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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一章杀自己人会杀上瘾(一更)

    “很简单!”杜淹冷冷的道:“杀了他,一了百了!”

    虽然杜淹并没有提及那个“他”是谁,长孙无忌却非常清楚,“他”指的就是东宫太子李建成,长孙无忌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他非常清楚,李建成与李世民的相争,秦王府早已落了下风。

    这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个战略层面的失败。李建成武有平定河东、河北之乱的大功,文又完备大唐第一部律法《武德律》,随后颁布租庸调制,武德六年又推出均田令,另外,李建成慧眼识才,诸如魏征、王王圭、韦挺、裴矩等良臣名相都出自其手。

    在迁都的问题上,李建成也给了李渊最大程度的支持,同时,李建成劝说李渊将黄老思想作为国家当下的发展战略,以民为本,用柔德教化百姓,平息战乱,减免税收,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民生,促进经济发展,稳固统治根基。可以说,李建成这个太子是相当得民心的,不仅文官集团自觉地团结在李建成周围,在民间,太子的声望也是颇高。

    相反,李建成实在太宽厚了。哪怕被称为“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这位以宽厚、礼贤下士而著称的明君,狠起来也是相当可怕的。玄武门之变后,失去权力的李渊恳求李世民既然得手了,就放他兄弟们的子嗣一马,谁知李渊话音刚落,李世民就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十几个儿子一个个都杀了。

    李渊得知后差点气晕,居然当场痛下诅咒,咒自己亲儿子的后代也会落得相同的下场。不过,李渊的话最终应验了,李世民的二十五个儿子,仅两个人善终。李世民坐稳江山后,民间突然流传这样一句话:“当有女武王者。”恰逢名将李君羡无意间说出自己小名曰“五娘子”,李世民立马想到当年自己杀李建成时也散布了不少谣言,不由心虚,不惜将这名猛将先贬后诬,杀之而后快。

    杜淹望着长孙无忌冷冷的笑道:“对付太子,秦王并不是可以靠一两场大胜就可以扭转被动的局面的,秦王已经受到了陛下的猜忌,朝廷就算给秦王殿下平定辅公祐的机会,秦王也可以顺利平定江淮军之乱,甚至更加顺利的吸引江淮军十数万降兵为已有,可是然后呢?”

    长孙无忌目光闪烁的问道:“什么然后!”

    杜淹端起长孙无忌的茶杯,也没有顾忌这是长孙无忌刚刚喝了一半的杯子,直接一饮而尽,杜淹擦了一把嘴道:“就算秦王可以收服江淮军,他能怎么办?率军逼迫陛下把太子之位让给他?”

    长孙无忌神色一凛,起身道:“你说怎么办?指望着凌敬去杀掉他?”

    “难道不可以吗?”杜淹轻轻笑道:“他根本就不知道,不光常何,就连凌敬也是我们的人,他不会对凌敬有防备,有心算无备,成算很大!”

    “根本就没有可能!”长孙无忌指着杜淹道:“你以为凌敬可以走近他三尺之内吗?不能走进三尺之内,凌敬并没有半分胜算!”

    李建成平时出行身边跟着左右清道率,至少一个团的兵力,二百余名甲士。从东宫到太极宫这是李建成日常出行的习惯性方式,然而这段路程皆在东宫元从禁卫军的监视之下,别说一两名刺客,就算是数十名刺客也绝对没有得手的机会。

    杜淹想了想道:“我记得陈大将军似乎快要从西域回来了吧!”

    “不错!”长孙无忌想想了道:“一天之前接到的消息,陈大将军进入平凉境内,距离长安仅剩六百余里,以陈大将军一行,日行一百五十里的速度,最多三天之后就会抵达长安!”

    杜淹闻言呵呵大笑道:“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吗?陈大将军归来,按说太子殿下一定会前去梁国公府邸上拜会,在梁国公府上,我们动手,机会反而更大一些!”

    长孙无忌摆摆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需要谁去配合你,可以去找叶知秋,百骑司所有的人手,都可以归你指挥!”

    杜淹转身就走,没有多余的话。

    当杜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道:“帮我做一件事情!”

