,打狗棒;少林寺北宋年间高僧留存在舍利塔里的舍利子;雁门关残余着深深斧凿痕迹的石壁碎片;辽国南院大王的金印;姑苏慕容氏的族谱……凡此种种,都是按照你的严格要求谨慎取来,绝无差池!”

    石之轩轻嗯一声,握住任盈盈的一双素手,轻轻**,深情款款道:“盈盈,若非我们一家人,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任盈盈的双手挣扎两下,未能如愿抽离,只能没好气道:“不用谢我,其实具体操办这些琐事的皇城司和锦衣卫部属,还都是你当初命于不明训练的好手,我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石之轩笑意盈盈,“我当然知道啊……他们都曾是我的得力部下,一举一动又怎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任盈盈瞳孔一缩,听出了他话中深意,忍不住冷哼一声,俏脸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石之轩微微一笑,“比起他们,我自然更信任盈盈你,否则我直接下令让他们悄然办妥此事即可,又何须交付于盈盈你全权负责?”

    任盈盈神色微松,眼波流转道:“你要这些北宋年间的破东西何用?莫非你还能让时光回溯,重返北宋年间不成?”

    石之轩举起绿玉杖,清光盈盈的眼神似能透过绿玉杖的存在,窥视并辨析出其历代主人所留的微不可察的气息残痕,从而锁定自己所需要的那人的

    “时光回溯?在这世界之内,我当然做不到,但到了世界之外,我却未必不能如愿……唯所缺者,正是那个时空的精准坐标罢了!”

    “萧峰所接触过的绿玉杖和南院大王金印……扫地僧、萧远山、慕容博的骨舍利……萧远山横刀刻字又毁去痕迹的雁门关石壁……慕容博亲笔签过名的慕容氏族谱……

    有了如此多因果纠缠的物件,凭我的阳神灵力想要感应并锁定天龙世界的时空坐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任盈盈一怔,美眸涌现浓浓的震骇。

    ……

    数日一晃而过。

    “呼……”

    倏地一阵清风卷着一颗暗金晶球从皇宫冲出,在半空一个盘旋,似乎略有迟疑。

    “罢了……回来一趟,怎么说也得跟她们打个招呼!”

    神念波动。

    一团太清罡气蓦地凭空涌现,并分散成丝丝缕缕,各自射向皇宫的某一处。

    正在池塘边凭栏观水的宁中则,忽地眼前一花。

    只见水面翻滚,一团水流倒卷而起,刹那间光影变幻,现出一道栩栩如生的熟悉人影,痴痴凝望着她,令她情不自禁地呢喃唤道:“师兄……”

    这人影一个闪烁,便到了宁中则面前,抬手轻轻抚摸宁中则的隐现沧桑之态的俏脸,温柔至无以复加。

    似一瞬,又似许久,那道人影蓦然崩溃,重新化作一团水流落入池塘里。

    “不!!!”

    宁中则惊呼一声,怅然若失。

    同一时间,梅娘、杨素霓、风清扬、封不平等人也见到类似的一幕。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云海深处忽地电光爆闪,雷鸣震彻,那裹着清光的晶球复又消失无踪。

    皇宫高楼之上,任盈盈素手捂着口鼻,怔怔仰望着九霄云海那电光爆闪的异象,雾气朦胧的美眸忍不禁流露出无限幽怨。(未完待续。)

第五三一章 意外之喜

    夜如盖,繁星闪闪。

    高达三十七重的崭新浮屠佛塔顶层,韦孝宽凭栏而立,俯视着整个长安城的无数灯火,慨叹道:“人间繁华之致,恰可与天上繁星媲美……可惜繁星恒古长存,千万年仅似一瞬,而人间繁华,往往百年数变,如梦似幻!”

    “难得孝宽你有此超脱世俗名利的感悟,可惜仍止于愚夫之见,泯然众人……”

    一身黑衣劲服的向雨田恍若从夜空里降临的魔神,带着难以名状的邪异气质,“一方天地既有始,亦当有终,更何况区区星辰?

    对于天地来说,长存千百万年的星辰与长存数十年的凡人并无丝毫分别,而对于参透永恒真谛的仙佛神魔来说,天地也好,繁星、凡人也罢,同样有始有终,生生灭灭,其实本无分别!”

    韦孝宽转身恭敬一礼,苦笑道:“师尊独步天下,真知灼见又岂是弟子这凡夫俗子所能企及?”

    “错了!”向雨田摇头失笑,“若是以前,你说我独步天下,以我的性子,也没有否认的必要,然而今时今日,我已非此世唯一仙神,可不能厚颜无耻地自吹自擂。”

    韦孝宽一怔,随即目露惊骇,“莫非除了师尊,还有另一人勘破那最后一着?”

    “又错了!”向雨田再次摇头,“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其中一人已确认无疑,另一人也只在模棱两可之间,随时可能达到这层次。”

    “怎么可能?”韦孝宽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这七十年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忍不禁内心呻**吟不已:什么时候,号称成仙成佛的最后一着这么不值钱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面上苦涩不已——当年他就是因为自觉才情稍逊于那些钟天地灵秀于一身的绝顶人杰,恐怕一辈子无望勘破那虚无缥缈的最后一着,这才毅然决然地摒弃长生飞仙的幻想,投身于到世俗名利场,凭着作为向雨田不记名弟子时所学的文韬武略,南征北战,无一败绩,终于位极人臣,名垂青史。

    然而这一切,又怎比得上成仙成佛,至乎跳出生死轮回的那最后一着?

    若有可能,他当然更愿意选择成仙成佛的最后一着,而非一死皆空的荣华富贵、千古英名!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寻,而他在三个月前,领兵击败尉迟迥的三十万大军,阵斩尉迟迥之后不久,其实寿数已尽。

    若非吴王裴矩赐予的那两颗血药丸,他根本没机会与阔别了四十余年的师尊向雨田再次见面,聆听教诲!

    感慨丛生之余,韦孝宽忍不住问道:“不知是哪两人?”

    向雨田翻身坐在栏杆上,俯视着下方这得益于杨坚的大力支持而恍然一新的佛寺,淡然随意道:“那两人你也见过,裴矩和梵清慧……”

    “原来是他们!”韦孝宽惊叹一声,羡慕非常,“的确,此二人实有天人之姿!”

    向雨田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说起来,你也真是机灵得很!当年在我座下学艺之时,放着天魔策的诸多绝顶魔功不学,只学了我搜集的杂派上乘武功,还自创了一门高不成低不就的血煞拳……

    学成出师之后,你又第一时间结交佛门贼秃,借助他们的暗助一路往上爬,若非你运势不好,未必没有称王称帝的一天!”

    韦孝宽的老脸难得尴尬一下,“弟子不是看师尊你没有振兴圣门,称霸天下的意愿么?否则借弟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勾连佛门啊!”

    向雨田道:“所以说你很聪明啊,把我的性子都摸得一清二楚,出师之后既不在乎圣门不圣门,也不害怕我来清理门户,更从不以名利场的杂事来烦扰我……啧啧!我活了这么多年,或明或暗的弟子很是不少,你还是第一个如此明白我的!”

    韦孝宽正道:“并非弟子聪明,而是弟子牢记师尊曾说过的一句话——所谓积德行善,又或残害众生,均是下作者所为,从道者或从魔者,当到达某一阶段,均须超越善恶,明白真假正邪只是生死间的幻象。

    而弟子窃以为,师尊超凡入圣,已达无上层次,早已不把正邪之争放在眼内,所以弟子才从不以邪极宗门人的身份自居,更不参与圣门与佛道之争!”

    向雨田默然片刻,忍不住深深一叹,“你很好!可惜年轻时给功名利禄蒙蔽了心智,以致此生此世与那最后一着无缘了!”

    顿了顿,又轻轻摇头道:“不过,无尽轮回固然苦海沉沦,但从这个世界破空而去却也未必是福!”

    韦孝宽神一奇,“师尊何出此言?”

    向雨田眼神莫名,“这正是我明明达到那个层次,更屡屡开启仙门,却又踌躇不前的原因……罢了,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韦孝宽目现失望之,强压下心头好奇,转念间又问道:“那么师尊此次插手世俗,莫非也是因为此中之秘?”

    向雨田罕有地表现出浓浓的期待之意,“是也不是……或者说,这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一场小游戏罢了!”心里则暗暗补上了后半句:真正精彩的还在许久之后呢!

    韦孝宽道:“他指的是裴矩么?可裴矩虽文武绝佳,却远不如师尊你啊?”

    向雨田意味深长道:“此裴矩非彼裴矩,勿要混为一谈!”

    韦孝宽疑惑不已,但却没有多问,只因他深知向雨田指点弟子的习惯——说话要么一言而尽,要么点到即止,至于弟子能否理解则全凭个人的智慧和悟性。

    毕竟韦孝宽的武功境界和感察能力堪堪达到寻常宗师初段的水准,最多看破一些宗师中段的虚实,对于宗师顶峰及以上层次根本无能为力,也就无法分辨出此裴矩和彼裴矩的差别,更难以想象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竟然一个是宗师顶峰,一个比大宗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时今日,裴矩的出身天下间谁不知道?河东裴氏西眷房,北齐太子舍人裴讷之独子,根本没有孪生兄弟!

    转念间想到吴王裴矩近来不温不火的模糊表现,韦孝宽若有所思,也只有媲美师尊这等层次的人物,才能压得住野心,保持绝对的理智——裴矩既有吴王之大义名号,又实际占据了半个北齐的地盘,明明可以割据自立,角逐帝位,但他却按兵不动,坐视杨坚消灭尉迟迥,篡位登极!

    不错,杨坚在朝铲除宇文氏诸王,在野击灭尉迟迥,基本肃清了反对者之后,于今日迫使小皇帝宇文阐以他众望有归为名下诏宣布禅让,而他则故作姿态三让而受天命,自相府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定国号为“隋”,改元开皇,宣布大赦天下。

    更有甚者,韦孝宽身为杨坚的“铁杆支持者”,还知道一件“隐秘”之事——数月之前,杨坚坐稳丞相之位后,立即以身作则,废除了宇文泰赐予的胡姓“普六茹”,恢复了自己的本来汉姓“杨”,诸多北赐予胡姓的汉臣闻风而从,尽皆恢复了汉姓。

    随后杨坚更全力推行了定汉制、行汉礼、求汉书等一系列汉化政策,把那些顽固的胡姓反叛旧臣、豪强大吏、上层贵族尽数诛夷罪退,毫不手软,逼得那些人的残余势力暗中转移到尉迟迥的麾下,在尉迟迥兵败而亡后,他们又纷纷转投到吴王裴矩的麾下,而裴矩也对他们来者不拒,一副海纳百川、选贤任能的明君模样。

    知情人无不自以为深明裴矩之心,毕竟这些人能够逃脱杨坚大势在握的追杀,无论勇力还是智力,无不是上上之选,堪堪称为栋梁之才,足以让裴矩麾下的实力暴增不止一倍。

    然而就在这些人汇聚到吴王府,强烈请求裴矩起兵北伐,诛杀权臣杨坚的时候,裴矩忽然暴起发难,以“图谋造反,罪当伏诛”之名,把他们一网打尽,尽数诛杀,还派人把人头千里迢迢送来了长安,大表忠心。

    三日前,杨坚正因看到了这些人头,知晓胡姓顽固势力彻底完了,才最终下定决心篡位登极!

