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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八零章进攻用血淹没他们(一更)

    “回京完婚?”陈应的眼睛瞪了浑圆:“现在?”

    封德彝点点头道:“正是?”

    “不行!”尽管陈应非常想与李秀宁永结同心,白首偕老。然而,却不是现在,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绝对不会放过干掉刘黑闼。没有人知道刘黑闼的厉害,更没有人知道因为刘黑闼之乱,整个河北死难人数超过百万,直到李治时期,河北人口都没有恢复到鼎盛时刻。

    被陈应这么硬怼了回来,封德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要知道此刻他不仅仅是中书侍郎,更是手拿天下敕书的天子之使,代表着皇帝的意志和命令。封德彝不仅仅是脸上挂不住,关键是他还真不能对陈应发脾气。

    李渊是一个有着两条行事准则的人,如果是一般大臣,绝对是国法律令,不得有一丝冒犯。可是牵扯到了亲人和家眷,则是另当别论了。如果真较真起来,李世民也好,李元吉也罢,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安兴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心中暗道:“我的小祖宗哎,这话怎么能这么乱说啊!”安兴赶紧出来打着圆场道:“封侍郎,有个古语怎么说来者,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陛下远在京师,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您老返京多向陛下解释一下!”

    陈应没有理会封德彝,转而冲罗士信与张士贵道:“休整半个时辰,全军出击,谁他娘的给老子掉链子,提前告诉我,老子换人!”

    听到这话,罗士信与张士贵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他们都知道陈应这个时候急了。

    事实上,也真是如此。

    陈应真的急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

    这话说出去非常提气,可是这样的将领,一般而言都没有好下场。

    战场上的战斗,暂时的停止了。然而,交战的双方谁都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宁静,这一刻沉寂越久,风暴来临时越会猛烈。

    陌刀将军张怀威,事实上并不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陌刀将军,不过他是陈应的最早的兄弟,铁杆元老,也只有张怀威掌握着陌刀军,这才让陈应放心。在陌刀军成立之初的时候,都是陈应遥领陌刀将军,那毕竟只是权宜之计,不得已,陈应只好让张怀威掌握陌刀军。

    张怀威的武功不算太高,甚至不如段志感,如果是在张士贵或罗士信面前,张怀威坚持不了三个回合,不过张怀威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他可以按部就班的按照陈应的意思行事。张怀威是一个非常不愿意表现自己的人,甘愿当别人的影子,这一点非常难得,这也是陈应看中他的地方。

    这一仗让张怀威感觉异常憋屈,陌刀军将士尽管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是他们依旧没有追上夏军溃兵,到头来只捡到小猫两三只,根本没有捞到肉吃,连汤也是别人喝剩下来的。张怀威召集陌刀军的三个折冲张安世、高飞扬以及小将秦用。

    张怀威沉吟道:“诸位,这仗咱们不能这么打,要不然,别说吃肉,喝汤都喝不上!”

    张安世点点头道:“张大将军言之有理,可是咱们的装备太重,速度太慢,那也没有办法!”

    高飞扬道:“除非……咱们!”

    “除非什么?”张怀威急道。

    高飞扬道:“除非咱们前移,把后营的辎重车轮集中起来,咱们五个人一辆大车,乘着辎重车前进,辎重车辆虽然很慢,但是却比他们轻装步兵快得多了!”

    张怀威一听这话道:“好,就这么办,辎重车辆的事情,我去想办法!”

    ……

    就在张怀威在筹措辎重车辆,准备发动新一轮进攻的时候。

    洺河对岸的刘黑闼也与高雅贤、王小胡、董康买等将领商议着对策。刘黑闼拿着刚刚从晋州送过来的战报,战报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随着王小胡从潞州撤退,晋州的窦建德与浍州曹湛都遭遇到了劲敌,特别是东宫麾下大将,庆州总管杨文干,这货非常阴损,他让人冒充窦建德的信使,前往浍州假意求援。曹湛并没有识破他的诡计,结果倒好,曹湛被杨文干派出的死士,刺伤,虽然伤未致命,不过曹湛的脸上被刺中一刀,深可及骨,现在曹湛连说都说不出来,指挥部曲,只能依靠用令,无论如何效率差上很多。

    在薛万彻与李建成以及朔州六大豪强组成的朔州军进攻之下,窦建德也从进攻转为防守,士气受挫,每天都有不少士兵逃亡。

    可是,在这个情况下,理应严格军纪,以残酷无情的军法,威慑众将士不得妄动,可是窦建德却坚持认为,将士们支持他是自愿的,不想支持他也应该的。他不仅给愿意离开军队的士兵放行,还给他们发放盘缠。

    短短三天功夫,窦建德麾下的军队就跌破十万,不过剩余的部队,都是无比忠诚的部曲,短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松动。

    “今天,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用以往的办法打仗,对付陈应没有效果!”刘黑闼苦笑道:“非但没有效果,反而处处被动,陈应小儿不得不说,他滑得像泥鳅一样,一沾既走。现在我们大夏与以前不一样了,我们是家大业大,如果不像重蹈覆辙,只能改变战法!”

    高雅贤道:“怎么改?”

    刘黑闼吼道:“陈应麾下的部队其实有两个半拳头,两个拳头,分别是他的钩镰枪骑兵与陌刀军,还有半个拳头的射生军,除了一万余骑兵,五千余陌刀军,其他的部队,都是装备一般,战斗意志一般的普通军队,我们只有避开他的正面,全力进攻东宫左右卫率,就有可能驱动他们的溃兵,去扰乱整个唐军军队,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你们若是不想打的话,可以离开,只要护着曹皇后和公主离开,刘黑闼还认你们做兄弟。”

    说着刘黑闼翻身上马,走到本部中间,扬起手中的长刀,朝麾下的部曲吼道:“都说陈应麾下是天下精锐,我……呸,老子打得就是精锐,在我们河北爷们面前,他们都是这个……”

    说着,刘黑闼伸出了小手指。

    李开弼道:“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他娘,谁怕谁啊!”

    “河北爷们们,让陈应小儿见识见识,咱们河北男儿的雄风!”刘黑闼策马朝着洺河对岸冲去。

    剩下的众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王小胡愤愤的吼道:“爹个鸟,人死大不了鸟朝上!就他姓刘的是好汉?我们都是孬种?带把的爷们跟俺老王上,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高雅贤沉吟不定,事实上他也猜测到了刘黑闼的用意,现在要么拼命要么没命,别无选择。

    高雅贤一言不发,沉默的策动战马。

    剩下的夏军将领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夏国有三大将军王,东北王高雅贤,西北王刘黑闼,东南王刘雅,如今刘雅已经死了,剩下的两个大将军王都已经出战了,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有道是,一群猛虎带领的绵羊可以打败一头狮子带领的猛虎,现在在刘黑闼的带领下,夏军将士集体陷入了狂化。

    刘黑闼的想法非常简单,如果靠智谋无法战胜敌人,那就用血淹没敌人。

    PS:岁月不饶人,无尽的疲惫,没说的,继续码字。

第二八一章如疯如狂尸山海血(二更)

    “杀……”

    原本沉默着的夏军军阵,突然暴喝一声,数万人马整齐怒吼,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底天际。几乎与此同时,原本如同刺猬一般的夏军军阵,突然一分,分成两路,如同一对巨大的牛角,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唐军猛撞过来。

    这些夏军将士以枪矛手混合着弓箭手,发起了整体冲锋。步兵弓箭手的反曲弓一般拉力在一石以上,射程是一百二至一百五十步,如果是采取破甲锥,五十步之内,轻甲以下,中者立毙。

    在古代的军阵中,事实上没有一个军种是无敌的。

    长枪兵可以克制骑兵冲撞,但是没有防护的长枪兵又会在骑兵弓箭的射击之下,欲仙欲死。刀盾兵倒是防箭,不怕弓骑兵的射击,可是面对骑兵的冲击,他们又有心无力。刀盾兵面对长矛兵,同样占不到什么便宜。弓弩手是远射无双,步与骑的对射,一般而言,骑兵目标大,非常吃亏,可是近战,弓弩手就会凉凉。

    反而,像夏军这种以长兵与射生军的配合,攻防兼备,无论是面对骑兵,还是步兵,都有一战之力。不过,任何事务都是相生相克的,所谓的攻防兼备,其实就是一个伪命题,也就意味着,攻既不强,防也不坚。

    张怀威看着夏军将士朝他冲来,他欣喜若狂:“来得好,快布阵!”

    其实不等张怀威下令,这些训练有素的陌刀军将士已经跳下辎重车,人与人,肩并着肩,举起陌刀,严阵以待。

    事实上,陌刀军的建立,主要针对的则是华夏北方的恶邻们。轻装骑兵自古以来,他们对上中原王朝,一直是先以轻骑兵线着那庞大的步兵方阵放箭,用一轮轮箭雨持续地杀伤对手,给对手放血,制造恐慌和混乱,当对手被这没完没了的袭击打乱了阵脚之后,重骑兵突然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手一举击溃,接着,无非就是一场屠杀而已,这种打法战果大,伤亡小,一直都是游牧民族的拿手好戏。

    在后世被吹上天的“曼古歹”战术,说是蒙古人发明的,其实这是滑天下之大稽,从战国时代开始,这种战术就出现了。蒙古人所谓的曼古歹战术,如果面对士气沿可,装备一般的华夏军阵,完全只有吃憋的份。蒙古人征欧用了六年多时间,但是打南宋足足用了四十五年,而且是大量汉奸出力才完成的。

    当夏军将士如疯如狂的进攻的时候,唐军阵线上一直都是沉默的。特别是中书侍郎封德彝,他哪里见过这个威势,面对如洪水暴发一般蜂拥而来的夏军将士,他只感觉嘴里发干,手心里紧张得尽得汗水。

    陈应却不以为然的笑道:“刘黑闼怕了!”

    封德彝惊讶的道:“陈驸马……陈大将军何出此言?”

    “刘黑闼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陈应轻轻的笑道:“他已经意识到了阴谋诡计,对于本大将军而言,毫无用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没有用处的。”

    封德彝望着一张张夏军将士狰狞的脸,有些感慨。他有些嫉妒的望着陈应,他虽然出仕以来,比较顺利,可是他像陈应这么大的时候,好像是在隋文帝帐下当秘书郎,一个从七品的小官。

    可是陈应已经接触到了武将的巅峰,将来陈应恐怕要称“令公”了。

    “斩!”

    一声浑厚而悠长的吼声,从唐军阵线上如霹雳一般怒出,一面面陌刀,闪电般劈出。挥舞重剑和短柄大斧、长枪、矛的夏军将士兵只感到胸口一凉,衣甲便被陌刀的刀锋毫不留情的破开,他们身上的铁甲,或是重盾,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即便他们披了两重铠甲也没能幸免。

    漫天血雨,瞬即洒向长空,陌刀军阵前的夏军将士为之一空。

    看到仅仅一斩,就像数百上千名夏军将士劈翻在地上,变成一地尸体,封德彝终于相信了陈应的话,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没有必要退兵。

    因为大唐对于胜利垂手可得。

    如果说夏军将士是一股洪流,陌刀军军阵就像一块激流中的顽石,任由激流冲斥着,他们却纹丝不动。

    刘黑闼却仿佛没有看到王小胡所部在陌刀军军阵前面流血一样,他坚定的执行着自己的战略,用鲜血把他们淹没。

    刘黑闼咬着牙齿,忍受着沉重的伤亡,继续疯狂进攻。

    这一刻,他率领麾下部曲,绕开陌刀军的军锋,朝着陌刀军两翼的钩镰枪骑兵冲去。

    双方距离还有五百余步的时候,罗士信与张士贵不约而同的策马夹紧马腹,战马感觉到主力的昂然战意,迈开四蹄,朝着刘黑闼所部冲去。

    钩镰枪的锋脊很厚,枪身开了四道令人生畏的血槽,它算不是非常锋利,十一斤重的份量,在战马的惯性的作用下,全力刺出,有什么铠甲挡得住?当然,钩镰枪不仅仅是锋利,而且还非常恐怖,铠甲在钩镰枪面前跟纸糊的差不多。

    刘黑闼成功了,他确实是用鲜血淹没了敌人。

    此时的钩镰枪骑兵,在夏军阵中掀起了阵阵血雨,残肢断臂,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叫声,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封德彝有些不忍观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尽管一时间看不到,可是刺鼻的血腥味,依旧扑鼻而来,让他的六识,遭受着折磨。

    陈应此时终于理解刘黑闼为什么在历史上这么难缠了,这货不仅仅心狠,而且聪明,他采取了真正的潮水攻势,陌刀军阵军攻不动,直接绕开。钩镰枪骑兵攻不克,也直接绕开。

    绕开排到最前面的钩镰枪兵与陌刀军,夏军军锋逼近了左右卫率。

    东宫左右卫率装备着这个时代一流的装备,然而东宫左右率并没有脱离这个时代军队的范畴,如果一对一,或者一对二,大唐东宫左右卫率绝对不会落在下风。

    可是,面对数倍,十数倍的优势兵力猛攻,他们的压力就大了。

    唐军射生军拼命的朝着夏军将士倾泄着箭雨,他们射倒一批,马上就会冲上来另外一批,这些红着眼睛,面目狰狞的夏军将士,杀得手软,杀得胆战心惊。

    这倒不怪他们,事实上,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这种情景确实是可以吓倒敌人。比如联合国军在朝鲜,他们就遭遇了这样的潮水攻势,连绵不绝的敌人让他们杀得手软。面对如疯如狂的进攻,这太需要勇气了。

    一石弓的拉力是一百二十斤,普通射士可以射一壶箭,也就是十五只。已经可以耗尽他们的体力,其实想要用这种人海攻势攻破东宫左右卫率的防线,其实也不容易。

    因为东宫左右卫率不是普通的唐军普通,他们人人都装备了三样装备,弓弩是必备的十个折冲府一万五千余名将士,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弓弩手,当然射击的准头不会太好,陈应也不可能把东宫左右卫率都训练成优势射手。

    事实上,面对密密麻麻的蜂拥而来的敌人,准确度已经真的不重要了,哪怕是闭着眼睛射,也总得射翻几个人。只要方向不错,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淮安王李神通看着钩镰枪骑兵陷入了夏军将士的泥潭,而陌刀军也无法抽身,这个时候,东宫左右卫率的阵线又岌岌可危。他担忧的道:“他们这是想用人命耗尽咱们将士的体力,还箭矢,只怕不妙!!”

    “想耗尽将士们的体力,只怕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命!”陈应笑道:“郭洛,去民夫营问问,给弩机上弦,一只箭给他们十文钱,问问有没有人干?没有人干就二十文!”