    “甚么事?”长孙无忌好奇的问道。

    杜淹道:“帮我杀了杜凤举!”

    长孙无忌难以置信的道:“他可是你儿子!亲生儿子!”

    “逼急了,人的左手会出卖右手,更何况是儿子!”杜淹冷冷的笑道:“儿子没了可以再生,生一个不够就再生两个,三个!”

    长孙无忌望着杜淹道:“你真是禽兽!”

    “彼此,彼此!”杜淹道:“你儿子要是带着秘密,落到东宫手中,你会手软吗?”

    ……

    东宫,李建成正在书写着奏疏,李建成用辞非常诚恳,为杜伏威求情,想请李渊赦免杜伏威,一旁的韦挺一把将案几上的奏章抢了过去,韦挺急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上疏。”

    李建成皱起眉头道:“杜伏威乃是降臣,江淮军覆灭之后,他在长安,就是孤家寡人一个,饶他一命,又能如何?”

    韦挺板着脸道:“殿下糊涂!江淮军之事,朝廷与杜伏威,已结下了死仇。昔日杜伏威,一介庶民之身,便能在江淮,号令千万人追随,若是他再回江淮,焉知不能再聚起千万叛众?杜伏威若是不死,就等于,为朝廷留下一大隐患,未来必成心腹大患。斩草必除根,这个道理,殿下岂能不知?”

    李建成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的魏征,指着韦挺道:“韦易直,你读过史书吧?鸿门宴之时,范增是怎么说项羽的”

    韦挺脸色变得铁青,冷冷的道:“竖子不足与谋!”

    “说的就是你这等竖子!”魏征大摇大摆地拂袖而坐,望着李建成道:“殿下,韦易直所言,才是祸国殃民之策,万万不可取。”

    韦挺陡然脸色俱变,他指着魏征道:“魏玄成,今天你必须把说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相为谋了!”

    魏征笑道:“杜伏威振臂一呼,万千人景从,反的是前隋,当初陛下,与太子殿下在太原同样也是振臂一呼,数万人无比追从,然而,时过境迁,如今朝廷无论声望,还是民心,岂是前隋可比?”

    韦挺负气道:“那也不能养虎为患!”

    “照你这么说,有威望,有能力的人就必须死了?”魏征指着门外咆哮道:“陇右道行台尚书右仆射,陇右道抚慰大使李靖李药师,开州蛮人首领冉肇则叛唐,率众进犯夔州,赵郡王李孝恭率唐军出战失利,李靖则率八百士卒袭击其营垒,大破蛮兵。后又在险要处布下伏兵,一战而杀死肇则,俘获五千多人。随后陛下以三军之任,一以委靖,灭萧铣,平巴蜀,成功招抚岭南诸州。照你这么说,李靖是不是也有造反的实力,必须尽早处死?”

    韦挺一时语塞,争辩道:“李药师自然与李靖不能相提并论,他乃一介降臣!”

    “降臣!”魏征的声音陡然抬高,变得刺耳起来:“放眼满朝诸公,谁是不降臣?萧相国原前隋河池太守,他是降臣,屈突通、裴矩、裴寂、陈叔达、包括你韦易直,难道就没有食过前隋的俸禄,当过杨家的臣子?”

    韦挺被魏征噎得死死的,论起玩嘴炮,魏征可以说放眼全天下,可以与他比嘴的人,没有几个。包括历史闻名的房玄龄、杜如晦其实都不是以口才见长。

    李建成一看韦挺气得负气而走,急忙追了出去。

    但是魏征却自顾躺在软榻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看起来。

    魏征躺在床榻上,翘着脚自顾看书。

    李建成不多时返回来,走进来。

    魏征放下脚,却没有起身,依旧在看书。

    李建成顿时一脸阴霾道:“玄成,寡人知道你学富五车,东宫上下,无人能及,但玄成岂能因此恃才傲物,动辄与同僚们龃龉?从善如流,也是名臣应该具备的风范。”

    魏征语气刻薄地反驳道:“太子殿下,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韦挺天真幼稚,太子殿下也天真幼稚么?”