    韦孝宽之前还不理解裴矩此举的用意,现在听了向雨田的解密,终于恍然大悟——裴矩既然达到了向雨田这层次,若想篡夺皇位,哪里还用得着起兵苦战?他只消寻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来到长安城,出其不意一举制住杨坚,即可凭着更胜杨坚一筹的威望掌控朝野军政,届时是否篡位登极只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至于杨坚会不会给裴矩这个机会?

    答案其实早已肯定!

    杨坚坐稳皇位之后,迟早会忍不住对裴矩这个大威胁出手,而铲除裴矩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寻个由头宣召裴矩离开他自己的地盘,来到杨坚的大本营长安城。

    若裴矩抗旨不遵,杨坚自会以大义名分发兵征讨,反之,若裴矩遵旨来到长安城,立时陷入杨坚集合道佛高手和千军万马的陷阱之中。

    至于裴矩会不会遵旨来到长安城?

    似乎是肯定的!

    而最终杨坚和裴矩谁胜谁负?

    还要看双方的压箱底手段!

    恍惚间,韦孝宽眼前隐隐浮现出一场惊世骇俗的大厮杀,未必血流成河,但却绝对惊天动地,超乎人类想象!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正在俯视着长安城众生百态的向雨田倏地神情一震,继而眼中精芒暴射,环视夜空,不知在寻找什么。

    同时喃喃自语着:“他又回来了!果然,他也发现了那个秘密,而且还成功避开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自从他晋入那个境界之后,向雨田再也无法以精神感应锁定他的具体位置,不过凭着通天彻地的魔种灵力,向雨田仍可大略判定出他是否还在这方天地。

    韦孝宽欲言又止,满心满脸惊疑地看着向雨田,实在是从未见过似乎全知全能的向雨田陷入这种状态!

    片刻后,向雨田回过神来,蓦地跃出栏杆,从这二十四丈余高的浮屠佛塔上跳下。

    韦孝宽正欲开口,忽然耳中传入一段密语:“你可以暗中接受裴矩的招揽,真正为他效力……记住,不要自作聪明,否则你必定下场凄惨!”

    一时之间,韦孝宽面变幻不定,最终化作长长一声叹息。

    ……

    就在向雨田神遽变的那一刻。

    马鞍山深处,冰洞密室中央,厚厚冰层下的石之轩倏地睁开双眸,而半空处则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凭空悬浮的暗金晶球。

    紧接着,厚厚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下去,顷刻间便露出了石之轩的身体。

    起身取过晶球,石之轩头也不抬地向着冰洞出口方向迈步……

    下一瞬,“砰!”的一声轻响,石之轩的身形已消失不见,而竖在冰洞出口方向的那一面冰墙则多了一个大洞,外面震耳欲聋的瀑布声登时灌了进来,塞满冰洞。

    又一瞬,所有的冰晶地面、冰晶墙壁、冰晶顶盖一齐开始龟裂,冰晶碎渣不住掉落迸溅,整个冰洞眨眼间陷入了坍塌之中……

    瀑布前的小湖泊上,石之轩踏水而立,双掌盘抱蓄势待发,感到溶洞里的冰块坍塌得差不多了,双掌猛然对着洞口处虚虚推出。

    “轰隆!”

    瀑布水流蓦地扭曲,源源不断地灌入溶洞。

    片刻后,石之轩跃离水面,几个闪烁便消失在树林里。

    瀑布顿时恢复原状。

    “哗啦啦……”

    伴随着巨大的水流声,溶洞口处的瀑布流量大增,注入小湖泊的水流更夹杂着无数细碎冰晶,眨眼间就漂满整个水面,顺着水流向河流的下游而去。

    石之轩眸光闪闪,在黑暗里仿佛两粒永不熄灭的夜明珠,此时正一边向着东海方向全速飞掠,一边运转阳神施展太极之轮,宛如天地核心般疯狂攫取宇宙元力,补充他携带舍利晶球跨越时空通道所消耗的海量元气。

    没有人知道,在他阳神深处,正封存着一团气运本源和一柄淡金剑影。

    此行重回笑傲世界,收获之大超乎想象,除了计划之中的大华气运和天龙时代的时空坐标,那柄锋芒内敛、龙纹隐现的淡金剑影,堪堪凝成形体的紫虚宝剑剑灵,更令他喜出望外。

    “得此契合剑心的剑灵,我从前偶然萌生的斩杀元神灵体的手段再非妄想!”

    天龙与笑傲一脉相承,因此在笑傲世界,即使他获得了天龙世界的时空坐标,但若要直接进入天龙世界,无疑需要开启一个跨度达六七百年的纯粹的时光通道。

    这明显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不过,若是他返回了大唐世界,则只需根据天龙世界的时空坐标打通一个跨界通道即可,与之前重回笑傲的具体过程几无二致!

    但是,一向小心谨慎的他,尽管对自家太清罡气隔绝精神感应的效力非常自信,可他还是决定转移阵地,换一个隐秘之地去开始下一次“挺尸”。

    智者曰:爱国爱家爱师妹,防火防盗防师兄!

    向雨田和梵清慧虽非师兄,却胜似师兄!

    而石之轩随机选定的下一处地方,正是东海深处的某座荒岛。

    ……

    月余之后。

    马鞍山深处那瀑布前忽地现出向雨田的身影,但他凝视着溶洞洞口的位置,忍不住苦笑一下,“好像没必要再浪费精神了……”未 完待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三二章 时代交替

    “白里透金……佛门么?”

    雁门关外,峭壁之巅。

    从天而降的一团清风喃喃自语着,一颗暗金晶球悬浮在旁。

    回顾刚刚遁入此方世界屏障那一瞬,于天地人三才气机运转的“惊鸿一瞥”,那一股笼天罩地的淡淡白里透金气运,充斥着光明宏大的意味,分明是佛门上承天命,下占地利,中居人和,武运昌隆,盛极一时的象征。

    简而言之,这是佛门的时代!

    “西南大理天龙寺,中原大宋少林寺,西部吐蕃密宗,东北大辽龙化寺、天雄寺、海云寺等国寺,就连西北的西夏也自称为‘礼佛之国’……”

    “以此推之,天龙开局亦是佛门诸派内讧,由盛转衰的开端,少林寺的封山正是佛门时代终结的标志……而到了射雕、神雕时期,佛门沉寂,道门活跃,一切围绕着全真教和道门宝典【九阴真经】展开,可谓是道门的时代!”

    “再之后,或是佛道制衡,或是佛涨道消,或是道涨佛消……如此佛道交替,总之正派永存,邪魔苦逼!”

    阳神聚现的石之轩摇头失笑,如果说黄系世界是佛道魔杂四大派系的四元世界,那么金系世界就是一元半的世界,其中这代表主流大势的一元属于正派,或由佛道之一独享,或由佛道共享,而剩下的那半元才属于邪派或杂派!

    转念间,石之轩的阳神法身自然而然地深深嵌入天地虚空,全力汲取着本源之气补充之前跨界的消耗。

    “如今天地元气的浓郁程度也仅略逊于大唐世界半筹,可惜活跃度仍大有不如,而且世界本源里少了大唐的那股子灵性,显然是炼气有余,炼神不足,较难出现元神出窍至乎破碎虚空那等层次的人物!”

    “难怪大唐世界有战神殿和‘仙门’这种……”

    “不过么,天龙时代,也算是此方世界的巅峰时期,天地元气周行运转的速率极快,时间流速远非笑傲时代可比,约莫是大唐世界的两三倍。”

    之所以用大唐世界做基准,乃是看准黄系世界天地元气的潮涨潮落波动很小,运转周期亦非常平稳,时间流速几乎无甚变化。

    “既然此方世界的天地元气处于波峰时段,世界等级不高不低,又没有黄系世界的水那么深,那我或许……”

    一时之间,石之轩生出把这世界收归禁*脔,略加经营,充作穿梭各界的中转站的冲动。

    “当然喽,现在还是先去寻任务目标……我选择时间段时可是特地提前了很多年呢!”

    阳神化作清气长风,卷了暗金晶球向着北方飞遁而去,眨眼消逝无踪。

    ……

    契丹立国至今已逾一百五十余年,尽管国号在“契丹”、“大辽”、“大契丹”之间反复变更,但对汉家燕云十六州的统治却日趋成熟和稳定,更采取了“一国两制”这高度灵活的政治手段,也即设南面官和北面官双轨官制,以“本族之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北面官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官治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因俗而治……

    适合国情而又简略有效的国策,促使国内人口百多年间翻了近四倍,契丹人和汉人融合加深,国力日趋鼎盛。

    契丹上京城。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繁华气氛不输于中原大城。

    “砰!”

    临街一家商铺的门板忽地倒塌,引来了诸多行人的注意。

    一个契丹青年捂着胸腹摔在门板上,嘴角溢血,分明被揍得不轻。

    他身材甚是魁伟,堪堪双十年纪,身穿契丹贵族锦袍,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豪迈之色,顾盼之际,不乏威势和贵气,似乎出身很不一般。

    “萧大哥!”

    一位汉人少女惊呼着扑了出来,伸手去扶他。

    而他也硬气得很,轻轻推开少女,强忍着浑身伤痛,红了眼睛挣扎着站起来,满脸凶蛮不减,恶狠狠地看着那从商铺里缓步而出的汉人江湖客。

    行人们纷纷围拢过来。

    可惜不拘汉民还是契丹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丝毫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愿。

    不得不说,在久受汉民熏陶之后,契丹人也染上了围观的癖好,并不因同族贵人挨揍而有什么过激反应,甚至不无恶意地揣测:这汉人小娘子倒也标志,难怪这小子拼着挨揍也要英雄救美!

    那汉人江湖客三十来岁,一手提刀,眼神阴戾,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此时他更无视了恶狼一般的契丹青年,径直伸出另一只手去抓那汉人少女,“小娘皮,没想到你还真能招蜂引蝶,连契丹狗都动心了!”

