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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聪明反被聪明误(二更)

    陈应的这番出兵,由于调拨的粮秣与甲胄,都是采取异地采购的方式,不动用长安府库,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瞒天过海。

    孙敬初从洺州李神通那里,将尚未解散的降军士兵装船直接运输,而与此同时,又在黎阳将粮草装船。这样以来,长安府库,不动用一粒粮食,也不运用一石草料,就完成了物资转运。

    不过,这些河北籍的降军士兵,别说甲胄了,就连兵刃也没有一把,全部都还赤手空拳,这些物资需要到达灵州以后补充。

    至于兵部和户部如何跟李道贞算帐,这就是不陈应关心的事情了,在陈应看来,李渊也拉不下脸,去占自己侄女的便宜。

    无论人员,还是物资,都悄悄踏上了北上的船队。而陈应与罗士信和张士贵汇合之后,就安排罗士信在左岸,张士贵在右岸,沿黄河戒备。遇到百姓也好,行商的小贩也罢,全部让捉住丢各县关押起来。

    任何情报,其实都有一定的时效性。比如现在,陈应需要争取就是时间,只要他抵达灵州,根本就不害怕突厥人应对,那个时候,最担心的反而是突厥人了。

    其实在古代细作侦察情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依靠计算。首先粮秣消耗,长安附近驻守的十六卫大军,都是有定例,每天支出多少不会减少或增加。只需要在各个仓库前留下几个眼线,肯定可以发现唐朝军队调动的迹象。当然数千兵马调动还看不出来,可是五万余大军调动,哪怕只是一个月的量,也多达数万石。按照这个时代普通大车一辆才能运输十数石,至少需要数百上千大车,这样的运输量,根本就别想瞒住有心人的耳目。

    要问突厥人在长安有没有细作,这其实就是秃子头上明摆着的事情。不过,由于突厥与唐朝的国家关系紧张,长安城中的突厥人受到了严密的监视,然而,漏洞还是有的。因为唐朝的社会风气开放,特别是大唐占领凉州以后,丝绸之路暂时的开启,长安城里就有不少西域各族商人。

    这些人虽然不是突厥人,然而他们却为了利益,刺探唐朝的军事秘密。在东突厥汗国有一个独特的组织,号“隼目”,其实就是一支特务组织。为首的人名叫叶护可汗阿史那·苏尼失,阿史那·苏尼失是启民可汗的同母弟,也是阿史那·咄苾的叔祖。

    阿史那·苏尼失精通华夏语,如果不考虑其金色的须发和碧眼深目的样貌,光凭他那一口地道中关话,根本就无法想象这是一个突厥人。不过,在唐朝人眼中,突厥人与栗特人的区别只是头发而已,所以阿史那·苏尼失就染黑了头发和胡须,以栗特商人火拔失苾为名,在长安经营马匹商铺。

    事实上这个情报点,早已被左监门的细作侦察到了。这个情报点的暴露,主要还是因为上一次陈应大败阿史那·易勿真莫的时候,始毕可汗咄吉世并叶护可汗莫何前来质问李渊,当时莫何突然改口,并且快速离开长安,就是从阿史那·苏尼失的骡马铺里传出的消息。不过,由于没有审问,连李渊也不知道,突厥人在长安城里还有一个叶护可汗,而不是普通的细作。

    当李渊与陈应实施瞒天过海之计的时候,就开始向阿史那·苏尼失传递假消息。这个假消半真半假,大唐派东宫左右卫率与左右司御率秘密调往河东,以防备突厥进犯太原。调东宫左右卫率与左右司御率四率十八折冲府共三万余精锐人马秘密北上的消息,自然是真的。对外宣称以李世绩为元帅,统领大军北上也是真的。假的消息就是这支军队的实际统帅并不是李世绩,而是陈应。

    阿史那·苏尼失是一个聪明人,他肯定不会因为收买的兵部郎中就轻信这个消息,他需要判断。当四卫率三万余大军离开长安的消息,经过他再三确认,可以肯定这是真的,从府库调拨的粮秣,也验证了这个消息。

    不过,对于陈应是不是这支大军的统帅,阿史那·苏尼失非常上心。如果只是李世绩,突厥人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真是陈应,那就另当别论了。此时,陈应已经成了突厥大部分人的心理阴影。

    突厥人敬奉萨满神,每次祈祷的时候,心中都会默默念叨着原陈应莫启刀兵。简单来说就是,每年一祈祷,莫要揍我莫要揍我……

    说来有些可笑,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就是因为陈应把突厥打得太狠了,东突厥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在陈应手底下吃过亏的人,足足将近半数,更何况还有三万余突厥人在陈应手底下当免费劳工,还有两万多颗首级,如今还堆在灵州城外的野猪岭。

    如果说,大唐不派陈应出战,什么李世绩、张世绩根本无所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灭一对。突厥就是有如此霸气,可是就算陈应率领三万大军北上,突厥三十万大军,恐怕一半人都会吓尿了。

    造成这种局面让阿史那·苏尼失也非常无奈,可如今东突厥也是骑虎难下,如果这一次立威不成,阿史那·咄苾将会成为突厥所有可汗中,最大的一个笑话。

    如今阿史那·苏尼失正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刀子正在一只烤全羊身上割肉,下面跪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百姓模样的人正瑟瑟发抖。

    阿史那·苏尼失吸吮着手指上的油脂一边问道:“吃了么?”

    那百姓哆哆嗦嗦没说话,一个凶恶的侍卫上前就是一脚,大吼道:“还不回话,找死么?”

    “吃……没……没吃……”那百姓快要哭出来了,结结巴巴的道:“吃……还是没吃!”

    阿史那·苏尼失用匕首挑起一块烤羊肉,递到那百姓面前道:“想不想吃?”

    “想……想吃……!”那百姓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阿史那·苏尼失眼中闪烁着不屑,淡淡的道:“我问什么,你只要如实回答,回答一个问题,一块肉,如果全部回答了,这条羊腿,不这只羊都是你的!”

    那百姓道:“贵人请问,小底一定知无不言!”

    阿史那·苏尼失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百姓道恭恭敬敬的道:“小底黄三!”

    阿史那·苏尼失用匕首割下一小块肉,扔在黄三的面前,黄三也不管这块羊肉染了泥土,他伸手从地上扣起羊肉,甚至来不及弄净上面的泥土,一口就塞进嘴里。

    阿史那·苏尼失又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黄三伸长脖子,望着烤全羊,露出渴望的眼神:“小的曲江坊是收夜香的!”

    阿史那·苏尼失如约又给黄三一块羊肉,接着问道:“昨天吃了什么?”

    黄三又吃到一块羊内,不假思索的道:“面……面饼……”

    阿史那·苏尼失道:“吃了多少?”

    黄三艰难的道:“一……一个……!还……还有一碗汤……”

    阿史那·苏尼失疑惑的问道:“肉汤?”

    黄三道:“是菜……菜汤……干野菜……”

    阿史那·苏尼失自语道:“一顿只吃一个面饼?你的饭量够小的?怪不得这么瘦?”

    黄三道:“不是……不是一顿……是一天……一天就一顿……”

    阿史那·苏尼失道:“一天就吃一顿,一顿只有一个饼子?”

    别看阿史那·苏尼失这样毫不章法,就像拉家常一样问着黄三,慢慢黄三也卸下了警惕。一边吃着羊肉,黄三一边点头哈腰道:“是……是……”

    阿史那·苏尼失又问道:“你见过陈大将军吗?”

    黄三摇摇头道:“见过。”

    阿史那·苏尼失来了兴趣道:“你一个收夜的,怎么可能看到陈大将军?”

    黄三摇摇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吗,陈大将军喜欢早上起来围着花圃跑步,小的早上起来收夜香的时候,经常见过陈大将军,有一次俺拉着大车,爬坡差点滑了,还是陈大将军帮俺推的车!”

    阿史那·苏尼失皱起眉头道:“说瞎话你也不打听打听,陈大将军那是什么人,岂会帮你推车,你肯定会没有见过陈大将军。”

    黄三撞起了天屈,赌咒发誓前几天刚刚见过陈大将军。就在昨天还在看到陈大将军在花园了跑步。

    阿史那·苏尼失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带下去吧,给他吃顿肉!”

    左右卫士将黄三带了下去。

    阿史那·苏尼失跌坐在地上,良久无言。他突然一下子将手中的刀插在了羊肉上,目光盯着对面那名账房先生模样的人问道:“你怎么看?”

    账房先生模样的人躬身道:“叶护可汗,看来陈应小儿一定还在长安,那所谓陈应率领唐军精锐北上太原的消息一定是假的!”

    阿史那·苏尼失坚定的摇摇头道:“不对,陈应已经不在长安了。”

    账房先生不解的问道:“叶护可汗,这怎么可能?不是黄三说陈应还在锻炼身体吗?”

    阿史那·苏尼失淡淡摇了摇头,轻轻将刀子放在了案子上,淡淡的道:“华夏有句名言叫做,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陈应看着还在长安,恐怕在长安的已经不是陈应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陈应此时已应随唐军一路北上,弄不好快到介休了。”

    说到这里,阿史那·苏尼失冷冷的吼道:“来人,快给可汗送密信,告诉他,陈应北上了!”

    阿史那·苏尼失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根本就不知道,陈应押根就没有前往太原,而且突厥人最不看好的李世绩,事实上也是一个狠角色,并不比陈应好对付。

    当突厥人见识到李世绩的厉害后,这才发现如果把陈应形容为猛虎,那么李世绩就是一条毒蛇,一旦被他咬上,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这只是后许,暂时不提。

    正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阿史那·苏尼失自作聪明,向颉利可汗送了一个错误的情报,这让突厥在李唐的外交斗争中一败涂地。

    陈应乘船一路逆流北上,以日行两百里的速度,快速向着灵州进发。

    PS:这几章只是铺垫,大战渐起,继续热血,弱弱求票!

第五十二章搂草打兔子(一更)

    从黄河水运逆流而上,这是陈应一拍脑袋决定的事情,然而事实上走了刚刚走了两天,刚刚抵达屈县,陈应就遇到了麻烦。

    屈县也就是后世的吉县,吉县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景点,估计大多数国人都曾听说过,黄河壶口瀑布。

    县船行至孟门,再往北五里就是壶口瀑布,虽然距离五里,可是巨大瀑布声让陈应一拍脑袋,陈应居然望了这一茬。

    事实上,黄河可以通行水运的地方仅仅局限于中下游地区,别说漕运船,就算是后世的汽艇,恐怕也没有办法逆流而上黄河壶口瀑布。

    如今,陈应只能望着壶口瀑布兴叹,暗道:“失策!”

    然而,行至此时,却丝毫不见孙敬初的慌张。

    陈应所不知道的是,黄河水运最大的水运障碍是壶口瀑布,通过壶口瀑布的方法是“旱地行船”。在当时的条件下,这可能是水上运输通过壶口瀑布的最佳选择。不过劳动人民智慧是不可忽视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孟门渡向东一条宽约五六十步的壕沟,这条壕沟莫约三十余里,直接绕开了壶口瀑布,这样以来,虽然转道有些繁琐,不过却让陈应的担忧一扫而空。

    由于这要壕沟宽度太窄了,就连陈应的坐船“万安号”也没有办法通行,无奈之下,陈应只要移居一艘小百石船上,晃晃悠悠,总算过了壶口瀑布,陈应此时也没有心情欣赏壶口瀑布,他此时恨不得可以插上翅膀,飞到灵州,你看看那个可人的小人儿。

    不过,当陈应一行刚刚抵达莆县境内,又遇到了麻烦。莆县县令李瑞挺来到陈应面前嚎嚎大哭,求陈应助其剿匪。

    陈应被弄得满头雾水,望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瑞挺道:“李县令先不忙哭,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

    李瑞挺哽咽道:“请陈大将军帮助下官剿匪,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原来,秋收刚刚过。莆县刚刚收上来的税收,刚刚运进官库还没有捂热乎,就被四里八乡,数千名土匪将这数万石秋粮一抢而空,如今丢了税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瑞挺要么带人把粮食找回来,要么自己填补这个窟窿,否则他就可以抹脖子上吊了。

    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莆县在吕梁山南端西麓,地势东高西低,东、南、北三面环山。东北部有泰山梁、牛槽山、菊花山、木岭山,东部有桃卜山、石门山、太山、白头山;北部有五鹿山、五龙洞;南部有石头山、豹子梁、五股山。东西川绕,七垣展布,八河纵横,沟壑交错。五鹿山枕其北,石头山列其南,姑射山环其东,昕水河贯其中,是临汾通往西山几县的门户。南北凭百里之隘,东西辟一线之天。故有“诚河东之咽喉,亦西秦之门户”之称。

    这里简直就是土匪的天堂,随便一个山沟一钻,找都没有地方找。关键是围绕着河东这块地方,在这短短三年时间内,先后爆发了李渊南下征讨隋朝之战,然后又是刘武周之乱,南接着是陈应平定刘武周之乱,再后来又是李建成与窦建德在河东打得头破血流,这么多场仗打下来,自然是死伤枕籍,但是更多的则是逃兵,这些见过血杀过人的逃兵,自然无法做回良民,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化身为土匪。

    更何况吕梁山区有着浓厚的土匪文化传统,很多都是百年积匪,数代人的经营,根深蒂固,这里的老百姓半匪半农,地主、豪强更是跟土匪串通一气。在前隋朝的时候,以及武德元年的时候,都曾下大力气去围剿,结果每一次都闹得灰头土脸,不了了之。

    因为在那些穷山恶水中剿匪,他们是离不开地主豪绅的支持的,而地主豪绅又跟土匪串通一气,那还剿个屁啊!

    不过现在,那些土匪遇上了对手。因为陈应向李渊要了五万人马,光靠打败西突厥不难,吞下西域也不难,可是这点人马要想在西域站稳脚跟,可没有那么容易。西域整体民风彪悍,这里绝对是良人的禁区,恶霸的天堂。一旦大唐向西域移民,估计迁徙三五十万也会在短短几年或十数年的时间被杀得一干二净。

    可是土匪就不一样了。他们敢杀人,有血性,给他一把刀,他们就敢上去玩命。这简直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现在这些土匪,就是陈应眼中的香饽饽。

    不过,陈应并没有当既表态,而是沉吟道:“本大将军军务繁忙,无暇他顾,剿匪这事……”

    李瑞挺一听这话,如同跌入冰窖。他丢了三万余石的税粮,这点粮食虽然不多,可是却要了他的老命,这个李瑞挺可不是出身世族门阀,可以依靠家族帮助,拿出三万石粮食填补这个窟窿,无论是治下匪患严重,还是丢了税粮,都可以轻轻松松摘下他的乌纱帽。

    年过半百才混到七品正县的位置上,临了又出了这档子事。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回想着前半生的坎坷历程,当牛作马,任劳任怨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位置上,一朝罢官去爵,就回到解放前了。李瑞挺越想越是委屈,越想郁闷,他的眼睛又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哎呦……李县令,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陈应哭笑不得的道:“本大将军没说不能帮助贵县剿匪,关键是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若是你按我说的办,那么本大将军就帮助你剿匪。”

    李瑞挺闻言大喜,按照陈应所说的话,赶紧上长安急报。

    在李瑞挺的急报中,莆县土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袭击陈大将军的辎重船队,陈大将军不得已,只好反击。

    事实上,陈应剿匪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人。

    要一批有血性,敢打敢拼的人,替他守住西域。五万人马看上去不少,如果撒在西域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估计跟撒花椒面差不多。绝对百里没有人烟。

    同时,陈应又可以锻炼军队,陈应手中还掌握着一支见不得光的部队,既背嵬军。

    这支军队的钱粮支出,走的都是陈应的私帐。在帐面上并不存在这支军队,即使是军中各级将领,也全部委任为副职。比如刘统,如今他的勋官就是从四品轻车都尉,武散官则是宣威将军,实际上就是背嵬军统军。而寻相则是勋官上骑都尉,武散官则是明威将军,官职则是背嵬军副统军。

    现在背嵬军的用处并不是太大,陈应可没有忘记吐蕃。将来他需要与吐蕃好好掰掰手腕子,特别是吐蕃战神之称的禄东赞、论钦陵,陈应不把他们打出屎,就对不起自己穿越这一回。要与吐蕃交手,一般大唐军队根本就用上,不能适应高原反应与山地作战的部队,去多少都是送菜。

    历史上薛仁贵败就败在大唐军队不能适应高原反应(老程去过新疆,高原反应半个月没有下床),在不适应高原反应的军队,十成战斗力,连半成都发挥不出来,不打败仗才是怪事。只要弥补上高原山地作战这一块的短板,大唐才算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事实上大唐一朝,吃亏最多的不是突厥人,不是吐谷浑人,也不是高句丽人,而是吐蕃。当然高句丽山区,也给大唐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一支能适应高原山区作战的军队,绝对可以轻松拳打吐蕃,脚踢高句丽。

    为此,陈应对背嵬军寄予了厚望。不过,如今背嵬军还与陈应目标差距太大。陈应始终相信,好兵都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背嵬军可以先用这些土匪练练手。

    由于洺州运来的河北籍的夏国降军,最多七八天功夫就可以抵达莆县了,陈应现在是时间紧,任务重。

    为此,陈应下达命令给背嵬军:“三个月之内结束吕梁山区匪患!”

    刘统和寻相都是有志向的人,他们还都想着封妻荫子,建功立业呢,怎么可能被一群土匪束缚住手脚?

