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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零章花儿沟之血肉磨坊

    要说陈应给西域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那就是利益。

    肥沃的田地,成了每个人的私有财产。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现在慕容伏允要抢他们的粮食和财产,他们不拼命才是怪事。

    “善谋者行远,实干者乃成!”

    站在历史巨人肩膀的陈应就是善谋与实干结合。当陈应还没有真正赴任只是充任西州道行军兵马大元帅的时候,也没有成为西域大都护的时候,他就开始布局西域。

    有兵无民,不是驻军,而是征军,自然无法戍守长久。一个地方有胡无汉,长久来说,能不生异心吗?部落本身必要自己推举豪杰作为首领,就算派遣官员去统治,派去的官员也难立足。

    陈应发展河西走廊事实上是大唐与西域联系最薄弱的一个环节。河西走廊宽者不数百里,狭窄之处不过十数里。在吐蕃这个国家没有消灭之前,河西走廊很容易被吐蕃人切断。事实上在唐朝,安西四镇先后四次被毁坏,四次复立。

    河西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然而这个环节由于气候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办法加强。整个河西两千余里的狭长地带,可是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就那么多,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太广袤,一旦吐蕃人倾力攻其一击一点,很容易中断河西,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但只要第一环败坏掉,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就会来得很快,所建立的基业,都有可能很快就全线垮塌!

    陈应率先考虑了这些问题,历经魏晋南北朝三百余年沉沦,朝廷无暇兼顾西域,西域汉民即使不被杀光,估计大都胡化。此时的西域,纵然有汉人,然而汉人力量太弱,这不利于陈应立足西域,为此他就将吕梁山区纵横多年的土匪、强盗,给一股脑的强行迁徙到了西域。

    陈应始终相信一个道理,岂有民弱而国强?如果全民都逞现病态,国家的强大,其实就是垒在沙滩上的沙雕,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轰然倒塌。国与民事实上是相辅相成的,民强自然国强,民富自然国富。

    虽然一口气迁徙了五万余人口,然而陈应却没有将这些土匪、强盗送到敌人的刀口人屠戮。这些吕梁山区的悍匪们,自然不是中原懦夫的百姓可以相比,他们这些人不仅敢拿刀子砍子,而且经过训练,也熟悉战阵之道。

    这些土匪强盗来到西域,执行的其实都劳役,他们有的五年,有的十年,罪大恶极的还有十五年或二十年。平时与村民一起劳作,晚上则回到拉了铁丝网的劳改场去吃饭睡觉,虽说能吃饱饭,没有人虐待他们,每个星期都能和家人团聚,但是呆在那地方毕竟不是什么很有面子的事情,现在他们最渴望的就是立个功,然后减刑,尽快走出劳改营和家人一起在西域开始全新的生活。

    他们原本都是没有土地的苦哈哈,可是来到西域之后才发现,西域完全是一块宝地,说句夸张的话,就算拿一根筷子插在地上也会生根发芽。关键是西域实在太大,平均在中原,成丁才能分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

    这个口分田可不是永业田,也是就说一个成年壮丁,在十八岁和五十岁之间才能获得租种。可是西域却没有这一项。陈应给他们的政策是,只要开垦的田地,官制负责造册。有能奈,开垦五百亩也是你自己的。

    这些犯了罪的百姓们快了高兴的疯了,虽然说西域冬天寒冷,可是有火墙和火炕,他们冬天只要不出屋,倒也冻不着。关键是这地,是他们生身立命之本。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因为是罪犯,只有劳动吃饱之权,却没有财产之权,但是陈应的命令却说得非常明白,帮助官府杀叛军,不仅可以获得一百亩永业田的赏赐,还可以获得减刑,一颗胡儿首级可以减五年,两颗减十年。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杀掉一个胡人或者需要莫大的勇气,对于这些常年在刀口上刨食的土匪强盗来说,那简直就是小儿科。

    当乱战打起来的时候,这些从吕梁山区迁徙过来的强盗和土匪们,非常没有胆怯,反而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虽然这些士匪强盗的战斗力并不算强,甚至一对一的情况下,远逊于吐谷浑精锐,不过慕容伏允感觉用吐谷浑精锐对付这些百姓实在丢人,最先派出来的反而只西域各族不满陈应的敌对部落叛军。

    这些人其实就是乌合之众,以乌合之众对乌合之众,事实上就是半斤对八两,况且这些罪犯与金满县的百姓们有坞堡地利的优势可以借用,反而占了不少便宜。

    当慕容伏允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再派精锐加入进攻,已经迟了。尝到了胜利的滋味,这些新迁徙而来的人已经打疯了,他们感觉西域胡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甚至不见得比吕梁山经过的大户人家的护卫强。

    要知道土匪们在劫掠的时候,遇到的护卫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的死士或者吃护镖这行饭的镖师,他们吃的就是这行饭,如果丢下主顾逃跑,他们的口碑算是完了,这是掉饭碗的事情,所以他们在抵抗中,往往都是不死不休。相反在战斗这些西域各族叛军们,反而不如那些死士或镖师。

    血战一天,金满县死了上千人,可是攻打村寨的联军士兵也死了将近两千。眼看天色将晚,慕容伏允只能无奈下令收回罢战。

    次日一日,慕容伏允下令部队开拔,当然这一次他决定以吐谷浑精锐打头阵,准备破几个寨子打打牙祭。

    到了中午时分,派出的斥侯陆续返回,沿途的寨子已经空了。啥也抢不到。

    慕容伏允惊讶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他失声尖叫道:“镇子全空了?怎么回事?”

    哨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这是因为他们接到了段志感这个西域留守的命令,慕容伏允麾下毕竟有二十万人马,就算是乌合之众,所以慕容伏允才不会在意那些不是吐谷浑汗国的部曲,哪怕用人命去堆,也可以推平无数寨子。

    对于寨子而言,一旦全面被围,他们只有人死族灭这一个下场。所以段志咸执行了存人失地政策,让众百姓撤退。

    慕容顺阴森森的道:“父汗,儿臣以为,这些人肯定是逃到金满县了,咱们就直奔金满县,将他们一网打尽!”

    ……

    金满县花儿沟唐军大营,这里是陈应建筑的钢铁作坊,有一座可以一炉产二十万斤钢铁的高炉,所以段志感就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了这里。钢铁坊并不是城墙,连镇子也算不上,因为为了进出方便,陈应仅仅让人挖出了几道壕沟,算作防御工事。

    不过,这种防御工事基本上用处不大。

    随着两军距离的持续拉近,两军的距离已经小到了斥候无法回避对方斥候的地步。

    当地吐谷浑出现在东北方的地平线上的时候,段志感不再向对面派出斥候了,而是命令斥候向两翼扩展,严密的监视来自两翼的敌人。

    陌刀军折冲都尉高飞扬望着稀稀拉拉的吐谷浑大军的军阵笑道:“段大将军,您也不必麻烦了,直接派出我们陌刀军出战吧,末将敢拿人头作保,只要陌刀军出战,半个时辰内就可以把这些乌合之众杀得屁滚尿流!”

    段志感冷冷的笑了笑:“正是因为敌人是乌合之众,所以更难对付!”

    张怀威也感觉段志感说得没有荒诞,就问道:“乌合之众,怎么更难对付了?”

    段志感道:“乌合之众,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所以才更难对付!”

    张怀威表示不能理解。

    如果陈应在这里,肯定可以理解段志感的顾虑。在后世国、共内战期间,在大反攻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两百万国、军被消灭,然而零散的国、军化身为土匪,或者他们本身就是土匪,盘踞乡里,抵抗土改。直到建国十五年后,最后一支国军残匪才被消灭。

    打败慕容伏允不难,甚至不用陈应支援,段志感就有信心凭借着手里的三万河北新军与陌刀军两支精锐,把慕容伏允打败。

    可关键是打败慕容伏允容易,可是要想把慕容伏允以及全军消灭,没有足够的兵力,特别是骑兵部队,那肯定很难办到。

    经过战略收缩,金满县这个面积将近一万平方公里的县内,分成三大部分以花儿沟大营、金满县城以及五彩城这三分,分别以段志感、张怀威、秦用三人防御。

    在张怀威与秦用即将分别的时候,段志感语重心长的道:“张大将军、秦将军,你们可悠着点,别打太狠,万一在陈大都护率领抵达之前,把慕容伏允吓跑了,那你们可自己去跟大都护解释!”

    小将秦用挠挠脑袋苦笑道:“段大将军,您说,我五彩城那里怎么打?”

    段志感道:“很简单,第一肯定不能打得太狠,也不能不打,要让慕容伏允看到破城的希望,也要让他们绝对不放弃!”

    段志感说得虽然轻松,可是要做到绝对不容易。

    当慕容伏允望着简陋的花儿沟大营的时候,眼睛中闪烁着绿油油的精光:“看到没有,那里就是陈应建筑的钢铁坊,一炉可以生产二十万斤钢水的高炉就在那里!”

    慕容顺兴奋的道:“父汗,儿臣请战!”

    慕容伏允摇摇头道:“这座高炉对陈应而言,绝对会非常重要,所以他留守的军队肯定多,没有那么容易啃!”

    关键一点即使慕容伏允不说,众人也都明白。

    尼洛周太了解慕容伏允了。慕容伏允打仗特别贼,当年他反叛大隋的时候,就是以吐谷浑汗国的羌部附庸部落为诱饵,吸引隋军的注意。

    虽然被隋朝军队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事实上,宇文述当时斩首之功三万余级,几乎七成以上的战功,不是羌人就是吐蕃人。吐谷浑部的精锐损失极为有限。

    慕容顺笑道:“我去叫麴文泰!”

    慕容伏允看着儿子这么上道,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也不知道慕容顺是如何忽悠的,反正麴文泰很快就带着他的那帮乌合之众发花儿沟大营发起了进攻。

    麴文泰派出的部队并不多,莫约千人左右,却冲了五百余步,左右分开,两小队的骑兵向两边奔驰出去,估计也在侦查地形,检查这里是否还有埋伏。

    不过,麴文泰的担忧明显是多余的,看了周围并没有埋伏。

    麴文泰一声令下。

    莫约一万余西域各族叛军,浩浩荡荡的朝着花儿沟大营发起了进攻。

    望着正在进攻的乌合之众。

    慕容伏允笑道:“顺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慕容顺洋洋得意的道:“儿臣只告诉麴文泰,别看他现在是高昌国太子,要想成为下一任高昌王,也没有那么容易,要想成为高昌王,光靠一个名份远远不够,必须有拿得出手的功勋,眼下唐军主力在外,花儿沟虚弱,哪里还有这个机会更好?”

    慕容伏允闻言哈哈大笑。

    慕容伏允绝对不相信麴文泰可以攻陷花儿沟大营,别说一万人马,就算让麴文泰全部压上去,他一样做不到!

    果然,不出慕容伏允的意料。

    就在一名瘦弱的西域胡人民夫,扛一个沙袋准备填壕沟的时候。一枝弩箭就贯穿了他的头颅。民夫的身体歪倒,被那袋沙袋重重的砸在身上,至死都一声不吭。

    这样的场景很普通,沿着花儿沟大营前时时刻刻都有这样的场面。

    从花儿沟最外围的一道壕沟前,到第一堵矮墙在一百步的空地上,扑倒着无数的尸体。

    此刻花儿沟却成了一个血肉磨坊,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鲜活的生命。

    然而,麴文泰却不在乎。

    因为他明白,高昌浴火重生,那就需要生命的献礼。

第一一一章李世民深陷定襄

    花儿沟大营只有四道壕沟,还有四堵齐人高的矮墙,这样的防御工事,其实也就比平地稍强一点。麴文泰自然也不是白给的,他充分利用了人多力气大的优势,用盾牌兵掩护着百姓,疯狂的填土,很快就把第一道壕沟填平了。

    在陈应的计划中,四道并不算宽的壕沟,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充当火墙。只要将提炼的火油,倒入壕沟内,然后使用火箭点燃,就会形成一道可以烧成三四丈高的火墙,只要火油不绝,里面的火就不会熄灭。

    这是陈应为了节省时间,所以不修城墙的无奈之举。可是现在段志感害怕把慕容伏允所部打得太惨,把他们吓退。所以就没有倒入火油,只是用箭雨阻挡叛军的靠近。

    虽然麴文泰使用了盾牌兵掩护,可是填壕的百姓也同样损失惨重。毕竟弩机虽然只可以平射,然而弓箭却可以像破击炮一样,采取曲线吊射,绕过前排的盾牌兵,专门射杀后面的叛军炮灰。

    望着那一堆堆的尸体和在血泊中痛苦地蠕动的伤员,马孟明目瞪口呆,他对唐军的箭阵有了一个新的认训。

    马孟明有些不忍心的叹了口气道:“这……何苦来哉!”

    段志咸苦笑道:“老老实实,本本份份成为大唐之民不好吗?你说他们这到底是图啥?”

    马孟明早已看到了指挥进攻的正是他的旧主,前高昌国王太子麴文泰。无情是帝王的特性,麴文泰虽然还不是帝王,他却有了做帝王的潜质,可是坐视数千人死亡而无动于衷。

    马孟明不是帝王,但是他绝对了解帝王。

    在麴文泰心中,高昌国的社稷重于泰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特别是蝼蚁般的草民与奴隶。

    在西域人口稀少,除了气候问题,环境恶劣,最要重的是这里战争实在频繁,由于这里是东西方文化对撞的前沿,种族与国家战争交替进行着。西汉时期,西域有三十六国,东汉时期,西域有五十国。到了唐朝,西域有多少王,恐怕西域人自己都不清楚。

    有可能今天还是一个王,明天就横尸野外。

    在西域最廉价的其实就是人命,价值最高的其实金银,而是粮食。

    麴文泰望着填平的第一道壕沟,得意洋洋的望着慕容顺笑道:“说好了,花儿沟的钢铁我要一半,你可不许反悔!”

    “这是自然,我们吐谷浑可不是无情无义的唐人,我们吐谷浑勇士最信守承诺了!”慕容顺拔出刀子道:“谁敢阻止你拿走这里一半的钢铁,先问问我手里的刀子同意不同意!”

    “如此最好!”麴文泰得到慕容顺的再次承诺,又率领麾下的叛军将士,对第一堵矮小的矮墙展开了进攻。

    这一次,麴文泰同样采取简单而粗暴的办法处置!在麴文泰的命令下,众叛军将士抬着合抱粗的树木,充当冲车,向矮墙发起凶猛的进攻!

    “咚咚……”

    撞木撞在矮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尽管守在矮墙后来的唐军士兵拼命的倾泻着箭雨,尽管这些叛军士兵没时没刻都在中箭而亡,可是他们却像无视生命般,继续进攻着。

    双方的箭矢在空中飞舞,噗嗤噗嗤锋利箭矢入肉的声音充斥着耳膜,中箭垂死的伤员,发出凄厉的惨叫,然而,在这一刻,却没有人在意。

    段志感望着这一幕,感叹道:“这伙人还真敢拼命!”

    然而,拼命其实解决了实际问题。就像一个婴儿,无论如何拼命,他都不可能战胜一个成年人。

    精钢打造的钢弩,上好的拓木制作的山桑反曲弓,每时每刻都在给叛军将士放血。除非唐军将士的体力耗尽,除非唐军将士的箭矢耗尽,否则他们根本就没有能耐攻占花儿沟。

    如果不是担心吓跑这些叛军,几千上万斤火油倒下去,足以让叛军死伤惨重。

    麴文泰再怎么努力,实际上他只是在做无用功。

    不过,麴文泰却非常自信,他认为他可以攻克花儿沟大营。

    木垒县境内达坂河河畔,陈应率领骁骑军与越骑军在此宿营。人困马乏的全军将士们,宿营后就鼾声如雷,只有陈应毫无睡意。

    巡营归来,发现陈应的大帐中灯火不熄,郭孝恪想了想还是朝着大帐进去。

    看着陈应眉头紧锁,郭孝恪试着问道:“大都护是在担心金满城的安危吗?”

    “不是!”陈应摇摇头道:“慕容伏允注定只能空欢喜一场!”

    郭孝恪感觉陈应似乎仔细过头了,就算是慕容伏允麾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哪怕是二十万头猪,呼啸而来,也非人力可以抗拒的。更何况,金满名义上是一个县,可实际上县境比中原的一个州都要大,段志感与张怀威麾下只有不到四万人马,凭什么可以保证金满县万无一失?

    只是郭孝恪并不知道,陈应早已麴文泰逃走之时,就在麴文泰身边安插了细作,以猛虎义从的精锐,想要在麴文泰与慕容伏允那群乌合之众中脱颖而出实在太容易了。慕容伏允并不知道,他将二十万人马,分为三十六将军,四个大将军率领。每一个将军辖若干个督帅,其中三十六将军中,有猛虎义从的四个将军。其中郭洛还混成了慕容伏允麾下第九将军。

    如果想让郭洛出奇不意弄死慕容伏允,陈应随时可以下令。

    陈应突然望着郭孝恪问道:“孝恪,你说从西汉时期设立西域都护府,从西汉到东汉,再后前凉、后凉、西秦、北魏,这么多朝代,这么多英雄豪杰,为何不见西域如中原一般,成为诸郡县一样?”