    契丹青年挥手阻拦,他却眼也不眨地反手一刀划出。

    “嗤!”

    契丹青年未能完全躲过,小臂上多了条三寸血痕,不由自主地跌退两步。

    汉人江湖客冷笑一声,“契丹小狗,别以为你是萧氏子弟,老子就不敢下狠手!惹急了老子,大不了一刀剁了你就立马出城去,些许追捕能奈我何?”

    契丹的国姓是耶律,皇后历代均是姓萧。萧家世代后族,将相满朝,在契丹国极有权势。有时皇帝年幼,萧太后执政,萧家威势更重。

    这江湖客虽自命武功不凡,但也不免对萧氏权势顾忌重重,因此一直手下留情。

    契丹青年凛然无惧,再次上前把少女挡在身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契丹话,看神情很是愤怒,想来是在指责江湖客。

    一而再地被打搅好事,江湖客也很是恼怒,“你找死!”,蓦地抬脚踢疾踢,腿影连环,脚尖悄然用上了内力,竟是心思险恶,欲要给契丹青年造成隐蔽而又严重的内伤。

    契丹青年挥拳格挡了两招,均是大开大合的军伍招数,终究难敌对方的精巧腿法,一下子被踢中了侧腰,整个人横飞出去,砸倒了好几个围观群众。

    顿时哀鸿一片。

    “萧大哥!”

    少女再次惊呼,就要冲过去查看契丹青年的情况,却给江湖客一把抓住,挣脱不得,但见他不屑一笑,“这点儿三脚猫功夫也敢跟老子抢女人?”

    “行了吧!江湖莽夫不识大体,丢人都丢到契丹上京来了!”

    冷言冷语之中,一位身着宋国武官服的魁梧中年缓步而来,神情冷肃,气势凛然。

    那江湖客眼角一缩,松开了少女,旋即一脸讥诮打量着来者,“朝廷鹰犬?又是替那没卵子的皇帝来给契丹上供?这次送了多少金银财宝、美女奴婢啊,也分润我两个?”

    “放肆!”魁梧中年眼中杀气一闪,那江湖客暗呼不好,正要挥刀出手,忽觉眼前人影乍现,胸口蓦地一痛,整个人倒飞出去。

    众人隐隐听到清脆的骨裂声。

    落地后他更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狠话也不说一句。

    契丹青年正在起身,恰好看见了魁梧中年兔起鹘落,行如鬼魅,瞬息间一脚重创那江湖客的一幕,不由目瞪口呆:好厉害!

    魁梧中年精光灼灼的眼神在契丹青年与汉人少女之间徘徊一下,又停留在契丹青年那比他还要魁梧的身形上,忽然神色一动,以契丹话道:“小兄弟,英雄救美也要量力而行!”

    契丹青年也叽里咕噜地俯首道谢。

    魁梧中年轻嗯一声,转身迈步离去。

    契丹青年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神色变幻不定,忽地狠一咬牙,拉着少女追了上去。

    明明那魁梧中年迈步的动作不疾不徐,但契丹青年和少女全力奔跑,不仅没能拉近距离,还越落越远。

    好半响,三人先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魁梧中年才驻足静立。

    契丹青年二话不说,冲过去就对着魁梧中年下跪磕头,前额捣得地面砰砰响。

    魁梧中年以契丹话淡淡道:“你为何拜我?”

    契丹青年一边叩头不止,一边以契丹话诚恳道:“我想拜你为师,请你传授我武艺!”

    “哦?”魁梧中年眼神一闪,隐有笑意,“即使同为南朝汉人,我也不一定会传他绝艺,更何况你是契丹人?”

    契丹青年一愣,随即面上肌肉抖动,竟是蛮劲上涌,一个劲儿地磕头如捣蒜,很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头。

    “萧大哥!”

    汉人少女在旁看得心疼,唯有跟着跪下,连连叩头。

    魁梧中年初时不为所动,直到契丹青年磕了足有两百响头,前额磕破,血流满面,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才缓缓发话:“收你为徒也不是不行,但你须得娶这位汉家少女为妻,并立下重誓,永世不杀汉人,也不得假他人之手杀害汉人!”

    契丹青年闻言毫不犹豫道:“今日回家,我就向父母阐明心思,请他们为我向茜儿的父母提亲……此生此世,我与茜儿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顿了顿,又举手向天,郑重无比,“日神、山神在上,我萧远山即日起誓,永不杀汉人……”

    契丹国内的佛教固然渐渐压过了萨满教,但不通汉文化的契丹人对天地自然之神的崇拜依然根深蒂固。

    宣誓完毕,魁梧中年伸手去扶萧远山,却忽地手势一变,在他肩骨、臂骨、腰腹、膝盖等处连拍数下,注入一股股热气,开怀大笑道:“果然天生筋骨粗壮坚韧,精气旺盛,兼又意志坚定,无畏无惧,确是个习武的绝顶胚子!

    亏得你之前所学的那些军伍功夫固然粗浅,却也为你打下了不错的内外功根基,否则就算为师想授你上乘武学,也为时晚矣……”

    顿了顿,又对一脸疑惑的萧远山道:“乖徒儿,你可知刚刚中了那人的内力暗算,若非为师为你渡气疗伤,恐怕你暗伤积重难返,轻则脏腑淤血,重则武功尽废!”(未完待续。)

五三三章 无底深坑

    别看萧远山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凶蛮,但却是个心思机敏之辈,一回想之前挨了一脚后体内隐隐有异的感觉,立知此言非虚,忙不迭要下跪叩头拜谢。

    魁梧中年一挥手,一股劲风鼓出,托住了萧远山的膝盖,“好了!你先回去修养一日,明日凌晨,我在城西小山谷等你,到时候再一一告诉你本门来历,授你内外功夫……”

    看着萧远山欢天喜地拉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魁梧中年眼神闪烁,心思连转:契丹虽先后以上京和中京作为首都,但是其政治核心不在首都,而在捺钵(契丹语“行在所”、“行宫”的音译)。这是契丹族为了保存骑射善战的传统,仍然过着“转徙随时,车马为家”的生活,同时也决定了皇帝的巡狩制,一切重大政治问题均在捺钵随时决定,是处理政务的行政中心。

    长此已久,契丹人战力不减当年,国力又日益强大,野心亦必随之日益膨胀,反之我大宋军民日益安逸,朝野上下已然开始腐化享乐,终将走上中原王朝的羸弱之路。

    只要契丹亡我中原之心一日不死,大宋与契丹的边关战火一日难有休止……此乃大势所趋,非我区区一介武夫所能改变!

    而我也只能在随波逐流的同时因势利导,稍尽绵薄之力……萧远山乃是契丹后族的嫡系子嗣,年纪轻轻就在军中颇有名望,算是少壮派的领头羊,今后学了本门上乘武学,成为当世一流乃至顶尖高手,必可在契丹朝堂跻身高位,外加他性情执拗,一诺千金,既然发下重誓不杀汉人,或可成为契丹朝堂对大宋主和派的领袖,大力阻止契丹皇帝侵犯中原。

    “萧远山的根骨资质确属顶尖,当可将本门武功发扬光大……可惜本门身份特殊,不同于寻常武林人士,无论多出色的弟子都不能公诸于武林同道,否则必定大涨本门声威。”

    一思及中原武林正派,特别是丐帮,对于抗击契丹大军诸事无比热衷的风气,魁梧中年就摇头无语,军国大事的强弱胜负,取决于整体国策国力的消长变化,哪里是区区江湖帮派刺杀几个将军、拦截几队传信兵就能改变形势的?

    偏偏丐帮等武林人士还自以为功莫大焉,沾沾自喜!

    “呼……”

    倏地狂风怒号,伴随着滚滚沙尘,瞬时塞满整个巷子。

    “谁?”

    大喝声中,魁梧中年双掌齐出,雄浑掌力似双龙出海,呼啸浩荡直冲狂风沙尘正中而去。

    尽管神秘来敌隐在漫空沙尘之中未曾现身,但他自忖江湖上能与他比肩的高手屈指可数,他这运足十成功力的一掌,纵使无法击败敌手,亦可击散狂风沙尘,逼出敌手的身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排山倒海的掌力破入狂风沙尘,只如泥牛入海,霎时消去无踪,反而狂风沙尘势头不减,在他发出第二招之前轰然将他吞噬。

    “呼……”

    风沙尽散。

    魁梧中年双目紧闭,直挺挺僵立不动,一颗暗金晶球凭空悬浮在前方。

    “武功不错,难怪调教得出萧远山这种‘天龙四绝’的徒弟!而且,这等坚韧非常的肉身强度,应该是练过上乘横练功夫……堪堪可以承载我的阳神!”

    石之轩阳神聚现,对魁梧中年上下打量一番,忽地目光瞥向他掩在外袍里的侧腰。

    那处立时凭空飘出一块闪闪发光的黄金牌子,正中镶着一块拇指大的玛瑙,翻过背面,只见牌上刻着一行字:钦赐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沈轻舟。

    “带御器械沈轻舟?难怪如此武功却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原来是大内高手!”

    大宋官制,所谓“中州防御使”是荣誉性质的虚衔,“武功大夫”是宫廷内卫官阶,带点儿锦衣卫的性质,而带御器械才是实职,也就是御前侍卫、大内侍卫。

    此三者叠加,就代表此人是大宋皇宫的大内高手,而且功勋卓著,地位很高,不输于禁军统领,差不多在大宋皇帝面前也说得上话。

    此等大内高手出现在契丹上京,一般是随行保护出使契丹的大宋使臣及宝物,同时也参与一些间谍活动。

    石之轩还知道,百多年后,“东邪”黄药师的弟子曲灵风无辜被逐出师门,苦心焦虑的要重归桃花岛门下,想起黄药师喜爱珍宝古玩、名画法帖,于是冒险到大内偷盗,得手数次,终于被皇宫的禁卫发觉,逃回家后被一个大内高手追上门来,同归于尽。

    而那个以掌力硬生生震死了曲灵风的大内高手,腰牌就注明:钦赐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石彦明。

    须知,曲灵风是黄药师六个弟子之中武功最强,也最得黄药师欢心的那个,实力远胜于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一流高手“黑风双煞”梅超风和陈玄风。

    这等高手,就算残了双腿也非易与之辈,而能够杀死他的大内高手,自然也不可小觑。

    由此推之,大宋皇宫的水其实也没有江湖人想象的那般浅薄,类似洪七公等诸多江湖高手自以为在宫中来去自如,只不过是没有触及宫中重地罢了,否则未必逃得过大内高手的追杀。

    思忖片刻,石之轩眸光沉凝,徐徐探出清气朦胧的手掌,扣住了沈轻舟的头顶百会**,“乖乖交出肉身和记忆,灵魂投胎去吧!”

