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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八章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更)

    杨蓉没有流泪,甚至连悲伤的情绪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种淡漠。她与武士彟的结合,本身就是一桩政治联姻,其实未必没有李渊纯心恶心弘农杨氏的心思。

    事实上,自从杨蓉与武士彟成亲之后,杨恭仁几乎与武士彟并没有什么往来,亲戚并不像亲戚的样子。杨蓉带着女儿返回杨氏府邸,回到她兄长杨恭仁的观国公府。由于杨恭仁留在宫中没有下值,看着自己的亲姑姑脸上的手指印,杨恭仁的四儿子杨思俭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拔出宝剑就要与武士彟拼命。

    杨蓉淡淡的道:“俭儿,莫动怒,狗咬你一口,你没有必要去咬狗一口!”

    杨思俭愤愤道:“侄儿不会去咬狗,但是侄儿会把这条狗打死!”

    “打死可不成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杨蓉不咸不淡的道:“咱们杨氏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且容武士彟得意几天,自然有人会收拾他的!”

    杨思俭愤愤不平,不过他算是杨蓉照顾大,向来最听杨蓉的话。杨蓉让杨府的佣人替她收拾一些行囊。原本杨蓉已经准备去做棉花生意,可是武氏毕竟缺乏底蕴,她手中也没有可以使唤的人手,现在好了,正好借机去一趟西域。

    杨蓉让杨氏准备了大量的物资,比如冬衣、干粮、肉干,收拾了五六大车,随后杨蓉又去了通利钱庄,取出五千贯,让人在长安招募游侠以及退伍军人,充当护卫。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杨恭仁从宫内回来,刚刚来到门口,杨思俭就将武士彟殴打杨蓉的事情,加油添醋的向杨恭仁说了一番。

    听到这个消息,杨恭仁一脸铁青。

    连大门也没有回,直接让车夫转道向应国公府上行去。

    ……

    自杨蓉走后,武士彟也渐渐琢磨回来味道了,杨蓉嫁给他以后,向来恪守夫道,持家有方,对于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也视为已出一般,关心呵护,无微不至,今儿出的这事,时在太过反常。

    武士彟不傻,当然,他如果傻了的话,也不可能从一介鹰扬队正,升任如今的大唐工部尚书、应国公,他找来的武氏的管家将府里的事情,询问一番。

    管家苦笑道:“公爷,你真是错怪夫人,大郎与二郎他们太过胡闹了!”

    接着,管家将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二人如何使用芥末欺负武顺,如何为了逃避责任,上演一处苦肉戏。

    武士彟听话事情始末,苦笑不得。他实在没有想到,玩了大半辈子权谋,反而被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二人给算计了一番。

    武士彟准备找武元庆和武元爽这两个小王八蛋算账的时候,突然接到司阍的汇报,杨恭仁来了。

    此时杨恭仁一脸铁青,黑着脸来到应国公府的大堂,他负手而立,冲着武氏门人吼道:“武士彟呢,让他来见我!”

    武士彟闻讯疾步而来,看着厅里站着的杨恭仁正准备上前施礼。突然转念一想,杨蓉回了观国公府,杨恭仁这是给杨蓉找场子来了,话肯定没有好话,自己有错在先,要打要骂他也认了。武士彟转身冲身边吩咐道:“你们都退下,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前院,违者打出门去!”

    众仆从赶紧退下。

    武士彟刚刚上前,裣衽而礼,这边他的袍子刚刚撩起来,身子还没有躬下来,杨恭仁陡然转身,指着武士彟吼道:“武士彟,你做得好事!”

    武士彟苦笑道:“郎舅,你听我解释!”

    “解释,应国公还要解释什么!”杨恭仁露出吃人一般的目光,他伸手指着武士彟吼道:“我堂堂弘农杨氏贵女,嫁入你们武家……

    武士彟道:“郎舅息怒,郎舅息怒,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武士彟一人的错,若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我……我……我……”

    “住口,住口……我杨恭仁真是瞎了眼睛,居然,居然引狼入室……”杨恭仁气得暴跳如雷,有点恼羞成怒,仓啷一声拔出肋下的宝剑,怒吼着就冲过来:“我要杀了你这畜生。真当我弘农杨氏好欺负……”

    当初杨蓉与武士彟的婚事,事实上是杨恭仁拍板答应的。他感觉,杨蓉毕竟是四十的老姑娘了,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可是没有想到武士彟居然让杨蓉受委屈。

    谁知道,这个武士彟牛脾气也上来了,他居然不闪不避,看着杨恭仁的剑,刺进他的胸部。

    噗嗤……

    剑锋入肉的声音响起,鲜血如泉涌。

    杨恭仁顿时冷静了下来。

    夫妻打架向来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天下间哪有几个不吵架的夫妻。

    他杨恭仁也是焦急上火,真杀了武士彟,杨蓉怎么办?

    肯定要寡居在家了!

    然而就在杨恭仁与武士彟愣在当场的时候,杨蓉已经在长安城门关闭前,一路向西,扬尘而去。

    ……

    西域政务已经走上正轨,陈应也当了甩手掌柜。在他看来马孟明是高昌国的令尹,其实可以对标中原王朝的宰相,一个宰相之材,打理区区一个西域都护府绰绰有余。

    趁着天气凉爽,陈应就带着全家,沿途巡视西域。其实陈应巡视西域,也是为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比如现在,他带着亲卫折冲府与全家,来到夏塔古道。所谓的夏塔古道,就是沟通天天山南北的古代道路。这里距离昭苏县城一百五十多里。是古代丝绸之路上最为险峻、高危的一条著名古隘道,又名唐僧古道。现在还没有唐僧,这里其实还是以行商为最。

    这里常期处于无政府状态,各族百姓,自发的在这里形成一个草市,名叫沙图集。每个月开放一次,一次为期三天。在这三天里,各族老百姓可以带着货物到这里来,进行交易。

    汉族老百姓倒无所谓,可各游牧民族的老百姓熬不住,他们的生活比汉族老百姓要艰难太多了。特别是刚到春天,缺乏粮食,就更粮狈了,有多余的牲畜可以卖掉的每天都把牲畜赶到夏塔古道去,一头牛仅换一两石米豆,一只羊仅换一两升杂粮,没有这么多牲畜的就挑来一担柴,或者手执皮张马尾,甚至直接把身上的皮衣脱下来换东西,那困顿之形,看着都觉得可怜。

    每到互市的日子,汉族老百姓运来杂粮、茶叶、布匹、盐、铁锅等等生活必需品,各族百姓则赶来牛羊马匹,运来皮毛马尾,互通有无。这种贸易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游牧民族可以用多余的牲畜换取他们急需的生活用品,自然也就用不着为此发动战争了,抢劫也是要成本的,如果为了抢一只脸盆而丢掉性命,那就太倒霉了;

    西域这个地方,向来民风彪悍。哪怕是汉人,在这里也变得彪悍无比,这里的汉人,与中原汉人不一样,他们既可以骑马,又可以种地,关键是汉人百姓依靠聪明和勤劳,积攒了原始的财富积累,在西域的汉人,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别人的奴隶,要么就是拥有庞大田庄的地主。只要是地主,他们都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

    所以,别看西域也有不少田地和田庄,但是抢抢他们试试就知道,这个抢劫的代价太过惊人了。

    陈应和李秀宁来到沙图市场的时候看到的是残破的建筑和积满沙尘的地面,李秀宁惊讶叫道:“这就是贸易市场?没搞错吧?怎么比乞丐窝还惨?”

    “好些年没有太平过了,年年打仗,到处抽丁,自然破败不堪啦。要不是这两年安稳一些,沙图连现在还不如!”

    李道贞咕哝着:“这里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咳咳咳……”一阵风吹过来,李道贞给灌了一嘴的沙子,呛得直咳嗽,颇为狼狈。

    李秀宁颇为得意的扬了扬脸上的丝巾,李道贞也忙不跌的将丝巾围在脸上。

    陈应虽然带着护卫,然而却没有亮名旗号,所以沙图草市的百姓们还以为来了一个庞大的商队,毕竟一个可以拥有一千五百余名精锐骑士护卫的商队,规模非常庞大。

    不一会儿,陈应他们就被人群包围了,当地老百姓他们拿着点碎银铜钱跑过来跟陈应买粮、像布匹、盐更是被疯抢。

    李秀宁落后几步,许二娘低声嘀咕起来。

    李秀宁道:“你看这里怎么样?”

    “这里地势不错,如果围一堵墙!”许二娘眨眨眼,朝着沙图草市唯一的泉水指了指道:“特别是这个唯一的水源,一定要拿在手中,将来,这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金鸡,咱们收税都可以收得手软!”

    李秀宁道:“既然可行,那就去做吧!”

    就在这时,突然烟尘大作,蹄声雷动,有百姓叫:“高车人来了!抄家伙!”居然没多少惊恐,一个个一脸兴奋,有刀的拔刀,有枪的亮枪,没刀没枪的满地找家伙,准备开片。西域剽悍的民风再一次展现出来了,要是内地老百姓听到胡人来了,只怕已经是哭爹喊娘了吧?

第一六九章慕容伏允你还记得故人否

    出乎陈应的意料,沙图草市似乎早有默契一般,众人分别用木质的架子车,堆在山谷口,然后开始往架子车上堆放柴草,还有不少敏捷的百姓,爬到山谷两边的峭壁上,准备居高临下,射敌人一脸。

    “你们别怕,我们高车族木查尔特部的,今天来交易,不是来抢劫!”

    一名黑脸的汉子回骂道:“孙子才怕你们呢!”

    陈应身边的阿史那思摩突然返回道:“主上,探查清楚,对方莫约三百余骑,大约一千多只羊,六百余匹战马!”

    误会解除,双方开始交易。

    原始以物易物,陈应算是见识到了。一小袋约五六斤盐巴,一头牛,一小袋盐巴一匹马,或者一包茶叶一匹,就这样,一手交货物,一手牵扯马匹或牛羊。

    陈应所部对于交易没有兴趣,随后带人在山谷中找了一块内凹进山包,背靠山壁,扎下营寨。

    看着陈应如此戒备,众沙图草市的百姓,也没有感觉意外,商路上怪异的商队多了,多陈应一个也不算多。

    到了晚上,阿史那思摩派出一小队人,带着粮食与盐,与沙图市的人交易了上百只羊与三头牛,陈应就杀牛宰羊,让妻妾儿子们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

    现在,陈应的长子李嗣业与次子陈谦与陈应早已混熟了,现在已经到了,每天晚上必然要听睡前故事才能睡着的地步。

    两个儿子吃饱以后,就围在陈应身边,叫嚷着要听故事。

    其实这都是陈应贯出来的毛病,不过望着好不容易轮到李道贞侍寝,李道贞送给陈应一个大大幽怨的眼神。

    陈应对两个儿子道:“你们乖乖的躺好,爹就给你们讲一个丑小鸭变成天鹅的故事!”

    李嗣业嘟囔着嘴道:“不好,这个我们听过了!”

    “爹给你们讲一个白雪公主……”陈应的话还没有说完,陈谦奶声奶气的道:“爹这个也听过了……”

    陈应此时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在后世,他并没有当过父亲,所以对于这一类儿童故事,几乎没有怎么涉及,让他多背几道唐诗宋词,陈应也不愿意天天讲什么睡前故事,可是现在习惯已经养成,根本就没有办法改掉,而且最关键的是,陈应肚子里已经没货了!

    就在两个儿子连连催促的时候,陈应无奈的道:“今天,给你们讲一个创业的故事,阿里巴巴……”

    陈应脑袋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他本想告诉儿子们一个道理,团队的重要性,将马云的成功崛起之路的故事讲述给他们两个听,结果说到阿里巴巴的时候,陈应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陈应望着李嗣业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卡希穆与阿里巴巴很久以前,在波斯一个城市里住着两兄弟,老大叫卡希穆,老二叫阿里巴巴。卡希穆非常富有,阿里巴巴非常贫困。早先,卡希穆和他弟弟一样也是一个穷汉,但后来他娶了一个富商的女儿。这个女人从她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卡希穆与她结婚后继续经营生意,不久就赚了许多钱,一跃而成为富豪……”

    刚刚开始这个故事并没有吸引住小兄弟俩,当陈应说道:“芝麻,开门!”的时候,李嗣业也跟着指着后面的石壁道:“芝麻,开门!”

    然而当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的时候,阿史那思摩在帐外道:“主上,有情况!”

    陈应看到帐篷内的地面上,沙粒石子在微微跳动,为之凛然:这是有大批人马朝这边冲过来的迹象!

    陈应对小兄弟二人道:“阿爹有事要做,你们先等会!”

    陈应与阿史那思摩爬上高处,往远处张望,只见远处沙尘滚滚,一条火龙往这边席卷而来,蹄声雷动,还夹杂着阵阵杀声,大家都变了面色,陈应沉声说:“有情况,准备迎战!”

    亲卫折冲府的将士们沉默的拿出强弩上弦,将一支弩箭插入滑槽中,周青则一脸兴奋,取下强弓,将一袋利箭插在土地上,陈应望着周青道:“通知兄弟们,做好准备!”

    说着,陈应返回帐篷里,然后将李嗣业与陈谦二人,抱到特制的四轮马车里,这辆马车带着护盾,除非被重弩射中否则,里面的人,根本不会受到伤害。

    看着陈应如此慎重,李秀宁与李道贞二女也不约而同的披甲。

    马蹄声越来越急,整个沙图草市开始如同开水一般沸腾起来,寻找兵刃的寻找兵刃,拔刀的拔刀,这支骑兵的数量不在少数,似乎超过两三千人。

    陈应的脸色非常难看,整个西域,各部各族已经被他抽调一空,怎么可能还有部落拿出如此数量的精锐?

    火龙越来越近了,滚滚沙尘中人喊马嘶,战况颇为激烈的样子。已经率先与外围的百姓交上了手。

    陈应叫:“稳住!看清楚情况再动手!”

    一千五百多名亲卫士兵端平强弩,眼睛、望山、箭镞三点一线,颇为专业。这时,一骑长嘶,从沙尘中冲出,后面跟着一大群背上驮满货物的骡马和骆驼,正是那些满载而归的部落的驮队,当先那个冲着沙图集的百姓大喊:“不好了!吐谷浑部过来抢劫了!好多货物都被他们抢走了!”

    “吐谷浑?”听到这个名字,陈应愕然一愣,慕容伏允当初想着趁在不在西域,在西域站稳脚跟,可是陈应返回之后,利用郭洛麾下的猛虎义从传递的情报,以逸待劳,三战三捷,打得吐谷浑部溃不成军。当初陈应推测,慕容伏允所部最多不会超过五千人逃亡。

    陈应暗暗嘀咕起来:“怎么回事,慕容伏允没有跑?”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天雨,一名高车大汉从黑暗冲了过来,身上插着几支羽箭,浑身浴血。这名大汉,纵马从一堵五尺多高的土墙上一跃而过,冲进市场里,丝毫不顾会不会踩伤人,宛若疯狂。他一直冲到木查尔特族长面前,滚鞍下马,扑嗵一声跪倒在族长面前,嘶声哭喊:“族长,我们被吐谷浑部的人给抢了!他们埋伏在沙图集市外面,我们刚离开沙图集,没走出多远他们便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要我们把货物送给他们,我们不答应,他们便冲上来砍杀!我们负责护送货物的五十多人拼死抵挡,死伤了一半还是抵挡不住,很多货物都被抢走了啊!”

    陈应听到这里,哑然失笑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那名黑脸的汉子吼道:“爹个鸟,该死的慕容伏允,连老子的客户也敢抢,成心踢我场子是吧?不把你打出屎来算你拉得干净!”

    涌进沙图集市场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再加上侥幸从吐谷浑人的魔爪之下逃脱的驮队,将整个市场挤得水泄不通,人在喊,马在叫,骆驼和牛在嘶吼……

    陈应一直静静的望着远处的那条火龙,距离越来越近,吐谷浑骑兵露出了真容。这些家伙骑着高大的鲜卑马,身披皮甲,佩着弯刀,背上还背着一面小小的盾牌,挥舞着手中的骑弓哇哇大叫,十分得意。

    阿史那思摩粗略的一数道:“主人,少说也来了三四千人吧?”

    在这西域大草原上,三四千名轻骑已经是一股很难缠的力量了。好在他们躲在沙图市场里,这个市场虽然没有城墙保护,,然而夏塔山谷是一条南北通透的山谷,也就是说,吐谷浑人只有一面进攻,这些百姓还可以撑上一阵子。

    现在吐谷浑部骑兵已经将最后一名逃向集市的倒霉蛋给射倒了,命中目标的那个家伙高高举起手中的弓纵马来回飞奔,发出狼一样的嗥叫声,得意非凡,而集市里各部落头人与汉人百姓则恨得咬牙切齿。

    敌我悬殊非常大,他们心中都没有底。

    沙图集市是一个小集市,陆续前来参加交易的人不过四五千人,但是这些人肯定打不过三四千名精锐的吐谷浑骑兵。

    不过,真让吐谷浑人冲进来,这个市场就彻底完了!

    肯定会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陈应现在也在考虑,是利用慕容伏允没有发现自己的优势,利用山谷伏击,还是……还没有等陈应想好,就在这时,他的大都护府亲卫队中冲出一名骑士,马背上的骑士,手中一柄陌刀,寒光闪闪……

    看着那个熟悉而又矫健的身影,陈应苦笑不得!

    李道贞居然没有命令冲出去了。

    现在陈应也没有办法,李道贞一个人冲出去,肯定是送菜。

    陈应冷声下令道:“亲卫折冲府,留下一个保护车队,其他人跟我冲!”

    说着,陈应跨上战马,朝着那条张牙舞爪的火龙疾奔而去!

    陈应一边冲锋,一边大喝道:“慕容伏允,你还记得故人否?”

