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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六五章择天下精锐共御外侮(一更)

    屁股决定脑袋,脑袋决定思维。当窦建德的这个“休兵罢战,共抗突厥”的檄文发布之后,李渊与李世民、李元吉、李秀宁三人商议一番,三人皆同意,然而当这件事拿到朝堂上来说的时候,立刻就炸了锅。

    “军国倥偬,陛下不可轻忽!”宰相萧瑀板着面孔大声说道:“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夫民间有谚语,兵马一动,地动山摇。兵事不同民政,民政疏失,改弦更张便是,兵事错处,伏尸千里,流血漂橹,人头掉了,是接不回来的。”尚书左仆射裴寂则道:“如此外敌北狄突厥虎视眈眈,河东戮力酣战,此时应当与夏国主捐弃前嫌,共抗外敌!”

    “荒谬!”萧瑀指着裴寂的鼻子,斩钉截铁的道:“天有二日,土无二主,陛下乃天下之主,毋庸置疑,你蛊惑陛下与窦建德一介乱臣贼子议和,是何等肺腑?”

    萧瑀可是盖帽子的行家里手,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直抵要害。君和臣是不是议和,一旦议和,就等于承认了窦建德这个夏国国主与李渊这个大唐皇帝同等的政治地位,这个和不能议,一旦议了,就是原则性政治性错误。

    裴寂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僵。作为玩了大半辈子政治的老狐狸,他可不会被萧瑀轻易带到沟里去。裴寂急忙将自己摘出去:“陛下明鉴,臣不是这个意思,萧时文,你莫要断章取义!”

    “好了,都不要说了!”李渊起身,背着手在太极大殿中走动着,沉吟道:“诚如萧相国所言,朕也相信,裴相国不会悖理任事,朕与窦建德和议,便是让窦建德看看,也叫天下人都看看,朕这个皇帝,是否当得起义宁天子(既杨侑)以九州万方相托付……”

    “陛下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萧瑀的声音再度固执地响起,“义宁天子,自知失德,以大隋社稷禅位于陛下,此乃臣等以身所证,天下共知,有异议者,臣等自当尊义宁天子皇遗命诛之,以警朝野。陛下如今不再是坐镇晋阳宫的晋阳宫监,也不再是权领尚书省的唐王,陛下是天子,统御文武抚治天下之第一人,陛下当泽被苍生,恩惠黎庶,突厥外患犹在,值此内事不靖之时,朝野上下均盯着陛下,陛下舍却苍生黎庶,恐怕反倒有负义宁天子托付之重了。”

    萧瑀却坚持大义,哪怕是集天下之力,共抗突厥。主导权不能在窦建德手,必须掌握在李渊手中,掌握在长安朝廷之中,由长安朝廷主导。

    君臣二人各执一词,却均言之成理,大殿内一时僵持了下来。陈叔达惊得目瞪口呆,几次张嘴想要打个圆场,奈何这对君臣却没给他丝毫的机会,几乎话赶话片语不让,侧头看裴寂相国,他却都拧着眉望着殿中的景象若有所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渊也是聪明人,坚持大义掌握在他手中,自然是好处都是他的,可是即使集合全天下之力,也未必可以干得过突厥颉利可汗,突厥的三十万狼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李渊的心里,他其实是想坐山观虎斗,让窦建德去跟突厥打,如果窦建德只是耍耍嘴皮子,最终丢脸的肯定是窦建德。当然,如果窦建德真带着他的嫡系部曲跟突厥拼,就像当初李密率领四十万瓦岗军与宇文化及血拼一样,最终李密胜了,然而却大伤元气,败给了王世充。

    否则,王世充根本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朕并无意舍弃天下苍生,亿兆黎庶!”李渊走到萧瑀面前,盯着萧瑀的双目道,“只怕这长安城中,不知多少人会生出异心异志。义宁天子留给朕的江山社稷,朕必须向天下臣民证明,朕非但有这个资格,也同样有这个能力!只有如此,那些暗流涌动的异心异志才会消弭于无形,社稷百姓才会少经些刀兵之苦……”

    话就说得想当直白诚恳了,殿中大臣都是天下顶尖的聪明人,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事实上,李渊真的是怂了。

    皇帝,虽然掌握天下四海之财富,掌握着天下苍生,所有的命脉。然而,与这个莫大权利与荣誉相息并存的还有责任。良臣择木而侍,良禽择木而栖,当然君择臣,臣亦择君。

    一着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渊想退缩,不担任这个责任。可是萧瑀却知道这个责任,你不背也得背。虽然说大业末年,天下君群雄皆反,势成水火。

    当初杨广真的没有力量扭转乾坤吗?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杨广在经历三征高句丽之败,以及雁门关被突厥包围的接连打击后,他失去了进取的心思,那个时候他躲在江都,当了鸵鸟,所以几乎在大业十二年底至大业十三年前后,几乎如同星火燎原,遍地都是反王。

    如果杨广可以在大业十二年的时候,痛定思痛,拨乱反正,他不是没有机会,关键是他那个时候怂了,所以天下雄群看到了机会,所以才敢纷纷造反。

    李渊这个时候,不能退让,一旦退让了,让窦建德拿到了天下大义之名,那么天下人心都转身投降窦建德,事实上,李渊那个时候才会失去所有的机会。

    “陛下之心,臣等明了,有此一丝仁念,便可知义宁天子以大位禅位于陛下乃英睿明断。陛下的心是好的,然则……”萧瑀郑重的道:“天下乃天子之天下,万民乃陛下之万民,为人君者,泽被苍生,庇护万民,乃义不容辞的责任……”

    也是一番道理!

    站在萧瑀的立场,李渊高举民心大义是最基本的原则,哪怕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吞,也绝对不对承认窦建德的合法地位。萧瑀的想法非但不能算错,甚至……令李渊在一瞬间还生出了那么一点点感动……

    李渊也不是好赖不分的人,至少他知道掌握着天下大义的重要作用,当年曹操谁何要奉天子以令诸侯(挟天下以令诸侯是三国演义对曹操的黑化),就是借刘汉余威,号令天下,虽然诸侯不把曹操当回事,可是毕竟曹操的地位的名份是无法更改的。同样的道理,真让窦建德成了天下抵抗突厥的盟主,也就是相当后世抗日战争时期常申凯的地位,无论是民间,还是地方诸侯,谁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常申凯是领袖,也是合法政治首脑。

    给窦建德这么一个名份的话,李渊肯定会非常被动,大唐将失去扭转乾坤的机会。

    在萧瑀的固执坚持下,李渊最终也不得不下改变了初衷,他像窦建德一样,发布皇帝诏书,号召天下,停止内战,共抗突厥。

    与此同时,李渊还在连续下达了十数封敕封圣旨。

    原幽州总管罗艺,燕国公李艺,晋封为燕郡王,统领安东大将军,经略安抚安东道十四州。

    原夏国皇帝窦建德,晋升靖北王,上柱国、大唐安北大将军,经略安抚河北道三十九州。

    原江淮总管杜伏威,赐姓李,更名李伏威,晋升吴郡王、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以南安抚大使。

    原海陵吴王李子通,敕封大唐海陵王,靖海大将军,浙南经略安抚使。

    就连萧铣也被李渊封为了大唐兰陵王,荆南大都督,经略安抚荆南。

    除了梁师都与杨师道之外,天下所有反王,无一例外,全部都李渊封为大唐的郡王,然而圣旨里还注明,让他们择其部精锐,北上共御外侮。

    当身坐在洹水城中的陈应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苦笑不得。事实上,陈应也在佩服李渊的急智,他这一刻,算是真正有了气雄万夫的雄主形象。

    陈应喃喃的道:“这是要跟全天下干上了啊!”

    PS:这一章标题,本来打算用强女干全天下,然而为了和谐。

第二六六章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一更)

    眼界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当然心中的格局就有多大。对于李渊和窦建德打嘴炮的事情,陈应并没有太过关注,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他出不上什么力,因为自己年龄的问题,大唐的决策层,还轮不到他来决定。

    不过随着陈应顺利抢占洹水,陈应带给窦建德极大的压力。在这个时候,窦建德麾下勤王大

    军火速赶往洺州勤王,陈应也算间接帮了李建成。就在王小胡率领十万大军自潞州撤退之后,李建成随即就抓住了机会,命杨文干所部,偷袭潞州。

    王小胡在潞州打土豪分田地,搞得红红火火。特别是潞州冯氏首当其冲,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赵国封冯亭为华阳君,冯亭的后代冯毋择、冯去疾、冯劫都作了秦国的将相。西汉建立以后,冯唐在汉文帝时闻名朝野,“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这个冯唐,老家就潞州。事实上,论显赫和底蕴,潞州冯氏比河东薛氏,河东卫氏资格老多了。当然底蕴深厚,也就代表着财富多,肉多,冯氏在王小胡占领潞州期间,可谓是损失惨重。

    李建成联络潞州冯氏家主冯元弘,冯元弘在唐朝历史上名声不显,不过不代表其人没有能力,当然王小胡在潞州“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冯元弘非常配合,就没有给王小胡大杀四方的机会,当然主要是冯元弘非常会在做人,冯氏在潞州的口碑不错。

    不过在杨文干率兵抵达潞州的前夜,冯元弘率领冯氏私兵,斩王小胡的行军司马郭翊,匡复了潞州。

    随着潞州失而复得,也代表着李建成在河东转守为攻,因为李建成已经得到了朔州六大豪强的支持,朔州豪强六大家族,在赵伯英、徐才甫、郭瑞、董安、任弼、冯岢岚的率领下,共计三万余青壮,归顺在李建成麾下。

    虽然说,朔州州军先前被李渊遣散,然而此时他们在陈应的号召之下,又不远千里,携带着粮秣和辎重,自带兵刃,投奔李建成,这让李建成的人马瞬间暴涨到了六万余人马,当然李建成是一个非常厚道的人。

    他因为李渊薄待朔州豪强,心怀愧疚,于是一口气封了六个开国侯。并且认命赵伯英等人为行军总管,节制麾下族人和青壮。

    随着,李建成转而转入战略反攻,陈应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五月天气燥热如火,尽管空中有风,却依旧燥热难挡。

    陈应便毫无形象的跳下洹水之中,畅游一番,以解暑气。就在陈应尽兴而归,上岸的时候,一身亲兵装扮的深田花音赶紧替上衣服,让陈应更衣。

    只是,深田花音根本就不知道,她不挑拨陈应还好,如此燥热之下,陈应根本就受不得挑拨,少不得一番,为国争光。陈应累气喘如牛,看着满身臭汗,陈应又跳下河水中再洗一番。

    心满意足的陈应正准备去吃午餐,就在这时,郭洛拿着战报,恭恭敬敬替到陈应面前。

    当看到战报,陈应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胜州总管杨信虽然誓死抵抗,然而实在是寡不敌众,他苦守三天之后,胜州城陷,整个胜州城两千余军民,除少数女人被劫掠之外,余者全部被杀,上至八旬老翁,下至不满周岁的婴儿,突厥人没有放过一人。

    “砰!”

    陈应愤愤一拳擂在案几上,将早已准备好的菜肴,砸得四下飞溅。深田花音吓得花容失色。陈应原本打算,利用洺州这个诱饵,围点打援,把夏军窦建德的有生力量消灭干净,这样以来,即使将来刘黑闼想反,他也没有人力可以利用。

    不过,此时突厥大敌已经逼近,已经攻克了胜州,下一步突厥人会去打里,肯定不是南下攻打朔州,就是渡河进攻丰州,灵州,可是无论进攻哪一方,陈应都无法坐视。此时,朔州青壮大都在赵伯英的带领下南下抵抗窦建德,在这个时候,朔州也好,太原也罢,事实上都没有多少兵力,至于灵州,其实也强不到哪里去。

    最最关键的是,李道贞吃定了陈应,压根就不愿意离开灵州南下。

    良久,陈应深吸一口气道:“命令段志感所部守护洹州,其他各部立即拔营,进攻鸡泽!”

    鸡泽,其实不是县,而是一片沼泽地。古沙河、洺河冲积扇,和漳河故道冲积扇交汇处,地势低洼,形成沼泽。又因沼泽地鱼虾草虫较多,非常适宜鸡鸭放养。于是,户户养鸡,出现了鸡鸭遍地的景象。“井丘联比,可以盈泽,鸡以氏泽、泽曰鸡泽”。

    现在,陈应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不问了。

    他先把洺州打下来,然后让李渊与窦建德扯皮去。

    ……

    鸡泽一片芦苇荡中,刘黑闼负着手,站在船头,看着密密麻麻,随风摇曳的芦苇荡,神情凝重,面皮紧绷。他身高七尺五寸,体格健壮,方脸大口,气势威猛,两眼闪烁间如有利剑,寒光凛冽。

    苏定方就站在刘刘黑闼身后,他比刘黑闼还要高一点,身高莫约八尺,不过,苏定方看上去瘦弱多了,远不不如刘黑闼这般威猛。

    苏定方的肩很宽,腰却比较细,显得更加矫捷,手臂比一般人长近一掌,指尖可达膝盖,左挎弓,右带箭,腰间挂着一柄横刀。他的横刀是百炼钢打造而成,不属于制式横刀,制式横刀刃长三尺三寸,而苏定方的腰刀却长达四尺六寸,这柄横刀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破军刀。如果说刘黑闼是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那么苏定方就是一杆长枪,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苏定方身后身后站着一匹马,鞍辔整齐,马鞍上还挂着一柄虎头槊。

    芦苇荡里蚊虫极多,苏定方靠了一步,低声道:“大将军,先去歇歇吧,看来陈应的大军并没有那么快来!”

    刘黑闼摇摇头道:“兵贵神速,陈应又不是不懂,一旦我大夏国各地勤王之师,齐聚洺州城下,到时候,陈应就会腹背受敌,所以他一定会打下洹水城之后,立即进攻!”

    事实上,刘黑闼猜测错了,如果不是陈应得到了胜州被攻克的消息,他绝对不会急攻洺州。

    就在这时,体型庞大的车轮船进入刘黑闼的视野。车轮船上,挂着几面大旗,斗大的汉字上书着:

    ——唐冠军大将军陈。

    ——唐梁国公陈。

    ——唐河北道兵马大元帅陈。

    ——唐河北道行台尚书右仆射陈

    ——唐东宫宾客陈。

    ——唐河南道经略安抚使陈。

    陈应其实也是非常无奈,他这支船队只是漕运船队,虽然有不少船只,其实都是航行速度慢的商货运输船。除了在前头探路的三十余艘小翼船之外,就数陈应的这艘万安号车轮船还有一定的战斗力。

    要知道这上面二十四具八牛弩,让小型战船,根本就没有靠近万安号的机会。

    芦苇荡中,苏定方朝着刘黑闼道:“大将军,那大船甲板上面白无须的年轻人,就应该是陈应,陈应身边一个短须,相貌凶狠,三十岁上下,当是陈应麾下亲卫统领阿史那思摩,他身边一个穿着莽袍,白面长须,大概有五十岁左右,当是淮安王李神通。”

    刘黑闼眼角露出满意地笑容。“定方好眼力,这么远也能看清相貌,不愧是神射手。”

    不过,陈应的这艘万安号之后,相隔离里许,仅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方艄或漕船,密密麻麻塞满了整个河道。

    鸡泽可以供航行的水道不多,这些船只排行一字长蛇阵,绵延数十里,目光所至,到处都是帆影重重,蔚为壮观。

    苏定方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多船!”

