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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二一章新概念战争(三)

    “加税,加税……加税,他娘的,这些王八蛋想逼死我们不成?”杨大壮脑门上的青筋直突突,愤愤的道:“原本一半的钱都喂了税卡,现在又要加税,真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了啊!”

    战争,说穿了打得还是经济,打的还是国力。现在王世充拼命扩充军队,可是军队就是一个吞金巨兽,甲胄要钱,刀剑、斧钺钩叉、弓弩箭镞、盾牌、战马、样样要钱,王世充也不会印钞票,也没有什么世族门阀敢明目张胆的支持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加税,恨不得将石头榨出油,地皮刮掉三尺。

    然而,王世充此时依旧财力匮乏,勉强支撑着。

    胡先生颓然坐倒在地上一脸悲愤叹道:“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挖出来的矿石卖的钱都不够交税了!”

    杨大壮愤怒的吼道:“那些个王八蛋,这是要扒我们的皮啊!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活路,那就……”

    不等杨大壮说完,胡先生赶紧上前捂住杨大壮的嘴道:“算了,先做饭吃……现在天气热了,山上有野菜,将就着还能过下去,有什么事情等过唐国与郑国打完仗再说完。”

    叫来几个年轻人将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入库,支出一些栗和谷子让一帮婆娘拿去给大家做顿好吃的。大米白面是不敢想了,只能弄些粗粮混上野菜,混个水饱。至于几只风干的野兔肉,算是给大家改善生活了。

    杨大壮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然而“王侯将相宁有种呼!”这念头就像一个带着魔力的种子,在杨大壮的脑袋里快速生根、发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胡先生端着一碗粗粮饭,走到杨大壮面前道:“大壮,想啥叻,快吃点东西吧,早就听见你肚子叫唤叻……”

    杨大壮接过碗,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咋了?大壮?”胡先生非常好奇,杨大壮人如其名,身高体壮,八尺有余的身高,腰围超过三尺,力气大得惊人,寻常人扛起一百斤的重物已经吃力了,可是杨大壮却可以将三百斤的大石头,举过头顶,别人都用十几斤重的大铁锤,他用的却是加大号的,足足五十六斤,这些矿工每天不知道要抡多少锤,自然是锤头越轻越省力,然而杨大壮却用这个大铁锤,轻轻松松比普通矿工多开采至少三五倍的矿石。

    能干,就意味着能吃。杨大壮的饭量也非常惊人,别人一天吃三升粮食,他吃一斗还不饱,事实上杨大壮从来就不知道饱是什么滋味。

    杨大壮接过筷子,胡乱扒拉着饭,栗非常硬,不容易消化,味道也不好,况且这些矿山的饭都是直接用水煮,随便加了点盐和野菜,味道可想而已。不过,杨大壮却用了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将一大碗饭吃进肚子里。

    杨大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去盛饭,而是放下碗道:“胡先生,您的学问大,您说,咱们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啥时候是个头……”胡先生悠悠长叹一声道:“快了,快了,对的,一定快了。唐国和郑国正在打仗,他们争的就是中原的归属,如果李唐胜了,李唐就占河西、西河、巴蜀、河东,天下三分已据其一,将来要不了三五年就可以统一天下!”

    “可是……李唐要是败了呢?”杨大壮疑惑的望着胡先生道:“李唐不是败了一战吗?听说连李唐的秦王和齐王都被王家人围住了,我听戏文里说,皇帝老儿的儿子才是王爷,连李唐皇帝老儿的儿子都被包围了,我看着这场仗,李唐要是想赢,有点悬哪……”

    胡先生摇摇头道:“这是谁也说不准,如果李唐败了,那可能这仗还要打上十几年……”

    “铛铛铛……”

    山头的木棚里的那块破铜锣,急促地响了起来。杨大壮蹭的跳起来吼道:“咋回事?”

    山顶上一个放哨的矿工惶急的吼道:“山下来了官军,快跑!”

    “跑什么?”杨大壮这些人虽然是属于盗采矿土,不过他们卖给的是门阀控制的私窑,所以受他们的保护,一般而言,官兵过境只是勒索些钱粮。

    胡先生却脸色大变道:“快跑,都跑!”

    杨大壮吼道:“官军怕什么,我去对付他们,跑什么?”

    胡先生急道:“你不知道,姓王的现在到处抓壮丁,咱们这里恐怕都会被他们抓去填壕沟,到时候十个人连一个人也活不了!知道刘家营吧?”

    杨大壮自然知道刘家营,刘家营是原本杨玄咸之乱时一支溃兵组成的矿营,其首领据说姓刘,还是一个鹰扬郎将,由于有刀有有枪,实力非常大,矿工有五六千口子壮丁。

    胡先生道:“七天前,刘家营被剿了,据说男的都被抓了填濠,女的都被卖了!”

    杨大壮吼道:“他娘的,不让咱们活,跟他们拼了!”

    随着杨大壮呼喊,众矿工也纷纷抄起家伙。正在挖矿的矿工抄起了铁锹、铁镐,正在做饭的健妇抄起了菜刀柴枪,没找到合适的家伙的干脆抄起扁担,一阵风似的冲向矿区入口。小孩子还茫然不知所措,老人厉声斥喝着将这些不知道世道险恶的小不点拽回窝棚里,不许他们出去,整个矿区就跟猛虎闯进来了似的,充满了惊恐不安的气氛。

    ……

    刘统带着背嵬军将士,绕开偃师,行走在嵩山山区的小道上。当然这种羊肠小道,或者连路都没有的山坡,普通军队是没有办法行走的。只是背嵬军根本就不是普通军队,他们是这个时代的特种兵,化装成流民的背嵬军沿着崎岖的山道,艰难的行走着。

    在得到陈应命令,潜入洛阳的时候,背嵬军便化装成流民,潜入山区,专挑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走,避开了郑军斥侯与游骑哨,事实上,偃师城的王世恽根本就没有发现,唐军已经分兵三路,一路有罗士信与张士贵率领,沿着黄河南岸的河堤,向洛阳方向前进,当然这是一路明棋,六千余骑兵,根本就不可能瞒住郑军的斥侯。

    但是背嵬军却不一样,他们的潜入是成功的,也没有被王世恽发觉。刘统他们四个时辰前,前他们遭遇了一群土匪,狠狠的打了一场……然后那帮土匪中最熟悉这一带情况的家伙成了他们的向导,土匪窝成了他们的基地。现在两个瘦得跟猴子似的的土匪正带着这帮大爷,在山林中奔走如飞。

    寻相因为在荥阳之战,正式被陈应升了一级,成为正五品上阶的定远将军,与刘统的明威将军只差一级。这个级别在整个唐国,还属于不入流级别,不过在陈应麾下,已经属于高级将领了,如果召开全军将领会议,寻相已经有了列席会议的资格。

    不过,寻相现在的干劲却实足。因为他与之前不一样了,他有家了,他不仅有家有室,还有了女儿,虽然大丫与二丫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却待大丫与二丫为已出。这个年代,向来都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寻相也不例外。他现在对于唐国的爵位非常看重,这不仅仅关系着他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关键是有了爵位,他的两个女儿将来可以嫁入高门大户,不用受苦。

    如果他成了侯爵,大丫就是侯府女公子,虽然说世族门阀的门第太高,他高攀不起,不过寻常官吏倒是有了结亲议亲的资格,说不定可以成为什么县令夫人或者长史夫人。现在他还没有爵位,不过,再升一级勋官,他就可以获得大唐的开国侯爵,大丫和二丫也可以成为大唐开国侯府的女公子。特别是二丫,小小年纪居然敢杀人,这让寻相非常意外,他对二丫更加满意,将来过几年,他决定厚着脸皮找陈应走走后门,将二丫送到平阳公主门下历练几年,将来说不定可以成为封君或者有名有号的女将军。

    每每想到这里,寻相就恨不得背生双翅,马上飞到洛阳,将洛阳城拿下来。好不容易翻过了一座山,一条崎岖的小路出现在他们面前,断断续续的朝着山林深处延伸。寻相一脚踹在一个瘦猴的屁股上:“还有多久可以绕过巩县?”

    那个土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指着这条小路说:“爷,快到了,沿着这条小路再走了几里路,就到山矿区了。过了山矿区……”

    就在这里,寻相攥起拳头,冲后面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这是背嵬军的战术手语,意思是前面有情况,注意隐蔽。

    土匪扭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原本他身后数百号壮汉,此刻居然一个都看不到了。此地只剩下两个土匪向导和寻相三人。

    两个土匪刚刚想说话,寻相眼睛一瞪,两个土匪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刘统用树枝快速弄出了一个树枝伪装,整个人仿佛就是一颗移动的树丛。

    寻相与刘统的眼睛一碰,二人打交道时间长了也有了默契。寻相是一个擅长动脑子打仗的人,他与尉迟恭搭档,以尉迟恭之勇,寻相之谋,居然可以将李秀宁逼于绝境,显然不是一个平庸的角色。

    看着寻相脸上的凝重之色,刘统没有说话,用手势简单的交流。

    刘统虽然有些军事基础,也带过兵,不过他更擅长堂堂正正之阵,对于背嵬军这种不对称作战方式,反而是野路子出身的寻相更为擅长一些。

    寻相用手语道:“有杀气,有人过来了,数量不少!”

    时间过了莫约一柱香,羊肠小道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流民模样的人向前奔跑着,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大壮与胡先生他们,不过经过交锋,这群矿工吃了大亏,抵挡不过三个时辰,还是被官军攻上了矿区。

    杨大壮背着胡先生气喘吁吁的向前奔跑着。

    胡先生用拳头砸着杨大壮的脑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自个跑吧,救我做什么啊,让我死了吧……”

    杨大壮不理会胡先生的拳头,对于杨大壮而言,胡先生的拳头,充其量只是给他挠痒痒。

    杨大壮前面一个脸上被劈出一道血口子的汉子,突然一脚踢在一棵小树上,愤愤的道:“俺不跑了,秀娘落在他们手里,我得把她救出来!”

    杨大壮扭头看着身边不足百人队伍:“李大麻子,你他娘的给老子回来……”

    “大壮,咱们来世再做兄弟!”李大麻子面目狰狞的吼道:“活着生不如死,还他娘的不如早死早投胎!”

    李大麻子扬起他手中的一根凿,调转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杨大壮咬咬牙齿道:“胡先生您的学问大,您说,现在怎么办?是跟狗娘养的拼了,还是跟这些王八蛋拼了!”

    胡先生扯着灰白的山羊胡子沉吟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杨大壮目瞪口呆的道:“胡先生你说啥?”

    胡先生继续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杨大壮快疯了:“你说啥……”

    杨大壮根本就听不懂胡先生的意思,胡先生一脸杀气,磅礴而出,连杨大壮都不自觉的为之颤栗。

    胡先生此刻仿佛不再是那个弱不经风的私塾先生,而是一个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大将军。

    胡先生从杨大壮腰间突然抽出横刀,这是杨大壮打死了一名官兵将领抢过来的横刀。胡先生喃喃的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跟他们拼了!”

    这句话,杨大壮终于懂了。

    杨大壮吼道:“胡先生说了,咱们跟官军拼了!”

    寻相脸上的肌肉一抽,他与刘统的目光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不忍。此时背嵬军的尖兵已经传回了侦察到的情报,前方有八百余名郑军士兵,不知道什么原因攻占了这些矿工的矿区,这区区百名流民模样的人,想要从八百余名官军中救出自己的家眷和亲人朋友,根本就没有可能。

    郑军这一部是一支装备齐全折冲府建制,拥有四个团,其中射生一团,越骑一团,刀盾和长兵各一团,别说八百余名郑军将士,就是一个射生团,也可以轻易在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内,将这一百余名老弱病残变成尸体。

    杨大壮他们走了,渐渐消失在视线内。

    寻相望着刘统问道:“刘将军,你说咱们怎么办?”

    “不要节外生枝……”刘统原本想着潜入洛阳,完成陈应下达的任务,可是话到嘴边,他反而说不出口了。如果背嵬军不出手相助,那么杨大壮等人肯定会变成一堆烂肉或残肢断臂。

    刘统反问道:“寻将军,你以为呢?”

    “兔死狐悲!”

    寻相也知道最好的办法还是趁着杨大壮他们去吸引郑军官兵的注意力,他们快速绕过矿区,成功潜入洛阳城。

    只是寻相突然咬咬牙道:“大丈夫为所为,不所不为。”

    说着,寻相将手中的横刀递给刘统道:“拜托刘将军,照顾寻某妻……”

    不等寻相说完,刘统已经明白了寻相的意思,寻相准备以自己的身份去帮助这些可怜的矿工,让刘统去完成陈应的任务。

    刘统轻轻笑道:“刘某也不是铁石心肠,既然寻将军意下已决,那就干吧,刘校尉居左翼,寻将军居右翼,我率领从中路出击,潜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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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新概念战争(四)

    矿区,一个原本还算繁荣的矿区如今已经变成火海,上百具尸体杂乱的矿区的仓库前,矿区窝棚里不断传来妇女的哭喊声和惨叫声,还有郑军官兵的狂笑声,很多郑军在各个窝棚里窜来窜去,搜寻着财物,不断有人被杀死,整个矿区都变成了地狱。

    一名郑军将领模样的人狂笑道:“咱们这趟收获可不小啊!”

    矿区是王世充征兵最后的来源了,没有办法,能征调的百姓,都已经差不多征完了,现在甚至连三四十岁的女人,都征到军队中充当伙夫了。不过,在嵩山山区,因为高岭土的原因,这里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流民矿区,这些矿工虽然贫穷,不过大体还在温饱线上,身子骨相对强壮一些。

    杀掉了一百余名敢与反抗的流民矿工,俘虏了其中四五百人,大部分都是青壮,只要稍加训练,他们就可以成为炮灰,用来吸引唐军的箭矢或床弩。

    一名校尉模样的人道:“这次征到五百八十余人,缴获大批粮食钱财,也算是立了一大功吧?再加上这十几个娘们……哈哈哈……”

    这些郑军士兵用绳索将这些矿工的双手绑住,像串成葫芦一样,排成两队,缓缓开始前移。就在这时,一名官兵从一个地窖里扯着一个女子的头发,满脸狞笑道:“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女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姿色,瘦成豆芽菜,要胸没胸,要屁股没有屁股:“啊……救命啊!”

    郑军官兵一脚将她踹倒,骂咧咧的说:“嚎什么嚎,赶紧走!等下了山,回到军营,大爷让你嚎个够!”

    那少女躺在地上,神情怨毒的瞪着这帮官兵,声音凄厉:“你们……你们这帮披着人皮的禽兽,对付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却一个比一个厉害!你们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官兵扬起巴掌抽在这名少女的脸上:“还挺泼辣啊,骂啊,接着骂啊,等会不怕干出屎,老子跟你姓……”

    李大麻子虎目欲裂,竭斯底里的吼道:“秀娘……放我的秀娘!”

    李大麻子举着凿子,向郑军官兵发起了进攻。原本还没有摸到郑军一箭之地的杨大壮,只得愤愤吼道:“反了,杀官兵!”

    郑军将领看到杨大壮等人从草丛出钻了出来狞笑道:“盾兵上前,抓活的!”

    矿工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以锤子、榔头、撬棍、铁棍、柴刀或斧头为主,郑军士兵反应也非常快,盾牌举着盾牌,并成一排,向这些矿工压缩而去。

    没有训练的矿工根本就不是正规军队的对手,矿工开采矿山的时候虽然会配合,可是在这个情况下,他们各自为战,依靠血性之勇。然而血性之勇是血性之勇,毕竟不代表真正的实力。

    一人拼命十人莫敌,这只是形容词,也要分对象。如果是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拼命,绝对打不过一名有准备的壮汉。这些矿工战阵之法只相当于幼儿,而郑军士兵却是成年壮汉。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这些矿工纷纷也被盾牌挤在盾牌中间,动弹不得,缴械,再用绳子捆绑起来。

    胡先生与杨大壮十数人也被郑军士兵包围,他们最多可以再坚持一柱香的功夫。

    咻!

    一声尖锐的啸响骤然响起,长约一尺的弩箭破空而来,正中这名郑军将领的太阳穴,这种短软钢弩是用软钢打造而成,射程非常近。只有三十步至五十步的有效杀伤射程,然而钢弩的劲道却不小,直接洞穿了整个颅腔,左边进右边出,强劲的冲击力将郑军将领撞翻。

    几乎是同一时间,矿区四面八方噔噔金属颤响大作,弩箭雨点般落下,正洋洋得意的郑军将士纷纷中箭,而且一旦中箭,都是前后对穿的,矿区内惨叫声大作,郑军官兵人仰马翻,死伤一地。

    那个郑军校尉骇然失色,厉声叫:“有埋伏!有————”

    “埋伏”二字刚刚顶到舌尖,一支弩箭正中他的嘴巴,直贯后脑,箭镞带着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勺突出一小截来。

    幸存的郑军将士看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可怕的强弩!

    一轮弩箭过来,官兵被射翻了二百余人,完全乱了套。背嵬军装备的弩机,射程近,威力大,由于需要抵近射击,所以他们匍匐前进,直到进入郑军将士身边二三十步的距离这才发起进攻,当然幸亏杨大壮他们吸引了这些郑军官兵的主要注意力,否则刘统他们也不可能在大白天这么成功的潜行至敌人眼皮子底下。

    看着这些禽兽不如的郑军将士,这些背嵬军将士心中的怒火也瞬间暴发了,他们似乎没有了要俘虏的打算,一轮箭雨接着又一轮箭雨,根本没有停顿。

    此时的郑军将士,仿佛就置身于狂风暴雨中,他们感觉到处都是弩箭撕裂空气的飙飙声,根本看不到一个敌人。背嵬军的弩箭短,弩臂也短,他们根本不需要站起来排成整齐的队形向敌人射箭,趴在地上,依旧可以射箭。

    “噗嗤噗嗤……”

    弩箭入肉的声音响起,郑军将士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这些郑军将士其实并非郑军将士,一个月前他们还是农民,或者是洛阳城的地痞流氓,让他们欺负那些流民他们当然是以一当十,锐不可挡,但是让他们跟同样装备精良的军队打一仗,他们十有八九会毫不犹豫的扔下武器撒脚丫子开溜,傻子才上去玩命呢!

    现在中了敌人的埋伏,一个照面就被射倒了二百多人,他们如果还不尿,才叫天大的奇迹了。胆子小一点的趴在地上浑身发抖,机灵一点的扔掉手里的战利品夺路而逃,而一些军官则在放声咆哮,试图把这帮不争气的部下组织起来杀出一条血路来。

    矿区就这么大一点,周围还有矿工为了防止野兽入侵的栏杆,这么多人一乱,自然是挤成一团,谁都动弹不得,一时间尖叫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狼狈之极。

    就在这时,四散奔逃的郑军将士无意居然跑到了背嵬军将士的面前,近距离,弩箭已经失去了效果,寻相抡起横头,狠狠地劈向一名奔逃的郑军士兵。

    “噗嗤……”

    斗大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滚落在上,众背嵬将士如同猛虎杀入羊群。就是这么奇妙,这些面对矿工刚刚还如狼似虎的郑军士兵,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绵羊。

    这也不怪他们变成了绵羊,而是因为刘统与寻相专门交代过,潜杀的要领,只狙杀将领,此时郑军这个鹰扬府一个鹰扬郎将,两个鹰击郎将四个团校尉,八个旅帅,全部在第一时间内被射杀,无一幸免。

    此时郑军所有将领中,只剩下几名了队正。失去将领统帅的郑军将士如同一盘散沙,只能狼狈而逃。

    冲入郑军阵中的背嵬军将士横刀上下翻飞,砍得郑军将士哭爹喊娘,一片混乱中,那个被踢得吐血的少女放声狂笑,拍着手欢声叫:“杀得好!杀!杀光他们!我说过你们都不得好死的,现在报应来了吧?活该,你们活该!”

    幸存的郑军将士纷纷惶恐的大叫:“别打了,投降,我们投降……”

    战斗开始的匆忙,结束的也非常迅速。从第一只弩箭射出,到战斗全部结束,前后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两柱香也就是大约五分钟左右。

    原本头发散乱,左冲右突,状若癫狂的杨大壮突然发现郑军将士已经跪在地上了,他赫然发现,周围出现数百名身着破烂,如同流民的汉子,如果仔细观察肯定可以发现问题,这群人的打扮是流民,可是他们却有着流民身上绝对看不到的煞气。

    胡先生眼睛很毒,一眼就发现了众陌生人中的头头是谁。他走到寻相面前躬身裣衽一礼道:“多谢阁下活命之恩,不知阁下如何高姓大名,郡望何处?”