    郭孝恪想了想,悄悄拍着陈应的马屁道:“因为历任西域都护,皆是庸碌无能之罪,无人能有大都护的雄才大略。”

    陈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有没有雄才大略我很清楚,如果硬说我有比别人高明的地方,就是我有一颗不断探索的心,敢走出来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情,在本大都护治下,西域早会成为历史名词,以后西域,将成为我们大唐的西州道,与陇右道、河东道、河北道、剑南道一样,成为大唐普通一道。”

    陈应从来不认为西域难治理,一个处处都有宝藏,能随时开采的矿山,处处都有可以耕种的土地,这是一个天赐之地,膏腴之地,当然,若不取之,天必弃之。

    当然,陈应并不想在当西域都护也不像当所谓的安西大都护,如今他的儿子快要百天了,这个当父亲的,连儿子一面都没有见过。这让陈应非常愧疚。他只想尽快维持西域的稳定,也给西域画下一个可以建设的蓝图,然后他就可以交接西域大都护的官职,回长安去看望他的儿子。

    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名留青史,什么国家社稷,在陈应看来,远远没有自己的儿子重要。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李世民此时在定襄城中却暴跳如雷。

    当李世民自信满满率领新组建的玄甲骑兵冲进定襄城的时候,他以为会遭遇一场恶战,没有想到定襄城居然空无一人。

    就在李世民感觉不妙准备撤出定襄城的时候,远处山峦上的烽火燃了起来,定襄城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李世民的中军大营帅帐里,信鸽、斥侯、军使往来不绝,糟糕的消息不断传来:

    “山阳遭到突厥大军进攻!”

    “雁门关发现突厥大军!”

    “应州发现突厥大军!”

    “五寨堡派出的巡骑与突厥斥侯遭遇,杀敌十一名!”

    ……

    李世民接到一个噩耗,房玄龄就在沙盘上,将代表突厥大军的旗子不断插上去,每一面旗子都代表着一支千人左右的骑兵。

    通过沙盘不难看出,慰州(既大同)到长州(今榆林)这一线之间的地区,除了慰州没有发现敌军之外,其他州县都有突厥大军在活动。杀虎口一带并没有发现突厥大军,但同样有斥侯在活动,不能掉以轻心。应州、麟州、山阴、神池等等城池没有多少兵力防守,突厥人打了李世民一个措手不及,形势一下子变得异常严峻了。

    房玄龄越是分析越愤怒,将一面旗子一扔,怒骂:“突厥怎么这么清楚我们的行军路线!”

    杜如晦也阴沉如水。

    如果刚刚开始他们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肯定会有出卖了李世民他们,将他们的行军路线卖给突厥人了。

    秦琼也好,程知节也罢,他们两路大军共二十个折冲府三万余精锐大军,连突厥人的鬼影子都没有看到,而原本不该出现突厥人的地方,全部都出现了。

    突厥人非常清楚并州大总管府二十四州各州县的布防情况,趁虚而入,正中要害。

    突厥骑兵虽然以机动性强著称,但是数万骑兵集结、调动的动静都是相当大的,唐军的斥侯撒得那么远,不可能对他们的动向一无所知。

    然而,突厥大军偏偏做到了,十数万铁骑的集结、调动轻而易举的瞒过了正在草原上寻找敌军的秦琼所部,避开程知节所部,直取防御最薄弱的应州一线,这只有一种解释:突厥事先就对李世民这一次的攻击路线、兵力调动了如指掌!

第一一二章给脸不要要头何用?

    定襄境内三面环山,中部和西部为平川(忻定盆地)形如簸箕,北面以将军山五台山余脉与原平、五台县毗邻,东南以文山、系舟山与盂县、阳曲县接壤。如果从兵家的角度考虑,这里几乎是一块易守难攻之地。

    当然,如果西面被堵上,这里就是一个庞大的口袋。在历史上,李靖就是从西面平原出兵,颉利可汗还以为唐军的主力在西方,于是错误的选择从东北部的啧口突围,结果被李世绩一顿狠揍,打得丢盔弃甲。

    如果本末倒置。长孙无忌听到一连串的噩耗,急忙向李世民劝道:“秦王殿下,快趁着突厥人还没有合围,赶紧从西边撤退!”

    侯君集也长长叹了口气,如今突厥对他们的行军路线,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先机已失,这一战,他们已经败了。

    房玄龄看出李世民不甘心。

    事实上,何止李世民不甘心,包括侯君集、段志玄以及雷永吉等将领,他们谁会甘心?不过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房玄龄正准备说话,看着杜如晦朝着他摇摇头。房玄龄明白了,杜如晦的意思是不要让他再劝李世民退兵。

    李世民的性子刚强,可以说刚强中带着一股子拗劲。这个时候,房玄龄如果再劝,无疑是火上浇油,李世民非但不会撤退,反而会弃长扬短,放充玄甲铁骑的骑兵机动优势,与突厥人打一动被动的攻防战!

    略作思索,房玄龄想出一条妙计,他朝李世民躬身施礼道:“秦王殿下,如今我们上策是趁突厥尚未合围之前,立即撤退,退回太原,以图后计!”

    然而,李世民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脸色却黑得要拧出水来。

    房玄龄无奈,继续道:“中策是命秦琼将军与程知节将军立即返回,趁着我们被堵在定襄的同时,让秦程二部对定襄外进行反包围……”

    说到这里,李世民突然睁开眼睛,沉吟良久,陡然声音抬高八度:“不,秦程二部非但不能退回来,反而要持续进攻,趁此机会给我拿下丰州滩(今天乌兰巴托草原)敕勒川!”

    长孙无忌也不是军事小白,他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长孙无忌脸色大变,惶急道:“秦王殿下,万万不可啊!”

    李世民此举就是要与突厥人换子,以自己吸引突厥人的注意,让秦琼与程知节分别去攻打古州滩和敕勒川。这简直就是同归与尽的打法。一旦突厥人攻陷定襄,那么李世民肯定在劫难逃,不过东突厥颉利可汗也绝对不会轻松,因为一旦让秦琼和程知节突破丰州滩与敕勒川,突厥人牛羊肯定会损失惨重,特别是现在天气干燥,一把火下去,突厥人恐怕三五年都别恢复过来。

    房玄龄也吓了一跳,大声劝道:“秦王殿下万万不可!”

    李世民噗嗤一声笑了:“你们怕什么?怕本王被突厥人生擒了?还是害怕应州被突厥人攻克?”

    房玄龄和杜如晦正准备出声苦劝李世民,却见侯君集道:“秦王殿下妙计!”

    “还是君集了解本王!”李世民上前拍着侯君集的肩膀,俊雅的脸庞满是杀气,咬牙说道:“想跟本王玩围点打援是吧?想靠着机动性强牵着本王的鼻子走,让本王顾此失彼是吧?本王倒要看看这帮突厥砸碎有没有这个能力速战速决拿下应州等坚城,本王倒更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决心在定襄城撞得头破血流。”

    ……

    铁门山山谷,与定襄一山之隔的庞大山谷中,密密麻麻聚集着乌央乌央一大片突厥骑兵,为了隐匿这么一支庞大的骑兵,颉利可汗可是煞费苦心,他早已两个月前派出人割下苜蓿草作青储饲料,十数万人,足足忙活了足足两个多月,这才储存了足够近三十万战马三个月消耗的草料。

    当然,这些草料还是严重不足,如果没有足够多的豆料,战马也会掉膘,影响战斗力,好在有王仁表的帮助,太原王氏调出了十万石粮食给颉利可汗。

    然而当斥侯将汇报的消息汇聚在颉利可汗面前的时候,他反而为难了。

    秦琼所部十个折冲府唐军以每日八十里的速度,朝西北运动。至于程知节麾下的十个折冲府的唐军将士却以同样八十里每天的速度,朝着敕勒川狂飙。

    李世民麾下的玄甲铁骑每天沿着定襄城以东二十里,西二十里的方式来回跑马。

    颉利可汗将李世民所部的情报纵合起来,发现玄甲铁骑如今做得最多的居然是练习步战之术,还有疯狂的加固城池。宝贵的米汤,伴着煮熟的泥土,疯狂的加固定襄城城墙,特别是全军将士大都是八尺壮汉,毕竟玄甲铁骑是重装步兵,每套明光铠甲不是一般瘦弱的士兵可以披得动的,这些壮汉每天以惊人的速度,加固着城墙。

    最狠的是,李世民不顾百姓的反对和怨言,强行将定忻盆地里的百姓迁到太原去。

    综合各种情报,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李世民看穿了他的计划。

    东突厥的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还有众多的特勤纷纷以询问的目光望着颉利可汗。

    “爹个鸟!”颉利可汗的浓眉一掀,斩钉截铁的说:“既然他们不上当,我们也别在山里浪费时间了!我们攻打定襄,然后半路设伏,如果他们来援,我们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如果他们不来援,我们便攻破定襄城,生擒李世民,我倒要看看李渊老儿还要不要这个儿子。按咱们突厥的规矩,李渊老儿要想换回他的儿子,不给咱们十万金,咱们不给他换!”

    按照突厥草原的规矩,倒是有赎金之说。不过每个人的身份不同,价格同样不同,比如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那就是需要与其体重相等的金子,外加一百匹骆驼的财货。现在颉利可汗想得非常清楚,李唐可比突厥的一个大部落强大多了,李世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十万金肯定会让李渊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

    更何况他还有另外一个妙招,王仁表可是要李世民的人头,开出了十万贯的价格。只要擒获李世民,照样可以吃得满嘴流油。

    颉利可汗的提议,得到众突厥贵族的认可。李世民区区一支两万余骑兵,而且还是一支新组建不足一年的新军,绝对可以轻松获胜。

    众突厥骑兵开始离开铁门山山谷,朝着西北,准备迂回定襄,生擒李世民。

    ……

    天刚刚亮的时候,陈应就接到了郭洛传递的情报。在郭洛的情报中,详细的列出了这次参与慕容伏允叛乱的部落和百姓。让陈应无比痛心的是,高昌国汉民遗民中的薛、马、张、何、柳、刘等六姓族人中,除了马氏马孟明投靠了陈应,成了陈应的录事参军,并没有追随麴文泰父子造反之外,其他薛氏、张氏、何氏、柳氏以及刘氏,全部参与了叛乱。

    不过世族和豪强都一个尿性,他们既有子弟投靠陈应,也有的追随了麴文泰。

    陈应深吸了一口气,冷声喝令道:“苏定方,郭孝恪!”

    不一会儿,苏定方和郭孝恪二人进来禀告道:“末将在!”

    陈应将手中情报上的部落与部族,分成两部分递给苏定方和郭孝恪道:“你们二人分别率领越骑左、右两军,按照这个纸上面的部落,全部夷灭!”

    “夷灭?”苏定方疑惑的望着陈应。

    他自然清楚所谓的夷灭是什么意思,可以说就是鸡犬不留的意思。不过苏定方却需要再三确认一下这个命令。

    陈应一拍案几,勃然大怒道:“夷灭,就是夷灭,你的耳朵塞驴毛了?不愿意去?不愿意去交接一下,把你的职位让出来,自己去禁闭室!”

    一听这话,苏定方赶紧打了一个哆嗦。

    苏定方其实真算不上心慈手软之辈,毕竟能做到左武卫大将军(十六卫排第三位)征西突厥、平葱岭、夷百济、伐高句丽,“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史无前例地将唐朝的版图向西开拓至中亚咸海,国境直抵波斯,向东延伸至朝鲜半岛南部。苏定方也不会有妇人之仁。

    苏定方高声命令道:“末将遵命!”

    随着陈应一声令下,西域各族肯定会被杀得人头滚滚。如今各族叛军青壮皆随慕容伏允,留下部落内的,不过是一群老弱。

    陈应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所谓的仁义,其实不过是谁杀得人多而已。蒙古人灭南宋,杀了几千人汉人,所以占据了所谓春秋大义。满清入关,杀得同样尸骨如山,窃据中华正朔。在陈应看来,所谓的大义,就是比狠。

    只要足够狠,只要保持军事上的不断胜利,任何反对声音都嘎然而止。

    即使给脸不要脸,要头何用?陈应决定那就以征服者的姿态,虎据西域!

    事实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也就是所谓的贱人就是矫情。陈应给过他们机会,然而他们却认为陈应软弱可欺,那么现在,他们的命运进入了倒计时!

第一一三章将有五危爱民可烦(二更)

    越骑左军与越骑右军将领,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他们接到命令以后,看着命令上的部落,顿时了然于胸。

    屁大点的部落,十个折冲府推过去,实在太欺负人了。苏定方当得知这些部落的实力和水平,果断的分兵。别说一个折冲府,他甚至将部队分成一个越骑团三百人为一队,分别杀得西域的各个方向。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话绝对没错。这些率先投靠陈应的昭武九部以及其他部落为首,平时事实上在西域并不是混得很好。如果真得西突厥恩宠如山,他们傻逼才反叛。正是因为被压迫的太甚,所以在他们才临阵倒戈。现在好了,有陈应的命令在,正好可以报以往的一箭之仇。

    大家都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对彼此都知根知底,有西域土著的领路,很容易在苍茫的西域找到他们要找的目标。

    越骑军第五十三团团校尉郭四建是河北贝州人,算是窦建德的嫡系。如果在历史上,他应追随刘黑闼在河北造反,并且在临漳被李建成的部曲生擒后斩首示众,成为刘黑闼之乱,死难中十万余人中的一员。

    当向导昭武曹部的曹无伤领着郭四建抵达命令中的乃吉木部部落的时候,发现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乃吉木部居然空无一人。郭四建一把抓起曹无伤吼道:“忒那胡儿,你敢骗老子!”

    曹无伤当时就叫起来屈:“冤枉啊,小人不敢。”

    说着,曹无伤翻身下马,在干草丛里找到一堆马粪。曹无伤也顾不得了,用手拿起马粪团,然后揉碎了,并且放在嘴里嚼起来。

    望着这一幕,郭四建差点吐了:“你小子别恶心人了行不?”

    曹无伤摇摇头,将嘴马粪吐出来道:“郭校尉,这些马粪是三天前留下的,他们部落老的老,小的小,肯定跑不远!”

    曹无伤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个时候每个部落都储备了大量干草,这些干草是牛羊过冬的口粮,数量众多,想把这些干草一并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不带走……你就等着牛羊大批饿死好了。

    果然,追踪了两天,穿过一片树林后,他们便惊喜的看到很多牧民正赶着大群圆滚滚的羊群在草原上放牧。

    曹无伤大喜道:“好小子,原来你们躲在这里!

    郭四建望着那满山的牛羊直流口水:“好多钱,好多粮食!”

    一众西域土著骑士无不眼冒绿光,口水直流。在他们眼里,羊就是粮食……不对,所以在这帮家伙眼里,那满山乱跑的羊就是一群会走会叫的钱啊!

    正在优哉游哉放牧的牧民惊骇的发现,他们面前出现一大队骑兵。不过这些西域牧民并没有太过慌张,军队出现,就意味着他们需要破财,逃跑和抵抗都会被屠戮。所以他们才习惯了。一名族老模样的人壮着胆子上前问道:“你们是哪个汗王的军队,我们是吐谷浑伏允汗王的属部……”

    不等这名族老说话,曹无伤一箭射中这名族老的嘴巴,将他后面的话射进肚子里。

    “废话真多!”

    看着曹无伤动手,其他越骑军将士也马上举弓就射。越骑军将士装备的弓箭,都是他们的自己的骑兵猎弓,只有七斗拉力,有效射程三十步至五十步之间。现在双方几乎脸碰脸,绝对不超过二十步,对于这些大唐仆从军骑兵来说,他们就算闭着眼睛也会射中。

    “咻咻咻……”一阵箭雨袭来,利箭破空而来,箭镞撕裂血肉的闷响让人浑身发冷,毛骨耸然,惨叫声大作,二十余骑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滚作一团!

    没有喘息的机会,第二波箭雨又罩了过来!精确度也就更高了,给这些倒霉的牧民造成了更大的杀伤,箭雨扫过,又有三十余骑割麦子似的倒下。

    那帮牧民终于按捺不住了,在族长的连声怒吼之中反手一抹,从撒袋中抹出三支箭,角弓拉成满月状,嗖嗖嗖一连三声,三支箭连成一线射了出去。、

    这是游牧民族骑兵的拿手绝活,连珠箭,一些优秀的弓骑兵射出的箭甚至比半自动步枪的射速还快,一张弓能当几张弓用,只是一百多张弓同时抛射,硬是制造出一片绵密的箭雨。可惜没什么屁用。

    这些仆从军越骑军仅仅放了两轮箭,抡起刀子就冲上去了。有的人拿盾牌挡箭,有的则是漂亮的镫里藏身躲箭,反正十数步的距离,转眼就上。

    当然也有越骑军士兵中箭倒下,也有的中箭受伤,不过这些箭伤反而刺激了这些越骑军将士的原始兽性。

    曹无伤也挨了一箭,肩膀上中了一箭,也许射箭的牧民太匆忙,力度不足,仅仅破了皮肉,伤害不大。曹无伤咬咬牙齿,弯刀抡圆了一计横扫,将面前那名牧民的砍脑砍下半边,灰白的脑浆、殷红的鲜血,喷射了曹无伤一脸。

    野蛮而又凶悍的越骑军士兵横刀挥起,落下,血浆四溅!

    回旋奔射?我奔你奶奶,大家都是千年狐妖,你跟老子讲什么聊斋啊?直接猪突撞死你!