    弩机和弓箭并不一样,弩弦上弦后,弩弦扣在机括上,可以扣动机括进行射击,这样以来,哪怕没有经过训练的民夫,都可以干。

    陈应让郭洛让民夫营一问这事,结果众民夫趋之若鹜。十文钱对于陈应而言真的不算什么的,可是对于民夫而言,这就是一升米,一顿饭钱,他们两个人为一组,躺在地上,用脚一登,将弩弦卡在弩机机括上,然后装填上箭矢,十文钱就到手了。

    随着四五千名民夫上前,唐军的箭雨瞬间就又变得密集起来。

    看着后面河北百姓给唐军装填弩箭射杀自己的袍泽,这些夏军将士不禁有些泄气。想要用人命耗尽陈应的箭矢和将士的体力,真的很难。

    陈应却非常淡定,四五千民夫只是随军而来的,反正他有钱,沙河湾那里还有上万名河北民夫,他们都想着从陈应手中赚点钱养家糊口。

    射出十万只箭不过一百万钱,一千贯,十万只箭总能射杀数千人上万人。对于陈应而言,这实在是太便宜了。

    当刘黑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气得快要吐血了,他愤愤的吼道:”河北百姓全部该杀!“

    PS:明天早上回北京,今天就到这里。欠两更,争取补上来。

第二八二章陈应还有后招?(一更)

    洺河河畔一处不起眼的芦苇荡中,一艘不大的乌篷船,停在芦苇荡中。借着茂密的芦苇荡,掩饰着自己的行踪。这艘乌篷船的船首,站着一名身穿青色长衫,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隋唐名士崔通之子崔义方。

    崔义方带着父亲崔通的命令,带着崔氏的四大供奉之一的伍云召,一路轻装简从抵达广年镇。按说一般人还真不敢靠近交战双方的战场,可是崔义方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站在唐夏军交战最激烈的洺州芦苇荡中。

    这也不是崔义方胆大包天,他只是也有一个心眼。虽然崔通让他带着清河崔氏的善意前来与陈应接洽,不过他却要亲眼看看陈应的真正本事。崔义方有着世族子弟的高傲,也有着世族子弟的傲慢与偏见。

    崔盈盈是他的族妹,虽然与他并没有直接血缘上的关系,可是他却固执的认为,崔盈盈代表着清河崔氏的颜面,哪怕崔盈盈是再嫁之身,却也不应该委身一个粗鄙不堪的罗士信为妻。如果是陈应愿意娶崔盈盈为妻,崔义方倒不是介意这门亲事。

    当然,在清河崔氏中,这等事情,还轮不着他崔义方指手划脚。

    不过,崔义方心中有一口气非常不顺,他就想着抵近观察,看看陈应到底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崔义方惊讶的望着死了一地尸体的夏军喃喃的道:“伍师傅,这夏军死了快有两万人马了吧?”

    伍云召是前隋左备身府(既唐朝千牛卫的前身)中郎将,因为他是废太子杨勇的人,在杨勇失势被杀之后,伍云召便佳印弃官,成为清河崔氏四大供奉之一。供奉在古代,属于超级客卿,地位仅次于核心子弟,地位非常超然。

    伍云召轻轻扫一眼就道:“三公子,这可不止两万人,恐怕三万也不止了!”

    崔义方惊讶的道:“三万?唐军的伤亡恐怕不足五千吧?”

    伍云召摇摇头笑道:“唐军甲胄精良,阵亡的将领恐怕连两千人都没有。”

    “以不足两千伤亡,役毙敌人三万余人,这么多首级封公应该够了吧?”崔义方目瞪口呆的道:“看样子,夏军坚持不住了!”

    “唐朝的勋官没拿那么容易拿!”伍云召神色凝重的道:“李国主也不是什么宽厚的仁主,以陈大将军的功劳,很有可能会升他勋爵,柱国应该差不多了!”

    唐朝勋官十二等,最高级别是上柱国,地位等同正二品,而柱国则属于从二品。不过勋官不等于差遣,只能领到俸禄,这相当于宋朝的寄禄官。

    崔义方愕然道:“看来陈大将军这一仗是赢定了?”

    伍云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崔义方有点气急败坏的道:“真是没有用的废物!”

    当然,伍云召也不知道崔义方在骂谁,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管。

    然而,就在这时,伍云召突然握紧了手中的横刀,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磅礴的杀气,陡然溢出,就连一旁的崔义方都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

    一伙唐军斥侯出现的芦苇荡中,只见这十数名唐军将领,腰间鼓鼓囊囊的背着一个羊皮筒子,半浮在芦苇荡中,十数名斥侯不约而同的举着软钢打造的钢弩,对准伍云召与崔义方等人。

    这十数名唐军斥侯,尽管手持弩机,伍云召并没有放在眼中,以他的功夫,在芦苇荡中想要脱身非常容易,只是非常可惜,他还带着崔义方这个拖油瓶。

    伍云召脑袋急转,快速思考着脱身之策。

    不过,对面的唐军斥侯开口道:“放下你的刀,跟我们走!”

    崔义方一看就急道:“莫要误会,本公子乃清河崔……”

    不等崔义方说完,那名斥侯头目就笑道:“就你,还清河崔,老子还陇右李氏呢,少他娘的废话!”

    “大胆,放肆!”崔义方指着唐军斥侯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跟本公子说话?”

    “吆喝……”

    “你说什么?”那名斥侯冷冷一笑:“有种再说一句!”

    崔义方刚刚想开口,伍云召伸手制止崔义方。伍云召就知道这一趟绝对没有好差事,碰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一起出来,一张嘴就得罪了一帮大头兵。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些大兵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伍云召伸手入怀就在这个时候,那名斥侯眼疾手快,一把分水刺,抵达崔义方的喉咙处:“老子知道你的点子硬,别他娘的废话,赶紧的配合我们,否则……哼哼,你懂得!”

    崔义方勃然大怒:“你们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啪……”

    唐军斥侯随手就是一巴掌:“鼓噪!”

    还以为崔义方被抽得昏头转向,哪里想到崔义方居然被一巴掌抽昏迷了。

    伍云召无奈之下,只要与崔义方一同做了唐军斥侯的俘虏。

    ……

    “不好!”冯立紧张的大叫起来:“左卫率坚持不住了!”

    陈应也皱起了眉头,尽管他用民夫装填箭矢的方式,节省了左右卫率将领的体力,增加了左右箭矢的密度,压制得夏军伤亡累累。

    然而,敌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也是人,在面对密集如雨箭矢打击之下,这些夏军将士不再是没有脑子的一窝蜂冲锋,而是采取了真正的人海攻势。

    被破甲重箭与破甲箭射中,夏军将士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丧失战斗力。可是这个时候,河北军军士也打出了火力,他们受伤或是阵亡的将士,坚持不倒,那些后面的夏军将士拥簇着前面的将士,缓缓前进。

    虽然有人把重弩比喻成后世的机枪,不过驽机只是弩机,并不是机枪,一发机枪子弹可以连续穿透三个人的身体,依旧有巨大的杀伤力,可是弩机却不能,尽管他们可以破甲,却无法将将士的像机枪子弹一样,连续穿透两三人。

    这些拿着自己袍泽尸体当成盾牌的夏军将士,一点一点与左卫率接近。

    陈应回头望着阿史那思摩道:“阿史那将军!”

    阿史那思摩躬身抱拳道:“末将在!”

    “等会机灵点!”陈应指着东宫左卫率的摇摇欲坠的阵线道:“你留意一下,等会左卫率坚持不住的时候,你就率领亲卫府顶上去!”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末将明白!”

    唐军的箭如下,可那些河北夏军竟然无人闪避,只是举着盾牌或袍泽的尸体往前涌!有被箭射穿头颅却一时未死的,有被射成了刺猬还剩下一口气的,可竟然都还在迸最后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滚!似乎那出箭雨所在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陈应也是尸山上睡过觉,血水里洗过澡的人,可是望见这一幕也忍不住想作呕。他都这样,更别说普通士兵了!左右卫率的士兵这时却都害怕起来,许多人甚至就想赶紧逃跑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敌人!

    夏军表面的战斗力确实不值一哂,可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死亡之气,却盖过这一切!

    尽管战场是残酷的,可面对着视死如归者,东宫左右卫率的将士还是无不胆战心惊。

    战斗就伤亡比例而言是唐军一方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但就气势而言防守方却完完全全被攻击方给压制住了!

    陈应忽然现自己错了!

    他低估了对方!

    如果刘黑闼的这些部曲如此表现,这十数万大军都是这么可怕,那接下来的战斗就危险了。

    陈应看着早已不敢直视的李神通,已经不忍看下去的冯立,终于下达了最后的决定:“让背嵬军不用等了,直接动手!”

    刘黑闼尽管此时已经痛得心如刀绞,可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这种牺牲必须盖过对方,否则大夏就没有机会了,窦建德也没有机会了。

    刘黑闼嘶吼道:”进攻,进攻,不要停!“

第二八三章宋侍中莫让我为难(二更)

    “冲上去了,冲上去了!”这一刻,刘黑闼激动得想哭。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

    牺牲了三万多条人命,这些人都是骁勇无畏的河北健儿,就这样倒在了洺河河畔,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不过他们的牺牲,还是有意义的。

    当夏军将士红着眼睛冲进唐军将士二十步之内的时候,唐军将士匆忙扔掉手中的弓弩,重新拿起刀枪,组建起防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李开弼举着一面重盾,像一颗炮弹一样,砸进了唐军的枪林之中。

    “铛铛……”

    “咔嚓……”

    随着重盾与枪锋的交击,坚韧的枪杆也无法承受一个将近二百斤的壮汉,在自身强大的惯性作用之下的力道。三根枪杆,应声而断。

    李开弼猛若疯虎,一手执刀,一手执盾,盾主防,刀主攻,随着一阵阵噗嗤噗嗤的声响,横刀入肉的声音在唐军左卫率阵中响起。左卫率的阵形瞬间出现了松动。

    “稳住,稳住!”高允权和何月京不约而同的吼叫起来:“咱们关中汉子不比他们河北蛮子差,都是带把的爷们,谁他娘的怕谁?”

    温热的鲜血喷射了李开弼一脸,他一脸邪恶的笑容,眼睛的嗜血的光芒大炽。就在这时,李开弼麾下也不分先后的撞向左卫率的军阵,这些士兵,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一手执盾,一手横刀。

    面对锋利的枪矛之林,他们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他们全部不约而同的扑到在地上,用肩膀扛住盾,抵挡住唐军将士的攻击,而他们手中的横刀,则专招下三路招呼。刘黑闼并没有保留,这是他麾下最精锐的跳荡兵。

    跳荡兵就是古代时期的突击队,配圆盾和短刀,穿轻甲,也主要是擅长近身格斗,弥补使用长兵器的同伴灵活性不足的问题,特点就是灵活、近身格斗能力强。主要是对付对方的步兵的,真要是对付重甲步兵和骑兵,那就没辙了。

    当然,由于陈应麾下的陌刀军和钩镰枪骑兵顶在最前面,他们用装备精良的重装步兵和弓箭手去吸引陌刀与骁骑军的进攻,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原本并没有错的,然而刀盾兵则是长兵的克星。盾牌枪刺不透,而横刀却可以轻易削断枪杆或矛杆,而且专朝下三路攻击的夏军跳荡兵,顿时让左卫率非常不适应这种打法。

    此刻,陈应也完全明白了刘黑闼的战术,他就是利用田忌赛马的原理,下驷对上驷,上驷对下驷,中驷对中驷。陈应最强的兵马,其实是骁骑军,其次才是陌刀军,最差的当属东宫太子左卫率。

    刘黑闼拼着巨大的伤亡,用军中精锐重装步兵缠住骁骑军,用廉价的枪矛兵缠住陌刀军,而用最精锐的跳荡兵去对付陈应最弱的左卫率。

    “噗嗤噗嗤!”

    横刀入肉的声音在唐军左卫率中响起,断腿和鲜血在左卫率阵中飞溅,面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左卫率非常不适应,瞬间倒下一大片。夏军将士已经阵亡了三万余人,这样的伤亡已经足够让夏军部队崩溃了,可是,夏军的组成方式往往以同村或同宗为单位,这样以来,他们经常会败而不散,散而复得。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一旦伤亡过重,就会发疯。可想而知,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或者说都是同宗同源,一旦他人死了,你还活着,回家也没脸见人。

    所以,一旦打疯了。河北夏军这种军队的战斗力极为强悍。

    通常人们认为在冷兵器时代,一支军队阵亡超过一成或一成半就会崩溃,一旦超过三成伤亡,哪怕精锐部队也会崩溃。可是这也是不准确的,历史上,在南北朝时期,还有一支以河北人为主体建立的军队,他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却死战不退,那就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冉魏皇帝冉闵创立冉魏军。

    此时,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河北夏军将士早已红了眼,他们顶着盾牌,在唐军阵中来回穿插,横刀挥过,刀光闪烁,残肢断臂与人头滚滚,原本还在秩序井然的大唐东宫左卫率,此刻瞬间混乱起来,几乎本能的在后退。越来越多的唐军左卫率将士本能的认为,这一仗他们败了,不少士兵扔掉武器,调头就跑。

    “完了,完了,全完了!”李神通脑袋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甚至在偷偷观察着陈应的反应,只要陈应露出半点撤退的念头,他就马上退避三舍。此时广年镇距离沙河湾不过三十余里,只要是想跑,肯定有机会。况且唐军最大的优势是,拥有庞大的漕运船队,只要铁了心的想跑,夏军根本就追不上。

    “天佑大夏!”

    高雅贤看着唐军太子左卫率节节败退,而右卫率也在勉强支撑,振臂高呼:“唐军败了,唐军败了……”

    随着高雅贤如此狂呼,众夏军将士更是纷纷大吼。他们看着唐军后营一片混乱,顿时士气大振,就连骁骑军与陌刀军将士也感觉不可思议。

    罗士信与张士贵不约而同的请示陈应:“要不要暂避锋芒!”

    看着罗士信与张士贵的请示信函,陈应三两下撕烂这两封请示信函,然后朝着信使吼道:“天塌了,都给我用脑袋顶住!”

    刘黑闼看着左支右撑,苦苦招架的唐军士兵,仰天大笑道:“陈应小儿败了,随本公将陈应小儿拿下!”

    望着刘黑闼兴奋的样子,陈应却依旧面不改变。

    封伦望着陈应从容的样子,心中暗叹。

    无论陈应打败了,还是打胜,就凭这份从容与镇定,足以让无数同龄中人汗颜。

    然而,封伦并不知道,陈应其实已经吃定刘黑闼了。

    陈应轻轻的笑道:“且容他得意片刻又能如何?看他能张狂几时?”