    李建成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半句话“你……”

    魏征冷笑一声坐起身来道:“太子你也别不信,作为君主,必须有能容臣之量,否则这社稷就会遍布庸才,国将不国。杜伏威有能力,有威望,这并不是他取死的原罪,无罪不得而诛!”

    魏征是一个聪明人,历朝历代的君主,一旦把屠刀对准开国功臣和功高盖住之臣时,那么就会引得君臣离心,在那个环境下,谁还敢鞠躬尽瘁?李建成如今听信韦挺之言,坐视李渊杀掉杜伏威,那么将来,李靖呢?

    陈应呢?包括李世绩,他们都是良将,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大才,若是李建成没有容纳他们的雅量,绝对不会是大唐的社稷之福。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寡人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绝无功高盖主之臣,只有无能之君。”

    魏征听到李建成的这话,松口气了道:“殿下明白就好,记住任何时候,杀自己人这个口子都不能开,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杀自己人会杀上瘾的,那样以来,就会众叛亲离!”

    李建成点点头道:“本宫会以大局为重!”

    说到这里,李建成突然抬头道:“玄成,杜伏威怎么说?”

    魏征道:“杜伏威已经决定配合,他会面见阚棱,欲命阚棱返回江淮,夺回辅公祐之权!”

    “这样最好,可以少死很多人!”

第二四二章平阳公主大杀四方(二更)

    长安城秦王府承乾殿中,房玄龄拿着邸报,看着朝廷李靖、李艺、李世绩的任命,房玄龄微微皱起眉头问道:“邸报就这些内容吗?”

    侯君集点点头。

    房玄龄又问道:“那大王呢?”

    侯君集一摊手。

    房玄龄看了李世民一眼,面露忧色的道:“陛下对大王,猜忌已深,看来是不会再让大王继续带兵了。”

    侯君集面色沉郁的点点头。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突然道:“我给李世绩和李靖写一封信……”

    说到这里,杜淹走进来毫不客气的道:“殿下为何给李靖和徐世绩写信?”

    李世民讪讪而言道:“我想……”

    杜淹毫不客气的抢过话头道:“既然殿下让杜某参知军务,杜某便知无不言。殿下给此二人写信,便是战场上的失误。”

    李世民心虚的低下头。

    杜淹朗声道:“李靖和徐世绩,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军统帅,他们的态度固然重要,但是远水却解不得近渴。大王都说过,战场现在在长安。大王自己,就是长安城中声誉最高的统帅,又何须再去借李徐二人之力?现在该着急的,应是太子,太子在十二卫大军军中根基浅薄,他才需要更急!”

    李世民起身,恭恭敬敬的向杜淹行礼道:“杜军曹说得对,是小王愚钝……”

    杜淹坦然受之。

    李世民又询问道:“杜军曹,现在,有什么法子,让小王可以领军出征,平定江淮军之乱?”

    杜淹摇头头道:“不可能,大王就不用煞费苦心了,江淮之乱,殿下是没有机会拿到手中了。”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你是说河涧王挂帅出征江淮?”

    说到这里,李世民脸上露出满满的不屑道:“若河涧王为帅,李靖为副贰,那么江淮军也好,辅公祐也罢,自然不足为虑。可是如今,河涧王独自领兵出征,恐怕会出师不利,前功尽弃。”

    杜淹摇摇头道:“就算河涧王失利,陛下也不会任命殿下挂帅出征!”

    李世民这时倒更加奇怪了,他不解道:“杜军曹也不是也说了吗?在长安,本王才是声誉最高的统帅。”

    “是,不过马上就不是了!”杜淹望着李世民道:“大王,梁国公、陈大将军最多还有三天就会抵达长安,若是陈大将军在长安,你说陛下还会任命殿下挂帅出征吗?”

    听到这话,李世民不作声了。

    论声望,论战绩,他确实不如李靖,更不如陈应。关键这几年,陈应一直充当着大唐的救火队员,哪里有危机,都是陈应力挽狂澜。

    想到这里,李世民故作轻松的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期待陈大将军轻骑平定江淮之乱!”

