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引凰为后TXT下载引凰为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引凰为后全文阅读

作者:云月颜     引凰为后txt下载     引凰为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兰氲阁(上)

    韩雁声虽然没能和大家一起来胭脂铺子帮忙,却吩咐他的小厮青禾一大早就送了一批精美的摆设过来。

    就算以凤凰儿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左未晞把在手里赏玩了好一阵的一件青瓷放在**架上,对她道:"英国公府底蕴深厚,库房里多的是好东西。

    但要想在府里数不清的各色物件儿中寻出这么一批适合咱们铺子里用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凤凰儿点头道:"而且方才那小厮青禾说了,这些摆件儿可都是他们世子爷亲自从库房里一件件挑选出来的。"

    左未晞又道:"昨晚咱们离开你们府上时天都黑透了,今日雁声世子又要早起上朝,其间仅仅相隔了两三个时辰而已。

    看来他为了挑选这批物件儿,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觉。

    痴情的男子我也算是见过几个,但比起雁声世子,那些人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盛迎岚一早便去了作坊那边,苻溱微和慕悦儿袁谟也跟着她过去帮忙。

    所以此时铺子里除却伙计和丫鬟小厮,只有她们俩和赵重熙。

    此时赵重熙正在另一边挑选字画。

    听左未晞对韩雁声的评价竟这么高,他心下颇有些不服。

    他不否认韩雁声是个痴情男子,可小晞是不是吹得有些过了?

    难道他赵重熙对司徒箜就不痴情?!

    好吧,司徒箜并没有像盛迎岚那样遇到特别棘手的事情,所以没有机会让小晞看出自己能够为司徒箜做到哪一步。

    因此觉得自己不如韩雁声痴情,这也就罢了。

    可荀朗呢?

    小晞什么时候把她自己的未婚夫给忘了?

    上一世的陪伴,这一世的努力,荀朗就像是一个始终为了左未晞而活的人。

    这样的痴情在他看来才真是谁都比不上。

    他之所以敢毫无顾忌地毁掉小晞和周夙的婚约,一多半的原因就是荀朗的这份痴心。

    赵重熙忍不住就想提醒一下自家表妹。

    他把手中的画卷放回卷缸中,朝两位姑娘这边走了过来。

    "小晞,你是不是把某个人给忘了?"

    左未晞又不笨,如何听不懂他话中的玩笑之意。

    她反问道:"重熙表兄说的是你自己么?"

    凤凰儿被逗得噗哧一声笑了。

    赵重熙索性大大方方道:"难道我就算不得痴情?"

    这话更像是在问凤凰儿。

    可惜凤凰儿打定主意不想搭理他。

    左未晞笑道:"你还是先去把东宫的那些待选贵女给打发干净后,再来同我们说这样的话。

    否则说什么都是白搭。"

    赵重熙坦然道:"那些麻烦已经彻底解决了。"

    左未晞看了凤凰儿一眼:"此话当真?如果不是圣上的意思,这样的话说了也没用。"

    赵重熙也看着凤凰儿:"自然是得到了皇祖父的允准,从今往后再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凤凰儿真是受不了这表兄妹二人了。

    她把手里的一件白玉雕花梅瓶放下,笑道:"你们俩真是的!"

    一面就吩咐伙计和丫鬟们,依照自己的意思布置了一个角落。

    赵重熙和左未晞见状,只好把心思重新放回到铺子上。

    ※※※※

    经过一段日子的精心布置,如今的胭脂铺子和之前像是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套用阮棉棉的话来说,就是变得更高级了。

    贵女贵妇们就算原先打算不买东西,来到这间铺子也必然会很喜欢。

    因为喜欢这个铺子,自然也会觉得这铺子里售卖的东西很不错。

    对于她们而言,花几十两银子买一个觉得很不错的东西就跟玩一样,根本不叫个事儿。

    可一旦她们回府之后发现这个以为"很不错"的小东西真的是非常不错,自然会第二次光临。

    几位姑娘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货架上分门别类放在一起的货品,心情都非常不错。

    慕悦儿顺手拿起一个礼盒看了看,她指着盒子上面雕刻的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小晞姐姐,这便是给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用的套装?"

    左未晞应道:"嗯,这也是听了阮姨的意见,按照不同年龄段的女子准备的各种套装。"

    这样的说法对于慕悦儿这个本土小姑娘来说格外新鲜,但也更有吸引力。

    相较于千篇一律的胭脂水粉,店家为了顾客做的精心准备,总是能给人带来一种受到重视且耳目一新的感觉。

    凤凰儿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只等袁公子算好的黄道吉日一到便重新开张。"

    苻溱微道:"还不行,匾额还没题呢。"

    说起匾额,几位姑娘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之前的胭脂铺子的名字是左未晞随意取的,也没有请什么名家的墨宝。

    如今以崭新的面貌重新开张,自然要重新取一个不错的名字。

    可这件事她们也已经商量了好几次了,却始终定不下来。

    正思索间,门口传来了一道女声:"你们是在为匾额的事情犯愁么?"

    几人抬眼望去。

    只见说话的人身量高挑身姿妖娆,正是阮棉棉。

    "娘(阮姨)——"

    几位姑娘一起迎了过去。

    阮棉棉对她们笑道:"都出来看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凤凰儿等人依言走出了铺子。

    只见司徒三爷正指挥几名下人将一块牌匾放下。

    凤凰儿紧走了几步来到他跟前儿:"父亲,您这是..."

    司徒三爷笑道:"是我和你娘送你们的,算是祝贺你们的铺子重新开张。"

    左未晞几人也走上前来。

    慕悦儿性子急,伸出小手就想把牌匾上蒙着的布扯开。

    左未晞刚想制止她的动作,只听阮棉棉道:"随她去吧,都是要打开的。"

    慕悦儿见阮棉棉支持她,一张圆脸上堆起了笑容。

    比之前加了两分小心,轻轻揭开了蒙在牌匾上的布,露出了"兰氲阁"三个大字。

    字体并没有选择寻常电铺惯用的楷隶,而是用的行草。

    华丽中不失飘逸,正是司徒三爷的手笔。

    几位姑娘将三个大字念了好几遍。

    凤凰儿笑道:"父亲,这个可有出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兰氲阁(下)

    凤凰儿从不怀疑给胭脂铺子取名"兰氲"的是渣爹。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名字却是阮棉棉的意思。

    见女儿微张着小嘴看着他,司徒三爷对阮棉棉笑道:"既如此,夫人给箜儿她们说一说出处吧。"

    阮棉棉白了他一眼。

    这死渣男!

    她最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出风头,他却非要把她推出来!

    见几个小姑娘都等着她的回答,阮棉棉只好硬着头皮又装了一次才女。

    "我从前读过一首诗,里面有一句是'梅酽兰氲芍药清';,因想着你们铺子里的胭脂香粉味道十分清雅,便用了'兰氲';二字。

    没有问过你们的意见便去请三爷题了字,还连夜制成了牌匾,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事实上姑娘们对"兰氲"这两个字非常满意,怎么可能介意。

    身为掌柜的左未晞,冲阮棉棉行了个礼:"小晞代姐妹们多谢阮姨赐名。"

    阮棉棉见她态度十分认真,只好伸手将她扶起来:"和阮姨还这般客气,快让人把牌匾挂起来吧。"

    ※※※※

    兰氲阁重新开张了。

    虽然换了店名改了摆设,用了这里的脂粉会烂脸的传言却并未散去。

    而且瞧这家店如今的架势,里面的东西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因此兰氲阁开张一个时辰,观望者甚多,却一单生意都没有做成。

    饶是左未晞性格沉稳,也有些坐不住了。

    盛迎岚劝道:"时辰还早呢,小晞莫要着急。"

    苻溱微替她倒了一杯热茶:"阮姨的话从来作数,她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没错,咱们只管等着便好。"

    左未晞接过茶杯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说罢又四处看了看:"箜儿和悦儿跑哪儿去了?"

    苻溱微笑道:"两个小家伙对兰氲阁可比姐姐有信心,说今日的生意一定会非常好,要去附近的酒楼订几桌席面。一来庆贺开张大吉,二来犒赏店里和作坊里的伙计们。"

    左未晞也被逗笑了:"这一准儿是悦儿的主意,箜儿八成是被她拖着去的。

    趁着现下没有客人,咱们再把货品检查一遍吧。"

    盛迎岚笑道:"妹妹这个掌柜做得真是称职,只可惜你和微妹妹都是贵女,也只能做个幕后的掌柜,不好事事出面。"

    苻溱微道:"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三人说着又把所有的货品仔细检查了一遍。

    距离此间不远的酒楼雅间里,二皇子身边的高全和沈淑秀正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兰氲阁。

    高全道:"沈姑娘果然好计策,即便她们用了各种手段,重新开张后店铺依旧门可罗雀。"

    沈淑秀嗤笑道:"她们又不靠这个吃饭,就算永远都没有生意也饿不死,我要真有手段..."

    她的嘴巴突然就闭上了,眼中怒意奔腾,像是见到了几世的仇人一般。

    高全有些莫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两个小姑娘拉着手走进了他们所在的酒楼,两人身后还跟了几名丫鬟和随从。

    而两个小姑娘的样貌他也颇为熟悉。

    一个是广元长公主的掌珠悦郡主,另一个的来头也不小,大将军唯一的外孙女,皇长孙的未婚妻司徒六姑娘。

    高全疑惑道:"她们二人身份如此尊贵,这是来此处做甚?"

    沈淑秀冷声道:"瞧高公公这话说的,来酒楼自然是吃饭,难不成还是来玩的么?"

    高全听她语气不善,这才反应过来那二位和兰氲阁之间的关系。

    "沈五姑娘,我瞧您年纪也不大,不要总是充满了戾气。

    换句话说,想要扎别人也别总是亮着兵器啊,一个不小心反而扎到自己。"

    高全的年纪也不大,突然说出这般老成持重的话,让沈淑秀微微一愣。

    这便是她一路行来事事不顺撞得头破血流的原因么?

    高全却已经不再搭理她,因为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口,兰氲阁附近突然停了十数辆奢华的马车。

    沈淑秀显然也看见了,她轻呼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问题高全也无法回答。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那意思是看看再说。

    不一会儿,以广元长公主为首,那十数辆马车上的贵妇们一一下车,相携着朝兰氲阁走去。

    高全是二皇子赵珂身边最得用的人,沈淑秀的身份也不算低,这十数名贵妇他们俩全都认得。

    可以这么说,除却皇后以及后宫诸妃外,她们就是大宋京城中身份最尊贵的夫人。

    其中最不济的那一位也是侯夫人。

    沈淑秀脑子灵活得很,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些夫人想要做甚。

    左未晞生意做不下去了,竟想起来用这一招!

    她咬牙切齿道:"有能耐自己个儿把东西卖出去,这算什么本事?!"

    高全听得好笑,讥讽道:"能让这些个贵夫人一并前来给她捧场,这就是本事!

    你要也有这本事,别说是侧妃,殿下让你做正妃又何妨?!"