    刘黑闼叹道:“是啊,陈应来势凶猛,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PS:昨天一个哥们心情不好,非拉着去喝酒,结果他倒没事,老程喝废了,到现在还头疼!

第二六七章十万贯买下河北贵吗?

    “智取?”苏定方挤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敢问大将军如何智取?”

    “擒贼先勤王!”刘黑闼自信的笑道:“只要陈应被杀,这路唐军不攻自溃,诸将之中,李神通那个长跑将军官职最大,资格最老,对付他还是非常容易的!”

    苏定方听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陈应作为一军主帅,肯定层层防守,即使是在行军途中,他的前锋小翼船距离他的旗舰足足数里之遥远,如果他们这些躲在芦苇荡深处的兵马不动他们自然发现不了,可是一动,他们肯定会被唐军斥侯发现,那个时候,他们肯定会遭遇唐军铺天盖地的进攻。

    擒贼擒王这个策略是没有错的,可是想实现那真是太难了。

    刘黑闼看出了苏定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算算行程,陈应的大军今天肯定到了不洺州,他们需要宿营,放眼鸡泽周围百里,唯一可以供陈应大军宿营的地方,就是沙河湾,那里水深,可以停下这么多船,还有就是那里距离洺州更近,只有不到六十里,以陈应大军的速度,翌日一早出发,中午便可抵达洺州城下!”

    “可是,咱们怎么擒杀陈应?”苏定方道:“陈应麾下有一万余名骑兵,他们会把方圆百里都纳入警戒圈……”

    不等苏定方说完,刘黑闼就打断苏定方道:“陈应喜欢征召民夫修建大营,到时侯,你就带人化装成沙河湾的百姓,混进陈应大营!”

    苏定方道:“只要可以让我接受陈应百步之内,定方有绝对把握干掉他!”

    刘黑闼道:“本将军已经打听清楚了,陈应夜晚都会留宿在那艘车轮船上,整个船队就那么一艘大船,你就带着你的人,从水路潜进去!”

    苏定方苦笑道:“大将军,您也知道,让我骑马突袭,定方无惧任何人,可是我不会潜水啊!”

    “不会潜水?”刘黑闼皱起眉头,伸手薅了一根芦苇,然后拔掉叶,将一根一尺余长的芦苇杆递给苏定方道:“用这个!”

    在没有供养设备和潜水服的时候,水鬼在潜水攻击敌人的时候,通常都是在夜色中,利用芦苇在水底换气,悄悄接进敌人。

    然而,苏定方却哭着脸接这个芦苇杆。

    ……

    正如刘黑闼所料,陈应在得知整个鸡泽附近,唯有沙河湾这么一个天色的码头之后,只要下令大军向沙河湾前进。旧沙河原本水深十几米,可是自北齐天保七年的时候,由于发洪水沙河改道,这里就形成了庞大的湿地。

    不过沙河北岸的河堤却保存完好,整个沙河湾像黄河的几字湾一样,可以逞半月型,将大部分漕运船只依靠在半月湾内。北上留下骁骑军的骑兵在外警戒,也不用担心被夏军部队偷袭。

    得知这么一个好地方的时候,陈应就下令在沙河湾宿营。

    当陈应乘坐万安号车轮船抵达沙河湾的时候,一眼就眼中了这里。首先这里的水深与鸡泽水道一样,将近三丈深的水,连车轮船也可以通行无阻,更为关键的是,这里与洺州实在太近了。

    从黎阳、漳丘、相州、洹水,陈应也可以保证后路辎重畅通无阻。

    陈应找来淮安王李神通,让他以河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发布大唐征召民夫,修建沙河湾大营。

    李神通看着陈应弄出来的简单条陈,非常奇怪的道:“陈大将军要在沙河湾修建永固式军寨?这个没有必要吧?”

    按照陈应的计划,他需要征召三万人,费时三个月,修建一座可以容纳五万大军的军营,同时也要修建一道长达二十里的停泊码头,可以停泊数千艘大小船只。这个工事,费时费力不说,关键是在李神通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

    陈应沉吟道:“淮安王认为此时没有必要吗?”

    李神通点点头。

    就连冯立与魏文忠也感觉陈应是多此一举。因为打完洺州,唐军也不会在此驻扎,更不可能有如此海量的船只停靠在沙河湾。

    陈应道:“这里已经属于窦建德的洺州范围,这里的百姓都心向窦建德,这不可否认吧?”

    李神通道:“是啊,就算本王以河北行台尚书左仆射的身份下令征召,恐怕附近百姓也不会响应,最终只会沦为天下间的笑柄!”

    “凡事有利皆有弊,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从长远角度来看,这实在很有必要!”陈应微微一笑道:“我没说要无偿征召,而是要有偿征召,前来服役的百姓,每日可得百钱,或者三斗粮,或者同等价格盐或其他物资!”

    李神通很想说陈应疯了,因为陈应此次手脚非常大。三万民夫三个月,如果真有那么多民夫前来应募,陈应每天就需要支付出三千贯,三个月就是十万贯。

    事实上,陈应并没有疯。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意义,而是为了争夺民心。所谓的民心,虽然是一个非常玄乎的东西,不过普通百姓的短视和愚昧,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就像后世,因为某天事件,发起了抵制韩货的运动,只是非常可惜,最终闹了大笑话。因为人家降价促销,结果某天商场,车如流水马如龙,营业额不降反增。

    贪图便宜,是每一个人的秉性,什么国之大义和民心,在切实的利益面前,实在很难经起得诱惑。在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时候,大清官员给八国联军送锦旗褒奖联军在北京的所作所为,旗上写着“祝效华封”(祝其寿,祝其福,祝其多男子)。当然,八国联军从天津登陆的时候,一路上承担运输辎重、武器弹药和修桥铺路的,都是中国百姓。(这个可不是老程杜撰,有史料可查。)

    事实上,造成这个现象的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当时中国百姓对朝廷极度失望,产生了颠覆大清的心理。第二个原因,说出来让人啼笑皆非,因为八国联军在雇佣中国百姓的时候,给出了报酬,而且是超出市价的报酬。

    中国普通百姓是伟大的,当然也是可爱的。除了我大清这样痛失人心的时候,其他朝代像这样被自己国民抛弃的朝廷还是非常罕见的。

    陈应其实就是要利用十万贯买河北人心。

    想了一圈,李神通突然明白了陈应的用意:“大将军这是要以工代赈?”

    陈应没有回答李神通的话,而是笑着问道:“淮安王,十万贯买下河北,你感觉贵吗?”

    众将领在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

    “十万贯买下河北,当然不贵!”李神通笑道:“别说十万贯,就算是一百万贯,就便宜到家了!”

    李神通临时从陈应军中抽调了数十名书办和小吏,快速拟写了一百多份告书,分发各地。当然,沙河湾附近的百姓,率先得到了这个消息。乱世人力贱、人命也贱,在洺州务工,每月才两百钱,折合一天两升米钱,掺些稻糠跟野菜,勉强能维持一家人不饿死。

    可是陈应给出的工钱却是洺州城内用工价格的十五倍之多,干满一天,那就可以得到三斗粮,约合三十斤。这个工价比长安来说,只是略贵一些,可是这已经可以比得上洺州斗食小吏了。

    甚至差不多从九品的小官,到手的俸禄还拿不到三斗。

    李神通刚刚开始还担心河北百姓不会响应陈应的号召,可是十几个招募民夫的摊位刚刚摆开,就多达数十人前来询问,当得知这么高的工价时,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在沙河湾募集到了五百余名民夫。

    不过在招募的时候,陈应耍了一个小心眼,招募之人,要么有兄弟,要么有家庭。天黑的时候,已经干了一个多时辰的民夫,接到了休工的命令,他们每个人按三十钱或一斗粮的标准,歇工回家。

    到了掌灯时分,这些招募的工点,已经被闻讯而来的应聘的民众挤了个水泄不通,陈应让人通知那些招募的书吏,甚至派出了一千余名军卒去维持次序。

    可是这些百姓看到唐军士兵也没有惊惶,而是非常认真的排起了长队。陈应这个办法旗开得胜,李神通连夜写了急报送往长安,在捷报中李神通也不吝啬赞美之词,将陈应大三教夸奖了一番。

    不过,正是因为陈应稍加甄别,就招募民夫,这让苏定方与其麾下三百余名精锐,也成功混入了民夫营中,他们这些河北百姓,为了大唐征服河北的事业,在增砖添瓦。

    天上无月,星光却亮,苏定方沿着沙河湾的河堤望下去,此时闻讯赶来的百姓,拖家带口,在河堤上搭起了草棚子,这种杂乱的草棚子从河堤一直延伸到鸡泽的水边,在星夜下密麻麻的,看上去就如万座野坟一般凄凉。

    苏定方实在是想不通,窦建德麾下的百姓,为什么像投胎似的为大唐效力?

    时至深夜,本应该静寂无声,然而苏定方就遇到几队巡逻的唐军士兵,看来陈应加强戒备,想要拿下陈应并不容易。

    可是,苏定方也知道,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二六八章既然来了那就留下(一更)

    连绵的篝火,在夜空之下无尽的延伸,目光尽处,仿佛是一条火龙。陈应矗立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大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段日子以来,陈应每天晚上都与深田花音做着妙不可言的事情,让深田花音非常疑惑的是,陈应每次都会咬牙切齿的嘶吼着:“为国争光”,这让深田花音产生了一个误区,她认为陈应是迫不急待的想跟她生个孩子。

    为国争光的意义就是生下一个强壮健康的孩子,将来继承陈应的衣钵,继续效忠大唐。陈应并不知道深田花音的想法,否则他一定会笑破肚皮。

    看着深田花音躬身而立,手足无措的样子。陈应冲深田花音道:“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深田花音转身离去,快要走到舱室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忍不住地问道:“阿郎你是不是想着什么心事?”

    阿郎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代替明清时代“老爷”的意思,在侯莫陈氏,如今当得了“阿郎”称呼的只有侯莫陈虔会一人而已。陈应只能称为陈郎或五郎。不过,被深田花音这么叫着,陈应也没有特意去解释。

    “呃,”陈应一愣,抬头看向深田花音问道:“有这么明显?”

    深田花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有点心神不宁!”陈应说道。

    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向外人说明,特别是深田花音,相对陈应而言,陈应对她并没有情,有的只是单纯的生理需求,毫不客气的讲,深田花音对于陈应而言,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解决生理需要的工具。

    陈应此时心中莫名的不安,背后时而不时的冒出冷汗,这个非常不正常。可是这种情况,他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在历史上,刘黑闼在得知窦建德被杀之后。事实上并不是他的主动叛乱,而是李渊实在是犯了一个大错误,窦建德是最不该杀的,这之前他对李唐政权也非常的友好,关键是窦建德不爱财、不贪欲,他的军队纪律严明,对待老百姓、对待部下都非常的好,李渊此举一则伤了河北民众的心,二则买下了祸患的种子。

    李渊的部下看到了最高领袖对待河北这只义军首领的态度,于是对那些一起过来的降将都动起了念头,因为河北富有,这些降将都有些家财,因此这些唐朝的官吏借机说他们“暴横为民患”,就采取措施,把他们一个一个加以捕获,严刑逼供,让他们交出财物。这样就把窦氏的老部下搞得人人自危,个个惊惧不安。

    窦建德的旧将高雅贤、王小胡家在洺州(今河北省广平县),他们看到这种情况后,马上带上自己的家人与资财逃跑,唐的官吏知道后发兵捕捉,他们只好逃亡到了贝州(今河北省清河县),隐藏起来。恰恰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李渊征召窦建德的故将范愿、董康买,曹湛及高雅贤等入京的消息,说是要给他们官做,但这个消息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跟唐朝官吏对待他们的态度迥然相反,这些夏王的旧将全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于是这些窦建德旧部聚集在了一起,他们推举战功最甚、威望最高的刘雅为首领,可是刘雅坚决不干,他的理由很简单,天下已经太平了嘛,我这个人愿意做个农夫种地,起兵这样的事不要来找我,我不愿意做什么首领。大家一听,都很愤怒,认为这家伙不给面子,又担心他泄露了秘密,于是群起而杀之。

    最后找到刘黑闼的时候,刘黑闼就同意做众人的首领,刘黑闼率领窦建德旧部一百余人,乔装打扮进入了漳南县城,之后突然发动袭击,击败了守军,夺取了这座城池。然后刘黑闼的军队从一百余人,迅速出击,三个月恢复窦建德时候的全境,河北三十九州,这里面或许有刘黑闼个人指挥因素,不可否认,李渊在河北痛失了人心。否则让刘黑闼打,这三十九州,两百多个县城,刘黑闼一个打两个城,他九十天也打不下二百多个城池。

    足可见窦建德在河北的人心基础是何等的深厚,陈应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其实只是利用农民式的狡猾,给窦建德制造一个大势已去的假象,就像当初楚霸王面四楚歌一样,这其实是攻心之战,心理战。关键是窦建德能不能抗住。

    就在这时,郭洛无心的对陈应道:“主上,这燕赵男儿真是豪爽,你是没有见到,他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样子,甚是豪爽!”

    正所谓说着无心,听着有意。陈应刹那间就明白了他不安的来人。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河北这个地方历来都有着很讲义气的民风,赵氏孤儿,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已去兮不复返!

    “刺客!”

    陈应明白了在这场战争中,可以扭转局势的契机。只要自己被刺杀,或者死亡,那么河北唐军将群龙无首,无论是冯立也好,魏文忠也罢,包括罗士信、张士贵,他们都无法代表他,成为河北唐军的主心骨。

    想到这里,陈应望着郭洛道:“今天晚上谁当值?怎么布置的?”

    郭洛非常奇怪,陈应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们安排亲卫值守的事情。可是陈应突然这么问,郭洛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干得不好,陈应很不满意。越想越有这个可能,郭洛非常忐忑的道:“今天晚上子时之前我当值,子时至丑时阿史那思摩当值,丑时到寅时,周青当值!”