    ……

    整个唐朝的军事布局,就是强干弱枝,大唐的主要精锐都集中在关中地区,特别是盛唐六百七十六折冲府,关中占了三百六十七个,超过了一半。

    事实上,早在辅公祐造反之初,最先反唐的却是大唐张善安。张善安在武德五年正月投降大唐,随后武德六年(623年)三月,张善安反叛唐朝,唐朝派遣舒州总管张镇周等人攻打张善安。四月,张善安攻陷孙州,捉住总管王戎后撤军。八月,辅公祏举兵反叛唐朝,在丹杨称帝建国,与张善安联合,并以张善安为西南道大行台。十一月,唐朝黄州总管周法明带兵攻打辅公祏,张善安占据夏口抵抗周法明。

    辅公佑自然知道李唐朝廷绝对不会放过他,李唐朝廷在得知辅公佑造反之后,就立即布了一张大网,分别从齐州、淮水、泗水、谯州,亳州、江州(今江西九江),交、广、泉、桂等州兵力开赴宣州(今安徽宣城)。

    辅公祐毕竟不是刚刚造反的泥腿子,他是从大业九年开始跟着杜伏威开始亡命天涯,所以在李唐朝廷布置这个渔网阵的时候,辅公祐也没有闲着,他派遣他的将领徐绍宗攻打海州(今江苏连云港),陈政道攻打寿阳(今安徽寿县)。

    然而在这个时候,大唐黄州总管周法明坐不住了,他立即率领麾下三千水师,并六千健卒,进攻辅公祐。要说周法明,在隋唐时代名声不显,但是他的次兄周法尚就比较有名了,周法尚是左武卫将军,跟随水军总管、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领四万水师,从水路进攻平壤。

    也是历史唯一一次隋军攻进平壤,历史上周法尚当时率领部队殿后。

    周法明不像其二兄周法尚如此勇猛果敢,但是他更是一个擅长取巧之人。他在隋末时原为真定令,隋末大乱时他割据黄州,李密势大,他投降李密,被李密委任为黄门总管,随后,他又吞并三州,挟三州归降萧铣,萧铣势弱,他又在武德四年投降李唐,趁萧铣安州总州马贵迁不备,生擒马贵迁,被李渊任命为黄州总管、谯国公。

    周法明一看辅公祐造反,这下好了,立功的机会来了,他立即率领军队进攻夏口。历史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周法明以骑墙看风头,有奶就是娘混得风声水起,可是同时,他的对手张善安同样也是这么一个货色。

    张善安看着周法明势大,骄纵,就派人假扮渔民,周法明不防备,被张善安部刺杀,其麾下部将大溃败,除少量部曲逃跑外,包括三千水军,六千步卒,超过三分之二投降张善安。

    随着反唐第一战初战捷,张善安把目光对准了猷州。

    猷州,这是中国历史存在时间非常短的一个地名,仅存留五年,始建于武德三年,终止武德八年。辖境大体相当于今泾县、旌德县,黄山市黄山区,池州市的东至县、青阳县、石台县部分地区。

    张善安吞并了周法明的部曲,马不停蹄近两万余人马猛攻猷州。

    不过在猷州张善安遇到了一个二愣子。大唐猷州刺史、宣州总管左匡正率领宣州折冲府抵抗张善安部下的猛攻。

    左匡正其实麾下只有一个宣州折冲府,然而这个折冲府却是下州折冲府,既下辖四个团,每个团二百人。按说左匡正左难当这个宣州总府守不住猷州,毕竟张善安麾下有将近两万人马,人数相差二十五倍。

    可是,宣州折冲府也就是宣纸之乡,别看宣纸赫赫有名,可是在历史宣州却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地方,属于典型的七山两水一分田。百姓非常贫困,所以从军或从商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在左难当的率领下,猷州不仅挡住了张善安的第一波攻击,同时还连续抵挡了一个多月,直到左难当滴血求援的血书抵达长安。

    望着替自己守了一个多月城池的左难当,李渊一脸铁青的指着下首的官员咆哮道:“十数万大军,上百员战将,都是做什么吃的?还有,你们兵部是做什么吃的?”