    就在刘黑闼亲自领军冲击陈应的中军大燾的时候,洺州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宅院里,密密麻麻聚集了上百人。这些人有的是商贩打扮,有的是游方郎中,也有的是算命的道士,也有的是挂单的僧人,也腰挂宝剑,不可一世的绿林豪侠,也有流里流气的地痞流氓,有年过半百的老者,也有少不更事的少年。这些人毫无例外,此刻都一脸严肃。

    刘统咳嗽一声,取出一纸命令:“大将军有令!”

    众人神色肃然:“愿为大将军效死!”

    “寻副将率领背嵬左军,沿途不停留,不休息,直扑万春宫!不管遇到什么抵抗都一概杀进去再说!你们的目标.就是控制万春宫。将窦建德之妻曹氏,与其女儿窦线娘掌握在我们手中!明白没有?”

    “是!”寻相一声爆喝答应。这汉子身上,似乎有使不完地精力一般。

    “背嵬军右军则全军分散,五团、二团、三团控制洺州城三座城门。四团三个旅,六个队,全部分散,每个队为一组,分别按图索缉,重点缉拿其伪中书纳言宋正本、国子祭酒凌敬、尚书令徐元浩,以及王小胡、董康买、高雅贤、刘黑闼等将领全军,控制奉恩署钦差行辕。一团随我行动。途中遇到一切抵抗.横刀伺候!所有人.只接受自己直属长官命令,任何外人命令,都不接受!”

    众背嵬军将士从来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安危,他们自组建之日起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们一旦奉命出战,就会深入敌后,背水一战,每一战都有可能是此生之中,最后一战。

    就在城外洺河河畔的交战,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时候,一队俨然是夏国羽林军打扮的军卒,迈开大腿,朝着万春宫行去。

    万春宫外,禁卫将领一看又一队禁卫到来,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人站住!”

    领头的寻相伸手一怀,取出一封封着红色印尼的信笺道:“奉汉东公军令,我等奉命入宫,保护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安危!”

    那名禁军倒没有怀疑,伸手接过寻相手中的信笺。

    只见信笺上写着“寻相亲启”四个娟秀的字迹。那名禁军将领一愣:“寻相是谁?这是不是错了?”

    就在这时,他刹那间发现,这眼前的所谓“禁军”将士,居然全部都是面生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人面熟。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小腹一阵冰凉,一柄长约一尺的短刀抵在他的小腹处,穿透了衣甲。

    那名禁卫军将领猛的张嘴,正想大呼“敌袭”,把见一柄短刀,直接攮入他的嘴里。

    “噗嗤……”

    短刀从嘴里攮入,从后脑贯出,鲜血混着脑浆,喷射而出。

    其他背嵬军将士也紧随寻相其后,一股脑的冲向万春宫。

    窦建德的万春宫非常寒酸,因为实在太小,所以他的这个万春宫可以驻扎的禁军将士非常有限。

    除了莫约一百余名禁军负责防卫万春宫的警戒任务,其他驻军根本就没有。

    正是因为如此,寻相毫不费力,成功突入皇宫,将皇后曹氏与公主窦线娘抓为人质。

    就在寻相将成功占领皇宫的消息传递到刘统手中的时候,刘统正拿着一柄漂亮的刀子,换在宋正本的喉咙处。

    “宋侍中,莫让我为难,否则我的手腕一抖,你的小命就没了!”

第二八四章吓得魂飞魄散(一更)

    东宫左卫率的阵线,已经摇摇欲坠。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距离全军崩溃只差一脚而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压跨左卫率最后的一根稻草来了。刘黑闼率领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蜂拥而来。

    高允权和何月京二人对视,都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东宫左卫率的将士,并不是刚刚拿起兵刃的农夫,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家丁子弟,这些将士与长安的十六卫将士一样,都是良家子出身。

    良家子,在汉代起是一个特殊的阶层。他们拥有一定资产,遵循伦理纲常,是从事正当职业的人。也是朝廷最为信任的一个阶层。左卫率也不是抵抗不力,他们打得非常顽强,也非常英勇。

    高允权与何月京没有让陈应失望,面对被刘黑闼排山蹈海的攻势,他们先后组织起七道防线,然而无一例外,这七道防线,先后被告退。五个折冲府七千五百余名将士,如今阵亡已经超过两千人,三千余人受伤。能战之兵,连伙头军、拿笔杆子的文书和救护队都算上,已经不足两千之数。

    可是他们却面对着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敌人猛攻。他们射翻一波敌人,可是敌人马上涌上来一波,他们砍翻一个敌人,敌人马上就会冲上来四五个人。不少将领的横刀已经变得钝了,布满豁口,满手的血污,让刀柄也变得滑不留手。

    高允权耳朵里全是敌人的呼喝,眼睛里全是敌人恶魔般的形容,意识变成一片空白。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普通的军士?

    白刃战是最刺激人体神经的,眼看着战友一个一个被敌人围殴致死,眼看着自己的袍泽被敌人乱刀砍成一堆碎肉,不断的白刃冲击,不断的以多打少,本来还算勉强的抵抗,终于变得了后退,然后演变成了杂乱无章的溃退。

    高允权知道在战场上,最不能的就是把后背亮给敌人,一旦将后背亮给敌人,也就意味着自己亲手开启了奔向地狱的大门。

    “铛……”的一声刺耳的金铭声响起,高允权挥刀挡住了一名夏军跳荡兵的横刀,可是这柄由高锰钢打造的横刀,早已不堪重负,嘎然断成两截,幸存高允权闪得快,否则他的胳膊就要与身体分离了。

    然而,面前这一刀虽然躲过去了。可是,下腿却陡然一痛,一股痛彻心扉的巨痛,瞬间涌上他的脑海。

    高允权的身子一软歪歪斜斜的瘫倒在地上,四五名一手执刀,一手执盾的夏军跳荡兵冲了上来,二话没有挥刀便砍。

    高允权下意识的伸手抱住脑袋,然而乱刀加身的感觉却迟迟没有传来,好一会儿,他这才看清战场上的形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场上出现一队身披黝黑铠甲,手持刀斧的甲士。

    高允权认得非常清楚,这支部队正是陈应麾下的亲卫队。

    同时也是陈应手中最后的机动部队。

    陈应的亲卫队理论上可以拥有一支亲卫府。因为人数上的限制,陈应麾下的这支亲卫装备也非常好,几乎可以与陌刀将士一样重量的铠甲,手持重斧。陈应麾下有两个团的骑兵亲卫,两个重装步兵亲卫团,还有一个射生亲卫团。

    面对这不过六百余人的重装步兵团,原本冲锋势头无可抵挡的夏军跳荡兵,顿时歇菜了。

    他们手中的横刀,根本劈不动这些钢铁人形坦克,然而那些重装步兵却可以轻易的用重斧劈碎夏军跳荡兵手中的盾牌。

    夏军跳荡兵就像遇到了一堵巨墙,再也难以逾越半步。

    “闪开,闪开!”刘黑闼放声嘶吼道:“都给本大将军让开!”

    眼看着刚刚还在刀切西瓜一般的夏军跳荡兵,突然一钝,再也难以前进一步。刘黑闼没有迟疑,马上带着麾下的骑兵,朝着这里杀来。

    陈应的亲卫同时怒吼一声道:“杀……”

    短柄大斧齐挥出,朴实无华的战斧就像锤子一样,砸向他们这些兴高彩烈的夏军跳荡兵,这些跳荡兵不自觉的感觉到手中的盾牌突然一轻,笨重的战斧就将他们手中的盾牌劈飞或者劈碎。

    这个时候,得到刘黑闼命令的夏军跳荡兵纷纷散开,紧接着马蹄声响起。

    刘黑闼出现在战场上。

    五千余匹战马,携带着巨大威势。向陈应的亲兵重装步兵冲来,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重装亲卫步兵却左右一散。

    刘黑闼冷冷一笑,心中暗道:“现在想避,避得了吗?”

    只是他的笑容,瞬间就定格在了脸上。

    两个团的钩镰枪骑兵朝着他们迎面而来。

    刘黑闼并没有在意。

    双方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

    因为此时刘黑闼麾下的骑兵超过五千有余,而陈应的亲卫骑兵只有六百余人,二者之间相差了将近十倍之多。

    在刘黑闼看来,哪怕陈应的亲卫骑兵再如何精锐,也不可能打败他麾下的骑兵。

    两支剽悍的骑兵首次相撞,就迸出大股大股的血花。跟之前的钩镰枪骑兵冲锋几乎如出一辙。夏军骑兵的骑刀还没有递到陈应的亲卫骑兵面前,令人胆寒的钩镰枪枪锋便深深的刺入了他们的身体,借着战马高速冲锋的巨大惯性,将他们从马背上毫不留情的捅了下去,惨叫声和钩镰枪枪锋撕裂血肉的闷响此起彼伏,血沫飞溅,倒下的人转眼之间就被踩成了肉泥,惨不忍睹。

    阿史那思摩好不容易被陈应批准率兵冲锋,结果他第一次并没有捞到什么有价值的目标。

    本着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的原则。

    阿史那思摩趁着夏军骑兵被打懵的瞬间,率领亲卫骑兵左右散开。这些钩镰枪亲卫骑兵手中的钩镰枪,充分发挥钩镰枪钩的优势,将一名一名夏军骑兵钩落战马。

    这一次阿思那思摩的运气不差,他迎面冲向刘黑闼的本阵。

    双支骑兵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为了避免殃及无辜,这些夏军跳荡兵与唐军轻装步兵的左左卫率也不约而同的撤出了战场,让战场上的主动权交给这些夏骑兵与陈应的亲卫骑兵。

    看着陈应的亲卫营再一次以惊人的速度转身,整队,排成骑兵墙冲过来的时候,这些夏军士兵已经胆都被吓得寒了。

    刘黑闼并没认输,他认为自己大意了,如果重振旗鼓,他还有机会击败陈应。

    只是,刘黑闼并没有想到。

    陈应已经玩够了,他一个腻味了这场战斗。

    陈应冲刘黑闼隔空喊话:“刘黑闼投降吧!”

    陈应身后的亲卫将士大吼起来:“刘黑闼,投降吧!”

    “放你娘的臭狗屁!”刘黑闼几乎连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陈应的提议。

    陈应没有理会刘黑闼的态度,继续吼道:“刘黑闼,投降吧,你没有机会了!”

    刘黑闼也在快速的整军,准备再战。

    然而陈应又道:“你要是不信,往后面看看!”

    刘黑闼闻言,切信切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将刘黑闼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洺州城已经浓烟滚滚,杀喊声震天。刘黑闼只感觉嗓子眼一甜,眼睛一黑,软软的瘫倒在了马背上。

    PS:非常感谢书友20171017105859573的万点打赏,按照之前约定,万点加更一章,今天继续!

第二八五章必死之心哀兵必胜(二更)

    就在刘黑闼快要坠落战马的瞬间,刘十善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了刘黑闼,总算没有让刘黑闼坠落战马。

    刘十善是刘黑闼的族弟,与刘锦堂一样,都是夏国将领,当然这主要是裙带关系上位,不过刘十善与刘锦堂一样,也都不是白给的。

    刘十善他知道刘黑闼是全军的主心骨,如果这个时候刘黑闼昏迷不醒,全军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在这个要命的关键时刻,他倒也带种,他伸手掐向刘黑闼的大腿内侧,揪住他大腿内侧的软肉,三百六十度一拧。刘黑闼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刘黑闼也没有办法不醒,实在是太疼了。

    周围的众将领失声叫道:“汉东公,现在怎么办?”

    此时,洺州城狼烟四起,哪怕三十里外的广年镇也清晰可见。当然,主要是这个时代的空气条件好,能见度高。这些夏军将士已经慌了,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混入洺州城的唐军将士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尽管陈应想给背嵬军扩军,然而背嵬军执行的都是特种作战任务,对于全军将士的要求非常高。背嵬军事实上混入洺州城的不过是两千余人。

    早在陈应没有动身北上的时候,背嵬军就先一步潜入洺州,那个时候,洺州城并没有戒严,他们或以行商商贩,或以逃难的难民,游方郎中,挂单化缘的和尚,等各种职业,各种身份,混入了洺州城。

    当然,能成功混入洺州城,主要还和这个时代没有真正流行特种作战有关,夏军将领包括刘黑闼也没有想到,陈应会派这么一支声明不显的军队潜入洺州城。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是一场内战,双方都是一个种族,一样的肤色,根本无法轻易分辨谁忠谁奸。

    刘统与寻相相互配合,寻相成功潜入皇宫将曹皇后与公主窦线娘缉拿为人质,刘统也在宋正本的中书省衙门里将其活捉住了。整个洺州城稍为有点名气的将领或夏国大臣,都成了刘统的俘虏,就这样,洺州城空有一万余守军,结果,城池易手。

    刘黑闼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随着洺州城的异变,这个时候,夏军原本高昂的士气,就像泄气的皮球,瞬间萎靡不振。被夏军原本压着打的左卫率残部也展开拼命的反击,陌刀军、骁骑军、射生军,陈应麾下军队,全线展开反攻。

    刘黑闼良久睁开眼睛,扫视战场。此时,唐军的骁骑军钩镰枪骑兵正在夏军军阵中横冲坚撞,像赶羊一样将大批夏军将士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眼看着骁骑军左右包抄,分明就将这些溃败的夏军将士赶入洺河河中淹死。

    夏军将士哭嚎声喧天,奔走若狂,溃败之势已经无法逆转了。

    “小胡、康买、十善,开弼……”刘黑闼一边缓缓的扫视着眼前这些夏军将领,一边喃喃的道:“有机会突出去,找到陛下,告诉他,俺刘黑闼辜负了他的信任……”

    不等高雅贤、王小胡、董康买说话,刘黑闼呛啷一声,抽出大横刀,策马迎着罗士信所部率领的钩镰枪骑兵的锋矢冲去,一边冲一边大吼:“吾乃大夏汉东公,河北儿郎,随吾杀贼……”

    单人独骑,颇为有一千年前那个在易水河畔与燕太子丹诀别的荆轲一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李开弼愣了愣,捡起地上一只不知道谁丢下来的步槊,扬起步槊,策马而去。

    很多已经丧失了理性的夏军将领,特别是跟随刘黑闼在西北啸傲沙场的悍将们,都是微微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刘黑闼。

    王小胡喃喃的道:“我们没有退路,我们身后就是河北,就是千万河北父老乡亲,我们退无可退!”

    是的,正是王小胡所言。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退了,他可以毫不可惜的丢掉潞州,因为潞州不属于河北,属于河东,丢了也就丢了。可是河北不同,河北是他们的根,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

    此时还不像满清,不像满清近三百年的奴役的河北,满清近三百年培养了无数汉奸奴才。这个时候的河北男儿血性未泯,热血依旧。

    “杀贼啊!”

