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迎使团
司徒曜很想同妻女亲亲热热地边吃边聊，可真到要开口时，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谈论诗词歌赋？似乎不太合适。
说说家长里短？好像不太会说。
真是太艰难了……
他一双手紧紧捏着筷子用力戳着汤碗，几乎把吃饭这件事情都给忘了。
阮棉棉觉得今日渣男在场，自己的食欲都被彻底破坏了。
她轻咳了一声道：“三爷迟迟不动筷子，是觉得我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
司徒曜醒过神来，讪笑道：“哪里……”
一面说着就放下筷子端起汤喝了一口。
直到一碗汤见底，他却依旧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不仅是阮棉棉，就连凤凰儿都受不了他了。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话多得很，怎的一进这偏厅就变了？！
她把嘴里的菜咽下，拿起丝帕擦了擦嘴，笑道：“父亲难得同我们一起用饭，不如就同我和娘说一说此次和谈的事儿？”
司徒曜嗓子眼儿中堵着的那口气似乎瞬间就散了。
他温声道：“箜儿对和谈一事也有兴趣？”
凤凰儿笑道：“本来是不感兴趣的。只是此次父亲做了和谈副使，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一点情况都不了解，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司徒曜笑道：“让爹爹猜一猜你最想问的是什么？”
阮棉棉翻了个白眼，这渣男真是……
总之就是各种受不了！
凤凰儿被她的表情弄得险些破功，她憋住笑，看着司徒曜道：“您猜吧。”
“和谈的内容太过枯燥，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肯定不爱打听。”
阮棉棉忍不住插了一句：“这倒未必！”
死渣男虽然疼爱女儿，骨子里却依旧是大男子主义。
小姑娘怎么了？
她的宝贝女儿明明就和其他的姑娘不一样。
那些所谓的“大事”才是她最感兴趣的好不好！
被她打断了思路的司徒曜重新调整了一下语速，继续笑道：“此次和谈，大宋这边是英国公为正我为副，燕国那边却是右仆射潘伦为正，楚王世子慕容离亭为副。
这几年‘燕离亭、宋雁声’的名头传得太过响亮，但真正见过他们的人却是少数。
而且离亭世子是初次到大宋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谁也不清楚。
所以这次和谈，说不定就是两位世子爷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碰面。
似你们这等年纪的小姑娘，如何肯错过这样的盛况？”
凤凰儿并不想辩驳，浅笑道：“既如此，父亲便同我说一说那楚王世子慕容离亭。”
司徒曜笑道：“爹爹虽然未曾见过慕容离亭，但他既然能和韩世子齐名，想来容貌也定然不差。”
凤凰儿忍不住奉承了一句：“他们二人的容貌再好也未必及得上父亲。”
被女儿这般奉承，司徒曜的俊脸突然就明亮起来，显得越发俊美无匹。
“箜儿同爹爹极为相似，一样是绝好的相貌，哈哈……”
凤凰儿：“……”
阮棉棉：“……”
司徒曜又道：“爹爹不同你开玩笑了。你现下年纪还小，看重人的相貌也不足为奇。
但迟早有一日你会知晓，外表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阮棉棉撇撇嘴。
风骚弱渣男真是一张嘴两块皮，上下一合就瞎扯。
要不是在意外表，他那一日是怎么受风寒的？
现在倒是懂得教育女儿了？
殊不知人家小凤凰才是真正不在意这些的人呢！
凤凰儿并不想同司徒曜说这些事情，她笑道：“多谢父亲教诲，女儿记住了。”
司徒曜又打趣道：“你既然对慕容离亭这般感兴趣，索性明日随爹爹一起出城去瞧瞧？”
凤凰儿忙道：“我才不去呢，万一被人家以为我有什么企图……”
阮棉棉也道：“你这个当爹的真是不靠谱！”
司徒曜道：“箜儿年纪小又生得纤瘦，装扮成小厮完全没有问题。”
阮棉棉嗤笑道：“说你不靠谱你还不承认，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扮成小厮你让别人怎么想？”
司徒曜一愣。
可不是么，万一被人以为自己又多了个私生子，那才是要命了！
他摸了摸鼻子，叹道：“其实……如果咱们家现在还在燕京，箜儿要真觉得慕容离亭不错，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凤凰儿一噎。
渣爹竟有这样的想法？
可惜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慕容离亭的曾祖父是父王的九皇弟，论辈分自己还是他的姑祖母。
虽然自己早已经换了外壳，芯子却依旧没变。
别说他们如今乃是敌对的，就算不是，她怎么可能会嫁给自己的侄孙？
她轻笑道：“父亲莫要想太多了，咱们大宋的男孩子也不见得就比他差了。”
凤凰儿同慕容离亭具体什么亲戚关系阮棉棉弄不清楚。
但对方既然姓慕容，年纪又只有十几岁，怎么着也该是孙子辈了。
渣男真是……
她憋着笑道：“三爷这般看重慕容离亭，竟想要他做你的女婿？”
“我不过就是打个比方，咱们箜儿这般出众，难道还配不上他？”
“三爷，你别忘了咱们大宋也有不输给慕容离亭的人，你怎的就没想过让他做女婿？”
司徒曜自然清楚妻子指的是谁，韩禹的宝贝儿子韩雁声！
那小子自然也是非常优秀的，可谁让他姓什么不好非要姓韩呢？
只要是姓韩的，就别想做他的女婿！
而且……
他猛地想起了赵重熙那张阴恻恻的脸。
只要那婚约还存在，他的女婿就只能姓赵。
什么离亭雁声，全都是空想！
几乎同时，阮棉棉也想起了凤凰儿和皇长孙的婚约。
她一阵心塞。
那元后简直太能算计了。
她阮棉棉好容易当一次娘，女儿又是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小美人，偏生被剥夺了挑选女婿的资格。
夫妻二人都没有了继续玩笑的心情，各自吃饭不提。
第二日午后，司徒曜同韩雁声等人早早等候在西城门外，准备迎接燕国使团。
未时刚至，远远就见打着燕国旗号的车队到了。
司徒曜对韩雁声道：“雁声世子，下官虽然忝居副使一职，但燕国的和谈副使乃是离亭世子。
他的车驾在最前头，不如您随下官一起去迎一迎？”
第九十三章 抢戏者
燕国使团的车驾渐次停了下来。
身处第二辆马车中的慕容晓芙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冷眼看着几乎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车窗外的女孩子，面沉似水。
慕容云萝的侍女赶紧伸手拽了拽自家姑娘的衣袖：“姑娘，宋国那些人快要到了，您小心被人看见。”
慕容云萝缩回车厢里，嘟囔道：“芙姐姐，你也太小心了。宋国又不是咱们大燕，我这算什么……”
慕容晓芙轻斥道：“阿萝！道听途说之言如何能信？
就算宋国真如传言那般散漫，也同你我无关。
咱们既是代表大燕来到此处，就绝不能丢了大燕的脸面。”
“是，芙姐姐，小妹……小妹知错了。”慕容云萝心中虽然不服，却还是不敢辩驳。
慕容晓芙一阵心烦，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温声道：“阿萝，告诉姐姐方才都看见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慕容云萝偷眼看了看她的神色，这才道：“我就是想看一看宋国的京城是什么样的，毕竟……这里从前是我大燕的东都……”
慕容晓芙的手微微一缩，心中惆怅不已。
她们年纪太小，都没能赶上大燕的鼎盛时期。
属于大燕的又岂止是小小的宋京？
整个中原曾经都是大燕的国土，所有的百姓皆是大燕的臣民。
那时的慕容一族何等风光，何等尊荣？
而如今，她们这些尊贵无匹的宗室贵女，竟沦落到成为礼物被送与敌国的地步。
“芙姐姐，其实……其实我娘年幼时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年，所以我才想看一看……”
慕容晓芙揽着她的肩膀：“今后你我就得在这里生活了，看的机会多得是。我就怕你到时看烦了，又想起了故土……”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道极其悦儿的男声。
“芙姐姐，这便是雁声世子？他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
慕容晓芙无奈道：“这一听便是成年男子的声音，怎可能会是韩世子？”
“就算不是韩世子，那也一定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我先偷偷瞧一瞧。”
说着她也不顾侍女们的阻拦，又一次掀开车帘子把头探了出去。
这次慕容晓芙没有阻拦她，甚至还往她身后凑了凑。
慕容晓芙的判断很准确，方才说话的人并非韩雁声，而是司徒曜。
他同韩雁声带着各自的随从，一起来到了慕容离亭的马车前。
慕容离亭不敢拿大，立刻就下了马车。
方才还十分嘈杂的西城门附近，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原因很简单，三名俊美绝伦的男子比肩而立，这画面真是太美，美得让人连喘气的声音都刻意收敛了。
甚至连那些拉车的马儿都瞬间安静下来。
两位年轻的世子爷都表现出了他们这个年纪很难得的成熟。
韩雁声对慕容离亭拱了拱手，浅笑道：“慕容世子一路辛苦。”
慕容离亭笑着还了礼：“韩世子幸会了。”
司徒曜也对慕容离亭施了一礼：“下官乃是大宋和谈副使司徒曜，奉吾皇旨意前来迎接贵国使团。”
照阮棉棉的话说，司徒曜就是个装X的鼻祖。
每当需要他装X的时候，他总不会让人失望。
虽然只是简单行了个礼，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官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立时从方才的呆愣中清醒过来。
大家都觉耳朵就像是被温水浸润了一遍，舒服极了。
慕容晓芙见慕容云萝像是在发呆，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阿萝！”
慕容云萝转头看着她：“芙姐姐，你又怎么了？”
慕容晓芙压低声音道：“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那是同离亭齐名的雁声世子，是不可能的……”
慕容云萝恍然，也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那位雁声世子，他的确是足够优秀，方方面面都不输给离亭。
可咱们注定是要进宫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芙姐姐，你误会我了！我看的人根本不是韩世子。
“那你……”慕容晓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慕容云萝自然不会去看阿离，此时又听她说看的人不是韩雁声，那么答案便只有一个。
她在看那位宋国的副使司徒大人。
阿萝是疯了么！
司徒大人已届而立，且他们一家本是大燕的叛臣。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该是让阿萝动心的人。
她艰难地又把视线投向车窗外。
司徒曜的身影又一次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努力想要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挑出毛病，结果只能是徒劳。
燕离亭、宋雁声，两个美名在外的青年才俊，在这位司徒三爷的光芒下，居然变得不显眼了。
当然，并非他们的容貌真就不如司徒曜，这份差距本就是年龄造成的。
十六七岁的青涩少年，就算内心再强大再成熟，外表始终还是稍显稚嫩。
反观那位司徒三爷，本身的条件已经好到了极致，上天却还赏给他了那般动听的嗓音。
加之他正值盛年，周身都是成熟男人的气息，让女孩子动心也就不奇怪了。
她用力紧了紧拳头，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阿萝年纪小又没有什么头脑，有些话不适合对她说。
万一她吵嚷起来，此次和谈还会不会顺利就不好说了。
她只能婉转劝道：“阿萝，司徒家是我大燕的叛臣，他们家的人不值得尊重更不值得人去喜欢。”