    虽然剿匪也算军功,可是这个军功比打突厥差得远了。为了早日脱身,背嵬军下手也比较狠。

    首先,背嵬军先派出信骑,将传单送到每一个有土匪活动的山头。同时还动员一些跟土匪有来往的开明士绅上山去向土匪们宣传当下的政策,要求土匪在接到传单三天之内,向背嵬军放下武器投降。然后视情节轻重判决,情节较轻的回家种田,情节较严重的进劳改营,民愤极大的……那就对不起了,流配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乡。

    由于政策得当,再加上陈应横扫中原歼灭近十万郑军和十数万夏军的赫赫战功,大批土匪选择了向背嵬军弃械投降。登记身份户籍之后,准备回家种田,可是,他们这些土匪绝没有想到,陈应压根就没有打算履行约定,这些土匪有一个算一个,全家老小,全部打包,登上北上的漕运船。

    为此,陈应一箭未发,莆县地区的土匪一下子少了一半,很多山寨走得一个都不剩了。但并非所有土匪都这么配合,很多土匪自知罪孽深重,拒绝投降,还四处袭击,试图顽抗到底。

    这下陈应怒了,娘的给你点阳光就想开染坊,门都没有。

    骁骑军、陌刀军、射生军全部出动,在每一条山路上都建立封锁线,将土匪下山的通道通通堵死。同时动员山村里的老百姓外迁。

    这穷乡僻壤的,真不是什么生存的好地方,还是走出大山到外面去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陈应提出一丁可以获得一百亩良田,一家满五口人,可以获得耕牛一头,羊五只。在山区里穷了一辈子的老百姓,对官府的信任还是蛮大的,有机会迁往山外的花花世界,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莆县地区很多村寨都空了,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了。

    不光是莆县,就连屈县、临汾附近的村寨全部被陈应打包一扫而空。

    反正在陈应眼中,这就是搂草打兔子,他最不缺的就是人口。

    你们不是亦匪亦民吗?现在老子就收缴刀枪,将人口迁到外地去,看你们怎么折腾!

第五十三章弱国无外交(二更)

    众土匪一看这个情况不对,他们可以躲过隋唐官军数次围剿,依靠的并不是他们有多能打,而是依靠他们的群众基础。

    对,群众基础。事实上吕梁山区的土匪已经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络,有人打探情报,有人负责通风报讯,也有人负责动手设伏抢劫,也有人负责销赃。陈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吕梁山区偏远山村的村民,不加甄别,不进行审问,全部迁徙走。

    这样以来,吕梁山区的土匪们未战先废掉了一半,他们失去了敏锐的嗅觉,也失去了天然的掩护。

    更加无耻的是,背嵬军根本就不光明正大的与土匪们交战,不是假装一只大肥羊,带着大量财物,吸引土匪打劫,当土匪兴高采烈的包围这只肥羊的时候,背嵬军开始露出獠牙,一阵乱箭箭得土匪溃不成军,然后冲上去,如同猛虎如羊群,把土匪砍得七零八落。

    要么就是趁夜黑风高,摸进土匪的营寨,打闷棍,下蒙汗药,或者设陷井,然后就是冲进去一顿胖揍,捆起来装上船,拉到西域去种地。各种计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这一套连续的组合拳下来,可把吕梁山区的的土匪们打懵了。

    众土匪欲目无泪,这到底谁是土匪?

    连续上了数次当,发现每一次劫掠就是背嵬军假扮的,占不到便宜不说,反而损失惨重。由于背嵬军都是一副铁脚板,移动速度极快,明天还在还在大宁清风岭晒太阳,夜里就跑到一百多里之外的隰县黑风寨,把黑风寨给连根拔起。

    背嵬军的速度并不快,今天拔出三两座寨,明天摸掉另外三五座,虽然吕梁山中的土匪山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按照这个速度,背嵬军年底三个月内铁定完不成陈应交代的任务。

    不过,土匪们慌了,他们知道事态严重,再让背嵬军这样搞下去,他们都完了。他们联合起来,向驻守在大宁清风岭的背嵬军发动一次次进攻,清风岭本来就是大宁县最大的土匪窝,由跟着历山飞混的匪徒首子刘阿七统领,整座山寨宽约四百余步,长约五百余步,但是却是用条石垒砌,糯米汁灌缝而筑成,别说装备粗劣的土匪,就算是装备精良的官军前来攻城,这样的堡垒也要崩掉几颗大牙。

    进攻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他们很成功地将吕梁山区的土匪又给减少了一半。就他们那些破弓箭,连背嵬军的甲胄都射不穿,就更别提坚固的堡垒了。更可恶的是,战况一旦胶着,清风岭那个斜面的山坡上,背嵬军马上就会放下数十上百颗石球,这些石球都重约八九百斤,那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伤,只要石球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土匪阵中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把土匪砸得人仰马翻……别说这帮乌合之众,哪怕是突厥精锐,面对背嵬军这种防御攻势,也只能望而兴叹,有多远滚多远。

    吃过几次亏之后,土匪们也学乖了,绝对不主动进攻背嵬军了。只可惜粮食没长腿,不会主动跑上山来找他们,所以为了吃上饭,他们必须主动去进攻背嵬军,否则就得饿死。他们死活都攻不下来,而背嵬依旧神出鬼没,今天灭两三个山寨,后天再灭几个……土匪们都快让这种打法给逼疯了,只想哀叫:“大爷,我们认怂了,别打了行吗?”

    然而,背嵬军表示,绝对不行。

    没有完成陈大将军的命令,发配十万人戍边的任务之前,剿匪行动千万不能停。

    吕梁山的土匪们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擅长爬山涉水的土匪,与背嵬军将士赛跑,经常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无论莆县、大宁、隰县吕梁山区的匪徒们,似乎销声匿迹了。消灭盘踞在这里十数年,甚至数十上百年的土匪,按说这些地方官员可以弹冠相庆,可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以莆县为例,莆县原本是一个人口上万户的上县,可是随着土匪被剿灭,人口锐减六成,如今不足四千户,当然莆县不可能是超过六成的都是土匪,关键是很远偏远山区的良民百姓,也被陈应忽悠走了。

    陈应以他的个人信用作担保,向百姓们承诺,迁徙灵州分田一百亩,五口之家分牛一头,宅子一座。这对一穷二白的百姓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关键是河东三年以来,几乎年年都在打仗,可把普通百姓折腾得不轻,他们也都受够了。

    李瑞挺傻眼了,人口锐减六成,他这个县官也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河东吕梁山区十数县以及河北洺州、相州、魏州、甚至贝州足足五十余名县官上书李渊弹劾陈应。

    不过,这些弹劾奏折全部泥牛入海,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李渊对陈应在河东、河北搞出来的风风雨雨,也是心知肚明。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陈应的奏折打动了李渊的心,陈应在向李渊密奏中写道:“只要给他十万百姓,来年他将在西域屯田十万倾,让西域成为大唐的粮仓。西域熟,天下足。”

    李渊有着自己的计较,河北青壮和河东青壮被席卷一空,正好可以削弱河东与河北世族门阀的实力,此乃一举两得。即使窦建德的部众再想反叛,也没有反叛的本钱,难道要靠那些老弱病残?

    要说陈应在吕梁山区搞出来的动静没有任何效果也是不恰当的,至少“隼目”的首领阿史那·苏尼失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依旧不改他自作聪明的秉性,他急忙给阿史那·咄苾写信道:“尊敬的可汗,你的最忠诚的仆人阿史那·苏尼失向您汇报,据可靠情报,陈应目前正在河东、河北剿匪,正举正暗合您的仆人先前的推测,汉人有句俗话,叫做攘外必先安内,陈应此举肯定是为了将来与大突厥汗国对决,肃清后方。这些土匪,其中是一部分都是窦建德与“定杨可汗”的旧部,他们与李唐不死不休,一旦可汗需要,他们就可以随时起兵,策应可汗。这是李唐最不安定的因素。然而非常可惜,这些原本可以成为大突厥内应的兵马,因为臣仆的失误也损失殆尽,陈应去了河东,臣仆建议可汗,汗帐北移……”

    阿史那·咄苾拿到这封密信,斟酌了半天。还是带着密信来到了义成公主的牙帐内。阿史那·苏尼失将密信递给义成公主,然后负着手叹道:“看来李渊老儿,与本可汗是卯上了!”

    “区区三万余兵马,也敢北上,当真是好胆!”义成公主看完密信,冷冷的笑道:“我的可汗,您该不是怕了他吗?”

    一听这话,颉利河汗就像踩着尾巴的兔子,一下子跳了起来,色厉内荏的吼道“没有一点马革裹尸的壮怀与胆魄,何为雄杰?我阿史那·咄苾岂会怕他这个黄口孺子?”

    如果阿史那·咄苾的腿不颤抖,手不哆嗦,义成公主还真相信了阿史那·咄苾的话,只是阿史那·咄苾的表现出卖了他的内心。

    义成公主望着阿史那·咄苾,心中非常懊悔,阿史那·咄苾一定不像启民可汗的儿子,这么没种?

    早知道如此结果,当初绝对不会支持他登上可汗之位。

    看着义成公主面带讥讽之色,阿史那·咄苾讪讪然道:“可敦有所不知,本可汗不是怕陈应,只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一旦本可汗与陈应对决中损失惨重的话,就会白白便宜统叶护汗,这个当我可不得上,要不然就会让百万突厥子民蒙羞!”

    义成公主冷笑的道:“可汗,你打算如何?”

    阿史那·咄苾想了想道:“本可汗决定在义成公主的牙帐接见唐使!”

    唐俭是李渊的谋臣之一,李渊在太原起兵之时,唐俭参与谋划。武德元年(618年),升为中书侍郎。武德二年(619年),唐俭得知独孤怀恩要造反。独孤怀恩驻守蒲州,唐俭遣人揭发独孤怀恩谋反。陈应在击破刘武周后,唐俭因功拜为礼部尚书。

    这一次他毛遂自荐要出使突厥,想要靠着他的伶牙俐齿,说得突厥哑口无言,迫使突厥退兵。

    只是非常可惜,唐俭并不知道后世一句非常著名的名言:“弱国无外交!”

    唐俭一路轻车简从抵达定襄,连颉利可汗的面都没有见着,就被突厥人扣压了下来,整个唐使团数十人,全部被关在羊圈里。

    按说作为一国外交大使,受到如此待遇也是奇耻大辱。唐俭却有点阿Q的精神,他认为突厥人野蛮粗鄙,根本不识礼数,所以唐俭也无不突厥人一般见识。

    可是突厥存心是想羞辱唐俭,不仅没有给他住的地方,就连吃的也是变质的羊肉,还带着绿头苍蝇。

    一天一碗水,一块变质的羊肉,三天下来,唐俭就被饿得前心贴着后背。好在这个时候,突厥人告诉唐俭,颉利可汗准备见他了。唐俭心中大喜,急忙用省下来的水净手净面,梳拢头发,整理衣冠,避免失礼。

    唐俭头戴梁冠,身穿公服,不卑不亢,向着颉利可汗与义成公主躬身施礼:“吾皇陛下麾下礼部尚书唐俭,拜见可汗,拜见公主。”

    众突厥大臣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义成公主也有些意外,他望着唐俭,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史那·咄苾的眉棱骨动了动,却没有立时发作,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步鹿根上前大喝道:“南蛮子忒无礼,纵使李渊亲来,拜见我们可汗也要行君臣大礼,何况尔乃小国之臣,兀自托大,是何缘故?”

    唐俭抬头看了看步鹿根一眼,淡淡的道:“突厥没人了吗?让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人位列朝班,圣人书史,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一句话问得步鹿根满面通红,勃然大怒:“庶子大胆,竟敢辱骂大突厥之臣?”

    众突厥大臣纷纷拔出刀子,论口才他们确实是不如唐俭,可是他们都有刀。十数把弯刀,纷纷对准唐俭,只要颉利可汗一声令下,他们就把唐俭碎尸万段。

    可是这个命令,颉利可汗迟迟没有下达。颉利可汗摆摆手道:“都退下!”

    颉利可汗现在也无法快意恩仇,因为他原本就是想占便宜的,可是他也没有想到李渊居然上来就是一对天王对,直接派出了陈应这个杀神,如今陈应距离定襄不过七八日路程,面对陈应这个杀神,颉利可汗心中可没有底。

    可随着颉利可汗的话音刚刚出,众突厥大臣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只见颉利可汗:“唐使,我想我们突厥与大唐是不是有些误会,咱们两国一衣带水,且莫伤了和气。”

第五十四章相逢一炮泯恩仇(一更)

    野蛮不是愚蠢,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华夏北方的恶禽邻们,往往都是野蛮人,但是他们却不愚蠢。每当华夏虚弱不堪的时候,他们就化身为魔鬼,肆无忌惮的抢劫、杀人、把华夏当成自家的自留地,每段一段时间就过来收割财富。

    可是每当华夏强盛的时候,他们马上就会变成恭顺无比,卑谦无比。就好比现在,颉利可汗的态度,不仅没有任何跋扈,也不见任何的嚣张,反而显得文质彬彬,风度翩翩。

    “莫伤了和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唐俭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可以肯定,突厥人此刻认怂了。

    事实上,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甭提有多么郁闷了,自从唐国陈应出镇灵州以来,突厥对上大唐根本就没有胜利过,在灵州四战是如此,在河东也是如此。

    阿史那·咄苾永远忘不了,当初他率领十万大军跟随刘武周挺进河东,是如何逃回来的。足足十万控弦之士,返回草原的不足半数,而且疯狂抢劫半年多的成果,一朝一夕全部化为乌有。

    现在他本想逼迫李唐让步,然而没有想到李唐反应居然如此强烈,前脚刚刚送使臣唐俭前来质问,后脚就把陈应放出来了,不仅仅是陈应,而且还把大唐最精锐的部队全部派出来了。

    半年之前的那场唐郑夏三国之争,颉利可汗也是密切关注着。李唐只所以能大胜,主要靠的不是李世民率领的八大总管十数万大军,而是依靠陈应以及其麾下率领的东宫左右卫率和左右司御率,现在李唐的东宫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早已从龙门渡过黄河,沿着鼠雀谷,一路北上,已经抵达介休。

    而其骑兵则沿着黄河而上,有可能抵达朔州,随时可以抄他的后路。

    局势越来越严峻,颉利可汗不得不慎重处理。

    唐俭作为礼部尚书,李渊在太原留守时的心腹谋臣之一,脑子转得比较快,他听到这话,冷冷的笑道:“外臣奉吾皇陛下之命,前来一问颉利可汗,突厥大军兵临定襄,意欲何为?”

    颉利可汗不假思索的道:“我们突厥绝对没有恶意,本可汗只是前来阴山牧马,绝对没有与大唐为敌的意思……”

    唐俭听着这话,心中非常舒服。不过他却更加佩服陈应的才华,陈应断定一旦出面责问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在摸不清李唐虚实之前,绝对不会轻易发动对大唐的战争,因为大唐输不起,颉利可汗初登上汗位,他也输不起。

    一旦战事失败,依靠突厥人有女乃就是娘的性子,马上就会抛弃颉利可汗,另立其他人为可汗。要知道阿史那家族作为突厥的王族,可不是仅仅只有阿史那·咄苾这一位继承人,比如阿史那·奥射设以及阿史那·社尔,他也同样有继承权,而且这些年阿史那·社尔拓设,设牙旗于漠北,统帅铁勒、薛延陀等部族,依靠不足三万控弦之士,压得拥有十万落的薛延陀部和铁勒(既匈奴人后裔)老老实实,不敢有异心。

    只要他战败了,拥有着良好风评的阿史那·社尔很有可能,上位成为新任突厥可汗。

    正所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阿史那·咄苾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阴沟里翻船。

    阿史那·咄苾说到这里,感觉不能太弱自家微风,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唐使明鉴,如今本可汗坐拥大鲜卑、瀚海、西海,沃野万里,控弦之士百万,倒也没有欺负你家国主之意,贵主如今,有多少地盘,有多少兵马?本可汗不作计较,只要大唐愿奉本可汗为主,本可汗即刻退兵!”

    “称臣此提议,请可汗休要再提!”唐俭不亢不卑的道:“我大唐天子,与突厥可汗理应平起平坐!”

    步鹿根冷冷笑道:“区区千里之地,十万残兵,居然就想着与突厥平起平坐,痴人说梦。

    唐俭没有理会步鹿根,望着阿史那·咄苾道:“我大唐天子地不足千里,却连败王世充,败窦建德,剑指关外;大唐军不满十万,却依然在三百里之外……”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阿史那·咄苾:“就在此刻,陈大将军率领的数万精锐毅然北上……陛下,突厥虽强,却仍在西突厥统叶护可汗的威胁之下;李唐虽弱,却是压秤的秤砣,助西突厥则西突厥起,助东突厥,东突厥则兴,大局当前,可汗当知如何取舍!”

    众东突厥大臣闻言,脸色难看起来。

    是打是和,对于众人而言,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难以决择的问题。

    正如唐俭所说,如果李唐这个时候,与东突厥交好,东突厥可以趁势而起,专心西攻,统一东西突厥,结束突厥的分裂局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同样,一旦李唐助西突厥,那么西突厥可以灭掉东突厥。

    步鹿根叹了口气道:“助西突厥?唐使莫笑我无知,如今西突厥好像正在猛攻大唐的凉州同,难道唐主还想与西突厥握手言和不成?”

    “这是自然!”唐俭道:“就在某出使东突厥之际,也有一队使臣出使凉,与西突厥统叶护可汗会面,不知阁下能否猜测到统叶护可汗会做如何选择?”

    听到这话,颉利可汗脸色陡然巨变。

    外交只是一种政治手段,正所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一旦有文化的人耍起流氓,这才是最致命的。

    颉利可汗皱起了眉头,哪怕不用脑袋想用膝盖想也知道统叶护会如何决择了。

    颉利可汗不是不想打进关中,灭掉李唐。关键是唐人的城池太多了,少数也有上千座,这还不包括密密麻麻的坞堡,仅仅河东、河北、河内三地的坞堡,就多达千座只多,如果强攻,天知道会耗掉多少人?