    陈应俯身在郭洛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郭洛连连点头。

    无论会不会有刺客,陈应对于自己的小命都是非常在意,他决定张网以待,如果没有刺客,最多也就是让亲卫士兵多辛苦一些,陈应感觉如果给亲卫发双薪,他们就算辛苦也会乐意的。

    似乎与往常一样,陈应在亥时三刻的时候,招一名体型娇小的亲卫,进入卧室。不一会儿,舱室中就传来娇喘呻吟之声。

    然而,陈应其实也不知道,早在人定初,陈应与深田花音鸳鸯戏水的时候,苏定方就带着十数名好手,用芦苇杆在水底换气的方式,潜行到了陈应的车轮船万安号船底。虽然整个万安号挂了数十上百个风灯,不过有一个话叫做灯下黑。

    苏定方利用灯下黑的空档,成功潜入车轮船。不过苏定方没敢直接摸进陈应的卧舱之中,而是躲到了底层的船工舱。

    苏定方的视力非常好,他在车轮船对面的一艘方艄船的桅杆上,观察了“万安”号足足一个多时辰,他发现陈应的亲卫,几乎没有与车轮船的船工进行交流,而且也不会向底舱巡逻。

    或许这是习性式的失误吧。

    苏定方一边小心翼翼的监视着陈应的动向一边,悄悄将几个心腹手下派出来,让他们去找机会在陈应的大营中制造动乱,吸引陈应的注意力。

    当陈应与深田花音继续为国争光的时候,苏定方可恶心坏了。他距离稍远,暗中观察着深田花音,只见她是一身亲卫侍兵打扮,除了身材娇小,其他还真看不出是女子身份。当陈应传出呻吟之声的时候,苏定方暗暗朝着陈应舱室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液:“他娘的,世家子还真是一个调调!”

    事实上,在南北朝时期,很多世族子弟都喜男风,很多人其实都是男女通杀,当然最著名的莫过于氐秦皇帝苻坚了,这个要号称投鞭可断流长江的苻坚,就是一个双性恋,他把慕容冲与慕容冲的姐姐前燕清河公主纳入后宫,姐弟二人同为宠妃。

    恶心归恶心,可是杀意却越来越盛。

    苏定方的耐心非常充足,他并没有立即潜入,可是等到了寅时。

    寅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当然也是人的精力最疲惫的时候。

    就连陈应也不知不觉从假睡,变成了真睡,并且轻微的打着鼾声。

    在这个时候,苏定方终于动了。当然首先动手的不是他,而是苏定方的部曲,寅时三刻,陈应大营中十数艘大小辎重船几乎同时起火。

    不过这些起火的漕运船都距离万安号相对较远,黑夜中陡然起火,果然吸引了众守军的注意力,苏定方几乎没有费力气,扑通一声,跳进了陈应的舱室。

    借着舱室之外,隐隐约约透过的微弱光亮,苏定方手持着破军刀缓缓向陈应摸去。

    就在苏定方准备向陈应举起刀子的时候,苏定方感觉到了不对劲。

    如今大营之外火势虽然不太大,也没有引起蔓延的趋势,不过这种情况下,就算睡得再死的人,也应该有反应,偏偏陈应依旧鼾声若隐若现。

    “不对劲!”苏定方感觉肯定是一个陷井。

    苏定方当既立断,马上抽身而退。

    只是,这个时候,再想撤退,显然已经晚了。

    一声暴喝响起:“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PS:新的一周,求大家火力助攻!

第二六九章计出连环攻心为上(二更)

    舱室内灯光突然响起,让苏定方的眼睛,好一阵不能适应。不过,当看清舱室内的瞬间,他就打消了反抗的举动,至少三十张强弓,搭着破甲锥对准了他,哪怕他身手再好,也只有认命的份。

    苏定方脸上挂着淡淡的不甘,浓浓的无奈,缓缓丢下自己手中的破军刀。

    苏定方倒是坦然,作为刺客,被发现就意味着死亡。他从容的坐了下来,淡淡的道:“苏定方栽了。”

    原本陈应以为死士只是一个小角色,哪里会想到居然派出了苏定方这么一个大牛。当然,在这个时候,苏定方还只是刘黑闼麾下一个亲卫司校尉,官不过六品,麾下也不过三百余众,相当于营级军官。

    有人把苏定方当年大器晚成的代表,事实上这并不恰当。首先,苏定方为李唐效力的时间太晚,贞观四年随李靖北伐东突厥,在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夜袭阴山一役中,苏定方率两百名骑兵先登陷阵,攻破了颉利可汗的牙帐,为击灭东突厥立下大功。

    在后世苏定方也声明不显,主要有两方面,初唐名将如云,苏定方资历太浅,关键是他后面没有人。像贞观四年夜袭阴山这样的大胜仗,论功,他仅仅致果校尉,升为左武侯中郎将,这个级别其实者中府折冲府的级别,管辖四个团,每个团二百人,共八百府兵的将领。

    其次是苏定方征西突厥、平葱岭、夷百济、伐高句丽,“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史无前例地将唐朝的版图向西开拓至中亚咸海,国境直抵波斯,向东延伸至朝鲜半岛南部。当然,苏定方这样克外敌致胜,开疆裂土的将领,是不能公开宣扬的,因为政治上不需要。所以,苏定方一直被雪藏了。

    陈应面见苏定方的时候,苏定方态度非常从容,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古代不比后世,唐随汉制,又崇尚儒学,《春秋》重义的理念被绝大部分人奉为圭臬。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春秋不禁复仇。为家人复仇,为师友复仇,都是为人称颂的义举,不仅会受到民间舆论的支持,官方同样支持。义士不仅会得到同道的欣赏,就连敌人也不例外。相反,如果做出不义的事,则会被人鄙视。

    义者,宜也,只问该不该,不分敌我,不计后果,不问利害。听起来就很二,但这时候的汉人还真有点二,而且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是整个社会主流都有点二,不分精英还是普通人。为什么瓦岗诸将,像秦琼、程知节、谢映登、牛俊达皆得到善终,魏征、李世绩等还无比显赫,偏偏单雄信却惨死。

    说穿了,就是因为单雄信太仗义了,他心中的义,不无论国家社稷,只认王世充一人,因为王世充让单雄信的人生,得到了升华。官居正三品冠军大将军,尚公主成为驸马都尉,这样的恩遇,单雄信认为,只有一死才能报之。

    此时,苏定方认为也是如此,甭管李唐陈应大军是不是正义,他都是奉刘黑闼之命,前来刺杀陈应,如今任务失败,唯有一死。

    陈应道:“苏烈义薄云天,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只怕你所忠之人,不值!”

    “不值?”苏定方忿忿的瞪着陈应,嘶吼道:“休得诬蔑我家将军!”

    陈应淡淡的笑道:“不上你家将军,包括你效忠的那个朝廷,本大将军都为你不值!”

    对于忠义之人,陈应自然知道如何折服他们,只要让他们的信仰崩塌,他们就会改变初衷,当年刘黑闼战败被杀之后,苏定方也不愿意效忠朝廷,可是当他看到突厥骑兵时而不时的洗劫河北,屠戮无数民众,这才激起了苏定方愤而出手。

    苏定方扭头不看陈应,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陈应的不满。

    陈应却没有顾忌苏定方的态度,淡淡笑道:“如若不信,咱们打一个赌?”

    “打赌?打什么赌?”苏定方问道。

    陈应道:“苏将军,你信不信,我向夏国朝廷下一个通牒,他们马上就会把你的家眷送到本大将军帐前?”

    苏定方自然不相信,因为在他心中,刘黑闼就是一个非常重情义,讲义气的人。

    新、旧《唐书》都记载着刘黑闼是“无赖,嗜酒,好博弈,不置产业,父兄患之。”在现实生活中,看来是个很不怎么样的角色。他年轻的时候与窦建德的的关系很好,大概窦建德已经看到了他的潜力,因此知道他很无赖,还不断的资助他费用。每次刘黑闼从窦建德那里拿到钱,就很快挥霍一空,窦建德听说后只是一笑了之,从来不与他计较。不过这确实是春秋笔法,一个地痞无赖,怎么可能一呼百应,整个河北三十九州从者如云?

    翌日一早,陈应让给洺州射入一封射书。

    在射书中,陈应直言不讳的告诉夏国朝廷,由于苏定方阴谋刺杀他,虽然没有伤及他本人,却让他心情极度不爽。

    为平息他的心中怒火,只要将苏定方麾下三百死士全部家眷送到唐营,任由他处置,他可以延缓三日攻打洺州城,如若不然,今天午时三刻,大军必至,立即攻城,绝对拖延。

    ……

    洺州夏国皇宫万春宫,在射书投到洺州城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后,就层层上交,递到了纳言宋正本的手中,可是当刘黑闼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挑衅,这是挑衅!”刘黑闼瞬间就明白了,陈应这哪里是要处置众人的家眷,分明是拿这些将士的家眷为作为要挟,逼降苏定方。

    苏定方论武勇,在刘黑闼军中,属于数一数二的,不过在刘黑闼眼中,苏定方只是一个勇将,冲将,并没有太高的地位。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否则夏军军心就散了。

    宋正本考虑的问题远比刘黑闼要多,他断然道:“汉东公,某又何偿不知,可是眼下以洺州的军力,能抵抗陈应大军多久?”

    “这……”

    刘黑闼还真不敢说,毕竟人的名,树的影,陈应是什么人,现在天下间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甚至稍为有点见识的人,都可以把陈应过往的战绩如数家珍。可以说,陈应是当下,大唐数一数二的名将,风头盖过了李世民与李建成。

    特别是一日破雁门关,一个时辰破函谷关,这样的战绩,实在让人提不起拒城而守的意志。刘黑闼想了想道:“刘某深受陛下信用,为报陛下知遇大恩,刘某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汉东公忠诚有佳,乃国之干诚!”宋正本沉吟道:“本官以中书侍中的身份,代天号令天下勤王之军,回援洺州,深州(今河北深州市)总管崔远逊、保州(今天保定)总管高雅贤、赵州总管赵希道最迟三日之内既可抵达洺州,而汉东公所部人马,也将三日内抵达洺州,何不借此机会,拖延三日?”

    刘黑闼是知兵之人,知道无论是什么理由,什么原由,拿苏定方以及所部将士的家眷去送给敌人,这是非常打击士气的事情。今天朝廷可以出卖苏定方,明天就可以出卖他们,一旦这个消息传开。

    陈应不用打了,洺州的士气必然崩溃。

    刘黑闼额头的青筋直突突,红着眼睛对宋正本嘶吼道:“三天又不是三年,就算把刘某这条命搭上,我必死守三天。”

    董康买也意动了,他对刘黑闼道:“老刘,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此时兵不满万,怎么打?想坚守三天,可是陈应只怕连一天时间也不会给我们!”

    刘黑闼还是没有同意。在这个时候,王小胡道:“苏定方的家眷不在洺州城内,要不然拿我的婆娘去凑数?”

    这话,刘黑闼受不了了。

    如果是他的儿子,或者老婆,刘黑闼还真能下得了狠心,可是关键是这是一个将领的家眷,如果刘黑闼拿自己的家眷,保全全城人的性命,全城百姓只会感激他舍小义而顾大局,可是现在性质却截然不同。

    刘黑闼麾下骠骑将军李潘买道:“汉东公,大将军,您就可怜可怜全洺州军民吧,他们谁不是爹生父母养的?难道您真忍心看着全城百姓因为这事而惨死?”

    宋正本道:“不错,此时不能义气用事!”

    说着,他朝着垂帘听政的曹皇后道:“现在事情没有公论,请曹皇后做主!”

    曹氏到底是妇人之心,她看着宋正本道:“宋卿以为如何?”

    “拖延时间!”宋正本作为留首大臣之首,他毫不犹豫的道:“如果可以拿正本的项上人头,为洺州为大夏换来三天时间,正本自当拱手相让!”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里,刘黑闼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当天晚上,苏定方麾下死士家眷由三分之一的人送到了陈应大营之中。

    苏定方当既吐血昏迷。

    事实上,一旦人的信仰崩塌,对人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这是一道坎,陈应也没有逼苏定方现在就做决断。

    不过,宋正本以为陈应只是这点手段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事实上,无论宋正本做出什么样的决择,都不会影响陈应计划的实施,因为这一个计策,本身就是连环计,一环套着一环,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无论做同什么样的决择,陈应都会把利益最大化。

    就在这些将士的家眷送到唐军大营的同时,一股谣言开始在洺州城内慢慢传扬开来。

    与此同时,夏国的生命也陷入了倒计时。

第二七零章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更)

    前来应募的河北民夫,按照陈应布置的规划,开始施工。所有的工程材料,都是就地筹措,原本陈应只想虚张声势,随便糊弄过去,反正他只是争夺人心,哪怕这些民夫都是砍伐一些树木,垒几道土墙,他同样也会给前来应募的民夫粮食和钱财。

    不过,当陈应全程看完了沙河河堤,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由于连年河北都在打仗,即使窦建德得到洺州也不过数月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河北各州县的官府,几乎未能行使官府职能,整个修缮的河堤,都是附近百姓自发的修出来的泥堤,别说发洪水,就是站在河堤上跺几脚,河堤上的泥土,都会扑簌扑簌往下掉。

    鸡泽附近湿地,雨季通常都会在七八月份,也就是说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正是庄稼收割前夕,一旦暴雨如注,这个泥堤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所以,陈应就改了主意。命令民夫修建既可以泊船,又可以防洪抗涝的河堤。泥堤自然是不能用的,可以想烧制石灰,以石灰与粘土夯实成三合土,可是附近又找不到可以烧制石灰的石料,无奈之下,陈应只好命百姓就地树起数十座砖窑,烧制青砖,专门用来修堤。

    这样以来,工程量会增加数倍,而且投入也会相应的增加,原计划三万民夫施工三个月,恐怕需要五万民夫,甚至更多。

    “这个没有必要吧!”李神通实在想不通陈应为什么出力不讨好,如果这一仗打败了,这座河堤,可以惠及沙河湾附近十数万亩良田,然而一旦失败了,就全部便宜窦建德了。

    陈应淡淡的道:“平复河北,乃本将军份内之事,可是这社稷民生,也不得不关注。朝廷诸公远在长安,肯定看不到,淮安王不会也看不到这泥糊的河堤经不起涨水时的洪水冲击吧?一旦汛期到来,沙河湾此地十数万亩良田被淹,颗粒无收,这些民众生计没有着落,到时候,他们如果再反,朝廷岂不是要浪费更多钱粮?”