    沈淑秀一噎,再也说不出话来。

    兰氲阁门口,左未晞等三人和铺子里所有的伙计全都迎了出来。

    贵夫人们不认识盛迎岚,对苻溱微也只是有些眼熟,但左未晞却算是她们看着长大的。

    之前就听广元长公主说这家铺子是安定侯府大姑娘开的,她们心里就多了几分同情。

    无父无母的女孩子,所谓的侯府嫡女也就成了个虚名,大约是日子不好过了所以才学着做生意贴补家用。

    她们都不是缺钱的人,但直接拿钱补贴左未晞太过伤人,但在她的铺子里多买些东西也算是帮她一把。

    所以贵夫人们都暗下决心,即便这家铺子的东西糟糕之极,她们今日也会尽量多买一些。

    阮棉棉就跟在广元长公主身后,不免听见了贵夫人们的一两句议论。

    她暗道,古代的贵夫人们其实也还是挺仗义的。

    不过待会儿她们就会知晓,兰氲阁是有实力的,这里的东西全是精品,左未晞更不是利用悲惨身世来博同情的女孩子。

    果然,一踏入兰氲阁大堂,贵夫人们只觉眼前一亮。

    刚过了二十年好日子的她们毕竟还是比不得大燕那些贵夫人。

    金银她们府里不缺,但真正的好东西却也没有见过多少。

    或者说好东西她们也有,却不懂如何摆设才最合适。

第一百九十七章 满载归

    阮棉棉答应给左未晞的脂粉生意帮忙,但她并没有打算真的插手小姑娘们的生意。

    千年之后的经营理念很先进,但却未必全都适合这个时代。

    更何况她从前并没有做过生意,对这些事情也只是略懂皮毛。

    所以那一日她只是就胭脂铺子的摆设提了一些意见,另外就是给她们略微灌输了一些现代化妆品的概念。

    其他的,就看这一群古代的小姑娘如何理解,又怎么去发挥了。

    那一日和司徒曜一起来送牌匾时,铺子尚未布置妥当,还看不出具体的改变。

    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日,兰氲阁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能肯定,就算自己今日和贵夫人们一样,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一定会被这里与众不同的风格所吸引。

    阮棉棉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相较于阮棉棉这个新晋没多久的一品夫人,广元长公主真正是众星捧月。

    同昌隆帝相比,她的容貌并不算出众。

    但她的皮肤却特别白皙细腻,这一点看慕悦儿就能知晓。

    虽然年过四旬,广元长公主脸上却几乎没有皱纹,皮肤干净清透,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她的这个长处,贵夫人们早就看在眼里。

    从前她们就有心问一问她是如何保养的,可碍于她尊贵的身份和有些冷清的性子,谁也不敢开口。

    难得今日广元长公主主动邀约,看起来也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贵夫人们立刻抓紧时机将心里疑惑问了出来。

    广元长公主只有慕悦儿一个女儿,因此对她的好友们都格外看重。

    此次阮棉棉请她出面帮小姑娘们一把,她立时便应允了,甚至还让自己的侍女去寻左未晞讨要了一些胭脂香粉香膏。

    听贵夫人们询问,广元长公主浅笑道:"四十出头的女人,谁不担心脸上的各种问题?

    皱纹、各种斑点、皮肤松弛,谁都是避无可避。"

    离她最近的贵夫人笑道:"殿下太过谦逊了,大家的皮肤要都像您一般好,谁还巴巴儿到这里来?"

    另一名贵夫人也附和道:"前儿我在殿下那里见到一种香膏,别的不说,单是那香味就让人稀罕得很。

    殿下当时也没说破那香膏的来历。

    如今看来,这香膏定然是出自左大姑娘的铺子。

    脸上的褶子我是不抱什么希望了,这香膏定是要多买一些的。"

    见此情形,左未晞立刻给负责接待客人的女孩子们使了个眼色。

    自己则同盛迎岚苻溱微一起,将贵夫人们请进了雅间。

    三位姑娘又亲自给贵客们倒了茶。

    广元长公主笑道:"怎的只有你们三个,箜儿和悦儿呢?"

    左未晞自然不能说两位妹妹去酒楼了。

    她浅浅一笑:"悦儿和箜儿得了一张调香的古方,怎么也弄不出那个味儿,便去作坊那边求教陈夫人了。"

    自己的宝贝女儿是什么性子,广元长公主心知肚明。

    比起香料,点心吃食的香气对她来说才是真的香。

    不过小晞这么说,算是给悦儿挣回不少的面子。

    好歹调香也是一种高雅的爱好,不是么?

    她笑着点点头:"左不过还是调皮捣蛋,也不知道给姐妹们搭把手。"

    左未晞又客套了几句,就见一群女孩子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行至贵夫人们身前三尺,女孩子们躬身将托盘上的锦盒展示在贵夫人们面前。

    见伙计们如此懂规矩,贵夫人们对眼前的锦盒以及里面的东西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很快,一名贵夫人笑道:"方才我只以为是盒子不一样,原来里面的东西也是不同的。"

    听她这么说,贵夫人们纷纷动手把锦盒打开。

    果然,里面虽然都是胭脂香粉香膏,但包装却完全不同。

    打开轻轻闻过,有人说是檀香味儿,有人说是水莲花香,有人说是桂花香,也有说是牡丹、梅花的。

    女孩子们又十分殷勤地替贵夫人们试用香膏、脂粉。

    半个时辰后,贵夫人们满载而归。

    并非来之前想的那样,因为同情左未晞才花了那么多的钱。

    而是兰氲阁的东西好,服务更好。

    贵夫人们是京城消费的风向标。

    她们离开之后,真正的售卖高峰到了。

    午时未到,所有的存货俱已售罄。

    且不说左未晞她们如何高兴,酒楼雅间里的沈淑秀气得小脸煞白,几乎都快吐血了。

    沈家自诩书香门第,除却男人们做官的俸禄,家中的经济来源主要靠田地的租金。

    铺面虽说也有几个,但祖父从不允许沈家子弟经商,收益也只是租金一项。

    像她们二房,从前父亲官职卑微,俸禄也是少得可怜。

    加之母亲娘家家世不显,嫁妆的那一点出息还全都贴给姐姐去了。

    所以她自小的花销便只有每个月的那二两银子的月钱。

    京里同她家世相仿的姑娘,谁的日子过得都比她宽裕。

    正因为如此,她才对无父无母的左未晞那般羡慕嫉妒。

    后来两人相处日久,她得知左未晞也不过就是守着一个空架子安定侯府,她的气才顺了许多。

    如今...

    沈淑秀一口整齐的贝齿咬得咯咯响。

    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脂粉铺子,因为有了广元长公主和那一帮子贵夫人的支持,一个早上竟能赚那么多!

    高全暗暗白了她一眼。

    "沈姑娘,时辰不早了,奴才还要赶回宫里伺候二殿下,就不陪您在这多待了。"

    说罢他假意行了一礼便要告辞离去。

    "等一下。"沈淑秀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走。"

    高全撇撇嘴:"那便走吧。"

    两人前后脚离开了雅间。

    孰料刚走了没几步,两人就和从另外一间雅间中走出来的凤凰儿和慕悦儿遇上了。

    凤凰儿脚步微微一顿。

    沈淑秀一大早到酒楼来做甚?

    还有她身边的男子,似乎有些不太对...

    慕悦儿时常进宫,同诸位皇子公主身边的人都非常熟悉。

    她先是冲沈淑秀做了个鬼脸,这才对高全道:"小全子,你不在宫里伺候二表兄,一大早跑这儿来和沈家五姑娘做什么?"

    这话听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可仔细深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桂花春(上)

    沈淑秀又差点吐血。

    什么叫作一大早跑这儿来和沈家五姑娘做什么?

    若非高全是个太监,她岂不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不对,就算高全是太监,这话也难听得很!

    可说这话的人是圣上唯一的嫡亲外甥女,她惹得起么?!

    凤凰儿看着沈淑秀憋屈的模样,突然想起了棉棉姐说过的一句话。

    这位沈家五姑娘还真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都混到这般田地了,居然还能蹦跶。

    不怪凤凰儿这般轻易下结论。

    如果今早沈淑秀不刻意来这一趟,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这姑娘头上。

    可她偏生不消停,非要亲自来验收成果,反而恰恰证明了她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见她不敢和悦儿争辩,凤凰儿嗤笑道:"沈五姑娘一向都忙得很,不管哪里出事儿都能第一时间寻到她的芳踪。"

    听她一口一个芳踪,高全的嘴角直抽搐。

    这位司徒六姑娘是他见过的最温婉柔美的贵女,没想到怼起人来却比谁都厉害。

    殿下不喜欢沈淑秀,他同样也喜欢不起来。

    可再不喜欢,她也是圣上赐给自家殿下的侍妾。

    除非有人出面将她解决了,否则她永远都是殿下的人。

    他有心不管她,可她自己惹祸受辱不打紧,牵累到殿下的名声那就不妥了。

    高全偷偷睨了慕悦儿一眼。

    这小郡主靠山那么硬,要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把沈淑秀带走,还得好好想个办法。

    慕悦儿虽然也很聪明,但她毕竟年纪还小。

    她顶多就是看沈淑秀不顺眼,却不如凤凰儿想的那么深。

    见高全的眼神有些躲闪,她把沈淑秀撇到一边,气鼓鼓道:"小全子,你做什么坏事儿了?"

    高全苦着一张脸道:"小郡主,奴才哪儿有那个胆子做坏事。"

    "那你和她..."慕悦儿指着沈淑秀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做甚?"

    高全忙道:"小郡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位沈家五姑娘乃是圣上赐给我们殿下的侍妾。

    奴才今日是奉殿下之命,交待她一些事..."

    他本想着这小郡主年纪小,加之自己并没有撒谎,应该能糊弄过去。

    没想到慕悦儿却冷笑道:"编,接着编!沈五姑娘是皇帝舅舅赐给二表兄的侍妾不假,可你也别忘了,她目前还是沈家的姑娘!

    你有什么话不能去沈府同她说,偏要约在酒楼里?"

    高全一噎,这小郡主真是人小鬼大。

    看着就是个小屁孩儿,其实难缠得很,精得跟个鬼一样!

    沈淑秀见高全被问住了,压了压火气道:"小郡主,高公公是二殿下的人,他找我自然是二殿下的意思。

    至于为何会选在酒楼会面,其实不过就是凑巧了。

    如果小郡主不相信,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罢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见她是这样的态度,慕悦儿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高全趁机悄悄拽了拽沈淑秀的衣袖。

    他的小动作如何瞒得过凤凰儿。

    这两个人在距离兰氲阁不远的地方凑在一起,显然是为了看她们的笑话。

    可惜今日他们非但看不了笑话,八成还会被气得吐血。

    只不过...

    暗算她们的事情,究竟是沈淑秀一个人做的,还是伙同二皇子一起做的?

    瞧这位高公公神情,和沈淑秀倒是不太一样。

    凤凰儿轻笑道:"二位可能弄错了一个问题。我和悦郡主今日也只是这家酒楼的食客,且我们是两个没有职权的小姑娘,又有什么权利拦住你们?"

    这次不仅是沈淑秀,就连高公公都想吐血了。

    可不是么,这两个小姑娘身份虽然尊贵,但她们根本管不到自己的头上。

    他们方才究竟在怕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加快脚步朝楼梯口走去。

    慕悦儿拉起凤凰儿的手:"箜姐姐,他们就这么走了?"

    凤凰儿道:"走就走吧,难道你还想请他们吃饭?"

