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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撞到铁板了

    马周办事的效率很快,他选择的钱庄地址位于兴道坊,院落的后院距离皇城墙不过一百二十步,这里是整个长安相当安全的地方,将钱庄建在这里,至少可以省下一大笔护卫人员的开支。

    站在皇城城墙上,几乎可以将整个院落一览无余。马周将陈应带着院门,指着朱雀大街道:“这里地势开阔,交通便利,这里是前朝杨玄感的别院,自杨玄感之乱后,这里就荒废了下来。我已经查看过了,虽然看上去破败不堪,不过这宅子建的时候,选的都是上好的材料,最为难得的是,这幢院里有修好的地下钱库,仅铜钱就可以堆上千万钱……”

    陈应暗想,马周看中这幢宅子的,恐怕是看中的皇城上的禁卫军可以看到宅子里的情况,哪怕这里存放亿万钱财,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劫掠这里。

    陈应跟着马周进入这幢宅子,这幢宅子虽然只是杨玄咸曾经的别院,然而占地却不小,足足拥有二十余亩的样子,前后五进院落。临街的七间司阍房,只要拆掉窗户,打掉半堵墙,就可以改建成营关大厅。

    陈应越看越感觉奇怪,不解的问道:“这宅子无论地势,还是格局,都是上上之选,上朝如此便利,难道无人买吗?怎么会闲置这么久?”

    “哦,这个……门下也打听清楚了!”马周道:“这幢宅子是皇帝陛下赐给齐王李元吉的,不过李元吉久居太原,根本就没有住进来,也没有派人打理。”

    “李元吉!”陈应敲敲脑袋,他真不想与李元吉打交道,况且这位也不是缺钱的主,恐怕还真不是有钱就可以买下来的。

    马周非常聪明,马上就猜测到了陈应的为难之处。于是,马周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明公是担心齐王殿下不近人情!”

    陈应点点头。

    马周却微微一笑道:“齐王虽然行事乖张,不过他最听平阳公主的话,若是明公开口请平阳公主去从中说合,齐王殿下已经会卖明公一个人情。说不定还会分文不取。”

    陈应一听平阳公主,顿时有点心虚。如果没有发生他跟李道贞那档子破事,陈应巴不得找个理由与李秀宁相会,然而此时,陈应却非常害怕见到李秀宁,万一被李秀宁看破端倪,恐怕陈应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然而,钱庄的重要性,李渊暂时虽然看不出来,可是他总有一天会看出来的,如果不把钱庄放在李渊能看到的地方,恐怕李渊也不会安心。可是放在哪里,能好过放在兴道坊?

    最好还是不要惊动李秀宁,陈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出面宴请李元吉,商议这桩购买这幢宅子。想到这里,陈应对马周道:“替我约一下齐王殿下,我请他吃酒,地点就定在红袖招。”

    马周点点头。

    ……

    花灯初上,红袖招的莺莺燕燕就开始走到门口,迎来送往。陈应为了得到李元吉名义上的那幢宅子,只好准备大放血。陈应不仅花下万钱之资订下了红袖招的天字号大厅,还用十万钱的价格,请下红袖招的三大头牌之一的青青姑娘作陪。

    陈应虽然不经常来红袖招这等烟花之地,不过也听过青青姑娘的名声,这青青据说是前朝官宦之女,自幼聪明过人,琴艺书画,样样精通。

    陈应刚刚走进三楼的雅间走廊,正巧撞见里侧玄之号房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陈应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居然是李孝广。

    李孝广之兄李孝基在河东之战中,被刘武周麾下大将宋金刚击败后活捉,传言被刘武周杀害,但是没有找到尸体。李渊只得招魂而葬,追赠左卫大将军,赐谥号壮。由于李孝基无子,朝廷以李孝基的兄长东平王李韶之子李道立作为其嗣子,封高平王。李孝广这个废物弟弟,也因获得福,被李渊封为南昌县公。

    李孝广看到陈应,陈应以此时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怵一个闲散宗室。看着陈应不给自己好脸色,李孝广的脸都气绿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没有了李孝基庇护,奈何不了陈应,可是他就是气不过陈应给他甩脸子,可别说李孝广的歪点子也不少,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他伸手一把抓住仆妇,厉声喝道:“你说那姓陈的找了谁来作陪?”

    仆妇精通人情世故,看到这一幕,岂会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南昌县公肯定是想跟陈应争风吃醋。看着李孝广露出那吃人般的目光。仆妇怯怯道:“陈郡公请的是青青姑娘……”

    李孝广暗想,能让陈应在此请客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他拿出一颗龙眼般大小的珠子,塞到仆妇手中:“你等会去跟他们说,青青姑娘今夜有客人要陪,不敢劳他们久候。”

    仆妇攥着这颗珠子,心里心想,等会跟青青姑娘说一下,哪怕去应酬一下也好。

    时间不久,李元吉翩翩而至。李元吉的排场不小,哪怕上红袖招吃个酒,身边还带着四五十名甲士护卫,不过这些护卫都留在了一楼大厅内,跟着李元吉进入三楼的只有七八名甲士。

    落座之后,李元吉仔细端详陈应,含笑说道:“陈将军,上次要不是你不惜一切代价拼死相救,三姐恐怕也不会幸免,救命之恩,三胡不敢忘,三胡还没有来得及向陈将军致谢,怎么能让陈将军破费,要请客也是我请,不许跟我抢……”

    陈应暗叹口气,也挑起大拇指,什么是聪明人,李元吉这才是聪明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勾起当初的往事,像救命之恩这样的话题,太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也太容易让彼此之间生出好感了。

    看起来,李元吉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显然这不像他作伪。这难道真是历史的记载的那位,无脑莽撞的齐王李元吉吗?

    陈应顿时有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陈应自从见过李建成、李世民还有现在的李元吉,他就发现李家三兄弟,都有一种本事,让人对他们生不出来丝毫的厌恶感。或许这就是窦皇后的教导有方吧,反正对于军中将士,他们兄弟都有各自不同的拉拢手段。

    酒菜送上来后,陈应和李元吉一边吃边聊。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应暗暗皱起眉头:“青青姑娘怎么还不来?”

    一名仆妇紧张的走来跪在地上道:“真是对不住陈郡公,南昌公也是一番诚意,邀请青青姑娘过去稍坐片刻,再说南昌公的面子也轻易驳不得……”

    “哈哈!”陈应一听这话,再联想起刚刚李孝广的愤怒的目光,顿时就明白了李孝广从中作梗。这一次李孝广恐怕要失算了,他这一次会撞到铁板。陈应故作愤怒的样子,吼道“南昌公的面子驳不得,那我的面子就可以驳得?”

第四十五章挥金如土

    李元吉愣了一愣,顿时恍然大悟,他已经此刻明白了陈应的目的。李孝广与陈应有旧怨,在这长安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李孝广虽然不成器,然而他却有一个皇族的身份,而且李孝基为国尽效,落得一个尸骨无存,李渊爱屋及乌之下,对李孝广这个侄子多少有点宠爱。

    可是李孝广自恃身份,偏偏主动招惹陈应,陈应无奈之下,只好借自己的手,给李孝广一个教训。李元吉对李孝基和李孝广兄弟并没有什么好感。

    当然,李元吉也不是一个真正好说话,没有架子的人。李元吉是一个很高傲的人,他对一般人也看不上眼,不过陈应却是例外。因为陈应非常能打,而且比李世民能打,李元吉最喜欢看到有人盖过李世民的风头。

    对于陈应的这个小小的算计,李元吉不介意作陈应的这把刀,教训一下李孝广让陈应逞他一份情。

    然而,李元吉还没有开始说话。

    天字号雅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弱不经风的门窗,化作碎片,飞入厅中,引得歌姬和酒肆一阵阵尖叫。

    李元吉背对着大门,所以一时间李孝广还真没有看到他。李孝广醉眼朦胧的望着陈应:“哎呦,这不是那谁……那个谁吗?”

    陈应起身,看着李孝广轻蔑地一笑道:“南昌公,跪下来磕个头认个错,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一听这话,李孝广顿时就炸毛了。他知道自己不是陈应的对手,就冲身边的小厮吼道:“谁他娘眼瞎了,放这个杂种进来?将他给我丢出去。”

    “砰,砰!”

    几乎同时,李孝广的双眼被两个拳头打中。不过让陈应感觉意外的是,其中一只拳头居然是李道兴的。

    原本跟着李孝广一帮狐朋狗友前来看笑话,结果不曾想,李道兴居然对李孝广出手了。这让他们惊诧莫名?

    如果说陈应愤而出手,殴打李孝广他们还可以理解,可是李道兴出手,就让他们莫名奇妙了。李道兴原本对陈应也不感冒,可是架不住他姐姐李道贞喜欢陈应啊。现在陈应与李道贞有了夫妻之实,虽然做不成一家人,但是这个关系还真是一时半会没法说清楚。

    此时李道贞已经离开了长安,前往灵州。李渊已经正式任命李道宗为灵州总州,而灵州陈应还有相当不错的人心基础,可是李道宗也好,李道贞也罢,跟陈应都是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

    李元吉此时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李秀宁的脾气,要说陈应当着他的面受辱,他还无动于衷,将来在李秀宁面前,休想看到好脸色。李元吉起身,扭过头望着双眼乌紫的李孝广,顿时忍不住笑了。

    李孝广的双眼被陈应和李道兴两拳打得不轻,李孝广的眼泪鼻涕横流,根本不能视物。又疼又怒的李孝广手忙脚乱的冲身边的狐朋狗友吼道:“你们上啊,将这个小杂种给我剁成肉酱……”

    李孝广根本就没有看清,可是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李元吉。

    李元吉望着李孝广道:“你母亲的,你刚刚说什么?”

    李孝广道:“不开眼的小畜生杂种,你还想听几遍?”

    李元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的手缓缓摸向自己的刀。陈应还没有回得及去拦住李元吉,李元吉手中的刀就已经抵在李孝广的脖子上,李元吉手腕微微用力,一条血线就顺着刀锋流了下来。

    李孝广哪怕双眼不能视物,此时也感觉到了危险。

    “你他娘的才是杂种!”

    李孝广的酒意瞬间吓得醒了,他已经听出了是李元吉的声音。李孝广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齐……齐……齐王……殿下。”

    李元吉道:“想死吱一声!”

    李孝广被李元吉噎得说不出话来,陈应如果真杀他,李渊不会放过陈应。可是李元吉真杀他,李渊也不会把李元吉怎么样。毕竟李元吉前脚丢了太原城,损失数万兵马,数十万石粮食,让河东局势瞬间糜烂,然而李渊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褫夺其爵,罢免官职。可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李渊只是在做戏,做给别人看的,李元吉果不其然,短短不到三个月,恢复其爵,虽然官职没有恢复,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孝广毫不怀疑,他的十条命也不抵半个太原城。

    李元吉看着李孝广没有回答,正准备手下再用力,可是就在此时,一股臊臭味扑鼻而来,李元吉皱起了眉头,低头一看,李孝广身下一股水迹……

    李元吉喝道:“丢人显眼,滚吧~!”

    李孝广如蒙大赦,忙不跌的朝门外跑去。结果一头撞在门框上,眼睛一翻,昏迷在地。

    陈应哭笑不得的道:“齐王殿下,这酒看来也喝不成了,不如我们再换一个地方继续喝酒!”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女子款款而入,冲着李元吉福了一福,微微一笑道:“齐王殿下,鄙店唐突了,不如换一间房,继续饮酒?”

    李元吉此时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尽管早已成亲、可是要论起以色娱人,齐王府的王妃以及腾妾哪里比得上青楼头牌?青青姑娘嫣红嘴唇轻抿着,满面春风,眉眼间风情无双,暗藏情意,欲拒还休……

    一时间,李元吉看得居然痴了。

    不过此间雅间被李孝广的屎尿味弄得骚臭难闻,李元吉与陈应只得换了一个包间。再次落坐,李元吉的眼睛就粘在青青姑娘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青青姑娘频频向李元吉劝酒,陈应看着李元吉微微露出酒意,这才将话题扯向正题:“齐王殿下,陈某今日有事相求!”

    李元吉淡淡的一笑道:“陈郎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应一愣,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李元吉,他真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下意识的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李元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乐呵呵地说道:“如果想听假话,我现在可以许诺陈郎君,但凡陈郎君所求,任何事元吉都可以拍胸脯保证……甚至现在,元吉都敢向郎君许诺,尚书右仆射录尚书事,或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但是,陈郎君你信吗?”

    陈应苦笑片刻道:“那么真话呢?”

    李元吉道:“力所能及,这个原则,那就是醉话、屁话,出我口,入你耳,仅此而已!”

    陈应敲了敲额头,琢磨了许久,点点头,说道:“齐王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下官绝对不让齐王殿下为难……只是有点难为情。”

    李元吉道:“但说无妨!”

    “兴道坊有一幢宅子,坐落在朱雀大街……应准备在那里改装成钱庄的钱库!”陈应道:“应希望齐王殿下能够割爱,多少钱,殿下说个数……若是齐王殿下不许,就当陈应没有说过!”

    说着,陈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元吉并没有答应陈应,而是愣在当场。

    好一会儿,李元吉恍然大悟:“哦,原来那幢宅子……不卖,本王不缺钱!”

    陈应闻言神色一暗。

    李元吉将脑袋凑到陈应耳边道:“咱们情同兄弟,谈钱太见外了,等会我就把房契送到陈府!”