    李元吉期期艾艾的道:“陛下,兵部尚书杜伏威还在牢里蹲着呢!”

    李渊的眼睛快要喷出火,冲身边的刑部官员道:“还不赶紧放人!”

    就在这时,秦王李世民道:“陛下,杜伏威图谋刺杀元从禁军在先,阴谋背叛朝廷于后,辜负了陛下的恩典与器重……如此罪大恶极之徒,应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李渊点头道:“中书省拟诏,抄没吴王府,将杜伏威全家缉捕下狱。”

    李建成在班列首位,手持笏板,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宛若木雕石刻。

    他有点难以相信,李世民居然背后给了杜伏威一刀,你们不是义结金兰?

    “你们不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时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怎么到了现在,一切都变了。

    李世民狂喜,秦王府财政早已见底,为了维持秦王府的开支,他不得不当掉长孙无垢的首饰,现在李世民既然明知杜伏威必死,他绝对不会让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杜伏威在江淮搞到的金银财宝多了,他手中就握着拥有着价值数十万贯的财物,李世民吃掉了杜伏威麾下的三千陌刀甲士,李世民知道杜伏威手中还有钱,而且数量不少。

    现在这些钱,都成了杜伏威的原罪。

    ……

    李世民接令后,马上点齐秦王府统军,以雷永吉、侯君集为首,带着众人冲向吴王府。侯君集带着士卒们将整箱整笼的细软财宝尽数抬出。

    雷永雷焦急地跑到李世民面前道:“没看见杜伏威的妻小,他的幼弟杜伏德,也没找到!

    李世民错愕地将一卷绸缎掷在地上道:“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暗室、地道。”

    就在这时,雷永吉捅捅李元吉,嘴角朝府外方向努去。

    李世民回头,发现李秀宁与陈应站在吴王府门口。

    李木兰脸色煞白。

    李世民欲上前搭话。

    李秀宁扭头就走。

    陈应看着李秀宁的面色不善,急忙拉住李秀宁的手道:“三娘,注意身体,你不是一个人!”

    李秀宁的眼睛里蓄积了很多泪水,她摇头道:“陈郎,你说杜伏威会在长安指挥辅公祐谋反吗?”

    “绝无可能!”陈应苦笑道:“除非他脑子装的都是大便!”

    陈应扶起李秀宁摇摇欲坠的身体,劝慰道:“三娘,莫气,莫气!”

    李秀宁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陈应摇摇头道:“这个问题,你需要去问太子了,抄了杜伏威的家,这就是不准备让杜伏威活了,快去东宫!”

    陈应与李秀宁登上马车,朝着东宫方向前进。

    李秀宁进入东宫,一名内侍端着托盘快步而来,李秀宁袖子一甩,直接将那名内侍扫倒在地上。

    望着这一幕,陈应暗暗咂舌,他没有想到李秀宁居然还有如此暴虐的一面。

    大殿里的韦挺听见外面传来碗碟打碎的声音,正准备喝斥,可是看着李秀宁一脸煞气的走进来,他马上识趣的闭上了嘴。

    李建成望着李秀宁,一脸欣喜的道:“三娘,你不是明天才到吗?”

    李秀宁怒气冲冲的吼道:“都出去!”

    李建成尴尬的笑了笑,冲韦挺、魏征、等人摆摆手。

    魏征等人陆续起身离开。

    陈应正准备走出去,李秀宁道:“陈郎你留下!”

    李建成的眉头微微皱起。

第二四三章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一更)

    李秀宁怒气冲冲地,径直走到李建成面前,冷着脸喝问道:“是你向陛下进言,先抄杜伏威的家,再诛杜伏?”

    李建成尴尬地笑笑道:“三娘就为此事而来?”

    李秀宁指着李建成咆哮道:“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践。杜伏威或许真的有谋逆之心,他或许真的该死,可是,太子殿下,他既然在牢狱之中救了你,你为何要对付他?恩将仇报,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个太子?”

    李建成有些愕然道:“寡人何曾食言而肥?寡人何曾恩将仇报?”