    李神通也不是蠢人,他转念就想到陈应是在提醒什么凶险,陡然间吓了一身冷汗。他是河北道行台尚书左裸衣,可以说是将来河北百官之首,一旦这个简陋之极的泥堤溃坝,他要承担渎职之责。

    百姓是最为朴实的,虽然他们不懂水文,也不懂河工,可是他们却知道这个泥堤肯定承受不住暴雨的冲击,往年这附近都是荒地,可是随着窦建德建都洺州这里的土地都被利用了起来。一旦暴雨冲溃堤坝损失的是他们。

    所以当陈应提出修河堤的时候,原本还在迟疑要不要给李唐皇帝老儿卖命的河北民夫也丢下了心中芥蒂,提着自己工具,来到河堤工地上,加入施工的大军中。

    短短一半天功夫,数千周围的民夫已经展开热火朝天的工作,他们把河沙从河底捞出来,放在河堤上晒着,只需要三两天功夫,就可以用筛子筛出来能用的沙子。众民夫都在埋头苦干,挥汗如雨。

    不少年迈的宗老和族老在给自己族中的子弟和后生们鼓劲。正如所谓的农民起义一样,主体是农民,核心却往往和农民没什么关系。陈应在沙河湾修建河堤的消息传开,众河北世族明显感觉到了一个信号。

    ……

    清河崔氏府邸,一名年过中旬的文士,拿着一封信在细细的端详着。“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清河崔氏,“四大家族”之首。清河崔氏在春秋时乃齐国公卿之一,至西汉时居住在清河郡,东汉以后成为山东望族,其中崔琰曾投曹操门下。西晋时讲究士族门第,崔氏被列为一等大姓“崔卢王谢”之首。

    清河崔氏后长仕北朝,北魏时一度与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并称为“四大家族”——这个四大家族可是官方的评价噢~~其中的北魏开国元勋司徒崔浩,更是将清河崔氏推向了第一个颠峰。唐代崔氏仍然显赫,有二十三人做过宰相。唐官员修订《氏族志》,把崔氏列为第一,唐文宗知后大怒曰:“崔氏早已衰微,既无显官,又无人才,凭什么列为第一?难道我李氏贵为天子,还比不上崔氏吗?”下令改以李氏第一,皇后氏族长孙氏第二,崔氏列第三。虽然如此,崔氏仍为士族高门。杜甫的母亲,就是清河崔氏。

    清河崔氏,贤良辈出,勋业灿烂,文豪蜚馨。

    此文士不是别人,正是崔氏之崔通。

    崔通放下密信,因为他刚刚知道陈应此时居然在洺州没有打下来的时候,居然募集民夫,修缮沙河河堤,这件事情本来也没有什么,陈应只是担心等到汛期到来,沙河湾周围的十数万亩良田被洪水淹了,肯定会造成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可以说,这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可是崔通却不这样认为,他坚定的认为,陈应一定是有了过人的底气,可以保证在秋收之前解决窦建德,收复河北。

    窦建德会败亡。

    这件事情,崔通毫不怀疑。

    窦建德当初在荥阳的时候,纵兵抢劫了荥阳郑氏,这笔帐还没有跟窦建德算呢,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双方的底气与实力,窦建德身后没有大家族和门阀支持,所以他军队就像当初的楚霸王,虽然可以数败刘邦,但是却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

    一旦窦建德露出败迹,就是窦建德兵败身亡的时候。

    不过,让崔通想不到的是窦建德明明没有露出败迹。

    看着崔通长吁短叹,其子崔义方躬身道:“父亲大人,何事烦忧?”

    崔通长长一叹,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崔义方道:“为父想不通啊!”

    崔义方看了好一会儿,胸有成竹的道:“父亲大人,孩儿如何所料不差的话,这个陈大将军肯定有克敌制胜之法?”

    崔通问道:“你能猜测到他有什么办法克敌制胜吗?”

    崔义方心中一想,肯定是父亲考校他,所以就有了卖弄的心思。崔义方咳嗽一声道:“父亲大人,这其一,陈大将军,出身武川侯莫陈氏,其族乃西魏八柱国之一司空侯莫陈崇,侯莫陈氏累世将门,擅长出将,每代子弟,皆不世名将,陈大将军出身名门,家学渊源,绝对窦建德可比!”

    崔义方从陈应的出身,一直扯到了陈应的数次战绩,然后断然告诉崔通,陈应必胜。

    崔通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

    崔通点点头道:“看来,我们清河崔氏需要表态了,义方吾儿,你代为父走一遭洺州吧,带上为父的亲笔信,也带着我们清河崔氏的善意!”

    崔义方大喜道:“孩子绝对不辜负父亲大人期望!”

    陈应要争夺河北人心,光收买河北百姓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这个时代的消息传播速度太慢,太过狭窄,最需要这个时候的名士代名传播。河北世族是一个绕不开的坎。尽管陈应不喜欢与世族子弟交往,然而这个时候,也必须与他们虚伪与蛇。

    身在洺州沙河湾的陈应根本就没有想过,他原本无心之举,居然被崔通错误的解读了。

    可是崔氏本身就是河北世族门阀之首,也是河北世族门阀的风向标,崔氏派出青年杰出子弟崔义方向陈应表示崔氏的善意,这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政治信号。

    崔氏看好陈应。

    其他各大豪强和世族,也纷纷向沙河湾派出青年俊杰,或是家族骨干成员前往沙河湾。

    原本名不见传的沙河湾,几乎一夜之间成了朝圣之地。各地的世族子弟或是乘船,或是坐车,纷纷朝着沙河湾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身在洺州城内的背嵬军也接到了陈应的命令,可以兴风作浪。

第二七一章洺水河畔不死不休(二更)

    一队一队雄壮威武的夏军士兵迈着坚毅的步伐,缓缓开进洺州,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军队。

    高雅贤眼眸中一片血丝,神情焦躁。看着洺州城安然无恙,一颗绷紧的心,稍稍松弛了下来。就在这时,刘黑闼突然冲出来给他一个熊抱:“老高,你来了太好了!”

    “老刘!”高雅贤露出一丝苦笑。保州距离洺州足足六七百里,为了赶紧在陈应之前抵达洺州,高雅贤这五天以来,几乎没有怎么合过眼。

    刘黑闼笑着问道:“你带了多少人马?”

    高雅贤道:“三万大军,全军出动,仅留三百老如病残防守保州,这个时间,哪怕一个土匪,也可以把保州攻下来!”

    刘黑闼注意到这些夏军将士中间,密密麻麻伴随着装满辎重的大车,上面装载着粮食与物资。

    就在刘黑闼与高雅贤寒暄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笑声:“汉公东,别来无恙否?”

    刘黑闼扭头一看,居然是赵州总管赵希道。

    随着高雅贤所部三万人马,与赵希道所部一万四千人马,加上深州总管崔远逊麾下七千人马,以及刘黑闼麾下五万大军尽数抵达洺州。

    众夏军将领齐聚一堂,曹皇后出面宴请众勤王之师将领,当然曹皇后也仅仅露出了一面,随即返回后宫之中,念佛保佑大夏社稷万安。

    随着曹皇后离开,众将领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黑闼就放下酒杯,与宋正本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二人在一起嘀咕起来,好一会儿,刘黑闼起身端起酒杯道:“诸位,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咱们的保州总管高大将军、赵州总管赵大将军以及深州总管崔大将军所部以及咱们汉东军尽数抵达洺州,如今,在洺州城下,咱们大夏已经聚集了十数万兵马,可谓是实力雄厚。”

    高雅贤兴杯道:“事不宜迟,我军稍作休整,等将士们体力恢复之后,咱们就与陈应小儿决战,一仗打垮他,须知,咱们大夏这家底子可没有李唐厚,他们连续十数万人的大败,都伤不了元气,咱们大夏可不成,小小的洺州云集十数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耗得久了,咱们大夏可支撑不了!”

    刘黑闼点点头道:“老高说的这话我爱听,其实我也没有打算跟他耗下去,我打算三天之后,就与陈应小儿决战,我想请问各位将军,愿不愿意与唐军血战到底?”

    高雅贤一下子扔掉自己的酒杯,拍案而起,指着刘黑闼吼道:“汉东公,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咱们大夏可不比大唐,谁都没有保存实力的私心,不与陈应决战,在家里凉快多好?五天骑了六百多里,大腿根都磨得血肉模糊……”

    “是极,是极!”崔元逊笑道:“三天之后,跟唐军决战,让陈应小儿看看咱们燕赵男儿的豪气!”

    董康买起身红着眼睛道:“崔将军这话说得不错,只要汉东公一声令下,全军将士必然奋力向前,谁敢临阵脱逃,董某的刀子可不认人!”

    刘黑闼现在非常需要全军指挥权,望着高雅贤,在场的众将领,除了刘黑闼之外,也只有高雅贤的实力最强,他所部有三万余人马,其中还有五千骑兵。

    高雅贤道:“陛下授权汉东公全权指挥洺州之战,谁敢不从!”

    听到这话,刘黑闼道:“如此甚好,全军休整三天,让伙头军可劲造,让将士军吃饱喝足,三天之后,跟陈应小儿真刀真枪干上一场!”

    ……

    当天晚上,刘黑闼将战书送到陈应手中,战书非常简单。就十二个字:“三天之后,洺水河畔,不死不休!”

    当陈应拿到这个战书的时候,仰天大笑。

    而李神通却非常担忧,夏国勤王之师,十数万人马浩浩荡荡开赴洺州,唐军的斥侯就是想装看不到都办不到。李神通甚是幽怨的望着陈应,就像被独守空房的小媳妇。

    望着李神通这般幽怨的目光,陈应吓了一跳:“淮安王,您怎么这一副表情啊!”

    “唉……”李神通一声叹息,透着浓浓的无奈与不甘:“陈大将军您错失战机了,如今夏军援军已至,我们没有机会攻灭一国之都了!”

    就连冯立也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陈应哑然失笑,他笑道:“淮安王真以为本大将军拿下洺州城,这场战争就结束了吗?”

    “难道不是?”李神通迟疑的道。

    “窦建德曾俘虏淮安王,与同安公主和李大将军,可是咱们大唐降了吗?”陈应笑道:“如若本将军依仗着先机,趁着洺州城空虚,偷袭洺州,就算洺州失守,本大将军擒获曹皇后与宋正本,这场仗就会结束吗?”

    “应该结束了吧?”冯立不确定的道。不过他突然想起,古往今来,这些枭雄之辈,又岂会因为一个两个人质而结束一场战争?

    当年秦国质子异人在邯郸城的时候,秦国就发动了对赵国的攻击之战,当时如果不是吕不韦拿着六百金贿赂赵国城门守将,让异人掏出邯郸,恐怕异人连当秦王的机会都没有了。那种在双方互换人质的情况下,战争该怎么打就怎么办,丝毫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当然,如果被俘虏的是窦建德,这样的话,战争倒是有机会结束。

    “恰恰相反,战争非但不会结束,反而会愈演愈烈!”陈应笑着解释道:“我们偷袭洺州得手,只会让河北将士与军民认为,他们只是大意失荆州,所以他们的反抗不会停止,我们需要一个城一个城的进攻。正是因为他们心中还有这么一个幻想,所以我才给刘黑闼集结所谓勤王之军的机会,一旦十数万夏军在洺州城下被歼灭,不仅可以打破河北人的幻想,更容易击溃窦建德的抵抗信心。”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可是顶羽何尝不是因为心灰意冷,这才乌江自刎?

    现在窦建德的情况也差不多,河北人给陈应打工,会让窦建德怀疑自己在河北的存在感,如果陈应在正面战场上,在不采取阴谋诡计的情况下,以弱克敌,以少胜多,就会给河北人心中植下唐军不可战胜的种子。

    陈应挥笔立就同样写下十二个大字:“洺水河畔,不见不散,故所愿也!”

    ……

    洺州城,城内。宋正本难以置信的望着陈应的这十二个字,疑惑的问道:“汉东公,陈应真同意我们在洺水河畔决战?”

    刘黑闼问道:“宋相国的意思是?”

    宋正本道:“我感觉有些古怪,陈应麾下五万余人马,其中能战之兵不过三万有余,我们大夏以本地出战,他不占任何优势,居然如此痛快的答应了决战?

    “哦?宋相以为,本将军不应该出战?”听到宋正本的话,刘黑闼也不由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嘿嘿,刚开始我也不知道,直到后来这才发现!”宋正本笑道:“淝水之战!”

    刘黑闼自然是清楚淝水之战苻坚之败的根本原因,现在他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一旦陈应真效仿谢玄故智,恐怕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七二章命运之战天下谁属(一更)

    宋正本的话就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在刘黑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事实上,宋正本的担忧,也不是没有可能。人多势众的道理对于人口大国的我们来说,并不陌生。这种优势在古代战争中亦有体现。但万物皆有两面,人多势众未必一定带来优势和胜利。东晋时的淝水之战,就有一个企图以优势兵力取得胜利却一败涂地的典型。

    现在刘黑闼就是人多势众,由于陈应之前分给了李世绩一万余大军,让他攻打黎阳,又分兵去打相州。此时陈应所部兵力,只有三万出头。

    仅仅是刘黑闼所部的三分之一,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刘黑闼会不会重蹈当年赤壁之战时曹操的覆辙,会不会重蹈淝水之战时苻坚的覆辙?

    就在刘黑闼沉默的时候,其他夏军将士将领,如高雅贤、董康买、王小胡则陷入沉思之中。不过众将领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着刘黑闼,期望他的的决断。不过刘黑闼此时也同样沉默着,不发一言,大家仍然保持沉默,这种沉默让人心慌。更让人心悸。

    刘黑闼沉默了好久,才悠悠说:“我们不是轻敌大意的魏军,也不是当年不可一世的氐秦军,无论当年赤壁前的曹魏军,还是淝水之战的氐秦军,其实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内部失和。”

    刘黑闼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淝水之战时,史书记载只有数百字,谢玄诓骗苻坚退兵,过河再战,结果苻坚下令,晋军高呼“秦军败了”然而,秦军却兵败如山倒。事实上呢,淝水之战这种百万大军的战役,主要作战方向,并不是指在淝水沿线,而是主要分为三个方向,东面的彭城、盱眙、魏兴等地也遭前秦军的围攻。中路以南阳、襄阳遭说石越、苻丕所部进攻,淮安方向以刘牢之所部被苻融所部二十五万军队进攻。西路还有巴蜀氐秦将领裴元略麾下七万大军。

    事实上早在淝水决战之初,苻坚除了中路中军之外,中路前锋石越所部、东路前锋苻融所部以及西路裴元略所部,先后战败,苻坚的四路大军,已经败了三路,然而苻坚却固执而战。

    夏军部队的来源成分非常复杂,而且各个将领,都是军政一体,比如保州总管高雅贤,他既是保州总管,也管着易州、涿州、蓟州、莫州、云州、燕州、瀛州、莫州、檀州、九州之地。也就是说,窦建德将近四分之一的地盘在高雅贤管辖之下。是夏国名副其实的东北王,而刘黑闼则属于夏国西北王,管辖着武州、儒州、妫州、新州、蔚州、应州、寰州等七州之地。窦建德的三十九个州,刘黑闼和高雅贤二人就管辖着足足十五州。

    其实各将领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各州县的草头王,苻坚麾下大军不和的情况,夏军同样也有。

    刘黑闼道:“打仗就是这样,机会来了,一定要把握住。陈应愿意与我军决战,我们一定要同心协力,先把陈应干趴下,其他的事情,咱们关起门来自己再解决!”