    PS:最近工作有点忙,非常抱歉,十二点前没有码出两章。

第四十六章李秀宁的病

    李元吉留宿在红袖招,陈应无意留宿花街柳巷,就先将帐结了,离开红袖招。走出红袖招,陈应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家家户户早已关门闭户,上了门板。白日熙熙攘攘的人流,此时都不见了踪影。

    弯月如钩,挂在天边,将清冷的光芒撒在石板路上。陈应走到自己的马车前,正准备上车,突然眼睛的余光看到一家铺子的晃子下,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道兴。陈应暗暗皱起眉头,李道兴他虽然认识,但是谈不上深交,他站在这里不走,显然是为了等自己。

    陈应愣了片刻,摇了摇头,最终叹了口气,还是走向李道兴:“你在等我?”

    李道兴傲慢的望着天边的月亮,语气中不带任何喜怒:“我阿姊走了。”

    陈应听到李道贞走了的消息后,心中莫名的一痛。“什么时候,为什么?”

    李道兴叹了口气道:“不为什么,你不是要当驸马吗?话已传到,我走了。”说完,李道兴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说清楚,不然我这心不踏实!”陈应伸手拉住李道兴的胳膊:“她出哪儿了?”

    李道兴看了看陈应,一脸不屑的道:“你知道你现在很虚伪吗?既然不能娶我阿姊,你管她去哪儿干什么?”

    陈应本想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李道兴转身望着陈应,此刻陈应看清了李道兴的眼睛赤红,似乎要冒出火来。李道兴压抑着声音嘶吼道:“我阿姊性子高傲,这些年有家兄和长辈让多少青年才俊与她相亲,她都看不上眼,偏偏遇到一个看得上眼的……我阿姊哪里配不上你?”

    陈应还没有无耻的去为自己辩解,无论出自什么原因,便宜他已经占了,在这个时候,如果再找借口和理由,那也忒不是男人了。

    陈应喃喃的道:“她去了哪里?”

    “家兄被陛下委任为灵州总管,我阿姊去了灵州!”

    陈应不是傻子,虽然他已经不在灵州了。他对灵州的百姓大都是有活命之恩,对于灵州安置的突厥人也有恩义,关键是陈应在灵州有着很高的威望,有朝廷的圣旨,不见得有陈应的召号管用。

    陈应走到马车里,研磨铺张纸,陈应想了想最终决定李道贞就算在灵州,他也不能无动于衷。陈应冲李道兴道:“跟我来……”

    陈应不管李道兴乐意还是不乐意,粗暴的将他拉到马车上,一路朝着陈府急奔而去。回到陈应府上,陈应一头插进书房,好一会儿,陈应走出书房,手中多了一柄横刀和一封信。其实信上只有一首诗: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李道兴接过陈应的刀与信,一路小跑向家中跑去。

    望着李道兴的背影,陈应再次叹息一声,女人总是要哄骗的,不管她有多聪明,有多坚强,既然已经得手了,多哄骗一下没坏处,置之不理才是禽兽行径。

    李道贞离开长安的理由,其实也不难猜。李道贞就算留下,陈应也没有办法娶她为妻,留在长安,只会让陈应更加难做。

    一个女人不计较名份,不图钱,这是非常难得的。其实,李道贞去灵州还好,留在灵州,多少可以躲开一些世俗的闲言碎语。

    当然,有李道宗庇护,在灵州李道贞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迷迷糊糊,陈应沉睡过去。

    等到陈应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李秀宁在陈应房中,他顿时吓了一跳。因为陈应发现李秀宁的脸色非常难看。

    陈应还以为李秀宁已经知道了他与李道贞的事情,顿时心虚起来。陈应期期艾艾的道:“你怎么来了?”

    李秀宁扬了扬手中的房契,冲陈应道:“三胡说你要用他的那幢宅子办钱庄,这不,让我把房契送来了……”

    陈应接过房契,突然发现李秀宁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吱吱唔唔地不说话,陈应也急了“你怎么了究竟怎么回事?”

    “真没什么事,只是……”李秀宁低着头,期期艾艾的说道:“我……”

    李秀宁说不出话了,事实上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陈应说,原本她的身体倒没有什么问题,今年在守河东苇泽关的时候,有一次她正碰到来了月事,可是尉迟恭却冒雨率军猛攻苇泽关,李秀宁在月事时被大雨淋得通透,结果就落下了难以启齿的病根。

    陈应看着李秀宁皱起眉头,右手捂着自己的小腹。

    陈应试着问道:“三娘,你是不是好朋友来了?”

    “好朋友?”李秀宁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什么……好朋友?”

    陈应道:“就是月事呗?”

    “可不是么,真是不凑巧。”李秀宁吸了口冷气,又道:“好朋友……是你们武川人的俗语吗?”

    陈应也有些窘,武川人悝语中可没这样的说法,他掩饰了几句。“可曾请太医来。”

    “太医哪有什么好妇科圣手匠。”李秀宁摆摆手。“不妨事的,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只是……唉,昨天就有些不舒服,我还以为是练武累了,没往这方面想,没想到半夜就……”

    痛经不是病,然而痛起来却要人命。陈应急忙起身,跑到水盆边,三两把洗洗脸,赶紧冲厨房跑去。

    陈应在后世了解过,痛经的女人多吃温性食物,可以环节疼痛,最重要的还是防寒保暖。陈应来到厨房,用锅煮了一盆牛奶,加上蜂蜜进行搅拌,同时,陈应又找来一个小布袋,将麦麸倒入锅中翻炒,等到麦麸吵得烫手,再将麦麸放入布袋中。

    陈应将加了蜂蜜的牛奶和布袋端到李秀宁面前。

    对于牛奶李秀宁还好理解,因为太医曾告诫李秀宁多喝牛乳,可是这个热气腾腾的布袋,就让李秀宁难以理解了。

    在李秀宁诧异的目光中,陈应突然掀起李秀宁的下襟,将布袋隔着裘衣贴在李秀宁的小腹上。李秀宁的脸瞬间就红了,陈应这个姿势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然而就当李秀宁感觉一股灼热袭来的时候,她小腹的疼痛居然缓解了。

    “你还会治这种病?”李秀宁诧异的道。

    “当然?”

    李秀宁看了陈应一眼,忍着笑。“堂堂的将军,没个正形,也不怕人笑话。”

    陈应道:“谁敢笑,我撕烂他的嘴……”

    李秀宁笑面如花,陈应不由得看得痴了。

    马周兴冲冲的冲进来,突然发现,陈应的手放在李秀宁的小腹上,那个姿势,怎么都让人浮想联翩。

    马周吓得脑袋一缩,赶紧退出屋外。

    马周心中一慌,看来传言不虚,陈应与李秀宁果然关系莫逆,非比寻常。

    李秀宁望着陈应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场面顿时异常尴尬。

第四十七章排忧解惑袁天罡

    李道贞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垂鬟分肖髻(唐朝处女发式),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将头发打乱,梳成凌云髻。

    小桃看着李道贞梳成这样的发式,撅起小嘴道:“娘子,这是妇人……”

    不等小桃说完,李道贞眉毛一挑,不悦道:“要你多嘴!”

    小桃讪讪然退下。

    尽管李道贞的妆容已经无可挑剔,美不可言,然而李道贞没有下令停止,那两名梳着百花辫的侍女也不敢停下。房间里,十几口大箱子已经落上了锁,整个房显得异常空旷。几名仆人来回小心翼翼的抬着上锁的箱子往外走。

    李道贞不时的望着屋外。突然,小桃看到两名抬着一口檀木箱子发生了倾斜,急忙出声喝斥道:“小心点,这里面装的可是娘子心爱的花瓶,打碎了小你们的腿……”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李道贞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巍然端坐着。李道贞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李道兴手中的刀上。

    李道贞明知故问道:“这是……”

    “阿姊真不知道?”李道兴将手中的横刀递到李道贞手中。陈应的这柄横刀并没有出奇之处,只是忠武将军以上级别的佩刀,与大唐制式横刀稍许有些区别,普通的士兵用的横刀是属于七十炼,而陈应的这柄横刀属于百炼,当然,百炼钢与七十炼钢从外形上根本区分不出来。为了体现两者的区别,这柄忠武将军佩刀带了鲡蛟文饰刀鞘,刀柄鎏金,仅些而已。

    李道贞拿着这柄横刀缓缓拔出刀鞘,认真端详起来。看着良久,李道贞突然一愣,还刀入鞘,将手伸到李道兴面前:“拿来!”

    “什么?”

    “信!”

    “什么信!”

    李道贞没有废话,扬起横刀对着李道兴的脑袋砸去,尽管横刀没有出鞘,可是这一刀万一砸实,李道兴肯定半个月无法下床。

    “别啊!”李道兴赶紧从怀中掏出陈应写下的那封信。

    李道贞打开信封,上面只区二十八个字:“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原本李道兴还真没有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时他喃喃的道:“不负如来不负卿……嘿,这混蛋想的倒美……”

    李道贞露出杀人般的目光,李道兴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赶紧改口道:“阿姊,能不能不走吗?大兄去了灵州,你也去,这长安我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李道贞的眼泪扑簌簌的流淌下来。

    李道兴道:“你不是担心……那些闲言碎语吗?谁敢多嘴,我撕了他的嘴。”

    李道贞将这封信递给小桃:“锁起来!”

    “锁起来?”小桃疑惑起来,喃喃的道:“这不就是几句话吗?”

    “这是金不换!”李道贞拎起陈应的横刀向前一扬:“出发,去灵州。”

    ……

    进入初冬,长安城的第一场雪迟迟没有下。天气虽然渐渐寒冷,然而驰道工程却无法拖下去了,陈应只好硬着头皮,走马上任。

    大唐的朝廷在这个时候是非常高效的,随着李渊一纸诏书下达,京兆地区征召的民夫开始陆续抵达。

    工部测绘的图纸也放在了陈应面前。陈应只好将民夫按照拥有熟练技术的民夫和普通民夫分开,再将普通民夫以里、乡、城以宗族为单位,组织成若干小队。先进行在官道边上挖渠填土平整路面,而会手艺的民夫,则按照规定的标准尺寸,展开轨道打造工作。

    此时从长安到华州一百余里的官道上,形成一个庞大的工地。多达五六万民夫,同时展开热火朝天的工作。

    陈应虽然主持驰道修建工作,事实上他根本不用亲历亲为,他下面还有一个工部郎中、一个水部郎中、四个司职员外郎,另外六名主事等十二个官员辅佐,陈应将十一名佐官,一人分担一摊子事。

    工部郎中负责驰道质量把控,水部郎中负责挖沟渠,填土平整路面,其他四名员外郎和六名主事则负责分段控制。

    同时,陈应还有许敬宗率领的侯莫陈氏门生故吏数十名小吏,专门作为审查人员存在,全程跟踪质量。

    尽管李渊只需要陈应做做样子,迷惑王世充和李轨,可是陈应却不想这样应付挡差,他却是真想修通这样一条驰道。一直以来,陈应只注意到关中的战略地位,却忘了关中的战略地位带来的另一个福利。

    关中四通八达,因为有四关防守,这里易守难攻,在战乱的时候,河东,河西、洛阳、山东逃难的人往往会首选关中,这是一个人才会聚之地。

    但是自唐朝灭亡之后,关中就失去了作为国都的根基,而且在后世西安连二线城市都排不上前列。

    究其原因,说穿了就是关中过度开发,破坏了生态平衡。随着时间推移,关中人口越来越多,关中的土地不足以养活关中四百余万人口,在这种情况下,关中需要天下各郡州反脯,可是古代落后的运输方式,将大量宝贵的资源,浪费在道路运输上。

    如果陈应成修通了驰道,就可以利用长安的地利优势,让长安成为商品集散地,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长安的物资一直没有办法支援河西,这让关中的粮食价格与生活成本虚高。一旦驰道完成,这样的长安,才能长治久安。

    然而,又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陈应面前,如果驰道的轨道,全部用木材建造,恐怕要砍光关中的树木,还不见得够用,关键是木材的磨损实在是太惊人了。

    然而要使用钢轨,在这个时代,似乎也不太可能。关键是此时唐朝的钢铁产量实在太低。陈应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重启灵州的高炉炼钢计划。

    不过,此时他已经不再是灵州总管。灵州的事情,他也管不到了。突然,陈应脑袋中灵光一闪,决定去东宫求见李建成,去寻求解决之道。

    陈应来到东宫的时候,在东宫宫门口,正撞见李建成要外出。就在李建成抬腿正要上马车的时候,李建成望见了陈应。

    李建成冲陈应摆摆手道:“陈郎,来得正巧,本宫带你去见一位大贤。”

    陈应微微一笑道:“哪里大贤值得太子殿下屈尊降贵?”

    李建成低声道:“袁天罡!”