    一名满脸血污的夏军将士捡起刚刚丢下来的武器,迈开大腿朝着骁骑军的锋矢冲去。

    一个个夏军将士就像被抽掉了灵魂一般,他们不约而同的捡起武器,像飞蛾投火一般冲向钩镰枪骑兵的锋矢。

    两次正面硬撼的结果,已经再清楚不过的告诉了刘黑闼,这场一边倒战斗继续打下去的话,他们就得全部死在这里了。

    刘黑闼也算是打了好多仗了,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什么厉害的军阵没有见过?可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骁骑军骑术不如他们,箭术不如他们,膂力不如他们,战术更不如他们,就会排成一队挺着钩镰枪冲过来。

    可他硬拿这些唐军没有办法!在如墙推进的骁骑军面前,他们精湛的骑射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他们过人的武艺没有施展的空间,他们的兵器还没有递到唐军将士的面前,唐军将士的钩镰枪便刺中了他们的要害!

    刘黑闼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谁也不挑,专门找上了罗士信。

    在历史上罗士信就是死在刘黑闼手中,现在刘黑闼用自杀式的方式冲向罗士信。

    高雅贤没有动,董康买也没有动。他们联袂的站在后面,望着刘黑闼、王小胡、李开弼、刘十善等夏军悍将的背影。

    良久,董康买喃喃的道:“高大总管,你怎么不劝劝汉东公啊,他带着咱们河北夏国最后的种子,如果这一去再出什么岔子,那整个河北、整个大夏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或许……哀兵必胜!”高雅贤喃喃说。

    董康买疑惑的道:“哀兵必胜?”

    “是啊……”高雅贤苦笑道:“汉东公此去抱着必死之心。这必死之心,或许能成为扭转的转机也说不定。”

    必死之心!

    哀兵必胜!

    尽管觉得很渺茫,但现在,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冥冥的愿景了。

    哀兵的气势,就是一团死气。

    封德彝却不这么想。他知道,哀兵没有必胜之说,现在夏军的士气已经泄了,即便是兵神韩信再世、孙武子复生,也难以在短短扭转这个颓势。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自杀冲锋的勇气,虽然越来越多的夏军将士跟随刘黑闼发动决死冲锋,不过这些人却不足万人,勉强有十分之一的夏军将士愿意拼命。

    区区万人马,还真抵挡骁骑军铁骑地冲击!

    唐军中军,陈应也骑在了马上。

    他缓缓扫视着视众将士,朗声说:“兄弟们,记住这一天!在这里,我们击溃了河北最后的力量,匡复河北,所谓的燕赵男儿多郝勇,多么不可战,在我们的关中男儿长枪强弩面前就是个屁!”

    唐军将士刀枪并举,齐声狂呼,声如海啸。

    陈应的神情亢奋而激昂,声音响彻尸骨如麻的战场:“狭路相逢勇者胜,让河北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好汉!”

    PS:这段话不是地域黑,只是情节需要,请不要带节奏!刚刚看到月票过百了,旧账未还,又添新账。(等下还有)

第二八六章枭雄无畏时代终结(三更)

    “跟我上!”陈应双腿夹紧马腹,策马向前冲锋而去。郭洛、周青、阿史那思摩三人逞品字形,将陈应拱卫在里层,这让陈应非常郁闷。

    以硬碰硬,以攻对攻。

    两股洪流迎面对撞而去。

    夏军将士齐齐发出一声充满暴戾气息的嗥叫声。战场上弥漫的血雾和令人作哎的血腥味刺激着这些嗜血屠夫的神经,敌人的剽悍健锐更刺激着唐军将士的斗志,让他们目光越来越凶狠。

    唐军将士都认为这样的对手打起来才有味道!像那些几轮利箭过去就垮了的敌军,要不是看在战利品的份上,他们甚至提不起拔刀砍下去的兴趣!

    紧接着,矛刃入肉的闷响再次响彻战场!唐军将士发出海啸般的怒吼,长兵将长枪戈矛放平,像一群见了红布的公牛似的往前猛冲。而刀盾也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持着横刀,迈开大腿,向前飞奔。

    此刻,唐军无论是战兵,哪怕是战场上受了轻伤的伤兵也擒着刀子向前冲。唐军以首级计功,哪有比此刻赚取首级,赚取军功更好的办法?唐军的军功虽然不一定会升官,但是绝对会发财。

    刘黑闼麾下比较惨,由于大部分都是愤怒的步兵,他们拿着刀枪冲向骁骑军钩镰枪兵,钩镰枪在战马惯性的作用下,力量是何等的巨大。幸运的夏军将士,就是直接被钩镰枪穿前胸,瞬间毙命,死得毫无痛苦,甚至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身体断成两截,特别是运气不好的,就像被腰斩一样。

    上半部要害部位没有受到伤害,下半身,下半身就没有了。一时间半会他们还死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被活活踩成了肉泥,想死也死不成。

    “这就是你们河北人最后的手段了吗?哈哈,哈哈!”陈应也在冲锋之中,虽然位于中后阵。看到这一切也还是忍不住狂笑:“没用!没用!这只能对付王世充那样的胆小鬼,对付突厥人也凑合,但是,要对付我们大唐铁军,还远远不够啊!”

    “大唐万胜!”

    “大将军威武!”

    数万唐军将士暴发出怒吼。这个时候,四面八方都是唐军将士,由于是对面冲击,也有狡猾的夏军将士,绕开骁骑军的锋矢,他们想挑唐军步兵下手。他们认为,步兵肯定是软柿子,好捏。

    很显然,他们这些夏军将士想错了。

    唐军的步兵也都不是好惹的,这些夏军将士被挺枪猛冲过来的唐军长枪兵刺穿身体,甚至两三个穿成一串!唐军的士兵们也已经陷入疯狂,长枪穿了一串糖葫芦之后,一些士兵甚至懒得去拔了,抽出横刀举着横刀嗷嗷叫着扑向下一个敌人。

    此时,唐军的冲锋也毫无队形可言。双方都是以乱对乱,此时如果从天空看,仿佛数万头迁徙的角马,在疯狂的迁徙。

    陈应并没有严格下令,干涉每一个折冲府的折冲都尉这仗该怎么打,然而这些以团为单位的唐军将士,不约而同的摆出了非常野蛮的猪突式攻击。

    或许有人会认为,猪突式攻击是日本人发明的战术,其实这是错误的,猪突式攻击战术,是唐军发明的。具体形成年代大约在武周时期。武周时期,是大唐青黄不接的时候,李世民时代的开国名将基本上都死得七七八八了,这个时候,大唐尤其缺乏名将。武则天女皇又非常好面子,面对薛延陀和突厥人、吐蕃人、吐谷浑人挑衅,以女皇那个暴脾气,怎么可能忍。

    可是没有名将率领,没有高明的计策,就使用一招。一窝蜂的冲上去,结果稀里糊涂的把敌人打败了。在整个武周时期,唐军对外战争,往往胜多败少,就是依靠这个野蛮的猪突战术。

    阴差阳错,唐军将士在这个时代,居然意外的发动了猪突攻击,那些侥幸逃过唐军那猪突式野蛮冲撞的夏军士兵也先别忙着松一口气,好几百名刀法精湛的横刀手已经杀到他们面前了,刀光闪过,血飞人头滚滚。

    在后面观阵的封德彝啧啧的赞叹道:“厉害啊!”

    “不愧为啸傲河北,纵横河北的勇将!”李神通也赞叹道。

    面对如此的钩镰枪、陌刀与弩阵,如此的伤亡,却丝毫不损其冲阵的勇气与胆魄,尽管是敌人,也依然令人肃然起敬!

    “幸亏,幸亏……”

    冯立叹息道,他是要说,幸亏现在屹立阵前的是同样有着钢铁一般胆量的唐军部队。若是换了心志弱一点的唐军部队,只看到这等冲锋的威势,只怕就要转身逃跑了,而作为掩护的前方阵势一旦动摇。那骑兵阵后面再多的犀利武器装备也都没用了!只要被骑兵冲入器械阵中,那接下里的战事就是一边倒。

    “杀杀杀……”

    双方士兵开始了白刃战,双方几乎都是使用横刀互砍,照脖子就是一刀!高碳钢铸造的横刀,与高锰钢打造的横刀,在这一轮对砍互劈的过程中,优势非常明显。

    “铛啷……”金鸣声响起,夏军将士手中的高炭钢横刀就应声而断,而唐军士兵手中的高锰钢横刀则是先断其刃,再斩其首,毫无迟滞,毫无拖泥带水。

    刘黑闼身边的将士一个一个被骁骑军将士用钩镰枪结果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刘黑闼突然发现前面的将士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作为夏军第一排排头,开始迎接着唐军直接的冲锋。

    就在这时,刘黑闼突然发现对面一名手钢黝黑钢枪的黑脸将领怪叫道:“刘黑闼是我的,都不许跟我抢!”

    罗士信是一个对兄弟的承诺看得比命还重的人,他不知道刘黑闼是如何得罪了陈应,但是陈应一直念念不忘的告诉他,以后看到刘黑闼,招呼都不用打,能杀就杀,在厕所里遇到他,就把他闷死在马桶里,只要让刘黑闼出现在视线之内,能砍就砍,能杀就杀,实在没有机会放暗箭下毒药,怎么都行,绝对不能让刘黑闼活着。

    罗士信看到了刘黑闼大吼一声道:“刘黑闼,你罗耶耶来了!”

    刘黑闼双双目眦裂,声音都有些破声,失真:“吃我一……”

    “噗嗤!”

    罗士信手中的铁枪如同一朵盛开的梨花,正是罗士信的成名绝技之一,暴雨梨花。

    罗士信手中的长枪,在出枪的瞬间,可以耍出七朵枪花,刘黑闼根本就没有分辨出来,哪一枪是实,哪一枪是虚。

    结果,感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罗士信手中的长枪,已经透体而出。

    刘黑闼仿佛像看到了一个无底的黑洞,这个黑洞里有着无穷的吸力,快速将刘黑闼身体内的力量快速抽光。

    一名唐军士兵冲到刘黑闼身前,一刀将他的脑袋斩下来,然后薅着刘黑闼的头发,将刘黑闼死不瞑目的脑袋递到罗士信手中。

    后面的夏军将士一看刘黑闼的脑袋,居然被罗士信挑在长枪前,举在空中。

    这些原本还准备拼命的夏军将士扑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嚎大哭。

    也有的夏军将士试图逃跑。

    然而,刘十善不干了,他疯狂的吼道:“不许逃跑!不许逃跑!”

    说着,刘十善挥舞重剑砍杀那些逃兵,宛若疯虎。一支弩箭飞来,正中他的左臂,刺穿甲胄,擦破了皮肉,没有伤及筋骨,但是淬在箭镞上的虎药让他全身发麻,幸好一些亲护兵忠心耿耿的保护着他落荒而逃,否则他的首级很可能会成为罗士信的枪头之上

    一些夏军将士试图做着最后的抵抗,但是可怕的枪骑兵横扫他们的阵列,将他们冲得溃不成军,当看到那些悍勇的夏军将士一个接一个怒目圆睁,抓着刺穿了自己胸口的钩镰枪枪杆,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中后。

    就连李开弼也惊恐的叫了起来:“败了!败了!”

    随着刘黑闼之死,无数夏军将士加入了逃兵的行列。在他们身后,是唐军将士左手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右手挥舞着刀枪咆哮着紧追不舍,落单的只有死路一条!

    前面有洺水河阻住退路,后面唐军追兵穷追不舍。

    这些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夏军将士哀叹一声:“别杀我,我投降!”

    “降了!降了!”众幸存的夏军将士纷纷放下了武器……

    武德三年六月十一日,大唐冠军大将军陈应与洺州境内的广年镇决战,陈应以亡四千六百,伤八千人的巨大代价,大败夏国勤王联军,斩首近两万级,俘虏四万七千余人,缴获战马九千六百余匹。刘黑闼没有瞑目,而河北最后的菁华在铁蹄与血腥之中,一点一点地被这个时代所吞没!

    随着刘黑闼全军覆没,洺州周围再无成万以上建制夏军军队。

    就在李神通邀请陈应一起参加入城仪式的时候,陈应眼中有着莫名的疲惫无悲哀。

    李神通将来意说明,陈应坚决的摇摇头道:”本大将军实在太疲惫,只想好好歇歇,淮安王与封侍郎一起入城吧!“

    李淮通迟疑了一下笑着问道:”陈大将军你脑袋转得快,你要我要看洺州拜见前隋萧后,是以人臣之礼呢,还是以平辈之礼?“

    PS:今天三更,先呼呼了!

第二八七章大唐的人口问题(一更)

    战争总算是结束了,幸存的夏军将士也总算是松了口气。燕赵男儿多豪杰,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凶狠的狠人,突厥够凶狠吧?自隋末以来,他们侵略过河西、西河、河东、河套、幽州、营州、平州,从西到东七八千里的边境线上,到处都是突厥人铁骑肆虐的后花园。

    翻看过往几年的战争史,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从武州到云州、顺州,长达两千里的区域,很少遭遇突厥人的侵袭,原因其实很简单,不是河北太穷,突厥人没有油水,而是河北人太过彪悍。

    上至白发苍苍的老翁,到至刚刚高过车轮的孩童,他们抡起刀子敢跟突厥人互砍,当然河北人的战斗力实在也没有高到哪里去,双方的折损比例大约在三比一左右,然而相对而言,河北就成了突厥人的鸡肋之地。

    人数来得少了,根本就占不到便宜。人数来得多了,抢到的东西,根本就不够人吃马嚼,至于河北女人也非常彪悍,她们可不是任人蹂躏的绵羊,用牙齿咬、剪刀捅、石头砸,想到便宜先掂量掂量命根子够不够硬。

    可是,此刻幸存的河北夏军将士无一例外,全部神色骇然的望着那名骑在马背上,脸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将领。特别是这名年轻将领脸上露出的淡漠,让他们从心底打着阵阵冷颤。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虎狼之师?那遍地无头的死尸,那些浑身血污的士兵身上的杀气,无不让他们眼皮狂跳!突厥人跟他们一比,简直就是一个渣渣。河北人也非常聪明,明明知道,他们论骑术、箭术远不如突厥人,可是架不住,他们敢拼命,就像那种猪突式战术,一用就一个准,硬是用那种如疯如狂,悍不畏死的劲头,把突厥人住得退避三舍。

    这些河北人俘虏,此刻非常老实。生怕陈应为了立威,将他们这些人全部坑杀。杀俘非常不是什么好名声,不可否认,这却是威慑敌人最好的手段。在后世薛仁贵的名气非常大,什么将军三箭定天山,望马而降,然而在这赫赫威名的背后,就是十数万薛延陀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出呼这些夏军俘虏的意料,陈应并没有下手处决这些俘虏的打算。不仅没有杀俘,就老连河北伤兵也是尽量救治。

    “你们这帮憨娃,愣着干啥子,还不过来搭把手?”一名黑着脸的唐军将领极为不耐烦的吼道:“还他娘的当爷啊,这么多尸体堆在这里,天气这么热,容易发生瘟疫……”

    听到瘟疫的字眼,这些俘虏仿佛灵魂附体,赶紧上前,寻找工具,或断刀、斧头,挖坑准备掩埋尸体。

    不过,陈应在这个时候,却一脸忿忿的道:“先不忙掩埋尸体,先焚烧,再掩埋!”