    众亲卫侍骑也跟着大喊道:“慕容伏允,你还记得故人否!”

    上千名亲卫骑兵大吼,声音很大,很快就传到对面的吐谷浑人耳朵中。

    原本得意洋洋的慕容伏允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大变。

    慕容顺不解的道:“父汗,对面有你的熟人!”

    慕容伏允咬牙道:“有!”

    “谁?”

    “陈应!”

第一七零章来自于阗的无价之宝(一)

    “陈应?”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慕容顺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下来。良久,他稳定心神,颤抖的道:“陈……应……陈应……在哪里?”

    只见慕容伏允的脖子上的血管像一条条大蚯蚓一样暴凸而起,张牙舞爪,仿佛轻轻一针就会爆裂开来,鲜血狂喷!他两颊的肌肉已经完全扭曲,吊起,那双总是喜欢眯着的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再加上酱紫的脸色,根根竖起的头发,还有那双张开的利爪,怨毒的目光,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只要再往他嘴角和指甲上染一点血,拉去拍猛鬼片那是绰绰有余了。

    两年之前,吐浴浑部还有十万部众。可是在金满城、花儿沟,还有五彩城一战,就是陈应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在他身边安插了细作,将他的军事部署,全部摸得一清二楚,分划、拉拢、伏击、围剿、一连串组合拳下来,整个吐谷浑损失惨重,遭受了灭顶之灾。

    在逃离西州道之后,慕容伏允率领部曲翻越天山,在天山南路化身马匪,通常劫掠、袭击,吞并等方式,将吐谷浑部重新恢复一些实力,如今的吐谷浑部成了天山南路较大的部落之一,拥有人丁三万余人,可以聚集七八千名精锐骑兵。

    这次他袭击沙图集市,其实就是看中的沙图集的绝佳地势,沙图集控制着天南西部的南北通道,在这里,是西域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之一(丝绸之路在西域有三条,分为南、北、中路),只要扼守着沙图集市,将南北两端山谷筑成城墙,这里就是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塞,任何商队要想通过此处,必须向他缴纳税金,到时候,光收税就可以收得手软。

    在西域,最不缺的就是勇猛无敌的勇士,只要有钱,有粮食,有兵刃,随时随地可以招募到大量的勇士,甚至可以招募萨珊帝国的流浪武士,拜占庭的战奴,以及身毒人的遮娄其骑士。

    沙图集不仅仅是一块肥肉,也是慕容伏允复立吐谷浑汗国的本钱。

    然而,到嘴边的肥肉这一刻却要飞走了。甭提慕容伏允心中有多么愤怒了。从内心里来讲,慕容伏允非常想要扒了陈应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可是理智告诉慕容伏允,陈应既然敢出来,那肯定留有后手。

    强忍着内心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火,慕容伏允咬牙切齿的道:“传令各部,准备撤退!”

    “父汗!”慕容顺也是非常不甘心,他喃喃的道;“父汗,为什么要撤?陈应才多少人?”

    “撤退!”慕容伏允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撤退!”

    只是慕容伏允想撤退,却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李道贞已经单人独骑,扬起陌刀在吐谷浑人阵中掀起阵阵血雨。

    陈应看着这一幕,也是苦笑不得。夜间通讯指挥不便,敌人难辩,更何况还有不少人是夜盲症患者,根本看不清。

    陈应担忧李道贞的安危,只要硬着头皮率领亲卫骑兵进行追击。

    不过,他身边能动用的骑兵只有勉强千人,而敌人是他的三四倍,陈应望着胆战心惊的沙图市集的百姓们道:“愣着做什么,一起杀出去,干死他们!”

    说着,陈应一马当先走了出去,阿史那思摩、周青、郭洛手执强弓跟上,一百亲卫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策马沉默的开了出去。众沙图集的百姓见状,暗暗惊讶道:“这帮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纪律真严!”

    特别是那个黑脸的汉子吼道:“咱们汉人英雄,大家伙抄家伙,并肩子上!”

    陈应说什么也是堂堂大唐从二品西域大都护,结果在这一刻,仿佛是黑道大佬带着一帮小弟,跟人家抡片刀抢地盘。

    陈应冲了上去,沙图集的汉人也离开了沙图集。汉人是一个奇怪的团体,在内地的时候,他们会经常一言不和,拳脚相向,打得人破血流。然而一旦到了外地,又非常善于抱团,听着陈应口中的唐言,这些汉人二话没有话,抡起家伙大呼小叫的跟了上去。

    这些前来交易的各族首领们又傻了,大眼瞪小眼对瞪了好久,一个首领道:“温宿族长,现在怎么办?”

    温宿族长咬咬牙,道:“还能怎么办?出去,给吐谷浑部一个教训!”

    众人惊叫:“在天山南路,吐谷浑部兵强马壮,我们是惹不起的!”

    温宿长胡子微微颤抖着,怒喝道:“不是我们想惹他们,是他们来招惹我们!这帮强盗抢走了我们用牛羊换来的过冬物资,他们是想把我们往死里逼!他们都不让我们活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客气?”

    想到物资被抢,众部落首领们眼睛也红了。在沙图附近的部落,其实都是非常贫穷的部落,如果是有钱有势的部落,也不用跑到沙图集来交易,毕竟一百五十里外就是昭苏县城,在那里的货物更全,价格也更为低廉,然而昭苏县如今属于大唐,那里会收税。为了省下税款,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交易。

    这些物资都是他们用辛苦牧养了一年的牛羊马匹换回来的,没有这些物资,他们怎么熬过这个冬天?现在该死的吐谷浑部已经连续灭掉了七八个小部落,现在又来逼他们,将他们逼到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的地步了,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当下一声吆喝,各自首领带领自己部落的青壮,骑着马跟了出去,准备开片!

    陈应终于追上了李道贞,李道贞已经杀了七八名吐谷浑人,满身血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陈应扯着李道贞的胳膊道:“闹够了没有?”

    李道贞道:“叫你不理我!”

    陈应苦笑不得的道;“你啊……”

    陈应硬扯着李道贞返回本阵,由于夜色不明,陈应并不准备追击,万一慕容伏允在前面设伏,只需要在山谷两边布置一些弓箭手,就可以射得陈应一筹莫展。

    不过,这一番撕杀,吐谷浑人还是丢下来三四百具尸体,算是吃了一个不小的闷亏。

    那名黑脸的汉子追上来的时候,发现陈应所部正在打扫战场,他惊讶的道:“吐谷浑人居然撤退了?”

    陈应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不撤退,难道等着被我打出屎吗?”

    黑脸汉子躬身抱拳道:“能打败吐谷浑人的唐人英雄,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吧?在下于阗尉迟道元,没请教足下如何称呼,郡望何处?”

    陈应借着火光这才看清,这个黑脸汉子的眼睛是黄色的,与汉人明显有异。

    尉迟这个姓氏是属于汉化的姓氏,其实尉迟恭也不是汉人,他的祖上是鲜卑尉迟部。但这个于阗尉迟氏,与鲜卑尉迟氏又不同,虽然同姓,这不同族。于阗尉迟氏是塞种人,与波斯人反而是近亲族人。不过在汉代的时候,尉迟一族接受汉化。

    陈应笑道:“在下京兆陈应!”

    尉迟道元微微一愣道:“我好像记得大唐西域大都护叫陈应!”

    陈应微微一笑道:“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不知凡几,就连尉迟兄的这个姓氏,在下也有一个朋友,名叫尉迟恭,也是一个好汉,将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尉迟道元摇摇头道:“叙旧的话咱们有机会再说,不过陈兄弟,你闯了大祸,赶紧带着你的商队向北逃吧!”

    陈应假装不懂的样子道;“为何?”

    “因为吐谷浑人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尉迟道元一脸担心的道;“这个吐谷浑部非常野蛮,凶残成性,向来有仇必报,他们今天吃了亏,一定会回去搬救兵,所以趁着他们没来,你们赶紧走吧!”

    陈应摇摇头道:“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要是走了,他们吐谷浑部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在你们头上,到时侯连累尉迟兄,岂不是让陈某人愧疚万分!”

    就在刚刚,陈应决定趁机铲除吐谷浑这个毒瘤。陈应需要的是西域和平,需要的是西域稳定,无论是马匪也好,一个仇视大唐的部落也罢,绝对不能再留!

    陈应指着尸体上的兵刃与甲胄道:“这些东西,我们用不着,就给送给尉迟兄当见面礼了!”

    听到这话,尉迟道元吓了一大跳。甲胄这个东西向来不便宜,三四百套甲胄,少数也要价值上数千贯钱。这绝对称得上大手笔。

    尉迟道元有些难为情的道:“这怎么好意思?”

    陈应指了指亲卫身上的甲胄道;“我们有铁甲,吐谷浑人的皮甲还不着!”

    尉迟道元也不娇情,让人收下这些兵刃与弓弩,还有全部的皮甲。

    尉迟道元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汉子。

    那名汉子会意,从身上解下来一个包裹,包裹是一只玉壶。整个玉壶如羊脂般细腻柔滑,而且没有半点瑕疵,这只玉壶高约一尺六寸,宽约一尺两寸,厚约八寸,最让陈应惊奇的是,这个玉壶的壶壁,非常薄,薄得弹指可破。

    仅仅看了一眼,陈应就喜欢上了这个玉壶!

    尉迟道元笑道:“陈兄弟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雅人,我们尉迟一族擅长雕刻,这里有一个玉壶,放在我手里也是暴敛天物,就送给陈兄弟了!”

    陈应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

    可是,陈应手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于阗,就是后世的和田。于阗玉,就是和田玉。如果这只玉壶放在后世,绝对会是无价之宝。

第一七一章三个和尚没水喝(二更)

    玉器的价值,不仅仅体现在原材料上,而且还体现在做工方面。如果同等材质的玉石,采取机雕或人工雕,价值也会截然不同。

    当然,最为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时代没有机器加工,打磨一个如此大的玉壶,特别是壶内掏空部分,非常耗时费力。哪怕不用拿到后世在这个时代,这个玉壶的价值绝对超过万金。

    陈应是一个厚道人,他感觉自己拿了尉迟道元的这个玉壶,送他三百多套廉价的皮甲,简直就是跟抢没有区别,陈应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这个玉壶,问道:“这个玉壶打磨不容易吧?”

    尉迟道元点点头道:“不错,我的曾祖父得到的这块玉原石,于是带着族人打磨,后来曾祖父死后,祖父带着人继续打磨,直到三年前,我爹才打磨完成!”

    听到这许陈应暗暗咂舌,一个玉壶居然用了三代人的力量这才打磨完成,倾注了三代人的心血,象征意义已经大过实际意义。

    “难得,实在太难得了!”陈应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样吧,这里有二百余匹战马,这些战马我还有用,我再送你五十张弩!”

    说着,陈应带着尉迟道元返回陈应的营地里,从大车上直接卸下来五十张钢弩,这种缩小版的蝎子弩,威力不俗,可以在一百五十步之内,洞穿皮甲,一百二十步内洞穿轻质铁甲,八十步内洞穿轻质钢甲,如果在五十步内的距离上,可以将明光重铠射中,巨大的动能,虽然无法贯穿明光铠甲的护甲,却可以将明光铠甲将士的肋骨震断。

    尉迟道元随手拿起一张钢弩,然后上弦,只见他的上弦的时候,微微有些吃力,装上弩箭,然后对准夜空,就是一箭。

    随着金属的颤音响起,弩箭带着破空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尉迟道元望着这具弩机,就像做了三十年牢的囚犯,突然看到极品美女,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精芒。

    “好弩!”尉迟道元由衷的赞叹道:“有这五十张强弩在手,我以后再也不怕吐谷浑人找我的麻烦了!”

    就在这时,众各族首领看到满地的尸体,脸上的露出骇人的神色。

    陈应指着这些摇头叹气的首领望着尉迟道元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温宿首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神情苦涩的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一仗虽说我们没吃亏,但是……但是……”他已经说不下去了,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另外一名首领哭丧着脸说:“这一仗还不如打输了呢!输了,我们只是损失一点钱财和人丁,可是现在我们杀了他们这么多人,吐谷浑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会大举报复,杀光我们的青壮,夺走我们的牧群和妇女,将我们高过车轮的孩子通通斩杀殆尽,直到将我们的部落变成一片白骨累累秃鹫盘旋的死地!”

    陈应有点吃惊问道:“吐谷浑部有这么强?”

    众首领们纷纷点头:“吐谷浑部拥有七八千名剽悍的战士,太可怕了,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陈应有些失望的道:“才七八千人啊?”

    顿了一顿,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我以为他慕容伏允又拉起十万大军了呢。”

    尉迟道元恍然大悟道:“陈兄弟你有办法对付吐谷浑部?”

    陈应正想说吐谷浑算个鸟。然而在这个时候,李秀宁却披着披风,走到陈应近前道:“你们都怕吐谷浑人?”

    众首领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叨米。

    李秀宁道:“如果你们效忠我,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温宿首领迟疑的望着李秀宁道:“你,一个女人!”

    “对,就是我!”李秀宁道:“你们若是效忠我,我就保护你们。”

    西域各族向来都是谁的拳头大,谁有道理。在西域这块地方,仁义是行不通的,这里千百年来,一直上演着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众首领迟疑了片刻,纷纷向李秀宁跪拜,宣誓效忠!

    陈应静静的看着李秀宁胡闹,对于陈应而言,吐谷浑部就是一个麻烦都算不上的问题,只要他慕容伏允还敢出现,陈应肯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回到大帐内,陈应发现他的两个儿子早已睡熟了,李嗣业与陈谦二人睡在同一张小床上,不过帐内略嫌闷热,李嗣业额头出现细细的汗珠。

    陈应走到帐外,发现李秀宁一脸得意的回来。

    陈应问道:“三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李秀宁明知故问道:“不就是学你,收了几个家奴而已!”

    “你是几个吗?”陈应没好气的道:“你一口气收了六十三个族长当家奴,他们身后还有数百或上千人的部落,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李秀宁指着巍峨的天山夏塔山谷道:“这里,我看上了,我自然要将这里拿下来。我已经看好了,这个山谷南北长六十四里,宽的地方有一千七八百步,窄的地方不过三五十步,只需要将南北的山谷封死,这里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陈应沉默了,他明白李秀宁的顾虑的担忧,从前李秀宁是从来没有想过李渊的恶意,现在她终于算是看清了。李渊一手扶持李世民跟李建成打擂,一方面充当裁判,无论是谁大胜之后,马上就是一棒子下去,终于保持着李建成与李世民之间的平衡。

    然而这种所谓的平衡之术,其实容易玩火。

    因为大家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想被别人当作棋子。

    杨文干事件,李世民打出了一招七伤拳。

    他确实是伤到了李建成,但是同样也让李渊对李世民非常失望,如今李世民在太原镇守一方,埋头扩充自己的嫡系军队,一方面却在拉拢武德五年底刚刚入朝的杜伏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杜伏威将自己好不容易组建的陌刀军三千甲士,送给了李世民。此时李世民手中拥有三万余名精锐的玄甲铁骑,还有三千重装陌刀军甲士,几乎成了事实上的太原王。

    原本陈应还不明白为什么李渊在明明知道杜伏威身在长安,而辅公佑造反与他无关的情况下,将其罢官去爵,然后他暴毙。而李世民登基之后,还给杜伏威平反,原来,杜伏威居然跟李世民走到了一起。

    李唐朝廷风波再起,看来太平日子没有几天了。

    李秀宁在这个时候,收拢弱小部落为已所用,其实就是想着李渊收拢陈应与她的兵权之后,继续待在西域,来一个听调不听宣。

    因为汉人向来温顺容易管理,别看陈应麾下十万大军,一旦他想造反,能有一半跟他造反的人就不错了。关键是这些胡人不一样,他们没有什么忠君的思想,只会认死理,李渊的圣旨,在他们面前肯定不好使。

    翌日一早,沙图集开始恢复了平静。该买菜的买菜,做饭的做饭,从容淡定,好像压根就不知道在距离这里不是很远的地方刚刚爆发了一场恶战,死了好几百人似的!西域人在千百年来的战乱中磨练出来的粗神经着实让陈应瞠目结舌,要是河北那边的人也有这么粗的神经,区区几万日寇恐怕只有被四面圈踢的份了吧?唉,不能比,真的不能比!