    袁天纲初仕隋末,为盐官令,官政空暇,以相术为雅谈。他曾与杜淹、王殪、韦挺交游,并一一给他们看相。他说杜淹“兰台、学堂全且博,将以文章显”(兰台,又名金匮”、一名‘仙库”,指左鼻胞。即鼻翼,学堂,指耳门前的部位,主聪明才智),说王硅“法令成,天地相临,不十年官五品”(法令,鼻翼两旁至口边的纵纹),说韦挺“面如虎。当以武处官”。这三人看来都可位居高官,但天纲警告说:“然三君久皆得谴,吾且见之。”

    后来,后来杜淹为学士,王琏为太子中允,韦挺为左卫率。这袁天罡的预言,全部兑现。

    偶尔听韦挺说袁天罡有相面之术,李建成大感神奇,就想去找袁天罡排忧解惑。

    李建成盛情难却,陈应只好跟着李建成上了他的马车。

第四十八章雪夜奔袭灵州

    李建成最近是非常困惑,按说他刚刚平定河东之乱,于情于理,李渊都应重赏。然而,直到现在李建成才发现,他除了得到一个监国的名号以外,手中的权力非但没有增加,门下左率卫韦挺因门下刁奴殴死人命,被万年县代理县令权万纪捉到以后,准备开刀问斩。

    韦挺前往权万纪府上求情,结果被权万纪一道奏折,告到李渊面前,韦挺被罢免官职,贬为庶人。

    这让李建成非常不理解了,按照传统的规矩,只有太子才能住在皇宫,其他皇子成年后都要迁居宫外。但是李唐与其他开国王朝迥然不同。奠定开国基业的不是李渊一人,而是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秀宁父子女五人共同完成的。这种建国特点在历史上是空前绝后,当然,在利益分配的时候,唐朝开国诸王也享受莫大的权力。

    总而言之,除了太子李建成居住东宫,李世民居住在皇城之中的承乾殿,现在李元吉返回长安后,一直赖在武德殿不走。留居宫中这也罢了,关键是除了李唐朝廷之外,李建成的太子令、秦王李世民的秦王教、齐王李元吉的齐王教,包括李秀宁的平阳公主教(平阳公主待遇与亲王同)与李渊的诏敕并行,同时出令出多门,这让初唐朝廷和各部司非常迷惑。各部司为了避免厚此薄彼,通常都是以先后顺序而决定执行。当然,哪怕有先有后,要看这是谁的门人,齐王的门人绝对不会执行秦王教,而秦王门人也不会执行太子令。

    在东晋时代,开创了王司马共天下的局面,在唐初的时候,其实政治是执行的李渊、秦王、太子、齐王共天下。在开国初期,李建成因为制定大唐国策,以及维护北方防线有功,加上李建成与山东贵族集团和关陇贵族集团交好,李渊不得不把加强李世民的权势,让李世民与李建成打擂。

    然而,李世民在灭掉王世充势力之后,势力开始膨胀,李渊又开始偏向李建成一党,哪怕李世民捏造李建成的门人杨文干谋反,李渊也是高举轻放,正是因为李渊的这种毫无原则的袒护,酿成了玄武门惨案。

    政治中,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动作。事实上李建成从韦挺被迅速贬官,就感觉了事情的不对劲。万年县令权万纪,并不是李世民的人(此时还不是),可是居然因为一件小事,弹劾韦挺,这太让李建成意外了。

    殴死人命的只是韦挺的家奴,虽然门人管教不严,韦挺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在这个时代律法,韦挺只需要严惩家奴,包赔死者丧葬费,再苛刻一些,加倍罚铜就可以解决了,根本用不着罢官。

    韦挺在罢官之后,曾向李建成讲起袁天罡给他的预言,如今袁天罡对韦挺的预言已经兑现,那么马上就轮到太子中允王琏了。一旦王琏被贬官,朝中观风向的墙头草们就会落井下石,那么就会让李建成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内。

    得知李建成的缘由之后,陈应有些明白了李建成的意思。李建成其实只是向袁天罡寻求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李建成需要确定这是韦挺的个人命数,还是李渊又开展了对东宫一系的新打压。特别是陈应,立下河东之战,如此大功,居然被剥夺了军权,成为工部侍郎,这让李建成莫名的不安,如果算上陈应,东宫已经连续折了两员大将,这不由得李建成不重视。

    “有句话本宫忍了好久,一直没有问你!”李建成望着陈应,一脸郑重的道:“你说说,你真愿意当工部侍郎吗?难道你不感觉,返回灵州,在灵州更有作为吗?”

    如果李建成从前还有些顾忌,现在他决定反击。灵州在李道宗治下,李道宗与李世民的关系更近一些,灵州在李道宗手中,事实上等于在李世民手中,这让李建成莫名不安。如果李建成顶着压力,以太子令明发天下,是可以任命陈应为灵州兵马都总管,以陈应在灵州的威望和定远军旧部,是完全有能力架空李道宗的。

    陈应微微一愣,心中暗想:“如今朝中局势已经这么激烈了吗?”陈应躬身道:“太子殿下,门下为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李建成的马车出了长安城,开始颠簸起来。李建成道:“李道宗虽然是宗室俊杰,作一任郡守(刺史),治一方乐土,他有这个能力,若是独挡突厥与梁师都,他还差了一些。灵州没有陈卿坐镇,本宫寝食难安。”

    ……

    事实上,正如李建成所料。李道宗虽然执行了李渊的瞒天过海之计,率领四个折冲府横穿贺兰山,绕道漠北,准备奇袭李轨。李轨对于李道宗的动向,根本一无所知。

    然而,梁师都却一直密切关注着灵州的动向。在灵州他安插下了大量的细作和眼线,早在李道宗走后半个月,梁师都就接到了准确消息,李道宗率领定远军四个折冲府主力兵马,离开灵州不知去向。

    刚刚开始梁师都还担心李道宗率领定远军四个精铁折冲府,六千精兵,准备袭击他。此时丢掉夏州大半的梁师都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然而等了半个月,却没有等来李道宗的奇兵,反而等来到李道宗奇袭李轨的消息。

    这让梁师都大喜过望,急忙召集麾下大将辛獠儿、李正宝、冯端、刘旻、贺遂、索周、梁洛仁等麾下文武商议对策。

    刘旻本是夏州长史,自陆季览死后,梁师都麾下无人可用,就擢升其代替陆季览为尚书。刘旻本是夏州豪强,虽然有些见识,不过为人却瞻前顾后,他率先提出异议:“陛下,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梁师都背着手,在大殿中来回踱步。梁师都暗想,这或许是有这个可能,如今河东之战,突厥损失数万兵马,莫贺咄设麾下几乎全军覆没,俟利弗设吓得远遁狼居胥山,此时漠南突厥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力。

    然而,突厥庇护下刘武周已死,若让梁师都灭亡,对于突厥来说,简直是一个重大的灾难。一旦梁师都被围,突厥哪怕是再困难,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相救。突厥擅长骑兵奔袭,从围城到突厥得到讯息,除非李道宗有一个月之内攻陷延州的能力,否则突厥大军来援,李道宗只能撤退。

    刘旻所说的可能,并非没有。

    在这个时候,梁洛仁起身抱拳道:“陛下,臣弟不才,率提兵八千,踏平灵州。”

    恰在此时,狂风大作,天降鹅毛大雪。

    梁师都大喜道:“此乃天助我矣!”

    大雪可以掩饰大军出动的痕迹,特别是梁师都见过陈应用白色披风掩饰部队行迹,梁师都决定效仿陈应,全部披白色披风,冒雪出击。

    梁师都下诏,以梁洛仁为行军兵马元帅,辛獠儿、李正宝为左右统军,率领八千军队,趁大雪奔袭灵州。

第四十九章天问

    杨则坐在灵州治所衙门的大堂里,双手低垂,眼里流露出一些焦灼的神色。堂下的小吏正在向他介绍着最近收到的情况。

    自从李道宗率领定远军的四个折冲府离开灵州,杨则每天都如同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上。自从六七天前,灵武十八镇开始整军备战,杨则就嗅出了空气中弥漫紧张声息。

    如今的灵州虚弱到了极点,灵州虽然不是空穴而出,事实上这些新整编的定远军,能有多少战斗力,杨则根本不敢保证。他看过陈应打仗,尽管不精通军事,却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对比。

    陈应统帅定远军时,定远军将士就是一群凶狠的野兽,无论望向谁,都像是饿狼一样,仿佛看着别人从哪里要刀子最好。

    然而,此时的定远军别说有那种气势,就连甲胄都不齐。指望这些军士防守灵州,杨则真的很没有底气。

    然而,现在接到的消息却没有一个好消息。灵武十八镇的百姓,已经完全放弃的城外的村落,每个镇子下辖的村堡,已经完全搬空,全部迁移到镇堡里面,至于村堡里的粮食、水源、家畜或者耕具,全部掩埋了起来。

    哪怕杨则再如何不懂军事,这也知道这是灵武十八镇的百姓,不相信定远军将士可以保护他们,而采取的坚壁清野战术。坚壁清野战术,听上去非常高大上,事实上,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哪怕最终战胜了敌人,自家的损失也不轻松。

    搬进镇堡里的百姓,将镇堡外面的壕沟挖深拓宽,他们都知道灵州在守军的时候,因为燃料的匮乏,冬天冻死了很多人。这些百姓拼命的镇堡里储存石炭,石炭这个东西既耐烧,又不占地方。

    不少百姓抓紧时间伐木,打造投石机,削木制作箭杆,炼铁制作箭镞……

    越是这个时候,杨则越是小心。他出身东宫门下,前程远大,若是一旦处理不好灵州的事情,很可能灵州刺史就是他仕途的终点。

    “使君,其实也不用担心,天气越来越冷,虽然不至于呵气成冰,可是要这种情况下,梁师都想要出兵也没有那么容易!”

    杨则却摇摇头,他知道去年冬天陈应就是利用雪地舟从长安出发,一路奔驰两千余里,驰援灵州。而且雪地舟也不是什么高科枝,只要稍微懂点木匠活,看过一遍都知道如何打造雪地舟桥。

    杨则道:“天气越冷越可怕,梁师都若是出兵夺取灵州,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梁师都才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可是……”

    “什么可是,以本刺史的名义,下令灵州诸县,立即坚壁清野,储存燃烧,避祸城中。”杨则喃喃的道:“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

    看着李建成沉思不语,神情却变幻不停,陈应忽然后悔起来。

    以他对李建成的了解,李建成这次去找袁天罡,应该不仅仅是帮忙这么简单。袁天罡虽然精通占卜相面之术还精通天文历法,然而袁天罡虽然是野化外之人,对于李建成的帮助始终有限。

    看着袁天罡闭门不出,直接让李建成吃闭门羹,陈应颇为不满。不是陈应看不起所谓的占卜和相面之术,其实这些东西,在后世可以归纳一个学科,叫心理学。

    将一年中的365天视为365个抽屉,400个人看作400个物体,由抽屉原理1可以得知:至少有2人的生日相同.400/365=1…35,1+1=2又如:我们从街上随便找来13人,就可断定他们中至少有两个人属相相同。从任意5双手套中任取6只,其中至少有2只恰为一双手套。

    我们可以得知,从数1,2,...,10中任取6个数,其中至少有2个数为奇偶性不同。

    上面数例论证的似乎都是“存在”、“总有”、“至少有”的问题,不错,这正是抽屉原则的主要作用.(需要说明的是,运用抽屉原则只是肯定了“存在”、“总有”、“至少有”,却不能确切地指出哪个抽屉里存在多少。这其实是数学中的概率问题,然而相术却被术士进行神化,比如一个人去算命,只要一开口,其实就暴露了很多问题。测婚姻的人,肯定是婚姻有问题,财运和官运的人,要么财运和官运不济,要么左右徘徊。只要知道这个答应,利用抽屉原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可以蒙中。所谓的相术,说出来玄之又玄,其实可是以归纳为抽屉原理。

    抽屉原理虽然简单,但应用却很广泛,它可以解答很多有趣的问题,其中有些问题还具有相当的难度。

    根据后世的记载,袁天罡的名气相当大,然而这恰恰正是一名数学家,他只不过把数学知识的抽屉原理,应用的相术中。比如说三国时代的月旦评,许子将为一月一评,十数年至少评了上百人,然而除了曹操之外,其他籍籍无名,这也是概率问题。但是从许子将终于刘繇来看,他看人其实不准,真准的话,为什么自己愿意去刘繇身边?

    现在袁天罡居然在李建成面前摆谱,陈应看不下去。陈应走到道观门前,咚咚的敲门。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里面一名小道童探出头看着陈应道:“师尊正在闭关,赎不见外客……

    要不,你们先回去,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

    李建成正准备说话,陈应抢了上去,微微一笑道:“小道童,你进去告诉你师尊,他要是不出来,他会后悔的!”

    听到陈应如此说,李建成道:“陈卿,不得无礼!”

    陈应转而道:“太子殿下放心,臣下自有分寸!”

    那小道童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不知陈郎君准备让师尊后悔!”

    陈应笑了道:“久闻袁师善易,易为六经之首,讲的是天地人伦大道,某也不才,正好有几个问题不解,顺便请教一下袁师,不知可否?”

    道童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如果求袁天罡相面,袁天罡闭而出见,这是自抬自价的办法,不二法门,偏偏眼下的世族子弟,王孙贵胄都吃这一套,然而陈应名为请救,实则为上门挑战打脸,如果袁天罡再闭门不出,无论结果如何,恐怕陈应都敢说袁天罡闭而不战。

    相面,吃的吃名气这一行饭,比如后世的明星。如果一个明星没有名声,永远上不了新闻,就会被人淡望,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旦让天下出现,袁天罡连一个弱冠少年都不敢应战,这对袁天罡的名气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那道童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陈郎君对易也有研究?”

    言语间调侃多于惊讶,显然是不信。

    不仅是他,就连李建成都有些啼笑皆非。他和陈应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陈应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还能不清楚?说陈应目不识丁有些过份了,但要说他有资格和袁天罡讨论《易经》,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研究谈不上,略知一二而已。”陈应笑着拱拱手。“如果袁师,不肯见我们,那也没关系。我也就是一个问题而已,麻烦你转告袁师,求个答案,我就在门外等。”

    道童愣住了,陈应此时是真的想讨教,还是想借机生事?如果是前者,那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是后者,那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道童其实并不知道,陈应别说懂易,《易经》他甚至没有看过,只是陈应气不过袁天罡装逼,他还有大把事情要做,此时李建成根本就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在门外苦等,陈应哪有这个闲功夫浪费在这里。

    道童道:“不知陈郎君有什么问题,某虽不才,对易经也略知一二,若陈郎君有问题,可代为师尊为陈郎君解惑。”

    陈应笑道:“《易经》研究天地人,陈某想知道,这头顶之天有多高,这地有多厚?还望袁师不吝赐教?”

第五十章汝可知天高地厚?