    没有错,这个时候越骑军使用的战术,其实就是猪突战术,根本不顾不管,直接冲上去乱砍。

    这个部落其实男女老幼加在一起,勉强有三百余人。当然实际战斗力只能算越骑军的三分之一,一方面有心算无备,一方面毫无防备,结果自然毫无悬念。

    郭四建所部急火流星般轻而易举的吞噬了那帮游牧骑手,横刀、马刀削甘蔗般斩断脑袋和手臂,长矛前胸入后胸出,甚至连人带马钉在一起,三百余名越骑骑士席卷而过,鸡犬不留,只剩下一地死尸。

    曹无伤不待喘息,解决了对手之后一声呼哨,带着这帮浑身浴血,杀气冲天的部下冲向那些赶着牛羊没命逃窜的牧民。草原上的战争是没有什么温情可讲的,一旦落败,往往整个部族都会从草原上消失————至少这个部族肯定是要从草原上消失了。

    曹无伤用西域土著语放声高呼:“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斩杀,把女子全部抢回去!”

    郭四建所部轻易完成了任务,全族夷灭,携带战利品兴高采烈的朝着下一个目标奔去。

    此时,整个越骑左右两军二十个折冲府一百个团,全军将士人人欢声如雷动。

    游牧民族的战术,跟狼群围攻驯鹿有几分相似。驯鹿的块头是狼的十倍,长着锋利的角,狼如果要硬攻的话很容易被踢中或者被鹿角顶上,一命呜呼。因此狼群是绝对不会正面攻击强壮的驯鹿的,它们会耐心地观察,找出最弱小的那一头,以它为目标发动攻击,不断在驯鹿周边游走制造动静,瞅准机会就冲上去狠咬一口,在驯鹿身上制造出一个鲜血淋流的伤口,然后迅速遁走,等找到机会了再冲上去咬一口,让驯鹿始终处于惊恐、失血状态,周而复始,再强壮的驯鹿也很快就会因为疲惫和失血过多而倒下,接着,杀戮开始了。

    这种狡猾而无赖的战术对于步兵来说简直就是无解,两条腿的步兵永远也追不上四条腿的马,步兵方阵固然可以有效地抵御骑兵的袭击,然而在野战中步兵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排成方阵,顶盔贯甲严阵以待,这也意味着那些可恶的骑兵总是能够找到机会狠狠的咬他们一口,这种凶狠的撕咬是相当致命的,往往还没有等到最后决战,步兵就已经崩溃了。

    而这套战术对陈应麾下的越骑军骑兵没用。

    随着军报的传来,陈应在纸上将一个一个反叛的部落的名字勾起。这样一个一个的部落,将成为历史,没有文字,没有文化的部落,每天都会消失。

    杀掉顽固不化的男子,留下妇女和儿童,这些四尺以下的孩童,正是心智不成熟的时候,将他们培养成唐人,他们就是唐人。与大唐同呼吸,共命运的唐人。

    治理西域的关键一步,就是民族融合。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融合在一块,任何时候,任何民族都有顽固派,剔除顽固,剔除糟粕,留下精华!

    张士贵站在陈应身边,好几次张了张嘴,最终都没有说出话来。

    陈应微微一笑:“士贵,你很不满本大都护的做法?”

    “没有!”张士贵摇摇头道:“只是有点难以接受。”

    “是啊!”陈应苦笑道:“我也是难以接受,因为本大都护这一道命令下达,至少数万人会死,不过,他们都是该死,并没有一个冤枉的。如果他们不反叛,本大都护不会多杀一人,可是他们反了,就是承受这个下场!”

    顿了一顿,陈应望着张士贵语重心长的道:“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犯了这一点,否则你不光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你的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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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有粮在手何愁之有?(三更)

    孙子兵法,张士贵虽然不敢说倒背如流,但是酌字酌句的意思,他肯定非常理解。事实上,他并不认同孙子的这句话,爱民真正的是可烦吗?

    虽然张士贵并没有反驳,不过态度却非常明显。

    陈应皱起眉头问道:“你以为这句话是错的吗?”

    张士贵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哈哈!”陈应苦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无法接受。我给你叫一个故事吧!”

    陈应躺在胡床上,让自己变得舒服一些。张士贵上前为陈应倒了一杯水。

    陈应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水他的目光变得幽深,变得有些骇人。终于陈应缓缓开口道:“在极西的地,有一个国家叫罗马帝国!”

    张士贵点点头道:“罗马帝国就是史载中的大秦?”

    “不错!”陈应点点头道:“是的,罗马帝国就是大秦。罗马帝国是一个传承了一千多年的王朝,罗马帝国末年,天气变得极度反常,十年之中有九年绝收,老百姓对他们的皇帝非常不满。偏偏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非常年轻,被一帮元老院的大臣们给误导了,大臣教小皇帝一定要仁慈,要减轻百姓的负担,于是这个皇帝被骗得取消了商税、矿山税以及各种税收,税收没有了,朝廷的财政极度困难,连皇帝十几年都没有一件新衣服穿了。在这个时候,大臣们又骗皇帝说,驿站是多余的,朝廷往来公文本来就那么几件,不如裁撤掉驿站!”

    “什么?”张士贵目瞪口呆的道:“怎么会裁撤驿站?没有驿站,朝廷如何得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啊,这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却让罗马帝国陷入了绝境!”陈应接着道:“罗马帝国内忧加俱,又有了外患,位于罗马帝国的日尔曼人入侵罗马帝国,攻陷了都城,罗马帝国灭亡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一个藩国王在其他大臣的拥立下,在罗马帝国的南部,建立了一个小朝廷。这些苟延残喘了十数年,小罗马帝国出现一位非常杰出的将领叫李定国。”

    张士贵突然问道:“罗马人也有姓李的?”

    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有啊,知道老子骑牛出了函谷关西去,一下子消失了吧?”

    张士贵点点头道:“这事末将知道!”

    “老子西行,就是去了罗马帝国,在罗马帝国留下的后裔!”陈应睁着眼睛说着瞎话,继续道:“李定国成了小罗马帝国的军事统帅,后来他先后打败日尔曼人的定南王还有谨亲王,取得了大捷。在这个背景下,他统领小罗马帝国二十万兵马发动北征,准备收复国地,匡复天下。然而在关刻时候,他遇到了极大的麻烦!他北征的第一战,是一个叫泰西封城的小城,泰西封城的百姓,都是罗马人。”

    说到这里,陈应的眼睛不知不觉的红了,语气也有些低沉:“李定国认为泰西封城的百姓都是罗马人,一族同袍泽。不忍强攻。只是围而不打,只是为了迫使泰西封城的守军投降。你知道泰西封城有多少日尔曼人守军吗?”

    张士贵肯定不知道,他摇摇头。

    陈应伸出一指手指头,苦笑道:“一千人,知道城中有多少罗马人吗?一万一千多人,二十万对一万两千,你应该想到这个悬殊有多大吧?”

    张士贵道:“如果让末将指挥攻打这样一座城,伤亡在一万以内,五日可下!”

    陈应摇摇头道:“李定国围了泰西封城三个月,泰西封城粮食绝了,在这关键时候,泰西封城的日尔曼人决定让城内罗马百姓,每家每户贡献出一人作为“人肉口粮”。在实施过程中,涌现了许多忠烈妇女,为自己的丈夫和家人自愿爬进油锅。《泰西封县志》记载,有个姓莫的媳妇与婆母相依为命,日尔曼守将要杀食婆婆,莫氏叩头请求替婆婆死,守将说:“真是一位孝顺的好媳妇!”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把莫氏烹煮吃了。又有一个姓李的妇女,丈夫被守将抓去,将要被杀,李氏哭着说:“丈夫还没有儿子,如果杀了他,就绝了他家的后代了,我即使活着又有何用?请把我吃了吧!”守将也答应了,将李氏烹食,把她的骸骨交给她的丈夫带回家安葬。还有一位姓梁的穷书生将被烹食,他的十岁女儿请求代替,守将被感动了,就把他们父女一同释放。数月下来,泰西封城的罗马百姓被日尔曼人侵略军竟吃了一万多人……”

    说到这里,陈应望着张士贵道:“知道结果吗?”

    张士贵点点头道:“李定国败了!”

    “是的,他败了,小罗马帝国随后也灭亡了,因为他的妇人之仁,丧失了小罗马帝国复国的最后机会”!陈应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道:“你知道罗马人的下场吗?他们被日尔曼人屠戮了一万万人,整个民族,整个国家沦为奴隶,这些罗马人的后裔,全部忘记了自己的祖宗是谁,全部养成奴颜媚骨,所有的血性全部丢光,逢人便自称奴才该死,看到日尔曼人,就说主子吉祥!”

    苏定方沉默了,陈应用这个故事诠释了什么是爱民可烦。故事里的故事,当然还有故事。

    陈应道:“你的仁慈,以后要用在一个地方,那就是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国民,屁股不要坐歪了!”

    张士贵躬身道:“末将受教!”

    “能明白就好!”陈应指着纸上画出来的这些部落和部族道:“机会,我没有给他们吗?不是,我给他们了,给他们土地,给他们草场,给他们做人的机会,他们却不愿意接受,这就过份了,在西突厥治下,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在咱们大唐治下,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还不满意,那能怎么样?记住,与政府同心者往之,不同心者斩之!”

    张士贵道:“末将记住了,与政府同心者往之,不同心者斩之!”

    陈应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张士贵退下。

    张士贵走后,陈应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历史是什么?

    真相是什么?

    苏定方被黑惨了。

    张士贵被黑惨了。

    帝辛、刘彻、嬴政、杨广全部污迹一片。

    还有承载着千年骂名的冉闵,

    还有背了两千年黑锅的曹操。

    然而,汉奸可以立碑著传,侵华日军可以被中国人立碑。

    诸如此类。陈应非常痛心。所谓的史,就是满纸荒唐言,是非全凭书生之浅见。就仁义这个问题,陈应很难发表观点。

    不过,陈应完全不在乎。

    如果嘴巴管用,要刀剑何用?

    是非也罢,正义也罢,正所谓族不为已,天诛地灭。很显然,陈应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宗是谁!陈应的屁股始终坐得很正。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花儿沟唐军大营前,早已死尸如山。空中箭来箭往,刀剑相击,火星四射。

    砰砰砰砰!

    沉闷的骨胳断裂的声音不断响起,高昌军进攻的兵锋线上人仰马翻,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这些唐军将士翻来覆去,就那一招。弓箭吊射,弩机平射,了不起再加上灰瓶子,金汁伺候。

    特别是金汁,就是人的大便,加上棉仔油放在锅里煮沸,里面再加上石灰水、砒霜。

    经过三天不间断的进攻,麴文泰所部成功将花儿沟唐军大营里所有的金汁耗尽了。奈何三四万人每天拉的大便,还不够这些高昌军消耗的。

    金汁被浇水般浇在身上,无论是铁甲还是皮甲,绝对皮开肉绽。而且由于大便里太多细菌和病毒,一旦被金汁灼伤,伤口很难愈合。

    这不是最致命的,满营伤员,哀嚎连天,非常打击士气,关键是被金汁灼伤的高昌军士兵,伤口迅速溃烂,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味。

    看着天色将晚,唐军将士又祭出金汁这个大杀器。

    麴文泰不得不含恨下令撤退。

    没有办法,对于金汁的使用,唐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用锅直接倒?不那太小儿科了,他们现在直接用投石机轰。一个陶罐装满五十斤沸腾的金汁,呼啸着飞去进攻的敌军阵中,轰隆一声,金汁四下飞溅,沾着就伤,中者既亡。

    看着金汁飞溅,高昌军调头就跑,督战队上去怎么拦都拦不住。

    此时的麴文泰已经疯了,他的部曲已经死伤超过两万人,当然相对于慕容伏允麾下二十万大军而言,两万余人的伤亡,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不过对于麴文泰而言,这不仅仅是打断了筋,也是要命了。

    “只差一步啊!”

    麴文泰仰天长叹,无奈的下令撤退。

    望着士气低落的部曲,麴文泰喃喃自语:“明天增加一倍的兵力,一定可以夺下花儿沟!”

    望着高昌国那群乌合之众的慕容顺幸灾乐祸的道:“父汗,这麴文泰还真够倒霉的,只差一步啊!”

    “你真以为只差一步吗?”慕容伏允冷冷的笑道:“三天了,每天都只差一步,从三百人,增加到三千人,明天就算是用三万人压上去,你以为麴文泰能攻破花儿沟大营吗?”

    慕容顺道:“难道不行?”

    “败了就是败了!”慕容伏允郑重的道:“看来唐人对花儿沟的重视,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这里的唐军守军绝对不止上万人,弄不好唐军的主力就在这里!”

    慕容顺不解的道:“父汗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花儿沟是一个硬核桃!”慕容伏允道:“这个硬核桃,咱们不啃,咱们去金满县,有粮在手,何愁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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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不被看好的李世民

    金满城的最多的不是金子,也不是钢铁,而是粮食。陈应开垦的七十五万亩粮食的收成,超过三分之二,近百万石存放在金满城。另外三分之一,存放在花儿沟。

    花儿沟争夺的只是钢铁,这是硬实力,然而对于金满城的争夺却是为了粮食。在西域谁拥有粮食,谁就拥有了主宰西域的本钱。

    有了钢铁谁都知道可以打造兵刃,有了兵刃,可以武装军队,对于西域这个全民皆兵的地域,如果有足够的钢铁和粮食,拉起二三十万军队,还真不是问题。

    至于西域的人口,从来就没有可以详细统计出来。至于汉书里记载的人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千人之国,或许会有。但是千人之国,一个中等规模的马贼,可以轻易颠覆。但是无论怎么强大的马贼,却无法任意对付西域任何一国。

    高昌国虽然拥有三十余万人口,陈应成功收纳了三十三万余人,加上五万余被迁徙而来的人口,以及其他各族。大唐在西州道拥有五十余万人口。然而,慕容伏允来到西域后,麴文泰又拉起了十万人马,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伏允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带着吐谷浑人马,连夜赶往金满城。

    等麴文泰发现吐谷浑大营已经空了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咒骂慕容伏允了,他现在就算再笨,也琢磨出来不对劲了。

    因为,算算时间,陈应就算是爬也该爬回金满城了。麴伯雅、薛应熊、还有麴文泰望着早已变成黑紫色的土墙,三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

    麴文泰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父王,看来我们得撤退了,我们与吐谷浑汗国联手,尚且不是陈应的对手,现在慕容伏允退了,咱们也必须另谋后路!”

    麴伯雅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绝望:“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们父子的容身之地?”

    说到这里,麴伯雅不禁后悔起来。如果当今不逃跑,跟着唐军老老实实前往长安,李唐朝廷肯定为了以安其他部落之心,再不济也会许给他一个富家翁的待遇。现在,恐怕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麴伯雅眼睛一红,哽咽道:“文泰,咱们斗不过大唐,还不如降了吧!”

    “降!”麴文泰摇摇头,冷冷的笑道:“父王,咱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也没有回头路了,陈应小儿不会放过我们父子的,他一定会将咱们父子以及麴氏满门诛杀干净……”

    这个时候,麴文泰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色,没有人能够形容他这一刻心中的灰心,甚至绝望,不过此次一事,他的心志历练得非常人所能及,在绝望的悬崖边上他挣扎着,麴文泰依旧发现神色如常:“父王,您不要再意想天开了,陈应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现在就算投降,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麴伯雅听到这话,更是六神无主。

    薛应熊苦笑了一声:“看着王太子的意思,想必是已经了定计,不知王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麴文泰道:“我也没有什么妙计,唯有死中救活罢了。我们去伊列河谷投奔西突厥汗国吧!”

    麴伯雅点点头。

    这倒不失为一个妙计。

    毕竟从金满县再到极西的伊列河谷,距离差不多有一千六百余里。还需要翻跃天山,只要陈应能容他们西进三百里,进入天山,陈应就永远失去追击他们的机会了。毕竟这个时候,天山已经被雪冰封了,没有熟悉的向导引路,陈应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他们!

    定下注意,麴文泰就从军中掏出五六千名老弱病残,然后把他们的家眷分挑出来。

    这些老弱病残,以及一万余名伤兵忐忑不安的望着麴文泰。

    麴文泰毫不避讳的道:“现在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我们已经败了,我们败得一无所有,我现在带着年轻的青壮转进,你们最后的价值,就是为我们赢得一些宝贵的时间,做不做,全由你们!”

    如果麴文泰在中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肯定会被人唾弃,也会被人骂作禽兽。然而在西域,这个做法却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

    每当遇到天灾或者人祸,西域各族都是最先舍弃老弱病残,留下青壮。特别是每当他们遭遇冰雪灾害的时候,通常一个部落一部落,全部冻死。看着他们的死相,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他们在最外围的,往往是老弱病残,其次是妇孺,再次是少年童子,最里面的才是青壮年。

    趁着夜色,麴文泰带着高昌国和其他各族的青壮主力离开了花儿沟,一路向西狂飙。望着被人抛弃的伤兵和老弱病残,这些老弱病残绝望的嚎叫起来,然后拿着兵刃,向花儿沟唐军大营发起攻击。

    这是一次飞蛾投火一般绝望的攻击,也像是最后的疯狂。

    段志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惊醒的,惊醒过来之后,他急忙爬上望塔。

    站得高看得远,远远的夜色一条火龙正在飞速倒退。

    段志感冷笑着:“即然已经被他们看穿了,那就没有必要再掩饰着什么了。传本大将军命令,立即全力反击,准备追击!”