    无论东突厥,还是西突厥,有一个致命硬伤,他们不会攻城,让他们野外重征战尚可,可是攻城……

    他们还差得太远了。

    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

    陈应自然不知道定襄的唐俭与颉利可汗会谈的事情,不过他却知道,出奇不意,攻其不备,这是兵家精髓。

    他不惜瞒天过海,甚至在吕梁山闹出大动静,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制造他即将在河东的假象,同时也让西突厥不防备他到来,在西突厥最懈怠的时候,给西突厥致命一击。

    就在唐俭与颉利可汗在定襄推诿扯皮的时候,陈应轻装简从抵达了灵州。越是靠近灵州,陈应的心情越是激动。

    两世为人的陈应,还是第一次初为人父。

    陈应虽然看过李嗣业的画像,但是这个时代的画像,通常太抽象,具体还需要靠猜。

    从画像中,陈应可以看到李嗣业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

    然而当陈应抵达薄骨律城的时候,陈应吃了一个闭门羹。

    李道贞根本就不愿意见陈应,甚至连府邸的门都没有让陈应去见。

    陈应哪里有时间在灵州磨蹭,凉州的急报不时的传到陈应手中,凉州的天气越来越冷,一旦大雪下来,路上行军就会更加困难。

    值得一提的是,李道贞想要把陈应拒之门外,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李道贞的心腹大将有两个,其中一个是陈应的门人陈劲勇,另外一个则是化名陈通的单雄信,无论是谁,都可以调动李道贞的府邸的门人。

    陈应命令单雄信开门,成功进入府邸之后。

    陈应毫不掩饰,在单雄信的指引下,直扑李嗣业居住的里间婴儿房,可是当陈应推开进入的时候,婴儿房里空空如也,仅剩一个空摇篮在空中缓缓晃荡着。

    陈应看到这一幕就知道李道贞正在耍着小性子。

    就在这时,十数名长得五大三粗的胖女人,身穿铠甲,手拿哨棒,扑向陈应,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灵武十八镇之一的宋五嫂,可是当宋五嫂的哨棒敲向陈应的时候,宋五嫂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陈应。

    “当啷……”

    宋五嫂激动的道:“奴婢拜见大将军!”

    陈应道:“我儿子呢?”

    “小郎在夫人那里!”

    “夫人在哪里!”

    片刻之后,陈应又出现在李道贞房里,李道贞单手持着陌刀,一手抱着沉睡的李嗣业,手中的陌刀横指着陈应,脸色阴沉不定的道:“儿子是我的,你别想夺走!”

    “有话好说,把刀放下!”陈应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一边示意其他人离开,一边举起手道:“有话好说,把刀放下,别吓着孩子!”

    “让我看看儿子!”

    “就是不给!”

    “你不要逼我动强!”

    “你动动看?”

    陈应很是无奈,论武功他还真打不过李道贞,特别是李道贞手上还有陌刀的情况下,陈应对李道贞的陌刀,还是心有余悸。

    陈应苦笑道:“算我怕了你,儿子是你的,我只看看!”

    李道贞眉毛一挑:“绝对不行!”

    ……

    僵持了小半个时辰,陈应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正所谓夫妻没有隔夜仇,相逢一炮泯恩仇,一炮不行那就两炮,两炮不行,那就三炮……

    陈应累得气喘如牛,终于如愿得尝,怀抱着这个小小的可人儿,陈应感觉浑身上每一个毛孔,无一不舒坦。

    显然,陈应缺乏当父亲的经验,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还是惊动了沉睡中的李嗣业,小李嗣业可没有丝毫给陈应这个亲爹面子,他哭声那叫洪亮,小嘴张开,扯着嗓子直嚎。

    陈应顿时手足无措。

    李道贞白了一眼陈应,伸手接过孩子。

    陈应讪讪笑道:“小家伙不错,像我!”

    李道贞熟练的给李嗣业换尿布,一边道:”先说好,儿子是我的!“

第五十五章父爱如山母爱如水(二更)

    或许陈应身上的杀气太浓,或许是婴儿天生的敏感,至少,陈应只要靠近李嗣业三尺之内,小李嗣业必然哭闹不止。

    小家伙越哭越大声,陈应担心哭坏了声带,气得手忙脚乱,却一筹莫展。

    看着李道贞熟练而温柔的哄着小李嗣业,陈应只好充当一个看客。

    好不容易,等到小李嗣业哭得累的,又陷入了酣睡之中。陈应终于松了口气,深秋的灵州,夜风多了几丝凉意,一阵风吹过,陈应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后背已经汗透了,他此刻就感觉仿佛打了一场艰苦的仗,甚至比打了一场仗更累。

    李道贞轻轻的拍着小李嗣业,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陈应讪讪然的道:“辛苦你了!”

    就为人父母,到底是父亲付出得多,还是母亲付出的多这个问题,无疑就是女朋友问男友,她和母亲掉入水中,先救谁这个问题,根本就无解。

    李道贞红着眼睛,拼命的摇摇头道:“他就是我的命,你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反正是他庶子,也不可能继承你国公的爵位,我有封地,也有食邑,也有产业,我会把他养大……”

    看着李道贞语无伦次的说着话,陈应叹了口气道:“你想多了,孩子自然要跟着母亲,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们娘俩了,此刻再让你们母子分离,那我还是人吗?”

    李道贞吃惊的望着陈应,在她的理解中,陈应子嗣不旺,侯莫陈氏更是人丁单薄,任何一个子孙,绝对不会流落在外,更何况这个孩子,她不仅不想给陈应,而且还让他跟着自己姓李。

    李道贞吃惊的问道:“你不反对?”

    “反对什么?”

    “反对,孩子跟我姓?”

    “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儿子!”陈应打着哈欠道:“睡吧,天也不早了。”

    躺在李道贞身边,陈应其实大脑反而非常活跃,明天开始,河北籍的青壮,即将陆续抵达,部队需要分发装备,也需要进行磨合训练,需要做的事情还非常多。

    好在陈应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的是班底。以射生军为例,这支拥有三个折冲府不足五千人的部队,其实就是陈应的教导总队,也是陈应的基层军官部总队,在射生军的每一名士兵,差不多都有做伙长或队正的实力。有这支射生军在手,陈应随时可以将射生军扩充到五万或十万人马,而且还可以深入贯彻他的训练理念。

    一张床上的三个人,除了小李嗣业呼呼酣睡以外,其实李道贞也同样没有睡着,陈应当初提出要十万石军粮,她没有含糊,毫不保留的给。

    陈应问她要三万套甲胄和武器装备,李道贞也没有迟疑,同样给。

    因为她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只要能让李嗣业留在她的身边,她愿意付出一切,包括她的生命。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

    父爱如山,高大而坚定。

    母爱如水,润物细无声。

    李道贞失眠了,她辗转反侧,反而心中如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陈应失眠了,他失眠的则是恐惧。

    没错,皇权是陈应头顶的一座大山。现在的李渊,将来无论是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作为帝王,他们都有冷酷无情的一面,皇帝不会念旧,只要威胁到了皇帝的地位,那么他们一样会除之而后快。

    一直以来,陈应不敢把火药拿出来,就是怕这种不受控制的力量展现出现,会让皇帝忌惮,原本他已经算是功高盖主,再加上火药,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陈应愿意在原来的道路上,远走远远,而不是跳跃式发展。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沉默着的李道贞突然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咱们说说话吧!”

    “嗯!”陈应转过身子,面对李道贞,尽管黑夜中,可是因为有李嗣业这个小人儿在,所以李道贞的房间里,通常都是彻底不熄灯。陈应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李道贞的身体在颤抖。

    “你在怕什么?”

    “我没……我怕你夺我的儿子!”

    “儿子也是我的好吧!”陈应叹了口气道:“咱们的儿子,我说了,不会让他离开母亲,一个没有母爱的孩子,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李道贞压根就不相信陈应会如此大度,她带着哭腔道:“铁矿我不要了,盐矿我也不要了,你都可以拿走,灵州的所有地,还有罐头作坊,都还给你,不要带走我儿子……”

    陈应真不知道怎么劝说李道贞,明明自己在讲了真话,偏偏李道贞根本就不相信。

    这,还是当初那个野蛮霸道杀气冲天的那个李道贞吗?

    一点都不像了。

    陈应道:“我发誓行吧,在他成年之前,绝对不会让他离开你!否则就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

    “死”字没有说出来,李道贞伸手捂住了陈应的嘴。

    陈应拿开李道贞的手道:“你不相信我?”

    李道贞摇摇头道:“不,我相信你!”

    “还在骗人,你分明就是不相信!”陈应鼻子里嗅着李道贞身上的女乃香,虽然李道贞没有哺乳李嗣业,不过由于经常抱着李嗣业,所以李道贞身上带着淡淡的女乃香。陈应不自觉的凑到李道贞身前。

    李道贞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陈应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实际行动,比千言万语更有效果。

    这一夜,李道贞睡得无比充实,有个男人在身边,这个感觉真好。

    可是,当李道贞醒来的时候,李嗣业正在一边吐着女乃泡泡玩,可是陈应早已不知去向。

    李道贞这个时候有些失神,似乎昨夜做了一场春梦,可是身上斑驳的吻痕,分明告诉她这不是梦。

    ……

    河北籍的青壮忐忑不安的在押送官兵的看押下抵达了灵州城外的野猪岭,他们刚刚抵达野猪岭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座高耸的京观,时过两年,当初这些鲜血淋漓的人头,早已变成一堆骷髅头,上面还布满黝黑的灰尘。

    偏偏这种黝黑的黑色光泽,反而让他们感觉无比的震撼。

    原本野猪岭山谷内是郁射设部的驻地,被郁孤尼改成了永固式大营,不过原来的郁射设部早已烟消云散,现在这里成了河北军的临时大营。

    进入大营以后,这些河北籍的将士按照各自的团、旅进行登记,然后排着队,开始领自己的装备。

    每一套泛着湛蓝色光泽的明光铠甲,两套葛布戎服,两套羽绒戎、两双牛皮靴子,马口铁打造的饭盒,马口铁打造的脸盆,还有一只羽绒睡袋。至于装备,则更加充分,射士是一把横刀,一只精钢折叠盾,轻弓和硬弩各一,横刀手,则是轻弓、横刀、盾、至于枪矛手也配发了硬弩。

    普通士兵所用的横刀同样是寒光幽冷,削铁如泥。刀柄、刀鞘、刀身没有任何饰物,质朴无华,却有着一股令人心头发凉的可怕杀气。拿到这些装备,这些河北籍的士兵们,心里踏实了。

    陈应还真舍得花钱,给他们这些军汉装备这么好的刀!这么好的甲胄,要知道这个年代炮灰部队的装备就是一只粗劣的长枪,或者砍柴都会豁口的横刀,陈应给他们配发的这一身行头,至少在百贯以上。

    拿如此多的钱来武装他们,自然不是当炮灰使用,而是当作一等精锐。只要战场上不死,不拿任何赏赐,这一身行头,就够他们吃半辈子了。

    来到住的宿舍里,这些河北籍的大头兵们这下大开眼界。干干净净的房间,摆放着六张双层床,住下十个人一伙,其中两张空床,则用来放置他们的脸盆和饭盒。

    一名凶恶的伙长大吼道:“东西要摆放好,这是规矩,人人都得遵守的。衣服什么的放到衣柜和鞋柜里,茶缸、脸盆做自己的标志,跟大家的放在一起,要放整齐……看到靠近门口的那个柜子了吧?每天训练结束之后记得将兵器放进去锁起来,未经允许擅自将兵器带出军营,轻则军棍,重则清退!”

    一名刺头兵可不大乐意了:“武器锁起来了,我们要拿出来用岂不是很麻烦?”

    伙长道:“钥匙由旅帅掌管,每天训练结束之后旅帅要负责查实是否每件武器都放进柜子里了,然后将柜子锁起来,第二天晨跑结束之后再打开柜子取出兵器,开始训练,也是说,在非训练期间,除了看守军营的哨兵和巡逻队之外,其他人不得佩带武器。”

    刺头又道:“这……万一要打仗……”

    “到了要打仗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们刀不离身,枕戈待旦的,但平时还是得按照条令来。”伙长刚刚说一半,外头响起一阵阵铜锣声,立即改口道:“现在开饭,排好队,拿着饭盒,去领饭……”

    饭堂是一个极大的木棚,上面盖着茅草,足有两丈高,很宽敞,一眼望着,足足有上千步长,在那里,一桶桶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三万多号人排成三百多排,依次前领取饭菜,连军官也不例外。

    那名刺头一看如此多的人,不免有点担心,万一饭菜被打光了可怎么办?伙长冲他一笑,说:“放心吧,够吃的。陈大将军规定了,伙头军把战饭做不够,就把伙头军放在锅里煮了,所以放心吃,绝对管够,每个人都能吃饱。”

    说着抽动鼻翼,吸着饭菜的香气,一脸馋相:“今天的伙食不错,很香。”

    刺头兵咽了一口口水。他闻到了羊肉的味道。

    上次吃羊肉是什么时候?

    一年之前,还是三年之前,反正有些记不清了。

第五十六章久违的幸福(一更)

    好不容易,总算轮到他了。负责打饭的伙头军问:“要米饭还是要炊饼,还是汤饼?”

    刺头兵道:“汤饼,俺饭量大,多给俺两个。”

    伙头军摇摇头道:“给你多少都没有问题,记得吃完,军纪官会去检查,一旦吃不完,军棍伺候!”

    刺头生怕吃亏,一下子拿了四个热气腾腾的炊饼,放进饭盒内。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不起眼的饭盒,居然有四层,一层放炊饼,两层放菜,还有一层放着菜汤。

    饭菜当然是非常丰盛,一个是咸鸭蛋,一个是萝卜炖羊肉,还有一个是蛋花汤。

    由于陈应创造了羽绒御寒的衣物和被褥,这让大唐的养鸭产业快速膨胀了起来,在武德二年的时候,陈应想在长安城准备一万套羽绒服都非常困难,可是仅仅灵州,光大规模养殖鸭子的作坊,就多达数百个。灵州养殖鸭子的成本,非常低。

    这里有苜蓿草,把苜蓿草剁碎,拌上麦麸皮,鸭子吃是香甜,长势非常好。在长安被吵成上数十上百贯的羽绒被,在灵州其实价格只值十张羊皮,不足长安市价的十分之一。

    只是羽绒被虽然质量轻,可是体积大,运输不便,在加上李道贞恶意囤积,所以灵州的羽绒市场,并没有影响长安。

    随着养鸭的产业兴旺,百姓的饭菜也丰盛了起来,虽然不见得顿顿吃肉,至少鸭蛋不缺,灵州盛产食盐,用卤盐腌制的咸盐蛋不仅味道不仅,卖相也极佳,特别是蛋黄,香酥可口,一口下去,半口油。

    这些河北籍的士兵们,看到这一顿饭食,感动得哭了。很多人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饭。这个饭菜放在外面,地主老财们也不可能天天吃,更别提他们这些大头兵了。

    炊饼的份量很足,一个足足有八两重,是上好的面粉做的,没有一点杂质,嚼劲十足,胃口再好的大肚汉吃了两个再喝一碗汤也很饱了。米饭是这个时代上等主食,不仅口感好,而且抗额。

    灵州地处河套平原,土地肥沃,不仅可以种植麦子,特别是沃野县,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是湿地,种植麦子一到雨季,肯定会被水淹,种植的水稻,虽然一年只能一季,却可以收获三石左右。

    河北洺州同样也是湿地,这里的百姓有的是以面食为主,有的以米饭为主食,所以为了顾及这些士兵的饮食习惯,陈应让人准备了三分之一的炊饼、三分之一的汤饼,还有三分之一的米饭。

    不管是选炊饼还是选大米,或者汤饼大家都是狼吞虎咽,绝不浪费半点食物,菜吃完了还要用手里剩下的那小半个炊饼把盘子擦一遍,把菜汁擦干净然后吃下去。有军官板着脸来回巡逻,眼睛专盯着大家的饭盒菜盘,显然是想把挑食的、浪费食物的家伙逮住。

    刺头兵认为这是多此一举,现在什么世道啊,连吃顿饱饭都难过登天了,再说这么好的饭菜,连小地主也只能偶尔吃一顿,谁敢浪费啊?哪个敢浪费的都不用军官动手了,三万多人一句能用口水将他淹死!

    这顿饭刺头兵吃得很香,把饭菜消灭了个一干二净,一点饭渣菜汁都没有剩下来。吃完饭,把饭盒洗干净,大家拿自己的饭盒回到宿舍,接下来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放好饭盒之后,这些河北籍的士兵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刺头兵刚刚走出营房,突然有人喊道:“郭六子,郭六子……”

    刺头兵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娃娃脸冲他兴奋的挥舞着胳膊。

    “赵狗子……赵狗子。”

    远在两千多里的灵州遇到同乡,郭孝恪也非常激动,郭孝恪因排行第,又名郭六子,郭孝恪在年轻的时候,不务正业,不喜种地,被父兄和乡亲称为无赖,后来他带着百余人投奔李密,李密大喜,让他和徐世勣一同驻守黎阳(今河南浚县。

    后来,他随改名李世绩的徐世勣被窦建德生擒,作为校尉的郭孝恪没像李世绩一样,对李唐进行忠贞不二,他而是随既投降了窦建德。可是阴差阳错,居然成了陈应的部曲。

    事实上,陈应也不知道他这一网居然还把唐朝贞观名将郭孝恪给网罗到手中了。而且郭孝恪只是陈应麾下的一个普通大头兵。

    事实上,郭孝恪在历史上,不仅大破吐蕃,还是唐朝第二任安西都督。

    赵狗子兴奋的道:“郭六子,这一趟来得值了,就凭陈大将军给俺吃的这一顿饭,俺把这条贱命卖给他也值了,长这么大,俺是第一次吃饱!”

    郭孝恪也叹了口气,赵狗子的感触,他何尝不是如此?

    乱世人命如草芥,乱世人命贱如蝼蚁。

    他郭孝恪因为在瓦岗的时候,地位低,勉强可以混个水饱,像今天这样,有羊肉,有咸鸭蛋,还有蛋花汤,炊饼敞开吃。

    不过,郭孝恪隐隐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恐怕陈大将军的饭,没有那么容易吃。

    事实上,确实是如此。仅仅休息两刻钟,各部陆续集结,全副武装二十里越野。

    二十里越野对于一般人来说,简直要命,可是对于习惯了逃跑的郭孝恪来说,这只是小菜一碟。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下达。

    “什么?可以向上官挑战?”郭孝恪问道:“是不是打赢了伙长,我就是伙长?打赢了了队正,我就是队正?”

    伙长道:“这是自然,不过作为士兵,不过越级,既士可以向伙长挑战,伙长可以向队正挑战、队正可以向旅帅挑战,不得向校尉以上级别将领挑战!”

    郭孝恪径直走向所在伙长躬身道:“伙长,得罪了!”