    刘黑闼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将领也不是傻子。哪怕原本有些保存实力的念头,此刻也一扫而空。

    其他各部开始紧张准备着,宋正本也敞开洺州府库,将窦建德库存的甲胄、兵刃,箭矢以及各种重型装备,也分发给各军将领。为什么后来刘黑闼造反,一下子就将河北调着一个个,差点翻了天。

    就是因为河北储存着大量的装备。这些装备都是杨广为东征高句丽的时候准备的储存在了涿州,结果这些物资,被罗艺得到一小部分,大部分全部便宜了窦建德。

    这些勤王之师,装备其实也就非常一般。可是随着宋正本打开了窦建德的库藏,把窦建德的压箱底宝贝给掏了出来,这些制作精良,保存完好的横刀、步槊、马刀、强弓、硬弩、盾牌、床子弩、投石机,纷纷下发给各军将领。

    这些勤王将士一看得到了这些装备,心中大喜。在隋唐年代,府兵制的情况下,这些装备,发到将士手中,就属于将士个人了。他们即使退役也不会上交,无论是卖掉或者是传给子孙,都可以处置。

    原本心中还有一丝不满和怨言夏军将士,此刻转眼之间鸟枪换炮,都大呼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

    当夏军紧张准备的时候,唐军也没有闲着。毕竟这一场仗也不是闹着玩的,各军将士,擦拭着自己的铠甲、磨刀霍霍,全军上下,就一个闲人。

    那就是陈应,陈应一边舒服地享受着深田花音给他按摩,一边给苏定方耐心的做着思想工作:“苏定方,良臣择主而择,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你看看我大唐军容之强盛,士气如此高昂,装备如此精良,夏军有打赢的可能吗?”

    陈应其实也在暗暗着急,他不担心河北的战事,却唯有担心灵州。

    不过让陈应稍微有些意外的是,突厥军队在攻克胜州之后,并没有立即南下,反而在漠南草原放牧,仿佛,他们就是来打酱油的。

    陈应所不知道的是,这里面有大唐外交方面的功劳,唐俭奉李渊之命出使突厥,向颉利河汗禀明唐朝的底线,大意是,我们跟窦建德打的这事,你别管。要不然,我们就跟窦建德联手,大唐与夏国凑凑也能凑出百万大军。

    你要是认为可以干过我们夏唐两国百万大军,大可以试试。

    颉利可汗当时就表示,信你丫的有鬼。

    可是义成公主不这么想啊。

    她是汉人,她熟悉这个民族,了解这个群体。

    一旦外敌逼近,华夏还真会集体起来。义成公主不了解隋末这场内乱到底死了多少人,可是她却知道大隋朝在大业五年的时候,有六千多万人口,足足是突厥人的三十倍。就算十条命换一个,华夏也可以把突厥的底气耗尽。

    经过义成公主的耐心劝说,特别是阐述了华夏与突厥的实力对比,颉利可汗惊出了一身冷汗。在草原上各部之中,这种事情也非常常见,一个部落中,为了部落首领之位,首领的几个儿子会打得头破血流,可是关键时刻,一旦整个部落面临生死存的紧要关头,他们都会握手言和,先抗外敌,以后再分高下。

    最终让颉利可汗下定决心旁观的还是义成公主告诉他,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算唐国打败窦建德,必然元气大伤,那个时候,唐军肯定无法阻挡突厥大军南下,阴山脚下的牧场,也非常肥沃,足够这些将士牧马喂羊。

    陈应是后知后觉,直到武德三年的五月二十三日,陈应这得到确切的消息,突厥人暂时不会介入唐军与夏军的这场命运之战。

    不过在这个时候,陈应与刘黑闼将要决战的消息也传到了长安,整个长安城顿时哗然。

    如今李建成正在与窦建德在河东打得如火如毒,陈应麾下的大军,就是唐军目前唯一一支战略机动部队。萧相国顿时向李渊请命,一定要让陈应回来,配合太子殿下,先败窦建德,再取河东。

第二七三章枪锋所向一地死尸(二更)

    消息传递一直最困难的问题。不过,大唐的消息传递还是非常快的。车轮的速度快捷,特别是那种八车小冀。每组两个人,共总十六个人,采取人歇船不停的方式,可以一天一夜就可以航行一千余里。

    原本大唐的重心一直放在西北和巴蜀之地,车轮船自然没有用武之地。可以攻取河北的时候,沿着永济渠可以从水路直达。这让大唐武器监赶用小翼船改装了八车车轮船。小翼船是古代的一种战船,乃三国时期吴国制造而出,船分为大翼和小翼两种,特点就是船体修长,速度非常快。

    小翼战船需要配备三十名浆手,三十人同时用力划桨,如果是顺流的情况下,可以跑出十四或十五节的速度。可以加装车轮组之后,就算逆流,也可以跑出十六七节的时速,如果顺流,基本上就可以达到十八九节。

    那么问题来了。陈应在洛州沙河发生的事情,仅仅一天多就可以跑到长安李渊的手中,原本这场揪心的战争,已经让李渊头疼多了。好不容易哄得突厥不插手这场战争,他还在跟窦建德虚伪与蛇。

    如果是陈应趁洺州空虚,偷袭洺州,李渊是非常赞成的。可是现在,刘黑闼到了洺州,高雅贤也到了洺州,加上先前的董康买和王小胡。窦建德麾下有名有号的将领,此刻都跑到洺州去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洺州属于河北腹地,窦建德的援军可以源源不断的支援洺州,而陈应却几乎接不到大唐的支援。现在有陈应在前面挡着,整个河南和荆襄,都是大唐的,大唐忙着向各州派出官吏,恢复大唐的王治。

    现在李渊是输不起,有萧时文萧相国这么一说,李渊又忐忑起来。

    看着李渊迟疑,陈叔达则道:“陛下,如若不然,命陈大将军回长安,将军队交给淮安王殿下统领,如今距离平阳公主殿下大婚没有多少日子了,理应让陈大将军回京筹备婚事!”

    陈应此时不同以往,他与李秀宁即将完婚,在这个时候,没有那个不开眼的人敢给陈应上眼药了。现在得罪陈应,就等于得罪平阳公主,得罪平阳公主,就等于得罪太子殿下、秦王殿下,整个朝廷也没有办法立足了。

    李渊心中也非常担心,陈应手中掌握着李唐朝廷最后的机动部队,一旦灵州有变,他还指望着陈应的这支部队可以北上解危呢。要知道李建成可是把庆州与泾州的兵马调到河东了,现在整个西北,除了灵州还有四个折冲府的军队,一旦突厥人突然袭击,突破了灵州,就可以席卷而下。

    到那个时候,突厥大军很可能会兵临长安城下。想到这里,李渊顿时有点慌了:“裴监,你看,这事怎么办?”

    作为李渊的好基友,裴寂听着李渊的语气,就知道李渊动了休战的心思。刘黑闼是窦建德麾下的骁将,自从归顺窦建德以来,还没有败过。而且此时刘黑闼麾下的兵马是陈应的三倍有余。

    决战,如果打胜了那还好说。可是一旦失败,大唐的局势就会直转而下,不仅河北局势崩溃,就连中原也难以保住。屈突通麾下虽然还有五六万军队,可是这些残兵败将,现在有多少士气,能不能打仗,众人都没有底。

    裴寂想了想道:“请陛下下旨,让陈驸马回京准备完婚!”

    众臣一听这话,急忙向李渊下跪:“请陛下下旨,让陈驸马回京完婚!”

    就在李渊下定决心让褚遂良拟旨,下旨让陈应回京完婚的时候,陈应已经率领东宫左卫率、东宫右卫率以及陌刀军、骁骑军、射生声,浩浩荡荡杀向洺州城。

    此时,双方商议的决战地点在广年镇,广年镇虽然名为一个镇,其实是汉朝时期的曲梁县城。

    不过由于气候原因,曲梁县城被废弃,移置成了现在的洺州。不过由于是之前的广平郡郡治,古代在修建城墙的时候,会用石灰夯实成平地,所以这广年镇上,有大约方圆十几里的荒地,这些被蒸熟的石灰泥土,哪怕过了数百年,依旧长不出庄稼。

    用空旷的地带作为交战地点,这是双方都同意的事情。

    虽然大军出营,尚未抵达三十里外的广年镇,然而战争事实上自陈应大军出营的那一刻起,已经开始了,双方的斥候已经开始撕杀,争夺战场上的主动权。

    不过,陈应根本就没有按常理出牌。看到斥侯吃亏,就下令张士贵分出一个团协助斥侯退敌。

    骁骑军钩镰枪骑兵团出现在战场上,立即按照平阳训练一样,排成密集的队形,举着钩镰枪骑兵墙,如墙推进。对于夏军斥侯的箭雨阻击,对于骁骑军钩镰枪骑兵来说,那都不是事。

    只见密集如雷的马蹄声响起,钩镰枪枪锋上寒光闪闪。三尺余长的枪锋,借着战马飞奔时巨大的动能,夏军斥侯瞬间就懵了。

    锋利的钩镰枪枪锋毫不费力的撕裂夏军骑兵斥侯的身体,利刃撕裂肉体的声音响起,夏军斥侯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夏军斥侯装备的横刀或马刀,甚至来不及出刀,就被钩镰枪捅下战马。

    胸前喷射出一股股污血,被刺中的夏军骑兵斥侯眼球凸出,不敢置信的看着胸部那个鲜血狂喷的创口,带着一腔震骇和不甘倒了下去。也有不少很幸运的避过了第一排钩镰枪的袭击,从骑兵墙的间隙穿过,死里逃生,但他们马上就发现,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还有第二排钩镰枪在等着他们,就算他们人品爆发,又躲过了这一排,后面还有一排呢!

    钩镰枪骑兵在冲锋的时候,通常都是以旅为单位,组成一排,一个团就是三个百人排。也幸亏夏军斥侯遇到的不是骁骑军的大部队,这只是一个钩镰枪骑兵团。

    不过,夏军斥侯却没有机会侥幸了,他们很多人都无比憋屈的撞死在那一层层钩镰枪上,能够接连躲过三排钩镰枪,安然无恙的从骑兵墙中冲出来的,实在是少得可怜。

    骑兵墙轰隆隆的往前辗压,这三堵骑兵墙像狂风一样扫过,所到之处,夏军骑兵斥侯纷纷被挑落马,枪锋所向,一地死尸。

    这些原本打算抽冷子给唐军造成杀伤的夏军骑兵斥侯根本就没有了勇气,他们实在难以提出勇气面对这支邪门的骑兵,无奈之下,只好跑回去向刘黑闼禀告情况。

    此时,陈应与苏定方并肩策马望着战场上,陈应得意的笑道:“苏将军,怎么样,我的骑兵还厉害吧?”

    苏定方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其实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过,他掩饰的极好,就连陈应也没有发现,此时他已经被震骇的无以复加,苏定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陈大将军骁勇,步骑绝世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考虑得怎么样了?”陈应指着远远的夏军斥侯道:“这一仗打下来,我又可以缴获不少战马,到时候骁骑军的六个折冲府,肯定可以扩编,有没有兴趣,当我的骁骑将军?”

    苏定方道:“就算给我三百名钩镰枪骑兵,我也愿意!”

第二七四章我本张狂无限嚣张(一更)

    广年镇,高雅贤望着沙河湾方向,目光尽头,连唐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个时候,正是午时,天热正热,铠甲都被大太阳晒得有些烫手。

    高雅贤不尽有些急躁的道:“怎么还不来,唐军莫不是怕了?”

    事实上,陈应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出营时,只是非常可惜,刘黑闼麾下派出一百多个分队的骑兵斥侯,足足上千人。然而,这些骑兵斥侯,不是被钩镰枪骑兵斩杀,就是成了唐军的俘虏。陈应将收降的三百余名夏军斥侯俘虏,连同苏定方麾下的本部人马,总共六百余人,全部交给了苏定方,并且委任苏定方为骁骑尉。

    这个骁骑尉是唐军四转军功,视为正六品武官,按说苏定方投降陈应寸功未立,不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但是陈应还是给了他这个待遇。

    苏定方自然非常感激,他给刘黑闼卖命一年多,如今才不过是一个云骑尉的官爵,视为正七品。

    刘黑闼沉声道:“他们一定会来的!”

    高雅贤忍不住的问道:“可是,他们人呢?”

    “暂时还没有到,不过……”刘黑闼道:“陈应此人,尤其擅长野战,他麾下的东宫四率,应该是唐国最擅长野战的军队,比什么十六卫强多了!”

    就在这时,刘黑闼突然想到了什么:“快,后营!”

    纵观历史,定会发现,窦建德才是这个时代最擅长特种作战,奇袭决胜的人。大业十二年,窦建德对阵涿州通守郭询,窦建德先是派出向郭询假意投降,趁其不备,大败郭绚,杀死俘获几千人,得到战马一千多匹,郭绚带着几十个人悄悄逃走,派遣部将一直追赶到平原县。大业十三年,左翊卫大将军薛世雄率领三万人马讨伐窦建德,窦建德亲率一千余人马偷袭薛世雄,一举大败薛世雄。

    窦建德麾下这支擅长夜战偷袭,以少胜多的奇兵,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种部队,这支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其实就是刘黑闼。刘黑闼掌握这支部队后,广泛的与各路豪杰交朋友,刺探各种军事割据势力的情报,他还非常善于观察周围军事形势的变化,很快以“骁勇多奸诈”著称,所谓“奸诈”,往好听里说,就是多智谋。当窦建德准备采取军事行动的前夕,他总是派出自己的特种部队零星散开、化妆渗透到敌人中间去刺探虚实,寻找战机。这些特种兵要么把刺探清楚的敌军的虚实汇报给大营,要么在敌方突然集结起来,出其不意的打击敌方的首脑部位,配合外围的军事对抗,往往很快就取得了一场战役的胜利。他因此名声大噪,“号为神勇”。刘黑闼造反以后,也是秉承着窦建德打仗的路子,以大部分佯装败退,精锐偷袭一举奠定胜局。

    沙河湾唐军大营距离广年镇只有三十余里,这点距离对于陈应麾下的大军来说,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然而如今都快两个时辰过去了,居然连唐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刘黑闼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陈应的另外一项本领。

    陈应其实和刘黑闼都是一路人,瞅准机会,一招制敌。

    不过,刘黑闼其实想差了。

    陈应为了威慑河北群雄,各路豪杰,打碎他们最后一丝幻想,让他们在心中感觉唐军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战胜的,所以陈应根本就没有跟刘黑闼玩花招。

    陈应只不过是用骁骑军钩镰枪骑兵,将刘黑闼麾下的骑兵斥侯尽数除去,目的就是给刘黑闼制造一种,他有可能偷袭刘黑闼后方的假象,让刘黑闼把精锐部队调到后营去,准备伏击陈应的奇兵。

    大量的斥侯和精锐射生军士兵,被刘黑闼调到后营,从而防备陈应偷袭,为了防守后营,他不仅命王小胡率领赵州总管赵希道麾下一万余人马,同时还命董康买所部留守中军大营,随时可以支援王小胡。

    直到未时三刻(相当于后世将近两点的时候),刘黑闼感觉到不对劲,又散出大量斥侯。这个时候,刘黑闼接到了消息。

    陈应大军正在十里之外的草市集埋锅造饭。

    事实上这个消息也是过时的消息。陈应大量早在午时一刻开始停军行军,就在休整。唐军的伙头军就开始埋锅造饭,天气炎热,唐军将士们穿着厚重的甲胄,出汗很多,很容易缺水,所以陈应不仅命伙头军做好可口的饭菜,同时也给所有的将士配上一大壶绿豆汤和盐水。好让将士们解暑。

    刘黑闼此时也等得口干舌燥,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郁闷不已。刘黑闼无奈的下令道:“各军立即造饭!”