    "我才不呢!"慕悦儿嘟了嘟嘴:"小晞姐姐她们今日累坏了,咱们去请她们过来用饭吧。"

    两个小姑娘也朝楼梯口走去。

    因为存货很快售罄,兰氲阁中午便关了门。

    左未晞留下两个人看铺子,又让人给作坊那边送了三桌上等酒席,这才同其他人一起去了酒楼用午饭。

    傍晚时分,司徒三爷回府了。

    同他一并归来的还有赵重熙和韩雁声。

    而阮棉棉早已经让人准备在外院摆宴席。

    中午那一顿算是犒赏铺子和作坊的伙计,晚间才算是真正的庆功宴。

    厨娘们各显身手,阮棉棉也亲自下厨添了几道辣菜。

    左未晞几个都觉得那日在田庄喝过的桂花酿不错,中午的时候凤凰儿又让史可奈去田庄里拉了几十坛回来。

    等司徒曜几人回来,酒菜都已经备齐。

    酒席一共摆了五桌,除却下人们的三桌摆在倒座南房,偏厅里是男子一桌,女子一桌。

    司徒曜一看今日的酒是桂花酿,忍不住深深看了正在和小姑娘们说笑的阮棉棉一眼。

    桂花酿啊...

    自从七年前和妻子闹掰了,他就再也不敢碰桂花酿。

    甘甜绵软的桂花酿,其实并不是什么烈酒,但后劲儿还是很足的。

    但他不敢碰桂花酿的原因,和这酒的后劲儿毫无关系。

    而是因为...

    他又看了妻子一眼,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成国公府在大宋地位不稳,父亲急于通过他们兄弟几人的婚事得到足够的支持。

    得知阮大将军唯一的嫡女要进京,父亲便把他当鱼饵,准备钓她上钩。

    于是便有了阮氏十四岁和他在城郊的"偶遇"。

    她对他一见钟情非他不嫁,岳父大人拗不过她,很快便亲自登门提亲。

    那时宋燕边境不安宁,阮大将军没有那么多的空闲。

    于是半个月后,他就被迫和阮氏定了亲。

    又一年,阮氏及笄了。

    她带着阮大将军积攒了半辈子的黄金嫁入了司徒家。

    然而,因为那一屋子的黄金,阮氏招致了多少人背地里的嘲笑,也招致了他对这桩婚事更多的不满。

    洞房花烛夜,他借着酒意没有同她饮合衾酒,更没有碰她半根指头。

    换作寻常女子,估计一头碰死的心都有。

    可她是大将军的女儿,是哪个用整颗心爱着丈夫的单纯热情的女孩儿。

    他不碰她,那便换作她碰他。

第一百九十九章 桂花春(中)

    司徒曜回想着年少时的情事,眼神渐渐有些朦胧。

    准女婿和儿子一左一右坐在他身侧,两人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

    赵重熙毕竟年纪大了几岁,又是重活一世的人。

    而且他最近一年多和司徒三爷走得很近,对他的生活起居非常了解。

    此时一看司徒曜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准岳父大人自打重生之后,身边就没有留半个女子伺候。

    准岳母态度又十分坚决,从来不让他在她屋里留宿。

    而立之年的男子,虽不像少年郎那般血气方刚,却也不能缺了某些事。

    想来这一年司徒三爷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司徒篌才刚满十三岁,按说还不到懂得男女之事的年纪。

    可他在军营中和那些粗鲁的士兵混了好几年,不想懂也懂了。

    父亲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娘,分明就是想要做坏事。

    他撇了撇嘴。

    父亲永远都是这么磨磨唧唧。

    又不是让他去勾搭别人家的媳妇儿,搞成这副样子也是够了!

    他偏过头看了看同韩雁声他们坐在一起的涂浚。

    让阿浚娶他的妹妹,这绝不是他脑子一热才有的想法。

    可父亲如此不中用,他的小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降生?

    他是不是应该适当地帮父亲一把?

    阮棉棉哪里知晓自己被这么多人惦记。

    她闻着弥漫了整间屋子的浓郁香气,脑子却变得无比清明。

    噬心蛊解除之后,她记起了从前发生过的所有的事。

    大约是不想承认自己从前对司徒曜的那些情意。

    她一直避免去回忆十四岁对他一见钟情,直到如愿以偿嫁入国公府的那一段往事。

    可这浓郁的香气却提醒她,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存在的。

    那年她和司徒曜定亲之后,随父亲一起离京归家。

    出嫁之前的那一年,是她活得最辛苦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因为规矩方面的缺失,虎老娘花大价钱请了教养嬷嬷来家里教她规矩。

    又亲自督促她学习女红。

    她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可一想到那绝世无双的男子,她还是忍了。

    因为备嫁,从前和她整日在一起疯玩的小伙伴们日渐疏远。

    唯有涂征依旧每日都来看她,依旧每日都给她送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就好像那婚约不存在一般。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终于到了她离开家的日子。

    自家老爹征战几十年积攒下的家底,几乎给她搬走了一多半。

    涂征也把自己的战利品和赏赐换成了金瓜子,全数送给她做了嫁妆。

    想到这儿,阮棉棉不由得苦笑了下。

    原来她拿去买地的那些金瓜子竟是涂征给她的嫁妆。

    叹了口气后,她的思绪继续翻飞。

    抵达京城后,她带着亲人们的祝福和一屋子的黄金,嫁入了成国公府。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最爱的黄金竟会遭至旁人的嘲笑。

    更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会那般厌恶自己。

    她在洞房里等了好几个时辰,等来的却是烂醉如泥的夫婿。

    他甚至没有同自己一起喝合衾酒。

    她是在武将堆里长大的,千杯不醉的男子见过无数,烂醉如泥耍酒疯的男子同样也见过无数。

    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司徒曜这样,即便是喝醉了也好看得像一幅画的男子。

    她伺候了他一整夜,一口一口把醒酒汤喂进了他的嘴里。

    可他第二日一早醒来,还是不愿意搭理她。

    她的脾气自小便执拗,也是被父兄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

    换作旁人这般对她,她早就一拳招呼过去,一脚把他踢飞了。

    可这人是司徒曜,她怎么舍得?

    听乳娘王嬷嬷说,女追男隔层纱,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司徒曜一定会对她好的。

    可这饭该怎么煮呢?

    下药倒是直接,可她阮棉棉乃是大将军唯一的嫡女,绝不能坠了自家老爹的名头。

    更何况,司徒曜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她真要用强,何必多此一举?

    说来说去,她想要的还是心甘情愿。

    终于,机会来了。

    司徒曜爱喝桂花酿,只是王嬷嬷亲耳从婆母口中听到的消息,

    于是她让人备了十坛最好的桂花酿。

    当然,光有桂花酿也不行。

    她花大价钱从旁人手中寻了一幅吴道子的山水,终于让他上了勾。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日。

    那美如画的男子喝至半醉,愈发美不胜收。

    而她为了壮胆,也喝得微醺。

    终于,在他眼中她不再是哪个强逼着他成婚的霸道贵女,而是一个可爱直爽的小姑娘。

    两人终于把饭煮熟了。

    从那以后,司徒曜对她的态度变了。

    不再对她冷冰冰,也不再用各种难听话形容她。

    当时她只觉得王嬷嬷的话太对了。

    果然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司徒三爷就会对她好的。

    可后来的经历告诉她,司徒曜之所以会对她好,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喜欢她。

    而是...

    这么说吧,用千年之后的一种说法来形容那时的司徒曜,再合适不过。

    那就是这男人是一个中央空调,对哪个女的都温柔体贴。

    唯一的例外就是强迫他成婚的自己。

    而且即便是自己,在成了他的人之后,同样也用上了中央空调。

    人心都是会变的。

    她阮棉棉也不是铁石心肠。

    如果没有那噬心蛊,渣男永远都是别人的老公。

    就算对她再专情,哪怕把心剖出来给她,她也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那噬心蛊还是发作了。

    她永远忘不了在曹州经历的那十几日。

    她是上一世遭受万千苦难的阮氏。

    她是这一世早早与丈夫闹翻,却还是难逃厄运的阮氏。

    她更是来自千年之后的现代女性阮棉棉。

    如果可以,她真想抛下这里的一切,重新回到那个说不上有多幸福,却活得十分自在的地方。

    可她回不去了,而且也舍不得。

    这里有她辛苦生下的龙凤胎,聪明漂亮的女儿,英俊威武的儿子。

    这里有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亲人。

    霸道匪气的老爹,慈爱可亲的虎老娘,爽朗的哥哥们,大方的嫂嫂们,厉害的槐花姐。

    这里还有一个用尽全力想要弥补她,却总是在做傻事的司徒曜。

第二百章 桂花春(下)

    和赵重熙司徒篌一样,凤凰儿也看阮棉棉好半天了。

    见娘的面色有所缓和,她才轻声询问:"怎么了?"

    阮棉棉弯了弯唇:"小凤凰,生活在这里其实也很不错。"

    至少她并不孤独。

    曾经的她适应了那份孤独,所以觉得一个人过也蛮自在的。

    如今这样的日子虽然只过了短短一年,她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份热闹。

    如果真把她塞回从前的那份孤独中,她八成会憋疯的。

    凤凰儿替她倒了一杯桂花酿:"娘,这还是我之前在田庄里亲手酿的,您尝尝看喜不喜欢。"

    阮棉棉看着眼前懂事乖巧的女儿,方才的那些想法愈发坚定。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上天垂怜,让她有机会重新活一回,她绝不能辜负。

    她端起桂花酿,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好喝,我闺女真有本事。"

    其实不止是凤凰儿,左未晞她们几个也观察阮棉棉好半天了。

    此时见她终于笑了,小姑娘们也松了口气。

    她们之所以喜欢到司徒家,固然是因为喜欢凤凰儿,阮棉棉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在她们看来,成国公府三房是一个和她们去过的所有府邸都不一样的,非常特殊的地方。

    而这份特殊的根源就在她们的阮姨身上。

    虽然她们不知晓阮姨为何会同她们认识的所有贵夫人都不一样,但她们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

    所以她们盼着阮姨日日都能高兴。

    慕悦儿把手里的一小杯桂花酿喝光,笑眯眯道:"阮姨,我也觉得箜姐姐的桂花酿最好喝。"

    阮棉棉在她的圆脸上揉了一把:"小丫头嘴怎的这么甜呢?"

    左未晞笑道:"阮姨可别上她的当。"

    阮棉棉挑了挑眉:"这是怎么说的?"

    苻溱微在一旁补充:"悦儿喜欢喝桂花酿,偏生她年纪太小,大家都不准她多喝,所以她就想从阮姨这里突破。"

    阮棉棉噗哧笑道:"人家都说我是母老虎,没想到在悦儿心里,我竟是个纸老虎?"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不仅是女子这一席,连男子那一席也听得清清楚楚。

    纸老虎并不是一个好听的称呼,可此时他们却觉得这个称呼用来形容阮棉棉非常贴切,而且不带丝毫的贬义。

    庆功宴直到戌时才结束。

    除却司徒曜和阮棉棉喝醉了,其他人顶多只是微醺。

    客人们告辞离去后,凤凰儿吩咐谷雨和梧桐将司徒曜送去外院。

    又吩咐英子等人也将阮棉棉送回正房。

    把父母都安顿好后,凤凰儿按了按太阳穴。

    她的酒量实在是太浅,只喝了两小杯就有些晕乎乎的。

    搭着红翡和春桃的手,她准备回润心园去好好睡一觉。

    余光却瞥见司徒篌竟还留在这里。

    凤凰儿顿住脚:"阿篌,你在这里做甚?还不赶快回房去睡觉。"

    司徒篌的目光有些闪躲:"知道了,你赶紧去吧,我马上就回去。"

    嘴里说着回去,双脚却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凤凰儿忍着头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最好收手。

    凡事讲究你情我愿,就算你的想法是好的,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最好顺其自然,届时谁都不会留遗憾。"

    司徒篌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本以为你平日话就够多的,没曾想喝了酒后更可怕。"

    凤凰儿懒得理他,搭着丫鬟们的手离开了。

    司徒篌却身形一闪,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一早,琴瑟居正房内室中传出了一声尖叫。

    丫鬟婆子们对自家三夫人的嗓音十分熟悉,只是她们进府伺候已经快一年了,几时听过她这般尖叫?