    天气实在太热了,仅仅过了两个多时辰,战场上的尸体都有的出现了尸斑。对于医学知识陈应虽然懂得连皮毛都不算,不过他却知道,一旦尸体腐烂,就会滋生大量细菌或病毒,容易引发瘟疫,一旦河北出现瘟疫,以这个时代医疗卫生条件,那绝对是一场致命的浩劫。

    众俘虏跟着唐军医护兵救治伤兵的开始救治伤员,寻找木柴、制造焚尸堆的制造焚尸堆,整个战场皆平静了下来。不过,这些唐军却没有闲着,他们拿着刀斧,走到尸体面前,手起刀落,将尸体的脑袋砍下来。

    唐军以首级计功,这些尸体上的每一颗脑袋,都是一个个军功。这是一功无可争议的上获,以三万余将军完败十数万夏军将士,每一个将士都可以捞得三转军功。虽然三转军功将领与士兵的意义绝对不一样,不过他们都可以换到钱财和土地。

    一颗颗腥臭扑鼻的脑袋,在唐军将士眼中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铜钱。

    “这帮愣娃,真他娘的败家,下手也不知道轻点!”一名唐军将士牢骚满腹的埋怨道:“又浪费一个军功!”

    没有办法,唐军计算军功的办法是整颗完整的脑袋,都横刀砍死或被弓弩射死,这都没有关系,关键是陌刀军杀得太嗨了,不少人都是从太阳穴的位置一劈两半,这样以来,首级残缺,就无法计功。

    事实上,造成这种情况的还不是一个,反而是普遍现象。特别是骁骑军钩镰枪冲锋的时候,无数夏军将士的尸体被四万多只马蹄踏过,马蹄踩中尸体的驱赶部位还好说,可是踩中脑袋的就无比蛋疼。

    李神通与封德彝前往洺州城,此刻刘统与寻相已经基本上控制了洺州城,此刻李神通、封德彝率领部队过去,恐怕只是顺利接受,陈应倒是没有凑这个热闹。

    不过,陈应的眉宇一直都没有舒展开来,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上也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陈大将军似乎有心事?”就在陈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陈应回头,循声望着。却见右卫率魏文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陈应身后。

    “哎……”陈应一声叹息,透出浓浓的无奈与疲倦:“没有什么,只是心中有些闷而已!”

    魏文忠道:“大将军,您现在是三军之首,此刻无数将领都在看着你,甭管左卫率伤亡多达,咱们总算打了一个大胜仗……”

    不等魏文忠说完,陈应就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你认为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

    “难道不是胜仗吗?”魏文忠非常奇怪的问道:“光俘虏抓了五万多人,斩首也超过两万五。”

    事实上夏军阵亡的人数远不止两万五,甚至三万五都兜不住,虽然魏文忠没有拿到确切的战绩,不过却也知道,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夏军将士的脑袋已经损毁,无比辨认。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陈应悠悠叹了口气道:“我们没胜,夏军没有胜,我们在河北打得天覆地翻,血流漂杵,可是这场战争,打的两方都是我华夏百姓,死的也是我华夏百姓,谈不上胜,要说胜,最大的赢家就是突厥。”

    对于陈应的话,魏文忠难以理解,事实上他理解不了。

    这并不是陈应危言耸听,事实上正是如此。如果不是隋末这场大乱,隋朝六千余万人口,到唐初只剩下四分之一,恐怕大唐也不会因为人口问题,限制了扩张。

    在后世有人说大唐是属于治理问题,其实说穿了还是人口问题。大唐全盛时期,连如今伊朗、阿富汗部分地区都属于大唐的领土,可是唐朝那个时候人口堪堪两千多万,如算下来大唐时期的全境人口平均人口只有每平方公里零点一六八七人。真正的百里没有人烟。

    可是河北之战,这场仗打下来。却有五万余人死亡,这就代表着五万多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

    光看纸面上的数字,没有感觉。可是,一旦亲眼看到密密麻麻,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尸体的时候,陈应却又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陈应只是心中稍稍不舒服,可是当刚刚从晋州被李建成赶出来,退守泽州的窦建德却感觉痛彻心扉。

第二八八章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二更)

    “欲哭无泪?”

    “心如刀绞?”

    “肝肠寸断?”

    ……

    事实上这些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窦建德的心境。当接到洺州之战的战报时,窦建德刚刚中了李建成的声东击西之计。

    就在李建成反攻晋州(今临汾,非河北晋州)城时,窦建德发现李建成只是在晋州城下虚张声势,并没有太过在意。然而泽州总管、夏国内史舍人、直通散骑常侍徐陵向窦建德急报,泽州出现大量的唐军,这些唐军正在紧张打造攻城器械,意图非常明显,准备强攻泽州城。这个泽州位于山西省东南部,晋豫两省交界处,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河东屏翰、中原咽喉、三晋门户”的美誉。

    关键是现在窦建德在晋州被李建成率领军队反攻着,他不得不采取守势。东部的潞州已经失守,如果再失去泽州,也就意味着窦建德的后路断绝。窦建德非常慎重这个问题,眼看着李建成没有强攻的意图,他就命麾下大将、魏州总管程名振率领两万步骑,驰援泽城。

    结果这边程名振刚刚出晋州城,就遇到了薛万彻的伏击,程名振不敌薛万彻,狼狈不堪的败退到晋州城。这个时候,窦建德蒙生了退意。在凌敬的劝说下,决定退守泽州,与浍州的曹湛所部汇合。

    不过,随着窦建德退出晋州城,李建成则率领部曲,在后面穷追猛打,窦建德从晋州退到泽州,短短两百余里的路程,三天时间部队丢了足足一半,这个时候,窦建德发现,泽州城外不过是一群摇旗呐喊,虚张声势的虚兵,区区三千兵马,外加四五千名民夫,硬是制造了连营十数里的架势,逼得徐陵救援。

    刚刚大败一场,士气低落的窦建德在这个情况下,接到了洺州之战,刘黑闼战死、董康买战死,高雅贤、刘十善余部不过数千人逃跑,不知所踪。

    这一仗打得实在太惨烈了,尤其是围绕着抢夺刘黑闼和陈应而展开的战事,更成了窦建德自起兵以来最可怕的噩梦,河北健儿没有让他失望,是都眼带血光,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完全置生死于度外了,那方寸之地变成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屠场。然而,并没有卵用。参与此战的夏军将士在进攻之中,就损失三万余人马,超过三成伤亡,依旧士气高昂的部队,放眼天下也是罕见的强军。可是,这一仗最终还是没有拼过陈应,如今河北的损失实在是太重了,已经被打断骨头了!

    此役,唐军死伤上万人,但是超过大部分都是轻重伤员,而阵亡者不足夏军的十分之一,这一战河北不仅损失十数万青壮人口,损失的物资与士气,窦建德实在没有勇气统计进去。尽管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此役还是大夏败了,洺州丢了。如果洺州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丢了也就丢了,夏国虽然没有唐国大,但是也有三十九州,一百八九十城,可关键是洺州却是都城。

    一国之都被敌人攻克,这是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窦建德看着那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越看手抖得越厉害。他一直极力避免的噩梦还是上演了,让大夏将士遭到了一场空前的惨败,最让窦建德无法接爱的是,陈应在这一战之中,并没有使用诡计,而是最直接,最简单、最粗暴的硬怼。

    窦建德他惊怒交迸,终于丧失了理智,将手中那张纸撕成碎片用力扔得远远的,发出一声嗥叫!

    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嗥叫!

    陈应率领大唐东宫太子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以及骁骑军、陌刀军沿永济渠北上,准备直捣黄龙的时候,河北洺州就成了天下势力的焦点,众人异常关心这场战争。

    事实上不仅仅是清河崔氏的崔义方与伍云召,就连河北各州总管、刺史,无论勤王或没有勤王的总管将军们,他们都派出了心腹,探查洺州之战。

    当刘黑闼大败,董康买战死,夏军十数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贝州。夏军贝州刺史陈君实居然不等陈应的大军抵达,直接易帐,向陈应请降。

    武德三年六月十二日早上,疲惫不堪的陈应被郭洛摇醒。

    陈应睡眼朦胧的问道:“怎么回事,不能等天亮再说吗?”

    陈应实在疲惫不堪,他的眼睛没有睁,不过听着周围的动静,一片寂静,绝对不可能是敌人来袭。

    郭洛苦笑道:“贝州刺史陈君实派人来降!”

    陈应的心头一振,他睁开眼睛,声音陡然抬高八度:“什么,贝州请降?”

    贝州就在洺州东部,与洺州相邻。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是窦建德的老家啊,在历史上窦建德正是因为有贝州人的支持,这才一路扶摇直上。

    可是现在,居然连贝州人也抛弃了窦建德,这岂不是意味着窦建德四面楚歌?

    就在这时,陈应的大帐从外面掀开,一阵凉风吹来,李神通如同一阵风冲进帐内:“陈大将军,你看此事怎么办?”

    陈应几乎没有思索直接道:“命、张士贵率领骁骑军所部三个折冲府,进驻贝州!”

    “进驻贝州?”李神通道:“为什么是要进驻贝州?”

    陈应看着李神通递过来的信笺,只见上面写着:“淮安王亲启,邢州刺史陈知远拜上!”

    看到这里,陈应这才明白,李神通收到了是邢州刺史陈知远送过来的降书。

    当然,邢州距离洺州同样不远,邢州在洺州的北面,与洺州相邻,恐怕刘黑闼战败的消息也传到了邢州。

    “都是聪明人啊!”陈应感叹道:“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命罗士信所部,抽调一个折冲府进驻邢州!”

    陈应意识到让张士贵进驻贝州实在失策,恐怕在这个时候,河北各州已经人心动摇,接着恐怕新一轮改旗帜风潮既将来临。

    投降,这种事情就像瘟疫一样,迅速在河北各州蔓延。

    就在三个时辰之后,张士贵抵达贝州,就接到了恒州请旨。

    紧接着“赵州请降。”

    “深州请降。”

    “德州请降!”

    “定州请降!”

    “莫州请降!”

    “卫州请降!”

    短短一天时间,陈应先后接到了九州请降内附的降表。这个时候,陈应也感觉奇怪,如果说贝州和邢州,哪怕是恒州请降,他都不奇怪,三百余里的距离,快马一天可以赶至,可是要说莫州和德州,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根本就不可能一天之内抵达,他们不约而同的在一天之内上交降表,其中肯定耐人寻味了。

    看着如此九州不战而下,封德彝内心里酸溜溜的,对于陈应不仅仅是羡慕,还是嫉妒。

    陈应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整个河北已定,恐怕将来李渊肯定会给他一个不错的待遇。

    以陈应一个人的功劳,只要将来不反,三代富贵是少不了的。

    当然,这主要是大唐的爵位也有些泛滥。开唐之初,国公封了一大堆。但是唐朝的爵位是递减的,从国公下一代就会降为郡公,再一代就降为县公。

    公爵以下,就是开国侯爵。基本上所有四品武将都是开国侯爵,所以侯爵在唐朝还真不值钱了。

    李神通原本以为陈应会派人进驻各州,等待河北局势大定的时候才请旨反京。

    然而,就在武德三年六月十二日,陈应交将印交接到紧张而来的李世绩,就带着亲卫,乘坐车轮船返回长安。

    李神通与李世绩也算难兄难弟,曾经一起成为窦建德的俘虏,李神通还真有点不放心李世绩,可是,无论他怎么劝,陈应还是执意要回长安。

    用陈应的话说:“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因为陈应的大婚之期只剩下四天时间了,他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一章人逢喜事精神爽(三更)

    人,皆有私心。

    河北、河东打得热火朝天。大唐幽州总管罗艺,不应该说李艺率领三万五千幽州军一屯兵拒马河河畔,既不南下挺进定州,也不后退,一直观望着。

    事实上,罗艺也有私心。

    不可避免的私心,罗艺降唐,封为燕国公,主要是因为一点,他抗不住窦建德雄兵猛将的进攻,无奈之下投降唐朝,以获自保。可是新生的大唐王朝如今风雨飘摇,罗艺自然不愿意将身在性命投降这个无底洞之中。

    面对李建成、陈应以及李渊三方施压,罗艺一边派出前往长安,言称奚人、靺鞨与契丹人攻打营州,幽州长史不明真相,信以为真。为罗艺做背书,李渊和李建成明知罗艺心思不纯也不好说什么。

    事实上,奚、靺鞨、契丹三族十三部共一万八千余人马,对外诈称十万大军进攻幽州,然而,罗艺真想打在这三族十三族所谓十万大军,还是非常容易的。幽州军是罗艺的嫡系部队,实力非常强,承袭隋朝六千余具甲马(披有铠甲的战马),轻骑逾万。仅仅这些轻装骑兵与重装骑兵,就不是装备粗劣的辽东三部胡骑可以抗衡的。

    别看在宋朝时期不可一世的契丹人,在唐朝时期还是非常弱小的存在。在武则天时期,契丹人叛乱,武则天遣一偏师(五六千人),差点将契丹族灭族。

    罗艺麾下的强军,就连窦建德也颇为忌惮,窦建德先后两次攻打幽州,都无功而返,就是害怕罗艺困兽之斗。

    当陈应在洺州大败刘黑闼以及洺、邢、贝、莫等九州易帜的消息传来,罗艺以及罗艺麾下的大将们,顿时连连变色。

    “这怎么可能?”罗艺之弟罗寿惊叫道:“是不是消息有误?”

    罗寿也清楚窦建德的实力,窦建德西征相州之时,率领十万大军,一路打下来,部队如滚雪球一般扩充,然而河北的实力却未动,窦建德的带甲之士三十万人马虽然有水份,再怎么夸张三十万人是有。

    如果当时刘黑闼把河北所有兵马集结起来,凑足二十万人马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陈应手底下才多少人?东宫四率充其量三万出头,加上所谓的陌刀军、骁骑军、射生军了不起五万出头。

    五万对二十万,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一战而全灭,这个战绩实在是太吓人了。

    罗寿所问的问题,正是幽州军将领最担心的问题。众人一脸期盼的罗艺,期望着罗艺可以说这个消息是假的。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陈应的这个战绩却没有半点水份。

    罗艺叹了口气道:“消息已经确定了,这个消息是我们埋在洺州的暗间传来的,六月十一日,陈应大败刘黑闼、同时攻克洺州,曹皇后、宋正本皆成了陈应的俘虏。”

    得到这个消息,罗寿道:“现在我们必须做决断了,否则……”

    罗寿的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是意思很明显。河北窦建德那么强的实力,在陈应面前坚持不了一个月,他们这三万五千兵马,就算加上紧急动员,也不过五六万人马,绝对不会是陈应的对手,如果拖延,被李渊划作敌对之列,灭掉他们只是顺道的事情。

    罗艺点点头道:“杨岌、赵慈皓!”