    李秀宁果然开始在沙图集南北两面,同时开始筑城。先将山壁上的大石头开凿下来,然后运输到北面的葫芦坡的位置,清理地面,用石块开始垒石城墙,这个城池莫约有一百五十余步长,却筑成了三丈三尺厚。

    陈应又是目瞪口呆,如此厚的石墙,哪怕是后世的一百二十毫米以下的榴弹炮也啃不动吧。

    不过,陈应也没有管这档子事情。

    整个沙图市集被李秀宁调动起来,开始疯狂的扩建。原的山壁被一层一层凿掉,这个长达六十四里的山谷也一天比一天更宽。

    马三宝在山谷里发现一处温泉谷,然后带着人将那处温泉围了起来,开始依靠着山势修建永固式大营。

    后来,陈应就看到一群如同叫花子一般的采取巧匠们,将温泉谷内打城一个微型的长安城。居中的甬道,还郑重其事的命名为朱雀大街。

    陈应还真担心李秀宁在温泉谷修建一座皇宫,不过看着温泉谷南部一个约莫三百平的池塘,被命名为芙蓉园的时候,陈应一下子凌乱了。

    对于陈应的折磨还不至如此,李秀宁将向她效忠的六十三个部落中,挑选了足足一千余名女子组成了娘子军女子亲卫部队,同时也将各部落首领的贵族子弟,拉过来成为马三宝麾下的亲卫部队,其实陈应也明白这是充当人质的意思。

    许二娘帮忙构建沙图,不,现在沙图被李秀宁改名为木兰城。许二娘开始整理木兰城原本凌乱的市场,她让人统一整理出四大块地方,分别经营牛羊刀匹的骡马市,皮草交易市场,以及粮食、药材的食货市场,还有各种金银珍宝、绫罗绸缎的东市市场。

    不过这样以来,木兰城虽然变成秩序井然,许二娘整个人也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李道贞则被李秀宁成功收缩,成为她的娘子军左统军。李秀宁也忙得不见人影,陈应却轮落到独守空闺。

    望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女人们,陈应无奈的苦笑。

    还真是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陈应化身奶爸,哄着他的两个儿子,爷三个天天自娱自乐。

第一七二章魏征你的胆子肥了啊(一更)

    长安太极宫武德大殿里,非常不和谐的架起了一口锅子,锅子中炖着羊肉,水花翻滚,令人垂涎欲滴。李渊拿着叉子,插着一块羊肉,递到面前李建成的碗里。

    此时的李建成清减了很多,清减的让人心疼。脸颊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肉了,宽大的袍子,包裹着一个人形骨架。

    李建成看了看碗里的羊肉,碗里的羊肉已经堆积如山,然而李建成却没有动筷子。只是抓起茶杯,浅饮一口。

    李渊此刻不再像是大唐的皇帝,反而更像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一样,絮絮叨叨的道:“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李建成淡淡的摇摇头道:“阿爹,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吃素,受不了荤食……”

    李渊没有理会李建成,自顾的说道:“你是大唐的太子,绝对不能吃素,大唐不能有一个叫素的太子,你该吃肉,……二郎在太原,亏不着他一口吃的,他向来要强,没有吃的,他会自己想办法。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身为储君,一两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我这个当皇帝的,亏欠你这个太子……我这个当爹的……亏欠你这个儿子……”

    李建成没有动碗里的肉,哽咽着辩解道:“阿爹,不让动肉食,是儿臣的意思,去岁原本以为东突厥因为旱灾,肯定会南下寇边,不曾想薛延陀部居然抢先南下,攻掠东突厥西拉木伦河,东突厥与薛延陀在西拉木伦河河畔发动了两国四十余万兵马的大会战!”

    原本东突厥在陈应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实力大损,特别是定壤城外,被李世民大败其附离军,让颉利可汗的统治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然而偏偏这个时候,夷男自以为东突厥已经不行了,于是他联合漠北大小数十部落,向颉利可汗发难,准备取东突厥而代之,成为草原上的霸主。

    然而,事实上却大跌眼镜。颉利可汗以主力吸引夷男可汗的注意力,而义成公主却假意同意向颉利可汗发难,结果在关键时候,却坚定不移的站在颉利可汗一边,趁着夷男大意,义成公主在东突厥第一次提兵上马,率领麾下四万余精锐,连破夷男可汗十阵,先后十战十捷,打得薛延陀部大败。

    经此一战,东突厥掠劫薛延陀部丁口十余万人,牛羊马匹数百万计,不仅将东突厥历年来的颓势一扫而空,反而极大了威慑了草原诸部。

    听着李建成提及漠北草原的这一战,李渊摆摆手道:“大郎,大唐现在不比从前了,如今兵部左侍郎李靖、赵郡王李孝恭率领岭南二十余万大军返京,纵然突厥再犯,我们大唐何惧之有?”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阿爹,大唐初立,四处征战,靡费颇巨,长安如今奢侈成风,儿臣身为太子,不做表率,下面的人,就更不会理会了。更何况,将士们在前线备战,后方节衣缩食,为的是支援前方;这种事情,我这个太子,更是责无旁贷!”

    李渊无声的叹了口气。

    李建成继续道:“何况,秦王府内,秦王妃以下,这些日子每天也都是……”

    李渊打断了李建成的话道:“我知道这些,你不必说,今日,是你阿爹这个家主,给家里人放一天假,请家里人吃一顿肉。

    李建成死死的抱着手里的碗,再说不出一句话。

    李渊命令身边的黄门道:“再做三锅肉,给秦王、齐王府上送过去。还有平阳……”

    说到这里,李渊又突然想起李秀宁已经去了西域。

    陈应这个女婿以及李秀宁这个最宠爱的女儿,都不在长安,长安城也没有留下家眷。李渊道:“给侯莫陈大夫送去一锅肉!”

    黄门领命而去。

    李渊再次转向李建成道:“快吃吧,快吃……”

    李建成笑了笑,终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李建成与李渊父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这一顿由李渊亲手炖的肉,至此,杨文干造反之事的余波,这才算彻底的揭过去了。

    李建成吃完饭,气色好了许多,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东宫。走到东宫门口,却看到魏征与李世绩正在并肩等在东宫门外。

    李建成好奇的望着李世绩道:“玄成、懋功、怎么不进去?”

    李世绩躬身道:“门下特来向太子殿下辞行,就不进去了!”

    李建成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辞行?”

    原来李世绩是李建成任命的并州副大总管,并州兵马总管,算是李世民的副手,其实也有制衡李世民的意思,不过李世绩并不是李唐宗室,他还真制不住李世民,正如长孙无忌在西域一样,陈应把长孙无忌这个大都护府长史挂起来凉着,长孙无忌也无可奈何。

    李世绩苦笑道:“门下要就任灵州总管,不日就要前往灵州赴任!”

    李建成诧异道:“陛下什么时候下了这个诏命……我怎么不知道,玄成,难道这个诏命没有逞送东宫?”

    并州总管府是上州总管府,与大都护平级。大总管就是从二品,但是灵州总管府只是下州总管府,总管只是正四品。李世绩原本从三品的副大总管,现在被递降了一级,成为灵州总管,这让李建成非常诧异,李世绩并无过错,即使将李世绩从并州调走,那也需要平调,至少要给李世绩一个上州副总管或者中州总管的级别。然而,现在李世绩却是平白无故降了一级。

    魏征摇摇头道:“陛下并无诏命下发!”

    李建成更加疑惑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世绩道:“此乃是秦王教命,诏书后补!”

    魏征愣了愣,随即好笑的摇头。

    李建成道:“真是放肆!本宫任命的并州副总管,他说免就免,还有没有王法?”

    李世绩也是非常委屈,毕竟当官的人谁也不想被降级。更何况,他还是无错降级。要知道从一个正四品的总管,要迈上从三品需要像后世一样从正厅向高官一样迁任,就是一道鬼门关,不知道会卡死多少人。

    徐世绩望着魏征:不妥吗?

    魏征没有正面回应,反而低声道劝道:“你既然已经投了太子门下,但是切记,万不可和李世民走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徐世绩一愣:“夫子……你的意思是……”

    魏征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

    李建成凝眉不语。

    魏征道:“一个朝廷,皇帝可以发诏书,太子可以发太子令,秦王、齐王两位亲王,可以发布教命,秦王在太原军中,可以任命远在灵州兵马总管……

    李建成的脸色微微一变,挥袖道:“进去说!”

    李世绩愕然。

    魏征摇摇头,不无讽刺的道:“令出多门,家不家,国不国,父不父,君不君,太子和秦王,既是兄弟,又是君臣……”

    李建成一脸铁青的道:“不要说了!”

    “不!”魏征脖子一挺,朗声道:“太子殿下,臣要说!”

    李建成望着魏征。

    魏征道:“臣自知太子殿下不愿看到季孙之忧,在祸起萧墙,然而秦王在外领兵日久,望高权重,现在肆意更换太子殿下任命的官佐,其实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李世绩怔怔的看着滔滔不绝的魏征,呆住了。

    他没有看到魏征的胆子会有如此之大。

    当年在瓦岗的时候,魏征作为李密的记室参军。哪怕李密一个眼神,魏征就会会意,话都挑着李密喜欢的话去说,现在他居然敢直言顶撞李建成,胆子变肥了啊!

    李建成的目光如电,死列的盯着魏征。

    魏征却毫不退让,如同战斗的公鸡一样,与李建成对视。

    李建成身上散发出强烈的上位者气势,李建成久居太子之位,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可是,魏征却不为所动。

    就在李建成朝着魏征前进一步的时候,他们二人脸几乎要碰着脸了。

    用《战狼》里的一句台词,通常在这个位置不是接吻,就是要打起来。

    可是李建成与魏征却没有打起来,魏征郑重的道:“太子殿下你错了!”

    李建成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脸道:“本宫错了?”

    “不错!”魏征朗声道:“太子殿下,您错了!”

    李建成怒极反笑道:“本宫倒是要听听魏玄成你还有什么高论!”

    魏征淡淡的道:“太子殿下,您错了,这种事情,您不应该回避,要勇敢面对!”

    李建成道:“玄成,你难道不知道,大事不谋于众!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魏征冷冷道:“为什么大事不能谋于众人?”

    “因为人多则口杂!”李建成几乎在怒吼一般道:“何况这等猜疑之事,公布于众人!这件事情本来就应该摁住,只要不流传在外,外面的流言就始终都只是流言,但若是流传出去,万一传到军中,你让秦王如何自处!就算他还能坚持打仗,但你能保证前线的战士都不起异心吗??”

    魏征淡淡的道:“所以说,太子殿下您错了!”

第一七三章土地与军功的直接关系(二更)

    李世绩吓得心都快要飞出来了,他宁愿望着枪林箭雨,也不要面对李建成与魏征二人。他非常害怕李建成一声喝道:“来人,给我拿下魏征,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只是非常可惜,李世绩担心的事情,最终也没有发生。

    李建成反而把魏征请在东宫银安殿下,将魏征恭敬的请到下首位的位置上,让魏征坐下来,东宫内的宫娥送上茶水,李建成这才淡淡的道:“愿意闻其详!”

    魏征道:“臣所说没错,太子殿下错了,您错了,你担心,您害怕,所以您才会极力遮掩,但是您却忘记了,我们这个大唐,与司马晋,曹魏不同,我们这个大唐建立的这个国家,是从火焰之中烧出来的,是从铁血之中铸出来的,这个国家建立的过程,没有任何私密性!建立这个国家的整个过程是堂堂正正的,大唐取得政权的整个过程是光明正大的,隋失其鹿,天下共逐,大唐得之,有何不可?”

    李建成顿时沉默了。

    李唐与曹魏和司马晋不同,因为取得政权的方式不一样,李唐政权是从太原开始,一地一城,一路攻打下来的。论得位之正,唯有秦汉可以相提并论。正是因为李唐得国之始,就是战争,所以在储君之争中,李世民摆明了车马要争这个太子之位,反而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

    因为大家都明白,争就是有机会,不争就没有任何机会。论权力,论实力,无论是西魏八大柱国,还是北周十二柱国家族,唐国公一脉,其实不占任何优势,李渊当初以太原一隅之地,仓促起兵,就开创其他家族的先河。当其他有野心有实力的家族,担心隋朝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时候,李唐已经开始摆明车马,一路破关杀将了。

    荥阳郑氏扣扣索索,半遮半掩支持王世充,太原王氏支持刘武周,因为他们能害怕承受万一失败的沉重后果。就所谓先一步关中得王,李唐攻进关中,天下名份大定。

    在这个情况下,要么顺应局势,要么逆势而为。偏偏元氏、赵氏、韦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他们统统都当了缩头乌龟。

    魏征接着道:“太子殿下,越是阴暗的东西,越怕太阳。谣言之所以能盛传,其实就是因为遮遮掩掩。既然遮掩会适得其反,那就干脆把遮掩都捅破,把它拿到阳光之下下去曝晒!太子殿下,你难道不能让天下人看看吗?你才是大唐东宫太子,大唐得太子殿下,乃苍生之幸,社稷之福,让这些只能活动在灰暗之中的疑忌,究竟能不能动摇太子殿下的位置,能不能动摇我们大唐的立国精神!”

    李建成沉默了。

    事实上,李世民一步一步咄咄逼人,既有李渊的纵容,也有他的姑息。因为李建成表现了出现极大的宽容,所以李世民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施展阴谋手段。

    这一次只是使用秦王教令调动李世绩一人,如果李建成不反击,而是姑息纵容,那么李世民下一步,肯定就会将薛万彻、冯立、李瑗、以及裴矩、甚至陈应等一步一步从原来的位置上调开,或者明升暗降,或者分划拉拢,一旦李建成护不住东宫门下众属官的时候,他这个太子也就真正当到头了。

    李建成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定:“李世绩!”

    “门下在!”李世绩真为魏征捏了一把汗,没有想到魏征居然半点问题都没有,反而成了李建成心中倚重嫡系大臣。

    李建成道:“本宫以太子令命令出镇安东大都护,节制怀远军、保定军和安东三军,镇守安东四十二州!”

    李世绩闻言大喜。

    虽然安东都护府不比安西都护府富庶,但是安东都护东威压高句丽、新罗、百济、北压契丹、奚等诸族,也是切切实实的封疆大吏。

    当然,与陈应出任西域大都护一样,安东大都护府,其实也只是一个空架子,领土大部分都是名义上的,存在地图上。需要自己去接受,去开拓。如今李艺这个幽州总管,其实只有十四州之地,但是李建成既然给他四十二个州的建制,那就是允许他像陈应一样,向东开拓领土。

    李建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与李世民高下立判。李世民只是想着在灵州降低李世绩这个东宫大将的官职,缩减东宫节制的军队,李建成倒好,直接大手一挥,让李世绩学陈应一样,创立怀远、保定、安东三军。

    在唐代,一军为常设机构,全军拥有一万两千五百人马。

    不过,唐朝军制也是灵活的编制,就像陈应坚决认为,一团两百承担战术级别的任务,人数太少,而以一个折冲府八百或一千人,又太多。所以他将一个折冲府,全部改为五团建制,以既每个折冲府五个团,每个团三百人。

    李世绩拿到的是一个空壳安东都护府大都护,这是正三品的官职。李世民要降李世绩的官,李建成就给他升上去。

    当然,这并不是挑战李渊的权威,而是让用实际行动告诉李渊,大唐再这样令出多门是不可以的。

    大唐初立,四权分立,李渊的圣旨,太子李建成的太子令,齐王李元吉,秦王李世民的教令,以及平阳公主李秀宁的教令,同样俱有圣旨的法律效益。

    李建成给李世绩下达太子令的同时,随着东宫调拨的武器、装备、以及调兵的命令,从东宫直接发出。

    李世绩拿着太子令,直接找到位于蓝田大营的驻军,将三军共五万余人马调出。

    李孝恭麾下的兵马,瞬间减少了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世绩也是用兵行家,挑兵的眼光毒着呢,直接把李孝恭的剑南军连骨干精锐一抽而空。

    李孝恭自然不干了。

    李孝恭找到李渊的时候,就向李渊抱怨。

    李渊这才知道,李建成不声不响直接组建了大唐安东都护府。

    李渊正准备派出人通知李建成,不曾想李孝恭前脚刚刚走进武德殿,李建成后脚就到了。

    李建成直接将一叠奏报放在李渊面前,李渊看了一会儿,眉头皱起来了:“怎么,地不够?”

    李建成苦笑道:“关中的田地分封的分封,赏赐的赏赐,如今闲置的土地一共是三万八千余顷,谁也没想到岭南这么不经打,这一下多出老大一块军功要赏赐。

    李渊皱了皱眉头。

    李孝恭除了苦笑还是苦笑道:“陛下,全赖陛下威名……”

    李建成道:“光兵部左侍郎李靖一个人就能拿到五百户的庄子,两千四百顷肥地。若是先给下面的士卒兑现,恐怕将官们还有三成缺口。”

    李渊大惊失色道:“居然差这么多?”

    李孝恭也愣住了。

    李渊道:“那你怎么让李世绩带走五万余人马?”

    李建成解释道:“父皇,经过去年大败薛延陀部,突厥人已经恢复了元气,今年弄不好要有大动作,河东有二郎在呢,自然不用担心,但是李艺这个人,心思不纯,还是让他来长安为官的好,我让李世绩前往辽东,组建安东都护府有两个目的,其一,威慑东突厥,其二,就是利用辽东的肥田,赏赐众将!”

    李孝恭点点头道:“关中确实拿不出七万六千倾田!”

    李渊望着李孝恭道:“你说仅仅岭南军就要赏赐七万六千倾田?”

    李孝恭摇摇头道:“不止,全部下来要十万三千倾!其中抽调走的将士,全部都是拥有战功,可以赏赐五百亩以上的将士!”

    李渊这下也沉默了。

    关中的土地都有数的,加上各大家族疯狂的兼并,又加上连年大败,军功赏赐田产,关中的土地仅仅六年已经不够用了。

    在历史上,唐军在贞观后期,渐渐没了可以赏赐的土地,这些关中籍的将士已经不热衷打仗了,在李治朝的时候,李唐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得非常厉害,对外战争,胜负就参半了,失去了开唐之初,那种横扫天下,所向披靡的势头。

    李渊想了想道:“要不要改变军爵制度》”

    李建成摇摇头道:“断无可能,若是如此,肯定会重蹈大秦的覆辙~”

    秦军在统一战争中,也是百战百胜,打得六国雄兵溃不成军。因为那个时候,秦朝的军功基础还在,然而在统一战争之后,特别是统一战争的后期,燕国一下子阳痿了,所以秦朝政府根本拿不出足够的土地去兑现军功,那么将士们一看,我操,打仗打死打活,连赏赐都没有了,还打个屁啊。

    所以,拿着锄头和棍棒的乱军,开始打得秦军丢城失地,溃不成军。

    制度,就战斗力保证的根源。

    大唐的衰败,是唐朝府兵制的末路。

    明朝的灭亡,与其卫所军不堪一战也有直接关系,饿着肚子的士兵,是打不了硬仗的。

    土地和军功有着直接的关系。

    一个失信与将士的政府,肯定失去将士的拥护!