    郭孝恪一下子成名了,他先向伙长、队正、旅帅、校尉、果毅副尉、折冲都尉六个挑战,一日之内,六战完胜。

    发生在军营里的东西,陈应并没有关注。

    早上他早早起来,亲自下厨,为李道贞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还给小李嗣业做了一碗甜鸡蛋羹。

    当陈应亲自端着饭菜,送到李道贞房里的时候,李道贞感觉依旧在做梦,只见陈应系着围裙,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鸡蛋煎饼、荷包蛋、油条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

    李道贞还以为自己眼花,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那股痛彻心扉的疼痛,让李道贞感觉到,这并不是在做梦。

    陈应将托盘放在李道贞面前,笑道:“愣着做什么,快去洗漱一下,吃饭吧!”

    李道贞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当然,她这不是悲伤,而是喜极而泣。

    李道贞转身去洗漱,陈应则拿着一条小毛巾,沾着温水,给小李嗣业擦脸。看着小李嗣业那皮弹指可破的细嫩皮肤,陈应的动作异常轻柔,缓慢。

    小李嗣业终于终于醒了,然而这一刻,他却没有哭,而是睁着大眼睛,望着陈应这个不速之客。好在陈应的温毛巾,擦得李嗣业非常舒服,他咿咿啊啊的叫着,伸出小手,想要摸着陈应的脸。

    有子万事足。

    看着李嗣业如此,陈应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陈应也在感慨,儿子姓什么重要吗?只要是自己的儿子,随父姓,或随母姓,其实都不重要。

    当然,陈应最大的心愿还是与李秀宁好好商量一下,让李嗣业认祖归宗,让李道贞嫁入陈府,如今车也上了,目的地也到了,如果再不补票,那似乎太近人情。

    陈应给儿子擦干净小脸小手,然后端着那碗加上蜂蜜的鸡蛋羹,拿着汤匙,舀出一勺,轻轻放在嘴边吹凉,缓缓送到李嗣业的嘴里。

    半岁的孩子,事实上可以陆续喂些辅食,女乃水虽然好,不如五谷杂粮营养更加全面。

    李嗣业闭着小嘴,丝毫不给陈应这个当爹的面子,好半天,陈应一边哄着一边逗着,小李嗣业终于张了张小嘴,一脸不情愿的接受了陈应的馈赠。

    女乃水的味道如何,肯定不如加上蜂蜜的鸡蛋羹口感好,李嗣业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渐渐喜欢上了鸡蛋羹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传来。

    “你在做什么?”

    全神贯注喂着儿子的陈应,差点没把手中的碗丢掉。陈应回头看着李道贞怒气冲冲的样子,不以为然的道:“做什么?喂儿子吃饭!”

    “这是什么?”

    “鸡蛋羹!”

    “你疯了!”李道贞伸手就要去夺陈应的碗,一边怒道:“你真是疯了,他才半岁,能吃这东西吗?”

    陈应闪开,一边解释道:“半岁的孩子,就可以吃些主食了,增加他的胃动力和肠胃吸收能力,只有渐进式增加主食吸引,他才可以长得更加强壮!”

    “胡说八道!”李道贞感觉陈应简直就是胡来。

    事实上,陈应虽然两世为人,不过在后世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陈应从各种途径,都可以了解一些育婴知识,比如女乃粉也好,女乃水也罢,其实都不如让孩子在三个月以后,缓缓接受主食,比如鸡蛋羹,不仅可以降火,还可以调节肠胃,同时也可以喝一些玉米羹,或小米粥。

    当然,陈应现在没有办法给小李嗣业弄来玉米羹,不过鸡蛋羹却可以做出来。

    李道贞看着小李嗣业吃得欢快,陈应的勺子送的慢些,他就急的大叫。

    陈应一边擦着儿子的嘴,一边道:“你也是一个性子急的,连吃都这么急!”

    李道贞没有再劝,无论如何陈应没有必要会害李嗣业。

    李道贞拿着筷子,一边看着陈应喂着李嗣业,一边吃着陈应给他准备爱心早餐。

    一种久违的幸福涌她的心头,如果日子可是这样去下过也挺好。

    如果可以加上期限,李道贞情愿地老天荒。

    PS:月票九十三了,按照约定百票加更,今天会不会加更?那就看大家的了!先发一章,晚上继续码字!

第五十七章安西大护府郭孝恪(二更)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就在李道贞浮想联翩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青在屋外禀告道:“大将军,凉州急报!”

    陈应也在沉浸在父子天伦之乐之中,被周青这个么打岔,微微不悦,陈应眉头微微一皱,不悦道:“不是告诉你不要打扰我吗?”

    周青期期艾艾的道:“主上,事情紧急!”

    周青推门而入。

    陈应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青,周青吓得一哆嗦。

    陈应道:“什么事等我儿子吃完饭再说!”

    周青脑袋一缩,只好退出屋外等着。

    李道贞道:“正事要紧,儿子我来喂!”

    陈应将鸡蛋羹的碗递给李道贞道:“如此也好!”

    可是陈应刚刚离开小李嗣业的视线,李嗣业就张起小嘴,哇哇大哭。

    陈应望着这一幕,简直就是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相连?

    不过,陈应接过急报,站在李嗣业面前。

    李嗣业就不再苦恼,而是安静的吃着鸡蛋羹。

    陈应打开急报,一目十行。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阴冷。

    李道贞感觉到了异样,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陈应叹了口气道:“都在进化啊!”

    “什么都在进化?”

    陈应此时心里满是酸楚,来到大唐三年多了,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依靠着先知先觉,混得不说风声水起,至少也是凡人莫及。如今他已经是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了,就连陈应自己也有些飘了。

    可是,陈应没有想到西突厥人居然学会了使用弩炮。

    弩炮不同于投石机,弩炮是希腊人狄俄尼索斯采用力学研究发明的,即利用两束张紧的马鬃、皮绳或动物肌腱产生的扭力作为动力,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箭矢。

    希腊人设计的弩炮带有坚固的支架,主梁置于支架之上,其前端两侧装有两具扭力弹簧组,每个弹簧组带动一只弩臂,弩臂末端连接弓弦,弓弦正中是容纳投射物的编制网袋。弩炮具有强大的威力,性能良好的弩炮能够将1塔仑特(古希腊重量单位,约合26千克)重的石弹抛出300码(1码=0.9144米)开外。

    虽然弩炮的威力比起像十三梢重型投石机来,威力还要差一点。可是不可否认,西突厥掌握着这种弩炮,对于凉州城来说,却是最大的威胁。

    原本没有攻城器械的西突厥,对于高大而坚固的凉州城是没有任何办法,可是随着战争的推移,西突厥军中出现了一群上千人左右的金发碧眼奴,这些金发碧眼奴,操控着弩炮,轰塔了凉州城的一座敌楼,造成数十人伤亡。

    数十人伤亡并不算太过严重,却对凉州守军的士气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陈应也清楚,战争一直是促进人类科技进步的主要动力源。因为希腊人要面对迦太基人的进攻,不得不发明了弩炮,后来罗马帝国将整个希腊纳入版图,这外弩炮成了罗马帝国扩展的助力。罗马人改良了这种弩炮,使其威力更大,罗马人的巨型弩炮可以将四百米外的敌人轰的溃不成军,他们发射的长矛可以将两个或三个排成密集队型的敌人一起钉在地上。

    除此之外,弩炮的精度也令人叹为观止,他们甚至能够反复命中同一地点,曾经有过弩炮发射的长矛将前面已经命中的长矛劈成两片的记载。

    陈应这下不能再淡定了。此时他在灵州,距离凉州城还有近千里之遥,一旦李道宗支撑不住,西突厥攻克凉州城,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时不我待,想到这里。陈应恋恋不舍的看着吃饱喝足的小李嗣业,望着李道贞道:“我要去野猪岭军营了,晚上我再回来!”

    李道贞看着凉州告急,心中也有些着急,问道:“大兄那里没有问题吧?”

    “你要相信他,这点小场面,还难不住他!”陈应轻轻亲吻李道贞的额头,转而走向城外。

    在这个时候,那些河北籍的士兵苦日子终于到来了。

    陈应抵达野猪岭大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将士们排着队吃饭,也有的吃完饭开始在水池前洗完。

    负责整训新军的段志感带着一阵随员,迎接陈应。

    “我等拜见陈大将军,陈大将军威武!”

    陈应摆摆手道:“怎么样,这批兵的素质如何?”

    听到这话,段志感一脸感慨道:“真是不错,虽然看上去要比关中兵瘦弱,不过到底是燕赵男儿,底子在那里,只要给末将三个月,我还你一支精兵,不弱于定远军的精兵!”

    “三个月!”陈应摇摇头道:“计划需要变了,我可没有三个月时间给你,反正这些兵都有基本,给你十天,让他们熟悉咱们的军纪、操训,随后就要拉出去打仗。”

    “十天?”段志感为难的道:“会不会太少了点?”

    “不少了!”陈应指着这些兵道:“如果是一群没有见过血的农民,十天的训练,显然是不够的。可是,他们不是普通的民夫,他们都是跟着窦建德,从河北打到山东,从山东打到河南,最不济的也见过血了,更何况,现在凉州的局势不妙,西突厥有了攻城器械,虽然这些器械,不足以轰塌凉州城,可是,本将军不能拿数万军民的性命去赌。最头疼的还是,西突厥似乎有增兵的趋势,他们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本大将军对此十分忧虑,再说了,好兵都是打出来的,没有见过血的士兵训练再怎么刻苦,也不如老兵,我可不希望花了这么多钱,最终养出一堆见不得血的兵!”

    段成感叹了口气道:“十天就让他们上战场,会有很多人会死!”

    “没那么快,从灵州到凉州有差不多上千里地!”陈应指着这些目不斜视,开始排队行走的士兵道:“我们从灵州抵达凉州,我给你二十天行军时间,你可以一边行军一边训练,这样以来,抵达凉州时,他们该训练一个月了,差不多了!”

    段志感道:“末将明白!”

    陈应又问道:“对了,这些河北籍的士兵中,有没有好苗子?”

    “好苗子?”段志感迟疑道:“要说好苗子,还真有那么几个,其中一个叫郭孝恪的,那家伙就是刺头一个,一天之内连续挑战他的伙长、队正、旅帅、校尉、果毅副尉,还有折冲都尉,身手那是没得说,无论弓箭,还是马术,都相当优秀,就是有点刺头!”

    “刺头好啊,本大将军最喜欢刺头!”陈应笑道:“咱们是军队,不是要一群乖宝宝,军队没有血性,没有脾气哪成?把那个谁……郭……什么?”

    “郭孝恪!”

    “谁?”陈应惊讶的道:“郭孝恪?”

    段志感疑惑的道:“大将军听过他的名字?”

    “没……”陈应这话肯定是言不由衷。事实上他不是历史专家,也不是全部清楚,隋唐时代的名将,比起程知节、秦琼、尉迟恭、罗士信、哪怕罗艺,都比郭孝恪的名气大。

    陈应知道郭孝恪的名字,主要还是去北庭(既北匈奴单于王庭,现新疆昌吉吉木萨尔县境内)游玩的时候,曾看到过郭孝恪的石像,知道他就是大唐西域第二任大都护,而且还是死在任上,战死的大都护。

    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未来的大都护居然跑到自己军中来当一个小兵。要知道安西都护府大都护在唐朝可是从二品的级别,掌握着对周边民族之“抚慰、征讨、叙功、罚过事宜,皆其所统。”

    事实上,安西大都护是真正的安西王,安西都督府下辖四镇七十九军州,最强盛的时候,面积几乎是五百多万平方公里,不过由于地广人稀,实际辖境人口不多。

    陈应想了想道:“把郭孝恪带过来,让我看看!”

    段志感随即吩咐一名亲兵,前往军营去寻找郭孝恪。

    时间不长,郭孝恪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陈应面前。陈应打量着这个郭孝恪,只见他身高七尺五寸,比陈应稍矮,不过却比陈应强壮多了,身上的肌肉隆起,似乎要将身上的戎服撑破。

    郭孝恪看着陈应的时候,心中既是激动,又是忐忑。激动的是,他终于可以见到大唐的军神了。在大唐所有将士中,没有见过陈应的人非常多,可是没有听过陈应名字的几乎没有。

    在唐初的时候,突厥就像汉初一样,是压制在所有中原头上的一座大山,可是陈应自出道以来,看到突厥就一顿狠揍,打得突厥人现在都怀疑人生了。逢战必胜,这是陈应身上的标签,关键是陈应还让无数老将,颜面尽失,与陈应相比,他们这些老将,这半百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郭孝恪心中也很是忐忑,因为他太锋芒毕露了,一天,其实是半天,在短短两个时辰内,连续打了六场,校尉以下级别,比的只是拳脚功夫,他郭孝恪轻松取胜,毫无费力。

    可是到了果毅副尉和折冲都尉这个级别,不仅要比拳脚,还需要比射箭以及行军布阵,尽管他也赢了,不过却扫了无数人的面子。郭孝恪担心陈应会不会找他的麻烦。

    郭孝恪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行礼:“卑职郭孝恪,参见大将军!”

    陈应淡淡的笑着,下下的打量着郭孝恪,还用手去捏他的肌肉,折腾了半晌才点了一下头:“是块好料子……以前见过血?”

    郭孝恪道:“回禀大将军,是的。以前在瓦岗跟着密公,杀了不少人,没有一百,至少也有八十。”

    陈应闻言,微微一笑:“这么说你就是百人斩了?没吹牛?”

    郭孝恪说:“没吹牛,用箭射死了五六十个,用刀砍死了二三十,没有仔细算,反正战场之外,我一个人也没有杀过。”

    听说郭孝恪居然射死过五六十人,阿史那思摩不悦道:“吹牛的吧?你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啊?”

    陈应微微一笑道:“是真是假,试试不知道了?”

    “试试,大将军打算怎么试?”郭孝恪一脸希翼的问道。

    陈应伸手一指蠢蠢欲动的阿史那思摩道:“你们每一人一匹马,一壶箭,先把箭镞拆掉,箭头蘸上白漆,两对五百步,同时进攻,谁高谁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虽然拆掉箭镞的箭矢,肯定是射不透甲胄,不过由于二人用的弓,都是硬弓,一旦射中面部或咽喉部位,一样可以中创或射死。

    不过二人却非常赞同陈应的意见,阿史那思摩飞快的拆着箭镞,将拆掉箭镞的箭矢蘸到白漆里。

    郭孝恪也拿着铁胎弓,背上插着箭壶,翻身上马。

    二人二马,缓缓后退。

    众人一看郭孝恪又要与陈大将军的亲兵统军比武,顿时围在边上观看这场龙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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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不见棺材不落泪(三更)

    郭孝恪的双腿夹紧了马腹,活动着手腕,做着最后的准备。阿史那思摩挑衅的望着郭孝恪,用着略带怪异的声调的道:“下马弃降吧,我,留你一条命,哪怕没有箭镞,射杀你也易如反掌。投降吧,你娘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郭孝恪听到这话,非常生气,他的额头青筋凸起,脖子上的血管开始暴起,然而就当郭孝恪的脸色由红转向黑的时候,他脸上的红潮慢慢退却。

    尽管他没发一言,陈应也看出,郭孝恪在关键时刻,想通了阿史那思摩在故意激动他。

    陈应淡淡的笑道:“有点意思啊!”

    “这个郭孝恪该让他吃点苦头,年轻人目中无人,那怎么行!”段志感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定格在了脸上。

    郭孝恪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看着周围河北籍的将士袍泽在给他鼓劲,大喊着干掉他……军营内的气氛,热烈且昂然,郭孝恪特别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就在这时,陈应摆摆手。

    浑厚而雄壮的战鼓号响起。

    阿史那思摩与郭孝恪几乎与此同时,摘下强弓,抽箭,搭箭上弦,一气呵成。二人径直朝着对方冲去。

    “咻咻咻!”

    “咻咻咻”……

    几乎在十息之内,弓弦震荡的声音响起。郭孝恪在瞬间射出九只箭,三只箭一组,逞品字形向阿史那思摩飞去。

    阿史那思摩自然还以颜色,十息之内阿史那思摩也同样还了九箭。

    不过,阿史那思摩射的是郭孝恪的身体要害,而郭孝恪却射的是阿史那思摩跨下的战马。

    阿史那思摩看到这一幕,气得虎目欲裂,战马不同人,战马纵然再怎么通灵性,也是一个畜生。畜生趋利避害而是本能。看到九只箭朝战马的前胸和眼睛飞来,战马自然而然的腾挪闪避,丝毫没有顾忌阿史那思摩这个主人。

    于是,骑术精通如阿史那思摩也不得收起弓箭,双手抱紧马脖子,否则阿史那思摩就会被战马甩出去。

    失去战马,阿史那思摩就输了。

    郭孝恪却紧贴着战马一侧,一个异常漂亮的镫里藏身,避开这前面六箭连环的射击,后面三箭采取吊射的方式射击,很显然阿史那思摩早已预料到郭孝恪会采取镫里藏身躲箭,所以这种吊射,就是采取抛物线式的射击方式,从上往下射。

    铁胎弓的弓臂在郭孝恪的暴喝中飞起,斜斜的劈在飞来的羽箭上,两支箭跌落尘埃,第三枝速度稍微慢一些的羽箭却重重的刺在郭孝恪的臂盾铁甲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之后,跌落尘埃……

    于此同时,郭孝恪的铁胎弓绰在手上,缓缓地拉开弓弦,三只羽箭搭在嘎嘎作响的弓弦上。

    再是三箭逞品字式飞向在马背上手忙脚乱的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思摩避无可避,只好学着郭孝恪的样子,伸手臂盾,磕飞其中两箭,至于第三箭,只能用前胸的胸甲硬接,好在这是没有箭镞的箭矢,然而,巨大的震荡让阿史那思摩的胸口一热,嗓子眼发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阿史那思摩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怒吼一声,再一次扬起弓,只是非常可惜,郭孝恪却先发制人,最后三箭,逞一线连珠的方向,直逼阿史那思摩的马首。

    段志感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有想过居然会是如此结果,阿史那思摩的箭术他是清楚的,论拳脚功夫,他确实是不如罗士信,但是在马背上张弓射箭,就连张士贵也要弱上三分。

    可以说,阿史那思摩是陈应麾下骑射第一人,放眼整个大唐,阿史那思摩也可以妥妥的排进前十,然而排进前十的阿史那思摩居然这么落败了。

    阿史那思摩垂头丧气的跌落在地上,良久没有爬起来。摔伤倒不至于,只是这个结果,让阿史那思摩非常沮丧。

    良久,阿史那思摩走到陈应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嚎大哭,这个八尺高的大汉,哭得像一个孩子。

    陈应拍拍阿史那思摩的肩膀,道:“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阿史那思摩伸手指向郭孝恪吼道:“他卑鄙无耻……”

    “哎……”陈应叹了口气道:“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阿史那思摩满头雾水的道:“主上,这是什么意思。”

    陈应指着段志感道:“让段将军解释给你听吧!”