    如果是一般《易经》问题,恐怕还真难不到袁天罡。然而中国有句话,叫做不知天高地厚,当然有含蓄一点的说法,请问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潜意思都是一样,是在问袁天罡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哪里上上门请教问题,简直就是登门挑衅。如果只是请教问题,小道童还需要客气对待,毕竟李建成的面子,还是需要顾及的。

    然而陈应这是上门挑衅,那就是敌人,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道童门上后,李建成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陈卿,你这是莽撞了,等会袁师出来,你给他道个歉!”

    “殿下时不可待啊!”陈应道:“殿下真以为我是无事是非,自取其辱?”

    李建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个意思却非常明显。

    陈应虽然不相信袁天罡的道术和相术,然而袁天罡却有真才实学,还有非常大的影响力,哪怕他一人,足以影响朝廷的动向。对于迷信的这个东西,还真没有办法解释,哪怕到了科学发达的后世,神棍王林照样混得风声水起,身家亿万。

    但是这是唐初,袁天罡的影响简直就是核武器级别,这样的人物要招揽下来,可以起到的作用非常大。哪怕武则天后来已经掌握了全国实际权力,她一样也需要袁天罡给她造势。当然,这样的人物,其实根本就没有办法用钱财收买。

    唯有掌握着他的把柄,逼迫他合作。

    李建成学识不俗,他也研究过《易》,虽然说李建成不敢说他对《易》经的研究可以超过袁天罡,但是却也知道,陈应所谓的问题根本没有解释,反而更像胡搅蛮缠。

    陈应耐心的向李建成解释:“敢问太子殿下,想要在袁师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是为心安吧?”

    李建成狐疑的看着陈应道:“你怎知……”

    陈应笑道:“袁师这人向来从不狂娟,太子殿下可知,他为何要对太子殿下登门求见,避而不见?”

    李建成不置可否的道:“或许他是真在闭关吧!”

    “我嗅出了阴谋的味道!”陈应道:“袁师在养望,他这是在利用太子殿下的名望……”

    李建成微微颌首,若有所思如果陈应不提,李建成还想不到这茬,可是陈应一提,李建成顿时恍然大悟。他有些啼笑皆非,原本以为袁天罡是化外之人,没有曾想他也有功利之心。原本,李建成以为袁天罡以精通《易经》闻名,灭陈应的威风绰绰有余,现在李建成发现,袁天罡也是俗人一个,顿时失去了见袁天罡的兴趣。

    就在李建成准备返回的时候,那名道童又打开了山门,冲李建成与陈应躬身一辑道:“师尊中庭明堂相见。”

    李建成听到这话,反而有些意外。陈应的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问题,只是混搅蛮缠,不用问袁天罡也不知道天有多高,至少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然而,袁天罡居然大开中门,中庭明堂相见,这是准备应陈应之战了。

    在那名小道童的带领下,李建成昂首阔步,朝着里面走去,陈应与李建成错半肩的位置,紧随其后。

    此时,正门前的甬道两旁,数十名道士身着道袍,手持宝剑虎视眈眈。陈应哑然失笑,难道说袁天罡还想利用这些道士给他施加压力不成?陈应虽然算不上百战沙场,但是应付这种小场面,还是信手拈来。

    东宫监门率卫的甲士一看袁天罡排成这个阵仗,顿时火冒出三丈。居然敢给太子使下马威,尼玛这还能忍?

    这些监门率卫整齐跨步,把靴踢得震天响。随着兵戈阵阵,甲叶片子哗哗直响,这些道士们顿时脸色大变。

    东宫监门率,相当于朝廷里的站殿武士,不管能不能打,身高有着严格的要求,每一位都是身高八尺的关中大汉,他们最擅长的恰恰正是唬人。

    陈应随着小道童来到中庭明堂里,袁天罡坐在明堂中间的主坐上,身穿道袍。明堂里并不是一人,十二名小道童跪坐在左右两厢,明堂里左右两座铜铸的仙鹤型香炉内,檀香袅袅。陈应暗暗打量着袁天罡,只见袁天罡疏眉朗目,花白胡须,打理得很清爽。为神奇的还是袁天罡的头发,他的的头发稍灰白,胡须也是,都外白里黑,头上仿佛戴着一顶灰白的帽子。

    袁天罡面见李建成,也没有起身施礼,闭着眼睛,双手打着神情虽然不严厉,却非常庄重,刚而不猛,不怒自威。

    那些小道童看着走进来的李建成和陈应,神情各异,但不少人都眼睛一亮。大唐不仅仅是一个拼爹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长得五官端正,风度翩翩,官运就会亨通,反之亦然。比如许敬宗,这货就是因为颜值不佳,所以颠沛流离,半世坎坷。

    李建成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长须飘逸,风度翩翩,论颜值,李建成其实还是李氏三兄弟最帅的一个,比李世民强得多了。当然,没有最帅,只有更帅,跟陈应比起来,李建成还差得远。

    袁天罡倒现在还能稳坐正中,不喜不怒,仿佛无动于衷。陈应就冲袁天罡这份淡定劲,暗暗点头。论装逼,袁天罡确实是装逼中的高手。

    陈应看着中间有两个空座,将下道左位让给李建成,自己退居右下位。

    一时间,无数目光都落在了陈应身上。不过大多数都是看好戏的眼神,以幸灾乐祸居多,陈应倒更坦然,不为所动。

    袁天罡现在非常淡定,因为他有淡定的底气,因为陈应这个忽见蛮缠的问题,他现在可以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不知,然而他却可以随手丢给陈应,看看陈应能不能回答上来。

    袁天罡先睁开眼睛,冲李建成微微点头。然后以犀利的目光盯着陈应道:“贫道不知天有多高地亦有多厚,陈郎宁知天高地厚?”

    陈应道:“自然知道!”

    袁天罡微微一笑,陈应入瓮了。中国古代早就有九重天的说法,但这九重天不是指层层包裹的九重,而是指不同方位。比如《吕氏春秋》就说,天有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前汉的《淮南子》也说,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天,西南朱天,南方炎天,东南阳天。配合天圆地方的说法,哪一重天和大地的距离都没有区别,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个确定的数据。即使是同一片天空,也要看你在什么位置,位置不同,距离自然也不等。

    如果陈应聪明,应该坦然承认他也不知道。然而陈应却自作聪明,那就不可怕了。

    袁天罡道:“汝可知天有多高?地亦有多厚?”

第五十一章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天高三万两千里,地厚一万五千二百六十二里。”陈应淡淡的笑道。

    事实上这并不是陈应胡诌,在后世天文学家原本认为天高约八百千米,然而随着科技的发展,远离地球一万六千千米的高空,仍有气体分子的存在。至于地厚,其实反而比天高更难计算。因为地球,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如果从南极打一个隧道到北极,这个隧道的长度将达到一万两千七百千米。不过,如果取平均值,就是七千六百三十二千米。

    袁天罡疑惑的道:“这是哪一重?”

    陈应淡然道:“九重一样!”

    袁天罡又问道:“陈郎君量过?”

    陈应摇摇头:“没有!”

    “汝怎知?”

    “我说我量过,你信吗?”

    袁天罡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计算出来的天高地厚?”

    陈应道:“袁师是信天圆地方?还是信浑天说?”

    早在公元前二十四世纪的帝尧时代,中国古人就开始了有组织的天文观测活动。中国古代关于天地的结构相继出现过三大学说,即盖天说、浑天说和宣夜说。盖天说把天地的结构设想为一把附着有众天体的左旋大伞笼罩着一个倒扣的静止的大盘子,约在西汉末年成书的《周髀算经》给出一个典型的论述。浑天说把天看作一个附着有众天体的球壳绕极轴左旋,关于静止在天球中央的地之形状则有地平和地圆两种观点,约成书于晋代的《浑天仪注》以“浑天如鸡子,地如卵中黄”做比喻。

    事实上道家也好,阴阳家也罢,他们更信奉盖天说,既“天圆地方”,只要是后世的一个中学生,也知道这个学说其实是错误的。

    天圆地方本质上是《易经》阴阳体系中对天地生成及其运行的解读,而《易经》为百经之首,国学之源,其思想体系认为万事万物都是按照阴阳五行演化而来,因此在古代的各门学科中,都有阴阳五行的思想体系在其中。

    道家,自然是信奉天圆地方说。古人把天地未分、浑沌初起之状称为太极,太极生两仪,就划出了阴阳,分出了天地。古人把由众多星体组成的茫茫宇宙称为“天”,把立足其间赖以生存的田土称为“地”,由于日月等天体都是在周而复始、永无休止地运动,好似一个闭合的圆周无始无终;而大地却静悄悄地在那里承载着我们,恰如一个方形的物体静止稳定,于是“天圆地方”的概念便由此产生。

    纵观自然界,凡是圆形的物体,都具有好动和不稳定的特点,就象圆圆的日月一般;凡是方形的物体,都具有静止和稳定的特点,就象静静的大地一样。动则为阳,静则为***家认为:“天圆”心性上要圆融才能通达,“地方”命事上要严谨条例。并不是指说,天一定就是圆形,而地就是方形。

    无论如何,天圆地方是袁天罡信仰,他不可能违背他的信仰。

    果不其然,袁天罡道:“自然是天圆地方……”

    不等袁天罡说完,陈应道:“我们在海边看到帆船由远而来,为何是先看到帆船的桅杆,然后慢慢看到整只船。反之亦然,帆船远去,先是船身消失,最后只剩下桅杆一点。若是按袁师所说,天圆地方,那么不应该慢慢变小,最后消失不见吗?”

    “这……”袁天罡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件事情,比天高地厚这种虚头巴脑的问题好解决,因为见多识广的人都看到过这个情况。

    堂上一片死寂,众人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结口结舌,有的则长身而起,怒视着陈应,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因为陈应不是在质疑袁天罡,而是在质疑道家,质疑阴阳家,往大了说,这是在质疑他们的信仰。

    李建成心中长叹一声。绕了半天,陈应居然是来打脸的。做了那么多铺垫,要听的只是这最后一响。

    道,对于李建成来说,只是学问的一种。虽然说,汉武帝以来,独尊儒术,然而汉武帝实施的其实并非真正的以儒治国,他采取的就是外儒内法。自东汉末年以来,特别是两次党锢之祸以来,儒家也在反思。黄巾军之乱和随之而来的三国、魏晋南北朝动乱,则是大大打击了知识分子报国之心。他们对战乱的恐惧,对社会的失望导致一些文人撰文予以批判,而朝廷则采用“九品中正制”开始对官员采取一定的控制,这些因素导致当时的名士们逐渐脱离了公共生活,摒弃了儒家的准则,纷纷转向追求道家的自由意志,形成清谈之风。

    事实上,道家思想,不仅仅是因为袁天罡追求的大道,同时也是这个时候的社会风气。哪怕李建成也对陈应此举感觉不满。

    袁天罡沉下来脸,有心难以压抑的火气在胸间蹭蹭直窜。

    陈应起身,笑眯眯的看着袁天罡那快要爆炸的样子,淡淡的道:“袁师,你如果抱着天圆地方这种已经过时的旧论,那就谈不起来了。袁师,我冒昧问一句,你听说过南阳先贤张衡张平子的浑天说吗?”

    袁天罡犹豫了好一会儿。“你是说‘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吗?我听说过,不过未曾做过研究,不敢妄言。”

    “时间不长了,以后有时间再与袁师讨教学问!”李建成看到袁天罡有些下不来台,不想咄咄逼人,就起身道。

    袁天罡此时心中甭提有多郁闷了,他的目的其实正如陈应猜测的那样,他只是借李建成的身份,自抬身价,却不曾想陈应接连抛出两个刁钻的问题。

    李建成与陈应起身告辞,袁天罡却如丧考妣。

    就在这时,那名小道童道:“师尊,你中计矣!”

    袁天罡愕然:“淳风,你什么意思?”

    李淳风歪了歪嘴,意味深长地笑了。“师尊,是不是特别想知道,帆为何先失船身,再失船帆?”

    袁天罡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道:“好狡诈的小子!”

    陈应心满意足的走了,等陈应登上李建成的马车,李建成仍然不解陈应,为何冒着开罪天下道门的危险,难道只会为了打脸袁天罡吗?

    李建成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陈应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在李建成的认知中,陈应不应是这么锋芒毕露的人。

    陈应看着李建成愁眉不展,忧色更浓,不由得笑道:“太子殿下,先秦之时,诸子为什么纷纷开宗立派,创立学说?孝武皇帝时,董仲舒为什么要讲天人感应,独尊儒术?然而,魏晋南北朝开始,不何玄学大盛?儒学又该往何处去?”

    李建成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决定于大唐以后治国的政治核心方向,然而,李建成虽然学识超过陈应,还真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解答这个问题。李建成忽然有些不安。他觉得陈应的这个问题和追问袁天罡那两个问题殊途同归,都是同一类问题,超出了普通人境界的问题。

    陈应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李建成突然发现,把陈应当作一个普通的将领看待,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陈应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建成沉吟着问道:“那陈卿以为……为何?”

    “学问合为时而作。”陈应笑了,看着李建成对他的态度,很有成就感。不管怎么说,能让李建成开口请教,这逼就算装成功了一大半。

    当然,陈应不完全是为了在李建成和袁天罡面前装一把逼。陈应真正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李建成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将领来看待,陈应很想进入东宫的核心,参与重大决策,而不是被边缘化。

    陈应用自己的行动,向李建成证明,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更不是一个莽夫,而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事实上,袁天罡名气很大,而且以多闻广见闻名,又有谁比得起袁天罡这个垫脚石更好?