    “噗嗤,噗嗤……”

    寻相回头,却见那名少女此刻抓着一块石头扑了上来,照着先前殴打他的郑军官兵头上猛砸,一边砸一边尖叫:“砸死你,我砸死你!”

    只砸了几下,那名郑军官兵的脑袋便被砸得血肉模糊了,她还在没命的砸,边砸边叫:“砸死你,砸死你!”

    “他已经死了!”李大麻子走到少女身边道:“秀娘,别砸了!”

    唤作秀娘的少女却充耳不闻,继续砸,把那名郑军官兵的脑袋砸成了扁扁肉糊糊,却依旧不依不挠的砸着。

    李大麻子无奈,只得将她拉开:“别砸了,他已经……哎哟!”

    话还没有说完,秀娘扑倒李大麻子怀里嚎嚎大哭,边哭边哽咽道:“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禽兽……他们都是畜生……他们都该死。”

    寻相不想节外生枝,刘统也不想。

    他们将钢制的弩箭,挑拣着能用的收回。现在他们处于敌后作战,物资没有办法补充。对于郑军将士装备,他们还真用不上。刘统与寻相一合计,反正用不着,就将这一个折冲府的装备,全部送给这些矿工。

    就在刘统与寻相想要撤退的时候,胡先生带着杨大壮等矿工拦在了刘统与寻相等人面前道:“在下易州胡逵胡定远,不知阁下是?”

    古代的字,也是身份的相征。有字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对方是识字,或者说对方是世族出身。

    刘统躬手作辑道:“在下灵州刘统文纪!胡峒主……”

    胡逵指着杨大壮道:“这位杨大壮,他才是峒主。”

    刘统不解的问道:“杨峒主,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官兵……”

    杨大壮狠狠一脚将一名郑军官兵那被砍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踢出老远,愤恨的说:“不瞒壮士,我们是从河东、河北那边逃难过来的,在这一带搭起窝棚,与野兽为伴,以树皮草根为食,苦度时光,以开采矿土为生。开采了矿土运到洛阳去卖,换几个钱买些粮食糊口,日子过得虽然艰难,但总有个盼头。但是今天,这帮畜生杀气腾腾的来到矿区,要征调我们入伍,根本不给我们活命的机会,挥刀就杀!可怜那些乡亲,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已经身首异处了,有几个跑得慢的小孩被他们抓住,惯到石头上生生摔死!他们到底是朝廷的士兵还是屠夫啊?我们只想挖点矿换几个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大开杀戒!”

    说到这里,这位身材魁梧的汉子声音哽咽,眼泪都出来了:“可怜我那婆娘由于有了身子,起不了床,躲在窝棚里,结果被他们一把火给活活烧死了,畜生,通通都是畜生!”

    寻相拍拍杨大壮的肩膀道:“杨峒主还请节哀……”

    说着寻相打着撤退的手势,众背嵬军将士纷纷撤退。这场歼灭了郑军八百余人的战斗在别的普通已经算是不小的胜仗了,只是在背嵬军军中,算不得军功,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拿下洛阳城。

    望着有条不紊正在撤退的背嵬军将士,胡逵道:“刘将军、寻将军请等等!”

    寻相的手就按在了横刀的刀柄上,狐疑的望着胡逵问道:“我们能帮的就只有这么多,你们好自为之吧!”

    胡逵道:“二位将军是大唐的将军?”

    刘统警惕起来,冷声喝道:“你认识我们?”

    胡逵赶紧解释道:“二位将军莫要误会,胡之父乃大齐护国将军,易州总管,当初杨坚破齐,食言而肥,我易州胡氏满门发誓,永不仕隋。胡某虽然未曾出仕,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你们进退有据数百人如一,乃精锐中精锐,绝非流民可比,二位将军想来也是有重大任务,只怕此时要想瞒住郑军潜入洛阳,恐怕不易!”

    刘统问道:“你有办法?”

    胡逵点点头道:“现在洛阳城门皆封闭了,内外不相联,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进入洛阳城了,洛阳城此时不许出也不许进!”

    寻相听到这话心中一惊。

    不能进入洛阳城,他们还如何完成这个任务。

    他还没有天真到用六百余人拿下洛阳城。

    刘统望着胡逵冷冷的笑道:“胡先生,有什么话就请明说吧,不用再绕圈子了。”

    胡逵道:“嵩山之中,据胡某所知,共有大小三十七峒,共五万余口,差不多过半都是青壮,如今王世充正在疯狂的拉壮丁,刘将军何不将就就计,联合诸峒,伏击郑军征丁军队,然而挟持他们……”

第二二三章大唐不会重蹈覆辙

    就在寻相与刘统率领背嵬军在嵩山山区收编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矿工的时候,陈应也在率领麾下部曲,对偃师城展开试探性进攻。

    由于王世充麾下的赵季卿改良了投石机,将烧红的石头充当石弹发射,石弹的威力得到极致的发挥,偃师城墙三百步之内,成了不可跨越的生命禁区。陈应非常讨厌那种拿人命去消耗敌人武器装备的行为,所以唐军士兵只是在偃师城之外排开阵势。

    然后,陈应将部队分成一旅为单位,对偃师城展开试探性进攻,于其说这是在进攻,不如说陈应在试验新式战法。与古代习惯性的密集阵相比,陈应更为习惯这种散兵突击队形,每一名士兵与士兵之间相距离十数步远,一百余人的旅,全部展开,几乎散布五六里地。

    这样以来,守在偃师的郑军将领和王世恽在内都感觉无比蛋疼,因为唐军布置的太过分散了,而且不是采取直线进攻,而是采取蛇形走位,投石机根本就没有办法瞄准,至于床弩也同样没有办法瞄准。

    王世恽看到这一幕,气得快吐血了:“陈应小儿太卑鄙无耻了,居然使用蛮夷的战术!”

    王世恽的副将奇怪的问道:“这居然是蛮夷战术?”

    “是的,肯定不会错!”王世恽点点头道:“当年我与陛下去过雁门关,与突厥人交过手,突厥人打仗就是这个样子,两军对垒,先利用轻骑兵,以队为单位,反复袭扰,消耗我们的箭矢和体力,待我军的箭矢与体力耗尽的时候,再用重兵突击,一举粉碎我军的前沿阵地,当初若非陛下用战车层层抵抗,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副将不可思议的道:“照这样的下去,这仗要打多久?”

    “不知道,那就要看陈应小儿的心情了!”王世恽郁闷的道:“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或许半年,天知道要多久!”

    副将喃喃的道:“陛下要消灭李世民的残部,最多十天半个月,我们只要把陈应挡在偃师城外半个月,就足够陛下消灭李世民了!”

    看着郑军既不发射床子弩,也不发射投石机,陈应看了看天色到,下令道:“快中午了,收兵吧!”

    李秀宁奇怪的问道:“这就收兵?”

    “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强攻偃师城,这样伤亡太大了!”陈应道:“传令下去,众将士今天攻城辛苦,全军加餐!”

    众唐军将士欢声如雷。唐军伙头军将用盐巴腌制的马肉干,切成薄片,直接下锅,然后将洗好的黍、稷、麦、菽一股脑的倒入锅中,烧开大火直接煮,为了给将士们加菜,唐军将士们也四下散开,在野外寻找野菜。

    看着众将士喜气洋洋,李秀宁似懂非懂的问道:“陈郎,你这是打算攻城攻心吗?”

    陈应笑了笑道:“这也算吧,王世充如今疯狂扩充军队,他的物资肯定匮乏,偃师守军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现在他们在城墙上看着咱们大唐将士,胡吃海喝,恐怕也牢骚满腹,到时候,哼哼,王世恽能不能把军心安抚好,都说不好了!”

    唐军伙头军的效率非常高,仅仅小半个时辰就把饭做好了,当然,陈应不用跟大头兵一起用餐,李秀宁与陈应在帅帐里开小灶,特别是红烧羊肉炖萝卜,也有李秀宁最喜欢吃的叫花鸡,李秀宁望着略为丰盛的饭菜,感叹道:“如果能不打仗就好了,要是太平盛世……”

    不等李秀宁说完,陈应打断李秀宁的话道:“太平盛世,很稀罕吗?”

    李秀宁道:“怎么不稀罕?但凡是人,谁不希望自己能够生活在一个盛世?但凡一国君主,谁不希望自己能够开创一个盛世?”

    “其实想要盛世,一点也不难!”陈应微微一笑道:“只要去打一场战争,把人杀得七七八八了,然后把田地分给幸存下来的人,再免几年税,用不了多久盛世就会到来了。”

    李秀宁一怔,白了一眼陈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每一个盛世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付出多少心血才能开创,放眼几千年历史,称得上盛世的时代屈指可数……”

    “每一个朝代建国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是盛世,这玩意儿根本就不稀罕!”陈应将叫花鸡扯开,转而望李秀宁的眼睛,认真的道:“每一个盛世都是在前朝崩溃后的累累丝骨上建立起来的,没有大乱就没有大治,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我知道,你肯定说,圣贤会告诉我们,某位君主雄才大略,泽披苍生,才开创了这个盛世,其实,这些都是骗人鬼话。”

    李秀宁一边吃着叫花鸡,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那你说说,这盛世是怎么来的?”

    陈应摇摇头,呵呵的笑道:“三娘你也看过不少书,了解过往史料,那你说说,夏因何而亡,商因何而亡,周因何而亡?秦因何而亡?汉因何而亡?隋因何而亡?”

    李秀宁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昏君荒淫无度,大兴土木,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最后民怨沸腾……”

    “夏商周三代,王分封诸侯,天下分为九服!”陈应道:“根据《周礼·夏官·职方氏》云:乃辨九服之邦国:方千里曰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为卫服,又其外方五百里为蛮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藩服。夏、商、周三代,方千里曰王畿,事实上国王,可以管理的地方,都是王都周围一千里之地,我看了看历史,总结了一下原因,什么昏君荒淫无度啊,大兴土木啊,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鬼话。比如说这个商纣王帝王,你也认为他是暴君吗?”

    李秀宁道:“他怎么不是暴君呢?”

    事实上帝辛是暴君吗?***曾评论商纣王:“其实纣王是个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他经营东南,把东夷和中原的统一巩固起来,在历史上是有功的。帝辛伐徐州之夷,打了胜仗,但损失很大,俘虏太多,消化不了,周武王乘虚进攻,大批俘虏倒戈,结果商朝亡了国。”

    中国历史上亡国之君有很多,堪称暴君的也不少,事实上亡国之君,并全非暴君,也是缺乏客观公平的评判。帝辛是不是暴君,先要看看商朝灭亡的根本原因。基本上所有帝辛的暴虐,都是周朝书写的历史,其中可信度非常低。周朝史书上写道帝辛在位后期,居功自傲,耗巨资建鹿台,造酒池,悬肉为林,修建豪华的宫殿园林,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使国库空虚。他刚愎自用,听不进正确意见,在上层形成反对派,使用炮烙(炮烙是夏桀姒履癸发明的)等酷刑,镇压人民。杀比干(其实殷比干不是被杀而是老死的),囚箕子,年年征战,失去人心。他在讨伐东夷之时,没有注意对西方族的防范,连年用兵,国力衰竭,又需面对其因长年征战而日积月累有增无减的大批俘虏如何处理等问题而造成负担。(该段早已无法考究,由周武编写,故历史可信度极低。)

    其实商亡之因,什么吏治腐败,亲小人,远贤臣,这都都是屁话。商朝是一个奴隶制国家,从政治体制上来说,根本没有如今从中央到地方的层层管里,那个时候都是封国,分为公、候、伯、子、男五等,诸候都是自己管理地方,只需要向商王缴纳税赋可以了。如果商朝朝廷是政令不休,管辖不到下面的诸候国,那么就会出现唯一一种情况,诸候不听招呼,像春秋战国时期,周天子就是一个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陈应发现如果跟李秀宁争辩这个问题,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解释不清。

    “历朝历代灭亡,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民不聊生,对啊!”

    李秀宁点点头。

    陈应问道:“为什么会民不聊生呢?史家会无一例外把矛头指向天子,认为天子失德,所以才会弄得民不聊生,具体怎么个失德法,你刚刚也说了,荒、淫无度啊,大兴土木啊,重用酷吏啊,任人唯亲啊,重小人而远贤臣啊…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李秀宁诧异的问:“难道不对吗?”

    “别的不说,就说杨广,他有一后七嫔妃多吗?四子三女多吗?”陈应笑道:“《隋书》里我记得杨广大罪之一,就是荒淫,他如果这算荒、淫,那么皇帝有几个不荒、淫的?”

    李秀宁一呆,她还真的没有办法说。别人不提,就是李渊当了皇帝以后,后宫临幸了一百多名女子,而且李渊的子女是杨广的十倍以上。

    “你也发现问题了吧?”陈应嘿嘿一笑,说:“笔握在他们手里,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说到这里,陈应不自觉的想起后世。某些公知大V大放厥词,什么中国房价是丈母娘提起来,什么中国二氧化炭排放是自行车多造成的。等等一类奇葩言论不一而就,事实上,无底线的原则和媒体太多了,为了给其主子张目,什么话他们都敢说,特别是那些为了钱专门写各类软文欺骗无知民众为生的人,简直连妓女都不如,太可耻了。

    陈应看着李秀宁也没有吃饭的意思了,就继续解释道:“但有两条,他们没有写上去,那就是官府盘剥,土地兼并……对,每到王朝末年,吏治腐败,土地兼并,这才是民不聊生的真正原因。”

    李秀宁恍然大悟。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她是亲身经历者。她知道的更多,杨广开凿运河,明文规定,采取五户抽一丁的办法,当时隋朝拥有八百九十万户,抽调一丁。五户抽一丁,这个比例高吗?在封建时代,这样的比例还真不高。

    鲜卑族慕容俊为了统一天下,采取五丁抽三的方式,强征一百五十万军队,然而人家屁事没有。因为慕容俊不是亡国之君,因为慕容俊不是汉人。

    然而史书里记载,为了修京杭大运河,一年死掉了二百五十万人。然而杨广根本就没有征调这么多人。

    陈应道:“土地就是根本原因,土地是有限的,可是每个人都要繁育后代,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每人可以保持六十亩旱田,四十亩水田耕重,不会有浪费,而土地的产出交完税后还足以让他们过上温饱的生活,所以,这个时代被称为盛世。是的,一个从乱世走过来的国家,只要不出大乱子,哪怕国君再怎么无能,经过百年的努力,也能迎来一个盛世。”

    李秀宁在心中默默计算着,秦朝自商鞅变法,改革图强到秦始皇时期,正好百年。而刘邦开国,到刘彻时期也是百年。不过也有不同啊。李秀宁道:“可是晋时,司马炎已经是盛世了?”

    “呸,别给我提司马炎!”陈应满脸不屑道:“司马氏除了一个司马懿,其他都是废物,包括司马炎在内,他是创造了盛世吗?他只不过窃取了曹魏三代人的成果而已。”

    事实上,曹魏兴是屯田,亡也屯田。当初黄巾之乱,天下民不聊生,失去土地的农民,除了一条命,什么也没有。曹操创立了屯田制,朝廷出农具、种子和耕牛,按照收入之比四六开,然后,曹魏战时为兵,闲时为民,在三国时代快速强盛起来。

    然而,农民都是无知的,也是愚蠢的。过了二十余年以后,第一代经历了黄巾之乱的农民死去,第二代农民感觉曹魏太黑了,这样盘剥他们是不对的,所以他们充当了司马氏的帮助凶,结果他们弄死了曹魏,迎来神州陆沉,衣冠南迁。

    陈应叹了口气道:“盛世一大坏处就是物产丰饶,国泰民安,老百姓可以放心的繁衍后代,所以人口飞快的增长。可人口是需要土地作支撑的,而一个国家的土地又有限,有限的人口供养无限增长的人口,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呢,当人口数量超过了土地所能容纳的极限之后,盛世也就化作过眼云烟了,随之而来的,是乱世。越来越多的人口为了争夺越来越少的土地明争暗斗,想不乱都不行,如果这个时候再来几场大规模天灾或者战争,可以说,这个国家死定了。”

    在《三国演义》中,用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其实,这是华夏文明的一个怪圈,从分裂、战乱走向统一,繁荣强大,然后再动乱,分裂,直到灭亡。

    听到陈应的解释,李秀宁仿佛明白了。她的手紧张的出了汗,死死的抓住陈应的手道:“然后再过三四代人,盛世就开始了?”

    “对。”陈应点点头道。

    李秀宁神情惊骇,手微微发抖:“接着,由于国泰民安,物资充裕,人口飞速增加,一直递增到土地无法容纳的地步,然后,乱世来临了?那……大唐!”

    陈应握住李秀宁的手道:“放心吧,有我呢,大唐不会重蹈原来的覆辙!”

第二二四章赏罚分明持续开疆

    “这就是一个魔咒,陈郎,这个魔咒没有人可以打破了!”李秀宁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问题真正的核心所在。所谓的盛世,不过是人口数量与土地承受能力达到均衡的一个时期而已,与君王贤明与否无关。

    只要人口增长的速度不超过土地承受能力的极限,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开创一个盛世王朝。就好比司马炎,他英明吗?他圣明吗?他不英明,因为区区一个秃发部不过三万丁口的秃发树机能在秦凉肆虐十数年,连杀朝廷四个将军两个刺史,制定的一系列愚蠢的国策,更将华夏带进了深渊。然而史书上仍称其为“太康之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反过来,一旦人口数量超过了土地承受能力的极限,有限的土地再也养不活那么多人了,就只好来一场人为的大灭绝,将人口数量强行削减到一个比较低的水平,相当于系统清零,重新来过。几千年来,全世界都在重复着这个过程,不同的是我们大乱之后总是能大治,而有的地方大乱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乱,持续上千年都不消停而已。

    李秀宁在陈应的提醒下,终于穿透了层层迷雾,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她慌了,她害怕了,她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栗起来:“陈郎,真的是一个魔咒,强秦是如此,强汉也是如此,前隋也是如此!”

    或许有人会奇怪,李秀宁为什么这样说。因为秦国的根本核心在关中,在于八百里秦川,随着秦军横扫山东六国,秦国出现无数因军功封爵的将士,不更就要封四倾土,大夫五倾,官大夫七倾,公乘二十倾。在横扫六国期间,大秦军中将士那是大夫多如狗,公乘遍地走。可是关中的土地是有限的,一个公乘就是二十倾两千亩,加上关内侯九十五倾,这就是九千五百亩,关中的土地不够分,将士立功之后没有得到奖励,转而秦朝军爵制度崩溃,别说秦二世不行,就是他有秦始皇的本事,也一样歇菜,因为大秦的根基就是百万秦军将士。

    因强而亡的还有强汉,东汉末年的诸侯,比如丁原,比如公孙赞,还有董卓,他们都可以一隅之地,压着诸胡打,可是汉朝还是走向崩溃,就是因为土地兼并,让将士不认同朝廷,让百姓不认同朝廷。

    陈应信誓旦旦的道:“不,我可以的,这个魔咒是可以打破的!”

    “你怎么可能打破,土地是有限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多,直到把帝国压垮!”李秀宁眼前仿佛出现了血与火,每一个亡国的王朝,最悲惨的其实还是皇族。杨广的长孙燕王杨倓在江都之变中,被宇文化及所杀,时年仅十五岁。次孙杨侗被王世充所杀,时年十五岁,代王杨侑暴毙,时年十四岁。最惨的是杨广的小儿子杨杲,他死的时候只有十二岁。杨广的两个女儿,除了南阳公主先下嫁宇文士及,次女杨曦被李世民强纳为妾,时年不过十三岁。

    李秀宁自然知道杨曦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委身给李世民,然而大势面前,她一个女子,除了认命别无他法。李秀宁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大唐帝国也轰然倒塌,李唐宗室男丁,被人像杀鸡一样割掉脑袋,女子则被人压在身下,痛苦地呻吟……

    这是魔咒,

    这也是宿命。

    这是荣耀,

    也是悲哀……

    李秀宁眼睛里布满了水雾。

    陈应将李秀宁轻轻搂在怀中,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李秀宁的后背,劝慰道:“别怕,莫怕,有我的呢!”

    李秀宁摇摇头道:“我真的怕,也不知道父皇这么做是对是错……”

    陈应道:“要解决这个问题真的不难,有很多种办法。”

    李秀宁吃惊的望着陈应,这个近乎无解的难题,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可是陈应居然说他有很多种办法,这让李秀宁感觉有点难以置信。

    陈应不置可否的道:“帝国不管是盛世还是末世,问题根子都在土地身上!如果我们能够提高作物的产量,用更少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比如,大唐的一亩地可以产十石或者二十石粮食。”

    ”这怎么可能……”李秀宁刚刚说完,突然想起之前她长安城外清林里见过的那种让人恶心的东西,据说就是所谓的化肥?李秀宁问道:“是化肥吗?”