    莫不是三爷...

    年纪小的丫鬟不通人事,直接就想进去瞧瞧。

    却被婆子们一把拽住了胳膊:"真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傻孩子,爷和夫人不叫,千万别瞎闯。"

    不怪婆子们的话说得暧昧,昨晚五少爷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顺带把三爷塞进了夫人的房间。

    她们都是过来人,随便想想都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在三房伺候了近一年,她们对这样的主家十分满意。

    主子少,麻烦事也少。

    主子们还个个都十分和气,从来不大打骂下人。

    月钱从来不拖欠,年节赏赐也大方。

    就是平日里的伙食也比其他府邸好得多。

    要说还有什么缺憾,那就是三爷和三夫人的关系让她们有些看不懂。

    说是不好吧,夫妻二人平日里也时常在一起说笑,三爷身边别说通房,就连个寻常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说是好吧,年纪轻轻的夫妻,一年到头居然一次都没有同过房。

    这么好的主家,她们当然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做下去。

    要想长久,那就需要三爷和三夫人之间的关系稳固。

    如今好了,夫妻二人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她们都饭碗也就端稳了。

    此时阮棉棉屋子里的情形,和暧昧真是沾不上边。

    无非就是她熟睡了一晚上被尿憋醒,迷迷糊糊摸下床去了净房。

    正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一个男人也迷迷糊糊摸了进来。

    想她阮棉棉多少年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瞌睡立时便吓醒了。

    她匆匆整理好衣衫,一张脸臊得堪比大红布,急急朝外奔去。

    被吓醒的司徒曜也臊得慌,可他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伸手一把拽住了阮棉棉的胳膊。

    阮棉棉哪里肯依,手上一用力就从司徒曜手中挣脱出来。

    司徒曜一着急,直接抱住了她的腰。

    近一年来,同妻子这样的亲密他幻想过无数次。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亲密来得如此尴尬。

    阮棉棉比司徒曜更尴尬。

    因为这一抱,让她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曹州,因为那噬心蛊她几乎丧失了自理能力。

    就是这死渣男每日在精心照料自己。

    端茶递水喂饭喂药这都是小事。

    更严重的是他每日还需伺候自己上厕所洗澡。

    当时因为三魂尚未合一,她并不认为那个被伺候的人是她阮棉棉。

    如今想来真是...

    掩耳盗铃能欺骗的永远都是自己,而且是暂时的。

    司徒曜感觉到她不再挣扎,心下一喜:"棉棉——"

第二百零一章 热豆腐

    凤凰儿十分惦记昨晚喝醉的阮棉棉。

    早起梳洗妥当后,她带着春桃去了琴瑟居。

    然而一脚踏进院门,她立刻就觉察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尤其是丫鬟婆子们那太过愉悦的神情,简直把她弄得一头雾水。

    她对身侧的春桃道:“她们为何这般高兴?”

    春桃笑道:“姑娘想知道,寻个人来问一问不就得了。”

    凤凰儿抬眼看了看,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倒是不少,就连贴身伺候棉棉姐的英子都在。

    她正想把英子唤过来问话,一名负责洒扫的小丫鬟眼尖,轻呼了一声:“六姑娘来了。”

    所有的下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起上前给她问安。

    凤凰儿只能笑道:“不必多礼,都各自去忙吧,英子留下。”

    丫鬟婆子们不敢多话,都退了下去。

    凤凰儿问英子:“夫人醒了么,你怎的不在她身边伺候?”

    英子年纪虽然不大,但从前她是在田庄里伺候段云春媳妇的,所以对今日司徒三爷留宿的事情并没有大惊小怪。

    听六姑娘询问,她忙道:“回六姑娘,昨晚三爷留宿琴瑟居,因此奴婢不敢轻易搅扰。”

    凤凰儿下巴都快惊掉了。

    渣爹昨晚宿在了棉棉姐屋里?!

    莫非是传说中的“酒后乱性”?!

    不对,她慢慢收回了下巴。

    昨晚她明明吩咐了谷雨和梧桐,好生伺候渣爹回去休息。

    她甚至还目送了他们一程,亲眼看着他们出了琴瑟居。

    可谁能告诉她,醉醺醺的渣爹是怎么跑回琴瑟居来的?

    看来是某些人的皮痒痒了!

    英子哪里知晓她已经想了这么多,笑道:“五少爷方才已经到了,刘妈妈见他肚子饿了,便吩咐奴婢们给他送了些早饭。

    奴婢估摸着您大约也饿了,不如也去偏厅用早饭?”

    “好吧。”凤凰儿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弟弟,顺嘴应了一声。

    很快三个人来到了偏厅门口,看见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司徒篌。

    司徒篌自小习武,早起是早已经形成的习惯。

    今日也不例外。

    他虽然比凤凰儿来得早,却已经是早起习武沐浴之后的事儿了。

    因为消耗大,他的肚子早就饿了。

    刘大家的给司徒篌准备的饭食量非常足,当然,口味也是非常不错的。

    凤凰儿站在偏厅门口看着自家弟弟吃饭,真是有些舍不得打断他。

    司徒篌的耳力极佳,听见偏厅门口有动静,偏过头看了一眼。

    “司徒箜?!”他放下筷子,笑着迎了过来。

    他的容貌也是非常出众的,只不过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英俊中还带着些许稚气。

    不过,今日他的笑容在凤凰儿看来却是碍眼得很。

    她示意春桃和英子都退下。

    俩丫鬟不敢有异议,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凤凰儿伸手将房门合上,也不搭理司徒篌,径直走了进去。

    司徒篌赶紧跟了上去:“司徒箜,一大早的连饭都没吃,你居然就开始生气了!”

    凤凰儿冷眼看着他:“和你这种人生气,我犯得着么?

    昨晚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允的?”

    司徒篌舌头都有些捋不顺了:“司……司徒箜,这么半日……娘都没有说过半个字,你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凤凰儿冷笑道:“是不是小题大做,咱们待会儿见分晓。

    只要有些人到时别装可怜,反正我是不打算帮你说情的。”

    司徒篌苦笑了下:“司徒箜,说到底我不过是盼着咱们一家人能好好的,你……”

    凤凰儿道:“说吧,用桂花酿把爹娘灌醉,这件事儿一共有多少人参与?”

    司徒篌见她还肯搭理自己,笑道:“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私事,怎好让外人插手。

    我就是让姐夫帮忙灌父亲,我负责灌母亲。”

    凤凰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姐还没出嫁,现在哪儿来的姐夫?!

    还有,我说呢,难怪昨晚怎的见你一直在哄着娘喝酒,原来是在动歪脑筋!”

    司徒篌嘿嘿笑道:“姐,你不觉得咱家太过冷清了么?如果能多几个弟弟妹妹……”

    “我说司徒篌,你终于知道叫我一声姐了!”

    “只要你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我一辈子都记你的好。”

    “说得就跟我不帮你你,你就一辈子恨我一样。”

    “你能别抠字眼儿么?”

    凤凰儿才不管他:“你少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早点有个妹妹,好让涂浚有个媳妇儿。

    我济不明白了,你和涂浚关系好,那便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干嘛非得亲上加亲?

    “这都不知晓,还不就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门被人推开了。

    司徒篌讪笑着站了起来:“娘,您醒了?

    凤凰儿本是背对着偏厅而坐,听弟弟喊娘,她赶紧站起身朝门口望去。

    大约是昨晚睡得非常好的缘故,今日的阮棉棉容光焕发气色极佳。

    凤凰儿暗道,从前皇祖父的那些妃嫔,得宠的便像是娇花,失宠的就如落花。

    而今日棉棉姐的气色,活脱脱像是一朵盛放的娇花。

    莫非她昨晚真的“酒后乱性”,把渣爹给那什么了?!

    司徒篌脸皮厚得很,笑着蹭到阮棉棉身侧,往她身后探了探脑袋。

    “娘,我爹呢?”

    “你爹?”阮棉棉伸手揪住了司徒篌的一只耳朵。

    这臭小子!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去年的这个时候,臭小子一门心思想要凑合自己和涂征。

    那时他打死都不承认自己有个亲爹,甚至在他面前提一提死渣男的名字都要被他狠怼一番。

    如今倒是好,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做出把亲爹打包送到亲娘床上的事!

    “哎呀……痛,痛痛……”司徒篌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揪掉了。

    阮棉棉松开手笑骂道:“原来我们司徒少将军还知道痛啊?”

    司徒篌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

    耳朵才刚解放,他立刻又涎着脸凑了上去:“娘,昨晚我爹是不是……”

    阮棉棉伸手把他的大脸推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娘我岂是那等随便的人?”

    说罢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如果这是在千年之后,一定会有人在后面接上一句——随便起来不是人!

第二百零二章 被发现

    防盗章-------亲们待会儿来看------------------

    和赵重熙司徒篌一样,凤凰儿也看阮棉棉好半天了。

    见娘的面色有所缓和,她才轻声询问:“怎么了?”

    阮棉棉弯了弯唇:“小凤凰,生活在这里其实也很不错。”

    至少她并不孤独。

    曾经的她适应了那份孤独,所以觉得一个人过也蛮自在的。

    如今这样的日子虽然只过了短短一年,她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份热闹。

    如果真把她塞回从前的那份孤独中,她八成会憋疯的。

    凤凰儿替她倒了一杯桂花酿:“娘,这还是我之前在田庄里亲手酿的,您尝尝看喜不喜欢。”

    阮棉棉看着眼前懂事乖巧的女儿,方才的那些想法愈发坚定。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上天垂怜,让她有机会重新活一回,她绝不能辜负。

    她端起桂花酿,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好喝,我闺女真有本事。”

    其实不止是凤凰儿,左未晞她们几个也观察阮棉棉好半天了。

    此时见她终于笑了,小姑娘们也松了口气。

    她们之所以喜欢到司徒家,固然是因为喜欢凤凰儿,阮棉棉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在她们看来,成国公府三房是一个和她们去过的所有府邸都不一样的,非常特殊的地方。

    而这份特殊的根源就在她们的阮姨身上。

    虽然她们不知晓阮姨为何会同她们认识的所有贵夫人都不一样,但她们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

    所以她们盼着阮姨能日日都能高兴。

    慕悦儿把手里的一小杯桂花酿喝光,笑眯眯道:“阮姨,我也觉得箜姐姐的桂花酿最好喝。”

    阮棉棉在她的圆脸上揉了一把:“小丫头嘴怎的这么甜呢?”

    左未晞笑道:“阮姨可别上她的当。”

    阮棉棉挑了挑眉:“这是怎么说的?”