    李建成直接照搬了陈应在西域的模式,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第一七四章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更)

    政治自古以来,与普通将士无关,普通将士可以咬牙坚持饿着肚子打仗,也可以忍受伤痛,可是他们却无法忍受,自己效忠的国度,连他们的家人温饱都满足不了。

    关中虽然富庶,然而却无法养活五十万府兵。在这个问题爆发出来的时候,李渊也感觉有些为难。大唐不是没有打过败仗,也不是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然而,由于唐朝的府兵制度,让将士们获得了一条可以晋身之路,所以为了升官发财也好,为了光耀门楣也罢,反正关中大唐子弟兵,响应朝廷号召,一次次出关打仗,血染沙场,马革裹尸,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如今,关中已经拿不出可以赏赐有功将士的土地,这个问题就大了。没有赏赐,还有人愿意从军打仗吗?

    关中曾是秦汉的根基,当年秦朝正是因为朝廷榨干了将士们对大秦的爱国热情,他们相信,只要结束战国诸侯争战,那么太平盛世就会到来。结果,六国灭亡,秦军将士们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太平日子,秦朝军功爵位体制的崩溃,变成了最后公乘遍地走,大夫多如狗,刘邦打到关中,承诺不伤害他们的亲族,秦军将士集体倒戈了。

    李渊神情变得惊怖,想要反驳,但是想想李建成所说的也是事实,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是的,大唐一旦拿不出赏赐将士的田地和财帛,马上就会失去人心了,一个国家连让军队,让老百姓吃上饱饭都做不到,凭什么得到万民拥戴?靠一群叫花子一样的士兵去保家卫国,不是开玩笑么?

    李渊望着李建成郑重的道:“陈应在西域是如何做的?”

    李建成想了想道:“陈应这两年在西域开垦了将近五百万亩军田,并且划出了六千万亩的草场,以供喂养军马,普通一名士兵拥有一百亩官田,五十亩丁田,两百亩草场,如果将士没有功夫去料理那些产业,自然会有当地官府去帮忙经营,将士本人只需坐收六分收益就好。”

    李渊诧异的道:“西域那蛮荒地带,将士们愿意在那里安家?”

    李建成摇摇头道:“若是关中良家子弟,自然不会愿意在西域安家落户,然而安西军三军之下,超过三分之二皆是河北籍罪军,他们跟随窦建德起兵,自然是因为活不下去,铤而走险,如今,陈应给他们田地,让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田产,他们岂会有怨言,更何况西域田地虽然不如关中丰腴,但是亩收石五不成问题,他们一个人拥有了一百五十亩田,还有两百亩草场,收益并不比关中差,所以他们也愿意在西域落户!”

    李渊自然不傻,河北籍的将士调往西域,河北的土地就空了出来,三万余青壮,就是三万户家庭,这些人到了西域,河北就至少可以空出三万户百姓可以安置的土地。

    李渊作为帝王,马上就想到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何才能保证这些将士对朝廷忠贞不二?”

    李建成道:“陈应的意思是,继续开拓,大唐一直保持着持续的扩张,设立安西都护府是第一步,将来也可以设立安南都护府,派出人经过中南半岛,陈应说,在之前的林虑国,有一种一年可以三熟的稻米,一亩地可以收三石以上,三熟既亩产十石,若是将林虑(占城)稻拿到手中,在中南半岛,置田千万亩,大唐将无缺粮之忧!”

    李渊摇摇头道:“弱枝强干乃大唐制定的国策,绝对不可轻易更改,关中必须驻扎,绝对的优势军队,陈应是大唐的驸马,平阳公主是朕的女儿,他与平阳夫妇二人,自然可以保证西域平稳,若是换了一个人,那西域还是大唐的西域吗?”

    李建成笑了笑道:“父皇,但是关中的土地是有限的,这个是无解的难题。如今大唐拥有五十余万精锐大军,可以关中,养得活五十万大军,近二十万匹战马吗?”

    李渊沉吟道:“此时涉及国本,先等等看,暂时先不忙做出决定!”

    李建成还想再劝李渊,却发现李孝恭冲他眨眨眼。

    李孝恭道:“陛下,臣对梁国公提到的林虑稻,倒有所而闻,林虑野人向来懒惰,他们却从来没有缺粮之忧,不如,让臣前往林虑,去寻找这种稻,看看能不能在岭南种植,若是可以在岭南种植,我大唐每年也可以多收数千万石粮食!”

    李渊道:“如此也好!”

    不过,李渊也算忘记了李建成私自组建安东都护府的事情,默认了李世绩作为首任安东都护府大都护出镇安东。

    ……

    马车停在高士廉的大门外,长孙无垢一手领着李承乾,笑着走上门前的台阶。

    高士廉带着人从大门里迎出来,不由分说的抱起李承乾。

    高士廉笑呵呵的道:“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母子。”

    长孙无垢轻轻笑道:“舅舅家又不远,我们一大一小也有手有脚的,何必要劳动您去接呀!”

    长孙无垢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小脑袋:“是不是,承乾?”

    李承乾喳喳的笑笑:“自己走,自己走……吃肉肉……吃肉肉!”

    高士廉无奈放下李承乾,交给身后的仆人,再转头看看长孙无垢脸上顽皮的笑容,忍不住数落。

    高士廉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也是当母亲的人,怎么还是孩子心性,秦王现在是国之柱石了,你要有当王妃的样子……”

    长孙无垢满脸惫懒,好不无辜的道:“我这不挺好的嘛,没哭没闹的。”

    高士廉哭笑不得:“你呀,幸好嫁了个好男人。”

    长孙竭罗微微一笑。

    高士廉毫不掩饰心中的愉悦,道:“不知道陛下这次……怎样……秦王?走,进去说……

    长孙无垢跟着高士廉正往大门里面走的步子顿了一下,脸上的灵动一扫而空,虽然仍是笑着,眼底却是全然的清冷。长孙无垢道:”舅舅出身北齐皇族,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当年咱们高家那位威名赫赫的兰陵郡王?”

    高士廉闻言顿时变色,脚下的步子硬生生的停住。

    长孙无垢越过高士廉,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高士廉,笑容清冷寡淡。

    高士廉疑惑的道:“你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垢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舅舅,如今在咱们大唐,秦王像兰陵王,还是陈驸马像兰陵王?”

    高士廉哭笑不得的道:“秦王没有兰陵王好看!”

    长孙无垢道:“陈驸马可是比兰陵王还要好看!”

    高士廉道:“你的意思是……”

    长孙无垢道:“舅舅身为雍州治中,陛下如今该加封陈驸马,以陈驸马的功劳,早该晋封为王了!”

    高士廉脸色微微一变:“这……不太好吧!”

    ……

    李建成走到宫外,回首望着武德殿,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就在这时,韦挺迎了上来,躬身道:“太子殿下!”

    李建成道:“回去再说!”

    李建成登上马车,望着眼前的尉迟恭道:“敬德,你跟随本宫几年了!”

    尉迟恭挠挠头,憨厚的笑了笑道:“有三年了吧!”

    李建成点点道:“敬德,本宫知道你的本事,窝在东宫,委屈你了,这样吧,安东都护府初立,你去跟着世绩,前往安东,将来也好封妻荫子!”

    听到这话,尉迟恭的脸色大变,他望着李建成道:“太子殿下,门下做错了什么?”

    李建成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那太子殿下为何要赶俺走?”尉迟恭突然拔出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俺尉迟恭早已发过誓,今生今世,保护殿下安危,若失信于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建成听快听出了尉迟恭的意思:“失信谁?”

    尉迟恭自知失言,赶紧闭嘴不谈。

    ……

    陈应一手抱着陈谦,一手抱着李嗣业,父子三人在温泉池里,嬉闹着。就在这时,李秀宁一身轻纱,蒸腾的水汽,打湿了李秀宁的衣衫,这让李秀宁的身体曲线,显现让人犯罪的诱惑。

    陈应一时间看得痴了。

    李秀宁递给陈应一张纸,陈应看了良久,好半天这才从名单上抬起头,满脸惶恐道:“任命地方官吏,这是皇帝才有的权利,三娘……你这无异于,将我置于烈火之上烘烤啊?”

    李秀宁道:“名不正,言不顺,西域之地,十几个州郡,上百县治,必须要有人出面治理,地方上的刺史县令,检校官可得一时,却得了不一世,现在必须都要立刻任命。”

    陈应道:“那也不该是我……

    李秀宁摇头道:“这是人事大权,不可旁落。”

    陈应愕然。

    李秀宁无奈的看着陈应,叹息道:“陈郎难道忘了,当初兵围洛阳时,我说过的话吗?你若破洛阳,便是功高不赏?”

    陈应颓然放下手中的名单:“这是自保之道……”

    李秀宁点点头,把刚才的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渐渐燃烧起来的信纸上字迹依旧清晰。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建成。

第一七五章我不会认命更不会认输

    权臣,自然没有好下场的。

    然而,只要自己不犯昏,生前权臣是可以活到老死的。比如陈应,一直恪尽职守,本本分分,从来不越雷池一步。这其实是非常不保险的做法,只要是皇帝一纸诏书,可以杀死的人,那么肯定容易死。

    一旦权臣强大到连皇帝都不敢轻动的时候,那么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应一直不扩充自己的实力,将部队保护到一个朝廷高枕头无忧的地步,背嵬军如今还是陈应的黑军,朝廷军册里,绝对没有背嵬军这么一支军队,而陌刀军朝廷军册里只有五千人像,越骑左右军三万余骑,朝廷军册里依旧没有。

    各个州郡的主官,陈应任命的只是临时代理性质的官员,这种官员一旦朝廷任命,就会自动下台,只要陈应现在正式任命这些州县官员,那么西域之地,才会真正以陈应为首。陈应自己也可以成为,事实上的安西之王,无冕之王。

    这次是一次非常大的动作,也是李建成为废除令出多门而做出的努力,以前李建成也非常刻制毕竟蛋糕是有限的,他需要考虑李世民的利益,李渊的利益,李元吉的利益,现在李建成决定做一次大规模的调整。

    陈应接到李建成的密令,将西域经营成铁板一块,薛万彻也接到了李建成的命令,将小泾州同样经营得铁板一块,当然还有安东李世绩。

    陈应让侍女将李嗣业与陈谦抱走,陈应则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陈应慎重的沉吟道:“此事,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吧!”

    李秀宁点点头道:“我了解阿爹,他不能容人,知道杜伏威自武德二年请降,他为何可以活到现在吗?就是因为杜伏威麾下还有十数万军队,这些军队以他为首,哪怕他身在长安,一样高枕无忧,父皇非常清楚,一旦杜伏威出现意外,江南必乱,朝廷就算要平叛,也需要大费周章,所以父皇可以容忍杜伏威。”

    听到李秀宁的话,陈应怎么感觉着李渊好像是一个怯大压小欺善怕恶的人。李秀宁就是让陈应从自身强大起来。

    陈应自然清楚,对于欺软怕硬的人,绝对不能露出半分软弱,否则一定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最终如果陈应真成了事实上的安西之王,李渊也只能捏着鼻子去认了。西域距离长安太远,他绝对没有办法发动倾国攻势,更何况,陈应如果愿意,可以轻取凉州,与灵州连城一片。

    要秀肌肉,就要搞搞演习。

    陈应并没有藏着掖着,以西域都护府的身份,下达命令,召集各州县官员前往木兰城(沙图)议事,与此同时,西州道十九州各州折冲府、陌刀军、射生军、骁骑军、包括身在吐蕃的背嵬军、越骑军等将领,全部率领向木兰城集结。

    当然由于西域的范围实在太大,区区一道,占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大唐,所以从最东边伊州到木兰城需要骑半个月的快马,而最南边的叶州也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个空闲期内,陈应也没有闲着。他让许二娘在木兰城的南部山谷,开设了一个庞大的工坊。在这个工坊专门加工骨粉,就是将牛、马、羊、以及各种动物的骨头,有煤炭烧成粉状,对于骨头的价格采取十斤一文钱,或者同等价值的粮食、茶叶、丝绸。

    对于这种交易,西域各部甚至西突厥人都非常乐意。游牧民族他们每年都有很多牲口冷死病死,或者是因为杀掉吃肉,骨殖对他们来说是一文不值的,能用它换到一些生活必需品,那是再好不过了。

    骨粉加工厂开工之后生意兴隆,这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生产出了好几百吨骨粉。骨粉是一种很好的肥料,含磷量很高,这些骨粉将极大的填补西域各州地区磷肥供应的缺口。

    西域的土地几乎很少耕种,如果施上磷肥,产量将会不弱于关中的肥田。如今西州道十九州共计六百三十万亩军田,至于百姓的田亩估计突破千万亩。粮食保证自给绝对绰绰有余。如果今年丰收的话,陈应就有足够的实力发动西征。

    军队向来是高效的,随着各折冲府以及各军将领带队抵达木兰城南城之外,陈应发现他的部队有些多了。原本三个折冲府共计十六个团的陌刀军,现在人数足足多了一半,放眼望去,乌央乌央一大片全部都是身高八尺以上的壮汉。

    陈应望着张怀威道:“陌刀军的人数不大对,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怀威一抱拳,朗声道:“回大都护的话,末将谨记大都护的吩附,只招身体强键、为人正直、家世清白的兵,但是他们都达到甚至超过了这个标准,末将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他们!”

    陈应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根本就没想过拒绝他们,别以为我看不穿你那点心思!”

    张怀威放低声道:“这些兵个个都是力大无穷、性格耿直、家世清白的好兵,还请大都护府行行好,给他们一碗饭吃!”

    张怀威与陈应认识都超过六年了,张怀威还从来没有开口求过陈应,这是第一次。陈应龙叹了口气,说:“这些兵我全部收下,但是练不出来,可别怪我把他们赶走……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自作主张,你知道培养一名重装步兵的成本有多高的!”

    张士贵的脸非常臭,西域大都护府收到朝廷的补给少得可怜,基本上都是陈应自掏腰包,养活这些兵马,他不满的道:“一名重装陌刀军那身行头都够养十名长枪兵和横刀手了,他一下子超编了五千人,大都护你也不管管啊?”

    陈应白了一眼张士贵道:“你也知道超编,骁骑军六个折冲府,你现在给我看看,现在多少人?张怀威超编五千人马,你倒好一下子超编六七千人!”

    张士贵尴尬的笑笑:“大都护,谁嫌自己的兵多!”

    陈应伸手指着张士贵、张怀威、郭孝恪、苏定方、段志感等人道:“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每隔三个月就要考核一次,不合格的给我滚,祈祷你这些兵争气一点吧!”

    说完,便闭上了嘴巴,腰挺直得像一支标枪,沉默的看着那两万余名新兵。众将领知道下马威来了,都神色一肃,昂首挺胸,盯着那些新兵。

    两万新兵也打量着他们的将军。

    大营一片沉默,寂静无声。

    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喷着火焰,仿佛能够听到它燃烧时的噼啪声。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弹,几千人,浑如几千根木桩。

    西域的阳光非常毒辣,如果没有晒过西域的太阳,短短一个时辰,脸都会掉皮。不过,这个不用怕,掉着掉着就习惯了。

    李秀宁与何月儿坐在半山腰的遮阳伞下,望着下面这些站着军姿的士兵。只要站过军姿的人都知道这样有多难受,而陈应那种非常的癖好,非常喜欢将甲胄和兵刃的颜色,涂成黑色。偏偏黑色吸热效果又是一流,烈日之下,一个个汗流浃背,再加上蚊虫叮咬,那痛痒的滋味直透骨髓,让那些新兵只想一巴掌将它们拍成肉饼。但是没有人敢动一下,因为就在他们的对面,五万余名顶盔贯甲,全副武装,就站在烈日之下和他们一起暴晒。这些老兵站在草地上,那里蚊虫更多,叮在他们脸上吸得肚子都胀开来了,却没有人动一动,仿佛一群没有知觉的木头人!

    这些老兵更难受!

    何月儿望着这一幕,轻轻笑道:“陈郎的下马威还别具一格!”

    “这只是下马威吗?”李秀宁摇摇头道:“这种训练军队的方式,恐怕就是侯莫陈氏的独门密法,天见可怜,若是当年前隋朝重用侯莫陈氏一门,依靠侯莫陈氏的练兵之法,练出的精锐,足以以一挡十,岂会有辽东之败!”

    何月儿突然有些担心的道:“公主,陈郎这么做,真的不会有事吗?”

    李秀宁摇摇头道:“不会,我了解阿爹,只要他了解到陈郎手中的真正的实力,肯定不会,说不定反而会加封陈郎为太尉录尚书事……”

    何月儿道:“这有用吗?”

    “其实……没用!”李秀宁叹了口气道:“阿爹无论才智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资,只是这容人之量,未免差点。这一点,他真的不如大哥!”

    何月儿苦笑道:“自己人斗自己人,真是没意思!”

    “没意思!”李秀宁喃喃的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斗难道要俯首认命吗?”

    顿了一顿,李秀宁一脸决绝的道:“不过,无论怎么样,我不会认命,更不会认输!”

    气温继续升高,热得难受。老兵还是纹丝不动。

    新兵在咬牙坚持,很多人已经眼前发黑,随时可能昏迷过去了。

    这时,陈应终于坚持不住了,此刻他都已经出现了幻听,所以他开始动了,跳下了将台,大家松了一口大气,终于肯动一下了!

    陈应道:“欢迎你们加入大唐安西军!”

    新兵中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陈应继续说:“你们的待遇,在入伍之前就听了千百遍了,但是在这里本大将军还是要强调一遍。普通步兵有一百亩军田,五十亩丁田,二百亩草场,骑兵有三百亩草场,除此之外,你们还有的月薪,是一贯钱,骁骑军骑兵、陌刀步兵、背嵬军、斥侯兵的月薪是普通步兵的四倍,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准时发放,你们领到的纸币,可以直接在挂为大唐通利钱庄联合经营的商铺里直接花费,也可以到大唐通利钱庄去提取,军官是无权直接向你们发放军饷!你们的军装、便服、鞋袜、床被均由军队提供,两套作训服,两套常服,每三个月发一套新的作训服————别打把穿不完的作训服带回家给家人穿的主意,这样做会让你和你的家人都受到严惩,还有,一套作训服穿了三个月还不烂,本大将军会熊了你们的教官!”