    如果陈应所说,李秀宁决定马上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让李渊全面推广那种化肥使用。

    “是!”陈应道:“化肥是可以让庄稼增产,可以增产五倍,或者十倍,但是绝对无法增产二十倍,这就需要重新培育种子。”

    李秀宁疑惑的道:“种子还需要培育吗?”

    陈应微微一笑道:“种子其实跟人一样,有遗传基因。比如人们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就是这个道理,哪怕是一个丑八怪,如果与一个极品美女结合,生出的孩子,一半几率会变得漂亮。种子也是一样,大自然是非常残酷的,在优胜劣汰之下,好的种子只会越来越好,而差的种子就会越来越小。”

    李秀宁似懂非懂的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的田亩产出是原来的十倍,就相当于我们的田地多了十倍?”

    “不错,提高单位田亩产出,只是其中一个办法!”陈应笑道:“其实我还有很多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让世族与门阀和普通百姓一样纳税,甚至可以让富人承担更多的税,也可以在继承遗产的时候,朝廷收纳一分或三分的遗产税,这样的以来,朝廷就可以延迟这个问题!”

    李秀宁听出了陈应话意里的意思:“这只能延迟,不能避免。”

    “是的,全民纳税,提高亩产,只能治标,延缓人口增加给带来的压力,却无法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陈应道:“你放心,要想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不是没有,如果能一直开疆辟土,让土地随着人口的增长而增长,保证耕者有其田,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有肉吃,那么,这道魔咒就失效了,那该死的乱世就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李秀宁的心情终于如同拨开的云雾,豁然开朗起来。

    李秀宁道:“不行,我必须马上上疏父皇,这件事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布局。”

    李秀宁连饭也顾不得吃了,赶紧回到帐中,让何月儿拿来笔墨纸砚。

    铺开纸,李秀宁提笔写了起来,这封以家信形式书写的奏折,开篇是李秀宁将与陈应交谈,特别是陈应对乱世和盛世的阐述详细的娓娓道来。并且李秀宁毫不客气的指出:“纣之地,左东海,右流沙,前交趾,后幽都,师起容关,至蒲水;士亿有余万,然皆倒矢而射,傍戟而战。武王左操黄钺,右执白旄以麾之,则瓦解而走,遂土崩而下。然而,儿臣并不认同此理。

    儿臣以为,土地兼并才是一个帝国土崩瓦解的根源。前隋前车之鉴,杨广三征高句丽,他们一次接着一次的失败,无数精兵强将被埋葬在了那片黑土地。这并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杨广的威信丧失,一些顽固的、无能的人物占据了中枢,他们对如此危殆的局面视而不见,只顾着利用手中的权力排斥异己,疯狂地攫取利益,丝毫不顾老百姓的死活。

    杨广地很多政令根本就无法得到实行,不过,加税除外。杨广为剿灭叛贼,要求百姓每人多纳十文钱的税用作剿灭贼寇,这群无耻的官员能加派到一贯甚至更多银子,最可耻的是,那些拥有数千亩、上万亩甚至十几万亩、几十万亩良田的世族,是一分钱的税也不纳的,以逃税为荣,以纳税为耻,如此沉重的赋税,全部落到老百姓身上了。

    隋朝大部份将士已经被逼得家破人亡,自然而然对朝廷失去了忠诚,十数万杨广装备最好训练最为精良的骁果军毫不客气的叛变了杨广,站在了杨广的对立面。终于,他们将杨广也推向地狱的深渊,很多有识之士都在哀叹说这个国家气数已尽了。

    父皇,儿臣思来想去,发现这是一个历朝历代难以摆脱的魔咒,一个历朝历代难以跳出的宿命轮回……

    当身在长安的李渊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瞬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作为开国之君,这些问题不是看不到,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李渊已经入局,根本就不可能看到这一点。然而陈应却可以,因为他并没有在局中。

    任何一个王朝走到这一步,都必将分崩离析,刘汉是这样完蛋的,天灾人祸,黄巾之乱,诸侯并起,最终四百年的强汉,土邦瓦解了。

    晋朝也是这样完蛋的,司马炎选择了一个白痴当皇帝,于是,八王之乱,打了十几年,将西晋王朝最后的元气耗尽,终于匈奴、羯、鲜卑、氐、羌、丁零、铁佛、高车、卢水胡、黑水胡、昭武九胡,诸胡并起,入寇中原。

    李渊额头的汗水已经密密麻麻,背后的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一滴汗珠从李渊脸上滚落在地上,那颗汗珠摔得四分五裂,李渊的心也如同这颗汗珠一样,一片心碎。

    就在这时,李渊的目光落在李秀宁的信纸上:“这是一个魔咒,这是一个宿命的轮回。陈大将军言,若破解此魔咒,唯有吏治清明,赏罚公平,全民纳税,提高亩产,持续开疆……”

    李渊看到这里,冲殿外的中常侍陈齐吼道:“快,去请裴相国、陈相国、萧相国等五品以上京官,前来太极殿议事。”

    PS:那啥,先吃口饭。等下还有!非常感谢冉曦倾城1000点打赏,非常感谢戮胡成我名100点打赏。

第二二五章国家大事岂能当儿戏

    当李渊连夜召集群臣商议国策的时候,远在八百里之外的陈应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跨越了时间的河流,来到这个大唐,终于对他这个挚爱的民族和国家,描绘出了一个更加辉煌而光明的未来。

    平阳公主是无私的,她并没有将陈应的功劳给抹杀掉,反而加油甜醋的将陈应脑袋中星散破碎的念头给完善起来。华夏民族蒙在身上最后一丝尘埃已经悄然拂去,大唐已经悄然开始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在世界的东方,华夏民族开始绽放出一道异常耀眼的光芒,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呢?

    夜深了,身在偃师城内的王世恽此时辗转反侧,毫无睡意。耳畔传来亲卫士兵窃窃私语的声音,这股声音若有若无,王世恽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后,侧耳倾听,断断续续传来亲卫士兵牢骚和抱怨。

    “六郎,你饿不?”

    “别说了,他娘的,越说越饿!”

    “嘘嘘……”

    “小心齐王殿下听见!”

    “这个时候,齐王殿下应该睡了吧!”

    “别……小心点……”

    剩下的声音,王世恽已经听不到了。虽然耳畔无法听到亲卫士兵议论的声音,可是王世恽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郑国无论领土,还是治下人口,远远不能跟李唐相比。特别是物资,则更加匮乏,洛口仓早已告馨,而中原久经战乱,民生凋零,百业荒废,王世充能征调到的粮草非常有限。王世恽麾下两三万大军,配给了不足一万石粮食,至于肉类,那就根本没有。虽然说王世恽并没有克扣将士们的粮食,每一名士兵也能每天分到三升粮食。

    然而。

    人就怕比较。

    可是现在,陈应就在郑军将士眼皮子底下粮食像不要钱似的敞开量供应,哪怕民夫也可以分到一碗骨头肉汤,每到唐军将士开饭的时候,众郑军将士就望着唐军大营里飘来的肉香味,不停地咽着唾沫……

    王世恽很想对陈应破口大骂,然而这却无法改变郑军将士士气动摇的根本事实。现在就连王世恽的亲兵都产生了动摇的心思,至于普通将士恐怕更加埋怨,他的亲兵供给方面比普通多出三成,可想而知,此时的偃师郑军将士,恐怕就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天知道这座火山什么时候会暴发出来。

    每每想到将士们会因此而减弱战斗力和忠诚,甭提王世恽的心情有多么郁闷了。

    ……

    王世恽只是郁闷,而窦建德快要吐血了。他亲自率领夏军将士猛攻晋州城,他采取不计代价,不分昼夜的方式,终于将晋州城给夺下来了。为了夺取晋州城,窦建德损失了两万余人马,伤员几乎满营。

    然而李建成却带着唐军残部将士退到了汾河河畔,背靠大营扎下了营寨,这座背水而立的大寨,看着这个大营,窦建德眉头微蹙,跟着身边凌敬说道:“那个便是李建成,他背水而战,进退有据,毫无慌乱,似是在效仿淮阴侯(韩信)故智……”

    窦建德摇摇头道:“他不是在学淮阴侯!”

    凌敬一愣,疑惑的道:“这背水一战,不就是淮阴侯成名之战吗?”

    “你看,李建成背河而立,为防止我们从水路进攻,他以木筏并联一起,在木筏上设立箭塔,外围前沿阵线,以大车与护盾相连!”窦建德叹了口气道:“整个大营逞半月形布置,以汾河河湾为月底,河上布置木筏和小船,主力战兵以战车兵、弩兵、戈矛、槊等长兵抵前,以斧、锤短兵为援,骑兵机动掩护,凌卿难道没有想到什么吗?”

    凌敬原本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经窦建德提醒,顿时恍然大悟道:“南朝刘宋武帝……却月阵!”

    窦建德点点头道:“不错,李建成正是在效仿刘武帝!”

    在魏晋南北朝时代,南朝刘宋开国皇帝刘裕刘寄奴。其实刘裕也是一个兵法大家,他初次从军,就是东晋北府军冠军将军孙无终的司马,他最著名的一战就是创立却月阵,以两千七百余名步兵大破北魏三万精锐骑兵。

    “败而不馁,站在那里气度迥异,如鹤立鸡群,这样的人物最好一刀杀了干净,免得以后成为大患。”凌敬向窦建德道:“此时他身边不足万余部曲,就算是用人命堆,也要把他除掉。”

    “难,难,难啊!”窦建德指着李建成身边的将领道:“李建成身边,有一个薛字将旗,想来,定是前隋右御卫大将军薛世雄之子,不知道是薛万彻还是薛万均,还是薛万淑?算了,不管是谁,你看薛字将旗之下的两千余骑兵,兵甲俱全,都非庸手,所骑也是好马,就算万一不敌,他们这两千余骑兵护着李建成突围,要多少人马才能除掉他?”

    凌敬看了看李建成的布置,别看窦建德身边将近十万大军,要想除掉李建成,还真不容易,除非刘黑闼可以率领夏军骑兵过来。凌敬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一个话题,问向窦建德道:“陛下,如今李世民在磁涧朝不保夕,陛下还命人给王世充送去十万石粮草,甲胄器械三万余,若是给他成了气候,岂不是养虎为患?”

    “让他成了气候又如何?”窦建德笑道:“要是李唐朝廷能如此容易给打败,刘锦堂麾下以及数万死在陈应手下的河北男儿,便就认命罢。”

    想起陈应麾下的陌刀军如墙推进,刀光闪烁,人马俱碎,凌敬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他释怀一笑,自己当真是想多了。都说百足之虫虽死不缰,哪怕李唐朝廷再如何落败,只要巴蜀、关中和河西的根基仍在,中枢对地方的约束仍然强而有力。要说打败李唐,还真是为时过早。

    窦建德笑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将李氏的根基一点点的挖掉使其浮动。李渊老儿别看年轻不小,论老持成重,还真不如李大郎,也不知道李渊这些年都活到哪里去了。只要李世民死在王世充手中,李渊老儿肯定会与王世充不死不休,这样以来,才有朕逐鹿天下的机会。”

    窦建德也不确定他有多大机会,但是能用王世充拖住李唐朝廷,等他在河北缓过气来,到时候,无论是进攻,还是据守,那就有了更多腾挪的机会。

    ……

    子夜时分,眉月皎洁,汾河银波涌动,河口的角楼灯火远远看去有如一颗明亮的星辰,几座并联在一起的木筏上,一座座箭塔,仿佛安静的野兽伏在河面上。

    清风明月、波澜不兴,李建成与魏征在船舱里对坐吃酒,谈起国事,都嗟叹不已。

    李建成接到的邸报,要晚一些,毕竟河东之地,晋州之南尽数沦陷,邸报需要从龙门渡转到离石,辗转才能落在李建成手中。又有最新的邸报从北面传回。

    陈应虽然拿下荥阳,但是却与荥阳郑氏结下了深仇。李建成自然知道荥阳郑氏的能量,虽然说荥阳郑氏并没有夺取天下,问鼎至尊的雄信壮志,可是以郑氏的实力,要想坏大唐的好事,还是容易容易的,至少整个河南道,荥阳郑氏子弟与荥阳郑氏门生故吏,不知凡几,如果荥了是郑氏的胆子够壮,估计都有一日之间,让河南道三分之二的郡县改旗易帜。如今陈应被王世恽居然出乎意料的挡在偃师。

    魏征道:“以陈大将军之能,他又有前例可循,一日之内破雁门关,一个时辰攻破函谷关,然而区区一座偃师城,居然打了五天,那只有一个解释,陈大将军被荥阳郑氏困住了手脚。”

    “未必,”李建成摇头说道:“王世恽不是庸才,绝非刘武周与王仁则之流可比,说不定王世恽尤其擅长防守,让陈大将军抓不到空子可钻,晋州城你也看到了,窦建德空有十数万大军,在攻打晋州城的时候,若非本宫主动撤退,现在窦建德他能拿下晋州城?”

    魏征突然想起另外一个可能,陈应并不想这么快突破王世恽的防线。事实上,如果站在李建成的角度考虑问题,那么陈应越迟攻克偃师城,对于李建成越有利。毕竟没有秦王,朝廷之中,绝对没有人去压制李建成。

    李渊三个成年的儿子,太子李建成与四子齐王李元吉交好,他们现在几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李世民的存在,恐怕大唐也不会有内部派系之争。

    李建成望着远处的湖水,默不做声,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当真是拿家国大事当儿戏……”

    魏征轻叹了一声,回头看了李建成一眼道:“太子殿下,事情的轻重缓急,想来陈大将军分得清。”

    魏征非常清楚,如果没有李世民相争,自己成功登上皇位其中拥有多大的利益。他真不敢把希望放在陈应的觉悟上。

    可是,从内心里来讲。魏征还真不希望陈应这一次再力挽狂澜救下李世民。

    李唐损失李世民与长孙顺德麾下五万大军还损失得起,所以,能不救尽量不要救。

    然而,李建成却背手来回踱着步子道:“不行,本宫一定要给陈应去一封信,这事绝对不能儿戏,必须不惜代价求援二郎!”

第二二六章被教坏了的李建成

    “陈大将军绝对不会拿国事当儿戏!”就在李建成准备提笔给陈应写信的时候,魏征躬身衽裣道:“太子殿下,您难道忘了吗?平阳公主正在陈大将军军中,由平阳公主在,陈大将军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李建成点点头。就在这时,魏征发现李建成面前的茶杯里,无风掀起阵阵微波。几乎与此同时,薛万彻来禀告道:“太子殿下,窦建德派出前锋两万余人马迎阵而来,看样子是准备进攻了!”

    “来得正好!”李建成笑道:“窦建德终于忍不住了!传孤军令,各就各位!”

    就在窦建德的军队缓缓前进的时候,李建成麾下的唐军将士已经按照命令,戈矛兵在前,弓箭手居次,梯次排列的大车之后。特别是大车上的护盾缝隙中,一支支长戈长矛,组成了钢铁丛林。

    那一支支锋利的戈矛,锋利的刃部都泛着湛蓝色的光芒,让人感觉不寒而栗。这些精钢打造的长戈长矛尾端斜斜插进地里,枪尖对着长空,就等着他们自己撞上去了!唐军将士的冷静大大出乎窦建德的意料,按常理,看到这么多军队逼近,唐军步兵应该陷入恐慌之中了才对的,怎么还一个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窦建德皱起眉头下令道:“抵近一箭之前,弓箭手抬高一指,吊射!”

    硬要冲过去,唯一的结果就是被穿成肉串!当然,华夏民族创造出现的军事艺术,可不单单是只会猛打猛冲。

    郑军将士的弓箭手缓缓上前,距离唐军车阵的三百步时,唐军车阵没有任何动静。

    这些夏军士兵的忐忑不安的踏步向前,进入二百步距离,唐军将士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就这样,唐军将士仿佛如同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等着郑军将士缓缓进入一箭之地。在这个时候,夏军将士整齐大吼一声,同时搭箭上弦。

    窦建德非常诧异,李建成的军中居然没有弓箭手,对他们夏军而然,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利好消息了,他已经可以预见唐军将士在连绵不绝的箭雨之下成片倒下的惨状了!

    事实上,窦建德猜错了,李建成当然有弓箭手,而且数量不少,差不多有三千余人。不过,由于之前在晋州城防御战中消耗了太多的箭矢,现在李建成手中的弓箭,人均不足十矢,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下令放箭。

    “咻咻咻咻……”

    夏军弓箭手不出则已,一出手就是七千余名弓箭手向唐军阵中发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箭雨。看着夏军箭雨如同蝗虫过境一样,密密麻麻飞来,唐军将士不慌不忙,身子一缩,钻进大车底下。

    唐军外围防线大车,都是普通的两轮大车,上面都装着厚厚的青芦苇,这些刚刚割下来的芦苇,堆在大车上,几乎与护盾持平,仿佛给大车加装了一个顶盖。

    李建成记得陈应当初与众将士聊天,曾讲过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当时李建成还笑话陈应不说无术,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草船借箭的故事,有的只是孙权在侦察曹营时,所乘坐的乌篷船被曹军射得发生了倾斜,孙权让人把船调过来,让另外一面迎接箭雨,这样乌篷船慢慢恢复了平衡,孙权因而平安而去。

    现在李建成并没有太多的箭矢,这个却月阵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用弓箭手压制敌人靠近,可是不足三万箭矢,听上去很多,一旦两军对垒射击,恐怕一柱香就可以一射而空。无奈之下李建成只好采取了这个办法,他算定了窦建德用兵谨慎,肯定不会上来就全力抢攻,只会试探性进攻。

    可是,箭矢虽然可以回收,但是一旦箭镞射中盾牌或甲胄时,肯定会发生扭曲变形,会影响二次射击时的使用。李建成看着汾河河畔刚刚长出来的芦苇,顿时大喜过望,割掉密密麻麻的芦苇,不仅可以清空视界,同时也可以利用芦苇的缓冲作用,减少箭镞的损失。

    箭雨连续发射了六轮之多,七千余名夏军弓箭手,至少发射出了四万余只箭矢,然而窦建德却没有听到唐军阵中传来的惨叫声,就渐渐感觉不对劲了。

    “停止射击!”

    不过为时已晚,就在窦建德迟疑的瞬间,又一轮攒射发射出去了。箭矢是要钱的,一枚箭矢不贵,大约也就是十五钱到二十钱的样子,如果是破甲重箭,那样更贵一些大约三十钱出头。仅仅这么七轮攒射,近五万只箭镞,大约也就是八九十万钱,约合七百贯的样子没了,如果折算成河北的粮食价格,大约两三万石粮食射到唐军阵营去了。

    可是这么多钱发射出去,却没有给唐军将士造成伤亡,窦建德的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

    最让窦建德郁闷的是,唐军将士这个时候快速出去,将插在在芦苇上的箭矢取下来,然后数千人整齐的向窦建德大吼道:“多谢夏主慷慨……”

    窦建德闻言,整个脸瞬间就绿了。

    李建成看着收获了五万只箭矢,意犹未尽的道:“可惜啊,只弄到了五万余只箭矢,还是用不了多久!”

    魏征笑道:“太子殿下这个办法简直绝了,最关键的是,恐怕窦建德以后都不敢放箭了!”

    李建成哈哈大笑:“多亏陈大将军当初讲了草船借箭的故事,要不然,本宫也想不到居然可以借箭!”

    窦建德的心理素质比想象的好,他并没有气得吐血,不过却也气得不轻。

    “进攻……”

    这两个字的命令,几乎就是从窦建德的牙缝里迸出来的。可想而知,窦建德此时的愤怒是何等的强烈。

    夏军将士以长对长,以长兵在前,弓箭手居次,缓缓推进。

    哪里进入唐军车阵前五十余步,唐军大营中仍旧死一般沉静。

    等到夏军的长枪手居然唐军车阵前十数步的时候,唐军将士终于有了反应。

    “咚咚……”

    浑厚的战鼓声突然炸响,让正在前进的夏军将士不由得一愣。就在这个时候,唐军大车护盾居然陡然落下来,露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早已引弦待发。

    “咻咻咻咻……”

    距离不足二十步,对于弓箭手来说,这样的距离他们要是射偏了目标,那不如自己撒泡尿把自己淹死。破空声还没有传入耳朵的时候,夏军长兵就看到了点点寒光迎面而来。

    声音自然是比箭矢快得多,可是近距离情况下,却是眼睛先看到,耳朵后听到声音。

    在这个时候,他们再想躲避已经迟了,箭矢呼啸而来,朵朵血花在夏军将士的胸前,脸上和咽喉上迸射而去。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拿手枪顶在脑门排队枪毙,一排排夏军长兵士兵的身体触电般痉挛着,喷出一股股血泉,惨叫着、哀嚎着轰然倒下……

    几乎箭无虚发,夏军将士怎么也没有想到唐军将士的弓箭手,居然会在十数步远的距离发射箭雨,这一波箭雨居然能打得这么狠,这么准!