    苻溱微在一旁补充:“悦儿喜欢喝桂花酿,偏生她年纪太小,大家都不准她多喝,所以她就想从阮姨这里突破。”

    阮棉棉噗哧笑道:“人家都说我是母老虎,没想到在悦儿心里,我竟是个纸老虎?”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不仅是女子这一席,连男子那一席也听得清清楚楚。

    纸老虎并不是一个好听的称呼,可此时他们却觉得这个称呼用来形容阮棉棉非常贴切,而且不带丝毫的贬义。

    庆功宴直到戌时才结束。

    除却司徒曜和阮棉棉喝醉了,其他人顶多只是微醺。

    客人们告辞离去后,凤凰儿吩咐谷雨和梧桐将司徒曜送去外院。

    又吩咐英子等人也将阮棉棉送回正房。

    把父母都安顿好后,凤凰儿按了按太阳穴。

    她的酒量实在是太浅,只喝了两小杯就有些晕乎乎的。

    搭着红翡和春桃的手,她准备回润心园去好好睡一觉。

    余光却瞥见司徒篌竟还留在这里。

    凤凰儿顿住脚:“阿篌,你在这里做甚?还不赶快回房去睡觉。”

    司徒篌的目光有些闪躲:“知道了,你赶紧去吧,我马上就回去。”

    嘴里说着回去,双脚却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凤凰儿忍着头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最好收手。

    凡事讲究你情我愿,就算你的想法是好的,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一切水到渠成,届时谁都不会留遗憾。”

    司徒篌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本以为你平日话就够多的,没曾想喝了酒后更可怕。”

    凤凰儿懒得理他,搭着丫鬟们的手离开了。

    司徒篌却身形一闪,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一早,琴瑟居正房内内室中传出了一声尖叫。

    丫鬟婆子们对自家三夫人的嗓音十分熟悉,只是她们进府伺候已经快一年了,几时听过她这般尖叫?

    莫不是三爷……

    年纪小的丫鬟不通人事,直接就想进去瞧瞧。

    却被婆子们一把拽住了胳膊:“真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傻孩子,爷和夫人不叫,千万别瞎闯。”

    不怪婆子们的话说得暧昧,昨晚五少爷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顺带把三爷塞进了夫人的房间。

    她们都是过来人,随便想想都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在三房伺候了近一年,她们对这样的主家十分满意。

    主子少,麻烦事也少。

    主子们还个个都十分和气,从来不大打骂下人。

    月钱从来不拖欠,年节赏赐也大方。

    就是平日里的伙食也比其他府邸好得多。

    要说还有什么缺憾,那就是三爷和三夫人的关系让她们有些看不懂。

    说是不好吧,夫妻二人平日里也时常在一起说笑,三爷身边别说通房,就连个寻常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说是好吧,年纪轻轻的夫妻,一年到头居然一次都没有同过房。

    这么好的主家,她们当然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做下去。

    要想长久,那就需要三爷和三夫人之间的关系稳固。

    如今好了,夫妻二人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她们都饭碗也就端稳了。

    此时阮棉棉屋子里的情形,和暧昧真是沾不上边。

    无非就是她熟睡了一晚上被尿憋醒,迷迷糊糊摸下床去了净房。

    正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一个男人也迷迷糊糊摸了进来。

    想她阮棉棉多少年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瞌睡立时便吓醒了。

    她匆匆整理好衣衫,一张脸臊得堪比大红布,急急朝外奔去。

    被吓醒的司徒曜也臊得慌,可他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伸手一把拽住了阮棉棉的胳膊。

    阮棉棉哪里肯依,手上一用力就从司徒曜手中挣脱出来。

    司徒曜一着急,直接抱住了她的腰。

    近一年来,同妻子这样的亲密他幻想过无数次。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亲密来得如此尴尬。

    阮棉棉比司徒曜更尴尬。

    因为这一抱,让她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曹州,因为那噬心蛊她几乎丧失了自理能力。

    就是这死渣男每日在精心照料自己。

    端茶递水喂饭喂药这都是小事。

    更严重的是他每日还需伺候自己上厕所洗澡。

    当时因为三魂尚未合一,她并不认为那个被伺候的人是她阮棉棉。

    如今想来真是……

    掩耳盗铃能欺骗的永远都是自己,而且是暂时的。

    司徒曜感觉到她不再挣扎,心下一喜:“棉棉——”

第二百零三章 慕驸马

    凤凰儿和慕悦儿是好姐妹,阮棉棉和广元长公主也已经成了朋友。

    但她们对慕驸马那个人的了解非常有限。

    只知道他的父亲乃是户部尚书,他是慕家的二爷。

    二十年前因为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入了广元长公主的眼,从而成为了驸马爷。

    据说他曾经是个花心大萝卜,新婚时因为身边的通房竟敢同长公主置气。

    不过,如今人到中年,尤其是回京之后倒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劣迹,像是个好丈夫的样子。

    能肯定的是,他对待慕悦儿这个唯一的女儿,的确是非常疼爱的。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年过四旬的男子,膝下只得慕悦儿这一点骨血,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不疼爱?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亲眼看见宝贝女儿抱着一个男子亲吻,受到的刺激可想而知。

    这一点只需参考司徒三爷就知道了。

    皇长孙那还是圣上赐下的婚事,他都绞尽脑汁想要毁掉婚约,那段日子对赵重熙更是没有半分好脸色。

    凤凰儿不免有些着急。

    所谓的文人一旦发起火来,折磨人的手段那才真叫做层出不穷。

    人都是自私的,广元长公主自然也不会例外。

    对待女儿的教习,她或许还能有几分尊重。

    可要是这位教习让宝贝女儿动了心,而且还在人前做出那样出格的行为,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夫妻二人一起动手,袁谟能受得了么?

    阮棉棉的想法和凤凰儿也差不多。

    总之这次假牛鼻子老道真的是遇到麻烦了。

    凤凰儿忙道:“娘,我这就派人把消息送去给阿福,你简单收拾一下,咱们去一趟长公主府。”

    彩雀正想表示感谢,凤凰儿伸手制止了她:“你既是偷溜出来的,还是赶紧偷溜回去,否则事后有人寻你麻烦不好解释。”

    彩雀心下微微一暖。

    平日里看司徒六姑娘,并不是那种待人十分热络的性子,没想到她连自己这样身份卑微的丫鬟的安危都放在心上。

    她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安排好一切,母女二人登上了去往长公主府的马车。

    凤凰儿和阮棉棉并没有杞人忧天,袁谟这次真的是遇到大麻烦了。

    昨晚被抓回公主府,慕驸马连半个解释都机会都不给,直接让人把他关进了柴房捆在柱子上。

    没过多久,广元长公主和慕驸马一起过来了。

    袁谟担任慕悦儿的教习已经好几个月,对长公主府的情况远非凤凰儿她们可比。

    在府中似这般夫妻二人一起出现,他还真是没见过几回。

    今日他们不仅一起出现,面色还都这么难看,可想而知……

    然而,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的袁谟,在受责罚之前却看了一场大戏。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恩爱夫妻。

    世间极尽恶毒的话从两人嘴里无比流畅地骂出来,却没有半句是直接针对他袁谟的。

    身份尊贵的夫妻俩,简直是把这间破柴房当作了一个戏台子,二人粉墨登场演了一出大戏。

    而他袁谟便是唯一的观众,被迫听他们把自己这一生的不满唱尽。

    袁谟虽然一直以道士自居,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他出身寒门,却一直生活在简单而轻松的环境里。

    高门大户里的各种腌臜破事他虽然听过不少,但从未亲身经历。

    今日真的面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袁谟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心疼。

    那样活泼可爱玉雪聪明的小女娃,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她究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明明什么都知晓,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很显然,纸包不住火,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悦儿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知晓父母亲是怎么一回事儿?

    终于,夫妻二人的争执以慕驸马挨了一巴掌告一段落。

    慕驸马恼羞成怒,反手抽了袁谟一个耳光。

    广元长公主冷笑不已:“你也就这点出息,有本事往本公主脸上打啊?”

    慕驸马愈发愤怒,抬起巴掌又朝袁谟挥去。

    袁谟快被气死了。

    活了十七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打他的脸。

    而且打了一次还不算,居然还想来第二次?

    要不是他被麻绳捆着,一定要这厮好看!

    他尽力把头一偏,堪堪躲过了慕驸马的第二巴掌。

    慕驸马只是一个从未习过武的文人,手上也没个轻重。

    第一巴掌用了他大约七成力,第二巴掌则是用了十成。

    一掌打空之后,他的手掌没收住力,重重砸在了柱子上。

    他抱着手直呼痛,眼泪都险些掉下来。

    袁谟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真是找不出词语来形容这个废物。

    广元长公主也用鄙夷的眼光看了慕驸马一眼,接着便把视线转移到了袁谟那张非常普通的脸上。

    袁谟从来不是胆小鬼。

    他的确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要娶一位身份如慕悦儿这般尊贵的女孩子为妻。

    但自从对慕悦儿许下了三年之约,他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刁难的准备。

    包括如何应对大宋朝的长公主殿下。

    他目光如水般清澈,坦然地接受广元长公主的逼视。

    良久后,长公主道:“袁谟,本公主请你入府是做教习的。

    虽然悦儿并未正式拜你为师,但你们的师徒名分早已经定下。

    为人师者却做出如此不合时宜不晓分寸不知廉耻的事,你说本公主该当如何罚你?”

    不等袁谟应答,慕驸马又插嘴道:“凭他也配做悦儿的老师?长公主之前究竟是被人灌了多少迷魂汤,居然放心把悦儿交给这样的人?!”

    “你闭嘴!”袁谟和长公主异口同声喝道。

    慕驸马被骂得一愣。

    他立刻醒过神来,指着袁谟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骂爷?”

    袁谟冷笑道:“自然不比驸马爷。”

    “够了,都闭嘴!”广元长公主瞪了慕驸马一眼。

    显然她两次“闭嘴”说的都是同一个人。

    慕驸马狠狠回瞪了长公主一眼,抱着他疼痛不已的手掌轻轻吹了两下。

    长公主再次看向袁谟:“袁公子,方才的话想好怎么回答了么?”

第二百零四章 袁郡马

    因为手脚皆不能动,袁谟只能用舌尖顶了顶有些疼痛的脸颊。

    半晌后才再次开口道:“当初在下亦不愿做小郡主的教习,是长公主下了聘书硬逼着在下入府的。”

    长公主一挑眉:“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接了聘书你就是悦儿的老师。

    虽然你的教学内容本公主并不认同,但效果却出乎预料地好。

    悦儿自小执拗,对琴棋书画从来都不感兴趣。

    为此本公主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思,可惜不管是谁做教习,悦儿都不愿意学,甚至连字都不愿意好好写。

    可自从你入府做了教习,悦儿就变得懂事很多。

    书也肯念了,字也比从前好了很多。

    比起这些,更让本公主欣慰的是她竟愿意和人交往,不再像从前那样……

    总之,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袁谟有些想笑。

    长公主殿下说的这些是真心话么?

    他不知道慕悦儿从前在江南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但他很清楚,从初次见面到如今,慕悦儿分明一直就是那个样子,哪里改变了?

    而且除了排卦,他真没觉得自己教会了慕悦儿什么。

    她的字体依旧是圆胖体,念书照样是念三句丢两句,下棋永远只会耍赖,弹琴每次都能把她自己弹睡着。

    闲暇时就爱琢磨好吃的。

    只要有一盘甜点心,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就会眯成两条缝,越发像个年画里可爱的大脑袋娃娃。

    想到这里袁谟的呼吸一顿。

    什么时候自己对慕悦儿的了解竟已经如此细致了。

    莫非这便是情根深种?