    如果袁天罡知道陈应的想法,肯定会吐血。

    有学问人,在李建成心中,那都是贤士,值得他折节下交,不耻下问。陈应用这种方法,进入东宫核心。

    “知行合一,恪物致知!”陈应叹了口气道:“做学问,搞研究,最终是为了解决问题,不管这个问题是关乎国之兴亡的大事,还是某个无关紧要的疑惑,终究都是为了解决问题。如果什么也解决不了,那这学问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举天下之俊杰耗费一生心血去研究这些学问……”

    李建成此时听到这话,更加肯定的自己的判断,此时他看向陈应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特别是陈应脸上笑容尽收,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寂寞。陈应道:“空谈误国,遗祸无穷。实干兴邦、福泽四野,千秋万代。”

    李建成微微颌首,若有所思:“陈卿所言极是”

    说着,李建成突然抓住了陈应的手,郑重的道:“你我君臣以后绝不空,实干兴邦,泽被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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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陈应的隆中对

    “天下大势,不在一时一地之争。”陈应耐心的向李建成解释道:“就算秦王以尚书令录尚书事,吏部、刑部、民部皆掌握在陛下手中,秦王又能撑握多大权势?若秦王真架空太子殿下,恐怕陛下是不会答应的!”

    陈应作为一个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宠儿,自然清楚。李渊推出李世民,其实不过是为了制衡李建成。因为他还不想过早放权,当然对于李建成,李渊也很满意,废太子,改立秦王,其实只是李世民一厢情愿的想法。

    李建成倒觉得陈应的话非常对他的胃口,点点头道:“一母同胞,兄弟手足情深,怎么会为了那个位置,而同室操戈。”

    听着李建成的话,陈应叹了口气。事实上,陈应也不知道怎么说李建成好了,那个位置,可不是万贯家财,也不是一个虚头巴脑的爵位,而是手握天下之权,掌握着千万人的生杀大权,为了这个位置,手足相残,骨肉相残,根本都算不得什么。

    然而,陈应却不能说李建成错,因为李建成是一个仁慈的人。说到底,李建成是一个英雄,而李世民则是一个枭雄。就像刘邦与项羽,哪怕再给项羽一万次机会,他同样打不过刘邦,因为项羽是英雄,而刘邦是枭雄。

    陈应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扭转历史,因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在历史上,魏征向李建成提出过要改变朝廷动荡,社稷不稳,唯有诛杀秦王,解决问题之根,只要杀掉秦王,秦王府众臣,没有了效忠的对象,自然会安稳下来。”

    然而,李建成却没有采纳魏征的提意,李元吉也要暗杀秦王,事实上李建成也没有同意,否则历史将是另外一个情况。

    当然,陈应此时感觉时不我待,他必须尽快加速大唐的民生经济建设,恢复国力。夯实基础,为将来远征突厥,收回漠北、收复西域做好准备工作。

    陈应在马车里斟酌着词语道:“河东匡复,李总管奔驰河西李轨,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手到擒来,接下来一定时期内,大唐的注意力将向东倾斜,与王世充、窦建德争夺中原、河北,现在最担心的其实,还是长城之外的突厥人,河东之战,他们稍稍受挫,然而突厥历史仍在,他们必定不会甘心失败,若大唐与王世充暴发战争,突厥人肯定会择机南下。现在太子殿下要做的是,建立稳定的北方防线,北守东攻,一面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另外一方面,就是发展经济,经以济世。民以食为天,若是大唐百姓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无论河南、河北,皆可不战而自取。”

    陈应其实想提出的战略方针,是类似于后世的经济战争,让大唐发挥地利优势,与王世充和窦建德发展军备竞赛,以经济拖垮王世充和窦建德,然后再以绝对的优势,一举而下。

    历史上,秦王李世民虽然大败王世充,大败窦建德,一战尽屠窦建德麾下十数万军队,让河北人口,几乎村村闻哭声,到处都是新坟。

    唐初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因为人口稀少,而造成的发展困难。哪怕占领了中亚的广大地区,却根本守不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人口太少。

    如果大唐对王世充和窦建德势力,可以和平解决,那么唐朝将来的扩张战争中,底气将更足,而统治将会更加稳固。

    陈应接着道:“北方防线,将从灵州北移,以胜州、丰州、朔州、云州、幽州为第一道防纺,,而灵州、夏州、庆州、银州、代州则作为二线梯队,随时准备支援一线。灵州、银州、夏州、庆州、代州这五州都是北方的膏腴之地。即使在大业九年遍地狼烟的战事正酣的时间,这五州仍每年向朝廷提供的粮赋在一百五十万石之上,其中又以灵州、夏州、银州的三州尤其重要,这三州除了赋粮输供之外,每年向中央财政输供的盐、铁、茶丝及其他商税收入也高近百万万贯之巨,只要将这三州的经济经营好,不用提高太多,哪怕只需要可以恢复到大业九年的水平,差不多就等同于在北方屯驻十万大军。有这十万大军在北方,突厥人想要南下,就得掂量掂量了。”

    陈应这番话说得豪气万丈,仿佛江山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此时李建成有些明白陈应的意思了,陈应是不让李建成在朝廷中枢与李世民争,而是要将精力投放在地方上,特别是北方诸州,北方诸州安稳,朝廷就没有颠覆之祸。李建成微微一叹,原来陈应也有谋国之能。

    李建成道:“秦王府的长孙无忌讳与房玄龄、杜如晦等有才识之士,难道就会看不出来?”

    “能,但是恐怕却无法解决!”陈应道:“胜州、丰州、朔州、云州、幽州、灵州、夏州、庆州、银州、代州这十余州,相对中枢而言,都是边塞苦寒之地,秦王府等众臣,本来就武多文弱,他们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去争夺这十州的控制,相反,他们的主力精力还是会放在三省六部五监等要害部门上!”

    陈应用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他就是掐准了李世民不会跟李建成抢,事实上也是如此,历史上李建成也不知道是听从了谁的建议,将北方二十八州尽数抓在手中,当李世民杀掉李建成,成功登上皇位之后,突厥的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余突厥骑兵,沿着灵州、原州一路南下,顺利杀入关中,根本就没有受到抵抗,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防守北方的将领,几乎都是李建成的门人。

    陈应提出这个战略,其实也是学习太祖的这农村包围城市,其实有李渊这个皇帝在,无论拿下三省六部多少要害部门,都没有意义,李渊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收回来。但是地方却不一样,哪怕朝廷要改变地方官吏,至少也要替换人员,李建成根本就没有获得世族门阀的支援,在科举制度没有推广开来的时期,李世民的天然短板就是手底下没有足够多的人才。

    北方十州如果论耕种,确实比不上关中的膏腴之地,然而这些地方,却拥有着丰富的战略自愿,比如钢铁、比如煤炭,这些物资提前开发,将让大唐的国力,再上至少一个台阶。

    陈应提出钱庄的构想,其实并不是完全为了修通一条驰道,而是为了大唐全国的工商业发展而服务。

    布局北方,确实是一招妙棋。李世民不会去争,顺利掌握下来,根本就没有难度。拿到这些地方,快速发展,采取煤炭炼焦,高炉炼钢的方式,每年可以将大唐的钢铁产能增加十倍,百倍以上,拥有了取之不尽的钢铁和煤炭资源,让朝廷和全天下的有知之才看到,无论何时,这些地方都不会当成鸡肋之地弃之。

    比如早在秦朝时期拿下来的云贵之地,无论朝代如何变迁,这些地方始终都归中国拥有,因为这些地方的铜矿被发现了,可以解决朝廷铸造钱币所需的铜资源。

    正所谓不谋一隅,何以谋全局。不谋一时,何以谋万世。

    其实不用陈应提醒,李建成就想到了原来陈应提出的灵州开发计划。灵州总管虽然是李道宗,李道宗与李世民走得更近,但是灵州刺史却是杨则,而杨则则与李建成交好。李建成道:“陈卿,那么灵州你打算怎么做,本宫以监国太子令杨则执行!”

第五十三章敌人来了

    “实在对不起住县主,驿站今儿住满了,只剩下这么一间上房了!”驿丞满脸堆笑道:“这间上房看风景有些不方面,明儿下官安排人再给县主换一间上房……”

    李道贞有些乏了,无力的摆摆手道:“算了,我们天亮就走,不用这么麻烦了!”

    “白城县主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下面的驿卒去办就行了!”驿丞躬身笑道。

    “快饿瘪了,赶紧的上些吃食!”小桃对着驿丞吩咐道:“赶紧的,让人准备热水,我们县主要沐浴!”

    “好好好,马上就来!”虽然驿丞是从九品官,然而这个官却是大唐流内官。然而一个无职无权的丫鬟都可以对他指手画脚,可是驿丞还真没有办法。

    面对大唐宗室勋贵,必须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得罪了任何一人,他们伸手一根手指头,都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

    驿丞一脸淡然的退出房门。不一会儿,驿卒的上灶的大厨,就像专供上房的菜肴做好了,有仆妇端进李道贞的房间。

    看着色香味俱加的菜肴,小桃的喉咙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然而,李道贞却依旧懒洋洋的,懒得动弹。

    李道贞虽然与小桃情同姐妹,然而尊卑有别,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李道贞不吃完饭,小桃也不敢动筷子。

    小桃原本就很饿,看着满桌的菜肴,这个时候就更饿了,为了可以尽快填饱自己的肚子,她赶紧上前,拿起一双筷子递到李道贞手中,然后拿另外一双筷子夹着李道贞平时最喜欢吃的菜肴:“县主,您快吃点吧,这几天咱们天天赶路,已经进入灵州地界,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抵达薄骨律城。”

    李道贞接过筷子,夹了一块木须肉片,塞进自己嘴里。由于大唐还没有流行起来炒菜,这个木须肉片,也不是后世的那种,而是用白水煮的羊肉片,加入一些木耳。论起味道,其实还真不怎么样。

    李道贞仅仅吃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了。

    小桃怯怯的问道:“县主,很难吃!”

    “呕……”李道贞没有说话,直接吐到了痰盂里。

    好一会儿,李道贞漱完口之后,又夹起一块清蒸的鸡肉,可是鸡肉还没有入口,李道贞仅仅闻到了鸡肉的味道,她赶紧低下头,又吐了。

    这下小桃忍不住了,一拍桌案,冲身边伺候的仆妇道:“把你们驿丞叫来!”

    仆妇跑不跌的跑出门外。

    听到仆妇带来李道贞吃到驿站的饭食居然呕吐了,驿丞大惊失色。这万一李道贞真有什么好歹,他这个驿丞也当到头了。

    驿丞叫来上灶的大厨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大厨也莫名其妙,他暗暗寻思着,菜肴都是按照平时做的,平时驿站也不是没有来过达官贵人,别人也没有说什么,为什么菜到了李道贞那里就出问题了呢?

    不等驿丞跪下请罪,李道贞摆摆手道:“是我没胃口,吃不了油腻的东西,有没有酸一点的食物?”

    大厨道:“厨房里还有醋芹!”

    “端来吧!”

    驿丞喃喃的道:“这……”

    小桃道:“让你拿就去拿,甭废话!”

    驿丞只好听从按排。

    醋芹是唐代的一种小菜,在古代食物保存不易,特别是青菜。芹菜这个蔬菜不易保存,所以当时为了防止芹菜变质,老百姓就发明了一种办法,普通的芹菜经过发酵之后,就像醋一样,酸气扑鼻,不过因为醋了,如果调以五味烹制成的汤料,也非常可口。但是道菜本来不算名贵,属于贫民百姓冬日里才吃的食物。

    驿站是有醋芹,不过是供往来脚夫,仆役们佐饭的小菜。别说贵人不吃,其实这东西并不好吃,且属于凉物,冬天吃着肚子并不是很舒服,就连驿丞也不吃。闻到这扑鼻而来的酸味,他都差点吐了。

    不多时,仆妇端着一盘醋芹送到李道贞的桌前。

    面对浓浓的酸味,李道贞却没有感觉,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拿起筷箸捧起杯盏,狼吞虎咽地飞快吃将起来,似乎觉得不够酸,李道贞甚至将醋芹里的菜汁倒入小米饭的碗中。醋芹的菜汁,论起酸劲,并不比陈年老醋劲小,然而李道贞却吃得不亦乐乎。满满一盏醋芹,片刻之间已然吃得精光。

    小桃闻着满屋子的醋味,顿时没有了胃口。

    在这个时候,仆妇却无意间道:“县主这怕是有喜了!”

    小桃如同雷击,愣在半晌。

    她急忙推开仆妇,让仆妇离开。等仆妇离开,小桃飞快的冲到李道贞身边,轻轻推了推李道贞道:“县主,你是不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李道贞拍拍额头,轻声道:“最近身子特懒,可能是赶路赶得有些乏了,休息几天就好。”

    小桃大急,指了指李道贞的肚子道:“你的肚子!”

    “肚子怎么了?”李道贞此时也莫名奇妙的道:“我的肚子没什么啊!”

    “县主,你是不是有了?”

    李道贞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白了小桃一眼,走到床边,躺在床上,拉起被角,盖住脸,吃吃地笑个不停。“小桃,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桃不以为然的道:“阴阳之道,算算时间,你的月事,似乎没有来……”

    李道贞拉低被角,露出狡黠的眼神。“这不可能吧?只是一夜,怎么可能?”

    小桃郑重的道:“不行,这事必须弄清楚。要是真有了,您就不能这么赶路。”

    说着小桃让驿丞从请郎中,等到半夜时分,郎中过来为李道贞诊脉,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滑脉!”

    ……

    阴云如铅,乌沉沉的压在头顶,寒风从毫无遮挡的河套平原上呼啸而来,吹在脸上有如刀割。空旷的原野上,除了惊动了冬眠的蛇外,再无活物,偶有一只老鸦站在枝头出一声哑鸣,划破萧索冷寂的阴霾天空。

    这会儿已经有雪粒子落下来,从延州开拔的第一段路就显得艰辛。

    梁洛仁眯眼看着北面苍茫的雪原,脸颊两侧的缨带子珠粒给吹得刮在耳朵上生疼。虽说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对行军极为不利,但是这场到来的暴雪将会让灵州附近的百姓,全部躲在家中避雪,暴风雪则成为一种有利的掩护。

    暴风雪呼啸而来,雪粒子打了笠兜上簌簌有声,一队骑兵约五百余人逶迤而来。褐色衣甲、短衣窄袖、背弓胯刀,大半脸藏在笠兜里以避风雪,却是游曳到延州境内的一队突厥骑兵。

    这支突厥骑兵跟随梁洛仁前往灵州,其实目的也不简单。

    梁师都此时丢掉了大半个夏州,只剩下不到二十县的地盘。尽管梁师都为了军队,搜刮地皮不下三尺,可是二十个穷县,又能让人搜刮出多少油水?