    可是当刘黑闼的命令刚刚下达到伙头军军中,夏军的伙头军将栗米倒入锅中,刚刚烧开热水,在这个时侯,斥侯又来禀告道:“禀告汉东公,陈应大军已经开拔,最多一刻钟才就能抵达战场!”

    得到这个消息,刘黑闼心中忍不住一万头草泥马忽悠而过。

    太卑鄙无耻了。

    一刻钟的时间,夏军的战饭根本就做不好,少说也要两刻钟才能做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才能让全军将士吃完饭。

    刘黑闼无奈的下令道:“伙头军继续造饭,传令全军将士,破敌之后,本公犒赏三军,每人赏肉半斤,酒一升!”

    原本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夏军将士,听到酒肉,这下感觉反而更饿了。

    陈应可没有管夏军将士如何感想,他只是按部就班的继续进军,随着唐军将士距离夏军前锋越来越近,唐军将士给夏军将士带来的心理压力就极大。

    唐军排在最前面的一个团的钩镰枪骑兵骑着高大的战马横冲直撞,用钩镰枪绞杀着夏军的哨骑。

    这是刘黑闼第一次亲身感受这些神秘的黑衣骑士的战斗力,只见这些家伙跟黏在马背上似的,任凭战马怎么颠簸都纹丝不动,他们的枪法非常精湛,往往钩镰枪一挥间,将夏军斥侯连切割成两截。夏军斥侯也算是数十万夏军中的佼佼者了,但是与这些黑甲骑兵相比,不管是战马的质量还是装备、技战术,都有着很大的差距,纷纷被挑落马来,或者当场被斩杀。

    显然,这些凶悍的黑衣骑士是想将夏军的威力警戒幕压回去,彻底控制整个战场。刘黑闼也是身经百战,只看了一眼便对战场的态势了然于心:“这场前哨战,他的斥侯已经落尽下风了!”

    刘黑闼盯着那些黑衣骑士远去的背影,眉宇间掠过一抹忧色:“这就是陈应的部队,果然了得?骑术异常精湛也就算了,装备还如此精良,这一仗怕是不好打啊……”

    高雅贤神情凝重的望着刘黑闼道:“这支敌军不弱,他们的斥侯身手不在突厥最精锐的附离战兵之下,甚至能达到前隋骁果军的水准……”

    宋正本皱起眉头:“他们真的有那么强?”

    高雅贤道:“绝无夸张的成份!”

    刘黑闼朝那十几门大炮扫了一眼,狞笑:“再强又怎么样?骁果军也在咱们兄弟手底下吃瘪。他们就算再强,强得过我们的石炮吗?”

    众夏军将士得意的笑了起来,夏军不是没有打过硬仗。最硬的仗还是跟宇文化及的骁果军为老底子的精锐打。窦建德在对阵宇文化及的时候,就是发现宇文化及麾下的骁果军装备极为精良,他们身披铁甲,就像士兵手中的盾牌也是包裹了铁皮,哪怕用强弩都射不穿,装备粗劣的夏军部队,刚刚交手的时候就吃了大亏。

    不过,随即窦建德用改装后的投石机,这种投石机装置极为精巧,而且还非常方便。事实上,窦建德就是把固定在地上的投石机,装上了两个轮子,可以有将士推着走。移动极为方便,需要发射的时候,只需要往地上砸入几个木塞子,将投石车固定在地上,然后调整发射角度就可以了。

    当初陈应在虎牢关拒窦建德的时候,窦建德就想采取这种方法对阵陈应的陌刀军,不过非常可惜的是,陈应当时驻扎在跑马岭上,居高临下,让夏军投石机采取仰射的情况下,威力大为降低。

    关键是,陈应如果在山下往下面扔石头,甚至可以比投石机更为省力,而且效果甚至可以比投石机要更好,窦建德这才打消了强攻跑马岭的念头。

    通过多年的战斗,夏军已经成长为了一支异常强悍的劲旅。特别是石炮术,可谓突飞猛进,起兵造反以来多次与隋军或其他反王的军队大战,每一次都用石炮将敌军轰得人仰马翻。他们坚信自己的炮兵是最强的,那支唐军再强,也会在他们猛烈的炮火之下溃不成军,最后被他们一举全歼!

    三百余名钩镰枪骑兵已经足够让夏军将士震撼了,可是随着唐军缓缓逼近,这个时候,马蹄声大作。一万余骑缓缓逼向夏军军阵。大队骑兵出现在夏军将士的视野之内。

    这些骑兵人人批着黑色铠甲,戴着钢盔,铠甲由大块钢板构成,跟唐军惯用的明光甲大不相同,看上去沉甸甸的,这么一副甲怕是得有十来斤重了。头盔是一个沉甸甸的铁疙瘩,用马尾制成的黑色盔缨在风中狂飞乱舞。

    当然,最吓人的还是他们手里的钩镰枪,长一丈四尺,仅枪首便长达三尺,寒光耀眼,寒气逼人。看着那一支支被笔直的举起来,枪杆随着战马奔驰而微微颤动的钩镰枪,众夏军将领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钩镰枪的造型比普通的长枪更有威慑力,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军中还有五六千名人形铁皮罐头,陌刀,在这个时候,一直是将门世家的标志,得很有来头的将领才有资格用,他们居然人手一柄!

    全军将士人人披重甲,一副二百贯左右的铠甲,人人一具,这是什么活见鬼的部队啊,太嚣张了吧!

    唐军的主力部队到达战场后并没有急着冲击夏军的军阵,而是缓缓前进,与夏军军阵保持着五百步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让刘黑闼很难受,想开石炮打吧,距离太远又打不中,派骑兵冲杀吧,又为对方气势所慑,担心骑兵受到太大损失,一时间竟有点举棋不定了。

    陈应却大大咧咧的道:“刘黑闼,有卵子就出来说话!”

    PS:非常感谢来也书友的打赏!

第二七五章异变迭起席卷而去(二更)

    陈应的亲卫就是陈应的传话筒,一千余人同时大吼,别说陈应与刘黑闼仅仅相距千步左右,就算是两千步,他同样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刘黑闼麾下将领李去惑道:“汉东公,唐将叫你上前说话!”

    李去惑在隋唐演义中名声不显,然而在历史上正是他带兵猛攻罗士信把守的洺州城,最终被俘虏后,宁死不降,被刘黑闼处死。

    刘黑闼本不想理睬李去惑这个二货,这么大的声音,刘黑闼的耳朵又不是不聋,他能听不到吗?事实上刘黑闼非常清楚,陈应不仅打仗厉害,他的嘴上功夫同样了得。据闻,梁师都麾下尚书陆季览就是被陈应活活骂死的。只要刘黑闼上前应话,玩嘴皮子,他肯定不是陈应的对手。

    就在这时,陈应撇撇嘴道:“刘黑闼,你是不是带把的,你要是怂了,就当我没说!”

    刘黑闼听到这话,脸色气得通红。

    刘黑闼转而对着麾下大将李开弼道:“开弼,等会我去上前给陈应答话,你让炮兵对着陈应,他要是耍诈,你就给老子轰他娘的!”

    李开弼点点头道:“末将明白!”

    李去惑道:“俺去调一队神箭手来,他陈应要是当小人,俺就让他当死人,可是俺咋知道你啥时候让俺动手?”

    刘黑闼道:“只要我攥紧拳头,指向陈应,你就立即动手!”

    李去惑道:“末将明白了!”

    作了这些安排,刘黑闼策马出阵。他出阵三四百步,与陈应距离一百步左右站定,他提着镔铁刀,指着陈应道:“本大将军来也!”

    陈应笑道:“好,算你有种!”

    刘黑闼微微一愣,他怎么感觉陈应这话在骂人。不过他出来并不是与陈应比比谁的嘴皮子厉害,他原本想趁机拿下陈应,毕竟刘黑闼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相当自信的。可是看到陈应身边的那个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刘黑闼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跟在陈应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士信。罗士信右手紧握着他手中的那名高锰钢打造的铁枪,铁枪泛着幽光,显然不是凡品,最重要的是罗士信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气势,让刘黑闼不敢小视。

    刘黑闼道:“本大将军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有屁就放,要想劝降,你就别浪费口水了!”

    刘黑闼知道玩嘴皮子肯定玩不过,上来就拿话把陈应堵死。

    陈应撇撇嘴道:“劝降?呵呵……你想多了,本大将军今天就是想看你最后一面,因为你马上就变成一个死人了!”

    听着陈应这话,唐军士兵用横刀击着自己的胸甲,或是击打着自己的盾牌,放声嚎叫:“嗷……”

    刘黑闼气得攥紧拳头,伸手指向陈应:“你……”

    然而就在这时,刘黑闼脸色大变。不自觉间,他居然使出了动手的暗号。

    就在这么一瞬间,陈应浑身的汗毛都有一种要炸开的感觉。

    “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不绝于耳,陈应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赶紧跳下战马,朝亲卫队中去钻。

    “卑鄙……你他娘的真是卑鄙!”陈应一边后退,一边破口大骂。

    刘黑闼其实也感觉非常不好意思,本身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暗害陈应的想法,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无法挽回。刘黑闼最多就是一些惋惜,这么杀掉了陈应,恐怕传扬出去,他的名声也毁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嘭嘭嘭……”

    刘黑闼脸色陡然巨变,脑袋中那仅剩一丝愧疚也抛出九霄云外去了。他是安排了投石机与神箭手,可是陈应却更加丧心病狂,居然安排了床子弩。足足十二具床子弩,三十六支六尺长的弩枪,排成枪墙,朝着刘黑闼直扑而来。

    “你他娘的无耻……”

    刘黑闼也边扑倒在地,一边喝骂。

    只听到噗噗噗三声,陈应紧接着肩甲、头盔像是被人用石头狠狠砸中一样,连中两箭,不过还好高锰钢打造的铠甲抵挡住了这一击,射中他的箭被弹飞,没有伤到他。只是战马就惨了,战马悲鸣着,马胸、颈部连中数十箭,轰然倒下。

    几乎同时,如墙一样横推的床子弩,射中刘黑闼的亲兵队中,床子弩的初速比强弩更快,所以在刘黑闼阵中的强弩破空声响起,同时床子弩的六尺弩枪也射中刘黑闼的亲兵队中,十二具床子弩同时发现,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无从躲避,而且他们身上的重甲,哪怕可以防止强弩射击,却也防不住床子弩的射击,事实上连夯实土墙都能射进去三尺的床子弩,没有铠甲与盾牌可以防得住。

    陈应的亲兵与刘黑闼的亲兵,顿时惨叫声大作!

    步兵专用的蹶张弩射程可达二百步远,有效射程也有一百二十步,初速很快,再加上钢制三棱箭镞,射谁谁知道疼,射中面部的面甲破裂,箭镞直透后脑,射中胸部的胸甲破开,贯胸而过,陈应的几个亲兵身体一晃,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咻!”

    就在这时,一声锐响传入耳际,趴在在地上躲避床子弩的刘黑闼瞥见一点寒芒快如电闪,破空而来,心中大骇,急忙一低头,当!那支铁骨箭挟着猛恶的风声钉在他的头盔上,发出一声大响,箭镞完全钉进了钢盔,强劲的冲击力撞得刘黑闼的脖子差点断了,眼冒金星,昏天黑地中,一只大手探过来将他拖上了马,调头就跑。

    事实上,刘黑闼并没有诓骗陈应的意思,一切都是巧合。然而陈应却是有心阴死刘黑闼,当然,这是一次失败的暗杀,二人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战前这场意外的冲突,怎么看都是刘黑闼发起的,然而在修大将军列传的时候,史官根据陈应回忆录,详实记载这是陈应发起的,结果被认定是在黑陈大将军,史官家中还被不知情人士泼粪,这是后话,暂时不表。

    陈应与刘黑闼几乎同时返回了本阵,而后,二人不约而同的下令开始进攻。

    夏军的投石机炮车率先开始发言。

    措不及防的陈应吃了一个闷亏。

    不过陈应随即反以颜色。用床子弩配合强弓硬弩,给夏军将士还以颜色。

    双方爆发了激烈的远程进攻手段,石弹在空中呼啸而过,石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在唐军阵中犁地一般犁出一道道血胡洞。

    距离最近陈应最近的一颗石弹,甚至砸穿了一名唐军士兵的腹部,将这名唐军士兵的肠子,甩在陈应的头盔上,溅了陈应一脸鲜血。

    最让陈应心疼的还是,投石机落入了陌刀军军阵之中,造成了数十名陌刀手的伤亡。

    陌刀军是陈应的压箱底宝贝,一下子损失数十名人,心疼得陈应心如刀绞。

    然而就在夏军发疯似地朝着唐军发射投石机、弩箭或弓箭,然而这些唐军士兵,却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只顾着排成密集的队形,朝着夏军将士发起了猛攻。

    渐渐的,这些夏军士兵感觉不对劲了。

    按说,投石机给唐军将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可是唐军将士却迈着坚毅的步伐,缓缓朝着夏军将士发起进攻。

    渐渐的这些夏军士兵感觉害怕了,这些唐军士兵似乎不知道疼痛,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任由夏军将士的弩箭或投石机发射的石弹,落入他们阵中,让唐军将士出现大量的伤亡。

    可是,他们依旧在进攻。

    这个时候,夏军将士亡魂直冒。手脚不自觉的发软,面对唐军将士毫无感觉,如疯如狂的进攻,这些夏军将士杀得感觉手软。

    一旦胆怯,一支军队就距离崩溃不远了。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把不要命的。

    三万余名唐军将士不要命的向前进攻,让在场的夏军将士的神经倍受煎熬。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至少上千名唐军将士倒在了进攻的道路上。

    陈应望着眼前一片血红,他扬了扬手道:“牵马来,骁骑军,跟本大将军冲锋!”