    可她分明还是个小孩子……

    广元长公主见他眼神有些迷离,冷声道:“袁公子对本公主的话有异议?”

    袁谟敛住心神,淡笑道:“在下是个非常简单的人,殿下有话不妨直言,没必要说这些客套话。”

    长公主道:“本公主说的是真心话,既然公子不爱听,那……”

    柴房外传来了一阵喧闹,打断了长公主的话。

    好半天没说话的慕驸马厉声喝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么!”

    门外很快有人回话:“回驸马爷,是……是小郡主来了……”

    慕驸马怒不可遏,走过去一把将柴房门拉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刚骂了一句,他就骂不出来了。

    因为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娘,雪白的小手里捏着一根簪子抵在同样雪白的小脖子上。

    “父亲,你们把袁谟怎么了?”平日里甜美软糯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凌冽。

    对于唯一的女儿,慕驸马自是十分疼爱的。

    此时见她白嫩的脖子上竟多了一抹红,慕驸马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悦儿快把那玩意儿扔了!”

    慕悦儿却根本不接他的话,提高声音道:“娘,我可以进来么?”

    柴房里的两个人情绪都有些不对。

    他们都知道慕悦儿的小脾气一上来,从来不会去管什么后果。

    广元长公主给袁谟使了个眼色:“待会儿你别在悦儿面前瞎说!”

    袁谟略挣扎了一下,低下头冲捆在身上的麻绳努了努嘴:“殿下是不是先给我松个绑?万一被悦儿……”

    长公主冷哼一声,一把扯开了绳结。

    袁谟拾起麻绳扔到了柴房角落。

    只听外面慕悦儿的声音更加急切了。

    袁谟道:“殿下,您应该感到欣慰。”

    “我的宝贝女儿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臭小子逼迫我至此,我还欣慰?”

    “至少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依旧是尊重您的,并没有硬闯。”

    长公主心里略微舒坦了些:“果然是靠耍嘴皮子混饭吃的假道士!”

    说罢她扬声道:“悦儿进来吧。”

    一道圆滚滚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柴房中。

    慕悦儿一看袁谟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和娘说话。

    除了发髻和衣衫略有些凌乱,浑身上下并无不妥。

    她的小手一松,簪子咣当一声滑落在地上。

    “大脑袋——”

    她带着哭腔唤了一声,直接一脑袋扎进了袁谟怀里,抱着他的腰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袁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哭碎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法儿把这小女娃娃当女人看。

    可他的心告诉他,这辈子除了怀中这个和他一样长了一个大脑袋的女娃娃,他大约不会再生出娶妻的念头了。

    长公主一阵心酸。

    她豁出命才保住的女儿,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就一头扎进了这臭小子的怀里。

    简直太不像话!

    她伸手一把捏住慕悦儿的小胳膊,直接把她从袁谟的怀中扯了出来。

    “悦儿!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怎的这般不懂得矜持!”

    慕悦儿抬起哭花了的圆脸:“大脑袋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

    听她在长公主面前一口一个“大脑袋”,袁谟真想给她跪了。

    方才在柴房外面不是还叫自己名字叫得挺溜的么,怎的立刻又恢复原样了?

    长公主冷声道:“慕悦儿,你说话要讲良心!袁谟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我们怎么对他了?”

    慕悦儿吸了吸鼻子:“我不是小孩子了,娘不要像从前那般糊弄我。

    大脑袋的衣衫一看就有被捆过的痕迹,肯定是我进来之前您才给他松绑的!”

    袁谟和长公主面面相觑,这孩子啥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

    见长公主不说话,慕悦儿从她手中挣脱出来:“绳子肯定就在这柴房里,看我把它找出来,您还有什么话说!”

    袁谟又想给这小姑奶奶跪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和那个人精司徒六姑娘相处日久,就连这个小迷糊也变得精明能干了。

    他赶紧拉住慕悦儿:“小郡主莫要胡闹了,殿下真没有把我怎么样,就是简单问了几句话。”

    “是么?”慕悦儿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痕,真是拿这个宝贝疙瘩没办法。

    她温声道:“从小到大,娘什么时候没有顺着你的意思,你想要什么娘没有给你?

    可你也要体谅一下娘的心情。

    这里是京城,似你这般的贵女,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慕悦儿道:“您要我做什么都行,但我要让大脑袋做我的郡马,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嫁人!”

第二百零五章 择婿难(上)

    广元长公主一家年初返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为女儿择一位合适的夫婿。

    而且她也从未对慕悦儿隐瞒过这个目的。

    毕竟是唯一的女儿,又是老来女,她是绝不想委屈慕悦儿的。

    所以女婿人选虽然由她做主,但女儿的意见她也不是一点都不尊重。

    只是慕悦儿的年纪还小,模样生得更小。尤其在广元长公主这个做母亲的人眼中,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娃。

    所以广元长公主最初的想法是寻一个模样生得不错的女婿。

    女儿暂时没有什么判断力,只要觉得他样子好看,说不定就同意了。

    可真的回到京里,样貌出众的贵族少年实在太多,长公主才发现择婿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左右权衡之下,她觉得还是从亲戚家挑一位知根知底的少年郎做女婿更现实。

    但慕悦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和慕家姑母们的儿子们见过几次后,她对他们越发连半分兴趣都没有。

    连做朋友都不合适,做夫婿就更不用提了。

    见此情形,广元长公主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亲戚家的男孩子女儿都不能接受,其他人家就更不可能了。

    就在她最焦虑的时候,阮棉棉出现了。

    在她的劝解下,广元长公主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

    但她依旧没有想过要让女儿嫁给真正的寒门子弟。

    女儿昨晚那些出格的行为,她只当她是酒喝多了做出的糊涂事。

    所以,此刻当她亲耳听见女儿的小嘴里说出非袁谟不嫁的话,长公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其貌不扬的假道士,究竟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悦儿!”她怒斥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快把你方才的话收回去,娘只当你年幼无知口无遮拦,绝不与袁公子计较。”

    慕悦儿昨晚和袁谟分开后,直接被送回了她的院子。

    而后慕驸马又派了好些人里三层外三层把院子看守得死死的,目的就是不想她出来闹。

    慕悦儿昨晚有些醉了,所以并没有反抗。

    今日一早起床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她很清楚外表慈蔼的父母亲,真要对人下手时也是足够狠辣的。

    大脑袋究竟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她打开房门就想往外跑。

    然而,她的院子早已经被人看得死死的。

    别说院门,她连房门都出不去。

    慕悦儿心一横,从妆台上的首饰盒中寻了一根尖细的金簪子。

    下人和侍卫们真是被吓坏了。

    小郡主是这座府邸唯一的小主子,就算是蹭破点皮那也是天大的事儿。

    要是她的小手一抖,那尖细的金簪子往里那么一送,他们这些人全都别想活。

    所以慕悦儿十分顺利地来到了柴房门口。

    她本以为凭着娘对自己的疼爱,应该会成全自己和大脑袋。

    没想到娘的态度居然这般强硬。

    打小儿她还没有见过娘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呢!

    她气鼓鼓地拉起袁谟的手:“婚姻大事当然不是儿戏,我也并非年幼无知,所以我并没有和娘开玩笑。

    还有,从昨晚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大脑袋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娘为何要迁怒于他?”

    且不说长公主听了这些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被慕悦儿挡在身后的袁谟眼睛都红了。

    活了十七年,除却早已经记不太清楚的娘,还没有人像这样对他。

    但他袁谟也是堂堂男子汉,岂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为自己出头。

    他反握住慕悦儿的小手,温声道:“悦儿,长公主殿下是你的亲娘,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不要用这样的态度同她说话。”

    慕悦儿特别能听得进去袁谟的话。

    她重新看向长公主:“娘,是女儿太急躁了,您千万不要生气。”

    从女儿主动拉起袁谟那一刻起,长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抽空了。

    她的娇娇小姑娘,才十一岁就想要撇下她的亲娘,和一个刚认识不满一年的男人走了。

    她只觉得一股怨气直直冲上脑仁儿,恨不能一把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分开,然后将这个破坏她们母女感情的臭小子一脚踹开。

    可接下来袁谟的话,却让她快要炸了的头脑瞬间清醒。

    果真是自己亲自下了聘书请回府里的教习,对付女儿果然有一套。

    说实话,这孩子除了长相平庸家世寻常,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过……

    她略一偏头,看向了一旁的慕驸马。

    长相和家世,这个男人样样不缺。

    可自己在他身上验证了半辈子,已经充分证明了长相和家世毫无用处。

    一旁捧着手吹了半天的慕驸马,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慌。

    他放下手走到了长公主身侧。

    “殿下,您千万不要被这臭小子给骗了。咱们就悦儿这么一个孩子,岂能随随便便嫁给这样的人?

    出身寒微相貌平平无奇,除了会坑蒙拐骗,为夫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能耐。

    要是寻了这么一个女婿,咱们俩在亲友们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你说够了?”长公主冷声打断他的话。

    慕驸马拧着眉:“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他要不是与皇长孙有同门之谊,连咱们的府门都摸不着!”

    长公主沉声道:“你也会说他与皇长孙有同门之谊了。

    看不起他,岂非看不起他的恩师勤澜先生?

    看不起勤澜先生,岂非看不起皇长孙?

    看不起皇长孙,岂非看不起我大宋当今圣上?”

    连发三问,一问比一问犀利,一问比一问严重。

    就算是朝中重臣也承受不起这样的逼问,更何况是荒废了一辈子的慕驸马。

    他只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身子直打哆嗦。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重新看向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方才她怒怼慕驸马,袁谟听得十分痛快。

    但他却丝毫不敢大意。

    长公主不似慕驸马那般看不起他,但也不代表她就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

    果然,长公主的视线一路上移,最终停留在了袁谟的眼睛上,久久不语。

    慕悦儿有些害怕这样的目光,小手都有些汗湿了。

    “娘……”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第二百零六章 择婿难(下)

    换作平日,听见女儿用这般可怜兮兮的声音唤她,长公主的心早就软了。

    可今日她愣是硬着心肠,看都不看慕悦儿一眼。

    “袁公子,悦儿年纪小容易糊弄,本公主却不是好欺哄的。”

    袁谟正色道:“殿下言重了,草民不敢。”

    “不敢?”长公主呵呵笑道:“昨晚亲你的是本公主的女儿,今日以命相搏护着你,赌咒发誓非你不嫁的也是本公主的女儿,你心里很得意吧?”

    娘是个厉害的女人,慕悦儿自然是知道的。

    但娘也最疼她,向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一句。

    可她方才这几句话……

    慕悦儿有些伤心。

    娘的确是在质问大脑袋,但何尝不是在指责自己。

    亲吻男子、以命相搏、赌咒发誓……

    不管那一样都不是女孩子家该做的。

    娘这些年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就想把她培养成一名举止优雅、行事得体的高门贵女。

    可她呢,对这件事一直都非常抵触,从来没有好好学,更不屑照着去做。

    如今更是了不得,连主动追求男孩子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换作自己是做母亲的人,也该被这般不懂事的女儿气死了吧。

    慕悦儿活了十一岁,这还是第一次换位思考,去认真体会娘的想法。

    袁谟本是聪明人,如何听不懂长公主话里的意思。

    指责慕悦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嫌自己一直没有表态。

    他松开慕悦儿的小手,一撂衣摆跪下道:“回殿下,草民并没有得意,只是心疼小郡主。”

    “大脑袋……”慕悦儿也赶紧跪下。

    长公主冷笑道:“她有什么值得你心疼的?”