    在这个时候,唐军埋伏在土墙后面的投石机,开始率先发言。他们投射的并非石弹,而是火油罐。

    一颗火油罐可以装着五十斤提炼过的火油。

    随着一阵急促的短音口令声响起,一排排投石机被将士,狠狠的扳下机括。这些投石机都是原始的那种投石机,而是配重式投石机。重达四千斤重的铁块,从四丈余高的高空坠落,抛射臂将五十斤重的石弹砸向敌群中。

    随着四千余斤的配重铁块掉在地上,砸得大地发出沉闷的声音。与此同时,那些火油罐也接二连三的掉进敌群中。

    接着唐军弓箭手,射出密密麻麻,如同流星一般的火箭。落在入敌人群中,立即燃烧起大火。

    五六千名高昌国叛军以及连滚带爬,咬着牙冲锋着,准备拉一个垫背的高昌军士兵,全部陷入火海。

    一千三百余颗火油罐,足足六万五千斤火油,形成一道宽约纵深五百余步,长达十数里的火墙。

    五六千名火人,在火海里凄厉的惨叫着。

    段志感纵马绕过火墙,一刀劈翻一名高昌军叛军士兵,厉害喝道:“第五、第七折冲府留下打扫战场,其他人跟我追!”

    就在段志感率领河北新军将士对麴文泰残部追击的时候,位于长安太极宫武德殿内的李渊也接到了河东李世民的急报。

    在李世民的急报中,李世民声泪俱下的痛斥河东世族出卖了大唐,出卖了他,将他的行军布阵,以及部队调动的详细情报,卖给了东突厥人。如今东突厥人正在攻打空虚的应州、麟州、神木、山阴等地,这些地方兵力最多的应州只有一个折冲府,区区一千五百余人,面对数万突厥人的进攻,肯定不能久持。

    看到这里李渊顿时急了,如今的大唐,防御重还是关中,十六卫共计将近二十万兵马,就驻所在长安周边。河东能动用的兵力都动用了。偏偏李世民现在身陷定襄,十数万东突厥的重兵包围之下。

    看到这里,李渊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李世民完了!

    李渊难道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裴寂看到这个急报也傻眼了。

    李世民的战绩是有目共睹的。

    第一正式出场是大业十一年,杨广雁门关被东突厥围困,八月二十四日,李世民在隋将云定兴的手下当差。他向云定兴献计:“我们去救援陛下,但我们的兵力太少,不能直接动武。要虚张旗帜,夜里击鼓,让突厥误以为我们的大队援军到来,吓跑他。”云定兴采纳了。

    后来的历史学家往往只谈到这里,对随后的记录避而不谈,让人误以为,这个计策成功救出了杨广,所以赞赏李世民,少年将才。但《资治通鉴》随后没说此计成功了,直接结束了一整段,换了一段来说明,突厥退兵的真正原因:帝遣间使求救于义成公主,公主遣使告始毕云:“北边有急。”东都及诸郡援兵亦至忻口;九月,甲辰,始毕解围去。”

    李世民第一次出场,其实失败的。

    第二次出战是李渊起兵之后,大业十三年七月至十一月,李世民领军攻打霍邑。

    当然霍邑之战,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打的,当时的计划是因为李渊缺乏攻城的器具,所以自己带着长子,在东门示弱、引诱宋老生远离城墙作战。次子埋伏在南门外的高地,等宋老生中计,就冲来,出现在宋老生的背后,与父兄前后夹击他。在城外就杀掉宋老生,然后才能攻克霍邑。

    “老生取入不得,城上人下绳引之,老生攀绳欲上,去地丈余”《资治通鉴隋纪八》,当时李世民执行这么一个伏击任务,事实上是失败了。宋老生居然冲破了李世民的包围,爬到城墙上了。

    在《旧唐书·刘弘基传》:“老生率众阵于城外,弘基从太宗击之,老生败走,弃马投堑,弘基下斩其首,拜右光禄大夫。”

    裴寂知道李世民的本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最好的局面弄得一团糟。

    裴寂急道:“陛下,必须尽快组织大军,救援秦军殿下!”

    李渊沉吟起来。并没有立即回答。

    事实上他也头疼,关键是关中虽然有军队,可是军队又不会飞,关中距离河东一千余里,还隔着一条黄河,就算立即火速出兵,恐怕没有半个月也无法抵达定襄。

    不仅仅李渊、裴寂不看好李世民,其实就连李建成和李秀宁也不看好李世民。

    甚至远在定襄城外的颉利可汗也同样不看好李世民。

    他认为,李世民应该是他盘中的菜,手到擒来。为了生擒李世民,快速结束战斗,颉利可汗下达可汗金箭令,传令东突厥各部,生擒李世民者,赏马千匹,赐爵特勤!“

    然而,颉利可汗却不知道,这一次他真的看走眼了!

    PS:推荐一本书《扛着AK闯大明》一个老乡书,看书名,其实应该可以看出来,这是一本热血爽文!

第一一六章李世民的逆袭

    再次回到定襄城的时候,侯君集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李世民亲自为侯君集端水洗去身上的血污。

    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在侯君集身上,侯君集打着哆嗦,大声疾呼:“痛快!”

    李世民仿佛漫不经心的望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定襄城,一边问道:“战损几何!”

    侯君集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李世民试着问道,作为突击主将,侯君集身上的血污,足足洗了七盆水,此时他身上的血水依旧鲜红。窥之一斑而知全豹,李世民很容易想象中,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侯君集摇摇头:“不是!”

    听到这话,李世民率先松了口气,侯君集率领一万五千玄甲铁骑出城作战一个时辰,只要不伤亡过万,他还有实力守住这个定襄城。李世民心中大喜道:“战损一千!”

    这是难得的意外了,以一万五千玄甲铁骑,对战颉利可汗麾下三大叶护十个设汗,超过十万突厥强兵的围殴,且不论战果几何,能全身而退足以傲视天下了。

    “一百人!”侯君集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大笑道:“秦王殿下,您没有看到,我玄甲铁骑,人人足以一挡十!”

    “先等等!”长孙无忌急忙冲向院外,从大街上观看那些尚且没有解散的玄甲铁骑。谁能想到,长孙无忌这个体重超过两百多斤的超级大胖子,居然会身轻如燕。

    不一会儿,长孙无忌欢喜若狂的返回院中,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事实上,玄甲铁骑只所以可以成军,因为李世民往里面贴了太多的钱,六万余匹战马,全部都是来自西突厥高大的西极马,而非矮小如驴的东突厥战马,这些西极马,据说是大宛马的血统与大食马杂交而成。

    不仅高大威武,而且耐力惊人。陈应去岁在凉州缴获的西突厥十万匹战马,其中六万匹被李世民弄来充当玄甲铁骑的新战马。

    为了得到这批战马,李世民可以说煞费苦心。不仅充分利用了李渊隔代亲的心理,带着刚刚会咿咿学语的李承乾去贿赂李渊。同时,还为了让朝中大臣不反对,李世民以及长孙氏,出让了太多的利益。

    包括长孙氏在蜀中的茶马道商路,这几乎可以说是长孙氏一门最看重的生意,每年可以为长孙氏带来十万贯的收益。用一只会下蛋的金鸡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但是,为了李世民,长孙无忌跪在长孙顺德面前,求了足足两夜一天,最终李世民出面,力保长孙顺德之子成为驸马都尉,这才打动长孙顺德松口。

    至于玄甲铁骑的铠甲,其实也是长孙无垢为了获得李秀宁的支持,在李秀宁怀孕期间,细致入微的照顾。可以说,为了获得重建玄甲铁骑这支军队,李世民不仅不要脸,大打感情牌,就算长孙无垢也挺着大肚子为其奔走。

    好在,付出总有收获。李世民如愿以偿,得到了高锰钢配额。采取高锰钢装备的玄甲铁骑,人人披着重达三十八斤的明光铠甲,所有的战马,负重着重达四十四斤马铠,手中还有一柄长约五尺四寸,刀背开着锯齿的马刀。

    李世民得到玄甲铁骑首战牛刀小试,旗开得胜。终于笑出了眼泪:“世人皆笑我李世民不自量力,认为我率领两万玄甲铁骑在定襄就是自寻死路,我一定要让天下人看看,我李世民绝非浪得虚名!”

    房玄龄颇为无语的望着李世民,事实上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李世民失败过太多次了,霍邑之战,李世民错失伏杀宋老生的机会,如果一旦让宋老生爬上城墙,估计李渊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关中。好在天佑大唐,宋老生被卢君谔(刘弘基是左副统军,是李建成的副手,李世民是右统军)一刀砍下脑袋。要知道当时宋老生都爬离地面一丈有余,若非卢君谔弹跳力惊人,后果不堪设想。宋老生绝对不会像隋唐演义里一样无能,相反他非常厉害,以三万弱兵,区区霍邑一座小城,阻挡李唐全部兵力进攻,阻止李唐军队四个月不能寸进,可见其不是弱者。

    更何况,李世民在浅水塬大败中(历史上被洗白了,刘文静背了黑锅)付有直接责任,当然还有洛阳之战,若非陈应扭转乾坤,李世民恐怕早已是黄土一堆。事实上浅水塬大败,在历史上,李世民还连累李建成,当时李建成正率领《旧唐书高祖本纪》:“二年春正月戊辰,世子建成为抚宁大将军、东讨元帅,总兵七万,徇地东都。”因为李世民的失败,李建成不得不率领回援长安。

    李世民经历的太多的失败,再好的牌面,落在他手里,往往都会弄得一团糟糕。

    哪怕侯君集率领玄甲铁骑一万五千骑兵,与突厥大军打了一仗,以不足百人的伤亡,斩首八千余级,伤者过万。

    然而,颉利可汗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和东突厥汗国重臣们都认为,这是李世民麾下大将侯君集勇猛过人,不过再怎么勇猛的人,他终于是一个人。

    颉利可汗依旧把侯君集列为重要对手,却唯独忽视了李世民。

    武德四年十月初四,李世民如今玄甲铁骑校尉级别以上军官,玄甲铁骑分为二十个折冲府,一百个团。校尉副校尉,折冲都尉总共三百余人。

    李世民站在点将台上高喝道:“突厥人已经杀来了,本王要去与突厥人拼命,你们谁要是怕死,就留在城中,不怕死的爷们,跟本王去跟突厥人拼命!”

    玄甲铁骑虽然是一支新军,不过这三百余人却都是李世民的老牌嫡系,跟着李世民在洛阳被王世充围上,差点全军覆没。六千余精锐玄甲铁骑,只剩下这三百余名没有残疾的旧部。

    这些人不怕死,更不会离李世民而去。当然,最重要的是,李世民用了轻微的代价,树立了玄甲铁骑的自信心。

    胜利不仅是一种结果,有时候更是一种经验,还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打过一场激烈战斗并获得胜利的队伍,和没有过这种经历的队伍是完全两样的。经过侯君集率领时与突厥人在定襄城外野战,他们都感觉突厥人不过尔尔,忽然间充满了自信。

    众将领七嘴八舌的道:“秦王殿下,你这是什么话!”

    “俺早就该死在洛阳了,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对,突厥人也是人,砍了也会死,伤了也会痛!”

    “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李世民扬起手中的马槊吼道:“看到我的槊锋所向,跟我上……”

    李世民与陈应交谈中,陈应仔细分析了“给我上,和跟我上”区别。正所谓将不畏死,士何以惧之。

    李世民倒也活学活用。

    “出发!”

    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缺油的定襄城门缓缓打开。

    看着定襄城的城门洞开,李世民一马当先。左边侯君集跟随,右边雷永吉举着盾牌。两万余玄甲铁骑,如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城外的突厥人冲去。

    看着城内的这股洪流越来越大,颉利可汗吃了一惊。

    他没有想到唐军将士居然还敢出城野战,他们难道不是应该据城而守,利用突厥大军不擅长攻打城池的优势,与突厥军拼消耗吗?

    事实上,定襄城一直是东突厥汗国的南王庭,每当冬天颉利可汗就率领部下在定襄城猫冬。对于定襄城颉利可汗非常熟悉,为了设这个局,颉利可汗准备了好久。整个定襄城有七条密道可以直通城内。

    一旦战事胶着,颉利可汗就会命令死士从密道杀入定襄城。如果李世民真正想要据城而守,事实上他会死得非常难看。

    很快颉利可汗的担心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狂喜。

    不过,现在根本就不用着密道这个暗棋了。因为野战,东突厥汗国的勇士们,有足够的信心消灭李世民。

    颉利可汗望着李世民一骑当先,哈哈大笑道:“送死的来了”!

    众突厥将士轰然大笑。

    颉利可汗又笑道:“你们悠着点,可别把李世民弄死了,活着的李世民才值钱,死的李世民就是尸体一具,没啥用了!”

    “杀!”

    李世民率领两万余骑玄甲铁骑杀向突厥骑兵。

    众突厥骑兵看着李世民冲来,也没有使用他们的拿手好戏,弓骑兵漫射。而是迎头而上。

    可是扑一交手,突厥人就吃了一个大亏。

    玄甲铁骑身上的高锰钢铠甲,这种重甲的防御能力太强了,普通的突厥那种劣质刀剑,砍在上面,就是一阵火星四射,留下一道划痕而已。

    然而锋利的破军刀却可以轻易将突厥骑兵的甲胄划开,让他们血流成河。

    突厥将领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大吼道:“快退!”

    然而李世民却民得势不让人,他手中的马槊如同一朵盛开的梨花,然而这朵梨花却是一朵巨毒之花,沾着就死,碰着既亡。

    犬群在一头老虎的率领下,似乎也变得认为自己也是老虎——更何况玄甲铁骑根本就不是小犬!他们是乳虎!在胜利的激发之下他们露出了以前隐藏起来的獠牙!

    杀人就是这样,一开始了就上瘾!

    胜利就是这样,一开始了就停不住!

    李世民被鲜血刺激得热血沸腾,而他手中的马槊就像一条嗜血蛟龙幻化成的怪物,一碰到血腥就变得疯狂,而他的主人也马上陷入一种狂热的状态,每一槊刺出那速度与力量都非平常练习时所能达到,点点寒光之中他的人就如同变成了唐军的天神,变成了突厥人的恶魔!三尺长的槊锋,划出了一道道的闪电,人遇到就死,马遇到就瞎!

    “杀,杀杀!”

    玄甲铁骑人人激动得满脸通红,毫无迟滞的杀透一支突厥五千人的军阵,接着玄甲铁骑又像蛮牛一样,撞入另外一个突厥骑兵阵中。

    什么叫挡者披靡?这就是写照!

    “杀,杀,杀……”

    玄甲铁骑的唐军将士挥舞着破军刀,猛插进去,冲入了被李世民震慑住的突厥军中,他们也要雪耻!

第一一七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十数万突厥骑兵,向李世民扑来。在众突厥将领心中,李世民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巨大的财富,能俘获李唐秦王李世民,李唐朝廷肯定会束手待毙,任由突厥人拿捏。

    关键是颉利可汗的赏赐太吓人了。

    特勤——

    这其实并不是爵位,也不算是官职,而是身份的象征。突厥最高的是可汗,次者是叶护可汗,再次者设汗,再次次者则是特勤。原本这个职爵只有阿史那家族的子弟担任,其他姓氏,根本无人担任。这就是好像是满清国时期的贝勒。一旦被封为特勤,将会是人上之人。

    李世民自然只有一个,这十数万名东突厥精锐骑兵,你争我夺,纷纷向前,十数万大军冲向李世民,李世民与其麾下的玄甲铁骑,此刻东突厥空前的兵力向李世民压来,就像一个巨大的浪潮准备扑灭一艘小舟!

    李世民只冲出了数十步就感受到了空前的威力,来来往往到处都穿梭着突厥人的兵马,在定襄城外挤满了胡汉双方的士兵,而胡军的数量又远在唐军之上。

    李世民眼看着突厥可汗的金色狼旗已经在望,可就是过不去。侯君集率领玄甲铁骑左翼兵力,紧随李世民,可是突厥人看到侯君集出击,足足两三万人向他涌去。

    此时,侯君集也是重赏之列,千匹骏马的重大赏赐,可以让每一员突厥军将士,瞬间完成从屌丝到高富帅的逆袭。

    雷永雷所部同样被缠住了。李世民回头看着左支右突,勉强招架的侯君集与雷永吉,顿时明白了颉利可汗的用意。

    颉利可汗分明这是要引诱李世民向他的中军冲去,一旦李世民中计,将会深陷泥潭,再无翻身的机会。

    侯君集大吼道“救秦王,快救秦!”

    望着众玄甲骑兵浴血拼杀,李世民马上就想到了对策。

    颉利可汗不是要引诱他攻击中军吗?那就率领玄甲铁骑把颉利可汗的中军冲散,从而赢得这场战争的胜。

    想到这里,李世民高声吼道:“诸将士,跟本王冲!”

    李世民咬着牙齿,将手中的马槊攥紧,手腕一抖,手中的马槊槊锋,瞬间寒光闪闪。如果熟悉枪法的人一定会发现,李世民这一招其实就是枪法中的凤凰七点头。

    一根槊,瞬间挥击七次。

    李世民七槊毫无落空,连续击中七名突厥将士。

    这时,李世民将自己战马马臀部用匕首刺破一个血口子,战马吃痛,冲锋的速度更快。李世民此时就是在借势,突厥人不是要引诱他进攻吗?在这个时候,李世民进攻,他们肯定不会全力阻挡。

    李世民就是利用这个“势”,从而带动全军。

    人借马力,马借人威!原本相当坚硬的防线在李世民的突击之中碎裂了一条裂缝,李世民率领麾下的玄甲铁骑就沿着这条裂缝杀了过去,一路之上全是尸体,一路之上全是血滴!

    在这片旷野之中,人马如墙,而李世民却杀出了一条血人巷!

    看着李世民面前的突厥军将士节节败退,颉利可汗非但没有生气,也没有气恼,反而放声大笑道:“李世民小儿,中计矣!”