    ……

    次日凌晨。

    天色堪堪麻麻亮,萧远山就出现在城西数里之外的小山谷里,极尽目力搜寻着新拜师父的身影,好半响仍一无所获。

    就在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被涮了的时候,一把声音在背后咫尺处响起,用的是叽里咕噜的契丹话,“你来的还挺早?”

    萧远山猛地转过身来,就见“沈轻舟”负手而立,含笑看着他,颇为欣慰道:“你应该昨晚就出城露宿,才能这么早就来了吧?很好!习武最重吃苦耐劳,持之以恒!闻鸡起舞、风雨无阻乃是应有之义。”

    萧远山抱拳行礼,“弟子必定牢记师父教诲!”

    “沈轻舟”微微颔首,“本门名曰:补天阁。武学传承源自上古春秋时代,博大精深,为师沈轻舟,乃是第四十五代掌门,现在我就正式收你为第四十六代弟子,传你本门神功大*法,你且细细凝听……”

    话虽如此,附在沈轻舟身上的石之轩当然不是要把补天阁的刺客武学传授给萧远山,而是按照沈轻舟的武功路数对萧远山言传身教,尽量避免由他带来的蝴蝶效应。

    萧远山的悟性和资质本就非比寻常,也有了一定的武功底子,如今获知上乘武学奥秘,顿时听得如痴如醉,深深徜徉在武学之海,不知时间流逝,日升日落。

    恍惚间已是日暮时分。

    “今日暂且到这里,明日继续……”

    石之轩结束了教导,随意掏出暗金晶球,递给萧远山,徐徐道:“此乃本门秘宝,可以辅助修炼内功,现在为师就传你从中汲取元气之法,待你将来功力高深之后,亦可利用其中元气为你妻子洗筋伐髓,延年益寿……”

    萧远山感激涕零,好一阵叩拜才告辞离去。

    石之轩捏着下巴,眸光闪烁,“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种魔炉鼎的培育却要从上一代抓起……萧峰啊萧峰,只要你爹你娘的精气融合了邪灵元气,还怕你不天生契合邪灵元气?”

    顿了顿,又看向中原方向,嘀咕道:“沈轻舟,大内高手,御前侍卫……岂非与大宋皇帝近在咫尺?”

    ……

    数月之后。

    大宋皇帝诏高全国,自称梦中遁入天宫,得见元始天尊仙颜,获赐甘露,乃下旨征集民夫数万,于宫内大建摘星台。

    台成之后,上供元始天尊神像,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台下早晚叩拜一次,风雨不辍。除此之外,偏又并未像百姓们想象的那样对全国道士大加恩惠,直让国人啧啧称奇,道门失望不已。

    这一夜,月明星稀。

    高耸入云的摘星台寂静宁谧,凉风习习。

    没有人知道,纯由一团清气构成的人影负手卓立在高台正中的元始天尊神像头顶,定定仰望着无垠星空。

    更没有人知道,大宋的气运金龙如龙盘巨柱般一圈圈环绕着摘星台,龙头朝天,一根气运光柱自狰狞龙吻喷吐而出,顺着那人影的目光所向直直刺入星空深处,莫名地消失无踪,宛似洞穿了时空壁障,探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风云’世界?”

    蓦地石之轩神色一震,收回神念,气运金龙顿时解脱开来,似乎消耗不轻,颇有些萎靡不振地离开了摘星台,在上空悠游盘旋。

    这已是摘星台建成后,他凭借大宋气运金龙之助捕获的第二个高级世界的时空坐标,第一个是“天下第一”世界。

    “风云”世界和“天下第一”世界,都是从这金系世界飞升后,可能达到的更高级世界!

    “果然……”石之轩神念波荡,“一方世界,本该与混沌时空里的无数世界都有着或强或弱的无形牵引……那就表示,若是这世界里的修行者功成飞升,也应该会根据其个人的修炼方向或因缘愿力,随机飞升到某一更高级的世界,而非所有修行者都会飞升到同一世界!”

    “所谓的唯一‘仙门’果然是个坑!无底深坑!!!”

    “难怪向雨田宁可百多年进境寥寥,也死挺着绝不踏入‘仙门’……还有,难怪我在黄系世界时搜索其他世界的波动痕迹那么难,需要燃烧巨量的气运本源才行,原来是‘仙门’作祟!

    若非我借助上一世在笑傲世界所留的后手摆脱‘仙门’的接引而偷渡回去,难免像向雨田那样困在黄系世界,呜呼哀哉!”

    “小心驶得万年船,古人诚不欺我!”

    “现在好了!我不仅避开了‘仙门’之厄,还可以在这个世界从容搜索诸天万界的波动痕迹,开启自由穿越之旅,继续攀向更高的层次!”

    “那么,下一个世界,就选‘天下第一’好了……【金刚不坏神功】变身金人,是否不坏金身呢?”

    皎月西斜,天光渐亮。

    阵阵脚步声临近,在摘星台上俯视,但见下面黑压压一片乌纱帽,却是上朝之前,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再次来此参拜元始天尊。

    随着三跪九叩,山呼海啸,萎靡不堪的气运金龙迅速恢复了精神奕奕的状态,同时却也似受到了无形的束缚,难以远离摘星台。(未完待续。)

第五三四章 神魔决

    北疆战火纷飞,波云诡谲,眨眼已至大隋开皇五年。

    东****突厥沙钵略可汗既与西突厥达头可汗久战不胜,亦忌惮东面的契丹逐渐强大,实在顶不住苦战无果、死伤惨重的窘境,上表向大隋臣服并请求援军,合击阿波可汗(大逻便,阿史那柔然的兄长)。

    至此,大隋与东、西突厥长达五年的合纵连横及拉锯混战告一段落,隋皇杨坚终于完成了周武帝宇文邕未竟之志,将北朝从大草原的压制下解脱出来,至乎反过来压制大草原。

    东、西突厥虽保住了大草原霸主的地位,却已实力大损,苦困不堪,再难与大隋抗衡,遂不得不与隋朝订立盟约,以沙漠作为两国的分界,还捏着鼻子给大隋皇帝杨坚上尊号曰:“圣人可汗”。

    隋皇杨坚之威势,至此已达前所未有的巅峰!

    长安宫阙,两男一女凭栏而立。

    一身天子冠冕的杨坚愈显气势威严,高深莫测,“此番本朝大胜突厥,全赖长孙爱卿献策献力、离间合纵,着实居功甚伟!”

    “微臣不敢冒领陛下之功,陛下运筹帷幄,运兵如神,才是本朝大胜突厥的根本所在!”

    长孙晟微笑谦逊,看似神色温和,实则深深隐藏着一股诡秘阴森的气质。

    “是嘛?”杨坚饶有深意地一笑,“突厥败而不衰,仍有复起之基,还望长孙爱卿再接再厉,多多出谋,必要使东、西突厥相互攻伐,内耗不止,无力对外扩张。”

    长孙晟不动声色,“微臣遵旨!”

    “北疆既定,如今……”杨坚转头遥望东南方向,“吾等首要之事,便是那条蛰伏良久的蛟龙了!”

    “平心而论,朕越来越看不懂他的所作所为了……”

    长孙晟郑重点头,“微臣亦有同感!而且,微臣以为,世上从没人能够看透他的想法,就连本门最是神秘莫测的邪帝向雨田也不能!”

    独孤伽罗闻言黛眉一动,忧虑之色一闪而逝,母仪天下的她娇艳不减,更增端庄雍容,愈显风姿动人。

    杨坚双目神采爆闪,现出无与伦比的坚决之意,“不论如何,吾等总不能任由他像利剑一样一直悬在吾等头顶,谁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收割吾等所拥有的一切?”

    “不错!”长孙晟缓缓道:“根据那人传来的消息,他这五年来一直在东南到海外一带徘徊,深居浅出,时不时闭关潜修。

    自从陛下屡屡挫败阴癸派之后,阴癸派诸女转而图谋南朝之余,又与他重修旧好。

    祝玉妍更得他之助,业已臻达阴癸派数百年来从未有人练成的【天魔大*法】第十八层,正式跻身大宗师之列。

    不止如此,祝玉妍还曾跟他出双入对,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分明想要加深双方的羁绊,把他彻底绑在阴癸派的战车上,可他一直反应平平,似乎对此不大热衷,以致于阴癸派又与他若即若离起来……”

    杨坚眼神一闪,“此中不乏可利用之处!”

    长孙晟点头会意,接着道:“有了那人的从旁策应,足可使他陷于孤立无援之地……更何况,向雨田见到有机可乘,未必不会对他落井下石。”

    杨坚闻言皱了皱眉,又看向独孤伽罗,“尤楚红怎么说?”

    独孤伽罗轻轻一叹,“他近些年的表现太让二嫂失望了!此次二嫂虽未答应,但已有默许之意……只希望吾等尽量不要伤及独孤慎!”

    杨坚斟酌片刻,将方方面面的助力又过了一遍,深吸口气,沉声道:“如此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顿了顿,看向独孤伽罗肃声道:“传旨召他来长安,就说朕欲把五女兰陵公主赐婚于他,愿杨、裴两家永结同好,让他来长安成婚!”

    独孤伽罗身*子一颤,迟疑着缓缓点头。

    长孙晟则目光一闪,暗忖:老狐狸!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不忘以女儿为代价,留下一条后路!

    ……

    东海之滨。

    “来,美仙乖宝贝再吃一口!”

    幽谷雅居,石之轩蹲在秋千之前,一手端着盛满莲子羹的玉碗,另一手则持着木勺喂给坐在秋千上晃悠晃悠的素裙小姑娘。

    “爹爹,粥里是什么莲子,怎么跟娘亲所做的不一样?”

    四五岁的小姑娘生得粉雕玉彻、钟灵毓秀,仿佛神话里走出的可人儿,唯有一双似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蕴含着吸人神魂的诡秘魔力,证明了她黑暗精灵的本质。

    石之轩莞尔一笑,“这可是正宗的天山雪莲……阴癸派总共也没两朵,哪舍得给你吃?”顿了顿,又道:“乖宝贝快吃粥,中午爹爹给你做红烧熊掌,那可是爹爹从北极冰川顺手带回来的北极熊掌哦!”

    “行了……别显摆了,有人找你!”

    清丽如昔的祝玉妍悄然到来,接过他手中的玉碗和木勺,径直递到女儿手里,没好气道:“你就知道惯着她,都快五岁了还不能自己吃饭么?”