    陈应饶有兴致的望着郭孝恪笑道:“你很不错,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对阵智者赢,有勇有谋,很不错!”

    郭孝恪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末将只是取巧!”

    “蛮牛才会蛮力!”陈应笑道:“打仗能用智谋取胜的时候,就不要用蛮力,好好干,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当然。郭孝恪作为全军第一个凭着个人武功,成功从一个小兵在短短一天之内连升十二级的人,这也极大的鼓舞了全军士气。

    只是陈应的训练方式,绝对是这个世界最坑的训练方法,没有之一。

    次日一早,天刚刚蒙蒙亮,起床号就乌拉乌拉的吹响了。然而就是整队,全副武装二十里越野。

    这点训练量虽然大,可是对于河北军将士也说,他们本身身体素质就不错,几乎全部按完成了训练任务。可是还没有等郭孝恪他的这个折冲都尉的椅子坐稳,麻烦终于来了。

    “向左转!”

    “向右转!”

    “向后转!”

    “原地踏步——走!”

    “记住军姿的要诀:收腹,挺胸,十指并拢分别放在大腿外侧,目不斜视,别弄得跟个驼背的老太婆一样,拿出点当兵的精气神来!”

    三大步法四面转法,蹲下起立,这是后世中学生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郭孝恪对此深恶痛绝,把他整得晕头转向。

    作为折冲都尉,郭孝恪必须跟着全府将士训练,他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老是弄错,气得军官往他脚趾狠狠踩了一脚:“疼不疼?知道疼好了,疼的这只脚是右脚,不疼的那只是左脚,叫你往右转往疼的这边转,叫你往左转往不疼的那边转!”

    列队踢正步他也老是出错,人家出左脚他出右脚,人家出右脚他出左脚,走着走着不是走到队列的前面是走到后面,出尽了洋相;

    至于军姿……他想起来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支标枪那样钉在那里,一站是四刻甚至半个时辰,没有命令,一根小指头都不能动,而万恶的教官专门把他们带到草地去站军姿,蚊子啊牛虻啊落在他们脸,脖子,贪婪的吸着他们的血,痒得要命还不能动一下,那感觉不酷刑好受多少,而教官则看着他那张苦瓜脸,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

    不光是郭孝恪,就连全军将士全部叫苦连天,怨声载道。可是没有办法,段志感的时间有限,他必须在十天之内,将全军训练得似模似样,否则他将会吃不了兜着走。

    “呜呜……”

    天亮了,让全军将士深恶痛绝的起床号响起了。

    这些新军将士叫骂着,诅咒着,纷纷起床,他们即将展开每天六个时辰的疯狂训练,别看简单的三大步法四面转法蹲下起立,这简单的军事动作,让这些新军将士连死的心都有。

    ……

    久攻不下的凉州城,这让统叶护可汗心急如焚,十数万大军只要多在这里停留一天,消耗的粮秣和银钱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就在昨天夜里,他看到帐外的马厩上出现报冰渣子,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凭借着习惯经验,统叶护也知道大雪快要来了。

    如果不拿下凉州城,没有凉州城里的缴获,这一仗就打亏了。

    俟利发(突厥语,大体意思相当于总督)巴图尔叹了口气道:“不甘心啊,如果就这么退回伊吾(既今哈密),只会让阿史那咄苾嘲笑。”

    统叶护可汗一拳重重的砸在一拳砸在桌子上道:“该死的唐人,怎么还不来议和?”

    统叶护原本力主西攻萨珊王朝呼罗珊地区,由于萨珊王朝的主要精力都在对付拜占庭帝国,所以统叶护占到了不少便宜。然而这个局面,随着去年既(武德二年)的时候,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萨珊帝国军队在沙赫尔巴拉兹(Shahrbaraz)的率领下,所向披靡,耶路撤冷及亚历山大港先后沦陷,整个埃及也落入萨珊王朝手中。此时的萨珊王朝人口和版图均达到极盛,随着沙赫尔巴拉兹率领萨珊帝国二十万骑军东进,与西突厥在呼罗珊大打出手。

    西突厥统叶护吃了一个非常大的败仗,损失大量的军队和地盘,以及数百万附庸部队倒戈,可以说这一仗为西突厥败亡埋下了祸根。

    在西线战役的失利,让统叶护陷入了窘迫的局面,在这个情况下,颉利可汗联合他,准备进攻大唐。

    经过初步打探,统叶护知道大唐部分情报,大唐如今在与王世充争夺中原,根本无暇他顾,一旦他兵临凉州城下,唐朝肯定会卑微求和,他就可以趁机向李唐进行勒索钱粮,弥补他在西线战争中的损失。

    然而,让统叶护可汗没有想到的是,李唐朝廷比他想象的更加坚韧,凉州城被围了将近两个月,就算信使是爬也应该爬到了长安。

    想到这里,统叶护可汗愤愤的道:“唐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的攻势必须加强!”

    巴图尔指指凉州城道:“凉州城城高壕深,人家居高临下,唐人又擅射擅守,想要突破这里很难。”

    统叶护笑道:“总有办法的,用希腊火。”

    巴图尔皱眉道:“希腊火?我们已经试过了,现在回旋风太大,浓烟只会从城墙上漂过,我们已将烧了三天,效果不好,敌人没有烧死多少,我们反而受伤了不少将士。”

    统叶护道:“给那些拜占庭人下死命令,若是不怕凉州城给本可汗打下来,我就把他们当成石弹,砸到凉州城内!”

    PS:三更一万,写完了收工,顺便求一下支持,诸位晚安!

第五十九章十天之内不会封刀(一更)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统叶护可汗虽然不是天子,可大小人家是一国之主。统叶护一怒,自然是非同小可,肯定会有无数人为之丧命。

    凉州城外,天刚刚蒙蒙亮,西突厥数万骑兵就开始冲向凉州城。

    这些西突厥骑兵在唐军守军射程之外,大呼小叫,来回奔走,气势骇人。

    站在凉州城城墙上的李道宗,望着城外,四处到处都是西突厥骑兵的身影,沙尘滚滚,人吼马嘶,站在城墙上,所有的唐军将士有一种四面包围的恐惧。而随着西突厥骑兵一次次靠近,这种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唐军将领大声呼喝着让士兵们保持冷静,但是没用,能在战场上保持冷静的就不是新兵了,连续近两个月的围城,李道宗麾下的精锐老兵,伤亡也非常惨重,其中补充了大量的新兵,这些早几个月前,或几十天前还是普通百姓的青壮,拿着武器,身子抖动如筛糠。

    当一队西突厥轻骑兵怪叫着朝凉州城冲过来,并且越逼越近的时候,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将手中的弓箭射了出去,随着第一只弓箭射出,神经几乎要绷断了的唐军士兵像是找到了发泄渠道似的争先恐后的放箭。

    “咻咻咻……”

    密集如雨的箭雨朝着西突厥人的骑兵倾泄而下,然并卵,这并没有毛用。西突厥的骑兵还在弓箭的射外,这一次射击虽然非常密集,但是距离太远,中箭倒地的西突厥骑兵就没几个。

    就在这时,西突厥骑兵马上纵马杀了过来,箭若联珠,利箭破空声响起,唐军士兵应弦而倒。

    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唐军将士更加慌乱,甚至有些唐军士兵,吓得丢下弓弩,掉头就跑。好在李道宗还有预备队,让精锐的老兵,及时填补这个空档,稳定住了局势。

    然而,西突厥的骑兵,围着凉州城跑圈,时而不时的冲进射程之内,给城墙上的唐军守军造成杀伤,不过相对而言,唐军点头地利优势,又居高临下,可是西突厥的骑兵因为在奔跑着,移动目标更难射中,所以双方互有优劣,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渐渐的李道宗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唐军有城墙可以掩护,即使中箭,马上可以得医治,特别是陈应的手术治疗方式推行开来,唐军的伤兵痊愈的可能性,要多达八成以上,除非命中要害,否则一般情况下,中了一箭根本就不会致命。

    可是西突厥却不一样,他们每一人坠马倒在地上,马上就会被后面的马蹄踩成肉泥,也就是意味着,西突厥只要有一个人中箭,他们就会九成九死亡一人。

    这样的作战,西突厥人除了增加伤亡,不会有任何效果,毕竟战马飞不城墙。

    统叶护可汗冷漠的看着部下死亡,不是他残忍,而是因为这些进攻的西突厥骑兵,在唐人眼中,这些都是西突厥人,事实上统叶护却非常清楚,这些只是西突厥的臣仆部落抽设的仆从军,就是炮灰部队。

    统叶护利用这些仆从军消耗着唐军的箭矢和力气,冷兵器作战与热兵器作战不一样,在冷兵器作战的时候,一名士兵操控着重机枪,射杀几百上千人不成任何问题。可关键是冷兵哭时代太费力气了。

    一名合格的弓箭手一次作战,最多射出一壶箭,然后他的体力就会快速下降,如果勉强作战,弓箭就无法拉成满月,而且过份消耗体力,也让伤害将士们的身体。

    这场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的攻城战,进行了差不多将近两个时辰,快到中午的时候,包括李道宗在内,所有的唐军将士都感觉体力支撑不住了。

    射到城下的箭雨不仅仅稀疏,而且疲软无力。

    统叶护看得非常清楚,淡淡的下令道:“本可汗用了三千多条人命,为的就是在此一举,你们要是再让本可汗失望,本可汗用马拖死!”

    一群罗马籍仆从军忙不跌的按照命令,展开进攻。拜占庭人出动一千余人,推动着足足上百辆两轮车,这些两轮车上面安装着一个大木桶,这个木桶差不多有直径三尺高约六尺有余,最奇怪的是上面还带着一根长达三丈多远的木杠杆。高高扬起的木杠,仿佛像自行火炮的炮管。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自行火炮,而是希腊人发明的希腊火。所谓的希腊火,与宋代发明的猛火油柜是同理原理,利用独特的配方,将原油放进包裹黄铜的木管中,利用空气压缩的力量,将火油喷射出去,给敌人造成伤害。

    这原本是水战利器,由于战舰上的空间很大,可以制造成气瓶也大,射程更远。不过这只是陆版的希腊火,威力不是太大。

    可是放在这个时空,却是属于让人恐惧的武器。一旦希腊火开始施放,如同水桶粗的火龙会喷射三十余步,三十余步的范围内,会瞬间形成一片火海。

    李道宗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他急忙咆哮道:“弓箭手,把这些突厥人打回去!”

    唐军将士也知道这个希腊火的厉害,他们也想放箭,问题是现在经过两个时辰的对射,他们的体力早已耗尽,箭矢也所剩无几了。

    明明已经没有体力,这些唐军弓箭手也顾不得了,他们纷纷张弓,咬着牙齿开弓放箭,不少将士卯足了劲,脸了憋得通红。

    “咻咻咻……”

    稀稀拉拉的箭矢打在希腊火上,由于是黄铜打造的内胆,尽管箭矢打上希腊火,叮叮当当作响,听着热闹,可是屁用都没有。

    少数弓箭手无奈之下,悲愤的朝着这些拜占庭人放箭,这次终于奏效了,随着箭雨的落下,一些拜占庭人不时的惨叫着倒在地上,然而,能放箭的弓箭手实在在是少得可怜,就这么数百上百张弓,能顶什么用?别说那些久经战阵的西突厥人,就连拜占庭人自己也没拿这点伤亡当回事,闷不作声的推着希腊火车继续往前走!

    李道宗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拜占庭人推着希腊火,进入凉州城的二十步之内,这些希腊火的车辆,在拜占庭人的操作下,缓缓固定住,然后调整火油喷嘴的角度。

    众唐军将士纷纷绝望的吼叫着。

    眼下,他们无能为力。

    李道宗吼道:“快退下去,退下去!”

    进行凉州城二十步的拜占庭人,可以用希腊火,轻易将整个城墙燃烧起冲天大火。此时,无论在城墙上留下多少人,都是一样,全部葬身火海。

    听到李道宗的命令,众唐军军士忙不跌的朝城墙下跑去,此时没有逞英雄,也没有人当好汉,在这个时候,这么做都没有意义。

    就在唐军狼狈的朝着城下跑去的时候。一千余名拜占庭人嘶吼着,七八个人合力扳下那条长长的杠杆,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一条条宛如水桶般粗细的火龙,张牙舞爪的扑向凉州城。

    很快整个凉州城的城墙都陷入了一片火海,火海中还有不少来不及撤退的唐军士兵,他们在火海中凄厉的惨叫着。

    更多的希腊火,则是对准了凉州城的城门,哪怕是包裹着铁皮的城门,在希腊火面前,也会被烧融。

    失去城墙上唐军弓箭手的阻击,这些突厥骑兵又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足足数万名西突厥骑兵,举起手中的弓,弓弦颤响连成一片,扯动着人的心弦,利箭离弦的尖啸声几乎连成一线,没有任何间隙,数万支利箭划过天际,朝凉州城吊射而去,未等第一支箭落地,第二轮箭雨又被抛射到了半空,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

    起风了,这是金属风暴。

    下雨了,这是死亡之雨。

    好不容易从城墙上撤退下来的唐军士兵,马上又遭遇了灭顶之灾。

    这些刚刚逃离火海的唐军将士,还没有来得及喘口粗气,西突厥人羽箭就如倾盆大雨般落下,箭镞撕裂血肉的闷响让人毛骨悚然,死亡如同风暴一般席卷城墙脚下,没有人能够幸免,在西突厥人的弓弦颤响中,唐军士兵成排成排的倒下。

    由于撤退太过匆忙,很多唐军将士从城墙跑下来的时候,只有一件兵刃,有的连兵刃也掉了,面前从天而降的箭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抬头望着天空中密集飞来的羽箭发呆,然后中箭倒下。

    不过弓箭的射程是有限的,当唐军将士跑出西突厥人弓箭的射程之外,回头望去,后面早已尸横遍野,侥幸没有倒下的唐军惊恐的看着四周,看到的尽是成堆成堆的尸体和挣扎惨叫的伤员。

    然而,他们的噩梦还没有结束。

    城门已经响起了吱吱咯咯的声音,在劈啦啪啦的大火燃烧中,这个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不好,城门!”

    “是城门坚持不住了!”

    “快,保住城门!“

    众将士惶恐不安,纷纷叫嚷着。

    因为众人全部都明白,一旦城门被攻破,凉州非被杀成尸山血海不可。以突厥人残暴的性子,恐怕十天之内,不会封刀。

    然而李道宗神色如常。

第六十章军纪的本质就是绝对服从(二更)

    终于,炙热的希腊火,融化了凉州城的城门,随着火焰的持续燃烧,原本高大巍峨的城门,轰然倒塌。

    拜占庭人放声欢呼,庆祝着自己建功。

    统叶护可汗可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他说过要将他们当成石弹发射到凉州城中,就一定会发射到凉州城中。

    现在终于完成了任务,可以不用死了。

    众希腊人喜极而泣,相互拥抱着,放声大哭。

    只是,他们的哭声,渐渐的变大。由于喜极而泣,变成了绝望的嚎叫着。

    是的,那些西突厥军中的拜占庭人绝望了,此时城门里面一堵泥墙,被猛烈的希腊火这么一烧,就变得坚硬似砖石,要想破城,难度不亚于用弩炮轰塌城墙,他们用锤子试了一下,从城门洞里泥墙的回音来看,这堵泥墙,恐怕厚度不亚于城墙。

    统叶护的脸黑如锅底,他望着凉州城城墙上的那杆被希腊火烧得如同黑炭的旗帜,随着城墙上的大火熄灭,随着新的一根旗杆树立起来,那面黑底白字的隶书“李”字大旗,迎着西北风猎猎舞动。

    统叶护可汗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发出一声怒吼:“给我上,都给本可汗上,哪怕用拳头砸,也要给本可汗把凉州城的乌龟壳砸烂……”

    巴图尔深深吸了一口满是血腥味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油味,他长啸一声,挥舞长刀冲了上去,当然他不是徒步攻城,而是冲向营垒边上的一个巨大的羊圈,羊圈里其实不是羊,而是一群人。

    他们都是葱岭群山中的民族,一外叫做卡巴尔的部落。按照卡巴尔语的意思,他们号称是大山里的人。当然这个民族有一个特点,他们瘦如猴子,却擅长攀爬,高大于泰西丰城,就是依靠他们攻下来的。攻城的办法,说出来简直可笑,就是他们一手举着牛皮盾牌,一手拿着一个飞爪,将带着绳子的飞爪扔在城墙上,顺着绳子爬上城墙,于是泰西丰城就这样被攻下来了。

    巴图尔走到这个羊圈边上,冲着里面如同羊圈一样圈养着的奴隶道:“古再努尔,凉州城的城墙很高,你们最善于攻城,现在,你开始攀城进攻吧,城里的女人你们可以先挑选。”

    身高不足六尺的古再努尔怯怯的道:“俟利发,我希望能够获得城里的一部分粮食。”

    巴图尔知道古再努尔担心伤亡过重,削弱自己部族的力量,点点头道:“凉州城的粮食堆积如山,拿下城池之后,你们所有人,能背多少粮食,就背多少粮食。”

    如果不是因为凉州城的粮食,攻打凉州城就相对容易多了。因为希腊人发明的弩炮,不仅可以发射巨型弩枪,同样也可以像投石机一样,发射石弹,也同样可以发射燃烧瓶,多达三百余步的弩炮,可以把凉州城轰成火海。

    烧死凉州城里的唐人不难,可是那样以来,凉州城的粮食也就完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统叶护可汗根本就不在乎人员的伤亡。

    在统叶护的眼中,西域有的是人,随便派出一些兵马,只要出去转一圈,就可以抓回来数千上万名奴隶。

    古再努尔身没有再迟疑,发出一声呐喊,猛冲上去。

    凉州城上的李道宗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群连云梯也没有拿着西突厥步兵,他们就这样如同一窝蜂一样冲了上来。

    李道宗不可思议的道:“他们居然如此攻城,难道当我们是死人吗?”