    安西军的军装,用细麻布防织而成。肘部、肩部、膝盖、臀部等重磨损部位,还用葛布加厚,看上去既好看,又结实。还真有不少人打着把穿不完的军装带回家给家人穿的主意,但是老兵一脸鄙视。骚年,你们太天真了!首先,将军装带出军营是重罪,要记大过的;其次,平民穿军装也是大罪,重罚;最后,以安西军的训练强度,一套军装穿了三个月早变成渔网了,把好的军装送给家人,你就光着屁股训练好了!

    陈应接着道:“我们安西军的规矩,万一你们阵亡了,普通士兵的家属可以得到四十贯的抚恤金和一百亩田;斥侯可以得到五十贯和一百二十亩田,骁骑军骑兵和陌刀军步兵可以得到一百贯和二百亩田。这些都是阵亡将士的家属应有的待遇,如果没有如数获得,你们有权帮战友的亲属向本大将军请愿,甚至去告本大将军,一旦胜诉,本大将军将作出十倍的补偿。当然,本大将军希望这种事情永远不要发生,万一真的发生了,本大将军会扒了相关负责人的皮!你们应得有福利和待遇,本大将军会一点不少,当然,你们要敢违纪,本大将军让人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陈应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绝。

    现在陈应用后世的职业军人体系来管理和训练安西军,将来朝廷就算想要收买安西军付出的代价,就算掏空整个国库也收买不起。

    也许有人会问,八万余军队,一个月仅军饷开支就超过十五万贯,陈应负担起得吗?

    在陈应看来,掌握着八万精锐军队,还有三万余名仆从军,如果再弄不到钱,那不如自己撒泡尿,把自己淹死!

    只要再训练两三个月,安西军以后就可以姓陈了!

第一七六章季孙之忧萧墙之内

    生命是伟大的,同时,生命又是微小的。作为军队中的基础,普通士兵的生命,对于统治者而言,是微不足道的。

    战争胜利或失败,留给普通士兵的只是一个朦胧的记录。比如,唐初浅水塬大败,十万大军死难,历史的记载是秦王李世民如何如何,西秦小霸王薛仁果如何如何?对于阵亡将士的抚恤,在唐之前是没有的,有明确规定的抚恤,是从唐代开始的,正是因为唐军有了抚恤政策,所以唐军才会像铁军一样,打不跨,打不烂,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根据《唐律疏议》记载:“从行身死,折冲(都尉)赙物三十段,果毅二十段,别将十段,并造灵轝,递送还府。队副以上,各给绢两疋,卫士给绢一疋,充殓衣,仍并给棺,令递送还家。

    然而,普通士兵即使阵亡了,朝廷给的只是一套殓衣,一副棺木,令递还家。至于家属的抚恤,只是免除役、税三年,三年后,一切恢复原样。可以推算一下,唐高祖武德二年(619年)二月规定,每丁纳“租二石、绢二丈、绵三两”,力役二十天。全部折算成钱,大约十贯左右。仅仅比一头壮牛八千钱,略高一些。

    可是这区区大约十贯钱的抚恤,却让无数唐军士兵,毫不顾忌自己的生命。不过,陈应给出的抚恤,却是朝廷的十倍有余。

    听到陈应的话,众将士欢呼声响彻云霄。

    现在的士兵的命真的很廉价,打仗对他们而言是一项天经地义的义务,他们无权要求获得什么,荣誉与他们无缘,即便打赢了,奖赏也极其微薄,现在好了,他们服役不仅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即便战死了,家人也会得到一大笔补偿,他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逢敌死战就是了!赢了,敌人的一切就会成为他们的战利品,死了,家人从此衣食无优,怎么算都是赚的!

    众将士激动的欢呼:“愿为大将军效死!”

    陈应的双手往下轻轻一压,众将士的欢呼声嘎然而止。

    “你们不是为我效死!”陈应道:“我给你们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待遇,最严格的训练,要的不是你们的效忠,而是……”

    说到这里,陈应霍地转身,伸手指指向西北方,声若雷霆吼道:当突厥人、或者薛延陀人再其他其他人,他们再次破关而入,滚滚铁骑洪水般漫过长城的时候,当他们的长矛像森林一样遮蔽地面,他们射出的箭矢遮住天空的时候,你们可以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片土地上那些用血汗供养着我们的人民,义无反顾地去死!”

    “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片土地上那些用血汗供养着我们的人民,义无反顾地去死!”

    激昂的吼声犹如一个惊雷,震撼着每个士兵的耳膜,也震撼着他们的心灵。

    站在半山腰遮阳伞下的李秀宁的身子,陡然一震,她豁然起身,呆呆的望着激动着满脸涨声,吼声如雷,声音直冲云霄的安西军将士。李秀宁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喃喃的道:“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片土地上那些用血汗供养着我们的人民,义无反顾地去死……义无反顾的去死!”

    何月儿的眼睛中,满是崇拜的望着山下那具并不魁梧的身材,此刻陈应的身影,在何月儿的心中,无限放大,陈应简直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战神一样,屹立在何月儿的心间。

    何月儿心中暗暗道:“为了你,我也可以义无反顾的去死!”

    ……

    漠北东突厥可汗牙帐内,歌舞升平。

    颉利可汗摆设酒宴款待刘十善。

    刘十善是原汉东公刘黑闼的族弟,在刘黑闼死后,他辗转来到东突厥,被颉利可汗圈养了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此时的刘十善全无心情欣赏突厥美女,如同抽风似的舞蹈表演,他也听不懂东突厥美女嚎叫的歌声是什么意思。

    刘十善有些忐忑的望着颉利可汗道:“不知可汗相召有何贵干?”

    颉利可汗灌了一大口马奶酒,笑笑道:“你的夏王死了,你的族兄也死了。你想不想给他们报仇?”

    刘十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朗声道:“可汗,我实在不甘心,请您务必发兵,为夏王报仇啊!”

    颉利可汗灌了一大口酒,笑着安抚刘十善道:“刘将军放心,这几日,便安心的在我帐中休息。放心,我金狼一族,不但会为夏王报仇,还要派兵,支持你在河北地区割据称王。

    刘十善大惊之后便是大喜,慌忙举起酒杯敬颉利可汗。

    两人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就在这时叶护可汗阿史那莫何突然出声道:“……花费人马资源,去帮助刘十善那样一个颓败的汉人,太不值了,可汗怎么能答应他??”

    颉利可汗大怒道:“你们这些时日太安逸,都忘了教训吗?我们草原的儿女,必须要把目光,放的长远,才能够长久的生存。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颉利可汗道:“现在,李唐王朝,一统中原在即——

    颉利神色凶狠的瞪着眼睛缓缓扫视着众人,朗声道:“一个大一统的中原王朝,永远不符合草原民族的利益,只有分裂的中原,才是任由草原子孙掠夺蹂躏,予取予夺的羔羊。

    一众部族长老瞬间恍然,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颉利可汗目露凶光吼道:“中原一旦统一,统一的王朝,就会变成一头狮子,返回头来,将草原上的狼撕成碎片。”

    只是非常可惜,刘十善不是刘黑闼,他去了河北,一样失去兴风作浪的机会。

    ……

    深夜中的木兰城,虽然这座新城还没有建筑好,却初具规模。一个南北跨度六十四里的城池,显得有些空旷。

    李秀宁很想与陈应好好谈谈,可是等到儿子睡着,却也没有等到陈应回来、李秀宁望着何月儿道:“陈郎在哪?”

    何月儿道:“半个时辰之前已经从军营回来,如今还没有回来,应在书房!”

    李秀宁道:“拿个灯笼,咱们去书房!”

    李秀宁与何月儿沿着甬道,朝着陈应的书房走去。阿史那思摩还像木桩子一样,站在门外,就在阿史那思摩准备朝李秀宁施礼的时候,李秀宁摆摆手道:“夜了,本宫熬了一碗参汤,送给陈郎!”

    阿史那思摩躬身道:“夫人请……”

    李秀宁轻轻叩响书房的门,陈应道:“进来吧!”

    陈应头也没有抬,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大量新军涌入军中,训练自然不能停,当然还有军规和制度。李秀宁望着陈应认真的书写着。

    第一:无条件服从命令,当上司正式下达命令之后,必须贯彻执行,不得质疑,哪怕命令是错误的!

    第二:军官不得对士兵作任何侮辱性的体罚,不得收受士兵赠送的任何贵重物品和金钱,更不得主动索取,违者撤职!

    第三:必须时时注意仪表,衣冠不整的,内务不搞好的,不注意个人卫生的,一次警告,二次处分,三次清退,军队不收邋遢鬼和懒虫!

    ……

    林林总总,李秀宁看着陈应足足写了五十几条,涉及五花八门,简直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李秀宁也是带过兵的人,她知道如果陈应的军规拿到任何一支军队里,弄不好军队将士就会哗变。

    就在这时,陈应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陈应抬头突然看到李秀宁,惊讶的道:“三娘,你什么时候来了?”

    李秀宁道:“来了有一会了,就在你写第六十八条,不得随意接受外人赠送的任何礼物,买卖必须公平,不得赊欠”的时候,我已经来了!”

    陈应看着李秀宁手边的那个食盒,微微笑道:“还有三娘知我,为夫已经饿了!”

    李秀宁给陈应端起一碗参汤,还有一根酱猪蹄。

    陈应也不客气,仿佛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李秀宁不解的问道:“陈郎,时间不早了,事情是做不完的,不如早些歇息!”

    陈应嘴里还有猪蹄,含糊不清的道:“不行啊,休息不得,有些事情,必须尽早做完!”

    李秀宁疑惑的望着陈应道:“陈郎,你这是怎么了?”

    陈应沉默半晌,才突兀的解释道:“现在的大唐,貌似声势正旺,实际上,却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李秀宁愕然瞪大眼,傻愣愣的瞅着陈应。

    陈应神情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家事。陈应接着道:“武德元年,一尺绢的价值,能换五斤的黍米,而今年一尺绢,就换来一斤的萝卜,这让百姓怎么活?

    李秀宁依旧目瞪口呆不能回神。

    陈应讥讽地笑道:“这就是现在的大唐,一统天下在即,却也行将分崩离析……”

    说到这里,陈应不在说话。

    事实上,陈应虽然在西域,却在依旧关注着关中。陈应喜欢在细微之处,寻找真正的问题所在,所谓的细节决定成败。在陈应无意在发现,关中居然开始了通货膨胀,这让陈应大吃一惊。

    李秀宁的神情严峻了起来,她挥着拳头道:“你说不说?”

    陈应伸手挡在自己的脸侧,无奈的连连点头道:“我说,我说,算我怕了你了。

    李秀宁得意的笑着放下手。

    陈应没辙的瞥了得意洋洋的李秀宁一眼,清清嗓子说道:“当今的大唐,有三大弊政,第一条是通货不通,多年战乱,导致钱币大幅贬值,以至于民间如今交易,都是以物易物,绢帛本来是用来做衣服的……居然取代了钱币的用处,说白了,就是钱不值钱了……”

    李秀宁点点头道:“这条我听懂了,你继续。”

    陈应道:“第二条是官爵滥授,立国以来,为了稳固根基,你的父皇封赏了大批李家宗亲和关陇世族,朝中遍地都是亲王郡王,公爵可以用簸萁撮,

    李秀宁忍不住摇头苦笑道:“你这张嘴——”

    陈应不理她,继续道:“……同时,为了笼络世族,和来投靠朝廷的豪强,任命了大批高官,而这些高官,却并不具备相应的执政能力,甚至不能切实行使权力,这就导致,真正有能力会做事的人不得官,没能力不做事的人却尸位素餐,五品以上的高官,比比皆是,说白了,就是官不值钱了……

    李秀宁一边听着,一边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面色逐渐凝重道:“真的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陈应不无警告的道:“很严重!当一个国家的钱不值钱了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经济就崩溃了;当一个国家的官不值钱了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政治就崩溃了。”

    李秀宁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那第三大弊政是什么?”

    陈应道:“佛曰,不可说……”

    说着端起参汤,自顾自的喝起来。

    李秀宁上前,一把夺过汤碗,唬着脸道:“你说不说?”

    陈应苦笑道:“你还要我说什么啊?”

    李秀宁将参汤递在陈应手中,没好气的道:“别卖关子,大唐的第三大弊政,究竟是什么?”

    陈应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先说好,不能动手。”

    李秀宁道:“你说,我就不打你。

    陈应道:“大唐的第三大弊政,是……”

    陈应顿了一下。

    李秀宁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一脸认真。

    陈应接着道:“如今朝堂之上,皇帝、太子、秦王三头并立……

    李秀宁深有同感的皱起眉头。

    陈应道:“令出多门,文臣武将各有依附,相互之间必然要产生争执和摩擦,季孙之忧,不在世族,而在萧墙之内。

    李秀宁愕然呆住了。

    陈应伸手在李秀宁眼前晃晃。

    良久,李秀宁叹了口气道:“二郎,不是安分了吗?”

    陈应苦笑道:“秦王殿下会安份吗?他在不遗余力培养自己的核心武装力量,河东军人马已经超过十万!”

    陈应陡然发现大唐似乎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PS:今天在老家忙耕地,回来的晚些,等会还有!国庆假期要结束了,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第一七七章洺州我刘十善又回来了

    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聪明人,李世民与李建成相争,他渐渐明白了。李渊既然忌惮李建成的功劳和威望,就算他可以斗败李建成,成为大唐的太子,可是这个太子之位,他一样也坐不稳。

    所以他就静下心来,安心发展河东。陈应接到的消息是。自武德六年春耕结束之后,李世民在河东就开始大兴土木,兴修桑干河、滹沱河、漳河等河堤。

    邸报里有李世民上呈京中的专折。李世民计划西起朔州源子河阳谷口,沿桑干河,山阴、应县至忻,全程两百七十八里河道。

    李世民在河东以军功授田的方式,拉拢军心陈应并不奇怪,李世民将李世绩、冯立等东宫或朝廷委任的官员排挤出并州总管府,将并州总管府二十四州上上下下全部安插上秦王府一系的文武官员,陈应同样也不意外。只是李世民重视水利工程,开始重点经营河东,这是让陈应没有想到的。

    并州总管府辖境大体是后世山西省的范围,虽然说并州总管府并不是稀缺淡水资源,然而,在并州总管府下辖的一千余条大小河流,基本上都是季节性河流,季节性变化非常大。特别是桑干河,桑干河上游河段流经干旱的山西北部黄土高原,称之为桑干河。其下游常遭洪水之患,因而常改变河道,故原俗称无定河。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说的就是桑干河下游。并州北部,天气干旱,然而每到雨期,汛期,桑干河也会发洪水。似乎很让人意外,干旱的并州北部居然也会发水。当然,李世民修筑沟渠,政治意义却远大于实际意义。

    旱地,亩产过石便能称良田。一旦沟渠修成,数百万亩旱地,改造成丰产水田,对加强李世民在河东地区的根基,意义也非同小可。当然总重要的是,李世民以借口修筑沟渠为由,截留了并州总管府治下二十四州的赋税,

    这让陈应深感为忌。

    陈应指着邸报的塘抄,望着李秀宁道:“你可知道,谁在秦王殿下后面,为他出谋划策?”

    李秀宁看着塘抄,微微惊讶道:“二郎长大了,知道为朝廷分忧了……”

    就在这时,李秀宁发现陈应一脸古怪的样子,疑惑的问道:“这难道不好吗?”

    陈应有着千年的认识,很容易看出来,李世民此时执行的就是“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的整体战略,远离长安,出镇太原的李世民非但没有打消他夺嫡的目的,反而付之了行动。

    如今失去李世绩和冯立在河东制衡李世民,李世民就成了太原王,现在李世民有兵,有粮,有人,还有那种永不服输的倔劲,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好。

    弄不好,大唐没有了玄武门,还有了唐朝的“靖难”,真不知道到时候,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二人要打多少年才能分出胜负。

    陈应望着李秀宁微微有些出神,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秀宁一脸无奈的苦笑道:“在想小时候,那个时候,大哥与二郎……怎么现在全变了?”

    “人在江湖,身为由已!”陈应道:“这根本就不是兄弟之间的问题。

    李秀宁道:“那是什么问题?

    陈应道:“这是东宫和秦王府之间的问题。”

    李秀宁更是糊涂,茫然地看着陈应。

    陈应叹口气,解释道:“太子若在此事上主动求和,那日后便是秦王府压着东宫。若是秦王主动求和,那以后东宫就骑在秦王府头上。就算太子殿下或秦王殿下想兄弟和睦,东宫与秦王府的人,他们也不会同意!”

    道理,李秀宁不是不懂,而是她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只是,李秀宁也明白,太子与秦王,恐怕难以独善其身。

    李秀宁俯身在陈应胸前,呢喃道:“陈郎,我好累,好烦……”

    “别怕!”陈应抚摸着李秀宁的背道:“一切有我呢!”

    李秀宁沉默半晌,突兀的问陈应道:“陈郎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吗??”

    李秀宁问完就紧紧的盯着陈应,呼吸也不自觉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陈应轻轻摇头道:“所有人都想错了,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

    李秀宁长出了口气,只是刚刚露出的笑容又硬生生僵在了脸上。

    陈应有些苦涩的道:“其实,我才是地位岌岌可危的那一个!”

    李秀宁霍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应,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不可能!”