    激昂浑厚的战鼓声响彻天际,就在这时,观军容使安兴气喘吁吁跑到陈应面前:“陈大将军陛下有旨,请陈大将军前去接旨!”

    “接旨,接他娘的旨!”陈应翻身上马,扬了扬手中的佩刀:“骁骑军,跟我冲锋!”

    众骁骑军将士,举着钩镰枪朝着夏军的投石机部队方向,发起疯狂的进攻。

    望着早已没有影的陈应,安兴满脸苦笑:“万一陈大将军有一个好歹,我怎么向陛下交代?”

    “噗嗤噗嗤……”

    骁骑军将士手中的钩镰枪发出不绝于耳的入肉声,夏军将士终于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这些夏军将士尽管也非常拼命,只是面对密集的钩镰枪骑兵墙,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机会反抗。

    就这样,陈应率领麾下骁骑军将士,就像烙铁烙印在牛油上一样,刺啦一声,就切入了夏军前锋阵中。

    一条断臂从天而降,落在刘黑闼麾下大将李去惑身边,血水直溅到他的身上。李去惑一脚将它踢开,看看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的裂肢断臂碎肉,面色微微发白。

    再看看这些骁勇善战的夏军将士,他们的四肢僵硬,目光涣散,从这些夏军将士的眼睛中,他们都可以看到对方内心的惊骇。

    然而,就在陈应即使突破夏军前锋阵线的时候异变迭起。

    只见在夏军投石机阵前,数千上万名夏军将士手握着长枪,组成了一个个密集的长枪阵。

    陈应望着这一幕,非常惊讶。

    当然仅仅是惊讶而已。

    他继续在进攻,当然他也没有一头撞向夏军将士的枪阵,而是朝着夏军溃兵席卷而去。

第二七六章没法打也得打(一更)

    陈应以东宫右卫率勋二府一千五百余名钩镰枪手起家,在他的眼中,钩镰枪是他的最亲密的伙伴。

    骑兵阵的两翼齐飞之阵,锋矢阵再或者鱼鳞阵,在陈应眼中,那都是可以辗压的对象。不过,钩镰枪骑兵也不是没有对手,像如今刘黑闼排成密集的长枪阵,看着这个长枪阵的厚度,至少也有两万余人。用钩镰枪骑兵去冲击长枪阵,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尽管最后胜利的一定是钩镰枪骑兵,可是钩镰枪骑兵也同样会损失惨重。

    不过,刘黑闼耍了一个花招。如果把长枪兵排在最前面,固然是可以减少损失。然而陈应也不是傻子,长枪兵近战能力,特别是克制骑兵冲锋有不俗的威力,然而他们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只能近攻,无法远射。如果刘黑闼敢把长枪兵排在最前面,陈应绝对毫不犹豫,让射生军上场,数千上万名弓弩手,绝对可以把这些长枪射得怀疑人生。

    前面中规中矩以刀盾兵和弓弩手排在最前面,掩护这个长枪兵方阵,陈应调率领钩镰枪骑兵朝着原本被打散的夏军刀盾兵与弓弩席卷而去。就像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着夏军溃兵,朝着夏军的长枪兵方阵冲去。

    颇有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感觉。

    从战国时代开始,骑兵以机动上的优势,就可以把步兵克制得死死的。早在秦赵两国长平之战的时候,白起就用两万五千名秦国骑兵,突袭赵军赵括麾下四十万赵军的后路,用两万五千名骑兵,死死的堵死了四十万赵军的归路,就这样,把四十万赵军逼入绝境,最后无奈的投降。

    弓弩手与长枪兵相互配合这才是骑兵的噩梦,特别是钩镰枪骑兵,为了追求冲击威力,牺牲了骑兵射,所以那样的阵势才是陈应最头疼的问题。不过,没有弓弩手掩护的夏军长枪兵,同样成了陈应眼中的肉。

    无数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夏军士兵,人人吓得脸色苍白,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他们不自主的朝着自家长枪兵方阵跑去。

    这些夏军将士的双腿,自然是跑不过骑兵的四条腿,不过,这些夏军将士也都明白,他们其实不需要跑过战马,只需要跑过自家战友就可以了。

    刘黑闼也是一个狠人,看到陈应驱逐自家溃兵冲击长枪兵方阵,立即下令道:“左右散开,快!”

    夏军左右两翼,以各种辎重大车布置的防线,虽然无法用偏厢战车相比,可很好的可能克制骑兵的冲锋。这些大车,并不是一辆接联成一辆,而是三五辆大车,东一堆西一堆,就像密密麻麻的坟丘。

    步兵倒是可以利用这些杂乱无章的空隙,自由穿梭。可是陈应麾下的骑兵则没有办法了,正所谓速度越快,调转方向越是困难。骁骑军的骑兵,无法像溃兵士兵一样,在杂乱的车队中央自由穿梭。

    命令是下达了,可是关键是,刘黑闼发现这些溃兵根本就没有听从他的命令。

    这些吓得魂飞魄散的夏军溃兵,如同无头苍翼一样,到处乱跑,谁还顾得上刘黑闼的命令啊!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手持着长枪戈矛的夏军长兵们顿时纠结了。蜂拥而来的自家袍泽,马上就要撞到长枪阵上了,是刺呢,还是不刺呢?

    刺杀倒是容易,腰眼一用力,双手一挺,就可以把面前的溃兵刺死。可是杀敌人,众夏军将士自然没有心里负担,可是杀害自己的袍泽,他们实在是下不了手。

    但是,这些夏军将士们都非常清楚,战场上是容不得妇人之仁,一旦让自己的袍泽冲乱长枪兵阵,唐军骑兵肯定会借着这个混乱的机会,直接席卷而下。

    刘黑闼站在点将台上,居高临下,看得分明。众夏军将士如狼突豕奔,这个时候,对于陈应麾下威胁最大的投石机部队已经停止了,没有办法,现在唐军骑兵与夏军溃兵已经搅合在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些夏军将士,被钩镰枪骑兵在后面像割麦子一样,一倒就是一大片。高雅贤一脸担忧的道:“太快了,太猛了,这样下去,前锋三万大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交战仅仅持续一刻钟,至少四千余名夏军将士伤亡。

    刘黑闼咬牙切齿的吼道:“我就不相信他们的马不会疲惫。”

    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逆转前锋营的颓势,除非可以迟滞陈应麾下的骑兵。

    眼见着骁骑军在前面横冲直撞,杀得夏军将士溃不成军,唐军的左卫率与卫率军、射生军以及陌刀军缓缓跟进。

    在这个时候,最苦逼的其实是唐军的陌刀军将士。

    他们身披重甲,举着笨重的陌刀,全军移动速度只能用乌龟爬来形容。可是夏军将士败得太败,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压根就追不上夏军将士。

    交战一刻钟有余,陌刀军将士的陌刀上还没有饮血。

    陌军折冲都尉高飞扬嘶吼道:“快,快,都快点,骁骑军在前面吃肉,咱们怎么也要捞点汤喝!”

    众陌刀军闷着头迈开大腿,吃力的朝着奔跑着。

    终于,高飞扬看着几名夏军溃兵。

    高飞扬心中狂喜大叫一声:“来得好!”说着,陌刀军排成密集的队形,朝着这几名跑错方向的夏军将士劈去。

    只不过,不等高飞扬等陌刀军将士的陌刀劈中这些夏军溃兵身上,这些溃兵无一例外,全部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高飞扬傻眼了,明明知道这些夏军将士投降了,他是不可能再杀的,杀俘虏可不算战功。无奈之下,高飞扬只要迈开大腿,继续向前飞奔。

    可是让高飞扬郁闷的是,只要他追上夏军溃兵,这些溃兵不约而同的举手投降。

    看着自己的部曲,不是投降,就是被杀。刘黑闼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开始。

    对于陈应而言,这只是大餐前的开胃小菜。

    “咻咻咻……”

    终于唐军的射生军将士追上来了,他们喘着粗气,也顾不得瞄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夏军将士阵中抛射一阵箭雨。

    让人耳朵发麻的破空声响起,密集如雨的箭矢,让夏军军阵中原本摇摇欲坠的长枪兵方阵开始出现了松动。

    这些箭雨可没有瞄准那些溃兵,而是对准了那些严阵以待的夏军长兵。锋利的箭矢,毫不费力的刺穿夏军长枪兵的甲胄,穿透他们的身体,将他们身上的生命力迅速掏空。

    “这仗怎么打?”高雅贤无比郁闷,唐军的骑兵如墙一般推进,将挡在他们面前的所有士兵,都粗暴蛮不讲理的推平。无论勇猛,还是怯懦,在唐军的钩镰枪骑兵面前,都没有区别。

    钩镰枪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死尸。

    打了半天,啃不动陈应大军的一根汗毛,人家随便一个冲锋,就会带走数百上千的人命,这仗还能怎么打?

    此时,骁骑军将士已经变了一个样。

    他们人变成了血人,战马也变成了血马。

    刘黑闼一清点人数,几乎吐血。

    短短半个时辰,夏军精减了足足一万余人,这些将士不是被杀,就是被迫向唐军将士投降。

    刘黑闼的脸此时更黑了。

    陈应扬起鞭子嘶吼道:“继续进攻!”

第二七七章你们这些败家仔(二更)

    沙河湾,钦差行辕。这里是水河湾西首,原本有一座庶族地方的庄园,有道是富不过三代,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幢宅子也荒废了下来。不过,这是难得的砖石结构的房屋,虽然屋顶和门框,家什早已不堪使用。

    陈应在沙河湾大兴土木的时候,这里就当成了淮安王李神通的河北台行台衙门。封伦封德彝自告奋勇,前来宣旨,请陈应返回长安准备大婚。可是当他不顾年迈之躯体,一路乘坐小翼车轮船日夜不息,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陈应已经率领大军前往广年镇,与刘黑闼决战了。按说封德彝这个中书侍郎,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可是封德彝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为做人,同样会做官。

    他一生仕四朝皇帝,然而,四朝皇帝杨坚杨广李渊和太宗皇帝,都把他引为心腹重臣。他看得非常清楚,尽管此时陈应并没有进入朝廷中枢,然而,陈应已经具备了成为重臣的潜质。

    凭借着他与太子李建成的私交,加上李秀宁这一层关系,陈应只要不造反,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这一次他来河北,就是为了跟陈应结上一层善缘。别看封德彝现在的官比陈应大,但是可以肯定,陈应将来的成就,一定会在他之上。

    封德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很想坐下来,可是屁股刚刚沾了一点边,马上就像弹簧一样跳出来。

    淮安王李神通不解的问道:“封侍郎,何必如此惶急,你应该相信陈大将军,陈大将军也不是没打过仗,这一仗你就不要担心了!”

    “不担心,说得容易,做起来太难了!”封德彝苦笑道:“如今这河北之战,天下瞩目,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势力在翘首以盼,等待着洺州之战的结果。一旦大唐胜了,河东的窦建德所部,肯定没有坚持下去的士气了,而天下诸侯,也会顺势投降,谁也不敢螳臂当车。可是万一要是败了呢?”

    李神通微微一愣:“这怎么可能会败?”

    “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可能,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封德彝向李神通道:“现在就在这个关键点上,如果败了,损失多少兵马倒是其次,关键是陈大将军若是回不来了,你说平阳公主会不会发疯?她要是犯了拧,你感觉陛下管得住她吗?”

    李神通听到这话,顿时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李秀宁是属于那种外表弱不经风,可是内心却强硬的人。如果李渊可以改变李秀宁的心意,那么她与柴绍也不会僵持三年多了。哪怕李渊好话说尽,她一样没有给李渊面子。

    李秀宁若是知道陈应出了意外,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陈应报仇。可是李秀宁不顾一切的报仇,李建成能坐视吗?答案是肯定的李建成是不是坐视的,李世民别看跟李建成水火不容,可是他跟李秀宁的关系却是非常亲密,同样,李世民也不会坐视。齐王李元吉向来以李建成为首,只要真到了李秀宁发疯的那个地步,就等于大唐跟夏国死磕到底,绝对会是不死不休。

    如今,陈应已经成了大唐军中的精神支柱,如果这个支柱折了,对于大唐军心士气的打击,那才是最致命的。

    想到这里,李神通也着急了。

    封德彝与李神通着急,然而观军容使安兴却异常淡定的喝着茶水,舒服的闭着眼睛,让身后的小宦官给他揉着肩膀。

    安兴虽然一脸安逸,脑袋里却没有闲着。他闭目思索着,斟酌词句,怎么样给李渊报捷。

    ……

    就在安兴考虑着如何向李渊报捷的时候,陈应则红着眼睛驱动着夏军溃兵,朝着夏军长枪阵冲去。

    如果潮水一般拥簇而去的夏军溃兵,将整个长枪兵阵形,冲得摇摇欲坠,这些夏军长枪兵快要哭了,他们头顶是密集的箭雨,面前就是密密麻麻的自家兄弟。

    这些夏军溃兵就像飞蛾投火一样,一次又一次撞在枪锋之上,任由枪锋穿透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一个个昔日的袍泽死在自己面前,李开弼麾下的亲卫统领孙丰毅道:“将军,不能再打下去了,照这样打下去,咱们就算赢了,也剩不下几个兄弟了…咱们打仗,哪有……

    然而就在这时,刘黑闼突然挥出手中的刀,只见刀光一闪,孙丰毅的话就嘎然而止。

    脑袋掉了,人死了。自然就无法说话。孙丰毅的脑袋随着刘黑闼的刀光,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带出一团血雾。

    李开弼的眼睛顿时红了,孙丰毅虽然官不大,只是正六品昭武校尉,可是却足足跟了李开弼五年,早在大业十二年的时间,孙丰毅就跟着李开弼混。现在看着孙丰毅被刘黑闼二话不说,斩了脑袋。李开弼红着问道吼道:“为什么?”

    “为什么?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咱们打哪一仗不是要死好多兄弟?”刘黑闼的话,如同重锤一样砸在李开弼的心头。

    是啊!

    哪一仗不死人?

    窦建德用兵与刘黑闼用兵,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假装不敌全军溃败,趁敌人收拢俘虏,或是分脏轻敌大意的时候,神勇卫出动,斩杀敌首将,一举逆转乾坤。打郭询的时候是这样,打薛世雄的时候也是这样,打宇文化及的时候也是这样。

    刘黑闼扬着滴血的刀,冲身边的将领吼道:“都他娘的愣着干嘛,先让陈应小儿得意一会,撤退!”