    李秀宁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相信李建成的话。

    陈应咳嗽一声道:“公主殿下明鉴,太子殿下不曾对付杜伏威,对付杜伏威有何益处?要看对付杜伏威,谁获益最大,谁就有动机……”

    李秀宁指着陈应道:“你什么意思?是秦王吗?”

    陈应无语。

    此时李秀宁正在气头上,陈应非常清楚,千万不要跟女人讲道理。

    看着陈应不语,李秀宁又把怒火撒到了李建成的头上,她指着李建成道:“大郎,你和二郎平日里关系不睦,但你们毕竟是骨肉兄弟,何来隔夜的仇?何来解不开的怨?你们兄弟俩人,怎么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李建成辩解道:“三娘,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李秀宁悲愤异常的怒吼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李建成被吼的说不出话。

    李木兰痛心疾首的控诉:为了一个储君的位置,你们兄弟二人的怨恨争斗,如今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就算二郎,要占你的东宫,夺你的太子之位,你们兄弟之间的争斗,就必须刀刀见血,人头落地么?

    李建成喉头滚动着,紧绷的面色一片惨白。

    李秀宁颤抖着喘了口气,声音都开始发颤:“你身边的人……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为虎作伥!薛仁果是伥,刘文静是伥……如今杜伏威也是伥。只要是与西府亲近的,都是伥,只要是秦王看重的,都是伥。前日杀了薛仁果,昨日杀了刘文静,如今又要杀杜伏威,明天呢?是不是要把天策上将府,杀个干干净净?再往后呢,是不是所有……与二郎交好的李家宗亲,也都要人头落地?今日太子殿下做了初一,明日秦王——就能做十五。”

    李建成踉跄几步,苍然后退。

    陈应实在看不下去了,愤然起身指着李秀宁道:“三娘,你闹够了没有?”

    李秀宁难以置信的望着陈应。

    这是陈应第一次吼她,李秀宁感觉异常委屈。

    陈应指着太极宫的方向道:“诛杀杜伏威,又不是太子的意思,三娘在这里破口大骂,算什么本事?要骂,你去甘露殿骂——三娘,你以为陛下,这是糊涂吗?不管杜伏威有没有参与谋反?他都要死,就算太子殿下拦着也没用?这杜伏威,是陛下杀给秦王看的。”

    李建成望着李秀宁甩身就走,就要去拦着李秀宁。

    陈应接着李建成的胳膊道:“太子殿下,没事,让她冷静一下,此事个中隐情,门下知情!”

    李建成望着李秀宁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秀宁快步而出,当陈应出了的时候,李秀宁居然乘坐着马车,朝着太极宫而去。

    陈应无奈就找东宫借了一匹马,不过一来二去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

    太极宫,甘露殿内,李渊正与尹德妃用膳。李渊吃了一碗汤饼,腹中甚胀,叹了口气道:“老了,不中用了,朕年轻那会,可以日食斗米,现在连一合饭都吃不下了!”

    “陛下哪里老了!”尹德妃指着儿子酆王李元亨道:“陛下若是老了,那(轻抚一下李元亨的脸颊)这个小儿您又如何解释呢!”

    李渊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尹德妃受宠是很有原因的,就算是普通用膳,尹德妃也能玩出花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喧哗声。

    李渊放下筷子,面色不悦道:“怎么回事,外面何人喧哗?”

    一名内侍匆忙进来,躬身施礼道:“启禀陛下,是平阳公主。”

    李渊的目光微微一冷,转而望着尹德妃。

    尹德妃皱起眉头,赶紧解释道:“臣妾没有找她。”

    就在这时,李秀宁甩开一名内侍径直走进内殿。

    李渊起身,望着一脸不善的李秀宁道:“三娘,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李秀宁望着李渊的眼睛,语气咄咄的道:“阿爹知道杜伏威是无辜的,是真的吗?”

    李渊顿时脸色阴郁。

    李秀宁看着李渊的神情,已经明白了陈应所言非虚,她喝问道:“阿爹,大郎和二郎,兄弟之间,手足相残,你为何不管?”