    在陈应驻守灵州的时候,这些突厥人宁愿在喝西北风,也绝对不敢来灵州。现在听说灵州已经空了,他们就跟着劫掠点过冬的物资。

    跟梁师都的延州相比,灵州差不多就是天堂了。为了安置那些从突厥人手中解救下来的奴隶,陈应给他们免税的特权,而且以低息贷款,供他们置办家业,开垦荒地,尽管这些荒地才开垦一年,产量也不及田产一石,可是架不住灵州是人少地多,这些灵州人尽管还穷,但是家家户户都有余粮还贷。

    梁洛仁麾下的军队不仅装备差,连御寒的冬衣也严重不足。行军赶路尚好,每当宿营就会冻死数十上百人。

    还没有看守唐军的影子,梁洛仁麾下就减员五六百人,这个时候士气可想而知。

    望着如同行尸走肉的部曲,梁洛仁吼道:“兄弟们,加把劲,攻破灵州三天不封刀!”

    不封刀,就意味着可以在城内为所欲为。可以杀人,可以抢劫,可以获得他们想要的钱财、女人,还有粮食、物资。

    原本几乎没有士气可言的军队,听到梁洛仁的命令,顿时恢复了些许士气,这些麻木的将士眼睛中露出了狼一样的绿光。

    ……

    夜色深沉,在暴风雪下能见度极低。灵武十八镇堡的镇将宋五嫂感觉眼皮直跳,她再也无法安稳的睡觉。就披上皮甲,拿着鱼叉,走到镇堡上巡视。

    原本些许疲倦之意,被镇堡城墙上的寒风一吹,顿时了无痕迹。看着在敌楼里烤着火还冻得瑟瑟发抖的自固勇士,宋五嫂心中生出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

    在这种天气下,怎么可能出兵?自己肯定是压力太大,有点疑神疑鬼了。

    她正准备返回敌楼睡觉,突然一种沉闷的声音响起。

    “咚咚咚!”

    镇堡北廓城头传来一阵异响,宋五嫂回头望去,黑洞洞的夜空,什么也看不到。然而就在这时,宋五嫂看到女墙凹口上的积雪,雪粒子微微跳动。

    宋五嫂虽然是汉人,然而她在突厥待了十数年,早已有了一套判断骑兵靠近的办法。像这种规模的震动,至少有上千骑兵在缓缓靠近。

    宋五嫂知道,灵州别说成建制的骑兵,哪怕是骡子也没有几匹了,都被李道宗征调走了。现在出现在灵州境内的骑兵,肯定是敌非友。

    宋子嫂低声喝道:“梁子,小五,柱子,快回去通知各堡长,敌人来了!”

第五十四章真正的考验

    灵州新修的灵武八十镇,虽然名为镇堡,事实上却不是传统的坞堡,因为修建坞堡的代价太高,哪怕拥有免费的劳力和建筑材料,要修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坞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初,陈应驻防灵州也没有想那么多。

    陈应麾下有定远军六个折冲府,还有灵武军六个折冲府的骑兵,这些兵力,哪怕是突厥人攻击灵州也要掂量一下,更何况是梁师都。被动防守从来不是陈应的习惯,陈应的习惯是以进攻代替防守,所以,灵武十八镇的防御力,其实非常坑。

    外围一道青砖城墙,内层一道青砖墙,中间宽不过六尺,填土夯实,就成了镇堡的城墙,这堵墙高不过一丈两尺,如果说防御野兽,自然是够了。可是防预进攻,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别说云梯,就是搭人梯,也可以轻易翻进去。

    面对武装到牙的军队,镇堡可以起到的防御力其实有限。陈应当初建这镇堡的原因,不过是为了防备突厥人的游骑或小股部队,要知道没有这道城墙,一支区区百人的游骑兵,可以屠尽一座镇堡。

    唯一比较有优势的是,这镇堡在四个角,都建了一座敌楼。莫约三丈高的敌楼,可以供数十名士兵平时休息。也储存了不少守城物资。当然,每一座镇堡,都有一座烽火台,可以在受到攻击的时候,点燃狼烟或篝火,堡与堡之间传递,可以呼叫灵州城的支援。

    当雪夜中,第十七镇堡隐隐浮现的时候,梁洛仁牢骚满腹的辛獠儿道:“这个寨子不小,交给你了,打下这座寨子,里面的粮食和女人都归你!”

    辛獠儿本是羌人,大业末年投靠梁师都,被梁师都封为中郎将。梁师都麾下的官爵,其实烂大街了,在唐朝中郎将可是从四品的武官官职,为十六卫禁卫府统领。为高级武职,然而梁师都麾下的中郎将,不过是裨将军之下,与校尉之间的官职,虽然统领千人,但是仅相当于后世团级军官。

    辛獠儿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听到这话,立即浮现一抹绿油油的亮光。

    “当真?”

    “骗你做甚!”

    辛獠儿道:“我希望得到一部分粮食。”

    梁洛仁道:“那可不行,兄弟们都没有粮食了,寨子里的粮食,必须交给我分配,不过你放心,你的部曲作为先登,等你们吃饱了,再给其他人分。”

    辛獠儿看了看烛光摇曳的镇堡,并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满意梁洛仁的分配方案。

    梁洛仁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拿下寨子,粮食给你一半,女人和钱财全部归你!”

    辛獠儿这才欣喜若狂的跑到后面去传达命令,准备进攻。

    李正宝看着辛獠儿远去的背影,冲着辛獠儿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忿忿的道:“便宜这个羌奴了!”

    “便宜?哼哼!”梁洛仁冷冷的道:“恐怕这个便宜还真不好占!”

    “就这破寨?”李正宝不以为然的道:“最多一顿饭的功夫,我给将军拿下来!”

    “轻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梁洛仁指着烛火摇曳的敌楼道:“咱们这七千八人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寨子还能没有反应?”

    李正宝愕然。

    梁洛仁笑道:“除非寨子里都是死人,否则这个硬核桃,还真能崩掉这个羌奴的两颗牙!”

    宋五嫂望着城墙下一群人缓缓的冲过来,顿时感觉莫名奇妙,这些敌人没有云梯,没有盾牌,甚至连放箭压制城墙掩护的动作都省了。

    “他们这是干嘛?”

    “看来他们想爬墙进来!”穆秀玲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兴奋的说道。

    “咱们的城墙只有一丈两尺,虽然矮点,他们真当咱们是死人吗?”宋五嫂看着那些躲在女墙下面的乡勇,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这些在突厥人手中,承受数年或十数年非人折磨的男女,都早已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他们感觉能活一天都是赚的,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有点盼头,谁想再让他们打回从前,除非踏着他们的尸体。

    辛獠儿麾下的羌族部曲开始加速奔跑,原本他也做好了承受城墙上三四波次箭雨袭击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城墙上仍旧是一片寂寞,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或许,寨子里的人都跑光了,或者他们睡熟了!”辛獠儿自我安慰着。

    然而,就当辛獠儿部曲以十个人一组,以两跪、两立,形成一道简易的人梯,剩下不到三尺距离,他们纵身一跃,足可以跳上城墙。

    就当第一名羌族士兵手刚刚摸到城墙的垛口的时候,整个城墙突然间就活了起来。数百名端着木盆、木桶或铁锅的男女,整齐的起身,将手中的不顺着城墙,倒在辛獠儿部曲的身上。

    现在的天气,几乎是呵气成冰,这些水浇在附蚁攀登的辛獠儿部曲身上,那酸爽就甭提了。

    已经变成慢慢冷却的热水,此时水面上已经开始出现薄皮冻,刚刚落在城墙的敌军将士的身上,马上开始冻结成冰。

    尽管这不像金汁一样,让人痛彻心扉,却也不好受。冻得七昏八素的士兵,被冷水这么一泼,一箭未放,辛獠儿的部曲攻势就瓦解了。

    被水泼中的两三百人,马上就失去了战斗力,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全身湿透,他们的生命力也随着身上的体温,快速消失。

    “冷,冷,真他娘的冷!”辛獠儿手瞬间被冻得没有知觉了,他手中的狼牙棒幸存丢得及时,尽管如此,仍然撕掉手心的一块皮肉。

    前面队形大乱,士兵们也狂叫起来,在这个时候,仍下木盆、木桶的守军,拿起猎弓,像打猎一样,射杀城下的敌人。和平时打猎不同,这次他们射杀的目光,不是畜生,而是活生生的人。

    数十名士兵中箭倒地,其他人也忙不跌的撤退。然而城墙下那充当人梯的二三百人,根本就撤不下来,他们已经与城墙冻在了一起。

    那些冻在城墙下的辛獠儿部曲,尽管拼命挣扎,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却无法挣脱冰冻之力。

    穆秀玲拿起一支木箭,朝着城墙下哀嚎的士兵射去。就在她手中的箭准备放箭时,宋五嫂拦住了她:“别浪费箭!”

    一个照面损失两三百人,气得辛獠儿哇哇大叫。

    而后面观阵的梁洛仁与李正宝却相视而笑。李正宝正在辛獠儿身前,鄙夷的望着辛獠儿道:“你一边待着打,耶耶我叫你如何打仗!”

    听到这话,辛獠儿更是暴跳如雷。

    他奔跑到自己部曲阵前,叽里呱啦的大吼起来,这些羌族士兵纷纷拿着刀子,将自己脸上划得鲜血淋漓,这些人又组成一次冲锋队形,不过为了辛獠儿也不是完全无脑的人,他命麾下的弓箭手拼命向城墙上倾泄箭雨。

    一时间,箭如雨下。城墙上的守军被压制得无法抬头。

    宋五嫂冲身边的乡勇道:“快点燃篝火,让杨使君早做准备!”

    烽火台上的五名士兵得到信号,急忙将猛火油倒入一口大锅,然后点燃。十八镇堡真正的作用,其实就是充当灵州城的烽火台,遇到敌袭的时候,白天以狼烟传递信息,夜晚则是以篝火为号。

    原本猛火油燃烧时会出大量的浓烟,而且容易扑灭。陈应用蒸馏法,土法炼油,得到了尽乎如水的猛火油,这种猛火油,只要点燃可以燃烧起十几丈的火苗,是夜间传递信息最佳的办法。

    早在第十七镇堡的篝火点燃之后,东北方的第十六镇堡马上就发现了十七镇堡的敌情,也赶紧点燃篝火,如同接力棒一样,一镇堡传递下一镇堡,短短半个时辰内,灵州城就发现了敌情。

    最近一段时间,杨则整日担心梁师都或突厥人会趁虚而入,搞得他都有点神经衰弱了。每天晚上睡觉,他都睡得极轻。当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时,杨则已经醒了。

    他急忙披上衣服,这个时侯门外响起侍从的禀告声:“使君,敌袭!”

    如果拳头没有落下的时候,反而是杨则最紧张的时候,等拳头出来,杨则反而坦然了。梁师都居然想着偷袭,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轻敌,都会吃大亏。就像辛獠儿,他首先根本就没有看起第十七镇堡,认为这样的寨子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然而被宋五嫂一顿冷水一浇水,一阵乱箭一射,辛獠儿就损失了二三百人。

    辛獠儿重视了第十七镇堡,然而经过受挫,他的部曲士气低落。与其相反的则是,第十七镇堡却打出了气势。

    当辛獠儿部曲再一次登上城墙的时候,宋五嫂让人扔下来生石灰,整个镇堡到处都弥漫着白色的粉尘,不明所以的士兵,下意识的用手去揉眼睛,于是悲剧了,至少上百名瞎子,瞬间产生了。

    这个时候,连辛獠儿也中招了。他就算是想打,也有心无力了。

    天色渐渐放亮,城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冻成了冰雕。那么晶莹剔透的冰雕上,每一具尸体的脸上都露出诡异的表情。

    宋五嫂望着城外缓缓列阵的梁军士兵,脸上凝重起来。

    真正的考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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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尽人事听天命

    辛獠儿麾下近千部曲,战死过半,余者也大都受伤。看着辛獠儿的下场,李正宝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也不知道他是冻的,还是被吓的。

    天地良心,辛獠儿只是对梁洛仁发几句牢骚而已。

    此时,辛獠儿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入耳的到处都是噗嗤噗嗤箭矢入肉的声音。他感觉恐惧万分,哪怕眼睛看不见,辛獠儿此时也知道,他的部曲已经完了。

    “咻咻……”

    两支粗大的狼牙箭狠狠的插入辛獠儿的后心,锋利的箭矢毫无迟滞的穿透辛獠儿身上的皮甲,撕碎他的内脏,随着箭伤口处的鲜血飞快的流淌,辛獠儿的生命力也在快速流失。

    终于,惨叫声渐渐的弱了。

    梁洛仁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钉子似的恶狠狠的盯着李正宝的眼睛:“带着你的人,给我上,拿下寨子……”

    如果不是梁洛仁表现出来的残酷手段,李正宝还真不把梁洛仁的命令当回事,然而此时他还真不敢违抗梁洛仁的命令。

    “遵命!”李正宝只好叹了口气,带着自己麾下两千余人冲向镇堡。

    镇堡的人手虽然不多,然而镇堡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镇堡被攻破,他们的命运,绝对好不了。毕竟已经杀了梁军这么多人,一旦破城,一刀砍了,恐怕是最好待遇。他们很可能死不如死。

    虽然镇城的城墙狭窄,一次性站不了太多的人。这些镇堡里的男女老幼都拼命了,城墙上不去,就爬向靠近城墙的屋顶。一丈两尺高的城墙,还没有屋顶高,站在屋顶上,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射击城外的敌人。

    李正宝所部还没有靠近城墙,瞬间就被射倒了数十人。

    李正宝此时也拼命了,严令部曲进攻。没有办法,尽管李正宝麾下远比辛獠儿麾下的羌兵更加擅长攻城,然而李正宝麾下根本就没有攻城器械,好不容易砍倒了一颗大树,把树杆制成撞木,数十人抬着撞击镇堡的大门。

    “咚咚……”巨大的撞击声震人心魂。

    然而,宋五嫂早就派人用沙石淋上冷水,此时大门简直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眼看着撞木撞在大门上,只留下一个白点,反而抬着撞木的士兵,死了数十。无奈之下,李正宝只好放弃了攻破大门的举动。

    这一个小小镇堡如此难啃,却超出了梁洛仁的想象。关键是一般的寨子,根本置办不起大量的弓箭,虽然陈应并没有将强弓硬弩分发给各镇堡,却把当初缴获突厥人的装备,分给了这些镇堡。陈应缴获的破烂装备足足两三万件,平均分摊在每一个镇堡中,每一个镇堡都拥有一千多张猎弓,至于刀枪等武器,几乎人手一柄。

    看着身后的梁洛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李正宝心中大急。如果没有利用的价值,他的下场就像辛獠儿一样,会死得很难看。李正宝哑着嗓子向部曲嘶吼道:“寨子里金银财宝任抢,娘们任奸。”

    交战近半个时辰,第十七镇堡终于出现了疲惫之色。特别是弓箭手,他们每个人发射十数只箭矢之后,手臂开始发软,箭雨的密度开始下降。李正宝见状大喜吼道:“他们没力气了,杀进城去,三天不封刀!”