    李道宗转念一想,不由得笑了。西域诸国所谓的城池,其实放在内地也就是地主家的宅院级别,以远近闻名的楼兰古城为例,它的城池规模是十二万平方米,如果算折成亩的话,大约是一百八十一亩。这样的城池,在中原连镇子都算不上,城墙高不过两丈,有的仅仅一丈有余,别说云梯,就连人稍微一跃,就可以翻身而过,想想这里,李道宗就释然了。

    整体而言,西突厥军队,仍旧是一支缺乏攻城经验的军队,哪怕有弩炮和希腊火,他们依旧不会攻城。一支军队的劣势,并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可以弥补的,更何况,李道宗相信,一旦给他机会,他可以利用希腊火,让突厥人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战斗自然没有任何戏剧性,号称最擅长攻城的卡巴尔人,在李道宗擂石、滚木、以及灰瓶的连续攻击之下,损失惨重。特别是李道宗寄战略核武器金汁的时候,整个卡巴尔人军队顿时崩溃了。

    ……

    灵州野猪岭唐军大营一天紧张的训练结束之后,陈应专门让人找来郭孝恪,陈应望着郭孝恪道:“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郭孝恪躬身道:“回禀大将军,末将还习惯!”

    “哈哈,听着你话里的意思,似乎有点言不由衷啊!”陈应沉吟一片刻,笑道:“你个小滑头,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郭孝恪事实上并不理解陈应这么训练军队的真正意义,他伸手指着指着正在排着整齐的队形,正在站着军姿的倒霉蛋们。这些倒霉蛋是因为没有完成训练任务,进行的体罚。

    想了想道:“大将军,末将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练习队列,为什么要练习站军姿,难道说我们走得整齐,站得整齐就能把敌人吓死?末将以为,我们身为军伍,学好杀敌的本领就好了,整天练习这些有用吗?”

    “老实说,还真没用。队列走得再好,也吓不死敌人,这些在战场上都没有多大的用处。”陈应很是认真的道。

    郭孝恪更加不明白了,满头雾水的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学它?今天我们练了一天队列,如果练习劈砍,或者突刺,至少也可以增加几份战斗力。”

    陈应指了指着正排着长队去领饭的士兵,笑着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去看他们?”

    “整齐有序!”

    “还有吗?”

    郭孝恪挠挠脑袋,不解陈应的意思。

    陈应又问道:“那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郭孝恪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好处是这样做效率更高,如果大家一拥而上,你争我抢的反而没法打饭了,而排着队却可以很快就打到饭,而且不伤和气。”

    陈应又抛出了第三个问题:“那你说让你带着一群上了战场只会一窝蜂的涌上去乱砍乱杀的士兵跟他们打,谁会赢?”

    郭孝恪不假思索的道:“那还用说吗?一群乌合之众乱哄哄的去冲击纪律严明的军阵,只能是送死!”

    陈应道:“看来你也很清楚纪律的重要性啊。可是你知不知道纪律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郭孝恪还真答不上来。

    陈应道:“军纪的本质就是服从,无条件服从,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是由一群服从命令的士兵组成的,他们以服从为天职,不管军官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哪怕是错误的,他们也会无条件的服从,哪怕这道命令可能会让他们全部战死!这样的部队,才是真正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钢铁雄师!”

    郭孝恪疑惑的问道:“那这跟我们训练队列有啥关系?”

    “关系大得着呢!”陈应解释道:“每个人有性格都不一样,有的懦弱,有的好斗,有的内向,有的好惹事生非,有的冷静,有的鲁莽,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叛逆心理,想让他们无条件的服从军官的命令,只能磨平他们的棱角,抹杀他们的个性。你看到这么多的条条框框,如何走路,如何穿衣,如何吃饭,如何洗漱,如何睡觉,这都要管,也许会让你们觉得很无聊,但是正是这些条条框框,让每一名士兵在无形之中养成无条件服从命令的本能,因为他们就是活在形形式式的命令之中,一旦违反了,就要受到惩罚。”

    陈应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我无话可说了,我乐意服从命令。可是这站队列……”

    “光知道服从命令还不够,战场上锐箭如雨,刀枪如林,一个人再怎么勇猛,没有人与他并肩作战,他也很快就会死掉,因此,团队意识就变得至关重要了……什么是团队意思?很简单,大家前进你也跟着前进,大家后退你也跟着后退,看到战友有危险就想办法给予支援,这就是团队意识。队列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团队意识,几百人,几千人,甚至几万人,走路的时候迈出同一只脚,吼出同一句口号,走到哪里都是一条直线,置身其中,你会发现自己与周边所有人是一个整体,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说到这里,陈应拍了一下郭孝恪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记住,军队是一个整体,长兵,短兵,甲士、骑兵、射士,甚至帮忙转运物资的民夫,都是这个整体的一部份,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有烦,甚至全军覆没!一个只懂得横冲直撞的家伙在战场上是活不长的,只有依靠团队,你才能战胜敌人,并且活下来!”

    “陈大将军言之有理,末将甘拜下风!”郭孝恪此时才发现,盛名之下无虚士,陈应能有今天的名望,绝对浪得虚名。

    陈应非常喜欢这种感觉,特别是让未来大唐西域大都护如此崇拜自己,虽然自己提前把郭孝恪提拔上来,为了避免拔苗助长,陈应也没有上来就给他一个非常显赫的官职,而是依旧让他成为一个折冲都尉,这样的军官在陈应麾下足足拥有好几十人。

    看着新军的训练进度不错,特别是这些河北籍的将士,不仅身体素质不错,而且尤其能吃苦,这让陈应非常放心。

    不过,他依旧担心凉州。如果没有西突厥的弩炮,他或许会安心的在灵州待上两三个月,可以现在他连十天都不敢留。

    就在河北籍的新军训练步入正轨之,陈应则连夜召集陌刀军、骁骑军,带着他们踏上漫漫征程。

    离开野猪岭的时候,陈应回头望着薄骨律城,冲着茫茫的夜空,呢喃道:”儿子,你放心,你老子一定带着你光明正大的回家!“

第六十一章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一更)

    骁骑军与陌刀军骑着在马背上,沉默的赶路。如今天色一团漆黑,人几乎不可能视物。然而战马却没有这个问题,它们一个一匹马挨着一匹马,沉默的前进着。

    既没有举火把,也没有鼓号。

    整支军队,静寂的前行。除了战马偶尔打着喷嚏,或者马蹄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段志感望着坐在大帐里闭目养神的张士贵,道:“能瞒过他们吗?”

    “装也要装得像些,郁孤尼不是不谙兵事的菜鸟,他跟着陈大将军的时间不短,就算是一头猪,也可以学会不少东西!”张士贵道:“你放心吧,陈大将军不离开灵州五百里之外,郁孤尼不敢动!”

    段志感叹了口气道:“也真是的,好好的人不做,偏偏找死!”

    段志感也在感慨,原本作为最早投靠陈应的突厥人,陈应自问对郁孤尼不薄,郁射设部从原本一个几千人的小部落,在陈应的支持下,成长为了一个拥有三万余控弦之士,近十万人口的庞大部落,占据了贺兰山下最肥沃的草场,加上郁孤尼掌握着捕奴贸易,每年的收益,比起突厥十二设汗,只多不少。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在陈应离开灵州之后,李道贞前来灵州,接管了陈应留下的产业。郁孤尼这下产生了反心,他不仅像吞掉陈应留下的钢铁作坊,还有炭矿、盐矿,甚至想到霸占李道贞,成为李嗣业的便宜爹。

    当时陈应念及郁孤尼并没有实际上的行动,针对李道贞的那场刺杀,也是陈应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不过,随着调查的深入,渐渐那个拔野(细封)敏达开始浮出水面,陈应就留下郁孤尼一条命,把他阉割掉,扔进石炭矿里挖煤。

    不过,三个月前。意外发现,原本应该在煤矿里挖煤的郁孤尼,居然意外失踪,留下的只是一个比较像他的奴隶。

    陈应又让单雄信、陈劲勇严格排查,一直没有找到郁孤尼,在这一次陈应抵达灵州之后,感觉到了不对劲。灵州从事挖煤的突厥人,不下三万人,如果算上人从开铁矿和煮盐的突厥人,应该不下五六万人。

    原本这些突厥人来到灵州非常满意,虽然说没有了人身自由,可是李道贞却可以让这些奴隶吃饱饭,而且穿得暖,比起他们在草原朝不保夕紧巴巴的日子,好多了。

    有的时候,往往一个民族的崛起,是建立在很多民族的苦难当中。比如突厥,突厥的崛起,就是踏着柔然人的尸骨,当然,还有华夏民族无尽的苦难。

    陈应当然知道,但是很抱歉,他知道自己属于哪个民族。

    不过,陈应知道物极必反,也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所以,给所有的奴隶吃饱饭,这是硬性规定。能吃饱饭,其次又给他们画了一个巨大的画饼,只要老老实实干满五年,就可以获得大唐白籍,成为唐人。

    他们为了获得大唐的白籍,这些突厥奴隶干活的劲头不小,极少有人消极怠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此时大唐的白籍含金量比后世美国的绿卡高多了,为了获得大唐的白籍,苦点累点算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美国洗厕所,国内也有大把的人去。

    不过,近两个月发现这些突厥奴工之间,总有不怀好意的人到处串联着,期间发生了十几起奴工闹事的事情,虽然被镇压了下来,可是陈应感觉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陈应怀疑郁孤尼在后面搞鬼,毕竟当初陈应在草原上实施“杀贵族分牛羊”这个运动,郁孤尼是从头看到尾,也只有郁孤尼真正明白这一套的运作流程。

    陈应怀疑这里面有郁孤尼的影子,所以就设下计策,利用自己“离开”灵州的这个空档,让郁孤尼准备行动。毕竟,早一天,迟一天,陈应迟早要离开灵州,但是现在却一不样,留下的灵州是一座毫无防备的灵州。

    虽然有三万河北籍的军士,可是他们刚刚操训两天,这样的军队根本就是一盘散沙,派不上用场。

    当陌刀军最后一人消失无影无踪的时候,原本兴沉寂在野猪岭大营的灌木丛中,有两人低声交谈道:“快去回报大王,唐军陈应撤军了!”

    ……

    灵州回乐县牛首山银狼谷内,一座庞大的山洞内,山洞里摆着石桌、石椅,巨大的石椅上,面容憔悴的郁孤尼将自己的身子包裹在一张白狼皮内。只露出两只眼睛。

    陈应留下郁孤尼的性命,郁孤尼并没有感激,相反,他还恨陈应入骨。因为陈应让他丧失了作为男人的本钱。

    现在郁孤尼脸上变得白皙,胡须也全部掉光,说声的声音就像老公鸭一样。

    自从细封敏达采取金蝉脱壳之计,将郁孤尼从煤矿里换出来,郁孤尼一边招集旧部,一边躲进回乐县境内的白首山银狼谷内,这个银狼谷原本驻着一群凶残狡猾的野狼,狼王就是一只银色的白狼,不过这只白狼成了郁孤尼身上的狼皮,而这个狼窟,就成了郁孤尼的临时驻住地。郁孤尼也自称白狼王。

    细封敏达询问着眼线:“你确定陈应已经走了?”

    眼线点点头道:“小的可以确定,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至少有三万余人战马!”

    细封敏达道:“大王,陈应撤走了,很显然他要去解凉州之围,现在咱们的机会来了!”

    “不行,时机未到!”郁孤尼尖着嗓子吼道:“陈应麾下都是骑兵,你没有跟陈应打过交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论骑战,陈应天下无敌,他现在刚刚离开灵州,只要灵州有变,他就马上可以回来……至少要等陈应离开灵州五百里之外!”

    细封敏达笑道:“大王,你难道忘记了吗?陈应还留在灵州三万余新兵,这些兵马每多训练一天,战斗力就增加一分。等陈应离开灵州的距离越远,陈应是没有办法及时回来,可是他麾下的那支新军,恐怕也不好对付了!”

    “细封敏达,这里还轮不着你来做主!”郁孤尼的脸色越来越阴冷,目光也充满戾气,他凶狠的望着细封敏达,淡淡的道:“细封敏达,别以你救了本王,就可以对本王指手划脚,本着对我们事业负责任的态度,我们必须等,等陈应离开灵州足够五百里以后再举事!”

    细封敏达鼻尖上出现细细的汗珠,他忐忑的道:“卑下遵命!”

    郁孤尼突然起身,走到细封敏达身后,眼睛死死的盯着细封敏达:“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否则,本王将你剁碎了喂狗!”

    ……

    陈应离开灵州沿着黄河河道一路向西南前进,直到翌日午日前后,骁骑军与陌刀军抵达鸣沙县。

    可是,陈应并没有接受到灵州传来的消息。不过陈应对灵州的事情并不担心,因为他已经设好了局,只要郁孤尼敢跳出来,他肯定插翅难逃。

    就在陈应下令休整的时候,却意外接到了凉州战报。

    不过,这个战报,却让陈应的心又悬了起来。

    统叶护可汗在用希腊火猛烧凉州城墙的时候,这才发现李道宗在城门洞里居然是一封泥墙,虽然外层被希腊火烧得异常坚持,不过才一层泥莫约一尺左右被硬化,除了这一尺左右的硬泥,里面都是软泥。

    这个时侯,统叶护命人从城门洞里从外向里挖土,挖出来的土,就倒在护城河里。虽然说限制着这个时代,人力挖土速度,区区大半天的功夫,堵在城门洞里的土被西突厥人挖出去足足一半,最多两三个时辰西突厥人就可以挖通城门洞的通道。

    这个时候,李道宗已经没有办法了。他用好用塞门刀车堵在城门洞里。在昨天晚上城门洞被挖通之后,统叶护派出了他麾下的安息重装死兵上前出击。

    这个安息死兵,是统叶护的炮灰部队之一,每人披着两层乌兹钢冷锻而成的铠甲,缓缓前进,这些安息死兵,简直就是铁皮罐头,人形坦克。

    唐军士兵,躲在塞门刀车之后,对安息死兵猛砍猛剁!安息死兵却不闪不避,长刀砍在他们身上当当作响,长枪刺上去,枪杆绷成弓形,枪尖却难以寸进!

    在安息死兵的狞笑中,他们手中的短矛闪电般照着唐军士兵的咽喉或者胸部刺了过去,又快又准,这些唐军士还没来得及撤回刀枪格挡,短矛的矛刃便已经轻松破开他们的甲胄,齐柄刺入咽喉或者胸口,从背后血淋淋的突出一大截。

    被刺中的唐军士兵创口处鲜血标溅,没等他们倒到地上,便已经断了气。

    安息死兵像铜墙铁壁一样压上来,短矛不断刺出,几乎每一枪都要刺入一名唐军士兵的要害,带走一条生命。

    而塞门刀车上的刀刃,撞在他们身上,跟他们挠痒痒一样。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可是,唐军将士也都明白,他们没有退路,一旦城门洞失守,整个凉州必然陷入人间地狱,为此,唐军与西突厥围绕着城门洞展开疯狂的激战,双方撕杀不止,整个城门洞快速被尸体塞满,城门洞内血流成河。

第六十二章我要西域颤抖服从(二更)

    唐军士兵鼓足勇气扑了上去,顽强抵抗,然而他们的装备和训练,跟安息死兵相比都差得太远了。

    安息死兵的甲胄,重达五十余斤,就算是陈应麾下的陌刀军与其相比也会差点,普通唐军士兵的装备,上去只能是送死。对像安息死兵这样的军队,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粗大的狼牙棒或巨斧,铁锤等钝器,不过,李道宗麾下并没有这等装备。

    为了守住城门洞,凉州守军将士,只能以血肉之躯就硬抗。

    安息死兵不断往前推进,唐军被他们一丛丛的刺倒,如果不是塞门刀车,恐怕更多的安息死兵早已顺着缺口,蜂拥而入。

    不过,这些安息死士,因为不惧塞门刀车上的刀刃,他们挥舞着短矛,将塞门刀车,捅成筛子一般。

    凉州城的局势非常危险,可以说非常糟糕。然而并不让所有唐军将士绝望。不幸中的万幸是,除了凉州西门,东门、南门、北门等几个城门的防御体系还保持完整,只要他们沉住气,西突厥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啃下这些防线的。

    关键在西门,由于西门洞开,西突厥士兵正蜂拥而入,如果不能夺回西门,唐军必败无疑。

    李道宗很清楚这一点,统叶护也很清楚这一点,只是统叶护麾下的安息死兵,就是一群战奴,他们都是萨珊王朝的俘虏,必死之人。成为西突厥的俘虏之后,成为了战奴,只要一战不死,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所以,这些安息死兵异常凶悍,唐军士兵根本就招架不住,被杀得节节败退。

    四辆塞门刀车,接连被安息死兵破坏,就在城门洞内最后一辆塞门刀车被安息死士破坏之后,失去塞门刀车防御的唐军士兵,被杀得狼狈后退。

    看着城门洞开,一名安息死兵将领哈哈大笑:“唐人还是这样不堪一击……”

    “咻……”

    在这个关键时刻,尖锐的啸声骤然响起,让人耳膜剧痛,一支粗大弩箭破空而来,速度极快。这名安息死兵的狂笑声戛然而止,那支粗弩箭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胸中,直接贯穿了坚硬的铠甲,在他的胸中开出一个牛眼眼大小的三棱形创口,这个巨大的创口,喷出大股的鲜血。

    按说像安息死兵这种重达五十余斤的铠甲,完全可以无视弓弩的射击,哪怕是用三石强弓,射击破甲锥,也很难给这种重甲造成致命伤。

    不过有一种武器那是例外,这就是床子弩。床子弩移动不便,威力却非常大。夯实而成的城墙,可以插入一尺有余,更何况铠甲?就连攻城用的盾车,被床子弩只要命中,也能射散架,何况是这种单人的铠甲?