    看似单薄的中军,在颉利可汗周围,特别是他身后的连绵营帐中,早已埋伏着三万余突厥人最精锐的附离军,这些附离军将士,早已刀出鞘,箭上玄,随时准备出击!

    距离颉利可汗的王旗还有一千步。

    八百步。

    五百步!

    三百步!

    颉利可汗挥挥向身后的附离军将士下令道:“准备出……”

    “击”字音还没有出口,李世民居然在高速夺驰中向左调转马头。左翼的突厥骑兵根本就没有想到李世民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向他们发起进攻,在李世民冲过来的时候,他们急忙拿着盾牌和弓箭去阻击李世民。

    特别是两员身材高大的突厥将士,一左一右,分别向李世民包括而去。他们显然是被安排来克制李世民的,手上的盾牌挥舞得仿佛要罩住全身,盾牌上又有利齿可以卡住槊杆。

    然而,李世民可不信这个邪!他非常清楚,此刻没有时间让他考虑,要么拼命,要么没命。

    李世民很容易做出选择,那就拼命!

    双手举着马槊,一槊刺去。

    寒光刚好欺在盾牌挪开的空隙刺入了敌人的咽喉,那胡将在马槊拔出的时候就由于鲜血狂喷而死去,连嚎叫都没法发出,可是当李世民以同一招刺杀另外一员胡将时马槊就慢了一分,只因为这一分让那胡将得到了临死的最后力量,盾牌下压卡主了马槊,他拼着马槊从他的肚子里拖出来的痛苦一定要挣扎着拖住这杆马槊。

    就在这时,战场上顿时惊呼起来。

    马槊居然挑起那名突厥将领,用一手之力就将一个人支起,这是什么样的膂力!

    身前的突厥人都惊呆了,在一瞬间全都丧失了力量!

    事实上,这确实是巧合,首先李世民借助于战马的巨大冲刺力,将全身和战马的力量,灌入马槊上面,当突厥将领被刺中的瞬间,马槊坚韧的槊杆,事实上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击成弯月状,在这个时候,坚韧的槊杆却自行反弹。

    于是,震撼人心的一幕发现了。李世民居然用马槊挑起一员突厥将领。这名突厥将领的甲胄和体重,一共肯定将近两百斤。

    身后的侯君集望着这一幕,马上大吼道:“秦王殿下威武,秦王殿下霸气!”

    众玄甲骑兵望着李世民一槊挑起一员突厥将士,兴奋的大吼道;“秦王殿下威武,秦王殿下霸气。秦王殿下万胜……”

    玄甲铁骑的士气陡然上升到顶点。

    双方的士气都是此消彼涨。唐军玄甲铁骑士气飙升,东突厥骑兵的士气自然下降。

    颉利可汗膛目结舌的喃喃的道:“李家二郎武勇强悍如斯?”

    不知不觉中,颉利可汗收起了对李世民的轻视。

    李世民继续进攻,趁着突厥人愣神的功夫,再一次用马槊施展凤凰七点头,瞬间又是七名突厥士兵被刺中咽喉,狂乱的坠落战马。

    随着七名突厥将士倒地,李世民面前为之一空。

    李世民仿佛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兴奋的大吼道:“随本王冲击!”

    李世民背后的玄甲铁骑将士也都被这梦幻般的场景激发起了热血,所有人都忘记了自身的安危生死,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极限,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跟着李世民冲了过去!

    颉利可汗挥动的大军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军潮,这股军潮正在李世民涌动,仿佛要碾碎所有的障碍物一般,但混乱中,李世民所部却成了军潮的逆流,所有的玄甲铁骑看着李世民的神勇,都打心里喷薄出一种让自己也变成无敌者的自豪来!

    义成公主在后面也看得呆了,到这一刻他才理解“万夫不当之勇”的真正含义!

    就在这个时候,东突厥最精锐的附离军抵达战场。

    如果从前的时候,面对东突厥最精锐的附离军,他肯定要考虑一下,如何战斗。然而此刻,李世民被自己的神勇惊呆了,也自信心暴涨。

    李世民毫不示弱的大吼道:“诸将士,跟我上!”

第一一八章只要颉利可汗的脑袋(一更)

    东突厥控制着漠北、漠南、辽东,于西突厥相比,面积似乎略小。当然,这些的气候远比西域突厥要好一些。不过东突厥比较尴尬的是,他们并不像西突厥一样,拥有着最好的产马地。

    东突厥的战马,普遍比西域突厥的战马要矮小,甚至不如大唐的陇右的凉州马高大。比起李世民麾下的玄甲铁骑差了将近一尺半。骑兵对冲的过程中,玄甲铁骑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然而此刻出现的突厥战马,高大威武,比普通的突厥战马高出整整一头。

    普通骑兵面对骑着这样骏马的精锐骑兵时,光是视觉上的压迫力就会造成严重的心理紧张!这就附离军的优势之一!

    “万胜,万胜!”当附离军出现的时候,众突厥人都沸腾了。在突厥人眼中,附离军是天下间最精锐的骑兵,只要是附离军出马,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当然,西突厥的附离军已经被陈应干掉了,但是东突厥的的附离军却保存完整。

    两万余名被钢铁包裹着的怪兽出现在战场上,普通的突厥军队,快速脱离与玄铁铁骑的接触,他们要把荣耀留给附离军。

    “居然也是锥行阵!”李世民的眼神闪动起来!他没有料错!突厥人出战,用的也是锥行阵!这是谋求中央突破、一往无前的阵势啊!但,这也是正面决战,不作半分取巧打算的阵势!

    锥行阵的要点,在于前锋的破锐!敌人抵挡得住,其锋芒便顿挫,但若抵挡不住,那破敌犹如撕裂纸张,一个中央突破直贯首脑!以这样的骑兵阵容。在定襄城外这样的一马平川之上,没有地形限制的空间内。附离军的战斗力则会得到充分的发挥。

    “好,好,很好!”李世民望着蜂拥而来的附离军,咬咬牙齿。

    玄甲铁骑与陈应的钩镰枪骑兵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骑兵。在李世民的命令下,众玄甲铁骑沉默的将一截铁链扣在一起。

    这才是玄甲铁骑真正的压箱底功夫——重装连环马,黑线在远处缓缓的变化着,最终变成了一条粗壮的锥行阵形。

    “锥行阵对锥行阵?终于要来了吗?”颉利可汗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从容,最后紧了紧腰带,东突厥可汗,与中原的皇帝不一样,在东突厥一个不敢领军出战的可汗,是没有资格成为东突厥可汗的。

    唐人骑马不行,这是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所以陈应采取了不动如山,事实上陈应把钩镰枪骑兵,当成了步兵长枪兵在使用,他们不能在马上开弓放箭,也不能进行大规模的骑射,战马是工具,手中的钩镰枪也是工具,工具与工具组合成一起,就变成了一个高效的杀人机器。

    对上最精锐的东突厥附离军,李世民此时心中也没有底。然而,这一仗,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硬拼。如果一旦失败,他终生距离那个位置就会越来越远。如果不能登上那个位置,李世民认为自己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进攻进攻!”李世民抛开脑袋中的杂念,举起马槊开始向前冲去。

    此时,士气大涨的玄甲铁骑每十骑并装在一起,形成一堵墙,马上的骑兵,举起手中的破军刀。刀是好刀,用锋利而坚硬的高锰钢打造而成,刀刀出鞘,形成马背上的一堵堵刀墙。

    战马的度被提升到了极致,在这样的度下,根本就不用挥动破军刀,就能轻易地割下敌人的头颅。

    两方距离还有五百余步的时候,突厥的附离军将士早已准备好了弓箭,瞄准了面前的敌人。

    一箭之地,两万余名附离军铁骑几乎同时向玄甲铁军抛射箭雨。

    “呃啊”凄厉的惨嚎声近在咫尺,李世民身边的一名玄甲铁骑骑兵哀嚎着仆倒在地,四肢抽搐,一支锋利的弩箭从他的左眼狠狠贯入,扎透了整颗头颅又从脑后穿出,有一滴殷红的液体顺着锋利森冷的箭矢滴落,霎时渗入了阴冷潮湿地地面,更多的血则飞快的在那里汇聚成了一个血泊。

    不过,更多的玄甲铁骑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箭雨一样,箭雨落在玄甲铁骑的甲胄上,霹雳啦啪,火星四射。

    突厥附离军的弓弩,一样无法射穿玄甲铁骑的甲胄防御,不过也有倒霉的唐军士兵,被射中咽喉、面部等部分,中箭惨叫着坠落在地上。

    失去马背上的骑士,战马却毫不停止,在其他战马的拖动下,像一堵墙一样,压向东突厥的附离军。

    侯君集手里的破军刀形成了锋矢阵的顶端,身后的骑兵以雁翎阵势排开,沿着刀阵骑兵撕开的口子,再一次斜刺里钻进了乱成一锅粥的突厥军群里。

    血浪滚滚,不时地有唐军玄甲铁骑骑兵从战马上掉了下来,其余的骑兵似乎没有看见一般,怒吼着从自己战友的身体上踩了过去,继续扰乱突厥人军的阵型。

    骑兵过后,满地的尸骸,分不清是突厥人亦或是唐人,他们此时都是一个模样,全都被战马的蹄子踏为肉泥!

    东突厥人此刻真正绝望了,玄甲铁骑的连环马阵就是一个打不动的怪物,除非瞬间杀掉面前的十匹战马,否则他们根本就不会停止下来。这些无主的战马,拖着铁锁将突厥人最精锐的附离军杀得节节败退,血流成河。

    无尽地箭雨暴雨般倾泄而下,冰冷地攒射在玄甲铁骑身上,却只是激溅起一片连绵不绝地轻响,玄甲铁骑地冲锋竟是丝毫未受阻挡!

    马披马甲,人披重甲,这些简直就是重型坦克一般,毫不讲理的一线平推,什么战法,什么战术,什么个人武技,通通不管用。

    哪怕是近距离射击的三石强弓,依旧无法啃动玄甲铁骑身上的甲胄,众玄甲铁骑士兵单手护住眼睛森然大喝,手中破军刀斜斜后举,摆出了横劈斜斩地架势,胯下的战马继续向前狂奔。

    ——轰隆隆……

    铁蹄踏在大地上尘土飞扬,在尘土中半隐半现的甲士如同地狱里出来的魔神似乎要择人而噬。前面的附离军将士,无不悲哀的发现,他们就算杀死对面的骑兵,那些无主的战马,也会把他们撞下战马,踩成肉泥。

    可是躲也躲不开。十匹战马并联在一起,形成一道宽约十丈的骑兵墙,除非他们可以瞬间逃出十丈距离。

    一名勇猛的突厥悍将,一狼牙大棒,砸碎了一匹玄甲骑兵的战马,战马的脑袋,瞬间就耷拉了下来,然而其他九匹马,却拖着这个死马,继续前冲。

    望着碗口大的马蹄,在他眼眸里无限放大,他绝望的嚎叫起来。

    然而面对这些嚎叫,玄甲铁骑翻滚而止。

    噗嗤……

    碗口大的马蹄,一下子将他的脑袋和他的惨叫,同时踩成肉泥。

    一名突厥将领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震惊,凄厉地高喊起来:“放箭!放箭!放箭!”

    无数东突厥的弓箭手冷漠地挽弓、再次挽弓,作为弓箭手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如果不能用弓箭留下这些唐人骑兵,自己这群人在战后都会被都尉以贻误战机的罪名杀掉。

    李世民带着玄甲铁骑在付出两三千余人的伤亡后,终于破开了东突厥附离军看似坚硬的外壳。

    身上滴血着鲜血的玄甲铁骑骑兵,扬起破军刀,纵马高呼着,呼啸而过。突厥人地尸体已经重重地砸了过来。

    一声闷响,唐人玄甲重骑席卷而来地强大惯性。绝非人体所能阻挡!关键是定襄城外的空间实在狭窄,突厥人越是混乱,越是无法逃避。

    巨大地铁蹄凌空踏落,恶狠狠地践踏在一名突厥士兵的胸口,这一刻,清脆地骨骼碎裂声在清晰可闻,他感到自己地胸腔猛地一窒,再无法呼吸,惊抬头,只见自己地胸膛已经整个被践踏得凹陷下去。突厥士兵张嘴喷出一团血肉,眸子里地神采烟花般散去,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美丽的故乡了。

    “败了,败了!”无数突厥惶恐的吼叫着,如同无头的苍蝇一样奔逃着。

    在后面观阵的义成公主,脸色惨白,身子如同跌落冰窖之中。完了,完了!

    就在这时一骑快骑冲向义成公主所在的地方,寻找着颉利可汗。

    然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狼狈不堪的颉利可汗。

    “可汗大事不妙!”

    信使低声说道、

    颉利可汗问道:“怎么回事?”

    信使道:“唐军大军攻向丰州滩和敕勒川!”颉利可汁脸颊上肌肉不住地颤动,如果说李世民率领玄甲铁骑在正面的战场上,打败了突厥最精锐的附离军,将他推到了悬崖边缘,那么丰州滩与敕勒川的失守,旗就是捅了他最后一刀!

    此时,别说博取全胜,就连想要全身而退的机会都似乎没有了!

    颉利可汗心如死灰,连突厥大汗都这样了,普通的突厥士兵呢?

    更不用说了。

    颉利可汗在败兵的拥簇着,渐渐后退。

    原本附离军只是败退,颉利可汗却已经提前知道了丰州滩和敕勒川被秦琼和程知节拿下来的消失,留守的丰州滩和敕勒川的部族和老弱,不成被杀,就是成了唐军的俘虏。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已经失去了卷土重来的准备。

    附离军节节后退,慢慢的演变成了溃退。

    李世民对所有一切都不屑一顾,只是冲击,冲击,冲击!

    有骑兵来拦,杀!

    有游骑迎上,杀!

    突厥的后军来挡,还是杀!

    有箭飞来也不管!

    李东民和所有的玄甲铁骑所有将士只有一个念头——冲到颉利可汗的大纛之下,夺取颉利可汗的脑袋!

第一一九章大非川大捷正是时候(二更)

    就在李世民追击颉利可汗的时候,身在长安的城的李渊也寝室难安。自从李世民的救援急报入京,李渊这些日子就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此时的大唐,还不是那个拳打东突厥,脚踢西突厥,按着薛延陀、百济、新罗在地上摩擦的大唐。大唐初立,举世皆敌。东突厥也好,吐蕃也罢,包括吐谷浑、铁勒、薛延陀,基本所有的国家和部族都与李唐朝廷关系不和睦。

    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世界的民族之林,物竟天择强者为尊。一个强大的隋朝,让周边各国胆战心惊,睡不踏实,如果的李唐朝廷,只是一只长着乳牙的幼虎,一旦让这只幼虎长成猛虎,将是他们各族各部的噩梦。所以他们都不想看着李唐朝廷发展强大,有实力明面对抗,没有实力如土谷浑、薛延陀部一样,扔黑砖,打闷棍。

    就在李世民的急报入京的同时,薛延陀部可汗夷男遣使拔野古进入长安。李渊毕竟是一个当了四年多快要五年的皇帝,薛延陀汗国在这个时候进入长安,肯定不怀好意。李渊叫来裴寂商议对策。

    李渊看着裴寂到来就急忙问道:“夷男想干什么?”

    “回禀陛下,薛延陀是来请求通商互市!”裴寂道:“当然,这是一个幌子,他们也是来者不善啊!他们声称薛延陀部遭受了严重的雪灾,希望大唐朝廷可卖给薛延陀部一百万石粮食!”

    “一百万石粮食大唐不是没有!”李渊冷笑道:“薛延陀部有钱吗?”

    裴寂摇摇头道:“薛延陀部使团有一百零四人,他们携带了二百四十一匹战马,十六匹骆驼,其他别无他物!”

    “朕就知道啊,朕就知道!”李渊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殿外咆哮道:“他们这是讹诈,这是勒索……朕要是腾出手来,定要薛延陀部从此除名……”

    裴寂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渊敲击着御座上的扶手,淡淡的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朕应该隐忍,不该过早的向薛延陀部表露出不满?”

    裴寂艰难的点点头,苦笑道:“陛下,你也清楚,眼下我们局势被动,陈应的主要兵力吐蕃人牵扯在肃州,而吐谷浑却在西州道兴风作雨,而河东……我们大唐四面皆敌,唯有远交近攻,薛延陀毕竟与我们大唐暂时还没有直接接壤!”

    李渊苦笑道:“待时而动,这是一个很好地习惯,只可惜,这个习惯只属于少年人,朕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可是朕还真不能向薛延陀妥协,一旦妥协了,裴卿,你信不信,明天就会冒出百八十个部族,向朕勒索钱粮,大唐的国库就算再丰盈,恐怕也难以填满他们贪婪的胃口!”

    说到这里,李渊朝着裴寂低声声音道:“要不然,你去糊弄着薛延陀人,让他们暂时先稳定他们,朕需要确认陇右道的安全,如果吐蕃人寒冬退兵,那朕就要与颉利可汗好好算一下这笔账!”

    裴寂苦笑道:“陛下,老臣恐怕拖延不了多久,薛延陀人的态度非常强硬,他们已经放下话,如果陛下不给他们答复,他们的夷男可汗就会带着薛延陀部的十数万大军死在咱们大唐!”

    听到这话,李渊的一口气差点没有缓过来。良久,李渊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卑鄙……”

    这就是薛延陀汗国的讹诈,不来他们就会自己来取。如今河东李世民被围在定襄城,生死难料,而陈应所部也迟迟没有消息。

    裴寂捂着脑袋道:“陛下,那个使节拔野古说,后日一早,他们就会返回薛延陀,所以……”

    李渊气愤的道:“那就后天召见拔野古!”