慕容云萝又朝外看了一眼：“芙姐姐放心，我并没有胡思乱想，就是觉得这位副使大人长……呃……应该说气质太过出众了，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那便好。”慕容晓芙轻轻点点头，算是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车外，司徒曜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对韩雁声道：“下官还要去迎接正使大人，慕容世子这边就交与韩世子了。”
此次和谈，昌隆帝交给韩雁声的任务就是接待慕容离亭。
闻言他笑道：“司徒大人放心，在下会一直陪同慕容世子前往会同馆。”
慕容离亭也道：“潘大人的车驾在后面，司徒大人请。”
司徒曜冲两人拱了拱手，带着一干随从朝队伍后面走去。
第九十四章 被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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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曜等人跟着慕容离亭的随从，不一会儿就寻到了燕国正使潘伦的车驾。
他如同方才对待慕容离亭一样，试图把潘伦请下马车。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司徒曜眉头微蹙，这姓潘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燕国的右仆射，地位同韩禹相当，的确是位高权重。
可他是不是忘了，大燕乃是战败国，此次他带着使团是来求和的！
既是求和，摆的什么臭架子？
换做上一世的司徒曜，遇见这种破人破事，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可如今的他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练出了一身隐忍的本事。
不管这姓潘的打什么主意，他都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发怒。
影响了两国的和谈，姓潘的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不好猜测。
但昌隆帝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绝对不能逞一时之快。
他提高声音，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终于，车厢里的人动了。
身材略有些肥胖的潘伦出现在他眼前。
司徒曜凤眸微眯，行了个礼道：“潘大人一路辛苦。”
潘伦用鼻子哼了一声：“知道辛苦还反复在这里拦阻？果然司徒家竟已经败落至斯了么？”
司徒曜仔细看了看对方那张肥白的脸庞，努力回想自己儿时是不是见过此人。
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就算儿时见过又如何，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再去计较那些又有何用？
他微微躬身道：“既如此，潘大人还是赶紧回车厢里吧，此地距离会同馆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潘大人可以趁机好生歇息一番。”
潘伦气急：“你这不是在折腾人么！”
司徒曜却不再搭理他，只躬身立在一旁。
潘伦一甩衣袖，重新上了马车。
※※※※
司徒曜做官已经快七年，却从未有哪一日似今日这般劳累。
那姓潘的贼人，到了会同馆之后依旧不愿意放过自己。
挑剔这个，挑剔那个，恨不能把会同馆拆了按他们的意思重建。
好在他还有贴心的女儿，以及不那么贴心，却比从前更加招人喜欢的妻子。
“父亲先喝杯茶，娘方才让人传话说她今日要亲自做几个菜，所以晚饭还得再等一会儿。”
凤凰儿把茶盏放进司徒曜手里，轻轻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
司徒曜啜了口茶，笑叹道：“还好今日箜儿没有随爹爹去看那慕容离亭，否则真是……”
被人呼来喝去是件非常丢人的事情，但他却不想瞒着女儿。
凤凰儿挑了挑眉：“莫非那慕容离亭还敢欺负您？他们可是来求和的！”
司徒曜笑道：“箜儿误会了，离亭世子岂会做出那等无聊的事情，爹爹说的是燕国和谈正使潘伦。”
说着就把今日潘伦的所作所为对女儿说了一遍。
凤凰儿眉头紧锁：“既是和谈正使，那便更应该睿智稳重，如何会做出此等低劣且毫无意义的事情？”
司徒曜等人跟着慕容离亭的随从，不一会儿就寻到了燕国正使潘伦的车驾。
他如同方才对待慕容离亭一样，试图把潘伦请下马车。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司徒曜眉头微蹙，这姓潘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燕国的右仆射，地位同韩禹相当，的确是位高权重。
可他是不是忘了，大燕乃是战败国，此次他带着使团是来求和的！
既是求和，摆的什么臭架子？
换做上一世的司徒曜，遇见这种破人破事，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可如今的他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练出了一身隐忍的本事。
不管这姓潘的打什么主意，他都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发怒。
影响了两国的和谈，姓潘的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不好猜测。
但昌隆帝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绝对不能逞一时之快
司徒曜等人跟着慕容离亭的随从，不一会儿就寻到了燕国正使潘伦的车驾。
他如同方才对待慕容离亭一样，试图把潘伦请下马车。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司徒曜眉头微蹙，这姓潘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燕国的右仆射，地位同韩禹相当，的确是位高权重。
可他是不是忘了，大燕乃是战败国，此次他带着使团是来求和的！
既是求和，摆的什么臭架子？
换做上一世的司徒曜，遇见这种破人破事，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可如今的他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练出了一身隐忍的本事。
不管这姓潘的打什么主意，他都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发怒。
影响了两国的和谈，姓潘的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不好猜测。
但昌隆帝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绝对不能逞一时之快
司徒曜等人跟着慕容离亭的随从，不一会儿就寻到了燕国正使潘伦的车驾。
他如同方才对待慕容离亭一样，试图把潘伦请下马车。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司徒曜眉头微蹙，这姓潘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燕国的右仆射，地位同韩禹相当，的确是位高权重。
可他是不是忘了，大燕乃是战败国，此次他带着使团是来求和的！
既是求和，摆的什么臭架子？
换做上一世的司徒曜，遇见这种破人破事，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可如今的他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练出了一身隐忍的本事。
不管这姓潘的打什么主意，他都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发怒。
影响了两国的和谈，姓潘的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不好猜测。
但昌隆帝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绝对不能逞一时之快
司徒曜等人跟着慕容离亭的随从，不一会儿就寻到了燕国正使潘伦的车驾。
他如同方才对待慕容离亭一样，试图把潘伦请下马车。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司徒曜眉头微蹙，这姓潘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燕国的右仆射，地位同韩禹相当，的确是位高权重。
可他是不是忘了，大燕乃是战败国，此次他带着使团是来求和的！
第九十五章 狗咬狗
司徒曜虽然聪明，却从来不是个善于算计的人。
他能迅速猜出女儿的用意，却不太清楚她具体打算怎么做。
在他看来，潘伦仇视契丹人不假，但他毕竟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加之此次又身负重任，所以不太可能无所顾忌地去招惹契丹人。
除非那些契丹人主动找他的晦气。
但契丹人也不是傻的，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赎回那些战俘，完全没有必要同燕国纠缠
凤凰儿并没有直接回答司徒曜的问题，而是笑着问：“父亲，契丹使团哪一日到？”
“昨日刚收到消息，他们会在三月初七抵达大宋京城。”
“今日初四，也就是说父亲还有两日的时间去把事情安排妥当。”
安排妥当？司徒曜愣了愣。
他一直觉得女儿样貌性情都随他。
可观她方才的言行……莫非是自己看走眼了？
凤凰儿见他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图，只好解释道：“父亲乃是和谈副使，想来会同馆内接待两国使团的具体事宜便是由您亲自安排的。”
司徒曜点点头：“正是。”
“那此事便容易多了。会同馆地方并不算太大，两国使团一起住在里面，虽不至于拥挤，但也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父亲只需让人简单打听一下契丹使团中哪一名官员的脾气最暴躁，同燕国又有过交战史的，便把他的住处安排在潘伦附近即可。”
司徒曜道：“爹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契丹人经常出现在潘伦周围……可万一他不上当呢？”
凤凰儿道：“契丹人单是出现在潘伦的周围，他顶多觉得碍眼，但绝不会轻易动怒，自然也就不会上当。
父亲的契丹话已经学得纯熟，同契丹人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待到他们抵达后，您只需在言语中稍加挑拨，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去狗咬狗。”
“狗咬狗”这个词虽不好听，但用在这样的场合再合适不过。
司徒曜又道：“万一他们闹得太凶，一发不可收拾那就麻烦了！”
“父亲，女儿窃以为此事闹得越大越好。
毕竟他们再怎么闹也不可能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如果闹太大，把整个和谈都闹崩了，他们承担不了那么大的罪责。
所以您只需把应当做的事情做好，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万一潘伦还是不上当呢？”
凤凰儿笑了笑：“潘伦上当与否，全看父亲如何运筹，女儿相信您一定能做到最好。”
司徒曜抿了抿嘴：“那爹爹岂不是还要去寻一些好酒并一大群能歌善舞的舞姬……不，应该是胡姬。”
见他这么快就理解了自己的用意，凤凰儿笑道：“父亲的想法很对。契丹人的审美同大宋和燕国都不一样。
似我们这里的舞姬，容貌再出色舞跳得再好，也入不了契丹人的眼，他们喜欢的是高挑丰满的胡姬。
而且契丹的官员基本都是武将出身，他们离不开酒和美色。
一旦……”
剩下的话也不用说得太清楚了，她相信渣爹知道该怎么做。
潘伦本人虽然担任文职，却也是出身将门，脾气定然不会太好，如何能忍受契丹人夜夜笙歌？
而且契丹人同样也是记仇的，潘家有好些人死在契丹人手中，他们同样也杀过不少契丹人。