    随着刘黑闼的命令下达,原本一直摇摇欲坠的长枪兵方阵,开始撒丫子调头就跑。

    人肯定是跑不过战马的,不过只要跑赢队友就行。反正死队友不是贫道。

    “不打了我投降!”一名夏军将士一看后面的钩镰枪骑兵距离他越来越近。随即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然而一道幽光闪过,锋利的钩镰枪将这名夏军将领的身体斩成两截,溅出漫天的血雨。

    “该死!”

    高飞扬原本好不容易追上夏军溃兵,正准备让陌刀饮血。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抵达战场,夏军却像雪崩一样,跑得满山遍野。

    “都他娘属免子的?这么能跑?”高飞扬实在是无力奔跑了。他累得气喘如牛。

    骁骑军将士们非常兴奋异常,快如奔雷,紧咬着夏军落在后面的部队疯狂撕咬,逃得慢一点的夏军溃兵马上被这帮飞将追上,转眼之间就给砍成了碎片,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被挑在枪尖上挥舞的血浆肉块,让还活着夏军将士的越发的恐惧,逃得更快了……

    看着让骁骑骑伤亡惨重的投石车出现在的视线内,这些钩镰枪骑兵的眼睛红了,他们不用下令,就用钩镰枪勾住一辆投石车,然后借着战马的巨大惯性,拖着投石车前进,要不了数十步远,投石机就变成了一地碎片。

    也有的钩镰枪骑兵跳下战马,然后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斧头,对着投石车就是一阵乱劈。

    “停,停下!”陈应看着这一幕,着急的吼道:“都住手!”

    然而就算陈应制止的及时,可惜事实上也晚了,至少三五十具投石城已经变成了碎片,这些投石机都是好东西,砸坏了非常可惜。、看着数十具原本可以直接使用的投石机,瞬间变成了碎片,而且还是没有任何修复价值的碎片,陈应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败家子!真不会过日子!多好的投石啊,说砸就砸!”

第二百七十八章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你们的脑子有病吧?敌人跑远了,你们拿这些投石机撒什么气?”陈应冲着兴高采烈的骁骑军咆哮道:“你们毁什么投石机?这不是一钱吗?打造一具投石机的钱,足够你们花上十几二十年,就这么毁了,咱们就算是败家也不是这个败法。”

    众骁骑军将士被陈应吼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摸不着头脑。明明这次主要作战的任务,就是为了毁掉夏军的投石机,我们执行命令,难道还有错吗?

    可是军队中,是一个讲究绝对服从的地方。哪怕是错误的命令,也需要执行。比如,关键时刻,需要拿人命去拼,按照正确的思绪方式,这肯定是错误的,可是从全局通盘考虑,这又是正确的。

    事实上,正确与错误,是与非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感念,着眼全局界线更加模糊不清。这些骁骑军将士们尽管被陈应训得莫名奇妙,却没有人敢反驳。

    也只有罗士信被陈应喷了一脸口水,退后一步道:“毁掉就毁掉了,现在我们这次斩首至少有七千余级,打了一个大胜仗……”

    “屁的大胜仗,这一仗咱们谁也没有赢家!”陈应暴跳如雷:“咱们损失上千骑兵,要损失多少钱,你们知道吗?”

    战争,打的就是经济,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为了河北这一仗,陈应自己垫付了不少军资。首先弘农杨氏送过来十万石粮食,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在这个时代,郑夏打得头破血流,从河东到中原,从中原到河北,在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遍地狼火,粮食生产不可避免的遭遇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大唐朝廷哪怕最终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恐怕也难以支付这十万石粮食,不过,朝廷欠下陈应的账可不仅仅是这十万石粮食,还有三个折冲府的陌刀军将士的甲胄与陌刀,还有四千多柄钩镰枪,这些钱财朝廷也没有支付,都是陈应自己垫资。

    关键是现在陈应马上就要成为李唐的驸马,万一李渊跟陈应耍赖皮,把这一笔账赖掉,陈应也没有办法。能省就省一点吧。

    陈应是后世人的思绪,他感觉男人娶媳妇,无论如何也要拿一份厚重的聘礼,这样男女双方都有面子。寻常三五万贯对于一般之家,自然不算少数,可是作为帝王之家,寻常三五万贯的聘礼,以陈应的身份,已经拿不出手了。

    陈应准备将李渊最为眼热的钢铁厂交给李渊,算作李秀宁的聘礼。这样以来,其实还有两样的好处,陈应表现得越是大方,李渊也绝对不好小气,否则与他的帝王身份不配备。李秀宁的嫁妆也绝对不会少。

    张士贵脑袋比较活络,他隐隐约约猜测到陈应心情不好的真正的原因,这根本就不是战场的原因,而是因为陈应即将大婚,所以才有些焦虑。当然张士贵并不知道,陈应此时有了婚前恐惧症。

    张士贵躬身道:“大将军教训的是,末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应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要是能听得进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罗士信满腹牢骚的嘟囔道:“大将军不是说刘黑闼很厉害吗?怎么这么不经打?这就全军溃败了?”

    正所谓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原本陈应并没有感觉什么,可是经罗士信这么一提醒,陈应也感觉不对劲了。

    刘黑闼能打,非常能打,在历史上罗士信就是被刘黑闼干掉的,不仅仅是罗士信,还有李世民麾下宗室大将李道玄,李道玄与李道宗、李孝恭,三人并称李唐宗室三王,战功赫赫,然而率领三万大军进攻刘黑闼的李道玄也兵败身亡,折在刘黑闼手中。

    陈应作为穿越人士,最大的优势就是先知先觉。刘黑闼如果只有这么两下子,他根本就不可能在历史上,短短三个月吞并整个河北三十九州,打败李世民、李元吉、李神通,最终在李建成手底下吃瘪。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陈应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快,命令大军撤回来!”

    罗士信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大将军,如今夏军全线崩溃,此时正是扩大战果的时候,怎么能下令撤呢?”

    张士贵也感觉奇怪道:“对呀,大将军,你看夏军这像是在诈败吗?”

    陈应循声望去,只见整个夏军大军,人人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唐军数千名射生军将士同时松开手指,嗖嗖嗖嗖嗖!弓弦颤动,三棱形箭镞激射而出,将跑在最前后面的夏军将士射得人仰马翻,好多人都被射成了刺猬,后排的夏军将士几乎被一扫而空!

    第一波箭雨还没有落尽,第二波便又呼啸而来,锐箭密如斜雨的落下,夏军将士人喊马嘶,惨叫声大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箭倒地,多少受伤的夏军将士发了性的狂奔,将自己人推倒在地上,或是挥刀劈倒碍事的袍泽。

    数千名轻装箭从的唐军横刀手,挥舞着横刀,在夏军队后,玩命的猛砍,不少夏军将士都被砍得鲜血淋漓,血肉飞溅。夏军将士们已经是死伤一地了。侥幸没有被打死的夏军将士身溅满了鲜血和碎肉,面色惨白,那点士气已经打得嘎然无存。

    往别人的伤口撒盐一向是陈应最喜欢干的事情,他的部下自然也继承了他的优点,一声狂啸,横刀手手中的横刀,舞动如风,一批又一批的夏军将士像被砍倒的甘蔗,惨叫着倒下。

    此时的夏军将士彻底乱了阵脚,不是被砍断腿,就是被骁骑军将士的钩镰枪自后背灌入,从前胸透出。

    距离远了有弓箭手射击,距离近了有横刀劈砍,又有那种刀劈不着,枪刺不着的唐军骑兵助阵,如此诡异的打法,如此默契的配合,让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不管多勇猛的下坡路将士,都被毫无悬念的杀死,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撤退,反而更像是真正的溃败。

    就在这么一瞬间,陈应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刘黑闼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然而罗士信却冲到陈应面前道:“陈大将军,他们这是在诈败吗?”

    陈应正想怎么回答,突然一愣。

    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窦建德当年在打败薛世雄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全军将士假装溃败,结果,趁薛世雄不备,以精锐部队突袭,然后薛世雄兵败身亡。

    窦建德用兵,肯定影响了刘黑闼。

    刘黑闼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失败,他一定还有后招。

    陈应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全军立即停止追击,巩固战果,如有违抗军令,格杀勿论!“

    PS:晚上晚上坐了一夜火车,去参加一个大神朋友的新书发布会,等会还有。

第二七九章交出兵权回京完婚

    夏军将士们越打越憋屈,越打越胆寒,他们的人数明明是唐军将士的三四倍,真打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每个人都得面对数杆钩镰枪的刺杀,特别是这些钩镰枪非常的邪门,他们就算是躲过了钩镰枪的刺杀,或是唐军钩镰枪骑兵在收枪的瞬间,也可以让钩镰枪勾掉他们的脑袋,或者胳膊,他们没有还手之力,没有躲避的机会,只能被动挨打,

    说是打仗,那绝对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这分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他们此时是如此的孤独无助!

    唐军钩镰枪骑兵的钩镰枪实在是太太长了,唐军将士各部之间的的配合太默契了,他们的兵器还没有递到官兵面前,那钩镰枪便刺穿了自己的身体,这叫他们怎么打!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以悍勇著称的勇士被钩镰枪骑兵当靶子刺倒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袍泽,被钩镰枪刺穿身体举起半空后,夏军将士们终于崩溃了。

    成群的夏军将士扔下武器,哭喊着撒腿跑,很多人被自己人的尸体给绊倒,被自己人挤倒,刚想站起来,无数双大脚便从他们身狠狠的踩了过去,踩得他们筋断骨折,七窍流血!

    后面的唐军射生军将稍稍聚集在一起,准备做困兽之斗的夏军将士射成刺猬,而扔掉了盾牌的横刀手,迈开大腿,像开闸放水似的从冲出,猛虎下山似的扑向逃跑的夏军将士们,横刀挥舞,血沫飞溅,一道道黯淡的刀光闪过,宣告着一条条生命的终结,横刀手飓风般扫过战场,无数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抽搐着倒下,从失去头颅的颈腔里喷出一道道血柱,洺河南岸的土地上血流成河。

    夏军将士们都快被打疯了,我们都认输了,要逃跑了,你们还追着砍?还讲不讲道理了!当然,在夏军军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战场上可以逃跑,只要跑过敌人不死,事后返回归队,无过无功。

    所以,一旦看到势头不对,夏军将士调头就跑就是习惯性动作。可是人家谁也没有像你们这些王八蛋一样,往死里追。一些自认为有几分武艺的燕赵男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转过身去跟唐军的横刀手厮杀,结果很快变成了一具具无头死尸。

    横刀手的刀法出的简洁,凌厉,格挡、断头,一气呵成,再加上高锰钢打造的横刀削铁如泥,只一刀足以将夏军将士手的刀剑长矛连同手臂一起斩断,更是势如破竹,谁敢回头去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夏军将士只能玩命的逃跑,就在他们跑到前面洺河河畔,眼看着前有滔滔河水阻挡,后面又有唐军将士穷追不舍的时候,这些夏军将士迟疑着,要不要跳入河水中逃命。河北人,哪怕是洺州附近的将士,他们会水的人也不是很多,关键是身上披着甲胄,只要跳进河水中,就像一个人背着十数斤或二十几斤的配重物跳水,哪怕水性不错,只要跳进去也会像秤砣一样,一沉到底。

    有的夏军将士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们一边解掉甲胄,一边跳入河水中,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如同巨锤敲在他们心头的马蹄声消失了,壮着胆子回头,发现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钩镰枪骑兵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追击,而是留下来收拢俘虏,救治伤员。

    那些腰间挂满了人头,如同厉鬼一般的唐军横刀手也停止了追击,他们不是在收缴那些跪在地上举手投降的夏军将士,就是在救治伤员。

    看着唐军将士不再追击,这些夏军将士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的勇气,都被打得烟消云散了,再也没有跟这些可怕的唐军对抗的念头,只想着活命,多活一天是一天!

    “气死我了!”刘黑闼看着陈应的部下停下了追击,刘黑闼郁闷的想要吞血。这一战,为了诱惑陈应上当,他做足了准备,将三百余具床子弩布置在洺河北岸,只要骁骑军骑兵,进入了洺河南岸,这三百余具床子弩就可以利用洺河三百余步的跨度,将河对面五百步之内的唐军骑兵射杀一空。

    床子弩足足有着八百余步的有效射程,在洺河对岸的唐军,恐怕在这样一轮上千枝六尺长的弩箭,射入陈应麾下的钩镰枪骑兵阵中,上千枚巨弩,足足可以将陈应麾下的骑兵射得人仰马翻。

    如果陈应率领骑兵冲阵,他还可以顺势将陈应留下来。

    可是,牺牲了足足一万五千余人马,最终倒好,陈应把诱饵吃了,却把鱼钩给吞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高雅贤神情惊恐的说:“汉东公,这可怎么办?陈应的麾下也太可怕了,都不像人啊!”

    刘黑闼勉强定了定神,说:“不怕,损失虽然有点大,可是各州兵马已经相继抵达,咱们今天又有两万援军抵达,损失这一万五千人马,咱们的实力不降反增,不怕,不怕,咱们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支援,可是陈应的兵,死一个就少一个,咱们就算是磨,也可以磨死他!”高雅贤问道:“那以后我们可怎么办?这次损失实在太大了,少说也没了一半弟兄啊!”

    刘黑闼沉默片刻,苦笑:“以后?还谈什么以后……”

    经过这一战,刘黑闼麾下的将领都已经被打怕了。

    就在刘黑闼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陈应已经接到了来自背嵬军的情报,不过这份迟来的情报,却让陈应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黑闼这个阴损缺德冒烟的阴货,居然在洺河河畔布置了大量的床子弩,如果不是陈应意外下令见好就收,否则这个时候,痛哭涕零的恐怕不是刘黑闼,而是陈应了。

    “好险!”

    陈应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就在这时,观军容使安兴、河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山东道经略安抚使、淮安王李神通以及中书侍郎封伦联袂而来。

    “大将军,天使驾临,请接旨!”

    陈应此时也知道唐朝的圣旨也不像明清时代的接旨一样隆重,什么敲锣打鼓,什么净街黄土铺地,他只需要神情严肃,态度恭顺就可以了。

    看着陈应与众将领神色肃穆,封伦清清嗓子,抑扬顿挫的高喝起来:。

    陈应的古文言文功底有了不俗的进步,这是李渊的敕令,让他回城完婚,陈应没有意见,可是让他交出的兵权,回京完婚、这个就不属于陈应可以满意的了。

    结婚和兵权。这是两码事好吧怎么可能混作一谈?

    PS:今天有点多,大脑有些混乱,今天就两更,大家晚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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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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