    没等夏军将士的弓箭手展开反击,唐军弓箭马上撤退,车阵上的护盾快速升起,一支支泛着湛蓝色寒光的锋刃,组成了钢铁丛林。

    如果,没有陈应,李建成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支军队叫做龙虾兵,所谓的龙虾兵就是英国陆军步兵在步枪前装时代创造的经典战术,英军步兵们排成整齐的队列,随着指挥统一行进、统一举枪、统一开火、统一装弹……然后刺刀冲锋!不是因为什么英雄主义,而是因为早期步枪的精度、射速、射程实在是太低了,像这样一大群人“排队枪毙”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步枪的杀伤效能。而在黑火药时代,高高的帽子、鲜艳的制服则有利于在硝烟弥漫的战场环境中快速辨识敌我。

    英国的龙虾兵是在前装步枪时代最顶级的存在,他们纪律严明,顶着敌人的弹雨,忍受着巨大的伤亡,等到敌人进入二十米远的时候,一枪放倒,然而迅速冲垮敌人,打下了近乎无敌的威名。

    正是因为陈应这个异世蝴蝶的存在,原本历史上宽厚的李建成殿下被教坏了。

    当然,陈应没有火枪,他只是利用火枪排队枪毙的原理,近距离射击的弓箭,威力不见得会比原始的火枪弱,三千余只近距离射出的箭矢,将夏军前锋长兵撂倒了将近一半,任谁看到一个照面,两千余人同时倒下,也会感觉魂飞魄散。

    事实上,夏军长兵瞬间就锡陷入了慌乱,他们纵横战场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唐军的弓箭手会打得这么狠,这么准了!最让他们毛骨耸然的是,尽管他们将长枪或戈矛,当作投枪一样,投向唐军弓箭手阵中,将那些弓箭手一个接一个的刺倒,可是唐军弓箭手竟然对倒在身边的战友视而不见,只是冷漠的瞄准射箭,而中了长枪,倒地的唐军士兵也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他们就像是在跟一群没有生命,没有知觉的敌人打!

    这种无视伤亡,对于生命毫不畏惧的敌人,真的惹不起。

    夏军的弓箭手混乱中匆匆将箭雨再次抛射向唐军大阵,只是取得的效果实在太差了,这一阵夏军将士的巨大的伤亡把他们惊得六神无主。

    然而,就在这时,唐军大车上的护盾,毫无征兆的落下来,密密麻麻的唐军弓箭手引弦待发。

    望着这一幕的夏军长兵将士几乎魂飞魄散,不约而同的调头就跑,逃之夭夭……这仗没法打,他们都是死士,跟死士拼命,那是嫌命长。

    众夏军将士你推我搡,乱作一团,毫无意外,唐军的弓箭手再一次攒射,又将夏军将士撂倒一大片。这个时候,夏军将士逃得更凶,更快子,他们不约而同的愤恨起来,爹妈乍就少生了两条腿呢?

    看见夏军长兵挟裹着弓箭手落荒而逃,唐军将士发出震天响的欢呼,薛万彻躬身抱拳道:“太子殿下,让末将带骑营上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李建成摇摇头微笑:“用不着了……”

    确实是用不着了,夏军骑兵虽然少了些。可是天色未明,天知道窦建德有没有后手,对于拥有着十数万大军的窦建德来说,损失五六千名将士,他损失得起。而两千余骑兵是李建成最后的骑兵,他可损失不起。

    当然,最重要的是,夏军已经没有战斗的意思,整体开始撤退。

    魏征笑道:“恭喜太子殿下旗开得胜!”

    李建成摇摇头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

    连日来的连番大战,王世充仿佛像疯了一样,将烧红的石头砸向磁涧唐军大营,此时唐军大营里伤亡惨重,只得被迫放弃第一道外围营垒,此时李世民已经失去了突围的实力,只能在大营内苟延残喘,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胡子邋遢的李世民,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韵,空气里飘荡着浓烈发臭的血腥气,枝头鸦鸟呱呱乱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十几条野狗夹着尾巴像狼一样,潜到战场上,嗅鼻欲找新鲜人肉吃,一双双狗眼睛也是赤红,仿佛是吃多了人肉似的。

    李世民望着鱼鳞一般的密云铺满天际,随时都会下暴雨,怕是夜里也不会有好天气,说道:“今夜,王世充怕是不会进攻了!”

    “现在还不是雨季,即使下雨,雨也不会太大,怕是前夜就是停!”长孙顺德捋须说道:“也许能试一试偷营,这边做好准备,等雨一停,就立即摸过去。”

    不多时,狂风大作,枝坠草折,李世民也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要下雨了,下雨就意味着王世充依仗的手段失去了效用,李世民这一刻恨不得马上放声大哭,终于不用在忍受铺天盖地疾火流星的打击了。

    好半天,李世民这才回过神:“长孙大将军说什么?夜袭?”

    长孙顺德点点头道:“秦王殿下你看,这些天以来,王世充的胆量是越来越大了,他们的营垒非常简陋,既没有挖壕沟,也没有布置拒马、鹿砦,大营里还简陋得很,营火都设在空旷处,只要大雨倾盆而下,营火都有可能会给浇灭,最关键的是,他们需要烧红石弹,所以只要雨停,军卒肯定会被驱赶出营,去寻找柴火……”

    李世民的眼睛一亮,大雨停下来,正是郑军将士四处找干柴点营火的时候,的确是偷营的好时机。不过王世充也是知兵之人,虽说在最前面的轻兵与投石部队几乎没有像样的营寨子,但是相距四五百步就立有营栅,堆土为垒,主力都聚集前垒,分营驻扎,想来对夜袭偷营会有防备。

    秦琼向李世民道:“秦王殿下,末将去吧,您给我两千兵马,若是末将可以顺利突破郑军前营,您再率领大军突击,扩大战果,如若……这是一个陷井,您就收兵回营,谨守大营!”

    李世民心动了,不过他却道:“秦将军,这如何使得!”

    秦琼道:“老程受了伤,现在身子还没有恢复,除了我,没有人比我合适。”

    PS:等下为堂主陈应加更一章!

第二二七章王世充后院起火(为堂主陈应加更)

    偃师,陈应登上望塔。虽然陈应采取攻心之计,让郑军王世恽麾下士气动摇,军心涣散,然而仅此而已。

    陈应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李秀宁也感觉急了。事实上,陈应也没有闲着,他也得到了长安荥阳郑氏弹劾他的消息,虽然这一个坎过去了,陈应并没有掉以轻心,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仅仅从郑简暴露出来郑氏的实力,就让陈应警惕起来。

    “你倒是有心情在这里看风景?”李秀宁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就在这时,李秀宁发现陈应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他身边也有护卫跟随却没舍得将这些册子让护卫帮着他拿,李秀宁好奇的问道:“你抱的是什么东西,看得这么紧?”

    陈应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宝贝,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李秀宁还以为陈应准备拿给她的礼物,眼珠子一转道:“莫非是珍玩玉器?”

    “算了,让你猜,估计你也猜不出来。”陈应顿了一顿道:“这里面装着关系着大唐社稷的重宝!”

    李秀宁眉头一蹙,从陈应手中轻轻接过这个盒子,发现居然是一册册账薄。

    “这是?”

    “荥阳郑氏的田册。”陈应说道:“你猜一猜,荥阳郑氏名下有多少田产?”

    “多少?”李秀宁问道。

    “包括寄户在内,荥阳郑氏差不多将河南道周边的田地都圈占过来,有二十六万多顷!多为上好熟地”陈应说道。李秀宁暗暗吃了一惊:“寄户为避税赋,将田产、佃户寄于世族门阀名下,这不是什么秘闻,也没有想到荥阳郑氏名下隐藏了这么多土地!”

    二十六万多倾,就是两千六百万亩。这个数字相当骇人,因为后世河南省的面积也只有差不多十七万平方公里,而两千六百万亩,相当于整个河南省的十分之一。虽然说十分之一一点七万平方公里还真不算大,关键是河南省只有一点二二亿亩,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耕地都在荥阳郑氏名下。

    中上等良田,只要不遇灾害,一亩地年收成差不多有一石五斗左右的收成。佃农租田交租税粮赋,差不多占到年收成的五到六成之多。虽然说,在这个时代,因为没有化肥和农药,为了保证田地的地力,需要轮耕,就是让三分之一的田地休耕,就算这样以来,荥阳郑氏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可以收到六七百万石粮食。即使加上粮食减产等因素,那么荥阳郑氏的收入也不会低于五百万石。

    陈应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害怕,如果有五百万石粮食供自己操作,那么自己可以轻易搞跨大唐的粮食市场,因为这些粮食,郑氏完全有实力养活一支莫约五十万规模的军队,自立为王的实力绰绰有余了。这年头有田就意味着有粮,有粮才能养兵。

    “先查清楚哪些田产是荥阳郑氏所有,哪些田产是附近农户、田主寄在荥阳郑氏名下,先不要放什么风声出去……”陈应向李秀宁道:“把这个帐册交给陛下,陛下,应该会高兴的。”

    李秀宁摇摇头道:“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荥阳郑氏与七宗五望世代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大唐不能保证他们的利益,或者说大唐有一点对付他们的意思,他们马上就会转投王世充或窦建德,如果这样的话,王世充和窦建德做梦都会笑醒。”

    陈应问道:“怎么,还要任由荥阳郑氏占着这么多田地不成?还给寄户不成?如果陛下,将这些田地直接分配下去,哪怕每亩地收五升粮、八升粮的高税及摊派,也会让农户欢欣鼓舞!”

    隋朝末年土地兼并严重,大多数人都沦为佃户,跟田主租种田地,上田每亩交租差不多麦五升、稻一石,还要承担丁税以及各种摊派,生活十分的困苦。如果能将田分给他们,并且将实际负担降低一半左右,李唐想得不到这些农户的拥护也难。

    陈应十分熟悉底层民众的苦难,更倾向将这些田地直接分配给拥护大唐的农户,直接实打实的夯实大唐在中原的根基,实在不愿意将田地还给那些食民血、食民膏的世族门阀。

    李秀宁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有直接说什么,说道:“这件事,要让父皇与众臣去商议吧,这时候不能太草率决定……”说到这里,李秀宁狐疑的打量着陈应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想坐视二郎被王世充生擒不成?”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陈应道:“你也知道我的布置,背嵬军刘统与寻相部,还有越骑军罗士信与张士贵部已经派出去了,只要他们抵达既定位置,就可以给王世充正致命一击,如果不出意外,三五天之内必然有好消息传来!”

    李秀宁看着陈应的眼睛,发现他并没有说谎话的意思:“陈郎,我真的很怕,我做梦了,梦到二郎又打了败仗,被王世充抓住了,吊上旗杆上……”

    陈应笑道:“梦境都相反的,此时说不定挂在旗杆上的不是王世充就是王玄应!”

    李秀宁道:“可是,我怎么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应与李秀宁并肩坐在一起:“相信我,秦王殿下福大命大,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巩县县衙,寻相、刘统、杨大壮、胡逵等围坐在一起,众人身边横七竖八躺着无数残全不全的尸体,空气中也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寻相一边用一块布擦拭着手中的横刀,一向望着刘统道:“老刘,你说吧,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自从刘统与杨大壮等人相遇之后,寻相与刘统就决定改变行动计划,帮助这些快要活不下去的矿工和流民,短短三天时间,刘统身边就聚集了大小六支矿工和流民队伍算上背嵬军的将士,已经超过五千人了。

    刘统与寻相顺便伏击了一支莫约千人的郑国征兵军队,挟持这支部队的将领,成功诈取了巩县城。

    刘统道:“现在咱们有多少人手,青壮多少,有多少武器装备?”

    负责管理全军后勤的胡逵不假思索的道:“现在全军六千九百五十五人,其中青壮不下四千五百人!”

    寻相也非常惊讶的道:“青壮怎么会占这么高的比例?”

    胡逵叹了一口气道:“这世道,老弱病残哪里活得下来?”他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灌了一口酒,把酒壶抛给杨大壮。

    寻相道:“我认为四千五百人完全够用了,我们应该马上动手……妈的,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越看越憋气!”

    刘统冷静的说:“我也憋气!看到那些狗日的手里拎着平民的头颅有说有笑的往山下走,仿佛立了多大功劳似的,我都快气炸了!但是,我们必须先对他们进行训练,让他们吃几顿好的,他们太虚弱了,带着他们去找仗,等于逼他们去送死!”

    那些矿工倒不见得虚弱,相反,还很强壮,一个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关节粗大,看上去孔武有力。只是,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肌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灰色,关节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这种强壮是用透支身体作为代价换来的,他们的营养根本就跟不上,还要从事繁重的劳动,这会让他们折很多年的寿。年轻的时候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是等过了三十五岁,他们的身体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关节疼痛、风湿、胃病、贫血等一系列疾病会不约而同的过来折磨他们,他们很少有能活过四十岁的。

    “等不及了,咱们没有时间!”寻相道:“他们要恢复体力和营养,至少要三个月以上,咱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没有办法获得物资补给,王世充的兵太狠了,把能刮的都刮走了,咱们打下来巩县,总共弄到不到一千石粮食,恐怕最多三天,咱们就会把这些粮食吃光!”

    刘统道:“那就干吧,咱们第一战,以背嵬军为主力,先拿下洛口仓,大伙吃顿饱饭。”

    背嵬军对于摸黑潜行,打闷棍那是轻车熟路。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哪支军队习惯像这种不动声色,没有鼓号,没有口号的战斗。

    洛口仓此时粮食已经基本上空了,守卫这里的军队也不过一个鹰扬府编制,而且这个鹰扬府还是不满编制的下府。结果非常悲剧,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背嵬军利用搭人梯的方式,摸进洛口仓,然而兵不血刃,俘虏了全部守军,成功占领了洛口仓。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运气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就在王世充快要将李世民打出屎的时候,一场暴雨从天而降。

    这个时候,李世民已经丢掉了外围营垒,不足四万人马,被王世充压缩在磁涧石人洼与姚家岭中间地带,方圆不过数里的狭窄地带。

    姚家岭是在隋朝杨广迁都洛阳后,由兴建洛阳的民夫就地形成的村落,田、徐、亓、李、朱、张、王、赵、吴、何十姓氏,其中田、徐、亓三姓人口较多。关键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投石机发射石弹,李世民此时连避的地方都没有了。王世充明明知道李世民此时只剩下半口气吊着了,只需要三五天,哪怕两天时间也可以把李世民打得跪地求饶。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天降暴雨。暴雨倾盆而下,在这种天气的情况下,别说烧红石弹,就是连投石机固定的架脚也被雨水泡软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发射。

    王世充虽然可惜这个可以尽快歼灭李世民的机会,不过最致命的乱子还是出现了,巩县嵩山山区的矿工和流民发生了叛乱,参与叛乱的矿工与流民并不算太多,只有五千余人,也算不得什么,问题是洛阳附近能打的部队都抽不出来,王仁则麾下三万余人马顶在北邙山,利用层层壕沟、拒马、鹿砦、土垒困住了北邙山上的齐王李元吉与屈突通部,而王世恽所部两万余人马扼守着偃师城,可是王世恽与陈应麾下四万余人马对峙着,根本调不出军队,至于王仁则,整个包围圈早已被屈突通所部冲得摇摇欲坠。

    洛阳周围空虚到了极处……这次叛乱打中了王世充的要害,它意味着王世充非但没有办法再给偃师增兵,还得想办法将抽调兵力去平定巩县之乱了。

    在这个要害的地方出现了叛乱,如果不能快速将这场叛乱给扼杀在摇篮里,恐怕民怨沸腾的洛阳,很快就会形成星火燎原之势,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这次叛乱,是原本历史时空里并没有的。而是陈应这个异世蝴蝶间接造成的。为了抵抗来自李唐的军事压力,王世充不得不饮鸩止渴,疯狂的剥削压榨百姓,强征百姓入伍,强抢百姓财物,充作军用物资,原本王世充酿成的恶果,还真没有这么容易轻易暴发出来,毕竟华夏百姓是出了名的温顺,除非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只不过,因为有了刘统与寻相这六百余名精锐将士的蛊惑,这些王世充治下的百姓,对王世充的不满和怨恨,终于开始大爆发了,巩县嵩山矿区的叛乱,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PS:本书目前粉丝值第二的堂主,就是本书主角,也是老程多年的老书友,从一一年的《原始血刃》《重生之冉魏帝国》《东晋无敌铁军》到本书,都是一如既往的支持。非常感谢

第二二八章天下无人不识陈大将军

    洛口仓,地处巩县河洛镇的黄土岭上,这里地处丘陵,形势险要,土层坚硬、干燥,又有水路运输之便。自洛河逆水而上可达当时的首都东都洛阳,逆黄河而上可达陕西潼关和当时的西京长安,顺水而下可达山东至海口。

    刘统利用特种战法,出奇不意,成功占领了洛口仓,这就等于是在王世充的腰眼上顶上了一把刀,早在大业十三年的时候,李密攻占洛口仓,并且随后兴建兴洛城,城池周长四十里,成为超级大城之一。

    刘统占领洛口仓之后,立即清点缴获粮食,只是非常可惜,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原本在隋朝时期储存粮食多达两千四百万石的洛口仓,此时粮食早已告馨。昔日三千口可容纳八千石粮食的粮窖,基本上没有粮食了,不过不少粮窖内的地面上散落着零散的粮食,几乎没有一口粮窖内都可以清出三五石。动用了五千余人清理了一百多个粮窖,刘统总得才得到了五百余石粮食。

    这些粮食虽然有些霉变,有点苦涩,影响口感,可是对于已经穷得要想吃土充饥的贫苦百姓来说,这也是救命之粮,没有什么好挑剔的。然而,得到刘统打下洛口仓之后,有李密开仓放粮的前车之鉴,巩县周边活不下去的流民和揭不开锅的庶民宗族,纷纷拖家带口的前来投奔,短短一天时间就多达三千余人前来投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量肯定大成倍增加。

    可是,洛口仓已经没有了粮食,即使是去清理粮窖里的犄角旮旯,得到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的。刘统一边命所部老弱病残清理粮窖,一边打造兵刃,同时也向身在偃师的陈应求援。

    不过洛口仓距离偃师不过五十余里,对于背嵬军信使来说,这点距离最多三个时辰就可以打了一个来回。

    陈应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收到了背嵬军的急信,然而,看到刘统求援的信息,陈应却大喜过望。

    就连郭洛和周青也感觉莫名奇妙。陈应对郭洛道:“看来你今夜是睡不成了!”

    郭洛拱手道:“请主上吩咐!”

    陈应问道:“你去通知孙敬初,告诉他,我现在要用他,让他把他能征集的漕船全部给开到佛滩头待命!”

    郭洛诧异的道:“卑下倒是对孙敬初有些印象,他本是猛虎义从的帅都督,他带着一帮兄弟通济渠上讨生活,好像他还在陈留的西姜寨立了一个寨子。”

    帅都督是北周军制中的领军军官,听上去应该不小事实上,这官非常小为正七命,就是唐朝的旅帅。当然北周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奇葩,虽然创立了府兵制的雏形,不过名称让人感觉莫名奇妙。北周的宇文泰总领军队大权,领兵官是六柱国,各领一军,是为六军。六柱国下,每柱国又各设两大将军,共十二位大将军。每大将军下,又各设两开府,共二十四开府,是为二十四个军。每开府下,又各设两仪同,共四十八个仪同。仪同差不多就是千人长,也相当于隋朝时候的鹰扬郎将、折冲都尉。每一个仪同下辖五个大都督(相当于校尉)、每个大都督下辖两名帅都督,每名帅都督下辖两名都督。

    陈应掌握了猛虎义从之后,立既补发了以前侯莫陈氏拖欠的粮饷,这个孙敬初共计支取了七百六十贯钱以及五百五十石粮食,这样算下来他麾下应该不会低于一百人,有可能更多。

    当发现王世恽陈兵在偃师城的时候,陈应就想到了以水路迂回进攻。当然,这个策略唯一的弊端就是洛口仓扼守着漕运河道,区区四十丈宽的河道,不足百米,洛口仓城的守军完全有机会可以在岸边扼守住河道。

    孙敬初虽然有几十条漕运船,不过却都是百石小船,哪怕仅仅运输士兵,也不过数十上百人。要想突破洛口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应当初命令刘统与寻相,目的就是伺机潜入洛阳,制造混乱,一旦洛阳乱了,王世充的这个一字长蛇阵必然动摇,如果王世充调王仁则麾下回洛阳平定刘统所部,那么罗士信与张士贵所趁,便可趁机猛攻王仁则所部,侧应李元吉与屈突通麾下的大军,打破王仁则的包围。到时候,不仅可以打破王世充对李元吉等人的包围,还可以给洛阳制造更大的压力,说不定还有夺下洛阳的希望。

    如果王世充抽调王世恽所部回援洛阳,陈应都可以借机一举突破王世恽的防线,兵临洛阳城下。然而计划虽然美妙,不过却赶不上变化。陈应下令刘统与寻相伺机潜入洛阳,谁能想到他们却在巩县嵩山山区遇到被压迫的矿工,陈应更没有想到的是刘统居然率领矿工一举拿下洛口仓。

    这样以来,挡在陈应面前的河路阻碍就消失了,陈应完全可以借助孙敬初所部的漕运船只,将兵马从水路运输到洛口仓,那样以来,王世恽守在偃师就没有半点意义了。

    陈应道:“在佛滩头有一个孙敬初的据点,你抵达佛滩头,拿着我的凭信去给他们接头,他们自然会把消息传递给孙敬初。”

    郭洛点点头道:“佛滩头不远,卑下这就去!”