这种仇恨可以忍，但要想挑起来也容易得很。
潘伦真和契丹人闹起来最好，就算闹不起来，大宋也没有任何损失。
那位大宋和谈正使韩大人，据说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在同燕国的谈判中绝不会吃亏。
父女二人正谈在兴头上，阮棉棉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竟说得这么高兴！”
司徒曜用力朝女儿挤了挤眼睛。
那意思就是让女儿不要把自己今日被人挑衅的事情告诉妻子。
实在是有些丢人呐！
凤凰笑道：“也没有说什么要紧事儿。”
阮棉棉白了她一眼：“几时竟学会糊弄我了？”
一面又对司徒曜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三爷不用瞒得这么辛苦！”
梧、桐！
司徒曜在心里狠狠念了几遍那臭小子的名字。
“夫人，为夫不是怕了那潘伦，只是不好因私废公，所以才没有和他计较。”
阮棉棉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主他是客，初会面时总要给人留几分薄面。
以三爷这般锱铢必较的性格，事后定然会找补回来的。”
凤凰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司徒曜俊脸有些微黑。
自己锱铢必较？
阮棉棉嗤笑道：“动辄就讹人几十万，难道你还大方了？”
司徒曜的俊脸瞬间变得黑里透红。
阮棉棉拉起凤凰儿：“走，去尝尝我今日做的菜。”
说罢也不招呼司徒曜，拉着女儿快步走出了正房。
司徒曜气急，赶紧站起身追了出去。
晚饭后凤凰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一踏进院门，就见春桃在书房门口急急冲她招手。
她快步走过去问：“出什么事儿了？”
春桃压低声音道：“夜枭来了。”
凤凰儿示意她守好门户，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属下参见姑娘。”夜枭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凤凰儿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夜枭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这是夜骦送回来的。”
凤凰儿接过书信，却没有着急打开。
她轻声道：“从我给你传信到今日不过半个月，消息竟来得这么快？”
夜枭道：“属下虽然不知姑娘为何这般着急打听燕国的事情，但也能猜出此事定然很重要。
所以便飞鸽传书给留在汾州的夜骦，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去了一趟燕京。
探得切实的消息后，他也怕耽搁了姑娘的大事，所以也是用飞鸽传书把消息传回来的。”
凤凰儿心里一暖，外祖父给自己的这些人真是太忠心太有用了。
她温声道：“你们都辛苦了。”
夜枭忙道：“姑娘切莫如此说。属下等天生就是做这些事情的，如果您长久没有指令，我们反而不习惯了。”
凤凰儿点点头：“你先回护国公府，召集人手准备一下，很快会有大行动。”
夜枭眸光一闪，忙抱拳：“属下遵令！”
第九十六章 桃花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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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走后，凤凰儿把灯拨亮，这才打开了纸卷。
仔细看了三遍，她把纸卷凑到灯火旁点燃。
书房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味。
“咳咳……”凤凰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渣爹并没有骗她，大燕京城东南方一百里处，果然有一座凤凰台。
她不懂武功，但外祖父给他的这批暗卫，每一个都很有本事。
尤其是夜枭和夜骦，据说比皇家的暗卫都不差。
连夜骦都没有办法突破楚王府的第一道防线，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更不行了。
所以去凤凰台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捷径可走，依旧只能用自己之前想好的办法。
她重重叹了口气，把之前准备好的桑皮纸铺开，用平日里裁纸的小刀仔细裁成几十份。
裁好纸，她冲屋外喊了一声：“春桃姐，你进来一下。”
春桃推门而入：“姑娘。”
“过来给我研墨。”
“是。”春桃走到书案前，舀了一些水便开始研墨。
见墨色已经够浓，凤凰儿挑了一支粗细适中的湖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研好的墨用掉了大半，她却依旧没有停笔的意思。
春桃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奴婢虽然识字不多，可……您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弯弯扭扭的，字不成字，花样不像花样，和那些道士们画的符也差不多。
凤凰儿并没有停笔，边写边笑道：“是不是很像那些道士们画的符纸？”
春桃微窘，姑娘真像是能听见她心里的话一样。
只听凤凰儿继续道：“从前红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字，也说像是道士们画的符，其实不是的。”
春桃疑惑道：“那您画……呃……写的究竟是些什么？”
“是曲谱。”凤凰儿嘴角弯了弯。
“曲、谱？”春桃真觉得自己被姑娘耍了。
她自小在阮大将军夫人屋里长大。
大将军夫人和两位将军夫人都不通音律，平日里自然也就用不着曲谱这种东西。
但二姑奶奶从前在娘家读过的曲谱，大将军夫人一直留在身边当作念想。
那些曲谱她见过不止一次。
虽然上面的字同她认识的那些不太一样，但大体上也差不太多。
可今日姑娘写的这些，她真是半点都看不明白。
凤凰儿笑道：“我没有骗姐姐，这就是曲谱，只不过用了另外一种记谱方法。”
春桃见她写好的曲谱已经有一小摞，又道：“姑娘突然写这么多的曲谱做甚？”
凤凰儿道：“自然有用处才会写，以后我会详细告诉你们的。”
春桃只能应了一声是。
※※※※
第二日午后，八方酒楼迎来了两名俊美绝伦的少年。
韩雁声一身白，慕容离亭一身黑，两人在最大的雅间里相向而坐。
韩雁声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慕容离亭：“离亭兄，请。”
慕容离亭结果酒杯杯轻抿了一口：“二十年的醉红颜，雁声兄果然舍得。”
“若非好酒，如何敢请离亭兄？”
两名少年相视一笑，俱是一饮而尽。
韩雁声又道：“离亭兄一月前给小弟来了一封书信，让我为你准备一处便于举行聚会的地点。如今一切都已就绪，只等兄台定下日子。”
慕容离亭笑道：“未曾谋面时便能以要事相托，雁声兄果然值得相交！”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我在城南有一处别苑，里面种植了几百亩桃花，如今花开正盛，最适宜举行赏花宴。”
夜枭走后，凤凰儿把灯拨亮，这才打开了纸卷。
仔细看了三遍，她把纸卷凑到灯火旁点燃。
书房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味。
“咳咳……”凤凰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渣爹并没有骗她，大燕京城东南方一百里处，果然有一座凤凰台。
她不懂武功，但外祖父给他的这批暗卫，每一个都很有本事。
尤其是夜枭和夜骦，据说比皇家的暗卫都不差。
连夜骦都没有办法突破楚王府的第一道防线，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更不行了。
所以去凤凰台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捷径可走，依旧只能用自己之前想好的办法。
她重重叹了口气，把之前准备好的桑皮纸铺开，用平日里裁纸的小刀仔细裁成十几份。
裁好纸，她冲屋外喊了一声：“春桃姐，你进来一下。”
春桃推门而入：“姑娘。”
“过来给我研墨。”
“是。”春桃走到书案前，舀了一些水便开始研墨。
见墨色已经够浓，凤凰儿挑了一支最细的湖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春桃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奴婢虽然识字不多，可……您这写的都是什么？”
夜枭走后，凤凰儿把灯拨亮，这才打开了纸卷。
仔细看了三遍，她把纸卷凑到灯火旁点燃。
书房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味。
“咳咳……”凤凰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渣爹并没有骗她，大燕京城东南方一百里处，果然有一座凤凰台。
她不懂武功，但外祖父给他的这批暗卫，每一个都很有本事。
尤其是夜枭和夜骦，据说比皇家的暗卫都不差。
连夜骦都没有办法突破楚王府的第一道防线，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更不行了。
所以去凤凰台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捷径可走，依旧只能用自己之前想好的办法。
她重重叹了口气，把之前准备好的桑皮纸铺开，用平日里裁纸的小刀仔细裁成十几份。
裁好纸，她冲屋外喊了一声：“春桃姐，你进来一下。”
春桃推门而入：“姑娘。”
“过来给我研墨。”
“是。”春桃走到书案前，舀了一些水便开始研墨。
见墨色已经够浓，凤凰儿挑了一支最细的湖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春桃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奴婢虽然识字不多，可……您这写的都是什么？”
夜枭走后，凤凰儿把灯拨亮，这才打开了纸卷。
仔细看了三遍，她把纸卷凑到灯火旁点燃。
书房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味。
“咳咳……”凤凰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渣爹并没有骗她，大燕京城东南方一百里处，果然有一座凤凰台。
第九十七章 论梳妆
如果单从司徒家论，凤凰儿的身份只能算是寻常。
毕竟成国公司徒恽只是她的祖父，而她的父亲司徒三爷是一名品级不高的普通官员。
和司徒家其他的嫡出姑娘少爷一样，她够资格收到桃花贴，但绝不会是慕容离亭亲笔所书。
今日之所以能得到这一份帖子，无非还是阮家的缘故。
阮大将军加上一品襄国夫人，凤凰儿的身份看似不及公主郡主们尊贵，却更加受人重视。
几个丫鬟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但她们同样清楚自家姑娘的性子，所以都不敢得意张狂。
思晗笑道：“姑娘，从前您年纪太小，这样的聚会很少出席，此次一定要好生装扮一番。”
容云也道：“是啊，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姑娘本就生得好看，再经过仔细装扮后，一定是桃花宴上最亮眼的贵女。”
红翡抬着小下巴，得意洋洋道：“你们知道什么？姑娘从来就不爱弄那些东西。
但姑娘就算穿着家常的衣裳去赴宴也是最漂亮的，一定能把其他姑娘都比下去！”
凤凰儿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这小丫头的眼。
自打相识起，她就从未停止过对自己的夸赞。
一开始是声音，之后是头脑，再后来是容貌。
在她眼中，自己恐怕已经是个完人了吧！
凤凰儿摇了摇头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些话今后再不许乱说，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又吩咐春桃：“姐姐替我把赴宴要穿戴的衣裙和首饰都提前准备好，以免到时慌乱。”
春桃忙道：“姑娘想要做什么样的装扮，是简单素净些，还是精美奢华些？”