    李渊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山珍海味吃着没有滋味,就连伊淑妃的媚眼,李渊看上去也没有感觉。

    得知李渊茶饭不思,李秀宁抱着儿子陈谦前往太极宫武德殿探望李渊。刚刚学会爬的小陈谦力气却不小,而且也不知道他怎么学会的,最喜欢扯胡子,李建成抱了陈谦一次,胡子至少被扯到好几十根。

    李渊抱着陈谦的时候,陈谦也同样扯着李渊灰白的胡子。李渊心情不太好,不抱陈谦,陈谦马上撇嘴就哭。

    李渊无奈只好呲牙咧嘴的抱着陈谦。

    李秀宁望着李渊眉眼间的担忧之色,装作轻松的问道:“阿爹,二郎那里有什么消息!”

    李渊摇摇头道:“目前还没有消息!”

    “其实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李秀宁从李渊怀中接到玩得累的儿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道:“阿爹,不如我河东吧!”

    李渊摇摇头道:“我大唐战将如云,良谋如雨,怎么还要劳烦你这个女子,再说,你现在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有恢复,暂时还不能颠簸!”

    “可是二郎……”李秀宁想了想道:“阿爹,二郎那里,我有点不放心!”

    李秀宁这话一下子说到李渊的心坎里了,不光是李秀宁不放心,李渊何尝又会放心呢?河东牵扯太大,并州总管府的辖区又非常大,辖二十四个州,一旦李世民败了,或者河东太原被突厥人占了云,就算事后夺回来,也会夺过来一个废墟……

    这不是最重要的,丢失一两座城池,李渊还承受得起,关键是李渊实在是承受不起丧子之痛了。

    李秀宁道:“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倘若大唐能痛击突厥人,其他各部,势必乖乖会上表请罪。”“如何痛击呢?”李渊此刻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就在这时,中常侍进来禀告道:“鸿胪寺丞傅奕求见陛下!”

    李秀宁一看李渊有大臣需要接见,就抱起陈谦道:“阿爹,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

    李渊点点头道:“也好!”

    事实上,李渊看到傅奕的时候,发现傅奕居然变成了熊猫眼。

    李渊好奇的问道:“傅卿,你的眼睛怎么了!”

    傅奕听到这话,几欲落泪:“陛下,请为下臣作主!”

    原来傅奕作为鸿胪寺丞,负责接待薛延陀部的使团。然而,拔野古这个使者,却没有半点使者的样子,脾气非常暴躁,而且态度极差。来到西市的时候的时候,薛延陀部使团,发生了强抢百姓麻布的事情。傅神奕代表官府传唤拔野古的时候,拔野古就给傅奕一顿老拳。

    可怜傅奕只是一个文臣,又不会武功,而且年过五旬,哪里是而立之年的拔野古的对手,如果不是唐军士兵出动,恐怕傅奕有可能丧命。

    李渊气坏了,命令傅奕传唤拔野古。

    可是命令下达,李渊琢磨出来味道了。殴打傅奕,恐怕就是拔野古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提前接受李渊的召见。

    不过,当拔野古来到太极殿的时候,李建成也在太极殿,参加了这次会见。

    满对李唐朝廷满朝诸公,拔野古的态度依旧非常嚣张,对着李渊拱拱手,便算作行礼。

    李建成的气得脸色铁青,李渊却淡淡问道:“贵使出使大唐,听说想买大唐的粮食?只是这个时代,马上就要大雪封路了,夷男可汗想买粮食,时机可不对啊!”

    拔野古摇摇头道:“李国主误会了,我们没有钱!”

    李渊住了,仔细看了一眼拔野古,然后坐回座位,挠着下巴道:“你们想借粮食?”

    拔野古微笑着摇头道:“高贵的夷男可汗可不想低头,他说一个王如果习惯低头了,王冠会掉下来。”

    听拔野古样说,李建成立刻就来了兴致,既然他们不想借,又没钱买,还不肯低头,他很想知道拔野古拿什么来说动朝廷把粮食给他们。

    李渊淡淡的笑道:“那贵使想拿什么东西要走这一百万石粮食?”

    拔野古伸出双手:“十数万铁骑够吗?”

    “哦!”李渊的脸上虽然挂着不以为然的笑,事实上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不住的颤抖着:“愿闻其详!”

    “我们薛延陀汗国有十数万精锐的骑兵,如果李国主让我们薛延陀汗国满意的话,我们薛延陀汗国研制出十数万控弦之士,帮助唐朝朝廷,打败东突厥人。”

    李建成的眉毛突突直跳:“如果,我们大唐不同意呢?”

    “不同意,那也非常简单,我们夷男可汗就会命十数万铁骑,挥师难下!”拔野古冷冷的笑道:“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我们只要动用我们薛延陀部落勇士的刀剑得到!”

    李渊道:“朕可理解为你们这是威胁,对吗?”

    “如果李国主这样想,倒也无可厚非!”拔野谷冷冷的笑道:“明天我会离开长安,到时侯李国主可以万万不要后悔!”

    李渊的脖子上,青筋凸起。李渊指着拔野古,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你……”

    拔野古说完,也不管李渊如何愤怒,么直朝着大殿外走去。

    与此同时,一名背着五面倒三角小旗的骑兵,纵马狂奔,他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竹筒,高声吼道:“大捷,大捷,大非川大捷……陈大将军火烧大非川,吐蕃苏毗茹麾下五万军队,全军覆没……”

    八百里的快马,一路东进,转瞬之间,已抵长安。

    “捷报,捷报……”马上的骑士气喘吁吁:“大非川大捷,陈大将军全歼灭苏毗茹麾下五万大军……大非川大捷……”

    这一通大吼,立即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吐蕃入侵陇右、河湟的事情,长安百姓多有耳闻,现在听说大捷,有人有些分不清真假,可随后,一封奏报已送至了兵部……

    “大非川大捷!”骑士按着刀柄,一听口音,就知是自关外来的,他用关外的口音道:“吾奉凉州大总管、齐王殿下之命,特来报捷!”

    PS:今天三更,等下还有。可能会晚一点。非常感谢各位,终于两万收了!

第一二零章你们薛延陀要战便战(三更)

    随着捷报入京,整个长安瞬间沸腾了。

    赢了。

    咱们大唐又赢了。随着大唐这几年吞西秦灭李轨、并李密、王世充、平定窦建德,罗艺、杜伏威、冯盎内附,似乎让长安百姓看到了天下太平的希望。然而,唯有让长安百姓担心的则是异胡。

    什么突厥、吐谷浑、吐蕃、薛延陀、铁勒、丁零、羌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民族融合四个字是非常唯美的字眼,然而只有感同身受的百姓,才会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融合。每一次融合,都是代表着血与火。都是屠城灭州,杀得人头滚滚。

    终于,陈应的这个捷报太及时了。

    当兵部屈突通大将军,屈突尚书接到这个捷报的时候,他激动的差点落泪,这不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关键是他身上的担子实诚太重了。

    吐蕃与大唐版图犬牙交错,从陇右、秦凉、从剑南道足足六七十个州与吐蕃接壤,不打退吐蕃人的进攻,关中十六卫大军,就不敢轻动。无论从巴蜀,还是河湟,吐蕃都可以威胁关中,一旦吐蕃破关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哪怕明知李世民陷入定襄,身陷重围,大唐近二十万兵马,却动也不敢动,没有办法,他们害怕的就是吐蕃人席卷而入。

    拿着捷报,再三确认一番。屈突通拿着捷报,朝着太极宫武德殿中去。

    ……

    砰——一个琉璃盏被摔在了丹墀之下,一个黄门内侍闻声匆匆走进殿来,却迎头撞上李渊鹰隼一般愤怒的目光。

    李渊咆哮道:“滚出去!”

    那内侍连滚带爬逃了出去,裴寂从身边又取过了另外一个琉璃盏,递给李渊,笑道:“陛下,摔这个!”

    李渊望着裴寂,良久,嘴角绽开了一丝苦笑:“裴三……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有本事把朕弄得哭笑不得。”

    裴寂淡然自若地将琉璃盏放回了原位,口中回答道:“笑一场、哭一场,都好,就是不要憋在肺腑之内,那是要坐下病的……”

    李渊沉吟道:“能不能再和那个姓拔的混账商量一下,一百万石粮食实在太多了,五十万石成不成?”

    裴寂苦笑道:“陛下,拔野古的意思很明白,如今我们与东突厥汗国交战正酣,明显我们大唐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他们就是吃准了我们必向他们妥协,过了这个村可没有那个店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李渊咬着牙嘶道:“姓拔的,他是鲜卑人吧……贼子……等陈应率兵回师,朕封他为征北大将军,提十万雄兵,将薛延陀部下上全部屠尽,鸡犬不留!”

    裴寂望着李渊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的意思是……答应他!”

    李渊咬着牙道:”答应他,都答应他!一百万石就一百万石……告诉姓拔的,朕不小气,都答应他……”

    裴寂走后,李渊红着眼睛,眼睛里全是血丝,目光如电,脸色狰狞,仿佛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要择人而噬。李建成站在一旁,也是满脸疲惫。突然,李建成望着李渊道:“阿爹,我们……”

    李渊摆摆手道:“大郎,自太原起兵以来,你我父子,可曾经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区区一个薛延陀,一个小小拔野古,狗一般人,也敢欺负朕!”

    李渊眼中迸射着仇恨的目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阿爹,这是权宜之计,非是城下之盟。

    “没有什么区别!”李渊突然扬了扬手道:“陈应那里可有新的消息?若不是吐蕃人牵扯着我们的精锐大军,岂容薛延陀放肆。”

    李建成苦笑道:“阿爹,陈应那里的兵马总计才五万余人马,其中大半都是新军,能保持不败,就是万幸了。既要兼顾凉州,又要保持西域,也难为他了!”

    李渊恨恨的道:“当时就该让陈应率领左武卫大军出征西域,多了左武卫这一万两千人马,他手中的兵力也多一些,不至于如今这番被动,若不是某些人别有用心暗流涌动……朕何至于受拔野古一个杂胡之辱?”

    李建成哑口无言。

    李渊阴测测低声开口道:“二郎……误我……”

    李建成望着李渊身后的舆图,用手点在苇泽关的位置上道:“阿爹,如今我只有命李世绩,前往苇泽关,守住苇泽关,才能保证太原不失,雁门可以丢,然而太原却丢不得啊!”

    “失策,失策啊!”李渊摇摇头道:“二郎如此莽撞,当初就不该……”

    事实上,李建成可是力主让李世绩成为并州大总管,管辖并州总管府辖下的二十四州。然而,李渊却担心兵权旁落,所以让李世民代替李世绩为元帅,而李世绩身为副元帅,可只能调动东宫左右卫率和左右司御率可二十折冲府兵力,三万人马。仅相当于李世民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不到。

    “其实,我以为,未必没有办法挽回!”李建成沉吟着,斟酌着词句。

    李渊一听这话,看向李建成,眼中一抹光泽闪过。他发现李建成沉稳,干练,总有主意。而且,对比之下,李建成比李世民强得太多了。

    李渊道:“什么办法?”

    “这个……”李建成咳嗽一声,才道:“这个……其实是陈应的主意,调河北籍青壮,编组成新军。”

    “噢。”李渊颔首点头,他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在不由的想,这李建成果然是临危不乱。随着窦建德以谋反的罪名处斩之后,河北就像一座随时可以爆发的火山。如果将窦建德的旧部青壮调到河东,以河东与河北之间的仇恨,他们在河东一点作为都没有。既可以解决河东之兵不足的困难,也可以将河北之隐忧,消弭于无形。

    李渊道:“你说吧,朕想知道,太子你想了什么主意。”

    李建成想了想道:“儿臣以为……”

    就在这时,屈突通如一阵风一样冲进来,屈突通眼睛微红,似乎是刚刚哭过了。屈突通道:“陛下陈大将军有消息了!”

    看着屈突通的样子,李渊心中嗡了一下子,懵了。他见屈突通哽咽,下意识的就豁然而起,他心里像是突的被什么撞击了似的,猛地一沉……莫非……陈应败了……陈应如果败了,李秀宁刚刚生还孩子,身体还虚,她怎么可以承受得住如此打击啊……

    李渊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无法自持,脸色越加的白……

    李建成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脸色有些苍白。他一把扶住李渊,望着屈突通道:“奏报呢!”

    李建成扶着李渊,坐在御座上。

    他一瞬间想到了无数可能,如果陈应战败了,不仅仅李秀宁承受不住这个巨大的打击,恐怕对于大唐而言,也会更加被动。要知道吐蕃人一旦打败陈应,以李元吉的能力,他根本就守不住凉州,凉州若河,河西十九州以及西州道,恐怕陇右道也会波及。

    二三十州之州,二百余万百姓,恐怕……

    李建成接过奏报,脸上变得古怪起来。

    李渊摇摇浑浊的脑袋,颤颤巍峨的起身:“太子,奏报拿,朕还坚持得住……”

    “阿爹……”李建成也哽咽道:“阿爹,咱们赢了,咱们大唐赢了!陈应在大非川打了一个大胜仗,吐蕃来犯之敌五万余大军,全军覆没,匹马未回!”

    李渊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了奏报,满脸欣喜道:“好,好,好……”

    ……

    鸿胪寺驿馆内,临街的二楼窗口前,拔野古望着门外的那辆熟悉的马车,脸上浮现一抹不开的笑意。

    裴寂的马车,他早已打听清楚了。这种四轮马车,是如今大唐的公车,也就是说只有公爵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拥有,裴寂坐在马车里,足足有半个时辰了,他一直没有下车,他真不想面对肮脏的拔野古。

    舌人怯怯的望着拔野古苦笑道:“拔野将军,您……”

    拔野古淡淡的笑道:“我怎么了?难道是说我不应该在唐廷里大放厥词吗!”

    舌人哪敢回答他的话,只要沉默应对!

    “别看你是唐人,其实你还没有我这个化外之人了解你们唐主!”拔野古轻轻的笑道:“等着吧,裴寂会乖乖的将一百万石粮食送给我们薛延陀汗国的!”

    舌人望着裴寂的马车,呢喃道:“裴相国,他怎么还不进来?”

    “哼,死要面子吧!”拔野古冷冷的笑道:“他肯定是要等天黑,现在距离天黑还早,我要去睡一觉,昨天那两名美女非常够劲,告诉那个姓傅的,今天我要四个美女侍寝……”

    拔野古一觉睡到大天黑。

    醒来以后,拔野古装模作样的道:“裴相国等久了吧?带我去见他!”

    舌人苦笑道:“拔野将军,裴相国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怎么会?”拔野古愤愤的道:“敢耍我,明天我要粮食加倍!”

    “咕咕……”拔野古的肚子叫了起来。他冲舌人道:“告诉他们,给本使准备好酒好菜……”

    不一会儿舌人苦笑着返回来,望着拔野古道:“拔野将军,傅令丞说驿馆的饭点已经过了,灶膛早已熄火,如果拔野将军要用餐,不如出城内的酒肆用餐……”

    “我去酒肆用餐!”拔野古一脸怒气冲冲吩咐从人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以往,他就是用假装要返回天山(既蒙古杭爱山,不是新疆天山,而是历史上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的天山)。唐朝官员就会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以这种态度对自己?

    拔野古看着驿馆里的驿卒像看猴戏一样望着拔野古。

    拔野古非常失望,这些唐人不好对付了。

    在这个情况下,拔野古又拿出第二个法宝。向唐人官吏吼道:“我们薛延陀十数万兵马,随时可以自己来取,我们想要的东西,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惨死!”

    驿站官吏躬身道:“吾皇有诏,你们薛延陀要战,便战!”

    这下轮到拔野古傻眼了。

    大唐怎么回事?不接受威胁了?

    难道说李世民在战场上有了什么变故?

    拔野古有些意外。

    他感觉有些难以理解唐人的做法了!

第一二一章不远万里寻找信仰

    “你们薛延陀要战便战!”

    听着唐朝驿站官吏掷地有声的回答。拔野古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惊骇异常。

    他这次奉夷男可汗之命抵达长安,目的就是看准了李唐朝廷独力对抗东突厥力有不逮,所以落井下石,准备勒索大唐。

    勒索,虚张声势的成分居多。大业中,东突厥强大,居于漠北的铁勒诸部都臣属于它。处罗征税无度,铁勒诸部颇有怨言,处罗大怒,诛杀铁勒酋长一百多人。铁勒诸部于是武力反叛,共推契苾首领哥愣为易莫真莫贺可汗,薛延陀首领乙失钵为易咥小可汗,臣属于西突厥。而夷男则是乙失钵的孙子。就算他再如何不甘,他也不可能投靠颉利可汗。

    两族都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如果夷男可汗敢投降他们的敌人东突厥,那么薛延陀人肯定会造他的反。

    拔野古吃准了唐朝不清楚薛延陀汗国的底细,强自镇定的吼道:“如此,固如所愿!”