    石美仙眼珠滴溜溜乱转,小口小口地自己吃粥。

    石之轩笑了笑,起身理了理月白长衫,勾了勾女儿的琼鼻,“爹爹去去就来!”言毕毫无征兆地一闪而逝。

    祝玉妍美眸闪过一丝幽怨,真不知你怎么想的?放着振兴圣门的大业不理,偏要隐居山野,给女儿做厨子做得津津有味……

    好一会儿,祝玉妍忽地黛眉一蹙,摸了摸女儿的发髻,吩咐道:“美仙乖乖吃粥……娘忘了一个东西,着紧去取。”

    说着她袅袅出了幽谷,径直来到一片竹林,看着前方负手而立的那修长身形,淡漠道:“长孙宗主来此何事?”

    来者正是继任了魔相宗宗主的长孙晟,但见他轻笑一声,“真是羡慕祝宗主这种夫唱妇随、幸福美满的宁静生活啊!”

    顿了顿,又意味莫名道:“可惜祝宗主乃阴癸派至乎整个圣门数百年来屈指可数的一代英雌,终究还是蛰伏在男人之下了么?

    这可真是圣门的一大损失呢!

    若是在下所料不差,这四年来祝宗主的精神境界应该毫无寸进吧?小心步了贵派那些前辈的后尘哦!”

    言毕深深瞧了祝玉妍一眼,缓步而去。

    祝玉妍看着他的背影,美眸浮现若有所思之色,你们终于要对他动手了么?还想利用我扰乱他的心境?

    她当然明白长孙晟的深意,魔道信奉唯我独尊,行的是赤**裸**裸的掠夺法则,即使一男一女结成夫妇,也必有一主一从,为主者未必会因此而修为大进,但为从者修炼到一定层次之后,必然在精神境界上受到无形枷锁,修行迟缓。

    此间微妙,实难与外人道哉!

    阴癸派历代传人里不乏堕入情网,成为男人的附庸者,而脱离这种精神枷锁的方法也很简单,一是亲手杀死所爱之人,二是背叛爱人,与一个自己讨厌的男人生儿育女,藉由其中种种心灵折磨、精神扭曲来获得“精神自由”,这也算是精神苦行法的一种。

    无论哪种,代价都很可能是一生痛苦!

    祝玉妍自从为石之轩诞下女儿后,确实感到隐隐然丧失了一部分“精神自由”,精神境界一连四年难有寸进。

    长孙晟此来,正是刺激她尽快采取措施,同时通过她的措施打击石之轩。

    ……

    彩光闪烁。

    石之轩带着幻魔一号走在一条纯由玻璃水晶构成的地下通道里,入目处处充满了魔幻的氛围。

    “杨坚想嫁女儿给我?呵呵……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

    幻魔一号恭敬道:“明显是个陷阱,尊上不必以身犯险!”

    “不不不……”石之轩轻轻摆手,淡然自若道:“兰陵公主我见过,大大的美人胚子,而且性格温婉又坚定,堪称贤妻良母的典范。这都送到嘴边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还请尊上三思啊!”幻魔一号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石之轩不置可否,轻笑道:“到了……”

    幻魔一号放眼望去,一片晶光闪耀的地下室里,摆满了一排排棺材大小的水晶箱子,几乎每个水晶箱子里都躺着一个半**裸的人体。

    “这是……?”

    幻魔一号快步上前一看,忍不禁大惊失色,“这,这……”

    原来水晶箱子里所躺之人竟全都一个模样,石之轩的模样!

    幻魔一号毫无征兆地闪身飞退,一个恍惚间已与石之轩擦身而过,冲入了来时的水晶通道,竟是察觉到不对,果断逃跑。

    石之轩却淡然卓立,对此视若无睹。

    “危险!”

    幻魔一号心中更加警惕,把感知力提升到极限。

    光影一闪。

    一道黑影蓦地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让他惊骇欲绝的是,凭他宗师顶峰的修为也不知道黑影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来的?

    来无影,去无踪……这已是妥妥的大宗师至乎比大宗师更高的层次!

    电光火石之间,幻魔一号目露狠色,暴喝道:“天魔解体!”一瞬间全身骨骼便会发出爆豆似的声响,皮肤尽作血红之色,眼珠更是红得几欲滴血。

    同时一双赤红手掌向着黑影轰然击出,在这过程中,手掌还不住膨胀变大,显然所积聚的劲气已超出了他筋骨的承受上限。

    “反应够快,可惜武功太差!”

    黑影好整以暇地说着,身形微微一晃,幻影朦胧,转瞬似水泡般炸裂流散,前方已然空无一物。

    幻魔一号顿觉自己精气神锁定的“敌手”由实化虚,竟似从不存在,忍不住脱口而出:“种魔大*法!”

    “法”字未落,口中一股鲜血跟着直喷了出来,却是蓄力过度又无处着力导致的严重反噬。

    趁着他气势下跌的一瞬,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从背后传来,硬生生拉得他的身形如皮球般离地飞退。

    “蓬!”

    他的肩头被一只修长手掌轻轻扣住,立觉浑身精气如水结冰般凝固,再难调动一丝一缕。

    “不错,不错……这【吸功大*法】可比【吸星**】和【北冥神功】高明多了,最起码这吸东西的吸力就大了不知多少倍,全力以赴之下,堪堪能把活人硬生生吸成飞灰。”

    一个黑袍人说着,松开了手掌,缓缓绕到了幻魔一号身前。

    至此,幻魔一号才看清他的身形相貌,竟然又是一个石之轩!

    所不同的是,这个黑袍石之轩身材略显宽厚,气势雄浑霸道中又透着丝丝诡异,双眸邪芒隐现,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姿态,恍如一个永远不会被击败的恶魔;

    而那个白袍石之轩,则一副清风明月、飘飘欲仙的出尘风采;

    两者并立,初看予人以强烈对比,就像格格不入的魔与神,细看则发现两者一般无二的深不可测,冷静淡漠。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黑袍石之轩是幻魔二号?似乎又不像!

    幻魔一号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转头看向那一排排水晶箱子里的人体,忽然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不由苦涩道:“朕又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何必呢?”白袍石之轩轻轻叹道:“你就老老实实做一个替身不好么,将来未必没有重新执掌天下的机会,非要做向雨田的棋子,折腾来折腾去?”

    幻魔一号,不,恢复记忆的宇文邕失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你能把我制成傀儡,向雨田就不能么?”

    黑袍石之轩接口道:“话不能这么说,其中涉及到一个站队的问题,你没当皇帝之前,不也挺会站队的么?这次怎么就站到失败者那边去了?”

    宇文邕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有对向雨田动手的心思,还自信必胜?”说着目光投向那些水晶箱子,失笑道:“也是,你有了这种复制自己的手段,谁还能杀得死你?”

    “真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神魔手段?”

    白袍石之轩微微一笑,“克隆而已,凡人的手段,而且我这技术还有不少缺陷,每具肉身的寿命不足百年,只有真身的几分之一……”

    宇文邕:“……”寿命百年还少?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活过百岁?

    黑袍石之轩不耐烦道:“跟一个过了气的工具有什么好聊的?还是废物利用吧!”

    话犹未已,旁边最近的那个水晶箱子里的肉身倏地睁开双眼,瞳孔里漆黑邪芒一闪而逝,接着伸手推开箱盖,起身来到宇文邕面前,一爪扣住宇文邕的头顶,冷喝道:“吸功大*法!”

    白袍石之轩捏着下巴,喃喃自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了两个元神法身,第三个还会远吗?百千万亿之化身不是梦……”

    ……

    一月之后。

    “新朝果真新气象!”

    一身藩王蟠龙袍的石之轩立在大兴城外,打量着这座新建不足两年的巍峨都城,也就是以后的长安城,啧啧赞叹,对于杨坚御驾亲迎的华丽队伍视而不见。

    杨坚不以为忤,带着独孤伽罗等人主动迎了过来,“一别数年,吴王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石之轩淡然自若道:“怎比得上陛下开国立朝,春风得意?”说着眼神直往独孤伽罗、杨丽华等女眷身上瞟,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杨坚故作不知,“今后吾等就是一家人了……请入城!”

    “陛下先请!”

    石之轩难得客气一声,只当孝顺老丈人,旋即与杨坚一齐翻身上马,率队入城。

    尽管建成不足两年,大兴城的主街道朱雀街已然兴旺非常,看热闹的百姓数不胜数,此时尽皆跪地迎驾,乌压压一片片人头。

    石之轩暗赞一声:好家伙!杨坚还真有几把刷子,明明是个十面埋伏的杀局,竟然布置得不露一丝杀气,恐怕大兴城所有的百姓还都以为此番杨、裴两家是真要结亲吧?

    眨眼间众人已过了朱雀街,进入皇城的昭阳门街。

    在这高墙夹道里,队伍不可避免的拉长,后面的文武大臣及独孤伽罗等女眷趁机脱离队伍,取而代之的是阵型森严的禁卫甲士。

    杨坚眼神一闪,缓缓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裴兄不应该如此不智?”

    石之轩怡然自若,似乎丝毫未曾觉察到此处毫不掩饰的肃杀气氛,微笑道:“人怕虎,似乎还要追溯到上古蒙昧时代了吧?如今的武学高手,哪个不能做一做打虎英雄?”

    杨坚瞳孔一缩,“若是裴兄愿意去净念禅院隐居,杨某可以让独孤慎继承吴王爵位,世袭罔替!”

    石之轩一脸懵逼,疑惑道:“我是来做你女婿的,不是来做和尚的!”

    杨坚:“……”

    出了昭阳门街,则是皇城和宫城之间的东西走向宽阔横道,与南北走向的昭阳门街形成巨大的正十字。

    就在这诡异莫名的气氛中,身披黑袍的毕玄持矛策马,从宫城昭阳门缓缓驰出,迎向正与杨坚并骑而前的石之轩。

    “一别数年,吴王风采更胜往昔,请恕毕玄鲁莽,一心想要再见识见识吴王的神剑!”

    “好说,好说!”

    石之轩随口应付着,丝毫诚意也欠奉,似乎对于杨坚能够请来毕玄并不意外,也并不把毕玄放在眼中。

    自杨坚往后,众人不约而同地驻马不前。

    唯有石之轩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施施然策马向前,直至十字路口的正中心,而那四不靠边,空空荡荡之处,正是杨坚所布陷阱里最危险、最易遭受四面八方攻击的死地。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杨坚简直不敢相信石之轩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坚的心开始往下沉,随即目露决然,蓦地跃离马背,直上二十余丈的皇城城墙一角,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十字路口。

    后面的护驾甲士则飞速退入昭阳门街,密集的铁盾层层竖起,宛似钢铁和血肉混成的城墙,把整个昭阳门街堵得水泄不通。

    随着孤峰耸峙的杨坚一挥手,皇城、宫城的女墙后齐刷刷站起无数甲士,刀枪闪耀,弓箭如林。

    石之轩扭头看了看,在马上懒洋洋打个哈气,“拍电影啊?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套,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铛!”