    “呼呼嘿嘿……”众梁军将士攻势更猛。

    尽管宋五嫂麾下的部曲拼命反击,零星的箭矢虽然射伤了一些梁军士兵,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身边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地被梁军士兵杀死,没有了亲卫的保护,传令兵小五也死了,柱子也死了,现在只剩下穆秀玲一个人还跟在身前。

    宋五嫂这个镇将的将旗摇摇欲坠,城墙防线也崩溃在既。

    宋五嫂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乡勇,急得直跳脚。她已经极力所能的指挥将士防守,但效果却不怎么理想。

    梁军士兵看着守军乡勇露出疲惫不支的形势,攻得更急了,第十七镇堡的将士,非常疲惫,连举刀都非常吃力,可是他们也不敢后退,生怕伤着家眷,然而梁军士兵却勇猛如虎,愈战愈勇,很多乡勇仅仅来得及杀死一个敌人,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敌人乱刀砍死……

    “杨使君,快救命啊,你要是不来,大军崩溃,第十七堡这数千人可就没命了。”

    ……

    灵州城内的校场上,杨则铁青着脸,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两个折冲府,三千余人将士。李道宗毕竟是朝廷里有人的将领,给定远军这四个扩编的折冲府将士装备都不错,尽管不像陈应一样,明光铠甲人手一具,却也做到了人人披甲,不过定远军这两个新编的折冲府,大都是皮甲,铁甲装备率不足一成。

    其实了装备稍差之外,这些新编的定远军将士,最大的差距就是士气不足。

    在陈应麾下定远军的六个折冲府,先后四战突厥,皆大获全胜,将士们早已培养了足够的自信心,而这些新编折冲府,却没有像陈应一样,以老代新,而是全部新编。采取这种整编方式出于李道宗考虑的则是,定远军原来只有两个折冲府拥有较强的战斗力。如果以老代新,短时间内,他连一个镇场子的折冲府都没有。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道宗只好新整编。

    得知城外有万余梁师都大军来攻,这三千新军别说出城迎敌,就连站都站不稳了。如果陈应在此,肯定会骂人。

    虽然杨则没有骂人,但是他也到了即将暴发的边缘。

    杨则红着眼睛嘶吼道:“废物,都是废物!”

    众将士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

    杨则看着这一幕,就更加愤怒。

    “竖子不足为谋!”杨则气得带着几名老仆,拎把刀要独自出城,迎战城外的梁军。然而当杨则刚刚出军营,却看到大街上,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百姓。老女老少都有。众百姓看着杨则出来,七嘴八舌头的哭泣道:“杨使君,可出战不得啊!”

    “杨使君,梁军的目标可不是城外的镇堡,而是我们灵州城。”

    “杨使君若是出城解救城镇堡,那可就正中敌人下怀。”

    “杨使君,您就可怜可怜这满脸黎庶生民吧”

    人,都是自私的。在生与死的决择时,人首先会考虑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灵州本来就空虚,只有三千新兵,让这三千新兵守城,都不见得他们会守住,如果强令他们出城野战,恐怕他们未战先怯,弄不好还会哗变。

    杨则望着这些哭喊嚎叫的百姓,心中颇不是滋味。作为地主官吏,文不能教化黎庶生民,让他们忠君为国,武不能庇护一方,本来就是杨则的失职。让坐视城外的镇堡陷入敌手,又让杨则的良心感觉不安。

    看着杨则迟疑,跪在雪地上的百姓哭喊声更大了,杨则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盈眶:“也罢,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五十六章斩将夺旗舍我其谁

    杨则的悲剧是他本身不是武将,带不了兵。同时,也没有一个可以用着趁手的武将。在这个时候,他开始怀念陈应的好来。

    陈应在灵州时,他不去打别人,别人就已经烧高香了。以区区两三千兵力,把俟利弗设揍得满头是包。又以一群乌合之众,差点活捉梁师都,哪怕陈应的帅旗在灵州城一亮,恐怕梁师都军队就吓尿了。哪里还敢来灵州滋事?

    杨则不知道,此时一个女魔头已经在来灵州的路上了。

    ……

    薄骨律城城外,一队莫约一百余人的扈从,护卫着十数辆马车,缓缓地来到薄骨律城城门口。此时的薄骨律城城门紧闭,城墙上布满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的守军将士。

    薄骨律城本是北魏年间薄骨律军镇的帅府驻地,不过早已荒废百年的军镇,已经失去了军事价值。自从陈应在此歼灭俟利弗设之后,这里就成了灵武十八镇的第一镇镇堡。

    尽管薄骨律城的房屋连找几幢带屋顶的都困难,但是这里却有了现成的墙壁和城墙,经过修缮,无论防御力还是人口,都不弱于一般城池。

    此时的第一镇,在此安置了五千七百余名百姓,这还不包括三千余名突厥降人,八千余口接受九千人,既使在关内都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上县了。然而在灵州,这里偏偏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

    薄骨律城,第一镇堡实力是十八堡中最强的,拥有一千三百余名乡勇,然而,最关键的还是一个人才问题。第一镇堡的镇将是原东宫右卫率的因伤致残退役的副队正马老六。

    马老六得到第十七镇堡遇袭的消息,心急如焚,然而,他却不是领兵打仗的料,哪怕他没有受伤致残的时候,最高只做到队正,了不起率领百余人,充当旅帅,执行战术级别的任务。指挥一千余人作战,实在是难为他了。

    马老六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该如何是好啊,宋五嫂那里最多可以支撑一半天时间,再久可就悬喽!”

    第一镇堡的大小头目们大眼瞪小眼,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就在这时,有名乡勇禀告道:“城外出现一群陌生人!”

    马老六一愣,急忙让人带着他朝城门楼走去。

    不过,当马老六率领十数名大小头目来到城门楼上的时候,发现城门前只剩下十几辆马车,和数十名瑟瑟发抖的脚夫。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灵州遭遇袭击,恐怕就会吓得赶紧躲进城中,然而李道贞却不是一般人,她听到第十七镇堡遇到袭击,反而异常兴奋。她脚夫和车辆扔在这里,招呼也不打,就带着百余扈从,策马向第十七镇堡扑去。

    李道贞原本对于平阳公主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因为陈应,她已经把平阳公主当作自己的劲敌,生死劲敌。无论采取什么方法,她已经抢先一步得逞所愿,现在她肚子里已经怀了陈应的孩子,而平阳公主,哪怕身份再高,这一点还比不过她。

    但是李道贞却知道,李秀宁是叱诧风云的沙场统帅,天下独一无二的娘子军统帅,李道贞就感觉非常不服气,论武功,她并不比李秀宁差,恐怕她可以打李秀宁三个。论领兵打仗,她以前只是没有机会而已,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李道贞岂会放弃?

    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偏偏就是这么奇妙。

    马老六看到的却是一个宫装女子站在马车前嘤嘤抽泣。马老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小桃红着眼睛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马老六不看还,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是一块金色牙牌。在大唐能拥有一般百姓的牙牌都是木质的,庶族地方是铜质的,家世再好一点就是银质的,而金质的牙牌,至少代表是二品家世。

    整个薄骨律城周边无遮无拦,一览无余,马老六看到周围并没有埋伏,为了谨慎,他还是用吊篮将金质牙牌吊上城墙。

    看到手中的金质牙牌,马老六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兄弟们,这次咱们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必须要拼命了。”

    看到白城县主的云纹标志,马老六除了感觉命苦,剩下的就是无奈了。

    灵州总管的亲妹妹,如果在灵州出了意外,李道宗绝对有一万种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第十七镇堡城墙已经失守超过三百步,对于一座小城而言,这么大段的城墙失守,基本上可以宣告外围失守,特别是两道上马台的丢失,这让宋五嫂再想增援城墙,变得更加困难。

    事实上,宋五嫂已经无人可用了。

    穆秀玲的肩膀上出现一道深可及骨的大口子,露出了白森森的骨茬,甚是骇人。

    到了这个时候,宋五嫂反而非常平静。

    穆秀玲皱起眉头问道:“五嫂,援军什么时候到?”

    “援军……没有援军了!”宋五嫂道:“灵州没有骑兵,而城外的梁军至少还有一千骑兵,两千乡勇甚至抵挡不住这一千骑兵的一个急冲锋,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还有突厥骑兵吗?”

    穆秀玲脸色苍白,无力的笑笑:“没有最好,要不然到了下边,还真没有脸见下面的姐妹弟兄。”

    梁洛仁有些失望,他在第十七镇堡下面不惜死磕,到如今已经损失超过一千余部曲,尽管辛獠儿麾下的羌族奴兵,根本就不算人,只能算是物资,消耗品。

    可是李正宝麾下的兵马,也战死了将近五百人,这个损失有点大。不过唐军的援军迟迟未来,这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如狼似虎的梁军士兵,一点一点的压迫着城墙着的守军。在这个时候,哪怕是傻子也看到镇堡已经强弩之末了,现在与他们撕杀的,居然大半都女人还有半大的孩子。李正宝一刀砍下一名女人的脑袋,有点暗暗可惜,这样的女人,拿来卖钱也比白白杀掉来得强。

    宋五嫂看着一名吓破了胆的孩子,瑟瑟发抖的跪在梁军士兵面前,举起了双手。

    然而那名梁军士兵,根本毫不犹豫,一枪捅进孩子的胸口,手腕一抖,锋利的枪刃将孩子的内脏搅成一团。

    宋五嫂看到这一幕,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尽管满腔悲愤,却于事无补。

    “得得得……”轻微的马蹄声响起,宋五嫂扭头一看,视线中百余名骑兵,纵马扬鞭,快速冲向梁洛仁的后军。

    为首的一名将领,脸上蒙着黑巾,手中的陌刀划作一道弧光。

    也就是刹那间的事情,为首的将领便杀进梁洛仁的后阵,陌刀上下翻飞,杀得梁洛仁军队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梁洛仁见状,不怒反喜,尖声叫道:“别愣着,冲上去。”

    梁洛仁一边说着,一边踢马向前。周围的亲卫见状,不敢示弱,立刻跟着梁洛仁向前冲。

    片刻之间,梁洛仁身边集结了五百余名骑兵,对着李道贞的骑兵队形冲去。那些突厥骑兵见状,并没有为迎头撞上去,而是迂回了一个大圈子,准备断李道贞所部的后路。

    然而,李道贞根本就没有想过撤退,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砍下梁洛仁的脑袋,否则这一场仗,她也无力回天。

    在短短的数息时间内射出了一千多枝箭。然而,由于距离没有把控好,箭的准头实在太差,只有十几名李道贞的亲卫中箭,不时有人中箭落马,溅起一阵阵雪花。

    “杀上去!”

    李道贞声音中带着巨大的激动,斩将夺旗,舍我其谁。

    梁洛仁在冲锋中,慢慢落在了后面。因为他发现,对面那员将领,似乎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特别是她手中的陌刀,实在是太犀利了。

    几乎刀下无一回合之敌,只要被陌刀扫中,无一例外,都是一刀两断。李道贞眼看梁洛仁越来越靠后,在数十名亲卫的拱卫,再想杀他,肯定不是容易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梁洛仁后面飞来一支箭,无巧不巧,正中他跨下战马的臀部,梁洛仁的战马吃痛,飞快的向前冲。

    不明所以的梁洛仁亲卫还以为梁洛仁勇猛,顿时士气大振。

    然而梁洛仁却吓坏了,怎么会这样?

    战场上,无时无刻都充满奇迹。

    比如现在,梁洛仁冲得太快,根本收势不住,眼看着李道贞的陌刀一计横刀,梁洛仁架起马刀格挡,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过。

    “当啷……”

    梁洛仁的马刀断成了两截,陌刀毫无迟滞的划过他的身体,梁洛仁如同半截麻袋,扑通一下掉在地上,马背上还有他腰腹以上的位置,策马急冲。

    梁洛仁的亲卫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坏了,梁洛仁不是勇猛吗?