    袁谟回道:“郡主不嫌弃草民长相平平出身卑微,反而愿意托付终身,草民感激不尽。”

    “不是心疼么,怎的又扯到感激了?”长公主依旧不依不饶。

    “郡主乃是天之骄女,又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这些事情本不该她去操心的,因此草民觉得十分心疼。”

    长公主挑挑眉:“这么说来,你也同样喜欢悦儿,这辈子非她不娶了?”

    慕悦儿终究是年纪小,听母亲将她的心事和盘托出,她急急偏过头,红着一张圆脸看着袁谟。

    这样的举动让袁谟越发心疼。

    他冲她安抚一笑,十分肯定道:“是,我很喜欢悦儿,这辈子非她不娶。”

    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慕悦儿的圆脸更红了,眼中竟多了一丝娇羞。

    这是属于大姑娘的神情。

    长公主心里一暖,她的悦儿真是长大了。

    高兴归高兴,她依旧板着脸道:“我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的确是个惹人喜欢的小姑娘。

    你喜欢她,无非就是和其他人那样,喜欢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娃罢了。

    这里面有几分是属于男子对女子的喜爱,你自己分得清么?

    袁公子,本公主知晓你不是个追名逐利的人,因此绝不会怀疑你是为了名利才想要娶悦儿。

    可你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欢她,会不会一辈子都对她好,这一点请你务必想清楚。”

    袁谟替慕悦儿感到高兴。

    她虽然有一个那样的父亲,却有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母亲。

    而且这个母亲身份极其尊贵,不必仰丈夫的鼻息度日,女儿的事情可以全权做主。

    否则就算她再喜欢自己,自己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

    见长公主殷殷地看着他,袁谟道:“草民曾经与郡主许下过一个约定。”

    “哦?说来听听。”

    袁谟遂把那一日在安定侯府和慕悦儿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自家的小丫头居然大大咧咧地对一名男子说要娶人家?!

    还说人家已经是她的人,不准别人来抢!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道:“袁公子,不得不说我们悦儿的眼光一直很不错,交友如此,择婿亦然。

    你虽然很年轻,却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子,作为悦儿的母亲,我很欣慰。

    但我还是有些话想要再问一问你们俩。”

    “殿下请问吧,草民定然知无不言。”

    慕悦儿也道:“女儿也一样。”

    长公主先对袁谟道:“那一日你说和悦儿在一起的确很有意思,也很是开心快乐,但你不确定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又对慕悦儿道:“袁公子那时觉得,你虽然很聪明也很懂事,但终究是年纪所限,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这些。

    婚姻是人生最重大的事情,不应该如此草率地做决定。

    他怕你们将来会后悔。

    那么……”

    她再一次问袁谟:“如今这份情感究竟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确定了么?”

    袁谟道:“是,草民能确定,悦儿会是我这一生唯一想娶的女子。”

    长公主点点头,又对慕悦儿道:“你呢?”

    慕悦儿道:“那是大脑袋觉得我年纪小弄不懂,还觉得我草率,其实我一早就想明白了,绝对不后悔。”

    长公主真是好气又好笑。

    宝贝女儿就不能含蓄些,也给她这个当娘的留点面子!

    幸好今日不是会亲家,否则还不被人笑话自己一辈子!

    被彻底忽视了好半天的慕驸马则是气坏了。

    他怒其不争地指着慕悦儿道:“悦儿,女孩子家怎能这般不矜持?”

    慕悦儿鼓着腮帮子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我矜持给谁看?”

    慕驸马气得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道:“好了,没有用的话就不要说了。袁公子,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父母早已经亡故,那族中可还有其他人?”

    袁谟心知她是为了婚事才问这些的。

    他摇摇头道:“我早已经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那你和悦儿的婚事……无论如何也得找个人替你操持一下。”

    袁谟道:“我自小便在问澜山庄长大,恩师和师母视我如亲子一般。

    只是师母事忙,恐不能长久待在京城。”

    长公主道:“婚事自然由我操持,但你毕竟是男方,有些礼数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

    好在悦儿年纪小,倒也不着急。”

    正说话间,就有管事来报,说襄国夫人和司徒六姑娘来了。

    长公主忙吩咐把人请到主院。

    一面又道:“她们母女一定是为了你们的事儿来的,咱们快去迎一迎。”

第二百零七章 帮个忙

    因为担心袁谟,凤凰儿和阮棉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公主府。

    事涉慕悦儿的闺誉,母女二人不好向长公主府的下人们打听此时府里的情况,只能暗暗加快了脚步。

    她们赶到公主府主院时,只见丫鬟婆子们如往常一般各自做事,并不像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两人略微松了口气,看来事情比她们想象的还能好一点。

    随着引路的丫鬟走进正房,只见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上,慕悦儿乖巧地坐在她身边。

    坐在下首的袁谟面色如常,只是眉眼间似乎带了些喜色。

    阮棉棉和凤凰儿不好观察得太过得仔细,走上前和长公主见了礼。

    自打凤凰儿一出现,慕悦儿就想像从前一样去和她凑在一起。

    可她一想到娘方才说过的那些话,愣是没敢挪动半步。

    她这么安静乖巧,连凤凰儿都觉得有些奇怪。

    长公主笑着吩咐母女二人坐下,丫鬟们上了热茶和点心便退了下去。

    阮棉棉的性子本就不像凤凰儿那般沉稳,见袁谟站起身给她行礼,忍不住问:“袁公子还好吧?”

    袁谟心知她们母女这一趟定是为自己而来,躬身道:“谢夫人惦念,我很好。”

    长公主私底下也是个爽快人,接过袁谟的话头道:“今日棉棉和箜儿可是听说悦儿闯了祸,所以专程过来替她说好话的?”

    见她这般直爽,阮棉棉自然也不好绕弯子:“不瞒殿下,是彩雀去我那里报的信。

    我怕殿下和袁公子之间产生误会,所以才带着箜儿急急赶了过来。

    不过瞧袁公子的模样,哪里像是有什么误会,倒是我们想左了……”

    长公主道:“你猜得不错,的确是误会了。就在不久以前,袁公子还被悦儿她父亲绑在柴房里。

    为此悦儿还大闹了一场。

    你们母女也不是外人,所以我才毫无隐瞒地把什么都说了。

    换作旁人听说这件事儿,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话,我们母女还能不能在京城继续待下去都难说。”

    “殿下……”阮棉棉真不知该怎么劝对方。

    长公主摆摆手:“算了,不说那些扫兴的话。棉棉,今日如果你不来,我还打算让人去请你和箜儿过来一趟。”

    阮棉棉道:“殿下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我们做吗?”

    长公主笑道:“袁谟家里已经没有长辈了,欧阳夫人那边又离不开山庄。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替袁谟张罗一下定亲的事儿。”

    “定亲?!”阮棉棉和凤凰儿同时轻呼了一声,又一起看了袁谟一眼。

    昨晚还被捆柴房,今日却成了准姑爷。

    昨晚捆他的人虽然是慕驸马,但长公主定然是默许的。

    人家假牛鼻子就是有本事,这么快就让长公主扭转了对他的印象,甚至愿意把宝贝女儿嫁与他为妻。

    长公主笑叹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些仓促了。”

    母女二人点点头。

    袁谟的确是个不错的少年,同慕悦儿也非常合得来。

    可身为一位母亲,在替女儿择婿的时候,不是应该非常小心谨慎么?

    买东西还讲究个货比三家呢!

    长公主看着袁谟道:“这孩子非常难得,我信他能照顾好悦儿。”

    阮棉棉和凤凰儿说不出话了。

    每一位母亲的择婿标准都不一样。

    有人看重家世,有人看重长相,有人看重银钱,有人看重本事……

    大宋的广元长公主在乎的,却是女婿能不能把女儿照顾好。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又是三十岁上才得的老来女。

    身为大宋长公主,她可以给慕悦儿留下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银钱,却担心自己不能陪她到儿女绕膝时。

    所以她的择婿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照顾好慕悦儿。

    不仅要一心一意待她,还要有本事护得住她。

    显然,袁谟便是最接近这个标准的少年。

    阮棉棉道:“殿下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做好。”

    长公主道:“听闻小晞也曾请你替她操持定亲宴?”

    阮棉棉苦笑道:“殿下快别提那事儿了,我还没动手呢,周家便提出悔婚。

    若不是小晞那孩子够坚强,如何有现下的好日子。”

    长公主点点头:“是啊,小晞失了这桩婚事,满京城多少人替她惋惜。

    大宋最年轻的一等侯,英俊不凡能力出众,两人又有青梅竹马之谊。

    这么好的亲事上哪儿去寻?

    可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小晞要真去做了那劳什子的侯夫人,将来有她吃苦的时候。”

    阮棉棉继续和长公主谈论定亲事宜。

    凤凰儿却想到了从赵重熙那里听过的左未晞上一世的那些经历。

    的确和长公主方才说的那些情景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说……

    “箜姐姐,你今日都不理我。”

    不知什么时候,慕悦儿已经坐在了她身旁,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凤凰儿敛住心神,看着她笑道:“悦儿胆子愈发大了。”

    慕悦儿圆脸微红。

    箜姐姐指的一定是昨晚她亲大脑袋的事儿!

    她一把拉起凤凰儿的手:“箜姐姐,你随我来。”

    凤凰儿知道她是有私房话想要和自己说。

    她见两位母亲说得投入,便不打算打扰他们,任由慕悦儿将她拉出了正房。

    两个小姑娘沿着长廊一直走到了花园中。

    此时已是冬天,天气寒冷草木凋敝,花园里也没有什么好景致。

    两人索性寻了一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趁着暖和好说话。

    凤凰儿仰着脸闭着眼睛感受温暖的阳光。

    “悦儿有什么话便说吧。”

    慕悦儿道:“箜姐姐,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本以为要等我长大之后,大脑袋才能想清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也做好了准备,这几年好好跟着大脑袋读书习字,好好学做生意。

    可……

    就因为多喝了几口箜姐姐的桂花酿,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简单。

    我居然很快就要和大脑袋定亲了!”

    凤凰儿噗哧一笑:“你这话我听着怎的有些变味儿了?”

    慕悦儿嘟了嘟嘴:“箜姐姐放心,这件事儿我的确是走了捷径,但我并不喜欢。

    即便我和大脑袋定了亲,我还是会跟着他好好读书习字,好好学做生意。”

第二百零八章 不分开

    防盗章-------亲们待会儿来看------------------

    换作平日,听见女儿用这般可怜兮兮的声音唤她,长公主的心早就软了。

    可今日她愣是硬着心肠,看都不看慕悦儿一眼。

    “袁公子,悦儿年纪小容易糊弄,本公主却不是好欺哄的。”

    袁谟正色道:“殿下言重了,草民不敢。”

    “不敢?”长公主呵呵笑道:“昨晚亲你的是本公主的女儿,今日以命相搏护着你,赌咒发誓非你不嫁的也是本公主的女儿,你心里很得意吧?”