    一声钟响,祥和之气充盈天地。

    了空的高大身形出现在杨坚身边,法相庄严,右手托着金光灿灿的小钟,双目射出神圣的光采,牢牢瞧着下方的石之轩。

    与此同时,宁道奇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另一侧的皇城墙头。

    石之轩玩世不恭的脸上首次露出动容之色,“你们竟拼着今后再无寸进,也要联手围攻我?我没把你们得罪到这种地步吧?”

    到了大宗师的层次,无不深深坚定自己的信念,自己的道,可以容许自己在与敌决斗中一时落入下风,却绝不能与人联手围攻一敌,只因那就像怀疑至乎否认自己的道一样,比战败更为严重。

    一旦那样做了,不论胜负,都会给自己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成为今后修行上无比沉重的无形枷锁!

    宁道奇深深一叹,正欲开口,石之轩却抢先道:“要打赶快,兰陵公主还等着我去洞**房**花**烛呢?”

    宁道奇:“……”

    杨坚:“……”

    毕玄:“……”

    了空:“……”

    衣袂翻飞声起,又一个吴王裴矩出现在城头,腰悬阔剑,径直来到杨坚身边,“为何还不动手?”

    杨坚深深看了他一眼,“瓮中捉鳖,何须急在一时?”

    “是嘛?”但见他手搭剑柄,饶有深意地一笑,“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我先动手吧!”

    “锵!”

    蛰龙剑出鞘,剑光闪闪,仿似疯狂汇聚着天地间的所有死气、邪气……

    “魔神斩!”

    暴喝声出。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剑光,无尽血光,充塞所有人的视界,就像一座剑山地狱蓦然降临……

    杨坚的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隐约听见一阵喃喃自语:“这招从【阿鼻道三刀】演化出来的杀招果然够劲儿……我喜欢!”

    ……

    开皇五年九月,隋皇杨坚遭遇突厥武尊毕玄的刺杀,重伤昏迷,难以理政,文武百官公推吴王、兰陵公主驸马裴矩晋封摄政王,执掌朝政。

    摄政王违制入住后**宫,并与阿史那皇后、杨皇后、独孤皇后等后*宫诸女有染之事哄传天下,惹人齿冷,乃谓之邪王。

    天下自此进入邪王时代!

    四年后,邪王调遣高颎、贺若弼、韩擒虎、史万岁诸将率军南征陈朝,一举攻破建康城,江南各地传檄而下,唯有岭南宋家之主宋缺坚决率军抵抗,一连十次大胜隋军,震惊天下,最终仍敌不过大隋倾国之力的碾压,无奈上表请降。

    至此天下一统!

    邪王征发民夫百万大修运河,大肆篡改南北水脉。

    仁寿四年,邪王无故失踪,晋王杨广趁机兵变,杀死太子杨勇,窃据帝位,背后疑似有魔门中人的影子。

    至此邪王时代终结!

    半年后,邪王重现江湖,皇帝杨广惴惴不安,最终发现邪王再无意于朝堂争权,乃发民夫大修扬州城,仍充当邪王封地及府邸。

    杨广穷奢极欲、滥用民力犹胜于邪王,更三征高句丽大败而归,区区十四载便耗尽大隋国力,以致天下大乱,杨广见势不妙,匆匆逃至扬州,托庇于邪王麾下。

    ……

    那一年。

    两道身影联袂踏入战神殿。

    巨殿笼罩在柔和的青光底下,与出口透进的红光,相映成趣。望向殿顶,离地四十丈许的殿顶中心,嵌有一块圆形的物体,两丈直径,散发出青黄的光线,彷若一个室内的太阳,使整个巨殿沐浴在万道青光底下。

    以这光源为中心,殿顶昼了一个直径达二十丈的大圆,和秘道入口处的星图一样,只不过却大了几倍,将巨殿覆盖在无限的星宿底下,巨殿不见一柱,不见一物,殿心地上有一个两丈许见方的浮雕,左右两边壁上每边亦有丈许见方的浮雕图各二十四个,加上殿心的浮雕图。刚好是四十九。

    无数武人梦寐以求的战神图录近在咫尺,石之轩却看也不看,仅是负手淡淡道:“我该叫你向雨田,还是墨明夷?”

    向雨田同样看也不看,微笑道:“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我是向雨田!三百年来,你还是第一个看破我种魔底细的,真不愧是连我也看不透的人!”

    石之轩摇头轻叹,“世人都道燕飞鸿运齐天,年纪轻轻就进窥天道,携美飞升,却怎知他只不过是他爹刻意操纵的探路石?”

    向雨田不无惋惜道:“可惜此举不过白费功夫,并未起到我想要的探路效果!”

    石之轩看向墙边广成子的金身,好整以暇道:“战神殿不仅死死镇压着此界天地人三才,更借三才之力把【破碎虚空】的路径定向锁死在‘仙门’对面的战神界,让此界破空而去的所有人都逃不过‘仙门’的捕捉,只能踏入战神界……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战神界的险恶用心!”

    向雨田道:“这也正是我的担忧!不过凡事总有列外,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逃过‘仙门’牵引的契机。”

    石之轩淡淡道:“可惜我未必愿意给你!”

    向雨田微微一笑,“所以我与你一同来了这里……出剑吧!”

    石之轩头顶缓缓浮现一朵邪气森森的漆黑云团,两道血色精芒从中亮起,仿佛一对魔眼般牢牢注视着向雨田。

    神念波荡:“你的胜算不足三成,一旦战败,你的一切都将成为我更上重楼的资粮!”

    “这就是你的魔道元神,第二法身?妙哉!妙哉!”向雨田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漆黑云团,泰然自若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活了三百多年,早就活腻了……在我看来,一成的胜算已经嫌多,更何况三成?”(未完待续。)

第五三五章 天龙番外

    日月如梭,恍然间已过了四十余年。

    江湖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不觉间,“北乔峰”之名如雷贯耳,渐有领袖中原武林之势。

    可惜在某些或有形或无形的力量的推动下,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

    随着杏子林事变、雁门关惨案等一系列揭秘,乔峰坎坷的后半生遽然开启,而如日中天的丐帮亦随之一落千丈。

    这一日,聚贤庄之战一发不可收拾!

    乔峰恶斗之下,蛮性发作,陡然间犹似变成了一头猛兽,右手一拿,抓起一个人来,正是单正的次子单仲山,左手夺下他单刀,右手将他身子一放,跟着拍落,单仲山天灵盖碎裂,死于非命。

    群雄齐声发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乔峰杀人之后,更是出手如狂,单刀飞舞,右手忽拳忽掌,左手钢刀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但见白墙上点点滴滴的溅满了鲜血,大厅中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

    这时节他已顾不得对丐帮旧人留情,更无余暇分辨对手面目,红了眼睛,逢人便杀。奚长老竟也死于他的刀下。

    来赴英雄宴的豪杰,十之**都亲手杀过人,在武林中得享大名,毕竟不能单凭交游和吹嘘。就算自己没杀过人,这杀人放火之事,看也看得多了。此刻这般惊心动魄的恶斗,却实是生平从所未见。

    敌人只有一个,可是他如疯虎、如鬼魅,忽东忽西的乱砍乱杀、狂冲猛击。不少高手上前接战,都被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数杀了。

    群雄均非胆怯怕死之人,然眼见敌人势若颠狂而武功又无人能挡,大厅中血肉横飞,人头乱滚,满耳只闻临死时的惨叫之声,倒有一大半人起了逃走之意,都想尽快离开,乔峰有罪也好,无罪也好,自己是不想管这件事了。

    乔峰虽是绝无顾忌的恶斗狠杀,但对敌人攻来的一招一式,不须凝神注视,亦觉历历在心,无有遗漏,每一出手,均是自然而然,一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

    杀意越重,煞气越浓,他越感如鱼得水,如有神助,争杀起来更是越战越勇,势不可当,整个人仿佛一尊为战而生、浴血而成的修罗魔神!

    旁人只道他天生异禀,实是学武的奇才,受业师父玄苦大师和汪帮主武功已然甚高,而他却青出于蓝,更远远胜过了两位师父,任何一招平平无奇的招数到了他手中,自然而然发出巨大无比的威力。熟识他的人都说这等武学天赋实是与生俱来,非靠传授与苦学所能获致。

    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什么招数一学即会,一会即精,临敌之际,自然而然有诸般巧妙变化。

    但除了杀伐争斗之外,他于读书、手艺等等都只平平而已,也与常人无异。

    他生平罕逢敌手,许多强敌内力比他深厚,招数比他巧妙,但一到交手,总是在最要紧的关头,以一招半式之差而败了下来,而且输得心服口服,自知终究无可匹敌,从来没人再去找他寻仇雪耻。

    唯有他自己隐有所感,他自幼便时不时陷入一个可怕的梦魇,在那茫茫黑暗的世界里唯有一头狰狞魔龙上天入海,飞腾变化,一吼一吟、一举一动间无不携着风暴般难以想象的庞大灵力。

    每次从这种噩梦里惊醒,他都有一段时间徘徊在半昏迷的状态,全身忽冷忽热,眼前幻象纷呈,全身骨肉,似要爆炸,汗水狂流。

    而之后,他的精神力气都有一次跳跃式的增长!

    但久而久之,他也感到驾驭自己的力量有若同策四驹,每驹均想奔向一不同方向,略欠定力,必遭车翻人亡之祸!

    好在他自幼随玄苦大师修习少林心法,受玄苦大师的佛法熏陶,常怀光明慈悲之念,始能克己自持,坚守本心。

    即使如此,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生出一个可畏可怖的念头——自己是否就是梦里那头凶神恶煞的魔龙?

    这猜测让他不寒而栗!

    或许是出于心底涌现的莫名警惕,这秘密他从未向任何人诉说。

    直到十六岁那年,他拜入丐帮,有一次遭遇某个老乞丐的刁难,让他为其穿衣洗漱、揉肩捶背,他本着爱老之心,一一照办,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老乞丐临死前叮嘱他此生此世仁爱世人、悲悯苍生之后,竟赠予了他一册绝世心法——【浩然乾坤】!

    此心法集儒家、道家、易家之大成,博大精深,修赤诚之心,养浩然之气,最能坚定心志,克制邪魔。

    自此之后,他始能不为魔龙灵力所扰,并将之化为己用,武学进境一日千里,与人搏杀越战越勇,无畏无惧,成为江湖中人眼中那个大智大勇、大仁大义的“北乔峰”。

    而在获传【降龙二十八掌】这门兼具儒家与道家的两家哲理的神功绝学之后,他更鱼跃龙门,并以之删繁就简,去芜存菁,完善出了最适合自己的【降龙十八掌】。

    再与【浩然乾坤】的浩然正气相辅相成,掌力更是刚柔并济,不可测度!