凤凰儿笑道：“此次宴会非比寻常，不好打扮得太素净，但亦不可太繁琐。”
容云问：“不能素净是一定的，但为何不可繁琐？”
凤凰儿笑道：“这时节正值桃花盛放，想来韩世子的别苑中早已经是乱花迷人眼。
如果再弄一身的花朵，岂不是把人家的眼睛都给晃花了？”
容云点点头：“姑娘说的是，不仅不能穿满身绣花的衣裙，还不能穿粉色，以免和桃花撞了色。”
红翡皱着眉头道：“这不能那不准的，姑娘到底该怎么装扮？”
春桃也有些为难。
姑娘正值豆蔻年华，加之皮肤又格外白皙，其实穿什么颜色的衣裙都非常好看。
但也正因为穿什么都好看，从中挑出最好看的就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还有首饰。
平日里姑娘都是梳小女孩的双髻，顶多绑几根漂亮的发带，连珠花都很少戴。
她的首饰盒里除了十几朵珠花，连像样的发簪都没有一根。
她究竟该怎么准备？
正为难间，就听一名小丫鬟在屋外通禀：“姑娘，秋意姐姐到了。”
凤凰儿不好耽搁，只能提高声音道：“请秋意姐姐进来。”
很快秋意就带着两名小丫鬟进来了。
行了礼后她笑道：“老夫人知晓姑娘们都要去赴宴，所以特意让奴婢给姑娘们送一些合适的首饰过来。”
春桃暗暗松了口气。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出身不俗。
不论是眼界还是搭配衣物首饰的经验，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同她相比的。
凤凰儿笑道：“劳祖母惦记，也烦请姐姐回去替我谢过祖母。”
秋意把小丫鬟们手里的首饰盒打开，对凤凰儿笑道：“六姑娘请看。这是一对碧玉七宝玲珑簪，老夫人说最适合您。”
“还有这个……”她又打开了另一个首饰盒：“这一副手钏乃是从前老夫人的母亲留给她的，据说还是她的外祖母传下来的。”
凤凰儿呼吸一滞。
卢氏的外祖母，不就是自家祖母的嫡妹么。
而这一副手钏，说不定还经过祖母的手……
她再一次谢过秋意。
春桃几人都有些讶异。
这副手钏虽然也非常漂亮，但论起本身的价值，其实远及不上方才那一对碧玉簪子。
可姑娘为何像是更看重这一副手钏？
这样的话当着秋意的面自然不好询问，她们只能闭上了嘴巴。
秋意又道：“老夫人还说，姑娘们都渐渐大了，什么样的衣裙搭配什么样的首饰，心里一定都是有底的。
她上了年纪眼光不行了，就不替姑娘们做主了，请姑娘们自行挑选合适的衣裙。”
凤凰儿又一次表示了感谢，并吩咐春桃替她把秋意送了出去。
红翡和容云思晗见秋意已经走远，一起笑着凑到凤凰儿身侧：“姑娘这下不用为首饰的事情发愁了。”
凤凰儿哑然失笑。
自己什么时候发愁了？
不过卢氏身上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还真是蛮多的。
她拿起一根簪子看了看，对三人道：“我记得咱们去田庄之前，父亲替我和娘准备了好几身衣裙。”
思晗道：“是的，姑娘。只是您和夫人都没有试穿过。”
凤凰儿道：“我记得那几身衣裙都是没有绣花的，但样式却格外新颖，你们随我去挑一身能同这对簪子搭配的。”
主仆四人刚走到衣橱旁，春桃回来了。
“姑娘，左大姑娘和悦郡主都派人给您送了信。”
边说着就把信递到了凤凰儿手里。
凤凰儿先把左未晞的信打开看了看。
红翡性子急，忙问道：“姑娘，左大姑娘是不是同你说桃花宴的事儿？”
凤凰儿笑道：“难得红翡聪明一回。”
她又把慕悦儿的信也打开看了一遍。
心里不由得感慨。
都说知音难觅良友难寻，自己却一下子遇到了好几个。
左未晞和慕悦儿在大宋的根基比她深，消息自然也比她灵通许多。
她们书信中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提醒她大宋那些身份最贵重的女子，尤其是几位公主在桃花宴上将会做怎样的装扮。
说白了就是贵女们都怕撞衫，赴宴之前彼此互通一下消息，以免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听她说完信的内容，丫鬟们都觉得做一名贵女真是麻烦死了。
凤凰儿把书信递给红翡：“还是照我之前的吩咐，从父亲送来的衣裙里挑一身。”
一切准备妥当，三月初九终于到了。
碧玉七宝玲珑簪
红宝石串珠头花
第九十八章 桃花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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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儿用过早饭穿戴整齐，带着春桃和思晗来到了琴瑟居。
阮棉棉知晓她今日要去赴宴，也起了个大早。
除了关心之外，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凤凰儿精心装扮之后的样貌。
她也是无奈，谁让宝贝女儿和寻常的小姑娘不一样，对梳妆打扮半点兴趣都没有呢？
阮棉棉性子急，哪里有耐心像其他贵妇人一样好好端坐在正房里等女儿来请安。
她早早就站在院子门口，伸长脖子一直朝润心园的方向张望。
终于，一身雪青色百褶裙的小姑娘出现在她视线中。
艾玛，这不就是小仙女本尊么？！
阮棉棉等不了了，拔腿就朝小仙女奔去。
“小仙女”主仆三人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一起顿住了脚步。
阮棉棉一把拉着凤凰儿的小手，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啧啧啧……这就是她阮棉棉的女儿！
简直太漂亮太完美了有木有！
“给二姑奶奶（三夫人）请安。”春桃和思晗赶紧给她行礼。
阮棉棉这才依依不舍地把视线转移到俩丫鬟身上：“都起来吧。”
一面就拉着凤凰儿回了琴瑟居。
在正房中坐下后，阮棉棉才问起了红翡和容云。
凤凰儿笑道：“容云昨儿受了些风寒，我让她留在家里休息。
红翡今日一早被门槛绊倒摔了一大跤，现在腿还一瘸一拐的，也只能留下了。”
容云生病那是没办法，但红翡那小丫头……
阮棉棉本来不想笑的，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小丫头整日价急急火火的，一双小脚踢踢踏踏灵活得很，几时见她摔过跤？
想来是知道自己要随着姑娘去赴宴，一时间太过激动，所以腿脚都不听使唤了。
凤凰儿也挤出一个笑容：“娘是没看见，小丫头哭得可伤心了。”
阮棉棉唤过一名丫鬟：“你去把我昨天买的糖给红翡送一盒过去，就说那聚会也没啥稀奇的，说不准连饭都吃不饱。
今日姑娘不在府里，她也不用伺候人，比去看那破桃花舒服多了。”
那丫鬟应了一声，取了一盒糖走了出去。
阮棉棉又看了看凤凰儿秀美的小脸。
“年轻就是好啊，皮肤又白又细，连脂粉都省了。”
凤凰儿噗哧笑道：“父亲送的脂粉也没见你用啊。”
阮棉棉瞪了她一眼：“谁稀罕用他的！”
春桃捂着嘴笑道：“二姑奶奶，左大姑娘和悦郡主同姑娘商量好的时辰快到了。”
阮棉棉拍了拍凤凰儿的小脸：“赶紧去吧，这是你第一次在人前露脸，好好表现！”
凤凰儿笑道：“娘放心，我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阮棉棉：“……”
她刚才不过是顺嘴说说，可看小凤凰这态度……
明明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今日竟真的打算去出风头。
事有反常必为妖！
小姑娘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娘，那我们就先走了。”凤凰儿并不打算多做解释，站起身给阮棉棉行了个礼，带着两名丫鬟走出了正房。
赵重熙和史可奈早已经是在二门处等候多时。
凤凰儿一露面，两人一起愣住了。
早就知道司徒箜长得好，可她从来也不刻意装扮自己，所以他们也没觉得有多惊艳。
可今日……
其实她也没有弄那些繁琐复杂的装扮，甚至没有涂脂抹粉，可这一身衣裙和与往日不太相同的发式，简直就是为她的气质量身打造的。
果然不愧是谪仙的女儿，完全就是个小仙女。
这次反倒是史可奈先回过神来。
他略有些尴尬地给凤凰儿行了个礼：“姑娘早安。”
赵重熙被他的举动惊醒，也赶紧躬身行了个礼：“姑娘早安。”
凤凰儿用过早饭穿戴整齐，带着春桃和思晗来到了琴瑟居。
阮棉棉知晓她今日要去赴宴，也起了个大早。
除了关心之外，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凤凰儿精心装扮之后的样貌。
她也是无奈，谁让宝贝女儿和寻常的小姑娘不一样，对梳妆打扮半点兴趣都没有呢？
阮棉棉性子急，哪里有耐心像其他贵妇人一样好好端坐在正房里等女儿来请安。
她早早就站在院子门口，伸长脖子一直朝润心园的方向张望。
终于，一身雪青色百褶裙的小姑娘出现在她视线中。
艾玛，这不就是小仙女本尊么？！
阮棉棉等不了了，拔腿就朝小仙女奔去。
“小仙女”主仆三人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一起顿住了脚步。
阮棉棉一把拉着凤凰儿的小手，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啧啧啧……这就是她阮棉棉的女儿！
简直太漂亮太完美了有木有！
“给二姑奶奶（三夫人）请安。”春桃和思晗赶紧给她行礼。
阮棉棉这才依依不舍地把视线转移到俩丫鬟身上：“都起来吧。”
一面就拉着凤凰儿回了琴瑟居。
在正房中坐下后，阮棉棉才问起了红翡和容云。
凤凰儿笑道：“容云昨儿受了些风寒，我让她留在家里休息。
凤凰儿用过早饭穿戴整齐，带着春桃和思晗来到了琴瑟居。
阮棉棉知晓她今日要去赴宴，也起了个大早。
除了关心之外，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凤凰儿精心装扮之后的样貌。
她也是无奈，谁让宝贝女儿和寻常的小姑娘不一样，对梳妆打扮半点兴趣都没有呢？
阮棉棉性子急，哪里有耐心像其他贵妇人一样好好端坐在正房里等女儿来请安。
她早早就站在院子门口，伸长脖子一直朝润心园的方向张望。
终于，一身雪青色百褶裙的小姑娘出现在她视线中。
艾玛，这不就是小仙女本尊么？！
阮棉棉等不了了，拔腿就朝小仙女奔去。
“小仙女”主仆三人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一起顿住了脚步。
阮棉棉一把拉着凤凰儿的小手，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啧啧啧……这就是她阮棉棉的女儿！
简直太漂亮太完美了有木有！
“给二姑奶奶（三夫人）请安。”春桃和思晗赶紧给她行礼。
阮棉棉这才依依不舍地把视线转移到俩丫鬟身上：“都起来吧。”
一面就拉着凤凰儿回了琴瑟居。
第九十九章 桃花宴（中）
一踏入别苑大门，凤凰儿等人的视线就被满园子深深浅浅的粉红占据了。
“太好看了！”慕悦儿欢呼了一声，提着裙摆朝桃林深处飞奔而去。
彩雀和另一名丫鬟生怕她摔了，赶紧追了上去。
“悦儿……”左未晞本想唤住她，发现已经来不及只好作罢。
她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对身边的凤凰儿笑叹道：“悦儿这性子，也难怪长公主殿下会有那样的想法。”
凤凰儿心知她指的是广元长公主打算从慕悦儿的表兄们中间挑选一位女婿的事，也笑道：“表兄们也未必就好，无非慑于长公主的权势而已。”
“箜妹妹似乎很不赞成这样的安排？”
近亲结婚的危害凤凰儿自是不好说出口，她只能婉转道：“那日悦儿说的话姐姐还记得么？”
“妹妹指的是……”
“是长公主殿下的话，因为顾忌妻子娘家的权势而表现出来的所谓忠诚，其实一文不值。
悦儿什么都不缺，她对婚事的要求同姐姐一样，权势名利身份地位都不重要，求的只是一心人而已。
贵妇和贵族子弟们未必欣赏她的性情，但喜欢的也大有人在，完全没有必要将就。”
“那你呢？”左未晞停下脚步：“你同样也不在乎那些，难道不是只求一心人么？”
“我啊……”凤凰儿挽起她的胳膊：“我自然也想求一心人，只看有没有那样的运气……咱们快跟上去看看，今日这里人多嘴杂，别让悦儿吃亏了。”
其实她们三个来得算是早的，此时别苑里并没有很多人。
左未晞知晓她是在敷衍自己，但一想到成国公府的情形，瞬间就理解了对方。
箜妹妹和自己不一样，不仅父母双全，上头还有祖父祖母和各房叔伯，阮家那边也不得不顾及。
她的婚事不仅事关家族命运，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到大宋的将来。
至于一心人，大约真的只能靠运气了……
她怜惜地看了凤凰儿一眼：“走吧。”
两人带着丫鬟们，很快也走进了桃林中。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赏桃花，甚至不是今年的第一次。