    陈应望着雨幕,淡淡的笑道:“周青,你去通知冯将军与魏将军,让他们率领各自的部曲,随时准备拔营出发!”

    ……

    磁涧唐军大营中,秦琼骑在马背上,远远的望向郑军大营,勒紧缰绳,朝长孙顺德抱怨道:“长孙大将军,秦王殿下许我带着人上阵,保管将郑军前垒突破,你日后补我损失的兵马即可,人我要挨个亲自挑,不许你拿瞎眼断脚的糊弄我!”

    长孙顺德还真苦笑不得,秦琼的担心好没有道理,现在这个情况下,他绝对不敢做手脚。果然,随着秦琼进入准备的敢死队阵前,两千余名关中精锐早已严阵以待。为了抽调这些死士,长孙顺德可是煞费苦心,这个时候不同以往,想让将士们拼命,代价可不算小。足足发出去了两千余个云骑尉。

    云骑尉是唐朝正七品勋官,虽然无权无势,却代表着俸禄,每年不算多约合八十五贯,而且可以世袭。

    秦琼非常满意调给他的部曲,这些将士装备一看都是武器监出产的好货色,将士们也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弱鸡。

    长孙顺德道:“秦将军,你当年也是跟过王世充,他熟悉你的战法。你一露脸,王世充能不防你?”

    秦琼不像程知节长得虎背雄腰,一脸精瘦,要是将甲衣脱掉,整个人跟两淮最寻常的老农没什么两样,但是一双眸子精亮有神,神采奕奕,颇为不凡。

    秦琼望着雨幕中的郑军大营方向,喃喃的道:“本将军在王世充眼中,可入不得眼,他不见得还记得我,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现在雨下得这么大,他们肯定没有防备,有心算无备,若是攻不破郑军大营,老秦以后的秦字就倒着写。”

    长孙顺德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祝秦将军好运了!”

    雨越下越大,雨蓑不大管用,秦琼便将雨蓑解去,任大雨浇在甲衣上,将里衬浇得透湿。甲衬湿衣缚在身上,很不舒服,行走都不便,秦琼让随扈去找长孙顺德要两千套皮甲,让偷营的甲卒将组甲与里衬都换下来,贴身穿两层皮甲。

    遮雨棚有雨滴漏下来,落在熊熊大火上,转瞬间就化为水汽蒸没,秦琼走进死士营帐,闻着肉香,说道:“给我舀一碗肉来,”

    他也不拿筷子,更不怕烫手用手指拈了两块丢嘴里,油脂溢口,当真是好享受,才与帐中的死士甲卒说道,“破了敌营,你们跟紧我,我带你们摸营,也要带你们回来,一个云骑尉,也不足以让爷们把命丢在那里。等这一仗打完,本将军已经请下恩令,许你们卸甲归田,拿着云骑尉的勋官,回到乡里找婆娘成家,专挑水灵的,腰粗皮糙的,不拿来委屈你们。”

    众将士哄然大笑。

    这些关中汉子多豪爽,也不觉得雨停去偷营是多大的事情。一名络腮胡子笑道:“这时候有个嫌腰粗皮糙的老货给乐一乐,偷营更他娘的得劲!”

    秦琼道:“你他娘的想的倒美,咱们大营里又没有营妓,要是真有,俺老秦说啥也舍出这张老脸成全兄弟们。”

    时间不长,长孙顺德让人把皮甲全部送到死士营中,而且随着皮甲而来的还有两千多把崭新的横刀,这些横刀与制式横刀稍微不同,普通死士手中的横刀都是泛着湛蓝色光芒,这是高碳钢打造而成的横刀,而这一批新送来的横刀却泛着乌光,哪怕拿到火光底下,这也不见得可以反光。

    秦琼笑道:“这刀好啊,简直就是为偷营量身打造的!”

    秦琼并不知道这批横刀,其实并不是武器监打造的,而是陈应的工坊出产的高锰钢横刀,这种刀从高碳钢打造而成的横刀更坚硬,更加锋利。

    然而,天公真是不作美,这一场豪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破晓时分也没有见停下来的意思,秦琼直到天色大亮,郑军大营却反而传来阵阵集合的鼓号。

    秦琼也非常诧异,李世民赶紧下令秦琼稍安勿躁,派出斥侯仔细侦察郑军大营的异动。

    事实上,王世充思来想去,王世恽抵抗陈应的压力太大,根本不敢动,一旦让陈应攻破偃师,王世恽只好缓缓撤退,向巩县撤离,节节抵抗,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回援巩县,去平定刘统之乱。

    至于王仁则麾下将士,已经摇摇欲坠,更不可能抽出兵力,为今之计,只要抽调五千军卒,由王世伟率领,去平定巩县之乱。

    在王世充想来,有五千兵马,平定五六千乱民应该绰绰有余,王世充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王世伟平定了巩县之乱,就将这五千兵马,与俘虏的乱兵,全部交给王世恽,加强偃师防线的力量。

    只是王世充并不知道,事实上他已经没有机会可以逆天了。

    ……

    中国古代对于商业的打压是非常严重,当然除了商人背信弃义,眼中只有利益之外,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工人阶级,远比农民阶级更彪悍,特别是前来投奔刘统、寻相所部的矿工、嵩山山区不仅有高岭土,还有铁矿和铜矿,虽然数量不大,不过靠山吃山的矿工多达数万人,虽然大部分人依旧不敢跟着刘统造反,却有一部分前来投奔。

    武器装备,虽然有一部分缴获,不过缺口非常大。刘统让矿工中会炼钢的工匠,将缴获的郑军甲胄融化掉,全部锻造成枪头,把拓木杆装上枪头,就是一名长枪兵。至于弓箭手和戈矛、骑兵等兵种,几乎没有。

    刘统也非常省事,带着一百人前来投奔的直接委任旅帅,超过三百人委任校尉,超过五百人像杨大壮这样的人,也只是委任检校果毅副尉,果毅副尉之上,以背嵬军将领充任。此时刘统全军已经超过七千人马了,然而骑兵却不足五百,弓箭手也不足一千人,其他超过四千人都是廉价的长枪兵。

    这些矿工因为平时在开采矿山时需要集体劳作,所以早已在日常生活中培养了一定的默契,经过一半天简单训练,居然比训练农民十数天的效果还要好,至少他们可以听着各自军官的命令,前进或后退,有点似模似样了。

    胡逵在造反的路上,已经越走越远,原本显得非常苍老的胡逵,事实上年龄还不到四十岁,看着这些拿着长枪,杀气腾腾刺训练的矿工,感叹道:“有如此强军在手,攻打洛阳都可以了!”

    “哼!”寻相摇摇头道:“就他们,差得太远,他们也就勉强有点勇气和纪律,论作战技能和血性,不是看不起他们,我用一个团一个冲锋就可以冲溃他们。”

    “老寻,他们不是大将军麾下的精锐,你不能用那个标准来衡量他们!”刘统苦笑道:“放眼天下,除了大将军麾下部曲,还有精锐部队吗?”

    寻相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这倒也是!”

    胡逵好奇的问道:“刘将军,寻将军,你们口中的大将军是……”

    “冠军大将军陈应!”刘统与寻相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刘统还以为胡逵并没有听过陈应的名声,却看着胡逵恍然大悟道:“二位将军原来是陈大将军的部曲,怪不得,怪不得……”

    寻相好奇的问道:“老胡,你也听过陈大将军的名号?”

    “何止是听过,那简直就是如雷贯耳!”胡逵道:“你们问问他们,有谁不没有听过陈大将军的名号?”

    陈应是什么人,要说起来,还真没有人不知道。

    陈应的真正扬名并不是在利州和始州之战,而是在灵州,四败突厥。早在突厥如同流行一般崛起,就成了华夏的生死大敌,由于华夏饱受北方恶邻的荼毒,对于北方游牧民族,非常警惕,特别是隋朝末年,突厥骑兵在河东、河北、河西、西河甚至幽州肆虐,事实上只要是北方人,还真没有谁不知道突厥人的凶名。

    然而就两年突厥人居然一下子消停了,这让大家都感觉不适应。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唐国有一个大将军叫陈应的,四战突厥,把突厥给打怕了。

    就连刘统也没有想到,当刘统公开宣扬背嵬军是陈大将军麾下的一支部队时,不仅将士们训练的热情更加高涨,不少宗族与流民,蜂拥朝着洛口仓涌来,哪怕刘统放出消息,洛口仓没有粮食了,这些流民还是依旧向洛口仓涌来,对于他们而言,陈应这个名字有着莫名的魔力,可以让他们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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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出其不意冒雨进击(月票二百加更)

    大雨如注,雨幕将天地联成一片。偃师城城墙上的郑军将士披雨蓑警惕的望着远处的唐军大营,只是视线不够开阔,仅仅百步之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耳朵之中,尽是风声与雨声。

    由于全军轻装急行抵达偃师,郑军将士的营帐不够,大都是搭个草棚凑合着,在这种大雨之下,别说草棚,就连帐篷不漏雨的都不多。偃师城的排水设施不好,营房搭在城中又不是全部都是高处,有些地方都给水淹了,大半将士折腾了一宵没睡,兵卒们也管不得禁令,挪地躲雨,营中已然一片混乱,没有当场炸营已有些幸运了。大雨下了一夜,几乎所有人的衣物都湿了,特别是穿着被雨水打湿的甲胄,又冷又粘,非常不舒服。

    站在城墙上执守的郑军将士无比羡慕的望着城外的唐军大营,至今没有传来半点动静。想来唐军将士的大营背浅丘而建,雨水虽然大,肯定淹不到他们,而且他们的帐篷一看都是新的,根本不用担心漏雨。

    隐隐约约唐军大营里已经升起浓浓的烟雾,让视线更加模糊不清。一名郑军校尉愤愤的骂道:“他娘的,咱们兄弟就是这命,你看人家睡得舒服,吃得香甜……”

    就在这时,雨幕中一阵锵锵声传来,众郑军将士赶紧肃然而立,不多时王世恽带着亲卫来到城门楼里,劈头盖脸的问道:“唐军大营有没有动静!”

    校尉赶紧禀告道:“回禀齐王殿下,唐军大营没有异动,看着炊烟升起,想来他们应该在做早饭!”

    王世恽点点头道:“命令执守将领,一个时辰一换班!”

    那些郑军将士感动得想哭,在大雨里淋上一个时辰就寒如骨头里,一班岗站两个时辰,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

    王世恽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惜雨幕中视线太差,根本看不清唐军大营的动静。王世恽想了想道:“用吊篮吊下几个人,去唐军大营里看看!”

    十几名被派出的郑军士兵骂骂咧咧的钻进吊篮,缓缓落入城下,他们忐忑不安的朝着唐军大营前进,进入唐军大营一箭之地。

    一名握着刀柄的郑军士兵向领头的伙长道:“韩头,咱们真去侦察啊!”

    领头的伙长道:“咱们兄弟有的选吗?姓王的有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前营的董六子只是发了几句牢骚,居然被活活打死了,听曹大嘴说,董六子全身上下没有完整的好骨头!”

    听到这话,周围的郑军士兵吓得双股尿意盈盈。

    “咱们就算去,恐怕也会被唐军一刀砍了!”

    “怕个毛,吃谁家的粮不是吃?”伙长道:“唐军现在也不能发箭,看着他们扬刀子,咱们就投降!”

    众将士怯怯向前挪动着步子,终于摸到唐军大营营门前。伙长看到营前站着的唐军士兵,居然是几具稻草人,穿着皮甲拿着刀枪。

    “嘿……唐军真他娘的心宽,连站岗都是假的!”

    “韩头,好像不对劲,这些唐军不会真睡死过去了吧?”

    韩姓伙长脸色微微一变,弯腰捡了一块泥,捏成泥团,朝着大营里面扔去,可惜,除了雨声,依旧并没任何动静。

    韩伙长道:“唐军可能跑了,快翻进去看看!”

    众士兵七手八搬开拒马,一拥而进。若大的唐军大营,此时早已人去营空,不少帐篷里用泥土围成灶堂,将将士们铺地的麦秸秆和稻草,放地帐篷中央的灶膛中燃烧着。

    有的帐篷里灶膛上还吊着锅,锅里煮着大块的骨头,锅中还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王世恽得到侦察的情况,大惊失色,失声尖叫道:“什么?唐军大营已经空了?”

    韩伙长重重点点头道:“回禀齐王殿下,卑职要是有半个字假话,您砍了我的脑袋!”

    要说陈应,还真没有想过自己所部渡河直达洛阳城下。

    原本孙敬初撑死了也就几十条漕船,而且全部都是百石小船,运输辎重的话,勉强可以运输三五千石,如果运输将士,撑死了也就两千人马。

    然而,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孙敬初居然一下子拉来了一千多条船,而且还有五六十艘千石方艄大船。

    随着杨广开通京杭运河,伴随着这条大运河,也衍生了一个新的行业——漕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斗争,渐渐就形成了以漕运为生的圈子。在漕运这个新生的行业里,大头其实都被官府和世族门阀控制着,不过除了门阀控制的较大的漕运船队,还有一部分,如孙敬初之流,他们拥有一艘或多艘漕船,依靠运输赚点辛苦钱。

    然而,随着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他们控制着运河的一段或多段,这条漕运河道也陷入了停顿阶段。这些漕运河工本身就没有耕地,失去了漕运活计,他们的生活也陷入了困境。

    直到三个月钱,原本快要当裤子的孙敬初突然变得阔绰起来,不少走船的船老大就来找孙敬初打秋风,这才知道孙敬初原来是侯莫陈氏的门人,如果侯莫陈氏已经开始重新崛起了,侯莫陈虔会成了大唐光禄大夫,陈应则成了大唐的冠军大将军,东宫太子宾客,特别是陈应,如果陈应不犯错,将来李建成登上皇位,那么陈应以他的资历,妥妥的成为相国之一。

    孙敬初也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他想成为漕运的龙头老大,号令运河成千上万只船队。在陈应派出通知要用他的时候,他就广散英雄贴,号召交好的船老大过来帮忙。

    本来替陈应运输军用物资有风险,可是架不住孙敬初实在是太能吹了,在他嘴里,陈应成了无所不能的人,也能成散财童子,只要帮陈应这一次忙,陈应回报他们的将是他们一辈子受用不起的好处。

    原本家里早已揭不开锅的船老大们抱着且信且疑的心思,派来三五艘船和相应的船工,意思意思,混个脸熟。谁曾想孙敬初毫不客气的将这些船给拒绝了,而且孙敬初让人放出风声,龙亢刘老大马上就带着人和船过来,他们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龙亢刘老大原是隋朝工部职方郎中之子,龙亢刘氏也是龙亢大族,在投入漕运行业的时候,也是大手笔一次性定做了五百余艘漕运船,成为远近闻名的漕运大户。

    众船老大哪里清楚孙敬初的嫡系,一看刘家打算插手这次漕运,他们就感觉非常保险,应该没有问题。不少船老大拎着礼物,带着笑脸求孙敬初帮忙通融,就这样,孙敬初光靠一张嘴,居然忽悠了上千艘大小漕船前来给唐军运输物资。

    当陈应得到居然有如此多的漕船时,也随即更改了计划,决定从水路直接绕开王世恽直接在洛阳孟津登陆,直取洛阳,与此同时还命令刘统与寻相率领刚刚整编的流民军会师洛阳城下。

    趁着暴雨视线不够开阔,唐军将士就人跟人,手拉手的方式摸着黑前往佛滩头渡口,直到天亮时,整个唐军已经空了。

    陈应麾下四万余人马,分别乘坐一千余艘大小漕船,浩浩荡荡向着洛阳前进。

    陈应与李秀宁登上一艘千石方艄大船,为了防止出现的意外情况下,陈应还把一百余名陌刀军将士布置在这艘船上,三桅的方艄高桅伸向空中,给风刮过过呼啸异响。

    雨势稍小一些,风头未弱,在这种情况下航行,事实上是非常危险的。陈应让其他人都撤入船舱,他与周青站在遮棚下看着外面。

    李秀宁这个时候终于相信陈应是为了营救李世民而不遗余力了,一千多艘漕船,哪怕朝廷出面组织,也要费上不少劲。陈应居然在不声不响中完成了这么大的调动。

    李秀宁感觉自己误会了陈应非常愧疚,看着陈应的甲胄早已被雨水打湿,就用船上的红泥炉为陈应熬制了一碗姜糖热汤。

    李秀宁端着姜糖汤送到陈应面前道:“陈郎,喝点汤暖暖身子!”

    陈应望着向周青道:“最多还有一个时辰,传令各船,以东宫右卫率为前驱,先行下船,抢先占领滩涂阵地,陌刀军居次!”

    一艘小型的哨船缓缓靠近这艘大船,船头一名穿着短襟布衫的壮实青年,他蹲在船头回头冲船上的众船老大道:“诸位,我姓孙的绝不说虚话,陈大将军如今军务繁忙,有没有时间见你们,我可真说不准!”

    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事实上做事情也是一样。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还真不好办事,特别是他们这些跑漕运的,运河沿岸各个官府,层层扒皮,把他们折腾得不轻,那些世族门阀控制的漕运船不仅免检,而且不用交税,不仅省时省力,还不用担心被那些刁吏刁难。

    可是他们出身低微,就算想抱大腿也没有机会,而且那些世族门阀看到了漕运的巨大利润,恨不得一口将他们连人带船吞了。

    这时,孙敬初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投靠在侯莫陈氏门下。虽然说侯莫陈氏早已非西魏、北周时期这么显贵,可是作为老牌关中贵族,侯莫陈氏在他们眼中,还是高山般一样需要仰望,更何况,他们根本就弄不清冠军大将军与十六卫大将军的区别。

    事实上,陈应此时在大唐军中,前十六名卫大将军中,还排不上号。但是十六卫之下,还数不着他的这个冠军大将军,还有一个骠骑大将军,之后才是冠军大将军。事实上,在军方的地位,陈应此时勉强可以进入前三十,属于有名姓的高级将领。

    小船靠近陈应的坐船,孙敬初忐忑不安的表明身份,关键时刻郭洛出现了,郭洛非常客气的道:“孙帅都督来了,我来给你们带路。”

    众船老大一听郭洛如此称呼孙敬初帅都督,知道他还是一个官,看样子不小。孙敬初也没有点破,他的这个官是北周时期的,在大唐根本就不被承认,而且这个官其实也就是管着一百号人的七命武官,相当于唐朝的小旅帅。

    郭洛带着众人沿着绳梯登上甲板,看着甲板上如同标枪一样肃然而立的陌刀军将士,顿时胆战心惊,穿过这层层陌刀军与亲卫军的护卫队,郭洛指着楼舱室里的陈应道:“那位就是我家大将军……”

    孙敬初向陈应看过去,只见陈应一身黝黑的甲胄,手按着横刀刀柄,站在一堆将领前正吩咐事情,他眉头紧蹙,似乎对别人的工作不甚满意,只见他拔出横刀,用刀尖当作笔,在甲板上连写划带比划的吩咐事情,只追问别人确实明白了他的意图才放人去做事。

    陈应要比想象中要年青得多;陈应才刚过弱冠之年,但是他的作为以及声威会给别人错觉。即使如此年轻的他,但是他吩咐事情别人都认真倾听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很有威信,事实上,被一百余名陌刀军将士护卫着,就算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也会感觉非常有威信。

    孙敬初注意到旁边有人提陈应往这边看来,忙长揖行礼,自报家门,说道:“门下孙敬初胡拜见主上……”

    “哦,还以为你们晚几天才能过来,一路上还平静否?”陈应走过来,搀住孙敬初的臂膀,要他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敬初怎么敢耽误了主上军务?”孙敬初嘴里说着,眼睛四处瞅。

    “我们进去方便说话……”陈应笑道:“你们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面对众船老大,陈应并没有摆出他冠军大将军的架子,非常平和的再三感谢众人的帮助,并且向众人承诺将来侯莫陈应保证他们在运河上的安全。众船老大千恩万谢的离去。

    这个时候,孟津渡也到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原因,还是因为疏忽。孟津渡口居然没有郑军将士防守,反而罗士信与张士贵率领六千余钩镰枪骑兵在渡口十里形成一道严密防线。

    唐军将士依次下船冒雨登上渡口,在渡口直接排成作战队形,依次前进。陈应与李秀宁在第一波上岸,陈应并没有等大军全部上岸,而是等东宫右卫率全部下船之后,陌刀军上岸,陈应缓缓就穿上金属兜鍪,跨在马背上,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拔出佩刀,吼道:“诸将卒,陈应与尔等同进,破杀王贼,匡复洛阳。”

    挥刀发出进军令。

    浑厚的战鼓声,响彻大地,钩镰枪骑兵缓缓前进,一般来说,鱼鳞阵主将居中后,陈应却在第二层的两个方阵之间指挥作战,随阵前移,一旦前列受阻,陈应本人就要接敌了。虽说凶险,却也激起将卒高昂的士气。

    “咚咚……”的战鼓响彻大地,仿佛老天受了战鼓的刺激,居然雨势更急,天空中不时的闪现闪电和雷鸣,视线更差。

    雨越下越大,似乎有倾盆而下的趋势。邙山脚下,郑军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电闪雷鸣居然成了陈应大军最佳的掩护。

    一名郑军校尉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他揉揉眼睛,想要看破雨幕背后的景象,然而一道闪电照亮天空,密密麻麻的黑甲黑胄的军队,如同黑色的洪流,正席卷而下。

    “敌袭……敌袭!”