    陈应喃喃的道:“王世充完了,窦建德完了,现在就连唯一剩下的杜伏威,都已经长安当寓公了,江山一统,天下长安,大唐,已经不再需要陈应了……”

    李秀宁眼睛里蓄积起了水雾,难以置信的望着陈应。

    陈应笑了笑道:“三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认命,也不会认输,如果大唐容不下陈应,陈应就远离大唐,去极西之地,或者外海,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就算没有家,我也可以杀出一家来了!”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一阵浑厚的战鼓声陡然响起,安西军将士都明白,该起床了!军官会拿着用细沙灌进细长的布条里制成的鞭子踹开门冲进宿舍,粗暴地将他们踹出宿舍,看到哪个赖在床上不起来的,狠狠一鞭抽过去。这玩意儿打在身上不会伤到肌肉和皮肤,但是痛彻骨髓,挨过一鞭的人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挨第二鞭了!

    当他们在一片鸡飞狗跳中集合好之后,等待他们的是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长跑,这个时代的士兵,身体素质远比后世的奶娃兵强多了,哪怕是披着甲胄,拿着兵刃,这些士兵们仍然奔走如飞。五公里的越野长跑,所有的新兵居然没有人掉队,这让陈应有些失望。

    陈应一边策马慢跑,一边吼道:“无论骑兵,还是步兵,有一副铁脚板是必要的,战马会累死,那个时候,你们要是跑不过敌人,只有死路一条!”

    陈应军中的伙食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吃到第一餐的安西军新兵们都感觉,为了这口吃的,卖了这条命也是值的的。早餐有发面馒头,大肉包子,咸蛋粥,对了,还有一桶桶煮得滚烫的奶汤。

    当然,军队中不可能有奶牛,鲜奶是不用想的。这些牛奶被制成比砖头还硬的干奶酪保存起来,每天早上炊事兵都会拿出一些干奶酪放入沸水中煮开,每名士兵都要喝上一杯再吃早餐。

    美美的吃了一顿过年都不见得能够吃上的好东西,大家开始进行让人深恶痛绝的队列训练。

    一帮无良的教官带着狞笑站在他们面前飞快地喊着口令:“向左转。”

    “向右转……”

    “向后转……”

    “原地踏步走……”

    对于一群连左右脚都分不清的安西军新兵们来说,最简单的四面转法,很快就把他们弄得他们晕头转向,都快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分不清东西南北不要昆,可以站军姿,一些可恶的家伙特意把他们带到蚊蝇特多的草地去,一分钟不到鼻尖就趴了三只花花绿绿的蚊子,吸得津津有味,痒得要命还不能去打,动手去打蚊子的或者搞小动作的……鸭子步伺候!对了,还有那该死的内务,鬼才知道这帮无良教官是怎么做到的,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一样,一切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宿舍里绝对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地板和窗户更是一尘不染,然后……大家向这个标准看齐,做不到的有你好受!

    最让这些安西军将士不理解的是,他们作为新兵,难得不需要练习弓弩、箭术、马术、刀法、枪术,以及合击之术吗?转来转去,难道就可以转死敌人?

    陈应不会去解释,而那些无良老兵们开始变着法儿收拾这些安西军新兵。

    安西军新兵们在短短一个月的队列训练中被虐得欲仙欲死,他们以后这些折磨可以结束的时候,他们没有等到结束,反而等来了更加严厉的训练。

    早上十公里武装越野,上午背着四五十斤的沙袋,开始锻炼耐力,下午开饭前再跑五公里当开胃菜,吃完晚饭再来一百五十个俯卧撑是因为教官关心你的身体有木有?有时三更半夜把人踹上马车拉到十里开外让人家摸黑走回来是怕长夜漫漫大家太无聊了,给大家找点乐子有木有?

    枪骑兵和陌刀军的训练更加痛苦。这两个军种的内务要求没那么严,但是训练就严得吓人了。

    陌刀军将士除了队列训练、武装越野训练以及格斗训练之外,还有专门的大肌肉群和小肌肉群训练,杠铃、哑铃、弹力绳这些东西成了他们的好朋友,训练的目的就是将他们身上每一块肌肉的力量都充分调动起来,让他们拥有更强的爆发力,更持久的耐力,更敏捷的身手,还有更坚强的意志,这种训练无疑是非常痛苦的,往往一天训练结束,第二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关节,没有一束肌肉不在钻心的痛,甚至连手掌都张不开来。

    最惨的是,这种训练并非十天半个月就成了,而是要伴随他们好几年,只要他们还在军营中服役,身体条件又允许,都得这样训练。

    ……

    洺州城外,官道上一脸布衣打扮的刘十善抬头望着高大巍峨的洺州城城墙。

    在刘十善身边是一队突厥人打扮的商人,还有一些胡商一已浅入城中。

    刘十善喃喃的道:“洺州,我刘十善又回来了!”

第一七八章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贝州城里,贝州刺史卢承庆眉头微微皱起。

    如今卢承庆年纪刚刚二十八岁,就成为正四品洺州刺史。将来卢承庆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当然,这是因为卢承庆出身好,他是七宗五望之一的范阳卢氏嫡支,卢赤松的长子,堂堂范阳郡公之子。

    卢承庆之父卢赤松原名前隋朝的河东令,与李渊有旧交。李渊率军起兵,卢赤松至霍邑迎接唐军,拜行台兵部郎中。武德年间,授上仪同、太子舍人、上开府、封固安县公,又迁太子率更令、拜柱国,封范阳郡公。卢赤松为人贤德,聪明俊秀,辞章华美,文彩出众,无论高雅的士人还是一般俗众都很推崇他。

    卢承庆有一个好爹,身后又一个庞大的家族,所以他的仕途之路,比一般人都顺。弱冠之后武德二年出仕既吏部考功司员外郎(从六品上),成为考功郎中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在武德三年升任秘书监著作郎(从五品),成为著作郎刚刚满两年,又在三个月前升迁至洺州刺史。卢承庆从二十三岁入仕,短短四年时间,就从从六品官升至正四品官,完成了一般官员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高度。

    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别看年纪轻轻的卢承庆,自幼就接受范阳卢氏的培养,他的天赋不错,也非常用功,短短三个月时间就熟悉了治下的洺州五县。卢承庆的父亲是东宫李建成的率更令,他身后的范阳卢氏又是幽州大族,卢承庆不屑贪污,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治理洺州一地之上。

    借着陈应改革化肥的春风,卢承庆利用范阳卢氏的宗族力量,不仅弄到不少原始的磷肥,还有各种有机肥和草原上的骨粉,洺州粮食长势非常喜人,根本幕僚的推算,今年洺州五县肯定可以超额完成朝廷的赋税任务。

    朝廷考评地方官员的政绩,无非是税、人口和教化之功,税收超额完成任务,人口增加将近一成,至于教化之功,只要让卢氏的鼓吹手们,为他鼓吹一番,想不成为上佳都难。只要三年任期一满,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他需要升迁一级,如果不是调任富庶的州县,就要调回长安为官。

    到时候,卢承庆不是为成三省六部之郎,就会升任为五监副二佐官。想到自己而立之年就可以成为正四品上阶京官,封侯拜将指日可待,卢承庆乐得哼起歌来。

    乐极生悲,就在他陶醉在升官发财的美梦中的时候,幕僚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急道:“使郡,祸事了,祸事了!”

    卢承庆皱着眉头喝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幕僚叫道:“那帮泥腿子……那帮泥腿子造反了!”

    卢承庆屁股被人扎了一针似的跳了起来,尖声叫道:“什么?你说什么!?”

    幕僚苦笑道:“那帮泥腿子造反了,他们伏击了押送矿工进山采矿的官兵,放走了那些矿工,把好几百官兵杀得片甲不留!他们真的造反了!”

    洺州治下的永年县有一座规模庞大的半露天的煤矿,可以日采煤炭二十多万斤,正是因为有大量的煤炭资源开采,短短时间内洺州成了河北道有名的富庶州。

    卢承庆到底还是年轻,平时他还好,可是遇到突发事件,自己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卢承庆六神无主的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朝廷知道我洺州的地界出了这样的祸事,本官虽然不至于脑袋搬家……可也要影响前程,那帮泥腿子也真是可恶,他们爱闹为什么不到别的地方去闹,非要在洺州跟本官过不去,该死,真是该死!”

    卢承庆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洺州百姓如今生活不错,虽然谈不上富裕,可是至少已经不用担心饿死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农民造反。

    刘十善望着静静的洺州城,刘十善的眼睛中慢慢的变红了。作为窦建德乡亲,贝州刘氏也是破家支持窦建德的绝对铁杆之一,刘黑闼带着贝州刘氏数百宗族参加窦建德的部队,这里面既有成为夏国汉东公的刘黑闼,也有成为冠军大将军的刘锦堂,当然更多的刘氏子弟,则成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万骨之一。

    刘十善看着城墙上的唐字大旗,尽管恨得咬牙切齿。他却没有真正轻举妄动,他知道潜入洺州城的细作们只有百人,一旦夺城失败,他失去了夺取洺州的机会。刘十善关键时刻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而是转而把目标对准了永年县煤矿。

    永年县煤矿中的矿工,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既突厥的战俘,而是夏军骨干军官,双手沾染了唐军将士鲜血的夏军将领。

    这些夏军骨干军官,与唐朝都有着毁家灭族之恨,也有很多是受了窦建德恩惠的人,他们宁死不降唐朝,这些人都是刘十善可以利用的对象。

    幕僚急忙向卢承庆汇报道:“据一位逃回来的队正说,有不少矿工当场加入了叛军,叛军可谓实力大增了,这可如何是好?”

    卢承庆面色惨白,哆嗦着叫:“快,快……快下令紧闭城门,任何人等不得出入,防止叛军混入城中!还有,派人向经略安抚使报告,请他速速发兵过来支援!”

    幕僚应了一声,赶紧去安排了。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实践出真知。卢承庆出身虽然高贵,才华也不错。关键是他没有从基层任职的经历,平时时时,卢承庆还可以按部就班,可是一旦遇到惊变,他就马上变成鸵鸟,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想到应该召见那些死里逃生,从叛军刀下捡回一条命逃了回来的官兵,以了解一下叛军的实力,只顾着关闭城门,唯恐被叛军乘虚而入,简直称得上是猪一样的对手了。最可悲的是,像这种猪一样的对手,在唐初比比皆是!

    因为大唐在开唐之初,李渊接受世族门阀的支持,这个支持可不是无偿的,而是需要代价,这些代价就包括了土地,官职,还有爵位。爵位还好说,只是好听一点,朝廷多发放一些俸禄,土地事实上已经露出不好的苗头,不过经过大业末年的天下动乱,唐初的人口锐减,田地还可以支应一阵子,但是这些没有基层夯实工作经验的官员,却对大唐影响非常致命。

    在兔时代,有一个说法:“叫老子英雄,儿好汉。”

    事实上呢,虎父犬子的事情实在太普遍了。

    就在卢承庆惊慌失措的时候,刘十善则带着从永年县解救下来的煤矿工人,返回了储秀山山寨中,首战旗开得胜,刘十善派出去攻击押送矿工进山采矿的那几路人马也陆续回来了,都是大获全胜,轻而易举的击溃了那些装备简陋的官兵,而且没有警惕心的唐军士兵,甚至将其全歼,把矿工都给解救了出来。

    很多矿工得知刘十善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替夏王复仇,很多矿工表示愿意加入刘十善的队伍,使刘十善的队伍壮大了一倍不止。这一仗歼敌并不多,缴获的武器大多是不堪使用的,实在不值一提,但这是刘十善的首战,意义是非常重大的,看到官兵在自己的攻击之下溃不成军,很多原本心里颇为忐忑的叛徒战士都是士气大振,认为唐军官兵也没什么可怕的,这种心理优势对他们接下来的战斗是非常重要的。

    刘十善没多说什么,回到山寨后下令将那些缴获的武器、镣铐之类的东西全部熔了,重新打造武器,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大战。

    而此时,一支支胡商走私驮队,给刘十善只为他们运来了四千把好钢打造的横刀,五百把骑兵弓箭,五百个枪头,这些武器让刘十善欢呼起来,他们现在缺的就是兵器啊!一些军官兵新加入者的名单记录下来,登记造册,然后发放武器,开始简单的训练,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旗开得胜,刘十善此时麾下将士体质很弱,兵器严重不足,强攻贝州城依然没有什么机会。

    贝州军作为窦建德的旧都,这里的百姓,特别是忠于窦建德的百姓,他们恐怕已经得到了清洗,所以贝州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正在刘十善思索着如何智取贝州城的时候,卢承庆这个猪队友开始帮倒忙了。

    就在武德六年六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刘十善举事的第三天,卢承庆坐不住了,他担心李神通这个顶头上司对他产生不满,他决定自己先将这群泥腿子剿灭。

    在卢承庆的威逼利诱之下,贝州城门终于开了,贝州折冲都尉何常胜带着一支由两个步骑团一个越骑团还有乡兵和衙役组成的大军共一千五百余人,从城里面开了出来,准备进山剿匪。

    卢承庆不知道,此时他的对手刘十善麾下已经发展到了八千余人,而且其中光夏军校尉级别的基层军队就多达一千余人,拿一群乌合之众去对付一支由百战精锐军官组成的叛徒,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

第一七九章河北局势直转而下

    戴元祥自武德四年开始,就任贝州刺史。后来,唐朝将贝州迁出三万余丁,将原贝州从中州降为下州,戴元祥这个正四品贝州刺史,就递减一级。或许是为了照顾戴元祥的情绪,将戴元祥从贝州刺史的位置上,调任为洺州折冲都尉。

    上州折冲都尉是正四品官职,戴元祥算是平级调动。关键是,折冲都尉与州刺史虽然是平级,但是主管一州民政事物的文官,权力可比戴元祥这个中州折冲都尉大得多了。中州折冲府下五个团,每个团两百人,共一千兵马。不过,唐朝对于军事尤其重要,就算是想贪污,可是军队的给养和甲胄,都是定例,少了一些,一目了然。戴元祥也不敢伸手。

    刚刚离开洺州城的时候,戴元祥就隐隐感觉不妙。因为他这一路上,居然没有碰到百姓。

    现在正是六月天热的时候,百姓们躲在树荫下纳凉,或是在河边张网捕鱼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没有看到正常的百姓,这让戴元祥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要说历史上的刘黑闼之乱,对大唐的打击非常沉重,特别是在《剑桥秦汉史》把刘黑闼的这股力量说成是“对唐朝政权最严重的新挑战”。主要原因是,李渊对于窦建德实在是太忌惮了,就算陈应有过提醒李建成,李建成也听进了陈应的话,多次向李渊求情,不要杀掉窦建德,但是李渊却因窦建德擅自称孤道寡,不杀不足以威慑不臣,坚决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窦建德,让窦建德被处斩。

    虽然杀掉了窦建德,李渊其实还不放心,不仅顺势答应陈应的请求,从河北抽调三万余青壮,随后迁徙数万户百姓,同时,又对河北课以重税。李渊的本意是好的,就是将河北的财富抽光,这样以来,无钱无粮无铁的河北人,想反也反不起来。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却给河北之乱埋下了祸根。

    不患寡,而患不均。

    河北人被朝廷课以重税,他们自然心存怨言。特别是窦建德麾下的精锐军官,大都被以各种罪名,罚作劳役,这就引得夏军将士,牢骚满腹,怨气冲天。随着刘十善将这些夏军军官解救出来,当这帮憋足鸟气的将军们见到刘十善的时候,也许在他们看到刘十善的一瞬间,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

    在得知刘十善储秀山山寨中,设立祭台,祭奠窦建德之灵。原高雅贤麾下将领高愿在广平县听说刘十善造反了,高愿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当场宰杀了自己的耕牛,召集一帮河北英雄畅谈豪饮,共定大计,当时就积聚了一百多人。于是高愿就带着这一百多人投奔了刘十善!

    接着侥幸未死的窦建德麾下大将王小胡之子王复春、曹湛以及董坤等皆亲随部曲投夺刘十善。

    短短三天时间,刘十善麾下就拥有了八千余人马。

    就在刘十善、王复春、曹湛、董坤、高愿等高议如何破洺州城的时候,忽然听到戴元祥率领一千余人马前来平叛。

    事实上夏军这些宿将,随便拎出来一人,都可以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完败并不以军事见长的戴元祥,在有心算无备的情况下,刘十善设了一局,戴元祥带着麾下一千余名唐军将士。一头插进刘十善的埋伏圈。

    借助着朦胧的天色,戴元祥突然感觉不对劲,他感觉大营之外的树林里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他揉揉眼睛,终于看清了,树里密密麻麻钻出数千上万人,标枪密如芦苇,长枪如林,还有数千名脱衣徒膊手持藤盾弯刀立于阵前。

    刘十善缓缓的吐出四个字:“投降,或死!”

    戴元祥仅仅挣扎了半天,就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如今大营四面被包围,他既没有突围的希望,也不可能等到援军,抵抗下去,全军将士全部死亡之外,别无他法。

    戴元祥出兵之后,卢承庆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他想用练笔的方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效果却差强人意。

    就在卢承庆气氛的扔掉自己的毛笔的时候,幕僚飞快的冲进书房道:“使君,大喜,使君大喜!”

    卢承庆没好气的道:“喜从何来?”

    幕僚笑道:“使君,戴都尉回来了!他们成功的击溃了叛军,抓了几百名俘虏!”

    卢承庆松了一口大气,激动得跳起来,说:“我就知道定能旗开得胜!哼,那些暴民也只能在乡下横行一时,大军一到便灰飞烟灭了!走,去看看!”

    在一众随从众星捧月般拥着卢承庆来到城门楼上,站在城门楼上向外望着,只见城门外刀枪如林,一千余官兵昂首挺胸,斗志昂扬,几百名骨瘦如柴的俘虏被绳子绑成长长的好几串,垂头丧气。

    戴元祥着那匹还算过得去的战马,冲城头上的大吼道:“你们是什么意思?老子打生打死,好不容易得胜归来,居然不让老子进城?”