    就在这时,这种尖啸声不时的响起,只见三十步外不知道何时多了十几具床子弩,十几具床弩,三只六尺长的巨型弩箭为一组,不时的向着城门中射击。

    这些床子弩的弩箭,一支支命中城门洞里的安息死士兵,一名安息死兵被巨弩命中,倒着飞出两步多远,撞到了另外两名安息死兵,这才耗尽动能。

    李道宗关键时刻将凉州城的三十六具床子弩给搬出来了,利用十数具床子弩,终于将安息死兵的攻势给迟滞住了。

    事实上,李道宗原本的床子弩多达五十四具之多,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被希腊火烧坏十八具,心疼得李道宗心里直哆嗦。他吓得不敢把这种宝贵的武器摆在城墙上,关键时刻用来攻击重装安息死兵,效果还算不错。

    然而,虽然这次进攻被床子弩击退了,可是统叶护可汗毕竟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利用人数优势,同时在凉州城的四门展开进攻,先用火烧城门,利用希腊火将包裹着铁皮的城门烧毁,然后再向城门洞里挖土,直接将李道贞堵在城门洞里的土挖出来。

    李道宗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只要他派兵登上城墙,在城墙上阻击西突厥军队靠近的时候,他麾下的控弦之士就用弓箭对凉州城进行压制性射击,一旦让统叶护可汗麾下的拜占庭工奴靠近城墙,他们就用希腊火将凉州的城墙引成一片火海。

    好在城门洞空间有限,双方一次性只能投入数十上百人,李道宗还有可以坚持下去的实力,不过,凉州城的四个城门,就像四道巨大的伤口,凉州城的血,迟早会有流干的那一天。

    陈应看完李道宗写给他的密信,顿时沉默了。他想到西突厥会对凉州城造成极大的压力,却没有想到统叶护可汗这三板斧下来,李道宗会全然没有招架之功,作为后世之人,陈应哪怕不懂军事,却也知道,要破解凉州城的危局,迟滞西突厥破城的时间,其实非常简单。

    因为西突厥只进攻城门洞,根本就没有必要与西突厥在城门洞内血拼,只需要往城门洞里放一把火,保准在大火未熄灭之前,一个突厥人也冲不进凉州城。

    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首先从鸣沙县抵达凉州大约是六百余里,如果让信使独自前往凉州,与陈应全军抵达凉州的时间差不多。

    因为陈应全军根本就没有辎重,所有的辎重,全部在后方,每一个只有半个月的干粮,以炒面和肉干、盐、干果混合物为主,每人一天两斤干粮。

    陈应立即召集罗士信、张怀威、苏定方、阿史那思摩以及众折冲都尉级别的将领召集起来。

    等罗士信、张怀威等将领抵达之后,陈应劈头盖脸的问道:“知不知道本大将军叫你们过来做什么?”

    罗士信直直的望着陈应的目光道:“去杀人!”

    陈应闻言哈哈大笑道:“猜对了,一天一夜,你们带着全副武装,干粮能行军多远?”

    罗士信道:“不下二百里!”

    将领们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互相看着,眼神急切的交流。陈应打算用他们强行军,难道是要他们远程奔袭,擒贼先擒王?

    “不下两百里,速度太慢!”陈应道:“还记不记得,本大将军上一次李道宗遇刺,本大将军从灵州抵达原州,一天一夜跑了多远?”

    陈应的处理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走马。

    蒙古大军在战斗军前进的速度,放在现在也是骇人的,“征西时每天平均行军速度达到九十至九十五公里。突击攻占北俄罗斯,只用了两个月零五天时间,每天的平均速度达到八十五至九十公里;攻占南俄罗斯,只用了两个月零十天时间,每天进攻速度达到五十五到六十公里;攻占匈亚利和波兰,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每天进攻速度达到五十八到六十二公里。”(《蒙古族古代战争史》240页)

    当然,蒙古大军的这个速度,包括他们在战斗中耗费的时间,也就是他们事实上的行军速度更快,只是因为战斗,浪费了很多时间而已。甚至在书中,还有蒙古大军一夜行军五百里的记录。

    陈应知道,蒙古大军快速行军的真正秘诀,不是跑马前进,而是走马。

    走马,对于马力的消耗不大,不过对于人的折磨却非常严重,陈应至今还记得上一次走马行军六百里,裤裆都血糊一片。

    不过,为了抢时间,抢在西突厥人在攻下凉州之前,抵达凉州,陈应也顾不得了。

    陈应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他现在领导艺术是越来越精通了,一路都是惊心动魄过来,再没有这点本事那就废柴啦。晾了手下最精锐的两军将领一盏茶功夫,现在正是他们求战最热烈的时候!

    “现在是午时三刻,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你们骁骑军六个折冲府以及陌刀军三个折冲府全军抵达凉州城外!”

    罗士信闻言神色严肃起来:“请大将军下命令!”

    陈应沉吟着,却没有下达命令。在他的记忆中,东突厥并没有在武德三年进攻大唐,然而武德四年却有一场战争,不过这场战争是李世民唱的独角戏,李世民将会在那个时候,再获一场大胜。

    如今,陈应这个异世蝴蝶已经煽动了翅膀,历史也被改得面目全非。这个时间要恰到好处,只要在统叶护攻破凉州的前夕,抵达凉州城,只要克敌制胜,陈应就是大唐扶危定难的大功臣,他的地位将无可动摇。

    一切都是在刀尖上面跳舞,谁也不知道他算的是不是对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但是面对纠缠在一处的死局。他也只有如此破法!

    一旦决定,也只有义无反顾。

    陈应和罗士信、张怀威的眼神碰撞了好一阵:“出发!”

    罗士信等将领抱拳道:“末将领命!”

    “记住!十二个时辰,六百里路”陈应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自信,和强烈的霸气,朗声说道:“本大将军要凉州安然无恙,本大将军还要让西域万里之地,诸国各族,都在本大的马蹄之下颤抖服从!”

第六十三章不拼命我们就是废物(一更)

    “本大将军要凉州城安然无恙,本大将军要西域万里之,诸国各族在本大将军的马蹄之下颤抖服从”!

    陈应的话说得掷地有声,而众将领则听得热血沸腾。一天一夜十二时辰,飞师六百里,克敌制胜,放眼天下,舍我其谁?

    陈应率先跨上战马,开始缓缓走马。事实上走马与跑马,一字之差,却相差万里。换句通俗的话讲,走马的原理,就像在竞走,无论何时,人的一只脚,总落在地面上,竟走的世界纪录是三个半小时,平均下来时速相当于十四点五公里。这个速度,事实上比正常上跑步还要快。走马也是一样,战马四条腿,分别在地上行走,虽然速度不如战马奔跑的最早速度,不过却胜在持久。

    陈应一边命令部队以走马的方式前进,一边心中默默念叨着,千万要坚持住,除了自己梦想,陈应给还要保护好儿子,让他平安长大,让他出人头地。

    走马行军对将士的体力和耐力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别说吃饭睡觉,就连撒尿和拉屎,都要在马背上解决。因为时间容不得耽搁。

    为了避免自己在马背上撒尿和拉屎,陈应只得像其他士兵一样,不到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绝对多吃一口干粮,也不多喝一口水。

    从午时,到达子时,整整六个时辰,陈应期间只喝了不到半升水,只吃了不过几口干粮,哪怕是走马,这些战马和将士的体力已经耗尽得差不多了。

    闭着眼睛睡着的将士,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掉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突然一匹驮运着行军帐篷的战马,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上。周围的将士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卸下来帐篷,将帐篷点燃,而那匹瘫倒在地上的战马,也被士兵,一刀捅进心脏,结束了它的痛苦。

    罗士信沉默的走到陈应的身后,他的嘴上已经起满了水泡,不知道因为是缺水,还是上火形成的。罗士信喃喃的道:“战马大都到了极限,人更不用说了,陈兄弟,兄弟们都尽力了,坚持不下去了!”

    “不……能坚持下去!”陈应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猛灌几口水,扯着嗓子吼道:“弟兄们,凉州城有我们的同胞,现在凉州城随时都有可能被西突厥人攻破,一旦凉州城破,城内的袍泽,肯定会遭受屠戮,咱们爷们不怕,不不起就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最惨的却是我们的姐妹,在那样暴乱中,她们才会生不如死!不想我们的同胞再遭受这样摧残,就努力向前!抢在西突厥人破城之前抵达凉州,用我们手中的钩镰枪、陌刀、和横刀,教教突厥人怎么做人。”

    “用钩镰枪和陌刀教教突厥人怎么做人!”

    骁骑军与陌刀军的将士,有气无力的附和着。

    陈应听着这话,怒道:“都他娘的没吃饭?本大将军不管你们怎么做,明天午时之前,必须抵达凉州城下,老子的麾下不要孬种,明天午时还到不了凉州,以后他娘的,出去别说是我陈应的兵。”

    陈应的声音,在整个行军的队列中,不时的响起。这些将士们,仿佛被陈应的声音催眠了一样,只要听到陈应的声音响起,这些将士的身上,就散发了无尽的力量。

    事实上,见过陈应的将士都非常清楚,陈应长得既不如罗士信高大,也不如张士贵、张怀威强壮,但是,这个男人,却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主心骨,是他们的神。

    马蹄声阵阵,队形歪歪斜斜。

    苏定方望着陈应虚幻的身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六个时辰,六个时辰的时间,他们这支大军居然抵达了寿鹿山,如果他所记忆不差的话,现在他们事实上已经进入了汉时武威郡境内,距离凉州城不足三百里了。

    从鸣沙县到寿鹿山差不多相当于三百四十里,六个时辰行军三百四十里,简直就和飞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陈应说出十二个时辰抵达凉州城,苏定方以为陈应在吹牛,他下达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不知不觉中,骁骑军居然做到了,按照这个行军速度,明天午时之前,抵达凉州城似乎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当苏定方望着那些在马背上已经摇摇欲坠的将士,心中又迟疑起来。现在将士们已经到了极点,他们还能坚持下去吗?

    苏定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可是这些将士,就是这样一路摇摇晃晃,看着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一个鞭花在空中炸响。

    那些原本快要掉下来的士兵们,马上恢复了精神,继续赶路。

    ……

    事实上,和苏定方的心境一样的还有统叶护可汗,每一次他以为可以攻进凉州城的时候,可是凉州城内的守军都爆发了顽强的抵抗力,把蜂拥而入的西突厥军队,给挤出来。

    如今好了,凉州城的四面都挖开了城门洞,他可以利用人数优势,同时在四个城门洞展开进攻。

    然而,这只不过杯水车薪。

    因为每一个城门洞了不起可以涌入数十上百人,即使四面城门,一次性投入的兵力也不足一千。可同样,因为只需要防守四座城门洞,尽管安息死兵给普通唐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然而因为城门洞能派上用场的军队,同样不足一千之数。

    李道宗也可以从容布置防守力量,甚至可以有节奏,有秩序的将部队替换下来,让精锐部队恢复体力。

    事实上,李道宗手中的精锐部队并不算多,只有四个折冲府六千余人马,是以陈应原来定远军的老底子,这些将士不仅装备精良,而且打仗秉承着陈应的风格,他们排成密集的钩镰枪阵枪,安息死士在局部打斗中,往往是一名安息死士,同时面对数名唐军士兵,钩镰枪虽然刺不透安息死兵的重甲,却可以利用钩镰枪的钩的优势,将安息死兵钩倒在地上,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拖回自家阵营,被拖到唐军阵营中的安息死兵,马上面对无数横刀或枪矛,再坚固的甲胄,事实上脖子、面部以及腋下,都是弱点,而这些唐军士兵,却偏偏朝安息死兵的弱点招呼,横刀、钩镰枪、甚至棒槌,带着安息死兵就没头没脑的砸。

    那些安息死兵,不是被活活砸得肉泥,就是只要倒地,马上举手投降。

    死兵毕竟是人,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与欲望,他们为了活下去,可以给西突厥人当狗,当炮灰,遇到绝望之时,他们对于投降唐人,也没有什么心里抵触。

    不过,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却异常惨烈,短短一天时间,人数超过八千的安息死兵,已经阵亡过半,相应的,唐军也付出了五六千人的伤亡。

    李道宗一身血污,靠在床子弩弩车上,哈哈大笑道:“统叶护这个贼酋,不会用兵,他若是四面攻城,本总管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招架,早知道如此,本总管就把凉州城四门打开,专守四门,也不用折损这么多士兵!”

    别看如今凉州四座城门战斗激烈异常,杀喊声震天。每时每刻,都有将士阵亡或受伤,可是这样以来,伤亡却大为减少。

    在以前防守凉州城墙的时候,凉州城外的突厥大军,动不动就数万骑兵,同时对凉州城进行压制性覆盖式射箭,箭如雨下,那样的情况,凉州城守军的伤亡数字逞直线上升,特别是统叶护在使用希腊火的时候,一旦在城墙上形成火海,那都是数百上千名的唐军士兵,被席卷在火海中。

    可以说自凉州被西突厥包围以来,唐军守军伤亡的七成都是由西突厥的弓箭或希腊火造成的。

    可是在进攻城门洞的时候,西突厥军队的箭雨压制没有了,希腊火也没有办法使用了,这样以来,唐军的伤亡反而降低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息死兵迟迟不能突破,统叶护顿时急了。他终于派出了西突厥最精锐的附离军。

    随着一阵阵骚动,李道宗依稀可以看到,身穿银色甲胄的西突厥附离军将士,挥舞着铁蒺藜,缓缓前进。这些西突厥附离军,同样身披重甲,可是他们由于身材高大,手中的武器也不是刀枪,而是精钢打造的铁蒺藜,这种外形如同狼牙棒一般的重大四五十斤重铁蒺藜,在附离军将士手中,简直如同灯草一般。

    附离军进攻,非常霸气。他们手中的那些铁蒺藜,将那些挡在他们前面的人,也不管是安息士兵还是唐军士兵,都被他们一蒺藜一个,重重的砸碎脑袋。

    随着这种黝黑的铁蒺藜在空中翻飞,安息死士也好,唐军士兵也罢,一层层被砸翻,城门甬道处尸体叠起了好几层,鲜血直浸到脚踝。

    安息死兵已经胆寒,不管不顾的逃跑,大空争相夺路而逃的结果就是谁也跑不掉,只能挤在那里让人家砸。

    唐军士兵也是欲哭无泪,这些附离军打仗实在凶猛,哪怕被钩镰枪钩倒在地上,他们手中的铁蒺藜抡圆了一计横扫,七八名唐军士兵就被扫翻在地上。

    噗嗤噗嗤……

    咔嚓咔嚓……

    铁蒺藜砸中脑袋或砸断腿脚的声音不时的响起。

    唐军将士被打得接接败退,一名惊慌失措的唐军将领跑到李道宗面前,惶恐的道:“李大总管,咱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要打!如果不挡住这帮突厥人,让他们冲进城里,凉州城就算完了!”李道宗吼道:“亲卫队,跟我上……”

    那名将领,望着远方那些凉州百姓,瑟瑟发抖的凉州百姓道:“还怎么打!都乱成这样了,还怎么打!为这帮废物拼命,值得吗?”

    “如果我们不拼命,那我们也是废物!”李道宗道:“大唐儿郎们,跟我上……”

    “噗嗤……”

    一股带着温热的鲜血和脑降的混合物,喷了李道宗一脸。他看着在西突厥附离军的进攻下,附离军已经杀到他跟前了。而在这个时候,无数凉州百姓,背着包裹,居然随着准备趁着敌人破城的时候逃跑。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李道宗的心头。

第六十四章凉州鲜血已经流干(二更)

    “你们这些懦夫,你们这些胆小鬼,你们以为离开凉州城还能逃得出去吗?”李道宗看到这一幕,气得要吐血,他指着众百姓骂道:“你们以为你们可以逃得出去吗?外面有突厥十数万骑兵,你们靠着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的畜生吗?就算你们能逃掉,可是你们想过你们的爹妈,你们的妻儿老小,他们跑得了吗?就算你们能够全部逃出去并且活着离开凉州,也不会再有人拿正眼看你们一眼,因为你们连转过身去面对敌人的勇气都没有!你们已经把一个华夏人的骨气,一个华夏人的血性给丢了!你们把一个男人最为宝贵的东西都丢光了!”

    在惨叫声、咒骂声和哭喊声混合而成的狂乱洪流中,李道宗的吼声震天动地的响起,压倒了一切声音,令逃窜的凉州百姓浑身一震,迟疑的转过身去。

    只见血光四溅中,李道宗那并不魁梧的身影势如疯虎,义无反顾地扑向潮水般涌入城门的突厥附离军阵中,他手中的马槊掷出,无巧不巧,正刺中一名附离军甲士嘴嘴巴,锋利的槊刃,从嘴巴里刺入,却后脑贯出,锋利的槊刃上,还带着灰白色的脑浆……。

    凉州军精锐的唐军士兵,用血肉之躯去阻挡西突厥附离军的攻击的兵锋,他们是骄傲的定远军将士,他们是跟着陈应四战四捷,从关中打到灵州,从灵州打河东,打到雁门关,打到苇泽关,打到太原城的钢铁雄师。

    从当了陈应的部曲之后,他们就明白一个道理。作为军队,哪怕是身陷重围,哪怕是敌众我寡,哪怕是明知是死,没有命令,他们绝对不知道后退是何物。

    不知不觉,众凉州百姓看得呆住了。只见一名并不强壮的唐军士兵,他的肩膀被西突厥附离军的铁蒺藜砸中,肩膀明显凹下去了一大块。可是这名连钩镰枪都拿不住的唐军死士并没有后退,他反而扑上一名附离军甲士,张嘴就朝着那张脸咬去。

    附离军甲士手中的铁蒺藜不时的击打着这名唐军士兵的后背,咔嚓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可是这名唐军死士死不松口,死死的咬在那名附离军甲士的脸上,他怒目圆瞪,却牙齿紧紧的咬在脸部的横肉上……

    论装备,附离军确实不愧于统叶护麾下最精锐的军队,他们的甲胄都是采取乌兹冷锻工艺打艺的甲胄,制式也并不是华夏风格,而是更像波斯工艺的锁子甲,这种铠甲,防箭、防劈砍能力都非常强,那一层层的铁锁,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御钝器的打击。

    至于明光铠甲,在他们面前防御力就弱上不少,如果不是因为西突厥在统叶护可汗的带领下,连续抄了贵霜、萨珊帝国的大部分国库,统叶护也没有财力,武装这么一支重甲甲士。

    定远军的装备不错,当然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相较其他唐军已经算是精良了,可是与突厥可汗护卫队的附离军相比,还差上不少。

    尽管这些附离军甲士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穷凶极恶,他们手中的铁蒺藜,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只要出击,但凡击中一人,非死既重伤。可是在李道宗的带领下,这些以定远军为基础,建立的凉州军军士兵,却无人闪避,更无人退缩。

    他们只知道举着武器向那个城门洞里冲锋,有的被铁蒺藜砸断了胸骨却一时未死的,有被砸得半边身体粉碎而还剩下一口气的,可竟然都还在迸发最后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滚!似乎那个无时无刻在吞噬着生命的城门洞所在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在正面观阵的统叶护可汗,望见这一幕,也忍不住想作呕。他都这样,更别说普通士兵了!凶狠的敌人他见得多了,不怕死的人他也见过不少,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敌人。他原本以为夺下凉州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在这时却都害担心起来。

    统叶护可汗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大唐是这样的人,不,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不,只有百分之一这样悍不畏死的人,他甚至连想就不想,赶紧逃跑,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敌人!