    “噗嗤……”一道寒光闪过,斗大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滚地上,叫声嘎然而止。

    PS:两更九千一百字,明天还要加更不?

第二三零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仁则的大营中,王仁则拿着一块抹布轻轻擦拭着宝刀,刀是好刀,黑鲨鱼皮做的刀鞘,正镶嵌着红宝石,还有绿色、白色和红色的宝石点缀着,刀身云纹若隐若现,如流水、如星汉,寒光闪闪,耀人眼目。

    “好刀,果真是好刀!”王仁则笑眯了双眼,赞不绝口地道。

    站在王仁则下首的一名身穿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凑趣道:“此刀乃用天外镔铁,费时九九八十日,日夜不停打造而成,削铁如泥,斩金断玉不在话下!”

    王仁则冲身后一名亲卫吩咐道:“拔出你的刀!”

    亲卫不敢怠慢,赶紧拔出制式横刀。

    “铛啷……”一声金铭声,王仁则亲卫手中的那柄横刀只剩下手柄半尺有余。

    亲眼看到制式横刀被一刀斩断,而王仁则仔细端量一番,发现手中这柄横刀仅仅出现一个莫约小米粒大小的凹痕。王仁则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青衫文仕道:“我们本家见将军辛苦,特让无伤送来三百只羊,两百口猪,还有一万石粮食犒军,呵呵,正所谓宝刀赠英雄,看来本家所言不假,对将军的武勇,当真是十分的赏识呢。”

    王仁则点点头道:“萧先生先回吧,郑家的美意我笑纳了,请郑家放心,我王仁则断然不会像陈应小儿那样言而无信!”

    话音刚落,忽听远远一阵厮杀声隐隐传来,王仁则不由一惊,讶然道:“唐军趁雨袭营想突围吗?”

    自从王仁则包围北邙山唐军大营,尽管北邙唐军大营兵困马乏,伤损严重,可是当得知李世民与长孙顺德被围在磁涧的时候,屈突通一刻也没敢耽误,就抽调敢死之士一次一次发动突袭,企图打破王仁则的包围,与李世民会师。

    只是,非常可惜,屈突通麾下的兵马以老弱病残居多,而且新逢大败,士气低落,连续发动数十次突袭,非但没有突破王仁则的包围,反而折损七千余人马,这个时候,屈突通麾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过王仁则也被折腾得不轻。

    对于远远传来的杀喊声,王仁则并没有感觉意外,他反而下令副将陈晨,带着五千余人马,支援前线。

    虽然这次冒雨袭击,将士们警惕性可能会不足,有可能会被屈突通占个便宜,不过王仁则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早已知道屈突通已经没有力气再打了,了不起他可以抽调出来三五千人,可是三五千人想冲破他建立七道防线,几乎没有可能。

    然而王仁则根本就不知道,这场袭击,根本就不是屈突通发起的,而是陈应发起的。

    陈应用兵,向来都是不动如山,侵掠如火。

    在这个暴雨中,郑军将士的弓弩都被雨水泡软了,双方的弓弩都没有办法使用,特别是骑兵,也因为道路泥泞,钩镰枪骑兵根本就跑不起来。不过,陈应却采取陌刀军直接冲锋,面对这些刀劈不进,枪刺不透的铁皮罐头,郑军将士瞬间就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没有办法,光能挨打不能还手,这样的仗再打有意义吗?

    眼看着骑兵根本跑不起,罗士信也发了狠。他从马背上跳下来,脱掉靴子,赤着脚向郑军将士冲锋,随着陌刀军打开的缺口,四万余唐军将士如同潮水般一涌而入。

    陈应采取的这样战术,事实上就是老毛子发明的人海战术,完全不讲章法,完全不讲理的战术,集中力量攻其一点,一点突破,全线灌入。

    此时,王仁则的部曲已经疯了,当然这不是打疯了,而是吓疯了。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到处都是唐军将士,而且顶在最前面的已经不是陌刀军将士了,陌刀军将士根本跑不动了,冲在最前面的却是拿着钩镰枪的骑兵,骑兵没有骑兵,而是下马步战。

    随着陈应所部疯狂如疯如狂的攻入郑军阵中,郑军将士连一刻钟也没有坚持,马上就混乱不堪,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也绝难再保持命令的通达。王仁则辛辛苦苦建立的七道将近六里宽纵深的防御阵地,一点也没有浪费,全留给他的溃兵了,这些溃兵宁愿拿脑袋去顶郑军将士建立土垒,或者是跳入壕沟,他们也不愿意面对唐军将士。

    看着唐军将士毫不费力的驱赶着溃兵攻破一道道郑军防御阵地,李秀宁目瞪口呆的道:“仗还可以这样打?”

    陈应笑道:“感觉可怕吧?”

    李秀宁脸色大变,仅仅一瞬间功夫,刚刚完成集结的郑军军阵,就被郑军溃兵冲散,这些被冲散的郑军士兵也不由得加入崩溃士兵的行业,调头朝着郑军大营后方跑去。

    陈应自然听到老毛子辉煌的战绩,当初苏日战争中,日军挖出的反坦克壕沟妄图阻拦了老毛子的坦克部队,只是结果小鬼子被吓疯了,老毛子根本就不铺桥也不填壕沟。开着坦克冲进反坦克沟里,一辆不行就两辆,直接用坦克去填反坦克沟。要稍为有一点脑子的将领,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干,老毛子不仅这么干了,反而是铺天盖地,数千辆坦克在长达数百公里的阵线上,同时发起进攻。

    什么武士道,什么全体玉碎,都他娘的扯蛋,遇到蛮不讲理的老毛子,通通歇菜。这种人海战术,就是打不死你,也能吓死你。

    郑军的大营俱是面向北邙山而立,壕沟、拒马、荆棘、重兵,俱都陈设在前,王仁则的中军营设在后阵依洛阳而扎。

    然而,就当王仁则以为他的副将陈晨率领五千兵马可以把屈突通的大军赶回去的时候,突然陈晨满身泥水的闯入大营。

    王仁则一脸欣喜的道:“陈晨,你把屈突通赶回去了?”

    陈晨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将军……跑!”

    “跑了就跑了吧,反正咱们的任务就是看死屈突通!”王仁则端着一杯热茶,正想递到陈晨手里道:“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陈晨一把打掉王仁则手里的杯子。

    王仁则一愣,他非常好奇陈晨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陈晨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王仁则的手就朝着外面跑去:“跑!”

    王仁则挣脱陈晨的手,扬起手中的宝刀道:“你他娘的疯了!”

    “跑……跑!”陈晨终于捋顺了心口的头急道:“王将军快跑,再不跑就迟了!”

    王仁则感觉莫名奇妙,来到营外正望见大队的溃兵向中军大营后方跑去,因为空中不时的闪着雷,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道巨雷炸响,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天空。

    王仁则一下子看得清了,只见北方满山遍野,到处都是密密麻麻身穿黑色甲胄的兵马,虽然看不清旗号,可是王仁则对于这种旗号的兵马实在是太熟悉了。

    一支钩镰枪在空中飞着,钩镰枪的镰刀将一名郑军士兵的脑袋从空中钩下来,钩镰枪去势不减,擦过一名郑军士兵地肩膀,那名士兵的肩膀自然而然的就掉了,钩镰枪继续前行,钩断了一条人腿,无巧不巧的钻进了一个士兵的菊花,这才消停下来。那名士兵猛到朝着一扑,一股黑色的血水溅出三尺远。

    黑衣黑甲、钩镰枪。这几乎就是陈应的标配。

    “陈应来了!”王仁则手在抖,腿在抖。脸上的横肉也在抖。因为他看见,初时败兵还躲着中军亲卫跑。现在。已经有人把拦路地亲兵砍下马来了。

    “兵败如山倒。恐怕拦不住了。”陈晨大叫道:“大将军,快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士信出现在王仁则的视线内,他的铁枪一扬,大吼道:“全军突击!咱们是骑兵,哪怕没有马,也得比步兵快!”

    众钩镰枪骑兵如同疯虎扑向羊群,举着钩镰枪不时的朝着远处的溃兵投去。

    如果,此时有一些有勇气的郑军士兵,调过头,捡起钩镰枪反投回去,估计可以给钩镰枪骑兵造成巨大的伤亡,如果有一队弓箭手,也可以一个攒射,放倒一片钩镰枪骑兵。

    只是非常可惜,战场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鲜血,加杂着雨水,将整个大地染得通红,放眼过去,大地上已经一片血红。

    王仁则跑了,这个时候不是他逞英雄当好汉的时候,人的脑袋只有一颗,只要脑袋掉了,就再也长不回来了。

    罗士信狞笑道:“想撤?没那么容易!”

    罗士信感觉身上的铁甲实在费事,他三两下扯掉身上的甲胄,袒露着上身,举着铁枪朝着郑军溃兵追去。

    众钩镰枪骑兵一看罗士信居然卸甲而战,也纷纷效仿。

    后面的唐军士兵一边收拢俘虏,一边收捡战上的遗落的甲胄。

    李秀宁非常意外,像陈应这种蛮不讲理的打法,伤亡肯定会非常惨重。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战场上倒下的唐军士兵非常少,伤员也没见几个。

    事实上随着王仁则逃跑,战斗就已经进入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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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要么没命要么拼命

    郑军在前面溃逃,唐军在后面穷追猛打。横刀挥落,刀光闪过,鲜血四溅,不过由于大雨实在是太大,雨水将血水,瞬间就冲掉了。

    那些落在后面的郑军士兵一个接一个人头落地,抽搐着倒下。高锰钢打造的横刀锋利横刀,真是太好用了,弯刀矛杆什么的一刀就断,郑军将士的皮甲或铁甲,高锰钢横刀面前跟一张薄纸差不多,一刀就开。

    杀得性起的唐军士兵,像比塞似的,长矛、长戈、钩镰枪、长枪纷纷当投枪一样,一股脑的往朝投,哪怕跑得快过队友,依旧免不了横尸当场的下场。

    看着唐军将士越来越紧,这些郑军将士也开解纷纷丢盔弃甲,减轻负重,加快逃跑速度。与是非常壮观的一幕出现了,数千上万名光着膀子的男人,在雨地里快速奔跑。

    王仁则此时跑得两腿发软,四肢无力,没有办法,他身上的甲胄重达三十余斤,重量足,防御能力自然好,可以说王仁则的精钢铁甲仅此于唐军的陌刀军明光铠甲,基本上可以无视弓箭的射击。

    凡事有利必有弊,防御能力虽然好了,可是重量太重,仅仅跑出十数里,王仁则就跑不动了。

    无奈之下,只好也脱下铠甲。

    那些实在跑不动的郑军士兵,纷纷跪地求饶。

    北邙山下的厮杀动静惊天动地,北邙大营中的李元吉与屈突通也接到了报道,只是当初北邙大营的斥侯,看到都是一群光着膀子的人在雨幕中撕杀,他们根本分不清是怎么回事。

    屈突通道:“调集人马,杀向山……”

    不等屈突通说完,李元吉阴阳怪气的道:“杀杀……屈突大将军要杀谁?”

    屈突通道:“当然是杀郑军!”

    “哼!”李元吉冷笑道:“这万一是郑军自编自演的大戏呢?他们目的就是引诱我们下山,此时屈突大将军下山,恐怕正中他们下怀!”

    “这……”屈突通转念一想,李元吉所说的情况也并非没有可能。现在北邙大营的唐军残部已经没有能力突破王仁则的包围了,可是同样,王仁则也没有能力攻上北邙大营,如果此时王仁则假意制造唐军来援的假象,吸引他们下山,一旦他们走出大营,再想回来那就难了。

    屈突通想了想道:“齐王殿下,会不会陛下派到的援军到了?”

    “想法虽然美妙,但是绝无这个可能!”李元吉道:“现在洛阳就是一座空地,如果咱们的援军来了,根本就不需要进攻王仁则的大营,直接佯动洛阳,王仁则必然收兵回援洛阳,邙山之围不战自解。更何况,长安城还派出得出来援军吗?陛下就算想调兵支援,恐怕也有心无力,更重要的是,窦建德二十余万大军猛攻河东,河东的局势比咱们这里更加危险,就算救援,恐怕也会先救援河东。”

    李元吉所说的也是实情,虽然屈突通被包围的在北邙山,然而大部队突围或支援,是办不到的,可是信鸽王仁则也没有办法拦住,事实上两天之前,他们还收到李建成在汾河河畔,大败窦建德的战报,此役李建成斩窦建德大军莫约五千余人,伤敌无数。

    李秀宁担心李世民的安危,同时也担心李小四李元吉的安危,毕竟李建成兄妹四人,李元吉最小。

    就在屈突通下令严守营门,不得擅自出战的时候。房玄龄突然道:“齐王殿下,屈突大将军,会不会是陈大将军率部过来了?”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道:“昨天晚上我们还收到陈大将军的消息,他还被挡在偃师城外,这一半天的功夫,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前来禀告道:“平阳公主来了!”

    李元吉大笑道:“我就知道,三姐会来救我的,快打开营,迎接平阳公主殿下到来!”

    屈突通道:“齐王殿下,我亲自带一支人马出城,跟平阳公主大军里外夹击,就算不能击溃王仁则,也要将他们撵退几里,好让平阳公主从容上山……”

    “不用了!”李秀宁人未至,声音先到了。她接着笑道:“这个时候,战斗应该结束了,陈大将军所部已经去攻打洛阳了!”

    ……

    王仁则终于跑到了洛阳城城下,然而他跑到洛阳城下看到的不是紧闭的城门,也不是大开的城门,而是密密麻麻的士兵,这些士兵手持粗劣的武器,杀气腾腾的望着王仁则。

    王仁则身边士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现在他们已经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洛阳城都被敌人占了,还打个屁啊,他们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

    武德三年四月二十一日,王世充组建的河洛右军三万余名将士,自王仁则以下,向陈应麾下将领刘统和寻相投降,与此同时,刘统和寻相占领了洛阳城。

    原本刘统和寻相在接到陈应命令后,立即全军男女老少全部饱餐一顿,冒雨前进。事实上,洛口仓距离洛阳城只有三十余里,刘统比陈应抵达洛阳的时间还要早。

    如果是平时,刘统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洛阳城,由于暴雨视线太差,刘统和寻相所部六七千名流民军士兵反而轻易靠近了洛阳城。就在刘统和寻相商量着怎么破城的时候,突然发现大量光着膀子的郑军溃兵涌向洛阳城。

    看着这些溃兵,刘统和寻相计上心来,他们也让矿工和背嵬军将士脱掉甲胄,光着膀子随着溃兵涌向洛阳城。这样时候,郑军事实上已经乱套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这些溃兵,王玄应还想着收王仁则麾下的溃兵,利用洛阳城的库存甲胄和武器,武装一支自己的军队。

    结果,刘统和寻相他们刚刚涌进城门,立即发难,背嵬军打乱战的本领相当强,趁乱之战,寻相又俘虏了王玄应。

    这些刚刚逃到洛阳城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的郑军溃兵一看这个情况,乖乖的放下了武器。

    陈应也非常意外,洛阳城居然以这种情况拿下来了,不过能减少伤亡也是他乐于见到的,陈应一边收拢溃兵,接受俘虏,一边救治伤员。

    忙起来的陈应,居然忘记了向李世民禀告这个巨大的消息。在陈应想来李秀宁肯定会向李世民通报这个消息,而李秀宁也以为陈应会向李世民通报这个消息,结果倒好,李秀宁也好,李元吉也罢,包括屈突通在内的人,都没有向李世民通报消息。

    终于,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这场豪雨终于停了。

    陈应麾下的大军接管了洛阳的城防,陈应的军队军纪严明,洛阳城倒没有受过什么乱兵摧残,特别是整个皇宫,在陈应想来,王世充的小金库应该有不少钱,他派出心腹部队,在洛阳城一边审问王玄应和王世充的子侄等核心成员,一边安抚百姓。

    这场战斗,陈应斩首并不算多,不过六千余级,也就是说王仁则麾下仅仅只有五分之一的人阵亡,整支大军就崩溃了。

    ……

    新安龙潭山顶上,密林深处,侯莫陈旭遥望远处李世民的大营,现在豪雨初歇,雾霭蒙胧,仿佛李世民的大营被水雾笼罩着,侯莫陈旭的双眉紧锁,面色十分沉重。

    由于侯莫陈旭想着在最后关头,给李世民雪中送炭,所以侯莫陈旭陆续调过来的侯莫陈氏部曲,都藏印在龙潭山谷内。

    原本这里是王世充准备伏击李世民的伏击地点,可是李世民没有上当,所以这个山谷就被王世充忽视了,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避免被王世充发现,侯莫陈旭调集的侯莫陈氏部曲五六百人,全部吃冷饭,吞干粮,喝生水,过得如同乞丐。

    就连侯莫陈旭本人,一身劲装戎服也在密林中已经刮成了丝缕布片,再加上多日不曾梳洗,蓬头垢面,若不是他腰间的佩剑仍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叫花子。侯莫陈旭喃喃的说道:“李世民还真是命大,没有想到老天爷都会帮他的忙,要不是这场豪雨,李世民恐怕大营早已被攻破了!”

    就在这时,虞庆疾步而来,如果不是虞庆满脸皱纹,沟壑纵横,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虞庆脸不红气不喘的道:“七郎,五郎已经攻下洛阳,不日就会引军前来解除李世民之围。”

    侯莫陈旭也知道这里不比岭南,他能运用的人手有限,五六百人想要给李世民雪中送炭,简直就没有那个可能。侯莫陈旭知道,王世充在攻破李世民大营的时候,警惕性肯定会松懈,而且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王世充当时身边也不会有太多的护卫,所以那个时候,侯莫陈旭就有机会摸到王世充身边,实施擒贼先擒王。

    那一刻唐军的伤亡必也十分严重了,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待到李世民的大营即将被攻陷的时候,郑军将士纷纷杀进李世民的大营,擒一国藩王之功,任何一员将领,谁不想抢?到时候所有王世充各营的兵马都以最快的度拥挤入营,就算李世民已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力量,十数万大军疯狂入营,也必混乱不堪,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也绝难再保持命令的通达。

    这个时候,本来置在前军之后的皇帝行营将是防御力量最薄弱、也是警觉性最松懈的时候,再加上郑军大营的防御措施主要置于前方,他这支突然从后方杀出来的大军将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直入中军,斩杀或生擒王世充。只要王世充被俘虏或杀死,郑国各军互不统属,有河洛军、江淮嫡系军队,也有地方军,还有与王世充貌合神离的田瓒、杨庆所部,他们要说没有暗怀异心,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相信,郑军大营必然内部大乱,无心应战。纵然有百万大军,到时也已完全丧失了战力。

    尤其重要的是,皇帝一死,关乎江山社稷、关乎官员自身前途命运的,肯定会混乱。

    侯莫陈旭苦笑道:“看来如今只有提前动手了!”