之前在田庄时，那里的桃李梨杏都已经盛开，她们也欣赏了很多次。
可韩家的别苑中的桃花却和她们田庄里的桃花很不一样。
田庄里的各种果树都是佃户们种植的，目的不是为了赏花，而是为了之后的果子。
韩家别苑里的桃树则纯粹是为了赏花才栽种的。
因此这里的桃花颜色更丰富，桃树也是依着别苑的地势栽种，看起来非常有层次感。
又往里走了几十尺，只见一条清澈的小溪顺着山势蜿蜒而下，在桃林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塘。
片片粉红的花瓣顺流而下，最终汇集在小水塘中，简直美不胜收。
凤凰儿赞道：“没想到韩家别苑中还有此等景致。”
上一世从生到死，她一直生活在大燕皇宫里。
那里有天底下最奢华精巧的建筑，有最名贵珍稀的花草。
她对那些早已经失去了兴趣，甚至觉得根本及不上田庄里的景色来得古拙可爱。
但今日韩家别苑却给了她一种全新的体验。
原来经过精心设计的园林，也能够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美得这样自然。
左未晞笑道：“从前我就同你说过，整个大宋就数你们司徒家和韩家最懂这些，旁人想学都学不来。”
凤凰儿道：“姐姐对韩家很了解么？”
“韩家乃是当今皇后的母家，我身为元后族人，难免会多关注一些。
但我毕竟能力有限，了解的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
凤凰儿好奇道：“莫非韩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以她的记性，如果韩家在大燕统治时期有所建树，她绝不会不记得。
可任凭她想了多少次，也想不起来燕国的勋贵重臣以及名门世家中有哪一家是姓韩的。
左未晞道：“据说韩家战国时期就存在了，但他们世代都不愿意出仕，所以不如其他大家族那般有名望。”
凤凰儿眼皮跳了几下。
战国时期，那岂不是比卢氏口中的“大汉”历史更加久远？
可谁能告诉她，历经一千多年，好几个朝代都不愿意出仕的人家，为何突然就变了？
左未晞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一般，解释道：“二十多年前，燕国端康帝突然对韩家发难，所以韩家的老家主一怒之下便投了大宋。”
这不是凤凰儿第一次听见“端康帝”这个人。
但在她印象中，年轻时的齐王分明不是个残忍暴虐的人，怎的做了皇帝之后会变得如此可怕。
难怪在他手上大燕的国土会失了大半。
正感慨间，就见慕悦儿带着彩雀和另一名丫鬟撵着几只仙鹤朝她们这边跑了过来。
“小晞姐姐，箜姐姐，快替我把它们堵住！”慕悦儿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喊道。
凤凰儿一行人都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说什么好。
仙鹤的存在对于整个别苑来说无异于点睛之笔。
悦儿竟同这么灵动美丽的鸟儿都无法共处？
仙鹤的翅膀不是摆设，很快它们就扑棱了几下飞了起来。
“你们别跑呀……”慕悦儿眼看着仙鹤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圆脸气得更圆了。
左未晞按了按眉心：“悦儿，看花就好好看花，你怎的又去追仙鹤？”
慕悦儿走到她身边，气鼓鼓道：“我就是看它们长得好看，所以才想同它们亲近一番的。谁知它们根本不理我，还不如江南的那些大白鹅水鸭子好呢！”
彩雀在她身后都快哭了。
她能说那些仙鹤分明是被小郡主吓跑的么！
谁见过看着仙鹤念叨烧鹅酱鸭好吃的人？
换作是她也得赶紧跑哇！
凤凰儿笑道：“真要喜欢，赶明儿让人给你寻几只养在府里岂不便宜？
只一点，千万别在它们面前提什么大白鹅水鸭子，会把它们吓跑的！”
话音刚落，就见十几名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女孩子出现在在小水塘的另一边。
其中一名身着水红色衣裙，年纪同凤凰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倨傲地扬起下巴，冷声道：“慕悦儿，你丢人都丢到雁声世子的别苑了！我真替广元姑姑难受。”
第一百章 桃花宴（下）
除了左未晞和慕悦儿以及自家的堂姐妹，外加一个沈淑秀，大宋京城其他的贵女凤凰儿谁都不认识。
但凭借慕悦儿的身份，胆敢公然直呼她姓名，说话还这么不客气的女孩子，除了宫里的那几位，再无旁人可想。
而且这一位八成就是悦儿时常提起的四公主赵玉。
果然，慕悦儿小肥手立刻插在小肥腰上，扯开大嗓门道：“赵玉，你少在那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左未晞怕慕悦儿把事情闹大，往前走了一步把她挡在自己身后，这才冲赵玉福了福身：“见过四公主。”
凤凰儿的目光却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十几名贵女中，站在队伍最末尾，模样生得最标志的那一个，不是沈淑秀又是谁？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姑娘半年多前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似乎没长出什么智来。
在凤凰儿的记忆中，沈淑秀可不是愿意吃亏懂得谦让的人。
她之所以站在末尾，并不是她不爱争抢，而是因为身份太低。
由此可见，对面这十几名女孩子一定都出自大宋官高爵显的人家。
赵玉见左未晞替慕悦儿出头，心里越发不喜。
但她并非真的不长脑子，很清楚什么人能随便欺负，什么人绝对招惹不得。
左未晞虽只是空挂着侯府嫡女名头的贵女，但所有人都可以看轻她，却绝不能招惹她。
赵玉把火气压了压：“左大姑娘，本公主知晓你和慕悦儿交好，所以有些话索性就直接同你说了。”
“四公主请说。”
“悦儿年纪小，你既然同她交好，就有责任好生管一管她。
谁都知晓今日的聚会不仅仅是一场赏花宴这么简单。
既是燕国离亭世子的东道，咱们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便都关乎于大宋的脸面。
尤其是身为郡主的慕悦儿，更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瞎胡闹。”
慕悦儿不干了，从左未晞身后跳了出来：“谁瞎胡闹了？要不是你在这里胡乱撕咬，我早都同两位姐姐离开这里了。”
两位姐姐？
赵玉目光一转，看向了一身雪青色衣裙的凤凰儿。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便是从前的小哑巴，司徒六姑娘司徒箜？
今日她没有仔细装扮，也没有穿着精美奢华的衣裙。
只是这么一身素雅的雪青色，便已经把在场所有的女孩子都比了下去。
司徒家其他姑娘她都见过，的确都是一群美人坯子，可也不见得就有多么拔尖儿。
司徒箜果然不愧是那位传说中的谪仙司徒三爷的嫡亲女儿。
容貌还在其次，周身的气韵真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赵玉本不想妒忌的，毕竟她乃是金枝玉叶，完全没有必要同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计较。
可一想到待会儿两位世子爷也将见到这样秀美绝伦的司徒箜，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酸涩。
不等赵玉发难，紧挨着她的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皮肤微黑的女孩子指着凤凰儿道：“这不是司徒家的小……六姑娘么？怎的见了四公主竟不主动行礼！”
自己来到这个地方都半年多了，居然还有人惦记着司徒箜不会说话的事儿！
凤凰儿懒得理会那女孩子，冲四公主福了福身：“并非臣女不懂礼数，实在是被四公主的风采吸引，望您见谅。”
她的声音实在悦耳，行动间又是一派文气秀雅，赵玉哪里还能生出恶感。
她轻斥道：“郭倩，你少说几句！”
郭倩瘪了瘪嘴，狠狠剜了凤凰儿一眼，没有再多嘴。
凤凰儿依旧没有搭理她。
她的脑子里迅速把大宋当朝重臣的名字过了一遍。
瞧这郭倩在十几名贵女中所站的位置，想来身份一定不低。
那么……
如今大宋朝枢密院的枢密使正是姓郭的。
郭倩八成就是那位郭枢密的女儿或者孙女。
难怪这么张狂！
赵玉见事态已然平息，笑道：“左大姑娘，司徒六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见过慕容世子以及两位燕国贵女为好。”
听她刻意不提自己的名字，慕悦儿也不生气，伸手挽着凤凰儿的胳膊：“箜姐姐，咱们走吧。”
两队人一起朝桃花林外走去。
姑娘们都清楚这份平和是暂时的，所以也都不想多话。
唯有沈淑秀偷了个空挨到左未晞身侧，轻声道：“晞表姐，半年多没见面，你这一向可好？”
左未晞同她相识十几年，怎会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从前无非是觉得大家是一起的，刻意忽略了她这些臭毛病罢了。
她浅浅一笑：“自然比不得沈姑娘风光。”
沈淑秀脸色瞬间就变了：“你……”
左未晞几时变得这般尖酸刻薄了？
这话明摆着是在说自己攀上了四公主，攀上了郭倩等贵女。
“我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了，你这一向过得很凄惨？”
“左未晞，你休要逞口舌之利，谁不知道你和周小侯爷的那点子事儿！”
左未晞心里一阵刺痛，但依旧面无表情道：“我和周小侯爷能有什么事儿？”
沈淑秀压低声音道：“好好的突然就取消定亲宴，谁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左未晞，你以为攀上了一品襄国夫人就了不起了？
如今知道厉害了吧，那母女两个就是灾星祸水，谁沾上谁倒霉！”
左未晞呵呵一笑，提高声音道：“箜妹妹，沈家五姑娘说你今日实在太漂亮，她都不敢同你说话了。”
凤凰儿怎会猜不出沈淑秀方才做了什么，她也提高声音道：“沈五姑娘太谦逊了，论起容貌，满京城有几个女孩子能同她相提并论？
也就是她知礼谦逊，所以才刻意站在队伍最后面，就是怕抢了姑娘们的风头。
难怪诸位姑娘都那么喜欢她，我瞧着也喜欢得很。”
两人一唱一和，沈淑秀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司徒家的小哑巴太可恶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了赵玉她们的队伍里。
结果呢？
被她和左未晞这么简单一挑拨，她的力气全都白费了！
果然，赵玉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谁也不想再去搭理她。
第一百零一章 数日友
W???EM???>ο>?>￠3??c?MijHM ???!??E\S???C?E?1G? ?h]??苑依丘陵而建。
丘陵顶部有一巨石，清泉自石洞中汩汩而出。
巨石旁建有一座精巧的亭子，名曰“听香”。
泉水沿亭边石阶蜿蜒而过，裹挟着杜衡等香草的气息，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听香亭中，两名俊美的华服少年相对而坐。
慕容离亭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看着正仔细烹茶的韩雁声。
“雁声兄真是懂得享受，如果不是还有公务，我真想在你这别苑里住下了。”
韩雁声不紧不慢地把烹好的茶倒了两盏，又把其中一盏推到了慕容离亭面前：“离亭兄请。”
大约是被凑在一起谈论了好几年的缘故，两人虽然见面没几日，相处起来却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随意。
见韩雁声不接他的话，慕容离亭打趣道：“雁声兄竟这般小气，是怕小弟赖在你这里不走？”
韩雁声无奈笑道：“离亭，有些东西你我皆是心知肚明，又何必……”
慕容离亭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雁声，你就糊涂几日不行么？”
韩雁声笑道：“既如此，咱们便只论友情不论其他。”
“此一生能与雁声做数日之友，大约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说罢，慕容离亭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韩雁声的眼眶微微湿润。
数日之友，怎能没有遗憾！
可谁都清楚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大燕和大宋注定势不两立。
五年、十年、二十年……