    守军唐军士兵何偿不认识戴元祥,被自家都尉吼得跟孙子似的,他们倒真不敢还口。作为洺州刺史,还是范阳卢氏嫡子,当朝东宫率更令卢赤松之子,无论哪一种身份,他们都惹不起卢承庆。

    可是同样,他们也惹不起洺州折冲都尉。在军中,一个折冲都尉想要收拾一个校尉或普通士兵,不把你弄出屎,算你拉得干净了。

    众守城将士此时简直就是风箱里的老鼠,受尽了夹板气。还好,卢承庆来了,他看到有这么多俘虏,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大功啊,只要自己妙笔生花,再疏通一下关系,不仅能将洺州叛乱这桩祸事遮掩过去,没准朝廷还重重有赏呢!他兴奋的叫:“戴都尉回来了?”

    戴元祥朝着城门楼上拱拱手道:“托卢使君的福,本都尉率领大军出战,在储秀山山下遭遇叛军主力,经过一番激战已经将叛军击溃,还抓获了三百多名俘虏,其中就有他们的头目,刘十善!”

    戴元祥说完一挥手,几名士兵将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青年押了上来。那青年衣服破烂,脸上满是血污,十分狼狈,但仍然头颅高昂,与卢承庆冷然对视。卢承庆大喜道:“开城门让戴将军把俘虏押进来!”

    守城的校尉,发现除了戴元祥之外,包括他的亲兵,都是生面孔。守城校尉感觉有些不对劲,谨慎的说:“卢使君,小心有诈!”

    卢承庆摆摆手,不以为然的笑道:“能有什么诈?那么多俘虏还能造假不成?开城门!”

    守城校尉无可奈何,只得执行命令。在沉重的吱呀声中,城门缓缓打开,戴元祥带人押着俘虏鱼贯而入。

    卢承庆手舞足蹈,语无伦次道:“谢天谢地,祖宗保佑,这场祸事总算是平定了,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叛军头目!”

    话音未落,城门处突然杀声四起,捆绑住那些俘虏的绳子活见鬼的断开,原本无精打采的俘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把短刀扑向守卫城门的官兵,可怜那些官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倒在了血泊中。那一千多“唐军士兵”齐声怒吼:“杀唐狗,报仇!”

    众叛军士兵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猛灌进城里,城里顿时大乱!

    洺州城门的丢失,直接导致了洺州城就像一个被扯掉衣服的黄花大闺女,任人蹂躏。刘十善本来就勇力过人,他身先士卒,众叛军士兵也跟着刘十善杀进城中。

    武德六年六月二十九日,洺州城城破。

    与此同时,很有政治远见的刘十善在洺州夏国万春宫宫门外设立祭坛,祭奠窦建德,告知山东、河北的人民他起兵的原因,是为了给屈死的夏王报仇,之后他自称大将军,北交突厥,内连夏王旧部,同时联络其他反叛李唐的力量,准备举行更大规模的针对唐王朝的军事行动。

    原窦建德的深州总管崔元逊也随即响应刘十善,已经弃官为已的崔元逊秘密召集十数名死士,将死士藏入果蔬车内,直接进入历亭屯卫将军王行敏的屯卫军大营。原本崔元逊是准备趁机烧掉王行敏的粮草,或者趁机投毒,毒杀唐军屯卫军将士。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唐屯卫将军王行敏只带着数十名卫士,前往伙头军军营视察伙头军给将士们的伙食情况。崔元逊也真是带种,直接暴起发难,将王行敏杀死在军中,又在军中制造恐慌。

    群龙无首的屯卫军被曹湛率领两千叛军击败,唐屯卫军将士逃亡近半,余者投降。已经归顺李唐王朝的原王世充旧部、现被拜为兖州总管的徐圆朗也起兵反叛,刘十善任命徐圆朗为大行台元帅。刘十善移书赵魏、传檄天下,窦建德的旧部大都杀官吏而呼应,一时间,兖、郓、陈、杞、伊、洛、曹、戴等八州豪强群起响应。

    消息传到长安,李渊不敢大意。他一方面诏令淮南王李神通,发关中兵步骑三万进讨刘十善,李神通命令将军秦武通、定州总管蓝田侯李玄通率兵进击;另一方面又诏令安东大将军总管李世绩艺从刘十善的背后出兵夹击。这时候突厥也与刘十善遥相呼应,进兵围攻代州。

    武德六年七月十四,刘十善率军攻打并攻陷定州,擒获李玄通。刘十善重视李玄通的才能,想任用他为将领,李玄通叹息说:“我蒙受朝廷大恩,总领一方军府,孤城无援,于是身陷贼廷。如今当保持人臣节操,以忠诚报答国家,岂能挫抑志气,竟接受叛贼的官职。”

    刘十善将李玄通收押,然而在牢狱之中,李玄通趁着看守不注意,利用自己的裤腰带,将自己吊死在牢中。

    此时,刘十善北连突厥、高开道,遥相呼应,兵蜂甚锐。八月,乙卯,刘十善攻拔河北重镇冀州(今河北冀州市),杀刺史麴稜。庚申,唐屯卫大将军义安王李孝常将兵讨刘十善。

    李孝常与刘十善对战,李孝常不敌刘十善,随后退往相州!

    河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李神通率领邢、相、魏、恒、赵等州兵马共计五万余人,意图与刘十善决战,然而刘十善却敏锐的抓住李神通将麾下军队连绵十数里的机会,,刘十善的兵少,他只是背靠饶河河堤,也排了一个长长的单兵线来迎击唐军。

    这个时候正赶上大风。李神通乘风进击刘十善,没想到这家伙很倒霉,正在进击的途中,风向突然改变,刘十善由逆风而变为顺风,他指挥他这只少而精的部队立刻发动了对唐军的猛攻,特别是东突厥一万余精锐骑兵突然杀出,一举打败了李神通,李神通的军马辎重损失达三分之二。

第一八零章士可杀不可辱

    当陈应接到河北刘十善之乱的时候,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陈应极力避免,李渊斩杀窦建德。然而,他只是一介臣子,抗不过李渊这个皇帝,最终窦建德被杀,当初为了避免历史上的河北之乱爆发,陈应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先将刘黑闼这个罪魁祸首斩阵。

    然而,历史却有了极大的复原性。刘黑闼虽然死了,可是刘十善这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喽喽却在河北搅动风云。

    看着陈应自接到贝州丢失的战报,已经矗立的窗口沉默不语。

    李秀宁疑惑的问道:“陈郎,你这是怎么办?”

    陈应转身走到门口,用力的关上门,似乎想把这些纷乱的情绪,关在门外。只是非常可惜,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杀了刘黑闼,却出来了刘十善。

    陈应第一次对所谓的“得民心者得天下”产生了怀疑,论起仁厚,窦建德比李渊仁厚多了,论起简朴,论起务实,窦建德犹在李渊之上。他喃喃的叹了口气:“你是好人,然而,好人却得不了这个天下!”

    当然,陈应同时还想起了历史上的李建成,李建成比李世民仁厚,论治理天下,李建成更胜李世民十倍有余,然而李建成却不如窦建德。

    李秀宁迟疑了一下,望着陈应道:“你在担心河北的乱局?”

    陈应点点头。

    李秀宁微微一笑道:“陈郎不必担心,刘十善纵然一时得逞阴谋,也必不持久。”

    陈应点点头道:“或许吧!”

    “陈郎,你还别不信,你也是领兵之人!”李秀宁道:“别说区区刘十善,就算是窦建德复生,他一样无法搅动风云。……窦建德起自草莽,军中受过专门训练的军官太少,有作战经验的士兵也太少,但是大唐不同……”

    陈应默然点头,没有反驳。李唐根基已经稳了,天下百姓早已厌倦了战争,他们都想要太平安定的日子,谁发动阴谋战争,谁肯定会被人民百姓抛弃。这就像秦末的项羽一样,项羽妄图做楚天子,分封诸侯,号令天下。然而饱受春秋战国数百年动乱之苦的百姓,早已厌倦了战争,他们认为统一,才能消弭战争,才可以让他们过上太平日子。

    所以,刘邦可以百战百败,然后又可以卷土重来。然而,刘十善只要保持绝对的胜利,还可以坚持,一旦战事受挫,他就会山穷水尽,众叛亲离。

    李秀宁道:“我们大唐得到了关陇贵族的支持,军中宿将,大都是关陇贵族出身,军事传家,西魏八柱国的老底子,这些将领自幼在军中受训,攻杀战阵,统带军马……这些事情于他们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般方便自然……”

    李秀宁拿起茶杯,伸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比划起来:“浅水塬之战,薛仁果帐下大将翟长孙、褚亮等人降唐,河东之战,刘武周帐下、寻相、尉迟敬德等人降唐……这些人都是百战余生的猛士,有关张信布之勇!”

    陈应毫不吝啬的赞道:“尉迟敬德确实是难得的将官,说起人才,秦王帐下,十倍于东宫军中。

    陈应近乎的绝望的嗤笑道:“所以,尽管兵力上刘十善居于劣势,但真正打起仗来!”

    陈应伸手比划了一下,解释道:“这么大的战场,十几万人铺开去……三娘,你打了这么多年仗,你告诉我,会发生什么?

    李秀宁道:”十几万人马在战场上全面铺开,相互之间很难相互联络呼应,那时候……”

    说到这里,李秀宁闻言脸色大变:“王叔(李神通)会败?”

    “肯定的会的,打仗不是拼人数,如果可以拼人数,大家不用打仗了,把各自的人马拉出来,比比人头就可以了!”陈应苦笑道:“每次作战,我投入的兵力一般都是两三万人,因为人马再多,那时候就是一个各自为战的局面……考验的将是每个带兵将领个人的指挥应变能力,考验的是士兵的作战经验和战斗意志,在这方面……淮安王比我更有优势吗?”

    李秀宁沉默了,陈应所说的不错。李神通虽然在李渊初建唐国之时开始宣抚河北、山东,然而他并没有直接领兵作战的经验。

    陈应望着李秀宁,面带讥讽的笑道:“失去了统一指挥,失去了相互的联络通信,这十几万大军,在磨刀霍霍的屠夫眼睛里,那是什么?

    李秀宁不得不露出苦笑道:“那就是十几万头猪!”

    陈应接着问道:“大唐还有优势吗??”

    ……

    饶河河堤边上,策马在马背上的刘十善面无表情的望着河水中的唐军服饰的尸体,在河水中沉沉浮浮,此时已经接近黄昏,饶河河堤在晚霞的照耀下,显得一片赤红,已经很难分清河水中到底是晚霞的映照的落日影子,还是血水。

    刘十善望着高愿问道:“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高愿拱手道:“回禀大将军,已经统计出来了,此战我军夏军斩首五千余级,俘虏超过三万唐军!”

    刘十善恶狠狠盯着高愿吼道:“五千级?只有五千级?这么一场大战?才这么点斩首?”

    高愿神情尴尬地点点头道:“咱们伏兵一出,他们其实就已经开始逃了!”

    刘十善一刀劈断一杆身边的长矛,将半截长矛劈在地上。刘十善愤愤的道:“窝囊!整整十几万敌人,就这么放跑了?

    曹湛看着高愿尴尬,马上出来解围,打着圆场道:“大将军,咱们人太少,特别是骑兵太少,才三千五百人马,全撒开正面也没多宽,兜不住口子……话说回来,这些唐人……跑的也实在太快了些,不过,那些突厥人,咱们……”

    刘十善点点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颉利可汗,自以为打得好精的算盘,本大将军知道,他们一撅腚,我就知道他们拉的是什么屎,迟早,本大将军要提十万精兵,马踏漠北,把突厥人摁死在尿坑里!”

    众河北夏军将士闻言轰然大笑起来。

    刘十善环顾身边的将军们,大声道:“这一仗虽然未竟全功,但是打垮了敌军的士气,几个月内,唐军再没有胆子和我军交战了。趁着这个空档期,咱们分配一下任务,高愿,你率领一部人马,从磁州往北打,尽快打通与突厥人联通的通道,眼下,我们还需要突厥人的支持,告诉突厥人,若想渔翁得利,先拿出诚意,本大将军缺马,让他们拿出三万匹战马来。!”

    高愿闻言大喜道:“敢不领命!”

    刘十善重喘口气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公主,夏王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公主尚在人世,我们必须拥立线娘公主为主,彻底匡复夏王的基业。”

    众将领纷纷点头领命。

    就在这时,一名夏军将领拉着一名唐军走上可堤,却一时挤不进人群。

    那名朝夏军将领朝着挡着路高愿的嘟囔道:“让一让,我抓了个俘虏……”

    高愿没好气地摆手说道:“你自己处置,大将军正在交代军务。”

    那名夏军将领见众人不理睬自己,干脆扯着嗓子喊起来:“老子抓了个俘虏!”

    高愿回过头看了一眼。嘟囔着道:“身上的盔甲倒是不错……回头留给我……”

    夏军将领大喊起来:“他身上带着金印……”

    一句话众人都静了下来。

    刘十善分开众人走了出来,看着晕厥中李神通。刘十善冲过来一把拎起李神通,抹去他脸上的血污泥渍仔细端详道:“李神通,有意思,把他弄清!”

    有一名夏军将士拿着一个木桶,朝饶河河边走去。另外一名夏军士兵嘟囔道:“真是费事!”

    说着,他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拿出男人那不可描述之物,朝着李神通脸上撒尿。

    尿水洗脸,李神通悠悠转醒。

    原本惊魂未定的李神通望着众夏军将领,神色极为惶恐不安。突然,李神通看着一名夏军士兵,正拿着男性的不可描述之物对准了他的脸,李神通的脸色涨红,一骨碌爬将起来,朝着那名夏军士兵扑去,一边又扯又咬,一边狰狞的大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拼了!”

    刘十善望着李神通,阴测测的道:“金印呢?”

    那名夏军将领掏出一颗金印刘十善接过,看着上面的阳文大篆——淮安国王!

    刘十善拿着金印,在手中摆弄了半晌,傻笑着回头望着众将领道:“你们都好好看看,这就是李唐的淮安王李神通!”

    正在战场上四处打扫战场的夏军将士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他们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直起了身望着高岗的方向。

    刘十善飞身上马,驰上了河堤的最高处,拔出长刀狂呼:“抓住李神通了!”

    战场上的夏军战士们纷纷跟着喊了起来:“抓住李神通了!”

    高愿狂吼道:“大夏万岁,大将军万岁!”

    战场上的唐军将士们高举着武器旗帜兴奋地欢呼起来。

    刘十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顺势躺倒在地上,嘴角绽开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万岁个屁!”|

第一八一章可惜,成王败寇

    木兰城,西域大都护行辕。陈应非常认真地一份一份验看着被李建成驳回来秦王敕牒告身,原本闲散的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李秀宁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应,眉头越皱越深。

    陈应问道:“这些人的履历文牍可带回来了?”

    李秀宁向身边的何月儿使了一个眼色,何月儿忙不迭地从行囊里掏出一大叠文牍递给陈应。

    陈应接过之后,聚精会神地逐一翻看。

    何月儿微微笑道:“为了拿到这些东西,我两个半月跑一万多里!”

    陈应不置可否的道:“月儿辛苦,今天晚上加餐,赏赐一份水晶肘子如何?”

    何月儿脑袋中浮现水晶肘子的样子,她实在享受不了那种肥腻的食物,连连摇摇头道:“这还是算了吧!”

    李秀宁望着陈应的眉头越来越深,疑惑的问道:“有问题吗?”

    陈应扬了扬手中的敕牒告身,愤愤道:“这就是秦王府那一堆幕僚,给秦王殿下选拔出来的地方官员人选?

    李秀宁道:“怎么了?”

    陈应扬了扬手里的文牍,狠狠的摔在了案上:“狗屁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他们这是嫌秦王与太子斗得还不激烈吗?”

    李秀宁顿时愕然道:“陈郎,这是危言耸听吧?”

    陈应反问道:“危言耸听?”

    陈应漂亮的眉毛,扭曲了一团,死盯着李秀宁道:“咱们看看,秦王府拿出的这些人选,都是什么货色!”

    李秀宁面色尴尬难看。她不以为然的道:“秦王府天策府兵曹参军、文学馆学士,京兆杜氏杜淹,这个人我知道,此人出身豪门,虽然人品有些瑕疵,不过能力颇为不俗,出任河北道行台尚书左丞,难道不可以吗?”

    陈应恨铁不成钢的道:“先不说他们的贤愚与否,你看看此人的出身——京兆杜氏。再看看这个张亮,出身荥阳张氏,就任相州总管府长史。

    李秀宁疑惑的道:“能有什么不对吗?”

    陈应重喘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河北叛乱四起,秦王派这些人去当河北行台或地方总管府官员,大唐的社稷,注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秀宁道:“何以至此。”

    “何以至此啊”!陈应苦笑不得的道:“正所谓针不扎谁的肉,谁不会疼。为了赏赐剑南道南征大军的赏赐,朝廷夺河北河北之地无主田土,分配李孝恭、李靖麾下将士,这已经侵夺了河北豪强的利益,如今,再将地方上的治权夺走,这是要逼着河北豪强造反自立吗?原本正如你所说,刘十善虽然一时声势骇人,但麾下将官多出身草莽,没有领导大规模军队的经验和能力,他们指挥千儿八百人马,可以做到如臂指使,一旦刘十善麾下的军队膨胀过快,而这些将领能力不足以驾驭麾下将士的时候,他们就会功亏一篑。可是如今,秦王与太子因为人事任命之争,秦王将其麾下将官或幕僚,一股脑的塞入河北,这是收回河北豪强的地方权柄,这更是逼着他们倒向刘十善。”

    李秀宁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应所言并非耸人听闻,河北豪强与突厥接壤,燕赵男儿,自幼喜欢兵事,豪强子弟大都习武弄文,可以说文武双全。由这些豪强子弟,加入河北叛军军中,刘十善将会在短时间内,弥补上他军官不足,指挥能力低下的短板。

    在弥补了这个短板之后,河北人又排外,又占据着熟悉地形的地利优势,大唐即使从关中调军,一时间也可以给刘十善喘息之机,在极短的时间内,刘十善这只乳虎,就会成为斑斓猛虎。

    陈应痛心疾首的道:“更何况,站在太子的位置考虑,暂时与河北豪强妥协,先灭刘十善,平定河北之后,再从河北豪强手中收回人事任用的权柄,重新任命河南河北的官吏,此事不为错,但是,却会制造成太子压制秦王,秦王肯定反击的假象,不但秦王不会服软,反而会有可能爆发更为过激的反应,到那个时候,兄弟之间,恐怕再也缓和的余地了!”