    虞庆摇摇头道:“现在可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没有办法,赶鸭子硬上吧!”侯莫陈旭道:“这是我投效李世民最好的办法,要么没命,要么拼命,现在只能拼了!”

第二三二章血腥撕杀三军争勇

    豪雨终于停了,郑军将士纷纷出营。在各自军官的喝令下,纷纷寻找柴火。在这场豪雨中,很多营帐漏水,包括将领的小帐也湿漉漉的一片。

    来到草料垛,众士兵无奈的发现许多草垛都已经湿透了,储存的干柴也被雨水打湿了,郑军将士一边挑出干草更换帐篷里的湿草,一边点燃篝火,烘烤潮湿的衣物,随着越来越多的篝火点燃,整个大营烟气弥漫。

    秦琼望着整个乱糟糟的郑军大营,扬起手中的戟大吼道:“众将士,随本将军杀敌报国,建功立业!”

    “杀敌报国,建功立业!”众将士大吼着,迈开大腿,朝着郑军大营冲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秦琼所部两千余人马接近郑军大营,惊慌失措的郑军将士急忙抵抗,就被众唐军将士一冲既散,混乱中,秦琼等杀掉数十人,守在营门口的五六百名郑军士兵就四散奔逃。

    秦琼毫不迟疑,率领两千余名死士并没有朝着王世充的中心垒营推进,而是调头左右散开却朝着阵前的投石机阵地冲去。远远的看着投石机就在营墙后十数步的位置,大营与投石阵中,已经修土垒的时候,挖下一片土垒土墙,这里是一块低洼之地,早已给积水淹没了。

    秦琼正准备向前一跃而过,却看到左右几名死士跳入这个水坑中,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不多时大股的鲜血自水底涌上来。就在这个时候,土垒后面的出现一排弓弩,箭簇闪寒光。

    “糟糕有陷井!”秦琼大惊失色,这块浑浊的水洼莫约五六丈宽,根本就过不去。他的背脊发寒,瞬时明白投石机阵地,是一个陷阱。

    一波乱箭射来,秦琼位子太突前,手中也没有盾遮挡,一边用铁戟拨打着箭矢,一边后退。

    这个时候,再攻击投石机已经没有可能,原路撤退,秦琼扭头一看,后路左右两翼从队的郑军士兵排着密集的队形,缓缓包围。

    秦琼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王世充似乎早已料到了唐军会偷袭他的投石机,所以在前营左右两翼布置了大量的伏兵,这些伏兵拿着毫不水迹的弓弩和刀枪。如果这个时候后退,肯定会引起崩溃的混乱,这两千来人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以活着回去。

    秦琼心想王世充虽然料到他们会袭营,但是未必会料到他这个时候,置之死地。现在他不退反进,朝着王世充中军的方向突击,大军像长枪一样先穿过去,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杀……”

    秦琼扬起紫金戟朝着王世充的中军大营冲去,幸存的一千七八百名死士紧随其后。

    王世充诧异的望着这股不退反退的唐军士兵,淡淡的笑道:“呵呵,这股唐军倒不失为勇士,领军的主将能快速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失为良将,只是可惜了……”

    为了诱渡唐军上当,郑军大营的混乱,事实上都是王世充刻意制造出来的,大营里混乱的士兵,都是田瓒的部下,以老弱病残居多,这一万余充当诱饵的将士,装备差,训练也差,所以在不明真相的时候,被秦琼麾下两千余人一冲,马上就崩溃了,没有什么抵抗力,只是四散逃命。

    中军大营的营帐里,一辆辆床子弩弩车,早已上好了绞盘,六尺余长的弩枪都卡在箭槽内,只待一声令下,这些床子弩就会将这群来袭营的唐军将士射杀一空。

    站在唐军大营望塔上的李世民看着郑军大营除了前营出现混乱,而左右两营与中军大营偏偏静得出奇。李世民就知道秦琼已经中计了。

    在这个情况下,撤退已经晚了。李世民道:“没有办法了,现在就拼命吧,眼下只能趁势往前冲,两翼要往东西两侧分散,长孙大将军,你率领你的部曲护大军后翼,此战未必没有胜机!”

    狭路相逢勇者胜,世间也无后悔药可吃,郑军的战斗力也不见得有多强。李世民是心志坚定之人,当然最重要的是李世民是一个敢赌的人。在历史上他被李建成压制得无法动弹,眼见李建成拆分秦王府诸将,只能铤而走险,发动玄武门之变。在那个情况下,事实上李世民的胜算是非常小的,要知道整个皇宫的左右武两万五千人马,根本就不听他的招呼,一旦不能杀掉李建成和李元吉,控制李渊,等到左右武军大军出动镇压,那么李世民也毫无生机可言。

    李世民的机会就是在玄武门到达甘露殿一千三百余步,来回传令跑步前进,那也就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也就是说,一旦李渊命令左右武卫出动,李世民最多一刻钟就会面临两万五千余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彪悍的左右武卫军镇压。

    一刻钟干掉李建成与李元吉四百余名护卫,并且控制住李渊,这个难度还真不一般的大。可以说胜算不足两成,但是李世民还是赌了。

    随着唐军大营调集兵马,王世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说实话,王世充对于李世民在这个时候敢跟他拼命还是很意外的,不过意外只是意外,不代表李世民可以扭转胜局。当下,他命令赵季卿、杨庆、田瓒所部,要他们依计行事,稳定军心,猛攻空虚的唐军大营。

    终于秦琼率领死士已经杀入中军大营。就在秦琼望着中军大营耸动的人影时,一声暴喝响起:“放箭!”

    “咻咻咻……”

    一蓬箭雨疾射过去,死士阵中立即传来一片惨呼哀叫声,众死士纷纷惨叫着倒地泥地上。

    秦琼知道此时他已经没有退路,要么死,要么胜。

    秦琼咬咬牙齿,冲身边不足千人的死士吼道:“冲……冲过去!”

    一群战士从烟影中冲出来,然后沉重地仆倒在地上,紧接着后边拥出更多的人,箭雨继续倾泻,那些死士既未着甲,也未执盾,就以血肉之躯迎着箭雨扑上前来,然后再度扑倒。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后队战友的盾牌,为他们争取了靠近的时间,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就连王世充都不曾见过,那些弓手都被这些视生命如草芥的敌人吓呆了,他们的手在抖,箭羽已无法扣住弓弦。

    秦琼手中的紫金戟划作一道流星,紫金戟打着旋儿在空中飞舞,一边扫倒三四名郑军弓箭手,这正是秦琼的杀手锏——撒手戟。

    趁着这空档,秦琼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他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飞快的向着郑军的弓箭阵中爬行,距离弓箭手阵前,秦琼一跃而起,从一名郑军弓箭手中抢过一张铁胎弓,拿弓臂当作铁棍,重重的砸在那名弓箭手的脑袋上。

    这名郑军弓箭手的脑袋就像被砸烂的西瓜,噗嗤一声,鲜血和脑浆迸射而出。一名弓箭手扬起拉成满月的弓箭对准秦琼,不过秦琼的动作更快,扬起铁胎弓的弓臂直接朝他脸上砸去。

    弓箭在这个时候脱弦而出,秦琼抄手攥住那根利箭。不过那名弓箭手的脸也秦琼扔出的弓臂砸得满脸开花。

    秦琼随手将利箭捅进一名郑军弓箭手的眼睛中,这个时候,众死士已经杀进弓箭手阵中,拿着弓箭的弓箭手,根本就没有办法与拿着高锰钢横刀的死士相当,哪怕是铁胎弓的弓臂,也挡不住高锰钢横刀的全力一劈。

    众死士杀进郑军弓箭手阵中,如同虎入羊群,砍瓜切菜一般将郑军弓箭手杀得狼狈逃窜。

    王世充望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赵季卿脸色微微一变,躬身道:“陛下,要不要……”

    赵季卿想说的是要不要命床子弩发射,哪怕秦琼再如何勇猛,他也挡不住床子弩的致命一击,也可以说只要埋伏在中军附近的五六十具床子弩一个齐射,秦琼麾下这八百余名死士,估计全部歇菜。

    王世充扬了扬手道:“暂时不需要,李世民已经率领唐军出营了,等他们来了,今天把李世民埋在这里!”

    王世充也得到窦建德在河东暂时受挫,关键是巩县无缘无故出现了叛乱,要说官逼民反,事实上王世充是不相信的,他虽然强征百姓入伍,却采取了画空口支票的办法,用一月兵役免一年粮税的办法。这些百姓,其实是不反对这么做的。至于将来如何,那只有等将来再说吧。

    可是偏偏,巩县出现了数千人的规模的叛乱。

    王世充记得巩县好像还没有一千户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出现这么多百姓叛乱?王世充并不知道嵩山山区其实隐匿着大量的流民与矿工,可是王世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是世族门阀在搞鬼。他也听说窦建德这一次在荥阳把荥阳郑氏抢得七零八落,现在窦建德大军撤往河东,荥阳郑氏就把怒火发泄在他的头上。

    王世充得到荥阳郑氏的能量,决定有必要与郑氏好好谈谈,毕竟他是他,窦建德是窦建德,不能一概而论。如果荥阳郑氏给脸不要的话,王世充也不介意抢一把荥阳郑氏,毕竟窦建德抢走的都是浮财,而留下才是郑氏的根本。

    就在王世充浮想联翩的时候,李世民带着麾下一万余名部曲不顾一切的杀向郑军大营,其实李世民也非常着急,如果秦琼这次折在王世充手中,以秦琼勇冠三军之勇尚且不敌王世充,恐怕唐军将士再也没有战斗下去的意志了。

    此时,秦琼是李世民的一面旗帜,也是凝聚人心粘和剂。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任秦琼死在王世充手中。

    李世民心中暗暗大吼:“秦琼,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秦琼自然是坚持住了,当然这不全然是因为他的武勇,而是因为王世充把秦琼当成了诱饵,暗中放水。

    在这个时候,王世充中军大营五百步之外,密密麻麻出现一面盾墙,盾墙的空隙中,露出寒光闪闪的枪刃。

    一名死士望着秦琼道:“秦将军,现在咱们怎么办?”

    秦琼吼道:“杀进去!”

    这一战,秦琼还真不是因为功名和利禄,也不是为了前程。而是因为希望,陈应治理河南府,采取官府与民间公私合营的方式,开辟了一个一个的农庄,只要熬过今年,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大唐将河南道给了陈应,整个河南道的百姓都会因而受益。

    “杀杀杀!”

    一排死士举起横刀自盾牌的缝隙间奋力刺进去,整个身子都撞上去。盾牌后面出一阵惨叫声,紧跟着他们的身子重重地撞在盾牌上,从盾牌缝隙间探出的长枪短刀贯穿了他们的身体,他没能撞开盾牌阵,盾牌阵只是晃动了一阵,就被抵在盾牌手后面的一层层士兵紧紧顶住了。

    人力冲不开盾牌阵,但是他们举着横刀冲上去,在刺死盾牌后面许多郑军的同时,也把这盾牌阵栓在了一起,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拴在了一起。

    被死士忘死赶在前面冲向盾牌的秦琼目眦欲裂,他大吼着,冲到盾牌阵前,突然弃刀前仆,双手踞地,脊背拱起如桥,大喝道:“破阵!”

    “破阵!”一排死士学着秦琼的样子,用手搂着前面早已死透的死士的尸体,用腰拱起来,形成一道人梯。

    又是一排死士大声应和着,健步如飞,一纵身跃上了这道人形的脊梁,垫步一蹬,凌空跃过了一人高的盾牌,裹着一天烟气,仿佛一座座从虚无中诞生的复仇神祗,手中的横刀斜斜劈下。

    盾牌后面的郑军士兵哪里会想到唐军士兵会用这种方法破阵,他们的都挺着长枪或刀刃,此时这些枪刃和长刀正捅在死士的尸体里,来不及收回。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空中劈落的横刀,刀刃无限放大。

    “噗嗤……噗嗤”

    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喷射而出,在火光的照耀下,甚是诡异。

    王世充望着这一幕,脸色终于变了:“古之恶来,不过如此!”

    不过,这更肯定了王世充想法。勇士,有勇士的待遇。马革裹尸,这是勇士至高的荣誉。

    王世充以投石机阵地为诱饵,吸引了秦琼入瓮。又引秦琼为诱饵,吸引李世民入瓮。

    此时望着远处浩浩荡荡杀向郑军大营之中的李世民,王世充脸上浮现了胜利者独有的笑容:“今日一战大局已定!”

    然而,王世充的自信实在太过头了。此时王世充已经忘了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就在他暗算李世民的时候,他的身后也有一只黄雀,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PS:从二十八万字上架,首订一百四,如今终于可以破千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老程会继续努力,带给大家一个精彩的故事。等下还有!

第二三三章会在这里把血流干

    “秦王殿下,王世充正营被秦将军杀得大败而退,士气被重挫,正是这道防线的薄弱点,牛某愿带领部为前锋,击破郑军防线,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来!”牛俊达自知武功不如秦琼与程知节,可是此刻秦琼身陷郑军包围,生死不知,而程知节重伤未愈合,谢映登是智将,论谋略在瓦岗军中,仅次于魏征和徐世绩,这种玩命的活计,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比自己合棋适。

    李世民凝眸细看,果然,被部署在大营正前方的郑军旗帜散乱,队形也比较乱,朝这边不断张望,显然刚才秦琼那场恶战将他们打惨了,死伤超过两千人呢,绝对是伤筋动骨的。他略一思索,说:“那就有牛将军了,我派三个团的长兵规牛将军指挥,再派出五个团的射生军为牛将军后援,凌空吊射,压制郑军箭手……”

    牛俊达举起手中的马槊振臂大吼:“儿郎们,随我杀!”

    牛俊达身边的唐军士兵虽然不多,仅仅三千余人,但是士气高昂,用山呼海啸的狂呼声回应他们的将军,浩浩荡荡的奔向郑军大营正门的防线。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大营之中的营火隐隐约约照亮着牛俊达的将旗。

    “牛?”王世充眸光一闪,向左右询问道:“李世民军中有姓牛的将领吗?”

    “牛姓不是什么大族,关中绝对北魏侍中扶风牛允早在北周时期已经被灭族,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后人……”赵季卿道:“想来也是无名之辈!”

    “哦!”段达脸色微微一变道:“我想起这是谁了!”

    “谁?”王世充回头问道

    段达道:“瓦岗牛俊达!”

    “是他?”王世充仰天哈哈大笑,众郑军将领被王世充笑得莫名奇妙。众人疑惑的望着王世充,段达同样不明所以的问道:“陛下在笑什么?”

    王世充道:“我笑唐人懦弱!”

    众将领失声叫:“唐人懦弱!?”

    他们都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王世充之口。唐人有多凶悍,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刚刚秦琼率领不过两千余人,在明知中伏的情况下,背水一战,连续攻破六道中军防线,在敌我悬殊相差十数倍的情况下,拼掉了郑军至少五六千人。就算此时,秦琼身边不足五六百人,还撞得盾阵摇摇欲坠,如此可怕的对手,王世充居然说他们懦弱?

    莫非?王世充疯了?他居然睁着眼睛说胡话?

    王世充指向对面的唐军阵势,大声说:“唐人足有二十万之众,我军不过十万,然而唐人先后败北,连续十数天以来,他们却不敢与我军堂堂对阵,而是固营自守,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们已经丧失了在正面交锋中击败我军的信心,转而试图依靠地偷袭来败我们!一群欺软怕硬的懦夫!现在李世民小儿,先是驱使秦琼偷袭我大营,又使瓦岗旧将牛俊达打前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李世民怕了,李世民就是一个废物。”

    郑军众将士也感觉王世充说得在理,纷纷哄笑起来。

    不过,王世充的眉眼间却闪烁着一丝阴霾。郑军将士的表现实在太糟糕了,这才多久啊,就被秦琼打得节节败退了!整整六道盾阵,都是被秦琼以搭人梯的方式攻破了,虽然损失不过一千余名盾兵。不过,秦琼能突破六道盾阵,还是出乎了王世充的预料。

    “破阵!”秦琼如法炮制,一样双手牢牢扣紧了地上的泥土,挺起了他们的脊梁,把战友一个个送进了盾牌阵,但是这一次,郑军将士早已准备好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枪矛捅向扑在盾牌上,充当肉盾的死士,而是将枪矛顶在地上,斜指天空,反应过来,对准了从空中跃下来的死士。

    可是从空中跃下来的那些死士居然没有一丝犹豫,他们被敌人的枪矛刺穿,同时再自己的横刀也依靠地心吸力,准确的劈砍在敌人的要害部位,换取到了敌人的性命,前赴后继,如蛾扑火。

    那些侥幸未死的郑军将士,用枪矛刺穿敌人的身体,头顶的敌军温热的鲜血溅到自己脸上时,看到他们掉落下来的尸体,看到他们脸上居然是带着安祥的笑意的。他们真的怕了。

    秦琼竭斯底里的吼道:“破阵,破阵!”

    秦琼率领余下的死士,像飞蛾投火一样,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打得郑军将士胆战心惊,吓得他们六神无主。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牛俊达的率领下,三千余名唐军将士也宛若疯虎。两军对垒,讲究的就是铁的纪律与联合对抗,一旦给杀溃,就只能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了。眼力稍好些的人,直接就往唐军不去追击的左右两翼跑,更多的人是给牛俊达率部在后面一路屠杀过来,有些人骁勇,数人或十数人联合起来对抗,但挡住如疯如狂的牛俊达部。

    牛俊达杀得性起,趴地投降者,他提缰纵马就踏过去,他麾下勇卒也是杀性大的,杀得欢乐,没有留俘的心思,非要杀个干净才叫开心。

    正在化妆成郑军民夫的虞庆与侯莫陈旭爬到一个望塔上,侯莫陈旭脚下还躺着几具被扭断脖子的郑军将士侯莫陈旭为了在关键时刻营救李世民,提前命侯莫陈氏岭南分支的私兵,假装被王世充强征的民夫,一部分人潜入民夫营中,充当劳力。

    就在王世充的主要注意力都关注在秦琼与李世民身上的时候,侯莫陈旭则率领余下民夫,携带利刃,与混在民夫营中的死士里应外合,暗杀了部分巡逻郑军士兵,此时侯莫陈旭已经完全控制了辎重营。

    虞庆看着前营唐军攻势入潮,而郑军节节败退。就感叹道:“李世民还真有一股子狠劲,王世充居然败象已露!”

    “其实不然!”侯莫陈旭摇摇头道:“你看,王世充的中军乱而不散,而且左右两营已经整队完毕,随时准备出动。如果没有意外,这两营人马就是专门为了断李世民的后路!”

    “七郎你是想多了,你看秦琼最多距离王世充不足三百步,只要李世民的后援跟上,就可以中宫直进,直捣黄龙!”虞庆笑道:“王世充只怕会阴沟里翻船了!”

    “是会翻船,不过不是王世充,而是李世民!”侯莫陈旭指着天空中突然在中军方向发射的火箭道:“你看到了吧,那就是王世充给他的伏兵发射的信号,现在王世充的伏兵马上就要出现了,等着看吧,李世民肯定会腹背受敌!”

    虞庆定眼一看,唐军大营方向突然亮起了两条火龙,粗略估计也有数万人马。

    侯莫陈旭道:“侯莫陈万胜!”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老实巴交的民夫中,突然有一群人抽出一条丝带绑在额头上,这些丝巾都是特制的,居然用一种亮晶晶的染料,印染成了一个猛虎的图案。

    五六百名头上绑着图案的人根本就没有大吼大叫,而是挨个给民夫营里的民夫放一种纸片,你们应该早已打听清楚了,这一张纸就是大唐通利钱庄的钱票,可以去钱庄换十贯钱,每人拿十贯钱,放一把火,放完火就各自逃命吧!”