    定远军将士在附离军甲士面前,表现的战斗力确实不值一哂,可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死亡之气,却盖过这一切!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翁,将自己的两个小孙子推在一边:“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活下去,将来给爷爷上柱香!”

    头发花白的老翁,从地上捡起一柄不知道是谁丢下来的横刀,举起这柄横刀,一脸狰狞的吼道:“爷爷来了!”

    这名刚刚出上去的老翁,来没有来得及挥出一刀,然而被名一名附离军甲士的铁蒺藜砸中半边脑袋。

    那名原本护着弟弟躲向城内的哥哥,看到了这一幕,也捡起一块砖头。

    恐惧的情绪容易被感染,一个人调头就跑,很可能会引得数万大军崩溃,然而同样,一个无畏的人,可以影响无数人,哪怕是一个真正的懦夫,面对周围所有人都不怕死的时候,他也会变得无畏。

    随着这名少年拿着一块石头加入战斗,无数凉州百姓纷纷嘶吼着,忘记性命地拿着扁担、棍棒,或是横刀,或是锄头,疯狂的加入了战斗,当然,首当其冲者转眼间被砸死,尸体一具具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地上的石板缝,向远处流淌着,但后来的人,却泯然不知死为何物,继续地向前、向上,无畏地冲锋。

    面对一群无所畏惧的定远军将士,这些附离军甲士尽管胆战心惊,倒还可以承受,毕竟凉州可没有多少守军,可是当凉州城百姓也加入这种视死如归的冲锋的时候,附离军甲士无比胆战心惊。

    城门洞的战斗就伤亡比例而言,肯定是西突厥一方占据着绝对优势,但就气势而言防守方却完完全全把攻城方给压制住了!

    统叶护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原本他与大唐交好,互通有无,可是受了颉利可汗的蛊惑,认为大唐就是一头大肥猪,只要攻下大唐数座城池,就足够西突厥过上一个大肥年。大唐很大,足足有一千座城池,大唐非常懦弱,一旦被兵临城下,恐吓一番,大唐就会把粮食、财富、和女人拱手相送。

    统叶护看到这一幕,已经非常确定。颉利可汗这是拿他当猴子耍,如果说大唐人懦弱,世界上还有勇敢的人吗?

    统叶护迟疑的道:“巴图尔,本可汗错了吗?”

    俟利发巴图尔摇摇头道:“尊敬的可汗,您可能没有听过一个传说!”

    统叶护疑惑的道:“什么传说?”

    “我是婆罗那人,在唐人的记载中,我们婆罗那,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大宛!”巴图尔苦笑道:“大约在六七百年前,我们婆罗那国的国王,办了一件大蠢事,他受了匈奴人的蛊惑,杀了大汉国的使者,引得汉皇震怒,于是他就派出了两万大军攻打我们婆罗那国,结果你也知道了,我们婆罗那国被打败了,我们的那个愚蠢的国王被汉人杀死了。他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我们婆罗那的数万精兵,当时为了支持我们婆罗那对抗大汉国,贵霜国、安息国以及匈奴都派出了援军,足足十数万人,可是这十数万人,依旧没有打败他们的两万人,原本我以为,传说只是传说,只是骗人的故事,没有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统叶护毕竟不是巴图尔,他比巴图尔更加清楚,唐人,就是四百年前的汉人。在大汉国在的时候,诸胡各地必须向大汉人臣服,他们甚至放出豪言:“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是大汉之臣妾。”

    这是汉人的霸道,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法则。

    直到现在,他已经隐隐感觉到,那个曾经让诸族各部,胆战心惊的大汉似乎要回来了。

    “一汉抵五胡!”

    这个威名就像噩梦一样萦绕着他们,自汉武帝两征漠北以来,一场场惨败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们,让他们几乎丧失了跟大汉面对面地厮杀的勇气。好在,上天垂怜他们,让人汉人陷入了长达三百余年的内斗,他们才慢慢占据了上风。

    可是,直到今天,统叶护才发现,汉人似乎回来了。即便他们的装备已经比以往精良得多了,然而这种心理也无法转变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统叶护的目光变得阴冷无比,他的马鞭朝着凉州城一指:“里面的粮食,本可汗不要了,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是啊,必须杀光他们,如果每一城都像这些大唐武士那样拼死抵抗,突厥还有活路吗?就算他们每一仗都能打赢,赢不了几仗,他们那点青壮就该死光了!虽然无论如何,也必须杀光那些敢于拼死抵抗的唐军,打掉他们这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可汗金口一开,大批的西突厥骑兵、拜占庭工奴、安息死兵、以及各族各国的仆从军,四下散开。

    随着天色大亮,希腊火、弩炮等攻城器械缓缓朝着凉州城靠近。

    四城城门的撕杀已经陷入了尾声,实在没有办法打下去了。城门洞已经被尸体密密麻麻的塞满了,现在的情况是西突厥人爬都爬不进来,而凉州守军同样也冲不出去。

    李道宗满身疲惫的走到城门楼上,此时的城门楼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屋架子,经过几次三番的燃烧,城门楼上能烧的也早已烧光,可是看到密密麻麻,无数西突厥军队,正在做着攻城前的准备时,李道宗身边那些带着纵横交错伤口的唐军士兵们,人人脸色大变。

    李道宗叹了口气。

    凉州的鲜血已经流尽了,包括凉州百姓在内,已经拿不出鲜血血液补充了。在这个情况下,他还能怎么办。

    李道宗苦笑道:“传本总管命令,全面放弃外城,全部军民进入内城,想要凉州,拿人命来换吧!”

    就在西突厥军队准备发起全面进攻的时候,突然一匹快骑朝着统叶护可汗的王帐方向急奔而来。

    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重锤一样敲在统叶护可汗的心头。统叶护下意识的站起身子,朝着这骑快骑张望着。

    距离王帐还有五六十步,这匹快马突然前蹄一软,瘫倒的地上,马背上的骑兵,如同张了翅膀一样,向前飞去十数步远,好在这名骑士足够顽强,挣扎着呻吟道:“禀告可汗,陈应来了!”

    说出这八个字之后,这名骑士,脑袋一歪,就瘫倒地了地上。

    人的名,树的影,陈应是谁,没有人不知道。

    特别是突厥人。

    统叶护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仿佛像定格住了一样,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可汗,大军准备完毕,何时发起进攻?”

    统叶护可汗可以肯定,一旦他向凉州城发起进攻,陈应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他的背后。

    统叶护可汗摆摆手道:“且等等,来人,派出斥侯,去查查陈应到了哪里,有多少人马!”

    这个斥侯只送来了陈应即将抵达的消息,却没有来得及告诉他陈应有多少人马,距离凉州还有多远却已经累死了。

    李道宗孤零零的站在凉州城的西城门楼上,遥望着西突厥的大军,他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还不进攻,我还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呢。

    PS:两更七千二完毕,先睡了!

第六十五章钢铁洪流席卷而下

    凉州城已经遥遥在望,看着凉州城头依旧飘扬的“李”字号旗。陈应明显松了口气。

    据他所谓现在还没有那个突厥人被赐姓李,“李”字旗号证明凉州城依旧安然无恙。十一个时辰又五刻六百四十余里路,居然赶过来了。此时,众将士第一感觉,肯定就是想倒头就睡,睡它一个昏天暗地。

    看着这群热血男儿,创造了一天一夜不到的时间,急驰六百四十余华里的行军奇迹,已经累得几乎垮掉。但是仍然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神情。陈应目光忍不住一动有点想动情。不过,他的脸色一冷,终究忍住了。

    突厥未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陈应也非常疲惫,眼前骁骑军将士也好,陌刀军将士也罢,他们每个人都是又脏又臭,毕竟不是马背上的民族,想要马背上吃喝拉撒,肯定很不容易,不少将士都在撒尿的时候,尿了自己一裤子。至少拉屎,则更加困难,在马背上拉屎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像完成镫里藏身一样的战术动作,侧在战马的一侧,其中不少人还掉下战马,摔得皮青脸肿。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坚持下来了。

    陈应深深吸口气。其实他也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是他知道,经过一天一夜的强行军,将士们的战斗意志仍然高昂,但是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一旦给他们时间休息,那么就会彻底躺倒。没有一两天恢复不过来。现在就要一鼓作气,在意志还未衰退的时候,完成克敌制胜的任务。

    有了这次的磨砺,这次奇迹般的远程奔袭,将会是一支铁血强军的诞生,与原来的定远军的东宫左右卫率不同的精锐部队。

    陈应望着众将士道:“兄弟们,你们还有力气吗?”

    罗士信举起胳膊吼道:“还死不了!”

    陈应点点头道:“整个西域万里江山,就在咱们兄弟的掌心当中!咱们既然在了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谁想在这里闹事,就要问问我们兄弟答不答应!现在,西域在等着我们军威所向!凉州不是我们的终点,而是我们的起点,现在我命令……”

    众将士闻言神色严肃了起来。

    “张怀威、高飞扬、张安世、秦用!”

    “末将在!”

    “尔等还不能休息,绕过凉州,从凉州北金沙滩抵达祁连山山北,在将军台设立防线,没有本大将军命令,不许任何一兵一卒越过将军台,明白没有!”

    “遵命!”

    “骁骑军六个折冲府,全部上阵,以本大将军为左翼,以罗士信为右翼,突击前进!”

    陈应从干粮带中拿出一截人参,嚼了一口,此时他的精力不济,只能依靠人参勉强提神,苦涩的汁液,刚刚进入嘴中,陈应感觉人参其实比黄连还要苦,不过他咬咬牙,还是艰难的将人参的汁液咽进肚子里。

    一阵昂奋油然而生。

    飞师六百里,龙城飞将这下该实至名归了吧!

    事实上,陈应也是在行险。

    不过,他没有办法,只能拼命进攻。

    突厥大军十数军,事实上远不止这个数字,如果算上统叶护可汗麾下的各族各部仆从军这个数字将突破二十万人。马匹超过五十万,随军的牛羊也超过百万只(头)西突厥行军不用车,直接就用马来驮负。

    不过,却也征调了高车族的数万辆高车。来到凉州的时候,凉州还没有来得及秋收,所以城外的数万倾良田,近十万石粮食成了统叶护可汗的囊中之物。

    然而,这场战争无论胜负如何,对于凉州的影响都是致命的。凉州城外方圆数十里,不仅有良田,还有大面积的树林和草地,五十万匹战马,上百万头牛只,集中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别说树木了,就连草根都吃光了。明年春天,恐怕已经没有办法长草了。

    凉州影响很大,当然,一旦得胜之后,可以缴获这上百万只牛羊,也可以让凉州农耕,得到扩充性发展,一旦数十万头牛耕地,至少可以让凉州多开垦数万倾良田。

    二十万军民,统叶护可汗摆出了一个庞大的两翼齐飞之阵,以凉州城为顶点,南到祁连山脚下,北至阿拉善台地,左右两翼上百个大小营寨向后延绵,强大兵力都集聚在顶点与两翼,越往中后就越是空旷虚弱,中后方不是仆从军就是牧民,还有营妓,如果唐军能绕到他们后面去进行袭击,就会形成可怕的的**效应——不过两翼齐飞之阵的两翼十分绵长,要在十数万骑兵的监视下做到这一点是近乎不可能的。

    不过,陈应却直接让张怀威绕道金沙滩,所谓的金沙滩,就是阿拉善台地北部的沙漠,沿着沙漠边缘行军,既可以避开西突厥骑兵的监视,同时也可以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这场战役的关键是陌刀军能不能成功绕道西突厥身后,同时能不能顽强的挡住二十万突厥军队的疯狂反扑,这才是陈应担心的问题。

    为了策应张怀威的行动,陈应只能咬着牙,充当诱饵,吸引统叶护可汗的所有注意力,只有他打得越凶,打得越狠,这才让张怀威安全的抵达西突厥军队之后。

    ……

    这是一场国战。当陈应以及麾下的援军出现在视线之内的时候,统叶护可汗就明白了大唐的意图,大唐压根就没有与他和谈的意思,正应了那句话,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咱们有陈大将军。

    这是一场对于西突厥来说,唯一一次可以东进关中的机会,一旦打败陈应,凉州军民则必然丧气,他们肯定就没有了抵抗到底的意志。可是西突厥一旦战败,臣服西突厥的上百部落,数十万控弦之士,马上就会临阵倒戈。

    所以在得知陈应率领大军抵达的时候,统叶护可汗紧急叫停的进攻凉州城的计划,把数千上万名斥侯散布方圆百里范围之内,寻找陈应大军的实际人数,进军路线。

    统叶护如同望夫石一样,呆呆的望着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午时一刻的时候,终于等到斥侯统领的消息。

    “陈应这次带了多少人马过来?”统叶护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斥侯统领躬身回禀道:“我们是一个半时辰之前在昌松县境内发现陈应大军的踪迹,当时陈应麾下有三万余骑兵!”

    “三万余骑兵?”统叶护淡淡的笑道:“陈应还真是有种,区区三万人马也敢来凉州,还真是一个不怕死的!”

    就在这时,一名汉人装扮的中年男子躬身道:“尊敬的可汗,您要小心陈应小儿的诡计,小心这只是陈应的幌子,他麾下肯定还有其他精锐过来!”

    这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原长乐王李轨的次子李仲琰。武德元年(618年),李渊正要谋攻薛举,派遣使者前往凉州,下达玺书慰劳结好,称李轨为从弟。李轨大喜,派遣其弟李懋入朝。李渊拜李懋为大将军,送还凉州,下诏鸿胪少卿张俟德持节册拜李轨为凉王、凉州总管,给予羽葆鼓吹一部。当时逢李轨僭称帝号,建立纪元年号为安乐,命其子李伯玉为太子,长史曹珍为尚书左仆射,攻陷河州。

    李唐与李轨正式断交,后来在灭掉西秦薛举之后,李道宗又轻兵突袭凉州,灭掉了李轨,李轨与其长子李伯玉被俘虏到了长安,武德二年五年被李渊斩于长安。只是李仲琰则逃过了一劫,躲在吐谷浑部中苟且,后来统叶护可汗率领西突厥军队攻打凉州,李仲琰自认为报仇的机会来了,他就携带干粮和行礼,前来投奔统叶护可汗。

    可是当汉奸也需要本钱的,李仲琰武不能上马杀敌,文不能治国安邦,统叶护也不是好忽悠的人,虽然让李仲琰出入王帐,却只把他当作一条狗,高兴的时候,赏块骨头。

    统叶护可汗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陈应小儿有什么诡计?”

    “可汗有所不知,这个陈应小儿,可是出了名了阴险狡诈!”李仲琰道:“陈应当初在支援灵州的时候,明面上只率领了四千八百名军卒,可是暗地里却有数万大军跟随,当时东突厥始毕可汗以及处罗可汗都吃了他的大亏,可汗,不得不妨啊!”

    李仲琰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统叶护可汗就不乐意了。

    怎么,把本可汗与东突厥那两个废柴相比?

    统叶护可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巴图尔!”

    “可汗!”

    统叶护可汗并没有冒然进攻,他能带领西突厥走向强盛,依靠的不是脑袋一热,运气逆天。而是他的谨慎。想了想,统叶护道:“让你的人去试试陈应,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

    一阵西北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烤肉香味。站在平缓的祁连山北山腰上,陈应扭头一看罗士信的肚子咕咕叫着。

    陈应笑道:“西突厥人真他娘的体贴入微,他们早已知道爷爷们饿了,提前把烤全羊给咱们准备好了。”

    众将士闻言哄然大笑。

    陈应大叫道:“将士们,走跟我上,吃烤全羊去!”

    马蹄声如雷,打破空气中的宁静。

    一名正在兴高采烈的烤着全羊,嘴里哼着小曲的西突厥人突然被马蹄声惊动,他膛目结舌的望着远处天际间出现了一股黑色的骑兵潮,黑色的骑兵潮慢慢朝着两翼散开,黝黑的钩镰枪发出瘆人的冷光。

    众突厥骑兵愕然的望着这一切。

    我们午饭还没有吃呢,你们也太积极了吧?

    突厥将领带踢带打,众突厥骑兵胡乱的朝嘴乱塞入一些半生不熟的羊肉,然后乱糟糟的跨上战马,背上弓箭。

    ……

    得知陈应出现在祁连山的时候,统叶护可汗一口鲜血喷出。

    陈应实在是太他娘的出人意料了,战马怎么可以上山,你怎么能从祁连山上发起进攻呢?

    不过,无论如何吐血,都无济于事。

    因为吐血绝对不会把陈应吐出,赶紧支援右翼前营,这才是正事。

    陈应从来不会让他的敌人失望,骁骑军一万余名骑兵,人借山势,马借势威,如一股无可抵挡的钢铁洪流,席卷而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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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新书《我在明末有套房》请大家移步。盛唐血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血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血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