    “末将在!”杨岌与赵慈皓二人同时躬身而出,抱拳道。

    罗艺接着命令道:“你们二人马上出兵,将突地稽所部驱逐出境,若是他不识相,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这次奚、靺鞨、契丹三族十三部入侵幽州,就是以靺鞨首领突地稽为首。

    “末将领命!”

    罗艺接着道:“全军听令!”

    “以罗寿所部为前锋,进攻易州!”

    易州在罗艺还没有抵达之时,立即改旗易帜,随着罗艺率领幽州军进攻河北,河北各州就像雪崩一样,纷纷改旗易帜。

    河北各州改旗易帜的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

    当然这一切已经跟陈应没有关系了,陈应兵符交接给李世绩之后,便率领亲卫向长安赶去。陈应恨不得插上翅膀,跑到长安。

    不过,在陈应刚刚经过相州的时候,却被李神通派出的信使追上了:“陈大将军等一等!”

    陈应诧异的道:“怎么回事?还有谁敢炸毛?老子回去成亲都不得安生!”

    陈应还真以为麾下诸将与李世绩闹出了不愉快,李神通派人请陈应回去主持公道。

    那信使躬身道:“回禀陈大将军,清河崔氏派出人传讯,说与陈大将军有一个误会,崔义方绝无窥探陈大将军军务的意思……”

    陈应感觉莫名奇妙的道:“崔义方谁?”

    “崔义方乃清河崔氏崔通之子!”

    陈应让信使道:“本大将军对此事毫不知情,你可以与李大将军商议一下,如果俘虏营中真有崔义方,就把他放掉吧!”

    陈应哪怕不用脑袋想,也会想膝盖想到,崔氏就算是想窥探他的军情,也不会派出自己的儿子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陈应却没有想到他原本非常不在乎的事情,居然惹出了一个大篓子。

    因为唐军斥侯实在是太粗鲁了,而且这个崔义方根本就不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要清醒下来,就喝骂不止,一路威胁唐军斥侯,声称要将这些丘八剁碎了喂狗。这些普通军士自然畏惧崔氏,不敢真动手揍这个崔义方。

    看着唐军士兵如此怯懦,崔义方更加有恃无恐。

    不过,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狡猾。他们惹不起崔义方,不代表其他人惹不起。于是,在一些士兵的推波助澜之下,崔义方的骂声,自然而然的传到了罗士信耳中。

    罗士信那个暴脾气,挨骂不还口唾面自干的涵养,他肯定是没有的。罗士信甚至不会还口,他只会还手。

    于是,崔义方更悲剧了。

    崔义方在俘虏营中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罗士信揍得半死,牙齿掉了四颗,左眼也打瞎了,也幸存张怀威是一个憨厚的人,关键时刻拦住了罗士信,否则崔通看到的只能是崔义方的尸体了。

    崔通看着儿子肩胛骨被打断,牙齿打掉,最关键的是眼睛被打瞎了,在古代,人们对样貌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高敬宗前半生任途非常坎坷,就是因为他长得太丑了。

    古代可不说让一个瞎子当官,可以说崔义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只眼睛,四颗牙,还有一生的前程。

    陈应自然不清楚这事,如果他真知道出现了这事,处理起来多简单,沉塘也好,失踪也罢,总之来个死无对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偏偏陈应疏忽大意,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这事跟陈应有着间接关系,崔氏就算想报复,其实也真没有办法。

    毕竟崔氏底蕴再厚,也没有办法对付一个当朝准驸马。

    ……

    武德三年六月十二日。李渊刚刚准备安歇,这几天他的心情相当好,突厥驻扎在定壤一带,没有南下,对于李渊而言,这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了。

    另外一件好事就是杜伏威亲自率领三万甲士北上,准备响应李渊的号召,共抗突厥。虽然其他诸侯暂时还没有表态,不过,宁州(今天云南宁州镇)侯莫陈旭,率领六千獠部蛮兵北上。

    虽然随着侯莫陈旭表态,岭南冯氏也急了。

    冯氏的生死劲敌就是侯莫陈氏,现在侯莫陈氏抱上了李唐的大腿,他害怕将来李唐灭了冯氏三代人建立的基业。冯盎赶紧派出他的儿子冯果带着降表,前往长安。

    然而就在李渊刚刚躺在龙床之上的时候,安兴急火火的来到寝宫之内。

    安兴是宦官,是内臣,也是天子家奴,自然不用避讳什么。

    李渊甚到连衣服也没有披,袒露着肥腻的肩膀,望着安兴。

    李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道:“你这老货,连觉也不让朕睡得安生。”

    安兴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PS:还债一章,晚上还有!

第二章扯虎皮拉大旗(四更)

    公司垮了,老婆孩子没了,万籁俱灭,就像后世破产的老板一样,站在天台上,面对死亡,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解脱,此时正是窦建德的真实心理写照。

    河北三十九州,除了最先被陈应拿下来的相州、姑且把洺州也算打下来的,那么其余二十二州,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向唐国投降,改旗易帜,似乎一夜之间,整个河北江山易色。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或许一切都是命运。

    窦建德孤独的坐在泽州城的城墙上,遥远着对面的唐军大营,心中既是苦涩,又是无奈。

    若是因为天意如此,真的无法抵御。

    若是因为命运如此,那只能默默承受。

    站在不远处的凌敬,此刻也是满腹的心酸与无奈。他自然非常清楚,此刻窦建德心中酸涩难当,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开解窦建德。眼下,窦建德与浍州的曹湛所部已经被大唐庆州总管杨文干隔绝开来,窦建德就是一支没有后援,没有后方,没有朋友的孤军。

    虽然此刻,窦建德还有五六万步骑,放眼天下,无论在哪儿,这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然而,最关键的是,窦建德此刻就像在垓下被围的楚霸王一样,纵然有力可举鼎,却无可奈何。

    “陛下,我们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凌敬斟酌着词语,缓缓的说道:“泽州不可久持,必须尽早脱身,若是我们轻装简从,突围北上,与隋主……”

    “朕,明白凌卿的意思!”窦建德满脸苦笑道:“朕既已失国,岂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绝对不会北上,更不向突厥胡种称臣!”

    凌敬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

    “你不明白!”窦建德突然豁然起身,指着周围满惧意的夏军将士道:“朕已经输了,现在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够了!”

    ……

    夏州城外,唐军大营,随着河北洺州之战大捷的消息传来,陈应完胜刘黑闼,河北二十二州易帜的消息传来,此刻众将领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事实上,李建成也在尽快解决这个战斗。

    后天,就是李秀宁大婚的日子。当初李秀宁婚给柴绍的时候,因为这从头到尾都是李渊的缓兵之计,所以,李建成与李渊瞒着李秀宁,送李秀宁独自去大兴(既长安)城与柴绍完婚。这是李建成作为兄长欠李秀宁的,所以这一次李秀宁大婚,于情于理,李建成感觉必须亲眼看着李秀宁穿上嫁衣,登上花车。

    李建成喃喃的道:“本宫欲一日破城,诸位将军,谁有良策?”

    薛万彻当仁不让的道:“太子殿下,末将愿往!”

    话虽然说得敞亮,薛万彻其实没有半点底。攻城在这个时代的难度非常大,他也没有三头六臂,他第一个站出来,其实是在向李建成表忠心。

    不过,魏征却站出来,裣衽而礼道:“太子殿下,臣以为,我们此刻宜静不宜动!”

    李建成微微蹙起眉头,道理是道理,李建成也懂。可是从情感上,他却希望马上返回长安,给李秀宁盖上盖头。

    看起来李建成的想法有些天真,事实上李建成就是这么一个天真的人,所以在历史上,他败了,也输得特别惨,死的特别惨。

    李建成的眉宇拧得更紧一些:“本宫想返回长安!”

    魏征微微一笑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只有提前揭开底牌了!”

    “底牌?”李建成微微一愣,不解的道:“什么底牌?”

    魏征冲着李建成眨眨眼,笑意更浓:“太子殿下,陈大将军率部来援!”

    李建成的心头的疑惑更甚:“陈大将军?”

    魏征咬字特别重:“冠军大将军陈大将军要来泽州,率领东宫左右卫率以及其麾下最精锐的骁骑军!”

    李建成虽然想法有些天真,不过,这只是李建成对亲情而言,他认为亲情胜过一切。第一次魏征说什么莫名奇妙的底牌的时候,李建成确实是没有领会过来,他知道陈应与李秀宁的婚礼将近,以陈应的性格,他恐怕早已返回了长安,最差现在也该进入关中了。可是魏征却说陈应要来,李建成明白了。

    魏征这是在扯虎皮拉大旗。

    在这个时代,既没有望远镜,也没有天清晰摄像机,哪怕窦建德与陈应正面交过手,可是真正能认出陈应的人,恐怕夏国之中,绝对没有几个。双军对阵,看的就是大概,看的就是旗号,只要亮出陈应的大燾,身在泽州的夏军将士肯定认为陈应来了!

    想到这里,李建成沉吟道:“那……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魏征看着李建成如此配合,心中大喜道:“或许太子殿下另有打算,但河东之战,相持太久了,十数万大军人吃马嚼,对于大唐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如果我们迟迟不动手,则窦建德定会认为我们暂时没有进攻之力,万一窦建德死战不降,或者他引突厥人入关,一旦朔方失陷,只怕……只怕灵州也将有倾覆之危!”

    李建成道:“这一次,我们大唐也输不起,河东乃大唐根本所在,不容有失……也罢!”

    薛万彻迷迷糊糊,隐隐约约感觉道:“陈大将军来了?”

    李建成装模作样的道:“传令陈大将军,让他现身吧!”

    传令兵接令后转身走出营帐,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整个泽州城外的唐军大营,所有将士都知道了一个消息,刚刚大败刘黑闼,攻克洺州,威慑得河北二十二州不战而降的陈大将军来了。

    这个消息,让唐军将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一个时辰之后,自潞州至泽州的官道上,出现一拔成三列纵队而来的军队,数千军士浩浩荡荡的向前走着。这些军士,人人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数千只鞋子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踏出奇异的节奏,整支部队就跟在两根拉得笔直的绳子中间行军一样整齐。

    一面大燾迎风猎猎作响。

    上书一丈八长三尺宽的大燾,上书冠军大将军陈。

    薛万彻揉揉眼睁,死死的盯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员年轻的将领,这名年轻身材修长,眉清目秀,果真是仪表堂堂。

    然而,薛万彻却可以发誓,这绝对不会是陈应。

    陈应与薛万彻是在泾阳城并肩作战过的,虽然要说陈应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肯定是在吹牛,然而却可以肯定,眼前的这名唐军将士,绝对不会是陈应。

    这支部队,沿着官道,继续前进,没有理会官道旁的唐军大营,而是径直开向泽州城。

    这种整齐抬腿,整齐落脚的军队,简直就是陈应的招牌,大燾旗虽然可以造假,可是军队造不了假。

    “陈应来了,快跑啊!”

    无数泽州夏军守军将士心中在呐喊着,一脸惊惶失措。

    窦建德虽然看不清陈的脸,然而却感觉有些不对劲。陈应的部队移动速度如此之快?

    原本那些心存侥幸的夏军将领,此刻也都冷汗直流。

    如果说以前陈应在河北军军中是属于一个忌讳的存在,然而随着陈应完胜刘黑闼的消息传扬开来,没有人再敢小视陈应了。

    陈应来了,哪怕是先锋,哪怕只有数千人马,然而却给夏军将士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凌敬的舌头有些发硬,艰难的望着窦建德道:“陛下该怎么办?”

    窦建德望着越来越近的唐军将士,心中疑惑越来越大,可是周围的夏军将士可是急了。

    “一天一夜破雁门关!”

    “一个时辰破函谷关!”

    “半个时辰破洺州。”

    如果是李建成进攻泽州,他们还有信心可以坚守几天,可是,陈应的战绩实在是太吓人了,在他的进攻之下,恐怕夏军将士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窦建德将周围将士的反应都看到眼睛,他们已经害怕了,未战先怯,兵家大忌,现在他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打城城门,献城投降?!

    PS:还欠下二更。

第三章这还算一座宅子吗?(一更)

    陈应归心似箭,为了追赶速度,甚至连“万安”号车轮船都没有乘坐,而是乘坐着小翼车轮船,车轮船经过一夜一天的全速航行,换了八波船工,终于顺利的开进渭河。

    站在船头,陈应浮想联翩。

    即将与李秀宁修成正果,陈应反而满脑子里都是李道贞。差不快快一年没有见过李道贞,而且他的儿子,李嗣业如今已经满百天了。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技术,光靠画像,其实看不出什么。

    随着长安越来越近,陈应不知道李秀宁如何看待李道贞。正妻之位是李秀宁的,李道贞也没有办法没名没份的这样糊涂下去。

    陈应略嫌浮躁,不过深田花音却非常惶恐。到了渭河与界裕河的交叉口,水面变得更加宽阔起来,这个时候,河面上的舟船也多了起来。特别是来到陈家堡的渡口,陈应感觉难以置信,码头给舟船挤得满满当当,陈应没有响明他的旗号,小翼车轮船好不容易才找了空当挤进去靠岸。

    码头堆场过去是一排青砖黑瓦的店铺,店铺街有三四百步长,店铺背后是鳞次栉比的屋脊,不晓得藏了多少进院落,石街尽头延伸出去青砖铺成的大道,一直延伸到是清林里陈家堡的方向。

    原本,这里并没有码头,原本这里也没有草集市。可是短短半年多下来,这里不仅建成了码头,也形成了草市。此时正值掌灯时分,草市却热闹依旧,酒肆、酒楼、医馆、炊饼、汤饼、熟肉铺子、生药铺子、金银铺子、典当行、茶肆、货栈、客栈,居然还有半遮门(既古代的私娼)细细的数过去,竟然三百多家。除了眼前的店铺街外,还能看到有巷子往里深处延伸,街边摆满各式贩卖摊子。店铺街、码头前,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也有行船商旅或在码头上做苦力的挑夫,有工坊的工匠,也有十里八乡,在这里找工的乡民。也有穿红戴绿的妇女,吆喝声与驮马骡驴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深田花音哪里见过如此繁华之地,看着过往的人群,琳踉满目的商品和店铺,目瞪口呆的道:“主上,这里便是长安城吗?好繁华,比我们深田市繁华多了!”