他们再见面，大约已是两国已经彻底分出胜负之日。
可即便等到那一日，他们又真的还有机会再见面么？
韩雁声一仰脖，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同样滴水不剩。
慕容离亭迅速抬手划过眼角，掩去了一滴即将落下的泪珠。
他抬眼看着韩雁声：“这么好的别苑，竟从来没有举行过聚会？”
韩雁声点头：“好地方自然要留给自己，为何要让不相干的人来叨扰？”
“说得好！”慕容离亭伸出了大拇指：“只是今日为了我的些须小事便扰了别苑的清净，实是对不住雁声了。”
韩雁声故意板着脸道：“所以这个人情我将来一定会去找你讨要的。”
慕容离亭噗哧笑道：“雁声，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个样子会吓到姑娘们的。”
韩雁声也笑道：“只要有离亭在，姑娘们哪里还有心思注意我是什么表情，又何来吓到之说？”
慕容离亭拱了拱手：“你就饶了我吧，今日我虽然挂了一个东道之名，邀请的贵女们却全都是冲着雁声世子来的。
你待会儿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别动不动就寻不着人影。”
这话并非虚言，鉴于两国的关系，大宋的贵女们是绝不可能愿意嫁到大燕去的。
哪怕迎娶她们的人是名动天下的“燕离亭”也一样。
并非贵女们懦弱，只是世间有几人把情爱看得比性命更加重要？
“放心吧。”韩雁声又倒了两盏茶：“时辰不早了，咱们再饮一盏便下去吧。”
慕容离亭站起身，嘴角突然勾出一丝坏笑。
“雁声，茶是好茶水是好水，你烹茶的技艺也数超群，可咱们待会儿要是……会不会太丢人了？”
以韩雁声的聪明，如何听不出他指的是什么。
他也戏谑道：“那不正好么？待会儿要是你被姑娘们围追堵截，便可用尿遁之法趁机脱身。”
“哈哈……”慕容离亭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说雁声兄，难怪这么多年总听说你被女孩子们围追堵截，却始终未曾听闻有人得手，原来你竟是这样逃脱的！”
“那离亭兄可否教小弟，这些年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慕容离亭站起身：“雁声兄请。”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离开了听香亭。
※※※※
凤凰儿一行人沿着花间小径走出桃林，就见不远处有一座风格古朴的宅院。
一旁引路的仆从指着那院子道：“公主殿下、诸位姑娘，燕国的两位贵女以及之前抵达的人便在此处等候诸位。”
赵玉点点头：“你先退下吧。”
“是。”那仆从躬身退了下去。
赵玉对贵女们道：“咱们进去吧。”
之前跟随在她左右的贵女们谁也不甘示弱，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赵玉走了进去。
“箜儿，要不是你，我今日可就要出丑了。”左未晞握了握凤凰儿的手。
“姐姐，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甚，只是我看那沈家五姑娘不像是会轻易罢休的。
咱们虽然不怵她，但也要时刻提防着，不要着了她的道才好。”
慕悦儿在一旁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成日价正事儿不做，就会四处挑拨离间说人坏话。
她最好别被本郡主抓住小辫子，否则我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左未晞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她那样的人不值当你费心，但方才四公主的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咱们相交一场，总不能整日只知道在一起玩耍。
你既然唤我们一声姐姐，我们就应该好好教你。
像这般在别人家里追仙鹤的事情，今后再也不准了！”
慕悦儿冲凤凰儿嘟了嘟嘴。
凤凰儿笑道：“冲我撒娇也没用，这里小晞姐姐最大，什么都得听她的。”
“哦。”慕悦儿挽着两位姐姐的胳膊，三人一起走进了宅院中。
今日天气晴好，贵女们并没有在屋子里闷着，而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边说话边赏花。
而院子里的花草也并没有辜负姑娘们的喜爱，长势比桃林里的桃花还好。
而赵玉等人此刻已经寻到了慕容晓芙和慕容云萝。
一番行礼厮见后，赵玉等人都被慕容云萝的绝色姿容吸引住了。
开国至今近两百年，燕国皇室中可谓美人如云。
就好比眼前这一位燕国秦王的嫡长女慕容晓芙。
五官精致身材窈窕，举手投足间全是一派优雅从容。
虽然她今日也没有做太过精美奢华的装扮，但雍容华贵之气尽显。
但即便是这般动人的她，在慕容云萝面前也彻底沦为了陪衬。
赵玉等人毕竟年纪还小，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这位燕国永宁王府的云萝姑娘，一看就是那种带有异族血统的人。
其实说起来她也并不完全符合时下的审美，但谁也不能否认她的绝色。
第一百零二章 非良机
慕容云萝的异族特征很明显，但她的长相却融合了汉人和胡人的优点，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刚及笄不久的她，个头儿比年满十八岁的慕容晓芙更高。
不仅如此，她的身材浑然不似同龄的汉人女孩子一样稍显单薄，而是已经发育得很好。
但她的骨架又不像大多数的胡人那般粗壮。
四肢纤细修长，纤腰不盈一握，穿戴汉人的服饰丝毫没有那种穿错衣裳的感觉，而是很美很飘逸。
虽是高鼻深目，却又不十分突出，艳丽却又不失清秀，绝不会有人觉得她的长相俗气。
反观同样是丰满高挑五官艳丽的阮棉棉，就因为少了这一点清秀之气，时常被人挑三拣四。
这样的阵仗慕容云萝十几年来见得也多了，她略带一丝傲气地扫视了眼前这一群大宋贵女。
果然是一群草莽之辈，空挂着一个贵女的名头，却没有一个是拿得出手的！
慕容晓芙恨不能伸手给她的脑袋一巴掌。
装着一包草的绣花枕头她见得多了，却从来没见过草成这样的！
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自己都沦落到和亲的地步了，居然还敢瞧不起别人！
最终慕容晓芙还是选择拉起她的手，强作欢喜道：“四公主殿下和诸位姑娘请随我们到屋里喝杯茶。”
赵玉等人也有些懊恼，但见慕容晓芙这般热情，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随着二人一起走进了正厅。
五六十尺开外的一株老桃树下，凤凰儿几人把这一幕全都看在眼中。
见慕悦儿对两位燕国美人似是没有半分兴趣，不仅是凤凰儿和左未晞，就连丫鬟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凤凰儿笑着问：“悦儿，你不是最爱看美人么？那两位燕国贵女相貌都不俗，尤其是个头儿高的那一位，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怎的也没见你多看一眼？”
这小郡主初次见面时的表现她还历历在目，和今日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慕悦儿用小鼻子哼了一声：“在我看来她们都不如箜姐姐生得好看！
再说了，她们是来大宋和亲的。
长成那副样子进了宫，我皇帝舅舅还不得被……”
剩下的话她真是不好意思说。
万一皇帝舅舅被她迷成一个昏君怎么办？
左未晞和凤凰儿被弄得哭笑不得。
不过她的第一句话倒是得到了丫鬟们的一致赞同。
那个燕国贵女美则美矣，却不如她们的司徒六姑娘耐看。
而且司徒六姑娘还不满十三岁，根本就还没有长开。
再过一二年，且看看谁比谁更美！
左未晞道：“我估摸着收到帖子的人已经到了六七成了，你们要不要去同两位燕国贵女打个照面？”
凤凰儿道：“是该去一趟的，不过也不用着急，还是等四公主她们寒暄完毕再说。”
左未晞道：“燕国皇室中人不仅样貌生得好，还个个都精通音律，万一他们今日想要以琴会友以歌会友，咱们三个要不要参加？”
慕悦儿的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什么琴都没有学过，唱个小曲都会跑调，拿什么去和人家会友？”
凤凰儿道：“你这么可爱，没有人会逼迫你的。”
慕悦儿一双圆眼睛笑得弯弯的：“小晞姐姐会抚琴，箜姐姐会弹箜篌，有你们俩在就够了！”
左未晞噗哧笑道：“我的琴技也就那样，你忘了阮姨父那一日是怎么点评的？”
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巳节那一日，司徒曜对左未晞的那一通数落。
话虽然不难听，也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却让左未晞险些不会弹琴。
其实她的琴技并不差，在大宋贵女们中间算是很不错的，只是遇见了上一世被人称作“琴书双绝”的司徒三爷，就完全不够看了。
凤凰儿笑道：“我父亲对乐音的要求太过苛刻，谁遇到他都发怵。”
“那你呢？待会儿要不要……”
不等凤凰儿开口应答，慕悦儿抢先道：“箜姐姐的箜篌弹得最好听了！”
凤凰儿差点哭了。
悦儿难道忘了她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么？
也是上巳节那一日，棉棉姐在梨树下用转调箜篌弹奏了一曲她们那个时代的曲子。
不仅是她们，就连渣爹都听入迷了。
悦儿当时一双圆眼睛都快冒星星了，恨不能一头扎进棉棉姐怀里。
当时她就说阮姨的箜篌弹得最好听了。
这才过去了六日，最好听的名头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左未晞也笑道：“悦儿的话虽然不可尽信，但箜妹妹的箜篌弹得的确很不错。”
这话不是她在吹嘘。
凤凰儿的箜篌弹得不算最好，但进步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
左未晞记得去年八月时，她还说自己不太会弹。
可到了今年三月，她却已经能够弹出那般动听的曲子。
虽然远不及阮姨那般技艺娴熟，却已经能够打动人心。
凤凰儿笑了笑：“我并不打算在这么多的人面前弹箜篌。”
左未晞和慕悦儿不解地看着她。
凤凰儿轻声解释道：“今日两位皇子都会受邀前来，并非我出风头的良机。”
左未晞和慕悦儿恍然。
的确，箜妹妹（箜姐姐）的容貌以及背景已经足够惹眼了，要是再显露出不俗的才艺，麻烦很快就会随之而来。
只是……
之前许多年，贵女们一直在背后议论她，说她是小哑巴的，母老虎的女儿的，总之全都是不好听的话。
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为自己正名，放弃了岂不是太可惜？
凤凰儿笑道：“那些虚名没有任何意义，不过……”
她回头看了看宅院大门那边：“两位世子已经到了，咱们也赶紧去正厅吧。”
箜篌她今日是一定要弹的，关键是在哪里弹，让谁听见。
这一步对于她去往大燕凤凰台至关重要。
如果一切顺利，她今日回府后便可以着手布置出行的事。
如果不顺利，就需要另外想办法了。
左未晞和慕悦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两位俊美无比的少年在一大群贵族子弟的簇拥下走进了宅院大门。
两人拉起凤凰儿的手，带着几名丫鬟一起朝正厅那边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小插曲（上）
正厅中此时已经有三四十名贵女在座。
其中就包括了司徒家的三姑娘司徒筠和四姑娘司徒筱。
自从三房分开单过之后，她们同凤凰儿几乎没有了来往。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对三房的事情就一无所知。
六妹妹越来越出众，也有了关系紧密且身份尊贵的闺中好友，同她们之间也越来越远了。
换作从前，她们或许还会因为不甘心而在暗中使一些小手段，让六妹妹出丑丢面子。
如今却真是不敢了。
她们的父母，甚至是祖父都拿三叔毫无办法，她们这些做小辈的那里还敢造次？
两人不约而同地堆起笑容，站起身朝凤凰儿走去。
凤凰儿笑着行了个礼：“两位姐姐什么时候到的？”
还了礼后，司徒筠抢先开口道：“也就比妹妹早一小会儿。”
比起损人不利己的司徒筱，凤凰儿对司徒筠更加不喜。
司徒曜早已经把六年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和棉棉姐。
虽然渣爹并不无辜，但就是因为杨氏母女同吕氏母女勾搭在一起，才导致了三房一家感情破裂。
这样的伯母和姐姐她真是要不起。
只不过今日这样的场合，有些事情不好做得太难看。