    李秀宁恍然大悟的望着陈应道:“既然如此,那秦王该如何改正?”

    魏征怔了一下,饶有深意地看了李秀宁一眼:“以河南治河南,以河北治河北,以山东治山东。”

    李秀宁道:“可是,朝廷的根基在关中,你也知道,朝廷可用的关东人极少。”

    陈应道:“聚九州之铁,不能铸此大错啊……”

    李秀宁道:“那……”

    陈应想了想道:“那就看陛下敢不敢启用关东士人了?”

    李秀宁道:“你能推荐一批关东士人么?”

    陈应摇摇头道:“根本不用我来推荐,东宫洗马魏征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他一定会劝太子殿下启用关东士人,以关东治关东,甚至可能下一剂猛药?”

    李秀宁好奇的道:“什么猛药?”

    陈应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带着笑意道:“昔日夏王窦建德的旧部。但是河北方平又乱,太子若能从这里着手,以河北人治河北,非但能够堵住秦王的嘴,安定河北地方,还能将夏国旧部,河北世族,变成太子一系得用的人马!”

    ……

    东宫,李建成与魏征正在对视。

    魏征朗声道:“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寸步都不能让,今日若是您向秦王殿下妥协,执行秦王对河北的人事任命,那可就国将不国啊,请太子殿下,以社稷江山为重!刘十善占据洺州,举兵叛乱,河北世族如今都在观望,如若此时擅动人事,用关中或河南士人取代关东士人,河北世族必然人心惶惶。殿下否决此议,乃是为国,非为私利。”

    韦挺也道:“请太子殿下,以社稷江山为重!殿下兄弟之情虽重,然则与社稷江山相比,则微不足道!”

    众幕僚齐声说道:请太子殿下,以社稷江山为重!

    李建成颓然坐下:“去,告诉房玄龄,本王今日公务繁忙,还请他早些回去休息。”

    ……

    秦王府与东宫因河北人合任命问题,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李建成毫不留情的驳回了李世民对于河北各地方官员的任命,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渊的耳朵中。

    李渊愤怒的吼道:“中书省拟诏……秦王李世民,罢尚书令!”

    裴寂在一旁默然不语。

    陈叔达揣揣不安。

    萧瑀一脸不满,正要出声,封德彝先说话了。

    封德彝拱手道:“陛下,不可。”

    李渊愤怒地戟指封德彝:“怎么?就让他这么将江山社稷视作儿允?朝廷的法度何在?”

    李唐朝廷终其一朝,都是世族门阀与皇权之间的对抗。早在武德二年的时候,李元吉接受李渊的密旨,暗中对付河东世族,然而河东世族也公然与李渊对立,不惜蛊惑刘武周造反,在河东世族的暗中支持下,刘武周在短短三个月之内,连克河东除浍州之外,几乎占领了全部河东之地。

    当时,让李唐朝廷腹背受敌,陷些有倾覆之忧。这一次,李渊只是利用了河北的土地,大赏赐有功之将士,居然惹火了河北世族。李渊怒了。

    他才是大唐天子,河北之地也好,关中之地也罢,全天下所有的土地都是他的。

    封德彝道:“陛下息怒,且听臣解释一二。”

    李渊哼了一声道:“你说……!”

    封德彝躬身对李渊道:“太子殿下监国,是为君,而秦王身为尚书令,是为臣。君封驳臣之请奏,乃正常不过之事,就算尚书令之议不妥却被罢黜,天下士人如何看待陛下?恐怕难免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讥……就算陛下,真的要罢免秦王的尚书令,也要留待日后!”

    听到这话,李渊面色稍微缓和一些。

    三省六部在隋朝逐渐成熟定型,尚书令掌握日常运作,而中书省则掌管机要、发布政令。门下省有反驳中书省的权力,简单的说三省制度的设立,就是为了相互制约,避免形成丞相专权。在后来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行使真宰相之权。

    三省之间的相互扯皮,推诿是属于非常正常的事情。若是因为尚书令的任命被太子驳回,而裁撤尚书令,难免会向外界传达一个信号。

    裴寂默默点头。

    封德彝接着道:“其二,太子驳回这些地方官员任命,并非全无道理,况且,审驳任命,乃人君份内职责,若以这个缘由,罢免其尚书令,秦王肯定不服!”

    李渊怒气未消,然而却冷静了下来。

    他扶持秦王的原因就是为了制衡李建成,如今因为李建成驳回了李世民的人事任命,虽然这个人事任命有些儿戏,但是一旦处罚了李世民,肯定会给李世民造成重大的打击。

    弄不好整个秦王府都会树倒猢狲散。

    这可不是李渊想要的结果了。

    ……

    东宫之中,魏征沉默片刻后徐徐说道:大唐如今的国策,尚且不如杨隋。

    李建成嗤笑:“本宫没有听错吧?玄成你说大唐不如杨隋?”

    魏征斜眼瞄着李建成道:“殿下不爱听?”

    李建成诚实的点头,随后又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不打紧,反正你一向嘴臭,说说看!”

    魏征轻轻呼出一口气,魏征思考了片刻,对着李建成侃侃而谈道:“隋朝若不是,出了杨广这样的惫懒天子,国祚延绵几百年都有可能。但大唐,若是秉持现如今的国策,能传承两世就已经不错了。

    李建成怒极反笑道:“玄成,你今日吃错药了吧?”

    魏征坦然点头道:“我倒希望自己是吃错药了。”

    李建成垮下脸,目光不善的盯着魏征。

    魏征苦笑道:“太子殿下且莫生气,自秦汉以来,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这士大夫中的大夫,说的乃是贵族门阀,而这士,却是天下所有读书识字的人,太子殿下想一想,说到士人……应不应该包括出身贫寒的人?”

    李建成怔住了。

    魏征道:“现如今的大唐,朝堂之上,除了创业之初,跟随李家起事的,还有多少,出身寒门的士人在做官?没有,全都是世家子弟。如今大唐即将一统九州,天下州郡的官员,尚可来自世家,可二十年后呢?五十年后呢?百年后呢?出身贫寒的人,是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李建成屏住呼吸,目光变得幽深。

    “陈胜吴广是怎么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历朝历代,这八个字之下,有多少绝望之人,揭竿造反?恕我直言,对这件事,杨广,比起令尊,要强上千倍万倍!”

    李建成满脸不屑的道:“那个昏君?他做了什么?”

    魏征道:“开科取士!”

    魏征:开科取士!

    李建成道:“开科取士?”

    “科举,无论贵贱贫富,只要通过科举,就能在朝廷任职,能力低下者,牧守一县,能力出众者,宣麻拜相。”魏征道:“这是隋文帝开创,杨广沿袭,纵使受到天下世家门阀的反对,他也未曾改易……可惜,成王败寇!”

    事实上,李建成也明白。土地和地方权柄,正是世族门阀的命根子。李唐动了河东世族门阀的利益,与是刘武周这个名不见传的小小草头王,瞬即崛起,颠覆河东。李渊动了河北的土地,李世民动了河北的权柄,所以刘十善也瞬间搅动风云。

    历史上,因为杨广动了世族门阀的奶酪,所以,天下皆反。

    天下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

    正如魏征所言,可惜,成王败寇。

    杨广在整个天下世族皆反的情况下失败了,他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子上,永世不得翻身。

    如果,杨广不那么急躁。他等着开科取士的寒门士子在地方或朝堂站稳脚跟,恐怕历史就是另外一番模样。

    李建成不知道,让他和李渊头疼不已的世族门阀,最终栽倒在武则天这个女人手中。

    武则天当时使用的手段,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拉一派打一派,就如同温水煮青蛙,等到北门学士成长起来,世族门阀再想反抗,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第一八二章做得鬼中鬼方为人上人

    魏征望着李建成道:“太子殿下,如今大唐已经十据其九,那么李家下一个敌人是谁?”

    李建成望着魏征的话,他很想说李艺或杜伏威,然而李艺也好,杜伏威也罢,已经没有资格作为大唐的敌人了。李艺和杜伏威早已称臣,君臣名份已定。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为李家的臣子,他们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乞留一个富贵,权势就不用奢望了。如果他们二人不知进退,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李建成的脸色微微一变:“关中的世族门阀?”

    魏征摇摇头道:“不是关中,而是天下的世族和门阀!”

    李建成闻言,心中一阵烦闷。与士大夫共天下,其实也是李唐的开国国策,事实上没有世族门阀的支持,李唐当初进不了关中,更得不了天下。哪怕李建成和李唐兵将再能打,没兵没粮,能怎么办?

    大唐不是没有败过,可是败了又怎么样?有世族和门阀的支持,浅水塬之败,损失十万大军,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就补充上来,洛阳之战中,又损失了十万大军,可是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李唐同样将损失的军队补充了上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大胜,李唐越来越强。

    李建成是一个宽厚的人,他真不想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失信天下。

    魏征看着李建成迟疑,以魏征的脑袋,很容易想出李建成的痛苦之处。如果把李唐朝廷比作一个公司的话,那么这些世族门阀不仅仅算是李唐朝廷的股东,更是公司元老。可是随着李唐这个公司的盘子做得越来越大,这些公司元老们,开始变得贪婪无度,变得肆无忌惮。

    将显赫的位置放上自己人,以庸碌无能之辈,充当要职,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个无能的将领会害死三军将士,一个无能的官员,或者是屁股做歪了的官员,会害了一州或一县百姓。如果天下间只有少数几人庸碌无能的官员,尚且不可怕,对于李唐朝廷也没有致命影响,可是一旦这种将军不知兵,尚书不知书的情况形成惯例,对于一个公司也好,一个朝廷也罢,那才是灭顶之灾。

    李建成苦笑道:“玄成,你说本宫该如何选择?”

    “太子殿下,一方面是寸功无立的世族门阀,一方面是万千为大唐李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魏征盯着李建成的眼睛,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你是选择得罪天下世族门阀,还是选择得罪万千将士,亿兆黎民百姓?”

    李建成毫不犹豫:“关陇士族,无尺寸之功,跟本就不应该得到封赏!”

    魏征半晌无语,最后才缓缓道:“但是秦王会这样想吗?天下人会这么想吗?”

    李建成道:“科举察官之事还可以缓缓,现在最要命的还是那些土地。就怕世族门阀他们要鼓动百官,去太极宫叩阙。”

    魏征却摇摇头道:“叩阙?那是在逼陛下,伤不着太子殿下半根毫毛。相反,如果天下门阀群而反对太子殿下,对于太子殿下而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李建成点点道:“这下也好,让关中这些豪门世家都明白明白,到底应该支持谁。

    李建成霍的站起身,一脸坚定对韦挺道:“易直,你明天就去,去告诉他们,朝廷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韦挺疑惑的摇摇头道:“臣不懂!”

    魏征毫不客气的道:“你不需要懂,只需要知道怎么做就行了!”

    韦挺一时气闷不已,望着李建成,看着李建成没有反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臣遵令!”

    韦挺走后,李建成望着魏征道:“本宫是拿长孙无忌开刀,还是拿杜淹开刀?”

    魏征道:“无妨,不过太子殿下要考虑清楚,斗争一旦开始,恐怕不易结束!”

    李建成坚定的道:“长痛不如短痛吧!”

    李建成虽然宽厚,但是不是傻子,更不是妇人之仁。他非常清楚,如果做视世族门阀索求无度,大唐就会像当初依靠门阀崛起的司马氏一样,成也世族,败也世族。

    现在他只是缺少四万倾土地,就已经头疼不已。然而将来,一旦大唐有战争出现,或者是随着天下太平,大唐将会迎来新一轮人口增长高潮,在这个情况下,土地不足的问题,只会越来越严峻,而不会好转。

    李建成也明白,一旦他向李世民麾下的世族和门阀开战,李世民一定会反击。到时候,双方你打我,我打你,最终不知不觉中就消耗了世族门阀的力量,因为这样的政治斗争,属于内部斗争,虽然斗得你死我活,可是却会斗而不破!

    最终得益的只有朝廷。

    对于长安城的秦王与李建成之间的斗争,陈应始终充当着一个看客。当然,陈应也没有闲着,他把有限的精力,使用在了操练安西军将士身上。

    如果说普通步兵深受的十八层地狱轮回之苦,那么骁骑军与陌刀军将士那就是三十六层地域之苦了。

    陌刀军将士不仅训练队列与配合,武装越野训练以及格斗训练之外,还有专门的耐力训练。普通的明光铠甲重甲三十六斤重,加上陌刀和其他装备,平均每一名陌刀军将士,要负担将近百斤。肌肉和耐力不成了制约着陌刀军将士的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为此,陈应还专门策划出来一系列的耐力训练。比如越野行军训练时,陌刀军将士不仅要全副武装,而且还要带着沉重的沙袋。

    陌刀军将士会从负重十斤的沙袋开始练起,无论吃饭,还是队列训练,只要将士们出现在校场上,他们都要忍受着十斤重的沙袋,哪怕是睡觉,都不允许他们解下来。

    至于,什么负重任任蛙跳,杠铃、哑铃、弹力绳这些东西成了他们的好朋友,训练的目的就是将他们身上每一块肌肉的力量都充分调动起来,让他们拥有更强的爆发力,更持久的耐力,更敏捷的身手,还有更坚强的意志,这种训练无疑是非常痛苦的,往往一天训练结束,第二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关节,没有一束肌肉不在钻心的痛,甚至连手掌都张不开来。

    最惨的是,这种训练并非十天半个月就成了,而是要伴随他们好几年,只要他们还在军营中服役,身体条件又允许,都得这样训练。训练漫长而痛苦,大概只有在打败敌人之后,他们才能享受短暂的快乐吧。

    钩镰枪骑兵就更惨了。他们倒没有那么变态的耐力训练,当被狠狠的收拾了好几次,知道军纪和队列训练的重要性之后,他们也痛下苦功,顺利通过了这些训练。但是,接下来的训练就让他们欲哭无泪了:他们必须接受五十多项训练,一半是对付骑兵的,一半是对付步兵的,还有一些是让他们在战场上保命的,别的不说,光是控制着战马与周围的战友同步,形成一道密集而整齐的、不管敌人怎么冲都冲不动的骑兵墙,难度便让人望而却步了。

    让人排成整齐的队列很容易,但是想让战马排成整齐的队列,谈何容易?更别提还要一边分心控制战马排成骑兵墙,一边与敌人战斗了!当他们好不容易组成了骑兵墙之后,新的挑战来了,恶魔教官拿来了弩箭,将箭头拆掉,然后在箭镞上包裹上棉花,浸上火油之后,向马群发射火箭。

    任何畜生都怕火,战马也不例外。

    “咻咻咻……”一阵如同流星般的疾火流星射出之后,战马受惊狂嘶,队形转眼之间便乱得不可开交了,然后,等待他们的又是一顿臭骂。教官的咆哮和怒骂已经变成了他们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就没有哪天训练是不挨骂的。当然,骂归骂,他们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侮辱到士兵的家人,也不会太过伤自尊,挨骂挨得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练出一支钩镰枪枪骑兵是非常困难的。像长枪兵,练上半年拉上战场都没问题了,但是枪骑兵不行,练上半年只能算是摸到了一点窍门,练上一年算是初步形成了战斗力,得练上两年,才算是练成了,而且很容易出现伤残事故,不管是战马还是人,想要练出来都很不容易。

    陈应虽然不用参与训练,然而在训练场上,他这个镇国大将军却从白天跟到晚上,一身作则。西域的阳光是非常毒辣的,脸会晒掉皮。陈应慢慢的也变得黑了一些,他的脸不再像女人那样白皙,他的肌肤也不像羊脂一般细腻。

    躺在浴桶里,李秀宁打量着陈应背上那褪掉的一层层肉皮,还有被晒得黝黑的肌肤,一脸疼惜的道:“陈郎,你这是何苦呢?”

    “此间乐,你不懂!”陈应望着浴桶里的自己倒影,自己从完美鹿晗,顺利了变成了郑伊健,心满意足的道:“真是完美!”

    李秀宁愕然。

    如果让安西军将士自己他们的大将军这么狠心的操练他们,只是为了完全自己小小的心愿,估计会哭昏在厕所里。

    陈应对于自己的样貌,一直以来并不满意。

    没有办法,你说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妖艳的脸,让陈应这个纯爷们情何以堪?

    只是非常可惜,这个时代可没有整容术,陈应对于父母给的这个长相也只能听之任之,以前他也在太阳底下晒过,也在风雪中被寒风吹过,只是效果并不明显。往往皮肤变黑之后,用不了多久,马上就会变回来。

    可是经过一个夏天三个多月的高紫外线暴晒,陈应的皮肤褪掉了不至两三层,这样以来,随着皮肤的表层黑色素增加,恐怕不易再变回来了!

    “你就不能让军队少练几天吗?”看着那触目惊心背部,可爱的李秀宁眉头紧皱的道。

    陈应摇摇头道:“少练几天?开玩笑,我还嫌他们训练强度不够,打算再给他们加点料呢!”

    李秀宁苦笑着说:“当你的兵真是太辛苦了!”

    陈应轻轻笑笑:“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做得鬼中鬼,方为人上人,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们还是趁早滚蛋好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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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新书《我在明末有套房》请大家移步。盛唐血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血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血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