    娘是个厉害的女人,慕悦儿自然是知道的。

    但娘也最疼她,向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一句。

    可她方才这几句话……

    慕悦儿有些伤心。

    娘的确是在质问大脑袋,但何尝不是在指责自己。

    亲吻男子、以命相搏、赌咒发誓……

    不管那一样都不是女孩子家该做的。

    娘这些年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就想把她培养成一名举止优雅、行事得体的高门贵女。

    可她呢,对这件事一直都非常抵触,从来没有好好学,更不屑照着去做。

    如今更是了不得,连主动追求男孩子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换作自己是做母亲的人,也该被这般不懂事的女儿气死了吧。

    慕悦儿活了十一岁,这还是第一次换位思考,去认真体会娘的想法。

    袁谟本是聪明人,如何听不懂长公主话里的意思。

    指责慕悦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嫌自己一直没有表态。

    他松开慕悦儿的小手,一撂衣摆跪下道:“回殿下,草民并没有得意,只是心疼小郡主。”

    “大脑袋……”慕悦儿也赶紧跪下。

    长公主冷笑道:“她有什么值得你心疼的?”

    袁谟回道:“郡主不嫌弃草民长相平平出身卑微,反而愿意托付终身,草民感激不尽。”

    “不是心疼么,怎的又扯到感激了?”长公主依旧不依不饶。

    “郡主乃是天之骄女,又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这些事情本不该她去操心的,因此草民觉得十分心疼。”

    长公主挑挑眉:“这么说来,你也同样喜欢悦儿,这辈子非她不娶了?”

    慕悦儿终究是年纪小,听母亲将她的心事和盘托出,她急急偏过头,红着一张圆脸看着袁谟。

    这样的举动让袁谟越发心疼。

    他冲她安抚一笑,十分肯定道:“是,我很喜欢悦儿,这辈子非她不娶。”

    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慕悦儿的圆脸更红了,眼中竟多了一丝娇羞。

    这是属于大姑娘的神情。

    长公主心里一暖,她的悦儿真是长大了。

    高兴归高兴,她依旧板着脸道:“我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的确是个惹人喜欢的小姑娘。

    你喜欢她,无非就是和其他人那样,喜欢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娃罢了。

    这里面有几分是属于男子对女子的喜爱,你自己分得清么?

    袁公子,本公主知晓你不是个追名逐利的人,因此绝不会怀疑你是为了名利才想要娶悦儿。

    可你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欢她,会不会一辈子都对她好,这一点请你务必想清楚。”

    袁谟替慕悦儿感到高兴。

    她虽然有一个那样的父亲,却有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母亲。

    而且这个母亲身份极其尊贵,不必仰丈夫的鼻息度日,女儿的事情可以全权做主。

    否则就算她再喜欢自己,自己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

    见长公主殷殷地看着他,袁谟道:“草民曾经与郡主许下过一个约定。”

    “哦?说来听听。”

    袁谟遂把那一日在安定侯府和慕悦儿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自家的小丫头居然大大咧咧地对一名男子说要娶人家?!

    还说人家已经是她的人,不准别人来抢!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道:“袁公子,不得不说我们悦儿的眼光一直很不错,交友如此,择婿亦然。

    你虽然很年轻,却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子,作为悦儿的母亲,我很欣慰。

    但我还是有些话想要再问一问你们俩。”

    “殿下请问吧,草民定然知无不言。”

    慕悦儿也道:“女儿也一样。”

    长公主先对袁谟道:“那一日你说和悦儿在一起的确很有意思,也很是开心快乐,但你不确定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又对慕悦儿道:“袁公子那时觉得,你虽然很聪明也很懂事,但终究是年纪所限,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这些。

    婚姻是人生最重大的事情,不应该如此草率地做决定。

    他怕你们将来会后悔。

    那么……”

    她再一次问袁谟:“如今这份情感究竟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确定了么?”

    袁谟道:“是,草民能确定,悦儿会是我这一生唯一想娶的女子。”

    长公主点点头,又对慕悦儿道:“你呢?”

    慕悦儿道:“那是大脑袋觉得我年纪小弄不懂,还觉得我草率,其实我一早就想明白了,绝对不后悔。”

    长公主真是好气又好笑。

    宝贝女儿就不能含蓄些,也给她这个当娘的留点面子!

    幸好今日不是会亲家,否则还不被人笑话自己一辈子!

    被彻底忽视了好半天的慕驸马则是气坏了。

    他怒其不争地指着慕悦儿道:“悦儿,女孩子家怎能这般不矜持?”

    慕悦儿鼓着腮帮子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我矜持给谁看?”

    慕驸马气得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道:“好了,没有用的话就不要说了。袁公子,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父母早已经亡故,那族中可还有其他人?”

    袁谟心知她是为了婚事才问这些的。

    他摇摇头道:“我早已经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那你和悦儿的婚事……无论如何也得找个人替你操持一下。”

    袁谟道:“我自小便在问澜山庄长大,恩师和师母视我如亲子一般。

    只是师母事忙,恐不能长久待在京城。”

    长公主道:“婚事自然由我操持,但你毕竟是男方,有些礼数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

    好在悦儿年纪小,倒也不着急。”

    正说话间,就有管事来报,说襄国夫人和司徒六姑娘来了。

第二百零九章 做女婿(上)

    袁谟在长公主府任教习已经半年多。

    除却去苻府替赵重熙处理一些紧急事务,他的时间和精力基本上都给了慕悦儿。

    因为深得慕悦儿信任,长公主待他也不薄,因此他在长公主府混得相当不错。就连居处都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子,环境十分清幽,非常适合静下心来认真读书。

    用过午饭后,长公主母女自去送阮棉棉母女,他则打算回一趟自己的居处。

    他行事原本是不太喜欢与人商量的。

    欧阳先生对他也不像其他师兄弟们那般严苛,只要每次游历都有所收获即可。

    所以从前在问澜山庄求学时,他每年总有几个月会外出游历。

    每次都是想走便走想回便回,一切都以自己的兴致为主。

    可这一次不同。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既然决定娶亲,就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性。

    虽然司徒三夫人应承了替他把定亲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他自己也不能坐享其成。

    他没有亲人只有朋友,遇到大事时候自然只能去寻好朋友。

    所以袁谟打算换身衣裳后去一趟苻府,把自己即将成为长公主女婿的事情告知赵重熙。

    就算赵重熙不在苻府,让苻溱微替自己拿个主意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孰料他回到居处刚准备跨进院门,就见脸色十分难看的慕驸马在不远处阴恻恻地瞪着他。

    要是换个地方换个身份,袁谟根本懒得搭理这种人,直接拍屁股走了。

    可这里本是公主府的院落,慕驸马好歹也是男主人,加之他又是慕悦儿的父亲,袁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就连之前挨的那一耳光他都选择了隐忍,不与慕驸马计较。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迈步走了进去。

    行至慕驸马身前五尺左右,他躬身施了一礼:“驸马爷。”

    慕驸马用鼻子哼了一声:“为了这一日,你蓄谋已久了吧?”

    自己蓄谋已久?

    袁谟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居然幻想和这样的混球和睦共处。

    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袁谟尊重。

    他也懒得换什么衣裳了,直接转身朝院外走去。

    慕驸马没想到袁谟居然给他来这一手。

    这厮居然敢这般对待他!

    他一跺脚追了上去:“你给本驸马站住!”

    袁谟依旧不理会他,越发加快脚步朝府门口走去。

    他虽然武功平平,但始终是练过十几年的。

    而慕驸马养尊处优四十年,追了大约盏茶的工夫就跑不动了。

    他叉着腰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那大脑袋的假道士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仆从们都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吱声。

    “滚出来!”慕驸马调匀了呼吸,厉声喝道。

    两名离他最近的仆从磨磨蹭蹭地从假山背后走了出来。

    慕驸马气呼呼道:“关键时候一个个都不顶事,真是白养活你们了!”

    仆从们从来敬的是长公主,谁也没把这位驸马爷真的当回事儿。

    无奈只能劝道:“驸马爷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袁公子始终都是要回来的,有什么话日后再说。”

    慕驸马咬了咬牙,在仆从们的伺候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出长公主府后,袁谟穿过几条小巷,抄近路去了苻府。

    他刚拍开苻府的门,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响。

    “假牛鼻子好快的腿脚,让我这一阵好追。”

    说话间赵重熙已经拉住骏马纵身跃下了马背。

    “你这是打哪儿来的?”这种时候能见到好兄弟,袁谟觉得自己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赵重熙想到凤凰儿给他的口信中说的那些事儿,此时看着袁谟的脸不禁有些好笑。

    他那位年画娃娃一样的小表姑喝醉之后居然把假牛鼻子给啃了。

    可惜当时的情形他没福气看见,反倒是被小表姑的父亲逮了个正着。

    当然,玩笑是不能随便乱开的。

    他笑道:“有话进府里说。”

    将马鞭和马缰都扔给了门房,赵重熙和袁谟并肩走进了苻府。

    袁谟拿不准赵重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他的表姑父这件事,主动提起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走了大约二十几步后,他终于顿住脚:“重熙,方才我听司徒六姑娘说她派人去宫里给你送信了,你这是从宫里出来寻我么?”

    赵重熙也停下了脚步,笑道:“我今儿一早去了御书房,直到午饭后才回的东宫。听说你被姑祖父给绑了,我立刻便出宫打算去长公主府救你。

    谁知我一路打马赶到长公主府,那门房说你刚出府不久。

    我估摸着你定然是到这儿来了,所以又追了上来。”

    袁谟挑了挑眉:“司徒六姑娘传给你的口信里只是说我被慕驸马绑了,没说其他的吧?”

    赵重熙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我还觉得奇怪呢,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了慕驸马,居然被他给绑了,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缘故?”

    在袁谟印象中,他的重熙师弟就是个皇室子弟中的奇葩。

    不仅没有各种不良嗜好,还是个心地善良从不撒谎的老实人。

    显然,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把被重熙师弟支使去逛**、翻垃圾那些糗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记得重熙师弟是个老实孩子。

    所以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昨晚被年画娃娃当大猪蹄子啃了。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他笑道:“那位驸马爷有病,咱们不和有病的人计较。”

    赵重熙道:“那方才司徒三夫人和司徒箜去长公主府,同姑祖母说了些什么?”

    袁谟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他跑这一趟本就是要把定亲的事情告诉重熙师弟的。

    可他记得很清楚,重熙师弟和司徒六姑娘的赐婚圣旨刚下来那一日,他打趣过自己和慕悦儿。

    当时自己斩钉截铁地说,谁稀罕娶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可如今自己真的要和那个奶娃娃定亲了,这脸打得够响的。

    他讪笑道:“重熙,我记得圣上刚给你和司徒六姑娘赐婚的那段时日,司徒三爷好像也不是很待见你,对吧?”

    赵重熙眨了眨眼睛:“为什么想起问这个?”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014/ 第一时间欣赏引凰为后最新章节! 作者:云月颜所写的《引凰为后》为转载作品,引凰为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引凰为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引凰为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引凰为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引凰为后介绍:
新书《莫言凉》欢迎围观,求收藏求推荐~
前世她是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却有着世间最悲惨的命运。
今生成为国公府嫡女司徒箜,她以为自己拥有了曾经无比渴望的一切——爹、娘、健康。
然而,这爹似乎有些渣?这娘似乎有些怪?还附带一个时刻准备报复他们一家的……未婚夫?
这是一个穿越母女VS重生翁婿的故事。
这是一个别扭姑娘二货娘,神秘女婿蠢萌爹,四个曾经被命运无情抛弃的人在乱世中求生存,最终幸福圆满的故事。引凰为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引凰为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引凰为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