    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拔野古返回驿站之内的馆舍中,立即对身边的从人吩咐道:“你们全部出去打探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使团随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探到原因。陈应大捷了,陈应率领安西军把吐蕃苏毗茹麾下的五万大军在大非川打得全军覆没。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拔野古震惊异常。

    对于陈应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事实上不仅不陌生,反而如雷贯耳。别说拔野古,就算是任何是一个西突厥人的,没有不知道陈应是谁的人。

    陈应率领唐军在凉州城外,一战尽灭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麾下二十万大军,其中包括,西突厥最精锐的三万余名附离军。这件事情,在西域没有人不知道。对于这样的一个狠人,西突厥上下,畏之如虎。

    现在陡然听到陈应大败吐蕃人的消息,拔野古知道事情坏菜了。西突厥自统叶护可汗死后,瞬间分裂成四个汗王,四个汗王之间打得头破血流,一时间,西突厥实力大损。夷男想勒索大唐的钱粮,其实也心存了摆脱西突厥控制的心思。

    可是要摆脱西突厥,首先要有足够的兵马和兵甲、兵器。可现在,拔野古知道,自己的任何这下算是黄了。

    他知道,陈应只要腾出手来。河东之战就没有悬念了,只要陈应从凉州东进,肯定是所过之处,望风而逃。

    想到这里,拔野古连夜收拾行囊,准备天亮之际,马上逃出长安。

    ……

    就在拔野古连夜收拾行囊,准备跑路的时候。陈应正躺在蒸汽缭绕的浴室里,他躺在一床小木床上,任凭一身轻纱蔽体的可萨少女在自己的上涂抹香油和香料。

    陈应的一双眼睛,透过浓浓的蒸汽,盯在这名可萨少女丰满的胸脯上。

    可萨人,也称葛萨人。也是中亚地区一支庞大的游牧民族,分成四百多个部落,各自为政。当然,他们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民族。陈应在后世曾去过新疆,从这个少女的发音和服饰,多少有些哈萨克人的影子。

    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正确,陈应用着蹩脚的西域胡语问道:“牙合西莫,热合麦特……”

    一看这个少女还是露出茫然的神情,陈应又改口道:“萨拉买斯孜别,拉和买特……”

    然而,在这个时候,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道:“尊敬的大将军阁下,我是扎苏尔部落的米娜瓦尔……”

    字正腔圆,绝对不带任何胡音的汉语。这一下把陈应说得有点懵逼了。

    陈应好奇的问道:“原来,你会说唐言啊!”

    米娜瓦尔点点头,她的手指在陈应胸前,轻轻的摩擦着,挑逗的意味非常明显。

    然而,此刻,米娜瓦尔发现陈应的身体,居然还没有反应。这让米娜瓦尔非常有挫败感。

    陈应不是没有反应,在没有搞清楚这个米娜瓦尔的身份之前,陈应不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两世为人的陈应非常清楚一个道理,送上门的美女,往往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旦让她们得逞,吃亏的终究会是自己。

    为此,陈应只要在脑袋中默默的想着,美女就是骷髅,美女就是毒药,要不然就会赴东哥后尘……

    慢慢的心中的欲念消失,陈应在米娜瓦尔的按摩之下,慢慢进入了梦乡。

    看着陈应有节奏的轻微鼾声,米娜瓦尔刻意用水打湿自己单薄的衣衫,她的衣衫细如薄沙,如果打湿以后,基本上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然而陈应依旧如此。

    这让米娜瓦尔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美貌。

    难道,他不应该像狼一样扑向自己吗?

    难道,在他眼中,自己不是美女?

    米娜瓦尔望向陈应目光,充满了幽怨。

    不过,在这个时候,陈应是真的睡着了。

    米娜瓦尔事实上是萨珊帝国巴萨尔王的公主。从三十多年前,萨珊帝国在对于西突厥的战争中,一直胜少败多。特别是在拜占庭帝国与西突厥帝国的联手打击下,萨珊帝国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在这个情况下,巴萨尔王阿达希尔卡维就遇到一个游历的智者。这个智者告诉阿达希尔卡维,位于遥远的万里之外,有一个庞大的国度。那里生活着一群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汉人。如果可以获得他们的帮助,萨珊帝国将有机会反败为胜。

    在这名颜维的隋国人的帮助下,阿达希尔卡维渐渐了解这个东方的大国。在颜维的口中,阿达希尔卡维这才知道,东方的隋国拥有六千多万人口,是萨珊帝国的四倍之多,领土比萨珊帝国多差不多五倍。

    领土大,人口多这并不算什么,南方笈多帝国(古印度)人口更多,足足拥有八千多万,是萨珊帝国的五倍多,然而嚈哒四十万大军就将笈多帝国征服。可是隋国的汉人,却拥有了两千多年的历史,他们非常厉害。

    曾经横扫亚欧非,号称上帝之鞭的匈奴人,被伟大的汉人打得四分五裂,最后不得不逃离他们的故土。

    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柔然人,鲜卑人,都是这些隋人的手下败将。

    当时年仅六岁的米娜瓦尔就非常好奇,据说凶恶的突厥人,就是隋人的手下败将,从遥远的东方,一路窜逃到这边的。

    米娜瓦尔的三个哥哥,先后在与突厥人的战斗中死亡,她就非常想了解颜维口中的那个大隋。

    大隋的主体民族是汉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传承了数千年,从来没有被征服。当年羯、氐、羌、匈奴、鲜卑五胡挺进中原,纵横中原大地的时候,对汉人进行疯狂的屠杀,然而汉人依旧没有倒下,汉人在灰烬上重生,建立了隋朝。将不可一世的突厥人,打得分裂东西突厥,突厥的五个可汗,先后有四个死在了与隋朝的战斗中。

    从此,米娜瓦尔就跟着颜维学习汉语,学习汉人文化,礼仪,甚至是生活习惯。她想着,等有一天,她可以踏上东方的道路,去请来隋人援军,打败可恶的突厥人。

    就当米娜瓦尔十二岁的时候,颜维这个老师有一天却吐血而亡。他告诉米娜瓦尔,隋朝亡了。

    米娜瓦尔一度非常失望,认为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然而没过多久,消息再一次从栗特商人的口中传来,隋朝灭亡之后,大唐建立起来。

    三个月前,她终于得到了消息。

    突厥的可汗统叶护死了,死在了汉人手中,一个叫陈应的汉人,带着唐军杀死了统叶护,灭掉了二十万凶恶的突厥人。

    原本已经崩塌的信仰,瞬间就又活了过来。

    所以在这个情况下,米娜瓦尔带着两名侍女和一队萨珊帝国骑士的护卫下,一路东进。果然,战败后的突厥人正在自相残杀,他们根本无心对付萨珊帝国,这让萨珊帝国有了喘息之机。

    这样现象,更加让米娜瓦尔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他一定要找到陈应,请他出兵,打败突厥人。

    陈应再次醒来的时候,浴室中的佳人早已不知去向。

    一名年过三旬妩媚的女人,服饰陈应穿上衣服。

    就在陈应返回节堂的时候,米娜瓦尔一身盛装前来拜会陈应。

    陈应看着米娜瓦尔的眼睛,感觉好像看到了一个波斯猫。

    浴室里的米娜瓦尔只是他的一个错觉,现在的米娜瓦尔如同一朵圣洁的雪莲。

    ”萨珊帝国阿达希尔米娜瓦尔拜见唐国大将军阁下!“

第一二二章武侯故智雇佣军初想

    “美丽的公主殿下,看到你很高兴!”

    陈应自然知道萨珊帝国,是古代波斯的一个朝代,只是这个时代的萨珊还没有信教,所以穿着打扮与后世完全不同。

    所处的角度不同,观察事情的问题也不一样。陈应此时看着米娜瓦尔,发现她身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辉,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让人难以直视的贵气。对于一个公主,为什么为冒险假扮一下侍女,进入高车城的浴室。

    陈应其实大致也可以猜测到一些。当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如果真有外援可以解决生存危机,估计任何一个国王,都会愿意把他的女儿,送到别人床上。

    不过,陈应知道作为人臣,像这种邦交的问题,还轮不到他来做主。不过,以今日今日,陈应的地位,他倒是可以通过李建成,去影响李渊的决策。

    陈应淡淡的笑道:“大唐会因为你的到来,感到荣耀。你放心,来到这里,本大将军会为你办妥入关路引,也同时会派出一支军队,沿途护送你前往长安!”

    米娜瓦尔摇摇头,微微一笑道:“陈大将军,我不想去长安,只想请求您帮助我们萨珊帝国,帮助我们那些可怜的国民!”

    陈应摇摇头道:“公主殿下,你的汉语如此流利,想必你对我们大唐多少也应该有些了解,我只是西域大都护,两国邦交,非我陈应可以左右,至于帮助你们萨珊帝国,这更是强人所难了,我虽然奉命镇守西域,但却无权指挥部曲,为你们萨珊帝国打仗!”

    米娜瓦尔笑道:“尊敬的大将军阁下,我听说地狱之神阿努比斯有一杆黄金制作的天平,一面放着罪人的灵魂,一面放着燃烧的黄金,只有燃烧的黄金那一面高高的翘起来的时候,灵魂才会滑进地狱,如果反之,灵魂会得到救赎。”

    陈应哑然失笑:“美丽的公主殿下,我虽然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不过却也知道,有钱可以使鬼推磨,不过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去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灵魂。我虽然很同情你们萨珊帝国,但是没有我们皇帝陛下的圣旨,本大将军不会调动一兵一卒!”

    米娜瓦尔勉强露出苦笑道:“你们皇帝陛下会同意大将军率军西征吗?”

    “这个……”陈应沉吟道:“我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试试!”

    “试试?”米娜瓦尔的眉头皱起,长长的一声叹息:“大将军阁下,你说你们皇帝陛下会同意吗?帮助我们萨珊帝国吗?什么样的代价可以让你们的皇帝陛下同意出兵帮助我们?即便是用我的性命去交换,米娜瓦尔也是愿意的。”

    陈应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道:“米娜瓦尔公主,对于贵国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只是本大将军有心无力,请尽情的公主下在高车城休息几天,会有一支骑兵护送您到长安。”

    米娜瓦尔摇摇头道:“我的老师,是一个博学多才的智者,他告诉我的,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金子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块不够,那就两块……”

    陈应大笑起来:“你应该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甚至还知道一些宫廷礼仪,那么,你应该明白,大唐的繁荣才刚刚开始,把过多精力投入到数万里之外的萨珊帝国,这不并符合大唐的利益。你弄错了,如果我是你的话,绝对不会在这里进行没有意义的争论,而是努力想到一个可以说服我们皇帝陛下的理由。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米娜瓦尔摇摇头,用她那双大眼睛望着陈应,用她那空灵而凄婉的声音道:“仁慈的大将军,萨珊帝国最宝贵的不是黄金,而是我们萨珊帝国的子民,而米娜瓦尔最宝贵的,就是这一双膝盖!”

    说着,米娜瓦尔缓缓朝着陈应下跪。

    陈应起身低头望着米娜瓦尔,拍拍手道:“美丽公主殿下,你这是何苦呢?”

    说着,陈应准备朝外面走去。

    米娜瓦尔的眼睛流着泪,一边轻轻解着自己的衣衫:“尊敬的大将军,请您帮助帮助萨珊帝国可怜的子民吧,他们如今正在突厥人的屠刀下痛苦的呻吟,米娜瓦尔向光明神起誓,只要您帮助萨珊帝国,我阿达希尔米娜瓦尔整个人,包括我的灵魂,全部属于你,您可以对米娜瓦尔做任何事……”

    然而,米娜瓦尔注定却失望了。

    陈应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节堂。

    要说面对这么一个漂亮的可人儿,陈应不动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陈应却不是无私的圣母玛丽亚。他首先要先管好西域。

    其实,现在陈应的处境并不好。麴文泰自从发现他在花儿沟无法攻破唐军大营的时候,他立即丢弃老弱,带着精锐撤退。在段志感所部的追击之下,麴文泰带着三千残部逃入伊列河谷,一场从天而降的暴雪,隔绝了段志感所部的持续追击之路。

    段志感只得在温宿驻扎。

    而慕容伏允在得到陈应归来之后,大军溃败,张怀威麾下大都是重装步兵,正面对抗战斗力非常惊人,可惜追击敌人有心无力,在陈应尚未完成全面合围的时候,慕容伏允率领吐谷浑部残部,向南部博格达山区逃窜。

    西域的特点就是大,慕容伏允率领部曲在博格达山区与陈应藏猫猫,陈应也没有办法,只得在大雪冰封的世界里,休养生息。

    如果这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天无法将吐谷浑人冻死在山区里,陈应来年就需要会出极大的精力清缴慕容伏允残部。

    在这个情况,就算有李渊的圣旨,陈应也不可能引兵西进,去帮助萨珊帝国。

    当然,米娜瓦尔如果聪明的话,明年开春,前往长安,与李唐朝廷建立外交关系,李渊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可以东西夹击西突厥的机会。让出兵攻击西突厥是大唐的国策,如果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上,即使完成这个程序问题,陈应也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对慕容伏允所部的清缴工作。只要清缴了慕容伏允所部之后,相信在十几数十年的时间内,西域无人敢反唐。毕竟越骑军已经在西域制造了很多无人区,数十个部落的覆灭,应该可以让西域有异心的人长点记忆。

    最重要的是,陈应其实对支持萨珊帝国,持肯定的态度。当然,先提条件是,萨珊帝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西域各族各部,都是畏威而不畏德。

    在米娜瓦尔出现,陈应脑袋中大致出现一个轮廓,一个非常模糊的记忆。

    在三国时期,诸葛亮充分认识到了南中蛮夷的英勇善战。随着南中战争结束,恢复和平,这些剽悍的战士便陷于失业,把这样的力量留在南方,无疑是社会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在征服南中后,利用当地蛮夷兵源,建立的劲旅。诸葛亮对此实施了一箭双雕的有利政策,就是征召当地蛮夷战士加入蜀国政府军,而经费问题,就由当地地方豪强解决。《华阳国志》记载亮以夷多刚狠,不宾大姓豪强,乃勒令出金帛,聘策恶夷为家部曲,得多者栾世袭官。于是夷人贪货物,以兼服属于汉,成夷汉部曲,从而在当地建立带有以夷制夷性质的地方军队,当地豪强得到社会地位,遂安于蜀汉统治,出金暮兵,使各族得到实惠,缓和了民族矛盾。同时,这些当地失业军人变成了政府军,成为蛮夷中具备向心力的核心。其组成的军队熟悉民俗,较少激发问题。

    诸葛亮为了彻底避免南方割据势力死灰复燃,在诸葛亮主持下,蜀国不惜本钱,移南中劲卒,青羌万余家于蜀,为五部,所当无前,号为飞军。这就是无当飞军的来历。这支军队的成员到达蜀郡以后,就成为蜀国的军户,世代为蜀国当兵为生,成为职业军人。时成都和南中的繁华不可同日而语,南中夷族素重勇士,故每有空缺,南人必奔走而告,刺血踊跃,以此为荣。让人想起英国军队在尼泊尔招募廓尔喀营雇佣军的场面。当然,当时南方人口不多,徉柯郡两万户,建宁郡万户,朱提郡八千户,兴古郡四万户,一下子调走一万户能征惯战的世家,对当地割据势力可以算是釜底抽薪。

    陈应事实上,也想效仿诸葛武侯的故智,将西域各族能征善战的青壮抽调一空,组成雇佣军队西征西突厥,反正有萨珊帝国政府买单,这一支军队,根本就不需要唐朝供养活,相反,他们可以在战争中获得重额赏赐,只要陈应可以保持相对的公平,丰富的赏赐,这支雇佣军队就可以越战越强。

    一旦这些战卒的身家倍增,人人成为富豪之后,他们也就失去了血性之勇。如果一支军队全部是百万富豪,他们的战斗力只能是渣渣来形容,毕竟,只有穷人才会拼命,用性命用博取富贵,但是有钱人却惜命,他们只会用生命去享受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陈应拿起笔。将自己的构想写下来,让人寄给李建成,希望李建成可以支持这个重大的决定。

    进入冬天,西域就完全被冰雪隔离起来。

    西域的冬天是真正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每当寒冷的冬天,西域都会有无数部落,彻底消失,整个部落,整个部落的集体冻死。但是陈应到来以后,这个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特别煤炭的大规模使用,特别是火坑和火墙的使用,让房屋成了西域人享受到大唐的温暖。

    游牧民族只所以难以控制,就是因为他们居无定所。可是一旦,定居下来,他们就会变成与唐人一般无二。

    牛皮帐篷隔绝不了寒冷,而火墙和火坑却无法建在帐篷里。在生与死的考量之下,很多游牧民族,都不约而同的喜欢上了砖石结构的房屋,他们可以在火墙的保护下,就可以轻易的隔绝寒冷。

    而且,陈应还推广苜蓿草的人工种植。这下西域游牧民族发现漫山遍野的放羊,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整个冬天,米娜瓦尔依旧不厌其烦的跑到陈应的门前,于是米娜瓦尔成了高车城一道亮丽的风景!

第一二三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长安飘起了雪花,李渊在吓退了拔野古之后,并没有太多欣喜之色,反而顾虑重重。

    武德四年积雪成灾,仅仅长安城就被积雪塌了上千间房屋,被砸死砸伤数百人。

    好在,陈应推广开来的火墙和火坑,让长安城里的百姓受益良多,在这个严寒的冬天,长安城里,却没有冻死人。

    煤炭有一点非常讨厌,粉尘飞扬性大,运输煤炭的专用道路上,都乌黑一片,不过这也让没钱买煤炭的贫困人家有了一条生路,他们可以扫道路,随便扫点煤灰,就足够一家人使用了。

    李渊望着李建成道:“太子,这民心是为国本,民心在,大唐的国本就在,关中雪灾,得赶紧拿出一个章程来,组织百姓,抢险求灾。只要有一口吃的,关中百姓就会安心,就会与咱们李家同生共死!”

    裴寂突然望着天中的鹅毛大雪,笑笑对李渊道:“陛下,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把问题拆开了来看,这何尝不是上天在资助我们大唐?”