    自此他武功日趋大成,放眼天下罕逢敌手,每每与人搏杀,都像化身神魔,纵横无匹,自在不拘。

    今日厮杀良久,浑身浴血,聚贤庄彻底化作一片修罗场,恍惚间他已有所明悟,原来他就是那头魔龙,那头魔龙就是他!

    体内无穷无尽的真力汹涌澎湃,至乎外溢出体表形成了龙卷暴风般的莫名罡气,令他成为死亡和毁灭的化身,不知疲倦地收割着周遭的一切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乔大哥!”的关切呼唤令他如梦初醒,顿时端立不动,浑身一阵冷汗……

    心念电转间,他已明白,刚刚他又一次本心失守,给魔龙的魔性主导了他的心智和身体,化为一尊毁灭魔神。

    尽管现在他已清醒过来,但已不可避免地与魔龙融合加深一层,有朝一日,他终将与魔龙不分彼此!

    一时间,他心思复杂,不知是喜是忧……

    ……

    逝者已矣!

    萧峰呆立桥上,伤心无比,悔恨无穷,提起手掌,砰的一声,拍在石栏杆上,只击得石屑纷飞。

    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声大响,一片石栏杆掉入了河里,要想号哭,却说什么也哭声不出来。一条闪电过去,清清楚楚映出了阿朱的脸。那深情关切之意,仍然留在她的眉梢嘴角。

    萧峰大叫一声:“阿朱!”抱着她身**子,向荒野中直奔。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他一会儿奔上山峰,一会儿又奔入了山谷,浑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为何,各种各样的的奇怪思想,侵袭着他的神经,然而他脑海中只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

    他只是想尽量折磨自己,只是想立刻死了,永远陪着阿朱,于是茫茫然嘶声呼号,狂奔乱走,却不知冥冥中契合了心死则神活的至境,他全部精气神愈发沸腾,时而如魔龙咆哮,时而如厉鬼狰狞,时而又似黑云翻滚……

    直到他莫名地全身一寒,口鼻像给对象堵塞,呼吸全消,就这么抱着阿朱直挺挺倒了下去。

    渐渐地,他全身冰冷僵硬,犹如死尸,然而一切精气神却似正在经历某种莫名蜕变,最终化作蒙蒙黑洞,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天地精气,补充他所消耗的精力,更加深入地改造他的身体。

    雷声渐止,大雨仍下个不停。东方现出黎明,天慢慢亮了。

    乔峰不知不觉间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那石桥上。

    有若天地初开,无数的奇怪幻象,在心灵内始起彼落,狂暴的激情柔和的思绪,交缠纠结,他却忘乎所有,只记得自己杀了阿朱。

    还喃喃说道:“我找段正淳去,找段正淳,叫他杀了我,给他女儿报仇。”当下迈开大步,横抱着阿朱向小镜湖畔奔去。

    却未发现,他的功力更上重楼,更未发现,他怀里的阿朱虽仍身体冰冷,却不显僵硬,更不复气绝之时的脸色惨白,反倒像是昏睡过去的大活人,偏又气息全无。

    此时若有外人在此,定可见到他双目一明一暗,明时精光电闪,暗时幽邃莫测,好一会儿才回复正常,但那眼神已和从前大不相同,转动间隐隐然充满了沉浮人世的智能和近乎魔异的神采。

    外加他原本豪迈雄壮的气概,高大神武的身形,此刻更显沉稳如高山峻岳,肤色玉润,乍看有如一尊水晶雕成的神像,具有超越了世上众生的美态。

    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魔神的魅力,使人心胆俱寒!

    ……

    少林寺群英荟萃。

    众目睽睽之下,玄慈方丈眼见萧远山不依不饶,定要揭穿一切,他已无可隐藏,当即沉声道:“善哉,善哉!既造业因,便有业果。虚竹,你过来!”

    虚竹走到方丈身前屈膝跪下,玄慈向他端相良久,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脸上充温柔慈爱,说道:“你在寺中二十四年,我竟始终不知你便是我的儿子!”

    此言一出,群僧和众豪杰齐声大哗。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是难以形容。玄慈方丈德高望重,武林中人无不钦仰,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毛病为?

    过了好半天,纷扰中才渐渐停歇。

    玄慈缓缓说话,声音及是安祥镇静,一如平时:“萧老施主,你和令郎分离三十余年,不得相见,却早知他武功精进,声名鹊起,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心下自必安慰。我和我儿****相见,却只道他为强梁掳去,生死不知,反而日夜为此悬心。”

    萧峰闻言,仿佛有某种魔力促使他的智能急转不休,往日里种种不解之谜一朝开悟,竟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方丈此言差矣!萧某三十余年来的种种际遇一直操于方丈股掌之间,就连萧某拜入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乃至成为丐帮的帮主,眼看丐帮威名如日中天,几可比拟少林,萧某却又忽然被揭穿身份,累得丐帮声势一落千丈……此中耐人寻味之处,未必不是方丈的算计!”

    此言一出,少林群僧、丐帮群丐相视的目光登时一变,众豪杰亦再次哗然。

    玄慈身形颤了颤,似被击中要害,亦知此刻自己名声已毁,强辩无用,只得设法转移注意,当即提高声音,说道:“慕容博慕容老施主,当日你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种种大错,你可也曾丝豪内咎于内吗?”

    ……

    藏经阁里。

    那老僧侃侃而谈:“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这道理本寺僧人倒也并非人人皆知,只是一人练到四五项绝技之后,在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的会受到障碍。在我少林派,那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

    须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于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限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我,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各种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萧峰本觉此言大为有理,心底深处忽有一个声音在说:放屁!放屁!所谓“武学障”、“知见障”,不过是勘破有为法与无为法之间的无形窒碍罢了!不论何派武功,到了某一层次,均不可再执着于刻意施为,而要迈入无招之招、无意之意、无法之法的奇妙境地,方可继续精进,反之心有所累,强行苛求,反会损伤身体,走火入魔……

    恍惚间,那老僧已“打死”了慕容博。

    只听那老僧又对萧远山道:“慕容少侠倘若打死了你,你儿子势必又要杀慕容少侠为你报仇,如此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不如天下的罪业都归我吧!”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拍将下去。

    萧峰大惊,这老僧既能一掌打死慕容博,也能打死父亲,大声喝道:“住手!”双掌齐出,向那老僧当胸猛击过去。他对那老僧本来十分敬仰,但这时为了相救父亲,只有全力奋击。那老僧伸出左掌,将萧峰双掌推来之力一挡,右掌却仍是拍向萧远山头顶。

    萧远山全没想到抵御,眼见那老僧的右掌正要碰到他脑门,那老僧突然大喝一声,右掌改向萧峰击去。

    萧峰双掌之力正要他左掌相持,突见他右掌转而袭击自己,当即抽出左掌抵挡,同时叫道:“爹爹,快走,快走!”

    不料那老僧右掌这一招中途变向,纯属虚招,只是要引开萧峰双掌中的一掌之力,以减轻推向自身的力道。萧峰左掌一回,那老僧的右掌立即圈转,波的一声轻响,已击中了萧远山的顶门。

    便在此时,萧峰的右掌已跟着击到,砰的一声呼,重重打中那老僧胸口,排山倒海的内劲狂吐而出,把他击得倒飞出去,身在半空跟着喀喇喇几声,肋骨断了几根,又撞倒了好些书架。

    那老僧初时不以为意,起身微微一笑,道:“好俊的功夫!降龙十八掌,果然天下第一。”这个“一”字一说出,口中一股鲜血跟着直喷了出来。

    忽地他脸色一变,直勾勾盯着萧峰道:“萧施主的真元竟暗藏着如此诡异的魔气?万望施主好自为之!”

    萧峰一呆之下,不明所以,只忙不迭过去扶住父亲,但见父亲呼吸停闭,心不再跳,已然气绝身亡,一时悲痛填膺,浑没了主意。

    然而心底某个声音却在嘿嘿邪笑:不就是先天胎息疗伤么?雕虫小技!老和尚装神弄鬼,不就是想要收服慕容博、萧远山两个绝顶高手,好让声势一落千丈的少林不知于灭门么?

    还不等萧峰反应过来,那老僧道:“是时候了,该当走啦!”右手抓住萧远山尸身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身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一般,走了几步,忽然身形一歪,险些倾颓在地,猛地再提一口气才跨出了窗子。

    却是刚刚托大,给萧峰一巴掌拍得五脏移位,此刻体内仍魔气未除,差点儿坐蜡!

    萧峰:“……”

    ……

    雁门关外。

    蹄声响处,辽军千乘万骑又向北行。众将士不住回头,望向地下萧峰的尸体。

    只听得鸣声哇哇,一群鸿雁越过众军的头顶,从雁门关飞了过去。

    辽军渐去渐远,蹄声隐隐,又化作了山后的闷雷。

    虚竹、段誉等一干人站在萧峰的遗体之旁,有的放声号哭,有的默默垂泪。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萧峰再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像化作以千万计的微粒,朝上腾升,那是一种绝对没法形容、从没有经验过的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刹那的光景,他发觉正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位置,在某一高处俯瞰自己躺在阿紫怀里的遗体,虚竹、段誉等人一一在列。

    一个明悟在心中升起——他死了!

    一切变得无比的清晰,天地亮了起来,当他想看清楚自己遗体时,阿紫正把自己的遗体翻转过来,而他则在数尺的距离,看到自己失去了生命沾满血渍的苍白脸容,既熟悉又像非常陌生。

    景象逐渐模糊,奇异的感觉在思域内蔓延,其它的人或物褪变而成对他没有意义的背景,他再不在意他们在说甚么,又或做甚么。他隐隐记得以前他是属于这个渐转模糊的世界,而唯二的联系一是躺在崖边的躯壳,二是另一个浩瀚虚渺的精神意志,而且他好象还有些事尚未完成。

    接着他感到自己朝无限的空间扩展,先前的景象消失无踪,再没有时间的限制;没有**的拘束,一切自然转化,他就像被释放了,灵体终于达致大自在的境界,他再掌握不到自己是谁。一切有待重新的认识和探索,再次体验所有的起始和终结,以及了解起始与终结之间的一切。

    下一刻他感觉到无数的星辰,及星辰之外的无限远处,他感到与天地军融为一,共同作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何时终结的运转。

    就在此刻,他听到像来自遥不可及的时空传来的呼唤:“此时不醒,更待何时?”声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恍惚间,元神里的太极****倒转,前世今生的宿慧开启,尘封已久的片片记忆、种种思绪纷至沓来……

    “原来我是邪灵元神托胎转世!”