    怎么一个照面被敌人一刀两断了?

    然而李道贞却不慌不忙,嘶吼道:“下马投降,饶尔等不死。”

    众梁洛仁亲卫顿死亡魂大冒,而李道贞的数十名亲卫却士气如虹,以少击多,反而杀得梁洛仁亲卫部曲,溃不成军。

    PS:三更八千五,求一下支持。

第五十七章驱羊冲阵

    李道贞一刀将梁洛仁劈成两截,一鼓作气冲去梁洛仁的骑兵阵中。李道贞尽管没有打过仗,却非常清楚,她身边只有不足百名扈从了,只能猛打猛冲,一鼓作气,如果让敌人反应过来,他们就全完了。

    李道贞率领扈从骑兵,简直像是虎入羊圈。陌刀本身只是重装步兵步战的武器,骑兵使用的马刀比陌刀短了三分之二,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更何况还是锋利无比的陌刀?梁洛仁的亲卫骑兵一旦被李道贞近身,就完全是被屠杀的对象,陌刀杀人不像马刀杀人,马刀杀人,了不起就是被砍下脑袋,大部分都是辟成重伤,流血而亡。

    然而,李道贞手中的陌刀,一刀下去,都是人刀俱断,这情况情景,让梁洛仁的亲卫骑兵升不起一丝想要抵挡的念头,他他们或仓皇逃溃,或举出马刀抵抗,马刀虽然锋利,奈何妄图挡下陌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很快就被砍瓜切菜般放倒了一大片。

    李道贞无所畏惧,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超过李秀宁。李道贞手持一丈两尺长的陌刀大杀四方,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有名梁洛仁的亲卫愚蠢地举着长戈朝李道贞直冲过来,挥戈刺向她。结果被李道贞一刀劈中手中的戈刃,陌刀的刀刃顺着戈杆正中其胸膛,穿透皮甲、肌肉和肺,那人顿时毙命。

    李道贞在前,其扈从看着李道贞勇猛无敌,也是士气如虹,片刻之间,幸存的骑兵再也没有任何人敢阻其锋芒。

    只是可惜,尽管先溃两队亲卫骑兵,但李道贞毕竟只有百人,冲击力已是强弩之末,且扈从并没有甲胄保护,死伤不少。值得万幸的是,随着梁洛仁阵亡,左右的阵列中的梁军士兵并没有慢慢合拢过来,反而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却让梁军的阵型更加混乱。

    “功亏一篑啊!”李正宝无力的哀叹起来,如果再给他半个时辰,其实不用半个时辰,哪怕一刻钟,甚至一柱香时间,他都可以突破第十七镇堡最后的防线,顺利拿下这座寨子。

    然而,战场上却没有那么多如果。

    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随着梁洛仁被李道贞一刀劈成两截,梁洛仁的亲兵,顿时崩溃了,被李道贞率领的扈从,杀得狼狈不堪。

    梁洛仁亲卫骑兵的混乱持续扩大,哪怕明明知道敌人不足百骑,然而这些亲卫骑兵却被李道贞吓坏了胆,根本没有人敢转身与其对战。这些亲兵骑兵狼狈而逃,把梁军士兵阵形,冲得七零八乱,随着时间的推移,梁军阵形中的混乱在持续扩大,如果再不收拢军队,稳定混乱,整个军队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如今梁军三名将领梁洛仁已经死了,辛獠儿也死了,如果自己不去出面收拢部队,他们这些人,恐怕没有机会返回延州了。李正宝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梁洛仁了,哪怕是五千头猪,站在不动这让百余人砍杀,累也会把他们累死。

    然而,梁洛仁却仅仅一个照面就被李道贞砍成了两截,他死了不要紧,关键是这些士兵。

    “撤退,撤退!”李正宝只好放弃到了嘴边的肥肉,下城墙去收拢部队。

    梁军士兵尽管不甘心,也只能闻令撤退。如同潮水一般的梁军士兵,缓缓撤退,宋五嫂无力的跌坐在城墙上。

    宋五嫂的心都快悬到了嗓子眼,她实在难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真来了援军。这区区百余骑兵,仿佛如同飞蛾投火一般,杀入敌人阵中。最神奇的是,明明梁洛仁拥有五六千军队,偏偏这百余骑兵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毫无迟滞的砍入西瓜里。

    风雪停止了,太阳出来了,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那身披黑色斗篷李道贞,手中的陌刀,格外的刺眼。

    不知不觉,眼前为之一空。

    “呼!”李道贞长长的出了口气,居然一口气杀透了梁军的阵形,看着战场上到处乱跑的梁军士兵,李道贞望着身边五六十名扈从,冷声喝道:“还有力气吗?”

    众扈从虽然感觉非常疲惫,却兴奋异常。纷纷大吼道:“有,有……”

    李道贞的眼睛望着战场中央,此时一面“李”字号旗已经升起,迎风猎猎作响。在那面将旗之下,一名黑着脸的将领,正冷冷的望着李道贞。

    在这面将旗之下,原本混乱的梁军士兵,正朝着将旗慢慢汇聚,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汇集了足足上百人。

    李道贞双腿一夹马腹,战马扬起马蹄,朝着李正宝的将旗冲去。李正宝竭斯底里的吼道:“稳住,稳住。”

    一百余名长枪或戈矛兵,将戈矛一致对外,组成了一个不大的枪阵。

    李道贞却没有直接冲击李正宝的枪阵,这个枪阵虽然小,可是杀伤力却不小,事实上,李道贞所部虽然骑着马,却不是真正的骑兵,他们并没有装备多少弓弩,只有近身自卫横刀,这样的装备,对付长兵,无疑等于自杀。

    李道贞率领五六十名扈从骑兵,划作一道弧线,向左翼那些溃兵冲去,看着李道贞到来,这些溃兵吓得亡魂直冒,不由自主的朝着李正宝的枪阵冲去。

    “他娘的,这些狗杂种真他娘的靠不住!”李正宝望着那群坐壁上观的突厥骑兵,恨得压根直痒痒。

    没有办法,突厥人在梁国就是大爷,别说是他,就算是梁师都想用他们,也要求爷爷告祖宗,费尽口舌。

    这些突厥骑兵作战是自主,他们也不是畏敌怯战,而是分成左右两翼向李道贞冲去。

    只是李道贞所部此时兵力太少,而李道贞也顾不上两翼和后背,她的眼睛只盯着前方,盯着那李正宝的将旗。

    没错,不顾一切向前冲,疾战而不解!这就是李道贞制定的战术,将无余谋,士有死志,于是砥甲砺刃,并气一力,冲垮敌阵!他们以寡敌众,不可与敌人拼人数、持久,而是要拼气势。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若畏首畏尾,冲击的气势没了,他们必败无疑!

    现在李正宝已经将他的那个枪阵慢慢扩大,从原本的一百余人,增加到了两百人,如果再给他时间,李正宝还真能把这些溃兵集结起来。

    当然,让李正宝集结所有的溃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阵一散,别指望还能像游戏里,做将领的手动将小兵再集合起来。根本不可能,这批梁军将士素质没那么高,溃兵丧胆,没了建制后,跑都来不及,更别提掉头反击。

    “冲过去!”李道贞挥舞着陌刀,如同赶羊一样将溃兵赶向李正宝刚刚集结组建的枪阵。

    PS:非常感谢赵尚军2的打赏。

第五十八章太子宾客

    长枪阵是对付骑兵的无奈之举,不可否认,这样长枪阵却是克制骑兵的有效手段,长枪可以毫不费力的将骑兵与战马穿成血葫芦,除非用骑兵围着这个枪阵一点一点的磨,用弓箭将枪阵的阵形射乱,骑兵才会压倒性冲上去,收割人头。

    面对寒光闪闪的枪枪矛,出于动物的本能,战马根本就不会往上面去撞。游牧民族早已用鲜血总结了四个金科玉律“列阵不战”

    所谓列阵不战,就是面对严谨的队形,根本就要打,否则就是一命换命,根本没有别的好办法。

    原本李正宝的打算就是利用这个枪阵,赢得宝贵的时间,让他可以收拢溃兵,然而此时望着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溃兵,李正宝还真是欲哭无泪。

    被李道贞纵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梁军溃兵们,一股脑的冲向李定宝的枪林。原本刚刚成形的枪形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梁军败了,梁军逃了!”

    李道贞嘶吼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这些原本还想拼力一战的梁军士兵,惊慌的朝着李正宝的将旗望着,看着李正宝的将旗缓缓移动。

    将是兵胆,将惜命,士何以拒之?

    在这种情况下,梁军最后的抵抗意志终于快要垮掉了。

    好在天助李道贞,就在三四里外,梁洛仁的骑兵,缓缓集结的时候,西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支军队,一面面飘扬着定远军旗帜的军队出现在视线内。

    那些原本准备包抄李道贞的突厥骑兵,骑在马上,他们站得高,看得远,“定远军”,居然是定远军,这些突厥人顿死就吓尿了。

    “定远军”对于唐人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对于梁军或突厥人来说,简直就是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魔。

    陈应率领定远军以区区一个折冲府的兵力,大败梁师都麾下率领的万余步骑,就连梁师都都差点做了陈应的俘虏,别说他们现在连败三阵,哪怕士气如虹的情况下,面对定远军也是尿意盈盈。

    至于突厥人,那就更加不堪了。

    突厥人在定远军手中吃下的苦头,可比梁军多多了。提出定远军,说出来都是血泪。当突厥人看到定远军的军旗,招呼也不打,趁着定远军将士并没有抵达战场,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此时的梁军士兵已经彻底认命了,他们有的跪的地上,有的躺在雪地里,听天由命。李定宝看着六七千人居然被一百余骑兵击败,这些士兵都吓破了胆亡命而逃。

    李正宝喃喃的道:“这就是赶羊吗?”

    作为统军中郎将李正宝比普通士兵想得更多,梁洛仁率领这一万兵马,事实上已经梁国仅有的三万余兵马的四分之一了,如今这梁国的四分之一兵马折在这里,梁师都还有什么机会?

    一个陈应以区区一千五百余兵马,杀得梁师都万余大军丢盔弃甲,如今一员女将,不,这不是一个将军,只是一个贵胄,那个女子身边的只是扈从,却将梁洛仁一刀两断,连败梁军三阵,如果说梁洛仁是轻敌大意,自己可是一点也没有轻敌,然而,却落得这个下场?

    逐鹿天下,梁师都还有这个机会吗?

    战场上慢慢静了下来,而李正宝却没有逃。他知道逃回梁国,梁师都也不会放过他,可是就此投降唐国,以梁师都的脾气,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父母妻儿。

    想到这里,李正宝拿起横刀,横在脖颈上,准备来一个了断。

    不是说李正宝多么效忠梁师都,而是用自己的命,给自己的父母妻儿换一条活路。

    十几名亲卫并没有再劝,他们单膝盖下跪,目中含泪,高声呼喊,随后拔出兵刃,护在李正宝周围,誓要阻止李道贞片刻,要让李正宝安心上路。

    就在这时,李道贞远远而来,她却是很欣赏李正宝,这是一个有点手段的将领,而李道贞手底下根本无人可用,而李秀宁手底下还有马三宝,丘师利、白善思、何潘仁等将领。特别是李正宝大败,并没有乞降,而是一心求死。

    这样的手下,有忠臣义节,也操守也有原则,是一个不错的拉拢对象。

    李道贞冷冷的道:“你要是敢死,我就杀光这些俘虏!”

    ……

    李正宝叹了口气,可是当他看清这些所谓的定远军援军时,气得鼻子都歪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定远军,哪怕他并没有跟定远军交过手,却也知道定远军训练有素,装备极好,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好汉,可是眼前这支军队,老的老,病的病,残的残,虽然有两千余人,其中还有不少女子和孩子充数。

    所谓的定远军将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定远军第一折冲府第四团第五旅乙队队正马。

    李正宝气得想骂娘,谁家的队正有将旗?在唐军军中,只有校尉以上级别才有号旗,折冲都尉以上级别将领才有将旗,梁军虽然并像唐朝一样官制,可是也没有听说谁家一个管着五十来号人的队正有将旗。

    其实,这恰恰是马老六的聪明之处。

    李道贞是白城县主,灵州总管李道宗的妹妹,对于李道贞他又不能不救,可是光凭第一会镇堡的一千余名乡勇,扔进上万敌人的战场中,除了增加一地尸体,与事无补。马老六就利用了定远军闯下的威名,把李正宝等梁军将士给装进去了。

    ……

    陈应又升官了,李建成与陈应马车奏对之后,李建成奏请李渊,经过李渊批准之后,给陈应任命为太子宾客参政兼太子左卫率,陈应拿着太子宾客参政的印绶,就意味着陈应以弱冠之龄,已经成为朝廷正三品官员了。

    让陈应成为东宫左卫率这个正四品武职,估计并没有人会提出异议。然而这个太子宾客参政,这个官职却大不同,在汉高祖时,有四人年老,以上慢悔,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谓之四皓(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高祖不能致。及将废太子,太子出迎四人至,侍从太子,鬓眉皓白,衣冠甚伟。高帝既见,曰:烦公幸卒护太子。太子由是不废。至孝武帝,又为太子立博望苑,使通宾客。

    这是太子宾客的来历,当然太子宾客正三品。掌侍从规谏,赞相礼仪,宴会则上齿。不过一般而言,太子宾客都是兼职,等于荣誉性质,相当于太子的顾问,而左卫率才是陈应的实职,如果把东宫比喻成朝廷,陈应此时则是相当东宫这个小朝廷里的国防部长。

    这不重要,最要的是太子宾职这个官职,这是代表陈应已经进入了东宫核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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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新书《我在明末有套房》请大家移步。盛唐血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血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血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