    侯莫陈旭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光凭他的五六百名私兵,想撼动王世充麾下的十数万大军简直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他在发现陈应建立的钱庄时,就让人在钱庄里存下了一笔钱,全部换成纸币。

    侯莫陈旭出的价格不低,大唐的耕牛一头两年以上的壮牛,大约八千钱左右,而侯莫陈旭拿的却是十贯,如果买小牛可以买两头,一头牛,特别是一头属于自己的牛,对于那些没有积蓄的贫苦农民来说,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这些民夫做梦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可以拥有一头属于自己的牛。

    中国的农民是一个非常独特的群体,正如前文所言,他们有的时候非常温顺,哪怕是压迫再狠,也不会轻易造反。不过农民也有着农民式的狡猾,现在他们只需要放一把火,力所能及,而且众人都干了,也不怕王世充事后追究,当然王世充能不能活到最后也是一回事。

    这些民夫欢天喜地,就像过大年一样从侯莫陈氏私兵手中接过纸片,事实上他们都是河南府的民夫,经过陈应的宣传和他们亲身体会,早已知道这个纸片就是钱,可以换来粮食、种子,耕具和牛,他们也拎着火油,朝着粮食、草料和辎重上面泼油。

    只等侯莫陈旭一声令下,就可以火烧连营了。

    望着最后一道盾阵,牛俊达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秦琼所部已经所剩无几,不过秦琼还活着,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王世充横刀立马于营垒之中,面色铁青,瞪着尸骨如麻的战场,厉声说:“传朕旨意,不用保留了,把所有所有火油通通给朕打出去,轰碎这帮唐奴!”

    王世充自然留着后手,在他中军大营除了布置了五六十具床子弩,同时也布置了上千桶火油,这些火油当然不是以猛火油为主,而是以菜油和桐油为主,燃烧效果自然比不上猛火油,不过用来封堵李世民的后路也是足够的。

    当唐军大营亮起两条火龙时,李世民就知道王世充肯定是等着他,不过李世民也没有了后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在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勇气,拼的就是血性,只是争分夺秒,看谁先攻破谁的大营。

    如果长孙顺德没有守住大营,那么这一场仗就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毫无保留。

    “嘭嘭嘭……”

    原本留在前营有一道不知深溅的壕沟阻拦,众唐军将士也没有去攻打投石机部队,而郑军的投石机部队,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言了。呼呼啦啦发射一颗颗石弹。

    众唐军将士一看不是像疾星流星一样铺天盖地砸过来也松了口气,不过随着哗啦一声脆响,一个如同陶罐一样破碎的声音陡然响起。

    一名唐军将士感觉眼前一黑,他抹了一把脸,脸色顿时大变,急忙吼道:“秦王殿下,不好了,是火油!”

    投石机发射的石弹,其实就是陶罐,每一颗陶罐里都装着十数斤或数十斤不等的火油。

    事实上不等这些将士向李世民禀告,李世民的心顿时就跌入冰窖之内。

    这些看似简陋的石弹落地既碎,碎片激射而出,有的碎片将唐军将士的盔甲打穿,唐军将士死伤累累。接连漫天的火箭像流星一样飞入唐军阵中,原本落在地上的火油,迅速点燃,形成滔天大火(这里可能有点夸张,桐油的燃烧效果不怎么样,而且不易点燃。)

    众唐军将士为之胆寒,陷入了慌乱之中。

    就在秦琼准备扑向最后一道盾牌阵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道盾阵居然自动散开,飞速向左右两翼奔逃。

    秦琼满脸是血的吼道:“郑军吓尿了!”

    就在这时,一名死士一下子扑在秦琼身上,将秦琼扑倒在地上。

    床子弩撕开空气的声音响起,为了制造恐慌,王世充还发射了一种带着孔洞的枪弩,这种枪弩发出让人崩溃的刺耳的啸叫声。

    躲避不及的唐军死士首当其冲。

    “噗嗤……噗嗤……”

    床子弩毫不迟滞的穿透秦琼麾下死士的身体,原本铁打一般的汉子,在床子弩面前,简直如同轻飘飘的纸人,被枪弩带着倒飞出去。

    仅仅五六十具床子弩一百五十枚枪弩,就把秦琼麾下的死士射杀的七七八八。

    此时郑军大营中,响起阵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这是硬弩弩弦震荡的声音,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夜空中的四面八方向唐军将士笼罩而亡,这一股如同死亡的暴雨,将唐军万余将士笼罩在这张死亡之网之中。

    王世充确实是没有留下后手了,床子弩朝着唐军前锋方向不停的发射弩箭,而对唐军将士威胁最大的还是那些投石机,这些投石机一边发射着火油,一边让火箭引燃火油,也幸亏王世充不知道,其实投石机可以直接发射点燃的火油,那样威力更大,杀伤力更大惊人。

    战场上到处充斥着唐军将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痛苦的惨叫声,还有部分吓得趴在地上,如同鸵鸟。

    李世民勃然大怒,厉声说:“雷永雷,将那些该死的石炮给我拿下来!”

    秦王府的护军已经筋疲力尽,而且死的死伤的伤,还能打的不足三百来人。但是听到命令,雷永吉却毫不犹豫,组成锋矢之阵,放平马槊,准备冲锋。谢映登忍不住说:“秦王殿下,别再让护军冲了,他们的血快流干了!”

    李世民指向正在不断发出怒吼的郑军投石机阵地,眼里蒙上了几根血丝:“如果不能将他们的石炮拿下来,我们都会在这里把血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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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王世充疯狂的反扑

    “秦王殿下,秦王府护军需要保护你的安危!”段志玄扬起手中的马槊,冲身边的玄甲铁骑幸存者吼道:“玄甲铁骑,跟上我上!”

    玄甲铁骑跟随李世民在龙门峡谷中了王世充的伏击,五千余精锐铁骑,损失殆尽,就连他的组建者之一的翟长孙也死在了龙门峡谷。这些幸存的玄甲骑兵一直是李世民充当玄甲骑兵的种子,哪怕原本普通一名,也被李世民擢升为队正,校尉已经官升三级,成为宁远将军。

    然而,在这些玄甲骑兵心中。士为知己者死。儒士是士,而他们武士也是士。那些身上早已溅满血污的玄甲铁骑,沉默的缓缓拔出马刀,沉默的挺起马槊或枪矛,两腿夹紧马腹,策动马匹,他们用这种方式响应他们的将军的号召。

    五百余骑玄甲铁骑沉默的聚集在段志玄身后。虽然玄甲铁骑只有五百余人,然而,玄甲骑兵就像陌刀军一样,既可以无视弓箭的袭击,又不怕刀劈枪刀刺,一旦投入在战场上,绝对如同坦克一般存在,况且这些玄甲骑兵抱定必死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念,就像陈应的钩镰枪骑兵,是有机会可以冲入将郑军直接冲溃的,驱赶着郑军的溃兵,那样将会是对郑军一种一面倒的屠杀。

    雷永吉抱着李世民的大腿道:“秦王殿下,让末将冲吧,玄甲铁骑只剩这点种子,给他们留点种子吧!”

    李世民何偿不想给玄甲铁骑留点种子,只是秦王府护军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而且护军即使拼命,恐怕也难以冲溃郑军的防线,打开缺口。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郑军一些杀伤,此时王世充拥有十数万人马,死个三五千人马,王世充不见得会心疼。

    然而,就在这时,段志玄一手举起钩镰枪骑兵的制式精钢折叠盾牌。要说玄甲铁骑将还真没有装备钩镰枪骑兵的精钢折叠盾牌。因为这些玄甲骑兵人披铠甲,马披具装,根本就不怕箭雨射击。不过,段志玄的这面精钢打造的盾牌,是段志感送给段志玄的,段志玄也亲自试试验过,除非使用三石强弩用破甲锥才可以在二十步距离内穿透,不过即使穿透,却无法制造成致命的伤害。

    五百余名玄甲铁骑,五百余把横刀,寒光闪闪,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光芒,五百余名玄甲铁骑风驰电掣,谁挡在他前面谁就得死!两千余只马蹄同时踏响大地,在战场上,马蹄声陡然大作,暴雨的积水,无水掀起涟漪。在大平原上,骑兵就是这么骇人,特别是像玄甲铁骑这种重装骑兵,哪怕只有区区几百人,也能营造出千军万马集团冲锋才有的声势,令人胆寒!

    直到现在,玄甲铁骑才像是刚刚活动开来,在战场的尸山血海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骄傲和原本锋锐的灵魂,钩镰枪骑兵纵横驰骋所向无敌的身影也激起了他们的斗志,钩镰枪骑兵只是轻骑兵,并不算重装骑兵,然而轻装骑兵都能做到,我们作为大唐头等精锐,没理由做不到,冲,只管往前冲,是死是活先不管了,把这口气争回来再说!

    五百余名玄甲铁骑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郑军左右两翼那仍然处于混乱中的阵营,马刀挥抡,当者辟易,锋芒直刺郑军投石机阵地,冲击之坚决,动能之强大,无以言喻。郑军乱箭飞来,非常可惜,这些箭矢射在他们身上或马上,就像苍蝇咬了一口,根本就没有人不断有落马,但这股铁流不曾稍稍停顿,所有人都红了眼,眼里只剩下那个硝烟弥漫的投石机阵地了!

    原本在秦琼眼中那个让他感觉绝望的壕沟,此时已经不复存在了。被玄甲骑兵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郑军溃兵,用尸体就把这两道壕沟给填满了。

    段志玄竭斯底里的大吼道:“杀……”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然而段志玄的话音刚刚落,一名玄甲铁骑的战马,前腿整齐折断,露出白森森的骨茬,至于马背上的那名骑兵,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向往飞去。

    “扑通……咔嚓!”这名摔倒在地上的玄甲骑兵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他的脑袋先落地,巨大的惯性瞬间折断了他的脖子。

    “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响起,原本无往不利的玄甲铁骑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折断马腿,将马背上的重甲骑兵摔倒在地上,这些玄甲骑兵有的重伤未死,惨叫声四起。

    段志玄瞬间蒙了。

    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地上密密麻麻出现无数坑洞,这些坑洞都是用马蹄子粗细的竹筒埋入泥土之中。地上的积水堪堪没过竹筒的顶部。只要战马的马蹄子落入这个竹管筒里,依靠战马强大的惯性,就会瞬间折断马腿,将玄甲骑兵摔在马下。

    这个东西,说穿了也不奇怪。

    陈应就在灵州薄骨律城之外用过一次,不过陈应是利用暖炉,将冰冻的积雪融化,形成一个一个人为的冰洞,战马奔腾在上面,就会瞬间折断马腿。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陈应此时已经是王世充心中的心魔,为了刻服这个心魔,王世充派出人到处搜索陈应的资料,当然在灵州薄骨律城外,陈应施法大败突厥的真正的原因被王世充窥破了其中的奥秘。

    王世充也不客气,当既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他将陈应发明的陷马坑战术,稍加改良,反用在唐军身上。当然,王世充知道长孙顺德麾下拥有大量的战马,为了避免李世民突围,在他唐军大营之外,制造了数万颗这样的陷马坑。

    段志玄大吼道:“停下,快停下!”

    众玄甲骑兵赶紧收拢战马,只是高速奔腾的战马哪里有这么容易被停下来,尽管段志玄及时命令,不过却已经迟了至少二百余名玄甲骑兵被地上的陷马坑折断了马腿。

    段志玄看着这些玄甲铁骑就这样被王世充阴掉了,气得快要吐血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郑军的投石机部队开始调整发射目标,将火油罐子换作普通的石弹,朝着玄甲骑兵砸来。

    “嘭……”

    一颗石弹打着旋儿飞过来,噗嗤一声将一名玄甲铁骑骑兵的头颅打成碎片,带血带肉将后面一名骑兵胸膛打穿,掉到地上再度弹起,击中一匹战马的马颈,马头顿时就下来了。

    更多的投机石将石弹砸向玄甲铁骑的阵中,这个时候,唐军主力压力大大减轻。但是段志率所部的玄甲骑兵可就惨了。

    石弹雨点般落下,惨叫声四起,不知道多少士兵被砸死砸伤,这些投石机炮手越砸越起劲,越轰速度越快。

    可以说,投石机是少数可以对重装骑兵玄甲铁骑造成杀伤的武器,除了投石机,其次就是床子弩,不过郑军的床子弩此时并不多,仅有的五六十具床子弩则用来压制唐军整队集结,所以投石机成为了攻击玄甲骑兵的重要手段。

    就在这个时候,东方的天幕中出现一片通红,仿佛是旭日初升,然而李世民却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旭日初升,这是郑军将士攻破了唐军大营,在焚烧唐军大营的军用物资。长孙顺德在离开长安时,率领了四万余匹战马,这些战马每天需要耗费数千石草料,所以唐军大营中的十数万石草料,就是郑军火烧大营最佳的助燃剂。

    磁涧大营居然被攻破了?

    李世民望着这一幕,不禁悲从心中而来。

    战场上,郑军的投石机也接二连三的发射着石弹,这些石弹在近距离给玄甲骑兵带来了更大的杀伤,幸存的玄甲骑兵几乎是成片倒下。

    PS:今天非常抱歉,跟驾校约好去练车,结果等到了下午才轮到老程,三十八九度的天气,关键是驾校里的破车还没有空调,作为胖子比较蛋疼,差点虚脱。那啥,等下还有!

第二三五章陈应最擅长的事情(二更求订阅)

    段志玄也发了狠,陷马坑可以阻止战马冲锋,却无法阻止步兵冲锋。人只要小心一点,哪怕脚陷入坑洞内,也只是摔上一跤,根本就不足以致命。

    李世民一脸沮丧,大营被攻破,自路断绝,怎么难道要死在这里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段志玄率先跳下战马,冲身边不足二百名重装骑兵将士吼道:“我们能冲上去的!我们决不会输!”

    话都还没有说完,段志玄一手举着盾牌,一手举起马槊,飞身跃起,越过数十步的陷马坑洞,冲进了郑军的投石机阵地。他手中的马槊被他当作标枪掷出,将两名惊惶逃跑的郑军投石机炮手穿成了一串。

    众幸存的玄甲骑兵纷纷跃过陷马调,挥舞横刀大开杀戒,在郑军投石机阵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段志玄的疯狂,让李世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郑军的投石机阵地是拿下了,这场仗,他们赢了!

    然而,一个通红的火球在空中飞舞,砸向玄甲骑兵的后阵,这些根本就不是火球,而是烧红的石弹,这些烧得红通的石弹,遇到湿冷物体,马上就发生暴炸,这一波如同疾火流星一般的石弹将段志率所部暴得七零八落。

    就在这个时候,黑压压的箭雨带着罩向唐军部队,唐军士兵顿时人仰马翻。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第二波箭雨紧接着又罩了过来,唐军士兵再次倒下一大片……

    浑厚的战鼓声中,大队身穿郑军将士,举着长枪戈矛,学着陈应麾下陌刀军的样子,如墙堆进,前排弓箭手神情冷漠,弓弦震颤间,利箭刮风般射出,给唐军主力人马带来了比惨重的伤亡。密密麻麻的郑军士兵踏着沉重的步伐向陷入混乱的唐军主力部队推进……

    李世民最最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王世充手里还有战略预备队!

    唐军士兵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的大营丢了,士气跌落冰点的唐军将士,毫无抵抗之力,而全面反攻的郑军,简直就像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唐军士兵向中心压缩。

    “命令段志玄、秦琼、牛俊达退回来,固守待援,等待时机!”就在李世民绝望的瞬间,他看到了久违的王世恽的旗号,也就是说王世充最后动用的战略预备队其实是王世恽的部曲。王世恽即然来到了这里,那么陈应还会远吗?

    所以,李世民心中又重新焕发出了决胜的希望。

    如果给项羽一百次机会,他一样打不赢刘邦。因为项羽赢得起输不起,刘邦与项羽打了五年多,输了N多次,前前后后被项羽干掉了一百多万军队,然而刘邦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项羽斗,刘邦一辈子只赢了项羽一次,然而,项羽却输掉了全部。

    事实上,李世民也是这样,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常胜将军,光丢失十数万军队的败仗他打过多次,然而李世民也是一个可以输得起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噗嗤……噗嗤!”枪刃入肉的闷响不绝于耳,双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很多士兵捂着鲜血狂喷的伤口倒下,战况惨烈无比。

    只是原本陷入绝望的唐军士兵,被突然告诉再坚持片刻,陈大将军援军必至。所以他们也爆发了顽强的求生欲望。

    肉搏战其实唐军将士是占一定优势的,毕竟唐军将士的武器装备和他们所接受的训练,都被郑军有着绝对的优势,眼看胜利在望,郑军士兵变得嗜血起来,就好像一个绵羊,遇到一只半死的老虎也敢冲上去顶两角。

    双方士兵早已忘记了恐惧,都像一台台冰冷的杀戮机器,随着军官的一声声喝令,一次次挥枪或出兵,或劈或砍,或捅或刺……

    唐军的士兵在流血,郑军的士兵也在流血。而此时,王世充的心却在滴血。

    尽管他赢得了战场上的优势,攻陷了唐军大营,将李世民所部一万余人马歼灭近半,仅剩五六千残部压缩在郑军大营之中,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哪怕唐军将士的抵抗是艰巨的,可惜巨大的兵力优势,就算是三个拼一个,郑军将士也可以将李世民所部拼光。

    然而,洛阳城却丢了。

    王世恽发现偃师城外的陈应大营早已人去营空之后,当既反应过来,陈应肯定是从水路进攻洛阳了。王世恽从王世充搜到的资料中也得知,陈应擅长使用水师,哪怕在灵州那个穷乡僻壤之中,陈应还捣鼓出了一支庞大的水师部队,专门用来运输人员与物资,就这样,陈应可以从灵州直扑朔州,千里大迂回,杀了刘武周一个措手不及。

    王世恽不管三七二十一,留下不足三千老弱病残扼守偃师城,他则带着所部两万余人马冒雨回援洛阳。

    只是非常可惜,尽管王世恽的反应不慢,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等他率领抵达洛阳的时候,陈应的部队已经进入洛阳城了。

    而且,王世恽还发现陈应的人马比想象中的要多,多达五六万人。事实上王世恽的情报是错误的,当时陈应进入洛阳中的人马堪堪一万余人,加入刘统与寻相所部用来充人数的流工与矿工,其实仍旧不足两万人。

    然而,这点人马要想控制洛阳,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如果当时王世恽有必死之心,趁着陈应立足未稳,猛攻洛阳城,说不定洛阳会易手。毕竟,在洛阳经过王世充几年的经营,洛阳城中,王世充还是有不借的人心基础。

    只是,王世恽错过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急忙带着他的部队来到磁涧与王世充汇合。此时王世充就像一樽塑像一样,一动一动,脸上不悲不喜。

    事实上内心中,王世充恨不得将王玄应给掐死在当前,甚至懊悔,当初怎么不把他射到墙上。洛阳居然被几千名流民拿下来了?他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是浆糊,还是粪便?

    李世民的心情,与王世充差不多。眼看着秦琼可以破阵,结果,秦琼倒在进攻的路上,距离王世充的中军大营不过三百步。

    当他以为牛俊达可以打破僵局,不过牛俊达依旧失败了。

    当他以为段志玄可以扭转乾坤,然而,最终段志玄五百余率甲骑兵退回来不过七八十人。

    眼看郑军步步压迫,可惜李世民身边的部曲越来越少,从一万余人减少到五六千人,现在能战斗的加在一起估计不足两三千人。

    就在李世民以为将要与这个世界永别的时候。

    突然,在王世充的后营出现了惊天动地的杀喊声。

    紧接着郑军大营后方也亮起了火光,而且大火越来越火,这场大火,似乎想要把天空燃烧起来。

    一名哨骑跑了过来,叫:“报————”

    王世充没有出声,王世恽问:“什么事?”

    那哨骑说:“辎重营,辎重营着火了?”

    “后营?怎么可能?”王世恽一愣,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左右后营的人都死光了吗?”

    王世充的大营,逞梅花般布置。以前、后、左、右、中五个大营为主营,在这五个大营之外,又各自以四十八个小营拱卫着。而辎重营而位于中后方,在后面还有十个小营连绵十数里。

    “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民夫营的民夫突然造发了,他们点燃了辎重营的草料堆……”

    “什么!?”

    王世充和王世恽齐声大叫,眼珠鼓出,张大嘴巴,活像两只雷打过的蛤蟆。

    民夫营的民夫造反?

    这简直就是屁话,民夫营的民夫虽然待遇差,可是也能吃上饭,况且五千兵丁他一个没动,有这五千人马监视了两万余民夫,他们怎么可能造反?如果说五千兵丁看不住两万余民夫,估计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然而这偏偏是事实,无可争议的事实。

    战场乱成了一锅粥,王世充一边派出人去救火,一边去加强对李世民的进攻。

    ……

    唐军大营的火头高达十几丈,距离十数里远都清晰可见。一股庞大的洪流,踏着泥泞的道路,缓缓奔向磁涧大营。

    陈应骑在马背上,左右都是六千余钩镰枪骑兵。侧耳倾听着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兵刃撞击的声音,陈应笑道:“总算没有来晚,诸将士,给本大将军辗死这帮傻逼!”

    辗压,这是陈应最擅长的事情。

    PS:时间有点紧了,这两章写得太粗糙,先睡一觉实在太累,错别字,明天再修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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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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