凤凰儿浅浅一笑，替两位姐姐和两位好朋友做了引见。
左未晞从前是见过司徒筠和司徒筱的，只是算不上熟悉。
她拉着慕悦儿同她们二人简单见过礼也就罢了。
司徒筱和司徒筠刚一离开，凤凰儿就见慕容晓芙身边的大侍女满含笑意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行至几人身侧三尺左右，她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悦郡主、左大姑娘、司徒六姑娘。”
左未晞笑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奴婢昕薇，我家郡主有请三位。”
方才凤凰儿等人一露面，立时便有人把三人的身份告知了慕容晓芙。
慕容晓芙来宋国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知晓这三位的身份都不简单，所以才吩咐大侍女昕薇亲自去请她们。
凤凰儿道：“那就烦请昕薇姑娘引路。”
三人很快便随着昕薇来到了两位燕国贵女面前。
行礼厮见后，慕容云萝凑到凤凰儿身边笑道：“司徒六姑娘同令尊大人长得真像。”
凤凰儿不太喜欢同陌生人这般亲近，勉强笑道：“云萝姑娘见过家父？”
“我们刚到这里那一日，就是令尊大人去城外亲迎的……”
慕容晓芙生怕她说出一些不靠谱的话，忙出声道：“阿萝，离亭他们到了，还是让司徒六姑娘她们入座吧。”
慕容云萝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凤凰儿一眼：“待会儿我再找你说话。”
凤凰儿只觉得浑身的寒毛倏地竖了起来。
这姑娘是什么意思？
莫非……
不容她多想，左未晞和慕悦儿已经把她拉到了右手边赵玉她们下首的一席落座。
少年们很快就走进了正厅。
除了慕容离亭和韩雁声，其他人都去了左边席间落座。
一时间宽敞的正厅坐得满满当当。
左未晞凑到凤凰儿耳边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
凤凰儿也压低声音道：“这还只是嫡出的少爷和姑娘，如果加上庶出的，估计就该人满为患了。”
左未晞点点头：“可不是么，哪家府邸不是庶出的子女比嫡出的多？”
凤凰儿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话。
慕容离亭和韩雁声刚坐下没多久，就听仆从来报，说两位皇子以及三位公主到了。
仆从话音刚落，正厅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见两名年纪相仿的华服少年携三名衣饰华贵的少女出现在大家面前。
又是一阵行礼问安，五位贵人也终于落座。
凤凰儿快速打量了几人一遍，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棉棉姐对她说过不止一次，大宋的皇帝是个中年美大叔。
而这位中年美大叔的后妃们，就算不是倾城国色，也一定都是容貌不俗的美人。
他们的子女，相貌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差。
可眼前这五人，包括之前就见过的四公主赵玉，容貌都算不上顶出色。
尤其是韩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虽然在几人中算是最漂亮的一个，却远远及不上他的嫡亲表兄韩雁声。
同样也及不上……
她正想着，思绪就被慕容离亭的说话声给打断了。
“诸位，今日借雁声世子的地方邀请大家一聚，离亭荣幸之至。”
凤凰儿收回思绪，抬眼看向九皇叔慕容敏修的曾孙。
燕离亭、宋雁声。
这六个字她听人说过很多次，却一直没太放在心上。
家世显赫的少年郎，要想出名其实并不难。
只要长了一张好脸，加上几分所谓的才华，再经过有心人的刻意吹捧，美名远扬并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就算慕容离亭和韩雁声足够出众，以“燕宋”冠名，也多少有些夸大的嫌疑。
可今日真的见到这两人，她才算是信了这六个字的分量。
撇开相貌不提，他们二人也能轻易就将在座的诸位比下去。
她打起精神，继续聆听慕容离亭的发言。
“……燕宋之间争斗已经太久，两国百姓渴盼安定祥和的生活亦是太久，吾辈虽是少年人，也应该为此尽一份力。
今日我邀请诸位来此，虽冠以赏花之名，实则想借此机会……”
“离亭世子此言差矣！”
左边席间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打断了慕容离亭的话。
众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说话的人已经主动站了起来。
此人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左右，样貌生得非常普通，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耿直之气。
凤凰儿往左未晞身边凑了凑：“这人是谁？”
左未晞小声道：“他是御史台马中丞的长子马徽。马中丞就是这样的性子，所以……”
凤凰儿点点头，原来是家学渊源。
慕容离亭记性极佳，虽然同马徽今日才刚认识，甚至连话都没有单独说过，他却能把对方的姓名以及家世记得清清楚楚。
他朗声道：“马公子请指教。”
马徽拱了拱手：“离亭世子，和谈尚未展开，有些话还是莫要言之过早。
燕宋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在座诸位皆是心知肚明，你所言之尽力，又该如何尽？”
第一百零四章 小插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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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徽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虽然不至于让湖面沸腾，却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本来非常安静的正厅，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正在进行对话的两人凤凰儿都不认识，这件事本来也同她毫无关系，可她就是无端地觉得尴尬。
太尴尬了！
在座的诸位当然都知晓燕宋两国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方才慕容离亭的话一多半都是场面话。
可谁都不会像马徽这般毫无顾忌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出来。
这位御史中丞家的公子已经不是耿直，而是有些……蠢了。
凤凰儿依旧压低声音对左未晞道：“马家是不是同燕国有仇，所以才不希望两国和谈顺利？”
左未晞摇摇头：“不清楚，但要说起有仇，在座谁能比得过我？”
凤凰儿握了握她的手。
左未晞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
马徽的左手边坐的正是司徒筠的哥哥，四少爷司徒竼。
马徽和他同在国子监读书，两人也算是同窗。
他生怕马徽今日惹出事情影响了两国和谈，赶紧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马徽，你少说两句。”
孰料马徽一点面子也不给司徒竼留，用力抽出袖子后冷笑道：“司徒家的人不配谈论此事！”
司徒竼大窘，把头转向一遍，再不肯搭理马徽。
慕容离亭笑道：“马公子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二十年前在座诸位的父辈谁不是大燕子民？
即便我方才的话你不爱听，也请不要胡乱臆测别人的想法。
本世子从未想过要同任何人为敌，过去如此，今日如此，将来亦如此！”
马徽脸颊涨得通红。
坐在正席上的二皇子开口道：“离亭世子莫要生气，马公子就是性情耿直了些，其实并无恶意。”
慕容离亭轻笑道：“二殿下，本世子最欣赏性情耿直的人，又如何会生气？马公子请坐。”
见此情形，三皇子也笑道：“既是赏花交友，总谈论这些有甚趣味？
本皇子听闻离亭世子的箫声乃是一绝，未知今日能否有这样的耳福？”
慕容离亭笑道：“二殿下有命，离亭莫敢不从！”
说罢就冲小厮伸出了手。
很快，一支紫竹箫便落入了他掌中。
“在座诸位皆是行家里手，本世子便为大家起个头，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离亭，不如我同你合作一曲《迎春》？”久不开口的慕容晓芙建议。
同样是久不开口的韩雁声笑道：“如此更佳。”
很快就有侍女把慕容晓芙的瑶琴捧了出来。
凤凰儿右侧，依旧是久不开口的慕悦儿凑到凤凰儿耳根道：“箜姐姐，这些人真烦，我都瞌睡了。”
“这才刚开始呢，你怎的就瞌睡了？”
“早知道我今日就不来了！”
左未晞也凑过来道：“我也觉得你今日不该来。”
“小晞姐姐——”
“嘘……别说话，开始了。”
大燕皇室人人善乐，这从来都不是秘密。
可真正听过他们演奏的人并不多。
慕容离亭的箫声一出，正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曲名《迎春》，曲调自然明亮欢快。
箫不同于笛，是不擅长表现欢快曲调的。
慕容离亭的箫声也并不欢快，却如同一阵温煦的春风，让在座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微风拂面，身心俱暖。
而慕容晓芙的琴技也相当不俗，同慕容离亭的箫声相比也丝毫不落下乘。
凤凰儿暗暗握了握拳。
那一日在澶州城，她让外祖父派人去调查吹箫的人，结果一无所获。
如今听来，那日在城南客栈中吹箫的人果然就是慕容离亭。
也就是说这家伙很早的时候便已经从大燕出发，甚至在年前便已经抵达了大宋。
而且，阮家一行人从汾州赶往京城，竟会在澶州同他相遇。
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不过，慕容离亭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凤凰儿并不是很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慕容离亭手里残缺不全的《秋风》。
依照他对乐音的痴迷，甚至花大气力改编《秋风》，他就绝对不会错过得到完整曲子的机会。
那么，自己的机会也就来了。
一曲《迎春》赢得了所有人的赞扬。
就连之前还同慕容离亭过不去的马徽也赞叹不已。
马徽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虽然不至于让湖面沸腾，却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本来非常安静的正厅，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正在进行对话的两人凤凰儿都不认识，这件事本来也同她毫无关系，可她就是无端地觉得尴尬。
太尴尬了！
在座的诸位当然都知晓燕宋两国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方才慕容离亭的话一多半都是场面话。
可谁都不会像马徽这般毫无顾忌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出来。
这位御史中丞家的公子已经不是耿直，而是有些……蠢了。
凤凰儿依旧压低声音对左未晞道：“马家是不是同燕国有仇，所以才不希望两国和谈顺利？”
左未晞摇摇头：“不清楚，但要说起有仇，在座谁能比得过我？”
凤凰儿握了握她的手。
左未晞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
马徽的左手边坐的正是司徒筠的哥哥，四少爷司徒竼。
马徽和他同在国子监读书，两人也算是同窗。
他生怕马徽今日惹出事情影响了两国和谈，赶紧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马徽，你少说两句。”
孰料马徽一点面子也不给司徒竼留，用力抽出袖子后冷笑道：“司徒家的人不配谈论此事！”
司徒竼大窘，把头转向一遍，再不肯搭理马徽。
慕容离亭笑道：“马公子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二十年前在座诸位的父辈谁不是大燕子民？