    陈应闻言噗嗤一下子就笑了,心中原本的担忧也一扫而光:“这不是长安,距离长安还远着呢,如果走,差不多要走上一天。”

    别说深田花音感觉吃惊,其实陈应也感觉吃惊。他这一路从清林里出战,陕州到河南,从洛阳到洺州,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原,然而除了那些州府大邑,还没有见过哪个县城有如此繁华,就连黎阳城这个州治(相当于后世地级市),还没有清林里的码头繁华。

    刚刚走到官道上,就看到侯莫陈旭翘首以盼。

    “五哥!”侯莫陈旭朝着陈应拱拱手,伸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侯莫陈旭让开身子,一辆宽大的四轮马车,缓缓上前。

    此时,陈应反而不急了。他冲侯莫陈旭笑道:“这半年来,变化真是大啊,自己的家,快要认不出来了!”

    侯莫陈旭笑道:“那还不是五哥慧眼识珠,你门下的那个马周,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你不在清林里这一段时间,这里都被他经营的如此规模,假以时日,恐怕清林里,比万年县还要繁华!”

    就在这时,一队莫名十数名手持水火棍,身穿黑色劲装,头戴圆帽的汉子,排着整齐的队伍,沿着大街巡逻。居然还有税吏,抬着大箩筐,挨家挨户的收税。看着陈应微微蹙起眉头,侯莫陈旭笑着解释道:“按本朝定商人市税为三十取一,官市以三十取一的比例收取市税,咱们清林里,也是按三十取一的比例收税。”

    三十比一,也就是百分之三点三三,这个税律放眼全世界,绝对属于良心税律了。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另外加上税吏盘剥以及官府对商户的加派摊买,商户在官市实际承担的税赋要远无业高于三十取一的比例。

    清林里的草市并不被官府认可,属于民间集市。这清林里的商税,自然就可以落入陈应的口袋,不过,早在陈应临前之前,对清林里的规划,不仅拥有后世的集市功能,同时还有环卫工人,负责打扫街市。

    整个清林里的街道上,虽然不敢说一尘不染,至少看上去没有污迹和垃圾,清林里的草市之所以能兴起,一是处于交通便利之地,方便汇集流通各地的物产,另一方面,控制草市的陈应收的税,主要用于清林里草市的收入。

    清林里不仅仅有环卫工人打扫路面,修剪官道两边的树枝和花草,同时还有负责沿街所有路灯的支出。

    一条街道上每隔三十步就挂着两盏灯笼,这些室外的灯笼就多达数百上千,一夜时间,不知道要烧掉多少钱。

    正是因为有着路灯这个设施,所以就算到了掌灯时分,大街上也依旧人来人往,连绵不绝。

    如果说,清林里只是被陈应震撼到了,可是看到陈家堡,他已经被吓倒了。

    高大巍峨的城门楼,足足有后世的三层楼那么高,在清林里显得非常壮观,按说一丈八尺高的院墙并不算太高,可关键是陈家堡城墙厚约一丈六尺,名义上这外院的院墙,其实是一排房,可是陈应却知道,这哪里是什么房子,只有门窗,里面全部都是夯实的熟土,这些熟土还是用糯米汁浇灌后,蒸熟而成,坚硬似铁。

    三丈三尺的宽度,只要陈应需要,随着院墙可以增高,完全不需要考虑地基能否承重的问题。

    门楼上,显得平白无奇,然而,陈应看过之后才上发现,上面居然按装了六具床子弩,最绝的是,六具床子弩,根本就不需要用数十上百人上弦,只需要轻轻一搬机括,滑轮着吊着的重物就会落下,给床子弩瞬间完成上弦。

    也就是说,陈家堡门前的这六具床子弩,上弦的效率比普通的床子弩提高了十倍也不止,完全可以拿床子弩当成强弩使用。

    侯莫陈旭道:“我们侯莫陈氏吃过大亏,所以你的这幢宅子大兄请了前隋工部尚书宇文恺之子宇文庶亲自操刀,机关图已经送到府中了,这座机关,采取界裕河的河水作为动能,一旦激发机关,整个宅子,到处都是杀机!”

    陈应捂着脑袋,他感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座坞堡,关键是才六个月时间,已经基本完工,进入大门,就是照壁。

    整个照壁上,露出密密麻麻如同铜箭般大小的孔洞,陈应没有看图纸也知道,这座寻常到极点的照壁,其实里面也装上了大量的弩机,一旦大门被攻破,从大门口到照壁前三十步的范围内,就是弩机封锁的死亡之地。

    陈应走到门楼上,站着门楼,往后望。这才发现,这座坞堡比原本自己规划的要大上不少,粗略估计至少占地超过五百亩。五百亩地一眼望去,其实不算大,关键是这个时代的城池其实都不算大。

    陈应的坞堡如果折算成平方的话,大约三十三万平方左右,那么问题来了,楼兰古城才十二万平方,陈应的这个宅子就是楼兰古城的两点七五倍,将近三倍了。

    这还是一座宅子吗?

    这尼玛妥妥的一座城!

第四章得妻如此夫妇何求?(二更)

    “这会不会逾制?”陈应对于古代的建筑并不是很懂,但是他却知道一点,什么级别享受什么待遇,如今他坐享一座城,这个规模虽然远不如李渊的皇宫,不过却也算不上小了,一般大臣的宅院了不起占地百亩,这个算不算玩得有点大。

    侯莫陈旭笑道:“五哥多虑了,此宅绝不会逾制。”

    陈应与侯莫陈旭并肩站在门楼上,望着灯火摧残的陈家堡,陈应更是浮想联翩。在后世,陈应虽然年薪也是六位数,不过他却没有买过属于自己的房子,现在他不仅有了,而且还有了一座占地五百亩的大宅子,不得不让陈应感慨万千。

    陈应指着这个坞堡道:“要请宇文庶出来亲自操刀,恐怕不容易吧?”

    “五哥,你这是哪里话!”侯莫陈旭笑道:“五哥大婚,兄弟我怎么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礼物,如果这点小忙都不帮,还算什么兄弟!”

    陈应与侯莫陈旭虽然是堂兄弟,然而陈应毕竟不是原来的陈应,他对侯莫陈旭多少有点隔阂感。不过看着侯莫陈旭如此热情,陈应的情绪也情不自禁的被感染,揽过侯莫陈旭的肩膀说道:“亲兄弟明算账,这里面你花了多少,我让马周折给你,不许拒绝,否则兄弟没得做!”

    陈应虽然没有看帐薄,但是这个工程提前了将近一年完工,而且规模比原计划也大了三倍不止,要说侯莫陈氏没有往里面砸钱,陈应肯定不会相信。

    “五哥,你这可就见外了!”侯莫陈旭正要继续劝说。

    陈应道:“我都说了,亲兄弟明算账。牵扯到钱的问题,最好的还是算得清一些。当然,小七,你也别小瞧我了,五哥我现在也不差钱!”

    侯莫陈旭眼见陈应态度坚决,也没有办法,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五哥,你这真不拿我当兄弟!”

    陈应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拍拍他的肩膀道:“小七,你现在忙什么?”

    说到这里,侯莫陈旭的眉眼中,闪烁着一抹忧虑之色。

    不过,但侯莫陈旭并没有说他现在当什么官,却可想而知,如今李世民的处境不妙,原本历史上,他在洛阳之战和虎牢关之关中,大发异彩。可是在这个时空,因为陈应的出现,李世民非但没有扬名天下,反而弄得灰头土脸。

    侯莫陈旭苦笑道:“目前委为鸿胪少卿,兼典客令。”

    鸿胪寺是唐军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之一,大体相当于外交部,这个典客令,就是主管少数民族事物的主官。关键是这个官不大,哪怕是寄禄官的鸿胪寺少卿也是从四品,而典客令则是正五品。

    尽管官职有点低,不过陈应却知道,政治上绝对没有多余的动作,让侯莫陈旭成为典客令,其实未偿不是给他立功的意思。这表明,下一步大唐的国家战略,以典客为主。看着侯莫陈旭眼睛中闪烁而过的失落,陈应就笑道:“小七,你很失望吗?”

    侯莫陈旭口是心非的道:“没有,没有!”

    “小七啊!”陈应拍拍他的肩膀道:“为兄要恭喜你了!”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侯莫陈旭此刻恐怕该翻脸了,可是面对陈应,他却道:“恭喜我什么?给我这么一个小官,简直就是给野狗的一块冷骨头。”

    “话不是这样说的!”陈应劝道:“河北之战已经结束,短短时间内,大唐不会对外发动战争,不是不想打,而是实在打不起了。在这个时候,该开始合纵了,而合纵的对象,将是中原之外的地方为主,或是漠南,或是岭南、或是西域,无论哪一个方向,这都是典客令的职责,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你只要把握住了,大功就会飞到手你中!”

    侯莫陈旭也不是笨人,怪不得侯莫陈虔会一直劝他稍安勿躁,原来,李渊是打的这一层主意。

    就在陈应苦劝侯莫陈旭的时候。

    长安城,平阳公主府内,李渊父女,也在耐心的做着工作。

    让李渊开心的事情不少,像河北洺州之胜,窦建德被隔绝在泽州,动弹不得,可想而知窦建德此时插翅难飞,还有李秀宁也在准备嫁衣,准备成亲。

    李秀宁成亲是好事,不过最让李渊纠结的是陈应。

    陈应战功大,大到他都不知道如何赏赐了。

    这其实都不重要,一个驸马都尉的身份,再升勋官吧,大不了把从二品国的柱国给陈应。

    如果说头疼陈应的封赏,而是陈应手中控制的资源。

    经过半年多的发展和经营,仅仅六月多月的产量,陈应在清林里的钢铁厂就生产出来了三百余万斤。

    自汉武帝时期,桑弘羊向汉武帝提出,盐铁国有,所以这在种大环境下,盐和铁,都属于国营。那么问题来了,由于铁和盐的战略地位中,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让一个臣子,掌握着国之重器。

    可是,李渊却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陈应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强夺陈应的产业,这么一弄出来,恐怕会遭到天下人的非议。

    所以,李渊就把主意打到李秀宁的头上。

    “三娘,你对阿爹给你准备的嫁妆还满意吧?”李渊笑着对李秀宁道:“你看看,有啥缺的,有啥不满意的,阿爹再给添。”

    李秀宁早已看过嫁妆清单,这一分清单非常丰富,与淮南公主出嫁的时候相比,多了十倍不止。

    仅仅皮草一项,就包括虎皮二十张,玄狐皮六十张,水獭皮六十张,银狐皮六十张,白狼皮六十张,大毛黑灰鼠皮十卷,紫貂皮十卷。这些皮草任何一张的价值,都超过百贯,仅仅这些皮草,就不下三万贯。

    还有各色上等丝绸各二百匹,各色彩缎各二百匹,花缎二百匹,折枝锦缎二百匹,云锦两百一十二匹,蜀锦两百一十二匹。各色绢纱两百十二匹,绒呢两百一十二匹,上用的宫绸两百匹,宫缎两百匹,宫棉两百匹,云缎四百匹了,蟒缎、妆缎、金花缎、蝉翼纱、软烟罗、石榴绫等、各色荷包六百件。

    在唐朝,绸缎和布其实都是钱,一匹普通的蜀锦就要三千多钱,这批嫁妆十万贯都不止。除了这些皮草和绸缎,还有各种首饰,多达两万多件。当然李秀宁如果每天佩戴一套首饰,哪怕十年之内,李秀宁都不会佩戴重样的首饰,这些金银、宝石首饰,加在一起,至少三十万贯起。

    李秀宁对此自然感觉非常满意,她笑道:“阿爹,对三娘真好!”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李渊笑咪咪的道:“陈驸马有铸钱、冶铁、造车,造农具,造甲胄、弓弩、兵刃,还有盐、军粮等一系列作坊,这些作坊都是朝廷的命脉,不可能掌握在陈驸马一个人手中,所以,阿爹还想……”

    不等李渊说完,李秀宁就皱起眉头道:“阿爹,你说这话有失偏颇吧?各大门阀,各大世族,哪一家哪一户,不是拥有着完整的产业,像冶铁、打造兵刃,谁家没有?”

    听到这话,李渊一愣。

    李秀宁倒不算是胡搅蛮缠,她说得是事实。

    正如李秀宁所说,各大家族其实都是冶金作坊,而且都有不少于百万斤的钢铁储备,一旦形成需要,这些家族和门阀,都有大量的武器装备。

    关键是,陈应与其他家族的产量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陈应麾下半年摸摸索索,生产出来三百余万斤钢铁。但是陈应生产的根本就不是铁,而是钢,质量比显比武器监还好,而且最重要的是,陈应的钢铁产量是太吓人了。

    李渊的脸色一冷:“朝廷有朝廷的法律,陈应必须交出他麾下的产业!”

    “父皇,你可是向臣子明抢物资和产业?”李秀宁撅嘴道:“父皇若是执意如此,女儿也没有办法,只能照办!”

    李秀宁此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渊道:“朝廷现在也非常困难啊,三娘要理解爹爹!”

第五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一更)

    “三娘,阿爹就算再拮据,也不会算计你的那些产业!”看着李秀宁不以为许的样子,李渊斟酌着词句:“三娘,微物不可欺以得志,何况国家大事?行权立断,各怀异心,岁出千万斤钢铁,朕是相信他不会轻操兵戈,然而却授人以柄?众口铄金,三思而后行!”

    李渊倒是软硬兼施,可奈何李秀宁到底还是油盐不进,这让李渊非常无奈。最终李渊气得摔门而去。

    李秀宁望着李渊远去的背影,怔怔的出神,听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李秀宁循声望去,只见何月儿轻轻走来。李秀宁望着何月儿道:“他回来了吗?”

    尽管没有提名字,何月儿也知道李秀宁问的就是陈应。

    何月儿点点头道:“回禀公主,驸马已经抵达陈家堡,想来明日一早,定会入宫谢恩!”

    李秀宁默然不语:“哦……”

    何月儿俏眉一挑,望着李秀宁笑道:“公主,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您就等不及了?”

    “啊……你个死妮子,皮痒痒了是吧?”李秀宁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挠着何月儿的咯吱窝。

    何月儿身手敏捷,武功高强,以李秀宁的拳头,真砸在她的身上,估计也真跟挠痒痒一样,不过何月儿有一个致命弱点,她非常怕痒,李秀宁算是吃准了何月儿,把何月儿弄得笑得花枝乱颤。

    好一会儿,何月儿与李秀宁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李秀宁却忧心忡忡的道:“你想哪里去了,本宫只是担心,父皇气坏了身子!”