    李渊哭笑不得的道:“裴三,朕都要快火烧眉毛,你还说风凉话!”

    李建成莞尔一笑道:“阿爹,咱们关中有的是粮食,多亏今年秋粮比往常增产近一倍,不会有缺粮之忧。”

    事实上,李渊是真害怕了突厥。为了防备突厥大军破关而入,包围长安城。所以李渊让人将长安的存粮,增加到了惊人的四百余万石,而且烧火的煤炭也足够长安城所有人烧上半年,绝对不会像当初灵州被围时那样,城中的百姓连家具都烧了,恨不得焚骸为薪。

    就在李建成裴寂商量着如何赈灾的时候,突然一个黄门官脚步匆匆,走进殿来。

    黄门官向李渊躬身施礼道:“禀报陛下,并州大总管府、行军元帅府记室长孙无忌,在宫门外请见!”

    李建成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问道:“长孙无忌,他怎么回来了?秦王呢?”

    李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长孙无忌满身冰雪,寒风像锋利的刀子,将长孙无忌的脸上划得一道一道的疮疤,特别耳朵,居然流着黄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长孙无忌原本是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此刻也瘦了足足一圈,原本三重下巴,居然有些尖了。

    长孙无忌沉默着,舔着干裂的嘴唇,跟在黄门官的后面走向武德殿。

    黄门官望着长孙无忌道:“城门落锁,宫城下钥,阁下能夜间进城入宫,这可是陛下的绝大恩遇,平日里就是内省的相国们,也没有这等待遇……”

    长孙无忌嘴唇干裂,脸色憔悴,跟在黄门官身后,一语不发。

    来到武德殿内,长孙无忌向着李渊拜倒:“微臣长孙无忌,拜见陛下!”

    李渊强自镇定,却止不住右手微微颤抖,颤声道:“你也算是家里人,免礼吧!”

    裴寂看了看皇帝微微颤抖的手,满面忧色。

    长孙无忌起身道:“臣谢陛下。”

    李渊缓缓闭上了眼睛,看着长孙无忌的这副凄惨的样子,其实不用问,对于李世民的下场,他已经猜测到了七八分。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心腹,是他的妻兄,连长孙无忌都落到如此田地,李世民可想而知。

    然而,李渊也明白,该来的始终会来。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看着李渊的身子有些摇晃,裴寂与李建成同时一左一右架住李渊。

    李渊轻轻推开裴寂,目光与李建成在空中一碰:“放心,放心,朕还坚持得住,坚持得住!”

    好一会儿,李渊深吸一口气道:“前方究竟如何了?二郎究竟怎么样了?”

    长孙无忌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亢奋,他笑道:“臣奉秦王谕教,星夜驰归京师,特向陛下报捷……”

    李渊脱口问道:“报捷?”

    “打赢了?”李建成兴奋的问题。

    李建成虽然与李世民政见不和,这可是牵扯到李唐朝廷命运的大战,他当然希望李世民可以赢,而不希望他输。这点肚量,李建成还是有的。

    长孙无忌重重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表,双手举上,缓缓道:“昨日清晨,秦王率诸将会战颉利可汗于定襄城外,鏖战竟日,仰仗主上威灵庇佑,击溃突厥大军十五万,斩首三万余,逐亡百里……”

    李渊浑身一松,一口气长出了出来。

    裴寂顾不得去接长孙无忌手中的奏表,向着李渊躬身下拜:“臣尚书左仆射裴寂,谨为陛下贺。”

    李建成也躬身道:“儿臣为父亲贺!”

    李渊连日来的积郁之气,一下扫光,仿佛如同一个患了便秘的病人,一下子畅通无阻。李渊此刻感觉浑身上下无数毛孔都舒坦通达。

    良久,李渊的心情渐渐平稳了下来。李渊笑道:“这一战,秦王在东线打得好,太子在西线,做得也不错,若非太子指挥陈应守住了凉州,瓦解了东西突厥,夹攻大唐的局势,恐怕,此刻已然朕也会仓皇如丧家之犬了……”

    李建成躬身道:“儿臣不敢贪功欺君,凉州之役,大非川之役乃是……”

    他还没说完,李渊便挥手打断了他:“东突厥三十万大兵,西突厥二十万大军,还有吐蕃五万兵马压境,朝野惶然,你能挺身而出,为朕分忧,这就是功!

    他看了李建成一眼,淡淡的道:“你已是太子,朕没有什么可以封赏你的,但功就是功,你是储君,也是朕的儿子,朝廷和朕,不会没了你的功劳!”

    李建成低下了头道:“此次实赖陈驸马之能。”

    李渊笑了笑:“是啊,朕家的三娘子,巾帼英雄,女元帅……北朝八柱国,关陇诸郡望,只有我家出了这么一位女英雄,平阳不仅上马可打仗,下马挑夫婿的本领,也是常人难以万及,拟诏,平阳公主李秀宁,加实封四千八百户,仿亲王例,许建亲事府、帐内府,可自辟长史以下僚佐。其长子陈谦、荫封冠军县公!”

    李渊此刻已经忘记了,当初李秀宁与陈应的婚事,还是李渊阻挠,差点黄了。当然,他这番恩赏李秀宁,绝对不提陈应,就是感觉无法再赏赐陈应了。

    陈应刚刚出生不及半岁的儿子,如今已经是冠军县公。事实上,陈谦的寸功未立,以后他还是梁国公世子,可以承袭梁国公的爵位。现在赐封陈谦为冠军县公,就是可以提前给李秀宁多一个选择。

    门阀和大家族里的爵位,就是缩小版的皇位。(事实上,古代的诸侯,比中世纪欧洲的国王实力还要大)。对于这个世袭之权,也是争得头破血流,只是不像皇位如此引人瞩目而已。

    李秀宁如今还很年轻,她将来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儿子,所以这个爵位就是给李秀宁多一个选择。

    一门两公,这样的门第,三代之后,又是一个门阀!

    李建成打心底里有点不舒服,这样感觉陈应有点亏了。毕竟论功,他可比秦王李世民大多了,李世民掌握的兵力比陈应更多,而且面对的敌人也比陈应弱,胜固然可喜,却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真正的公平。人的五指手指,伸不一样齐。就算有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也有远近之别,亲疏之分。

    李渊开口道:“这一战,秦王居功厥伟,堪称大唐柱石,拟诏,秦王世民,朕之肱骨,国之良实……使总三省,兼知府卫,拜骠骑大将军、上柱国,领尚书令加安北大将军,拜太尉!”

    裴寂躬身道:“臣奉诏!!”

    ……

    当李秀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用小米粥喂着儿子,对于儿子的抚养,她决定听陈应的,喂养母乳,同时也在三个月后,逐渐加入五谷杂粮,因为这样以来,孩子的消化和免疫能力,将会大大增强。

    李秀宁在没有儿子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关注朝廷大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的人生,更加拥有动力,有子万事足,父母为子谋。

    何月儿朝着小陈谦福了一福,笑道:“奴婢拜见冠军县公!”

    小陈谦吐出一个鼻涕泡,算是回应。

    李秀宁突然问道:“二郎这一次可算没有丢人,父皇恐怕也会厚赏其他诸将吧?”

    何月儿掏出一张纸条,淡淡的笑道:“陛下册封秦叔宝为右武侯将军——从三品,程知节为右武卫将军——从三品,谢映登为左武卫将军——从三品,牛俊达为右骁卫将军……”

    李秀宁叹了口气道:“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鸡犬升天了,而是鸡犬得道。不知不觉中,将李建成东宫门下将排除十六卫之外。

    虽然说大将军为从二名,可是左右武侯卫与左右卫将军都是李世民的人,不知不觉中,就像大将军给架空了。

    在唐朝实授武职,其实最大的只是正三品。比如陈应现在的大都护,其实可以算作文官一类。

    相当于后来的经略安抚使的职能。

    李秀宁的眉头微微皱起,大唐刚刚没有了外敌,恐怕内斗就会上演!

第一二四章李秀宁威服三军的秘诀(一更)

    李秀宁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可是她也明白,有些事情,她无力改变。

    明不知可为而为之,比如现在,李秀宁决定要亲自与李建成谈谈,把窗户纸捅破,谁也不能踏破那个底线。

    如果历史上,李秀宁不死,或许玄门武之惨案就不会发现,李世民给的他子孙后辈们带了一个恶劣的头,所以历任唐皇之位,总充满腥风血雨。

    李秀宁看不到以后,可是她却看到了眼前。

    兵戎相见,手足相残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允许发生。

    一夜无梦,第二大清早,李秀宁就抱着陈谦,乘坐马车离开清林里,准备前往长安。

    陈家堡不大,只是一个缩小版的县城。然而清林里清林里的范围却非常大,足足有上万亩地。自从陈应将钢铁作坊、马车作坊、兵器作坊等建立起来之后,这里就成了工匠们的新家。这些工匠赚了钱以后,自然需要消费,所以这里就陆续建立起来密密麻麻的成衣铺子、酒肆、饭铺以及各种生活消费场所。最先搬迁过来的人,当然是陈应最初招募的人手,还有在朔州招揽的工匠以及其家眷。

    围绕着陈家堡,修建了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窝棚,这些窝棚都成了原本工匠的家,可是随着工匠们赚到钱以后,这些围绕着陈家堡的窝棚,被工匠们拆掉,建成了青砖大瓦房。

    然而后来,陈应将钢铁作坊、甲坊、弩坊以及兵刃作坊,全部交给李渊官营之后,这里非但没有衰弱下来,反而更加繁荣。

    因为失去了这些钢铁作坊,陈应就获得了更多民营领域的生产,比如滚柱轴承、原本各种车辆上的轴套实在太好用了,不仅养弱了阻力,而且坚固耐用。原本的两轮大车,如果长途行驶,不仅备带着至少两个以上的车轮,还需要携带备用的车轴,因为轴套的阻力太大,非常容易损坏。

    可是滚柱轴承虽然不及后世的滚珠式轴承效率更高,然而却远远超过了轴套轴承。虽然一套滚柱轴承售价高达三贯,然而每个月生产万套以上,依旧供不应该求。

    除了轴承,陈应还利用搬迁后的钢铁作坊、兵器作坊的旧址,改造成农具生产作坊。其中以改进式的铁铧犁、六眼耧车、割麦用的掠子(古代的一种大型割麦神器,现在一些偏远山区依旧在用,是传统镰刀收麦效率的八倍),陈应采取后世的两面铁铧犁,如果使用这种新式的铁铧犁,一日一人,可以开垦十田亩,而六眼耧车一夫一日可播种三十亩以上,有了掠子,一夫一日可收割麦田八亩以上。

    这样以来,虽然大唐的农业仍旧是畜力为主,然而却进入了半机械化时代。按照唐朝原来的犁子,一家五口人两个劳力(一男一女)一年下来,最多可以耕作两百余亩田。

    然而,在这个时代。由于新式农具的投入使用,同样的一家五口人,可以耕作五百亩田不止。

    陈应来到大唐,不仅仅是帮忙大唐打赢了几仗,事实上没有陈应的存在,大唐也会打败东突厥,灭掉东突厥,接着灭掉西突厥,然后拳打剑南,脚踢高句丽,打得四夷臣服。

    陈应最不经意间带给大唐的变化,反而是车轴的使用。随着车轴的使用,高炭钢也不再是钢铁的唯一品种,像高锰钢、铬钢(抗氧化,不过不是后世的那种传统的不绣钢,黑钢的一种)还有铜钢等合金钢开始出现。

    其次是新式农具的使用,提高的耕作效率,综短了耕作时间。至少长安周边的百姓,发现使用新式农具可以省力,省时,他们闲暇的时侯,可以去工坊,打散工,或是干些零活,挣钱补贴家用。

    效率高,加上没钱可以利用田产向大唐通利钱庄贷款,所以仅这些农具一项,就让清林里已经连续三次扩建,募集的工匠人数也翻了一翻。不过,这些农具,陈应并没有采取暴利,一整套下来,除了应纳的税以外,陈应只是略赚一些。

    当然,还有一个变化是更潜意识的。羽绒的使用,让百姓意识到养殖家禽可以获得收益,随着大量鸭子、鹅的养殖开来,百姓们的饭桌上的肉食开始增加,从原来的一年难得吃上一次肉,现在渐渐多了起来。

    最不可思议的是,大唐的养殖业进入畸形的发展。鸭子毛贵而肉贱,百姓可以把毛掉,留下鸭子吃肉。

    肉食的摄入,又让百姓对于粮食的消耗大量减少。明明可以吃上三大碗饭才会饱的人,现在多了油水,一碗饭都撑得翻白眼了。

    当然,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汉人的身体素质相对较差,不如胡人强悍。但是这主要是饮食习惯形成的,慢慢的大唐人脸上渐渐不见菜色,变得更加健康。

    真正的暴利,还是停留在钱庄与马车作坊方面。

    由于暴雪突降,然而清林里方圆七千余亩的居住区域内,几乎看不到倒塌的房屋,到处都是忙着清理积雪的人们。

    马车还没有离开清林里范围,李秀宁就发现很不对劲。无数百姓,拖家带口,冒着大雪纷沓而来。

    李秀宁望着对面的何月儿道:“这些百姓怎么回事?”

    何月儿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回事,遭灾了啊!不过,公主殿下不用担心,陛下已经下旨,命太子殿下主持赈灾!”

    听到这里,李秀宁心中咯噔一下。

    就摊上事了。

    李渊命李建成主持赈济灾民。李建成就会非常为难,一旦做得好得,受到百姓的赞扬。

    一个德行兼备,受百姓爱戴,被百官拥护的太子,肯定会受到皇帝的忌惮。

    李渊如果忌惮李建成,肯定会有人希翼上意,构陷李建成,李建成将会非常被动。

    李秀宁想了想,原本她想去长安与李建成商谈一番,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因为针对李建成的暗箭已经张弦以待。

    李秀宁望着何月儿道:“你去把马三宝、还有马周叫来!咱们回去!”

    “怎么了?”何月儿疑惑的问道:“公主不去长安城了?”

    李秀宁轻轻的笑道:“不用去了,现在去长安城已经没有意义了!”

    李秀宁了解李建成,李建成是一个宽厚的人,他肯定不会看着百姓受苦,关键是长安现在有的是粮食和物资,李建成也有那个能力完成这个赈灾,可是这个赈灾本身,对于李建成并没有什么好处。

    可以裴寂去做,可是陈叔达。也可以是宇文士及,甚至可以是李神通,唯独不能是李建成。

    李建成此时属于那种多做多错的时候,不做任何事,反而最好。

    可是李秀宁却不一样,她只是李唐的一个公主。

    历朝历代,还没有公主成为女皇的。所以无论她有多高的声望,对于李渊没有任何影响。

    李秀宁当既返回陈家堡。

    时间不长,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接到何月儿相召。马周、马三宝以及许敬宗联合而来。

    如今,许敬宗、马周、和马三宝负责着陈应的三方面事物,马三宝负责粮食和各种物资的存储,相当仓库大总管。而马周只负责钱庄而许敬宗却负责着陈应名下所有工坊的管理和经营。

    三人来到陈家堡议事大厅的时候,李秀宁就开门见山的问道:“马先生,咱们钱庄可以运用的资金有多少?”

    马周几乎想也没想的道:“要看公主殿下需要用多久了,如果是一天之内需要,长安城的钱庄总号可以拿出十二万贯左右,如果一个月可用,可以拿出至少二十五万贯!”

    李秀宁问道:“本宫的意思是,不影响通利钱庄的正常运营!”

    马周点点头道:“门下知道!”

    李秀宁点点头道:“先拿出十万贯出来!”

    马周并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而是淡淡的笑着:“行,随时可以支出!”

    李秀宁转而望着马三宝道:“咱们府里还有多少御寒衣物存货?”

    马三宝想了想道:“羽绒被褥三千床,羽绒衣大约五千套左右!”

    李秀宁摇摇头道:“不行,实在太少了!”

    对于陈应一个家族来说,这些存货其实不少,而且还非常多。可是对于赈济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李秀宁心中默默的算着,她想了想道:“粮食还有多少呢?”

    提到粮食,马三宝心中笑开了花:“公主殿下,咱们府里的粮食多着呢。还有万石存粮,几乎没有怎么动,这三天粮价涨了一成,咱们府的粮食根本吃不完,是不是要出手一部分?”

    李秀宁道:“不,再买些粮,买个三五万石粮食,咱们要清理积雪,赈济灾民!”

    雪灾不像水患,洪水过后,一切都简单了。然而雪灾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寒冷和出路断绝。

    如果不及时,死亡人数会大大增加。

    听着李秀宁要赈济灾民,马周上前道:“公主殿下,赈济灾民,是朝廷的责任,若是朝廷需要各家各户捐款捐物,我们侯莫陈氏不落人后就可以了!”

    李秀宁冷冷一笑,望着马周道:”本宫撑三军,号令所至,莫敢不从,马先生,你知道本宫以一介女流,如何威服三军吗?“

    马周愕然,他不知道李秀宁为什么说话如此跳跃。

    李秀宁淡淡道:”其实就一招,斩!”

    接着,李秀宁的声音越来越高亢。

    “不服者斩“

    ”枉议者斩!“

    ”退缩者斩“

    ”怠军者斩!“

    ……

    李秀宁作为女子掌军,她历史上第二人。第一人是妇好,当然作为公主领军,她则是当之无愧第一人。此刻,李秀宁不再是温婉如玉的陈夫人,而是杀伐果断的李三娘子!

    马周顿时被吓住了:”门下知罪!“

    李秀宁霸气的道:”知道就好,照本宫吩咐的去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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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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