马徽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虽然不至于让湖面沸腾，却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本来非常安静的正厅，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正在进行对话的两人凤凰儿都不认识，这件事本来也同她毫无关系，可她就是无端地觉得尴尬。
第一百零五章 无遗策（上）
凤凰儿和慕悦儿努力憋着笑。
左未晞岂会看不出两人的神色，笑骂道：“想笑就笑吧，谁还管得了你们呢！”
慕悦儿笑嘻嘻蹭到她身边：“小晞姐姐，咱们寻个机会溜出去看花吧，这里一点儿也不好玩。”
左未晞道：“就你个小丫头贪玩儿！再等一会儿，人家才刚开始咱们就离席未免也太扎眼了。”
“哦。”慕悦儿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原处。
凤凰儿则状似不经意地看了正席那边一眼。
慕容离亭和韩雁声正在低声谈论着什么，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同慕容晓芙说笑，慕容云萝则端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而三位公主早已经离开了正席，去了四公主赵玉那一席。
她在心里简单盘算了一下。
此时距离午宴大约还有一个半时辰，而正厅里等着表现的少爷姑娘们至少还有几十位。
今日既是赏花宴，天公又格外作美，午宴想必会摆在桃林中。
依照这些贵族子弟的喜好，赏花必要赋诗作文，这一场午宴肯定会持续至少两个时辰。
而午宴之后这场聚会便基本算是结束了。
所以她能够利用的时间只有两段。
要么就是午宴之前的这一个半时辰，要么就是趁别人赋诗作文的那段时间。
凡事宜早不宜迟，未免节外生枝，还是选择前者为妙。
她又看了一眼慕容云萝手中的茶盏。
照这姑娘的喝法，用不了多久就该去更衣了。
这位大燕永宁王府的云萝姑娘，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她之前打算“勾引”的人，本是秦王府的郡主慕容晓芙。
大燕皇族的脾性凤凰儿实在太了解。
嫡庶之间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但如慕容云萝这般生母出身卑微的庶女，是绝不会得到重视的。
所以她不敢把赌注压在慕容云萝身上。
可转念一想，慕容云萝的生母曾经是以歌舞为生的胡姬，想来她在乐音方面的天赋定然不会逊色于慕容晓芙。
而慕容离亭那般喜爱《秋风》，这些年肯定无数次吹奏过。
慕容晓芙一定听过，慕容云萝也有**成的可能听过。
她今日索性就赌一把。
当然，如果待会儿能把慕容晓芙一并勾引了，她的胜算便又提高了好几分。
至于勾引慕容离亭，她从来没有想过。
那样的手段看似更加直接，却很有可能带来一辈子都甩不掉的麻烦。
而且她不想成为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不会看轻慕容离亭，更加不会看轻自己。
把琴曲听完，又坚持听了一支箫曲，慕悦儿实在是坐不住了。
“箜姐姐，我想去更衣，你陪我去吧。”
凤凰儿轻声询问：“左姐姐，你要不要去？”
左未晞点点头：“走吧。”
三人带着丫鬟们走出了正厅。
其实不止她们，有些对乐音不太感兴趣的人，也寻了各种借口离席而去。
只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不至于让正厅显得空荡荡罢了。
一行人出了正厅，便有专门负责替贵女们引路的丫鬟上前询问。
知晓她们是要去更衣，那丫鬟便带着她们往宅子西南角，那里有专门给贵女们更衣休息的屋子。
盏茶的工夫后，三人一切收拾妥当走了出来。
“箜姐姐，你该兑现承诺了！”慕悦儿挽住了凤凰儿的胳膊。
左未晞不明就里，问道：“箜妹妹方才又承诺悦儿什么了？”
凤凰儿笑道：“方才我应承她，寻一处清静的所在弹箜篌给她听。”
左未晞噗哧笑道：“你们俩真是的，日日在一起有多少曲子听不得，偏要到这儿来闹！”
说罢往凤凰儿身边凑了凑：“是不是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弹箜篌分明就是个借口。”
慕悦儿踮起脚在她耳畔低语：“箜姐姐想要勾引人，小晞姐姐猜猜那人会是谁？”
左未晞轻轻拍了她一下：“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
几人正说笑，就见不远处燕国的两位贵女带着侍女朝她们这边走来。
凤凰儿心下暗喜。
慕容云萝果然把慕容晓芙一起勾引来了！
三人一起迎上前去。
慕容云萝笑道：“我方才见你们出来了，估摸着就是来更衣的，所以我便缠着芙姐姐也来更衣。
你们先别忙着走，待会儿我们一起四处转一转。”
说罢也不要侍女伺候，自己急匆匆走进了小屋。
慕容晓芙面色微变。
左未晞忙道：“那我们便在外等候二位。”
慕容晓芙冲几人微微颔首，在大侍女昕薇的搀扶下也走进了屋子里。
望着慕容云萝略显匆忙的脚步，凤凰儿暗暗好笑。
就算不是追随她们的脚步，这姑娘自己也该憋不住了吧。
两位燕国贵女的服饰相对比较繁琐，大约两盏茶的工夫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让三位久候了。”慕容晓芙笑道。
慕容云萝一双眼睛却只看着凤凰儿，轻笑道：“久闻令尊大人琴技卓绝，然我观司徒六姑娘今日不像是打算一展才华的样子，究竟是何缘故？”
“阿萝！”慕容晓芙实在是忍不住了，轻斥了一声。
慕容云萝却根本不理会她的不虞，依旧看着凤凰儿。
凤凰儿先对慕容晓芙道：“无妨的。”
说罢才把视线转移到慕容云萝绝色倾城的脸上：“恐怕要让云萝姑娘失望了，家父的确擅长抚琴，可我的琴技却非常普通，所以也无甚才华可展。”
“果真？”慕容云萝眯了眯眼睛，显然不相信这样的话。
司徒家叛离大燕的时候她们虽然还没有出生，但关于这一家人的事情还是听说过许多的。
才华、容貌，是司徒家最引以为傲的两样东西。
今次到燕国来，司徒家的人她也见了好几位。
除却那位风姿卓然的司徒三爷和眼前这名秀美绝伦的小姑娘之外，其他人在她眼中只属寻常。
长相和气质都如此出众的小姑娘，又出自那样的人家，竟说自己的琴技非常普通？
绝不可能！
见她不相信自己的话，凤凰儿笑道：“我并未欺瞒云萝姑娘，我自小便只喜欢箜篌，因此在瑶琴上便少下功夫，所以琴技非常普通。”
第一百零六章 无遗策（下）
听说凤凰儿只喜欢箜篌，慕容云萝绝美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司徒六姑娘果然同我有缘，竟连喜好都一样！”
慕容晓芙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慕容云萝根本不会弹箜篌，竟也好意思同人说喜好？
凤凰儿道：“想必云萝姑娘的箜篌一定弹得非常好。”
“哪里……”慕容云萝的俏脸微红：“其实我只是喜欢，从来没有机会学。”
她之所以喜欢，是听人说起过娘很年轻的时候便能弹得一手好箜篌。
可嫡母自小就对她非常苛责，吃穿用度连其他姐妹们的大丫鬟都不如。
别说学习箜篌，就连勉强认识的几个字还是她那个同样也只认识几个字的乳娘手把手教的。
琴棋书画不会，针织女工不懂，她除了一张脸，真的就是一无是处。
要不是乳娘给她出的主意，她如今还困在永宁王府那座破旧的小阁楼中，哪里能够活得这般畅快？
凤凰儿并不清楚她心中所想，只是从她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果然之前的判断基本是对的。
大燕皇室中那些人是不可能善待慕容云萝的。
即便她今日听了自己弹的箜篌曲，也未必有机会告知慕容离亭。
幸好慕容晓芙也一并来了，否则这一趟就很有可能白费工夫，自己又得另想办法。
她露出遗憾的神色道：“只可惜今日时间有些紧，否则我可以为云萝姑娘弹上一曲。”
慕容云萝忙摆摆手：“不紧，不紧，午宴还早得很呢，咱们寻一处清静所在，司徒六姑娘只管弹便是。”
一面又巴巴儿地看着慕容晓芙：“芙姐姐，你也一定想听的，对吧？”
慕容晓芙浅笑道：“当然，只是咱们对这别苑也不熟悉，清静的地方好找，却不一定有箜篌。”
慕悦儿总算知道她的箜姐姐想要勾引谁了。
以箜姐姐的聪明，肯定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又岂会缺少一架箜篌？
她笑眯眯道：“几位姐姐，午宴虽说还有一段时间，但咱们也不好掐着点儿回去，不如就在附近找找看。”
凤凰儿悄悄朝她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别看这小女娃娃行事有些莽撞，但的确非常聪明。
这样的建议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便显得有些刻意，难免引起慕容晓芙的怀疑。
可出自悦儿效果就会好很多。
慕容云萝想了想，笑道：“对呀，这里是让女客们休息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准备。”
几人都没有异议，便顺着供女客们休息的屋子一间间找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们果然在一件布置非常舒适的客房里寻到了一架箜篌。
几人迅速围坐在箜篌旁。
慕容云萝迫不及待道：“司徒六姑娘快请吧。”
凤凰儿不再推脱，跪坐在了箜篌前。
然而，她刚抬手想试一试音，却发现箜篌竟断了两根弦。
凤凰儿呼吸一窒。
究竟是谁想要同她过不去？
这箜篌分明是昨日自己亲自准备，阿福方才送过来的，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其他人也发现了断弦，不免有些遗憾。
尤其是慕容云萝，几乎是红着眼睛道：“怎么会这样？”
倒不是这一曲箜篌有多重要，而是她好容易能替自己做一回主，不想什么结果都没有。
春桃摸了摸腰间就想迈步上前。
却听凤凰儿突然笑道：“琴弦虽然断了两根，却并非不能演奏。”
春桃放下手，若无其事地稳住身形。
左未晞附和道：“箜妹妹说得是，选一支不用这两根弦的曲子也就是了。”
慕容云萝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笑容：“不拘什么曲子，司徒六姑娘只管弹便是。”
凤凰儿再一次抬手试了试音。
不弹《秋风》，这一趟同样是白费工夫。
然而，要想弹一曲完整的《秋风》，这两根弦就不能不用。
趁着试音的空隙，凤凰儿迅速做了决断。
放弃需要用这两根弦的段落，只需让慕容晓芙听出这是什么曲子就行。
不多时，悠扬空灵的乐曲声在屋子中响了起来。
慕容云萝听得入迷，却根本不清楚这是什么曲子。
慕容晓芙却花容失色，紧紧握住了拳头。
把能弹的都圆满弹出来之后，凤凰儿收住势，浅浅一笑：“剩下的实在是弹不了了。不过方才这一曲勉强也算完整，未曾听过原曲的人应该听不出有所缺损。”
慕容云萝赞道：“这已经很好了，换做旁人今日哪里还有曲子可以听。”
慕容晓芙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司徒六姑娘，敢问方才这一曲可是《秋风》？”
凤凰儿点点头：“正是，郡主也曾听过此曲？”
事关昭惠太子，慕容晓芙自是不能实话实说。
她笑道：“儿时曾经听过一次，只是日子久了有些段落遗忘了。听司徒六姑娘话里的意思，你手中似有原曲？”
凤凰儿坦然道：“是，我自幼练习的便是原曲。”
慕容晓芙本想开口讨要，却又及时忍住了。
对《秋风》最感兴趣的人不是她而是阿离。
与昭惠太子渊源最深的是楚王府，并非秦王府。
而且司徒家、司徒淑妃、昭惠太子之间也多有牵扯。
这其中的问题绝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够解决的。
所以还是把事情告知阿离，由他来处理最为稳妥。
她的神态悉数落入了凤凰儿眼中。
看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大半，剩下的安排都可以取消了。
譬如说春桃裙子里掩藏的那一架小箜篌。
那是她为防止意外做的准备之一。
一旦阿福的箜篌不能及时就位，或者如同方才一样出了不可预知的问题，小箜篌便可以顶上。
只不过小箜篌音域不够宽广，演奏效果甚至及不上缺了两根弦的大箜篌。
而且一旦春桃把箜篌取出来，要想让慕容晓芙不起疑心就更难了。
连她都瞒不住，更遑论慕容离亭。
即便是现下的情形，相信那位名满天下的燕离亭也一定会有所怀疑。
只不过这一点点疑心比起《秋风》的诱惑，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目的已经达成，凤凰儿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裙摆，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