    “陛下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何月儿眼睛一转,不解的问道:“公主,奴婢非常不解,自汉武帝时期丞相桑弘羊收铁盐专营,这私人就不得操持盐铁,如今驸马不仅有盐、还有铁、兵刃,就算陛下那里不问,恐怕相国也会提出充公,就算挡得了一时,也挡不住一世,公主又何必得罪陛下?”

    “这个道理,我怎么会不知?”李秀宁的脸上焦虑难消,坐到床边说道:“如今陈郎,功威赫赫,父皇那里多少有点忌惮,那些钢铁作坊从我嘴里许出去,还不如留给陈郎,让陈郎卖父皇一个人情。”

    李渊找李秀宁来说陈应的钢铁作坊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要陈应的钢铁作坊,事实上陈应的高炉冶铁工艺技术,早已被李渊的左监门卫细作拿到手中,以武器监的工匠实力,要想复原出这种原始的高炉,其实也没有多少困难。

    要说李渊现在,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一个当父亲的,为了在女婿面前作作样子,让陈应承李秀宁的情,李渊来找李秀宁讨要陈应钢铁作坊的消息,哪怕李秀宁不给陈应说,李渊也有的是办法让陈应知道。让陈应念着李秀宁的好,让陈应明白,如果不是李秀宁,他的那些产业根本保不住。

    在皇帝面前,私人真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当然,如果有一天,陈应不再是一个以武闻名的将门世家,而是成为像七宗五望一样的文宗门阀,那样李渊反而投鼠忌器。

    “唉……”何月儿看着李秀宁的脸,微微一叹,悠悠地说道:“公主还没有进门,事事都为他着想,可是他怎么做的,不仅在外面养着小的,孩子都百岁(既百天)了,最过份的是,他居然还养了一个倭女,实在太可恨了,也真是难为公主殿下你了……”

    李秀宁噗嗤一笑,看着何月儿道:“我怎么听着这话,感觉有点不对?某人似乎在吃味啊!”

    何月儿睁大眼睛,委屈的望着李秀宁道:“公主,咱们可是一伙的!”

    “你啊,那些小心思放着一边吧!”李秀宁轻轻一点何月儿的额头,笑骂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何等寻常?如今二郎一妻六妾,三胡也是一妻七妾,本宫身为大妇,这点度量还是有的,李道贞如果肯低下身份,向本宫敬茶,本宫许她一个侧室也不是不可能,目前最重要的是,为侯莫陈氏开枝散叶!”

    李秀宁悠悠的深深叹了口气道:“这世道,女人不易,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

    灵州薄骨律城,白城县主府。房间内漆黑一片,李道贞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将自己的下巴,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天边的月亮。

    此时,李道贞心想着:“后天晚上,就是他洞房花烛了吧!”

    作为一个女人,都对于自己的婚姻充满着幻想,然而天意弄人,李道贞知道,别的女人可以经历刻骨铭心的洞房花烛夜。

    然而,这个刻骨铭心,却与她无关。

    过了片刻,隔壁房间里小桃起来起夜。悄悄来到李道贞床前,小桃借着窗外的月光,突然发现李道贞自己没睡,而是眼睛瞪得非常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啊……”好一会儿,小桃这才缓过神,怯怯的问道:“县主,你怎么还没有睡?”

    “睡……睡不着啊!”李道贞突然好奇的问道:“你说他在做什么?”

    小桃莫名奇妙的道:“什么?”

    也不知道小桃是故意不懂,还是真的不懂,总之她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道贞。

    就在这时,静寂的夜里,突然传出一阵阵婴儿洪亮的哭声,睡在外间里的老妈子赶紧披着衣服,提着灯笼进来。

    一阵手忙脚乱,吃饱喝足的李嗣业,这才安静的睡去。

    看着小李嗣业嘴边吐出奶泡儿,李道贞原本心中的不快和不甘,一扫而空。

    有子万事足,我还有什么可以好强求的呢?

    李道贞望着小桃道:“你说,他后天大婚,我送他点什么礼物好呢?”

    小桃道:“送金银吧,陈大将军家中的钱,比咱们的还多,他肯定看不上!”

    李道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是啊,在荥阳他将窦建德抢的荥阳郑氏的钱,都占为已有,恐怕一下子就弄到不下百万贯。现在他可是长安城数得着的富豪!”

    “要不,咱们就送他几个绿眼睛的胡姬!”小桃抚摸着胸口,一阵后怕的道:“那些黄头发绿眼睛的胡姬,长得丑死了,送几个胡姬吓吓他!”

    李道贞扬起巴掌轻轻拍在小桃的屁股上:“你想什么呢?万一要是生一堆绿毛怪,那才吓人呢!”

    小桃眼睛忽闪忽闪的道:“县主,那就再送他一副铠甲!听说陈大将军经常打仗,咱们就送他一副霸王甲!”

    霸王甲,是李道贞纯属玩笑弄出来的铠甲,这副铠甲采取厚六分的高炭钢打造而成,全套铠甲,加上披膊、膝裙、吊腿、护颈和护耳全重一百四十六斤,这套明光铠甲可比陌刀军将士身上的制式装备重多了,差不多是陌刀军将士的铠甲重量的三倍,哪怕是用强弩近距离射击,也不会射穿。

    这套铠甲的防御能力是够强悍,关键是重量太重,别说陈应那个小身板,就连这个身高八尺三寸的陈通(既单雄信),他也是勉强能穿,但是移动却非常困难,恐怕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累得气喘吁吁。

    李道贞笑道:“他现在也不用亲自冲锋陷阱,这套铠甲他也用不着啊!不对,不对,对呀,我可以送到一套霸王甲!“

    李道贞脑袋中甚至马上就浮现一副画面,陈应被她的这个霸王甲压得喘不过气的样子。

    想到这里,李道贞就冲门外大吼:“陈通,陈通……“

    不一会儿,陈通(单雄信)疾步而入,他还以为李道贞遇到了刺客,一手提着马槊如临大敌的单雄信冲去后院,发现后院并无异常,这才躬身道:”县主有何吩咐?“

    ”陈通,陈勇,把那套霸王甲,连夜启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后天他成亲之前,霸王甲必须送到长安!“

第六章最赚钱的行业(二更)

    陈应离开长安这半年多以来,很少过问陈府的产业经营情况,可是这次不得不熟悉一下他的产业问题。

    钱庄这一块主要是马周负责打理,不知不觉中,马周将陈应的这个钱庄,从长安一个总部,先后扩展了太原、洛阳、成都、灵州、金城(既今兰州)、酒泉、敦煌、以及襄阳八个分部,二十六个支部。

    距离陈应每州一个分部,每县至少一个支部的理想还很遥远,关键是这已经产生了一个非常好的开端,最让陈应意外的是,大唐通利钱庄如今拥有存储一百二十六万贯,借给商贾或农户用来生产或经营的贷款,足足超过八十万贯,仅仅这些贷款业务,不算铸钱的赢利,大唐通利钱庄一年的毛利润就多达十六万贯,除去必要的开支,盈余超过十万贯。

    其他产业,像四轮马车作坊、铁钢作坊、兵刃甲胄以及弩作坊,这半年以来,共产出明光铠甲轻甲六万四千套,重甲七千两百套,横刀三万余柄,陌刀也超过万柄,不过弓弩也有一万六千余具,粗略估计,这些毛利润在二十万贯以上。

    陈应知道,自己绝对无可能掌握着这些产业,哪怕拉着东宫这张虎皮依旧不行,毕竟李建成现在还不是皇帝,就算他是皇帝,这些要命的产业,也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过,让陈应稍微舒服一点的是,这些产业的营利,将会随着大唐获得中原之战以及河北之战的胜利而减少。

    在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内,大唐对于甲胄和兵刃的消耗,将会维持在一起非常低的水平之中。仅仅武器监的产出,绝对可以保证大唐全国军队的消耗,到那个时候,他生产的甲胄和兵刃,将不再拥有市场。

    当然,要说陈应最肉疼的还是钢铁坊,随着大唐对内战争的胜利,在武德三年之后,接下来一段时期内,没有较大规模的战争,虽然军事钢铁减少,然而大唐对于钢铁的需求,远远没有达到饱和状态。因为钢铁资源的稀缺,很多偏远地区,如今还使用着石制耕具或木质农具,这样以来,钢铁市场这块盘子,还非常大。

    盐铁朝廷专营,这是大唐朝廷的国策,也是历朝历代的国策,同时也是大唐国库收入的一个重要环节,虽然各大门阀与世族都多少都有这样的作坊,他们也有一定量的钢铁产量,不过,这一部分钢铁产量,大部分会被各大世族直接内部消化掉,很少会流向市场,关键是陈应的钢铁作坊产量实在是太吓人了,恐怕各大门阀加在一起的钢铁产量,不及陈应一半。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从钢铁和盐业方面撤退,这也是陈应的既定战略。因为这个行业实在太招人忌惮了,毕竟钢铁资源是这个时代的战略物资,在后世,像石油、天然气、电、这些行业,绝对不会私有化。

    不过,陈应想要转行这个想法早就有了。

    千百年来,抑商、抑海、抑工,很大的一个因素是为了保证帝权独统、君权独尊。一旦放开口子,做大航海、商工的规模,人心活泛了,有几个人会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君权、帝权裙下?

    当然,随着农业社会的崩溃、工业生产越来越成为帝国的重心,新的思潮必然会涌来,社会变革就会随之而来。

    到了那一步,君权即便能勉强维持,也会给架在空中楼阁里。

    但在现在,社会还是以农业生产为主,如此庞大疆域,集权式的帝制倒是维持社会次序的有效手段。关键是帝制之中,能不能为后世注定会到来的社会变革开个口子,缓和变革来时对社会造成的冲击;或者说利用几代人的时间,主动的去迎合新的变革?

    陈应知道土地兼并问题,是一道勒在华夏民族脖子上一道枷锁,也是圈在华夏民族头上的一个魔咒,从分裂到统一,从一穷二白再到繁荣昌盛,从繁荣昌盛到衰弱,华夏民族一直在这个怪圈子走不出来。

    陈应知道要想改变这个现象,唯一的办法就是兴工兴商,完成社会的变革和转型,尽管这种变革和转型是痛苦的,有着明显的副作用,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

    钢铁是工业的基础,陈应并不在乎钢铁产业掌握在谁的手中,把钢铁价格降到白菜价,可以服务全民,让老百姓都可以用得起,这才是陈应的目的。

    一旦将钢铁产业的盘子甩给朝廷,无论是李渊也好,朝廷也罢,他们总不能吃相太难看,多少会给陈应一定的补偿,陈应就会利用这些补偿款,一方面开设大唐工业大学,一方面则是重心开设一个大唐医学院。

    救死扶伤这个行业,非常不会遭受儒家反制,也不会遭受朝廷忌惮,同时既可以赚钱,也可以赢得良好的口碑,最重要的是,陈应可以利用医院这个渠道,经营他的人脉网络。

    陈应此时虽然已经是正三品的高官了,可是他在朝廷的影响力却非常小,与各大世族和门阀,以及官员们,几乎没有往来。

    陈应在与马周、许敬宗核对完帐目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陈应揉着通红的眼睛道:“时间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

    许敬宗张口欲言,从前他并不知道,可以现在却知道了,陈应有着一个年可以赢利近百万贯的产业,现在将这个产业交出去,哪怕这些产业并不是许敬宗的,他也有着万般不舍。

    陈应看着许敬宗的神色,就笑道:“古往今来,跟朝廷作对,都没有好下场,朝廷有无数办法,可以玩死个人,现在我确实是可以跟皇帝陛下打打感情牌,保住这些产业,当然,这只能是暂时的。然而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一年上百万贯的毛利,怎么就没有必要了!”许敬宗道:“我们除了跟东宫分割的三成利润,还有至少七十万贯的收益,这些钱,用处多了去了!”

    陈应站起身,郑重的望着许敬宗道:“七十万贯很多吗?”

    “怎么不多?”许敬宗道:“主上一年的收入,接近国库收入的五分之一,这如果要不算多,那怎么才能算多?”

    陈应指着马周道:“马周,你告诉许先生,一年七十万贯,真的很多吗?”

    马周摇摇头道:“真的不多!”

    “你……你别忘记了,通利钱庄虽然有钱,那些钱却不是钱庄的,而是储户的!”许敬宗道:“马郎君,大唐通利钱庄这半年来不过赢利十万贯,比起钢铁作坊的赢利,差得太多了!”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许敬宗并没有操持着钱庄的事物,对于钱庄的了解其实也不算多。

    虽然钱庄的生意赢利只有十万贯,但是主要是因为陈应的大唐通利钱庄,目前正在扩展业余,把赢利的钱,大部分都投入了新开设的钱庄中,所以从帐面上,钱庄的收支是平衡略赚。

    然而,一旦大唐通利钱庄,可以真正做到通利天下的时候,那才是陈应大规模圈钱的时候。

    陈应微微一笑道:“你也别不相信,我现在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赚钱门路!”

    马周与许敬宗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主上有何妙计?”

    陈应笑道:“我准备开设大唐博仁医院,准备将博仁医院开设到大唐的每一个道,每一个州,每一个城……”

    如果在后世,如果要问最赚钱的行业是什么,有的人会说金融,有的人会说是房地产,也有的人会说是通信、电子、IT,这个答案五花八门,可是真正最赚钱的行业,并不是房地产,房地产十倍的利润当然不算少,可是与医疗行业数十上百,最高数千倍上万倍的利润相比,房地产那些利润,还真不够看。

    在天朝,谁敢生病,哪怕中产之家,一个大病也会倾家荡产。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更是如此。

    陈应决定开设医院,这个医院分成三等。真正的穷人享受免费或零利润的医疗服务,中小地主享受VIP服务,而大富大贵之人,则享受至尊级别的服务。

    这样以来,陈应既可以获得劳苦大众的支撑,同样也可以获得世族门阀的好感,双方各取所需。陈应也可以利用后世的医院管理体系,营造大唐的博仁医院体系。

    一旦这个产业形成规模,则会是比除印钱之外,最高利润的产业。这样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

    终于,李建成还是赶在李秀宁出阁之前抵达了长安,当看到李秀宁的时候,身穿大红喜服的李秀宁像是刚刚哭过,一双眸子红肿似桃。

    李建成笑道:“好端端的喜事,你哭个不停,倒是委屈了你?不要再哭,再哭就不再是漂亮的新娘子了。”

    李秀宁抹着脸上的眼泪道,“大兄,我给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从来都是你欺负人家,哪有人家欺负你的时候?”李建成莞尔一笑,亲手将凤冠霞帔给李秀宁戴上,说道:“不过,你尽管放心,有为兄在,陈应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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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新书《我在明末有套房》请大家移步。盛唐血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血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血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