    邪灵元神本就属于负面存在,且还残缺不全,虽然核心本源之中继承了阳神本尊的绝大部分记忆,却无真正的人格智慧,唯有以种魔之法托胎附体,与一个天生融洽的正道元神互为生死阴阳,并在一次次共鸣、一次次生死徘徊中彻底融合,太极圆满,始能拥有完整人格,成为一个**存在,至乎一个完美的元神法身,魔道神尊!

    阿紫抱着萧峰的尸身,柔声叫道:“姐夫,咱们再也不欠别人什么了。以前我用毒针射你,便是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今日总算如了我的心愿。”说着抱着萧峰,迈步便行。

    群豪见她眼眶中鲜血流出,掠过她雪白的脸庞,人人心下几怖,见她走来,便都让开了惊步,只见她笔直向前走去,渐渐走近山边的深谷。

    众人都叫了起来:“停步,停步!前面是深谷!”

    段誉飞步追来,叫道:“小妹,你……”

    但阿紫向前直奔,突然间足下踏一个空,竟向万丈深谷中摔了下去。

    云封雾锁,山风呼啸。

    萧峰倏地睁开双眸,绽放出难以形容的邪异精芒,胸口插着的两截断箭噗噗弹出,创口眨眼便即愈合如初。

    下一瞬,他闪电般探手虚抓,已扣住了崖壁上凸出的一块巨石,五指宛似精钢利爪,深**入了石中,另一手则反过来挽住了阿紫。

    下坠之势戛然而止,两人稳稳吊在了千丈崖壁上。

    双目无珠的阿紫本以待死,忽逢变故,不由惊呼一声。

    萧峰看着她精灵兼具妩媚的俏脸,暗叹一声:这可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肠!

    俄尔他接受本尊神念传信,又感应着千里之外阿朱的精神波动,嘿嘿邪笑道:“姐**妹**花……我喜欢!”

    阿紫:“……”

    萧峰转念又想到:可惜那几个漂亮丈母娘内功太差,驻颜无术,又都死在慕容复剑下……都怪本尊不早些唤醒我,非要等到我自我毁灭,死而后生,堪破轮回……害得我没机会英雄救美!

    不过么,这既然这是属于我的世界,为何不建一个大大的水晶宫,收藏多多?比如灵鹫宫那梅剑、兰剑、竹剑、菊剑四胞胎妹子异体同心,妙趣横生,绝不能让猪拱了……

    可怜这具前身旱了三十余年,从来没浇过水不说,差点儿还以处**男之身死球了,真是大大的罪过!

    趁着为时未晚,必须好生弥补!

    那只能对不起二弟三弟了……为了天下苍生消弭战火、安居乐业,我唯有勉为其难地暗中掌控大宋、大辽、大理、西夏诸国,做一做‘夜帝’了!

    ……

    数月之后,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虹自大宋皇宫冲天而起,直入云海,“天下第一,【金刚不坏神功】、【阿鼻道三刀】……本魔尊来喽!”

    在神念波动中消失不见。(未完待续。)

第五三六章 天下第一刀番外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大江北岸,宋缺深情轻吟着诗词,拦住了岳山的去路,手握刀柄,斩钉截铁道:“今日一战,世人始知谁才是天下第一刀手!”

    出乎宋缺的预料,岳山并未立即应战,反而沉默半响,才缓缓道:“我此行正要完成生平夙愿,否则无法全心决战,你若愿意,可以与我通行,事后我就与你一决胜负!”

    宋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亦非避战、畏战,便即松开刀柄,沉声道:“我很好奇,什么事让你如此牵肠挂肚,同你走一趟又何妨?”

    二人沿江直走,不多时就来到被誉为“达摩第一道场”和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也是中国禅宗发祥地和最初祖庭之一的定山寺。

    岳山反手一拍刀鞘,龙吟虎啸般的刀吟声浪滚滚扩散,震彻数里,“岳山特来拜会大德禅师,望乞赐见!”

    宋缺潜运气功护体,以免为音波所携的霸道内劲所伤,对岳山功力之深心惊不已,但目中仍闪烁着自信的神采。

    岳山眼角余光见此,同样暗暗断定了宋缺乃是生平罕见的大敌。

    二人均隐隐感应到寺中众多气息一滞,知晓那是功力粗浅的武僧为音波震得气血紊乱。

    如此下马威一出,不虞大德禅师不“赐见”!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气势沉稳的知客僧迎了出来,冲二人合十一礼道:“大德禅师在后园恭候二位大驾,请随贫僧来!”

    言毕知客僧引着二人步入寺中,穿门走廊,直到后园一处僻静的独院禅居。

    岳山一眼就盯住了近十年未见的大德,但见其一身月白僧袍盘坐在院中蒲团上,一如十年前那般年轻俊秀,丰朗如玉,温润圣洁,似乎凌厉时光从未在他身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一时间,岳山心情复杂,莫可名状。

    反倒是宋缺在看见大德的一瞬仅仅眼神一缩,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四位僧人,忍不住心头惊呼:四大圣僧!

    四僧默然结迦跌坐,就像多了的四尊菩萨塑像,却又令人在视觉上丝毫不感突兀,有如融浑进空旷院落的空间去。

    一炷清香,点燃着插在供奉的鼎炉正中处,送出香气,弥漫园中。

    宋缺并没有被这种压人的神圣气氛所慑,踏前一步,恭敬一礼:“四位大师圣驾安祥,晚辈宋缺特来参见。”

    “阿弥陀佛!”

    四僧同喧佛号。

    四僧声音不一,声调有异,道信清柔,智慧朗越,帝心雄浑,嘉祥沉哑,可是四人的声音合起来,却有如暮鼓晨钟,震荡殿堂,可把深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梦者惊醒过来,觉悟人生只是一场春梦!

    岳山和宋缺都生出异样的感受。

    嘉祥大师以他低沉嘶哑,但又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声音道:“两位施主身携戾气而来,若能息止干戈,更是功德无量。”

    岳山微微一笑,从容道:“难得大师肯出手指点,我岳山怎可错过这踟躇已久的雪耻良机,莫非四位大师意欲代徒接战?”

    道信大师哈哈一笑,道:“这倒不必。”

    大德向着岳山合十一礼,“昔日之因,今日之果,贫僧当年修行不足,年轻气盛所招来的是非,终究要由贫僧自己领受。”

    岳山冷哼一声,手搭刀柄,刀未出鞘,已涌出源源不断的森寒刀气,一浪接一浪向着大德迫去,“和尚,起身接战吧!”

    整个院中霎时肃杀之意油然满溢。

    大德轻轻一叹,“接战倒也不必。”

    岳山眼神一冷,“和尚什么意思,莫不是岳某至今仍不值得你出手?”

    宋缺首次神色动容,预感到事情的发展与自己所想象的精彩一战全然不同,四大圣僧亦面面相觑,同感诧异。

    大德缓缓说话,声音很是安详平静,“岳施主,当年贫僧说是打你三掌,最终只打了你一掌,如今你若要讨回场子,想要砍贫僧一刀也罢,三刀也好,三十刀、三百刀也行……贫僧在此领受,打不还手,直到施主你称心如意为止!”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再次面面相觑,不知他发什么疯?

    若非为了保持圣僧的风度,道信险些去忍不住揪他耳朵,问他是不是活腻了,岳山这等资深宗师高手的刀子岂是好捱的?

    万一岳山全力以赴,保证一刀送他去见佛祖!

    岳山怒极反笑,“和尚自忖是金身罗汉否?”

    大德淡淡道:“岳施主要砍便砍,不砍就去食堂吃一顿素斋,然后出寺去吧。”

    岳山暴喝道:“那就瞧好了,看看岳某的霸刀是否吃素的?”厚背刀锵然出鞘,划破两丈空间,直击大德的皎洁光头。

    刀刃没带起任何破风声,可是在场外的宋缺,却清楚把握到岳山的刀气笼天罩地,大德除硬拼一途外,再无另一选择。

    同时岳山双目异光大盛,目注大德,暗忖:老子就不信你真的硬生生挨砍,只要你出手格挡,那就是应战了!

    “铛!”

    宛似金铁交鸣。

    以四大圣僧的禅修及宋缺的士族涵养,仍忍不住一阵目瞪口呆——在刀刃砍中大德白皙头皮的一刹那,隐约可见交触处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光闪过,除此之外再无异象,然而岳山如此雷霆万钧的一刀便即化为无形,连大德的头皮都没割破!

    什么横练功夫能挡宗师级高手携神兵利器的全力一击?莫非真是罗汉金身么?

    不光四大圣僧及宋缺难以置信,岳山同样无法接受,因此他再次暴喝一声,抽刀旋身,又是运足十成功力的一刀狠狠砍向大德的胸膛。

    “铛!”

    金铁暴鸣再响。

    大德上身的衣衫给刀气爆开,化作翩翩蝴蝶四散了去,现出一身白白嫩嫩,更胜女子的雪腻肌肤,而刀刃就那么止在胸膛肌肤之外,连陷入肌肤一分一毫都难以做到!

    四大圣僧和宋缺凭着高明的眼力,再次捕捉到了大德中刀瞬间肌肤上那一闪而逝的金光。

    “不可能!不可能……”

    岳山怒喝连连,对着大德身上各个要害不住挥刀猛劈,状若疯狂。

    宋缺看得牙酸,不忍直视,同时亦心生兔死狐悲之感:换了是我,全力一刀能够斩破大德禅师的不坏金身吗?

    好半响,岳山真力不济,踉跄着后退几步,兀自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大德抬起葱白如玉的手指弹了弹左胸被砍得次数最多的地方,发出一阵金铁撞击的铿锵声,只让四大圣僧和宋缺一阵无语。

    “岳施主够了么?若是够了,就请去食堂吃一顿素斋,然后出寺去吧。”

    “噗!”

    岳山仰天狂喷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宋缺眼疾手快,连忙把他扶住,向着四大圣僧和大德微一颔首,“叨扰五位圣僧了,宋某告辞!”言毕扶着岳山踉跄离去。

    出了寺门。

    岳山缓缓推开了宋缺,深吸口气,惨然道:“什么天下第一刀,连层又滑又嫩的娘们皮都破不了!”

    顿了顿,直视宋缺,“我俩这一战也不必打了,谁能够斩破那臭和尚的不坏金身,谁就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刀!”

    宋缺默然无语,心知大德禅师的名号将在自己磨刀堂的磨刀石上留存很长一段时间,至乎一辈子!

    ……

    番外未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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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岳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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