    李渊气得嘴角哆嗦,指着李秀宁道:“你在胡说什么?”

    李秀宁冷冷的道:“阿爹听得清楚,看得明白,何必让女儿多言。难道阿爹的心肠,是铁石做的?前日杀了薛仁果、李密,昨日杀了窦建德,今日又要杀了杜伏威,入人以罪,兔死狗烹,以权术治天下。阿爹就不怕,有朝一日,自食其果?”

    “啪……”

    李渊暴怒,恨恨甩了李木兰一耳光,指着李秀宁吼道:“是哪个教你……到这里来……说这些混账话的?”

    陈应刚刚来到殿外,来不及向李渊见礼,急忙冲向李秀宁身边,然而还是迟了,李渊一巴掌打在李秀宁的脸上。

    陈应扶起身子踉跄的李秀宁,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气。陈应冷冷的道:“三娘,咱们回去!”

    李秀宁非常倔强的推开陈应,狠狠地瞪着李渊吼道:“没有人教我,现在整个长安,满朝文武,李姓宗亲,谁都不会给杜伏威说一句公道话。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咱们李家……骨肉相残。所有这一切,都是阿爹的错!”

    李渊勃然大怒,竭斯底里的吼道:“我要杀了……你这个孽障。”

    李渊恨恨地四处寻找宝剑,没找到,顺手抄起一柄玉如意,劈头盖脸地砸向李木兰。

    陈应眼疾手快,挥拳一拳砸向那柄玉如意,玉如意应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突然的变故,数十名元从禁卫瞬间冲入甘露殿内,众元从禁卫手持刀剑、弓弩,对准李秀宁与陈应,而左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横剑挡在李渊身前。

    李渊愤愤的指着陈应道:“放肆!”

    李秀宁踉跄着险些栽倒,她瞬间冷静下来,她挡在陈应身前。

    陈应从来不会站在女人身后,哪怕他面对的是李渊,这一次是失策,陈应也暗暗后悔,来得实在太匆忙了。

    太极宫是李渊的主场,一旦李渊下令格杀他,陈应可没有杀出重围的实力。

    陈应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低头道:“臣,不敢!”

    李渊气如斗牛,转而从元从禁卫夺过一把横刀,冲向李秀宁。

    陈应接过李秀宁,伸手挡在李秀宁身前。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匹夫一怒,血浅五步。

    陈应别无他法,李渊只要冲到近前,陈应只好让李渊偿偿,什么叫做匹夫一怒,血浅五步。

    要说,陈应的功夫,还真不太高。他与罗士信、秦琼、甚至程咬金这样的高手相比,恐怕走不了十数回合。不过,对付李渊这个半百的老头,陈应还是有信心,可以空手夺白刃的。

    就在李渊冲到李秀宁面前,不到五步距离时,

    闻讯赶来的裴寂,赶紧上前抱着李渊。

    随便连忙指挥禁军侍卫,将手是血的陈应,和捂着脸的李秀宁拽走。

    李建成随后走到李渊面前,叹了口气道:“阿爹,这是何苦来哉!”

    ……

    陈应扶着李秀宁缓缓离开太极宫,这个时候,李秀宁的神情恍惚,仿佛魂游体外。陈应愤愤的朝着宫外等侯的郭洛道:“去清林里!”

    陈应扶着李秀宁,指着何月儿负责进入里面照顾李秀宁。

    郭洛望着陈应道:“主上,情势很危险吗?”

    陈应点点头道:“非常危险!”

    郭洛道:“可是,这里毕竟是京城,是长安!”

    陈应道:“正是因为长安,这里才更加危险,长安城里,敌友不明,善恶难分,早上是盟友,或许晚上,就分道扬镳了。不要看京畿之地,处处繁花似锦,歌舞升平,实则步步杀机,我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郭洛顿时肃然,低声道:“可需要,再抽调些人手?”

    陈应摇头,语气沉重道:“阿洛,今后,情报事宜,全都仰仗你了。中原的军阀豪强是打没了,可就在长安,还有最大的敌人在等着我们。”

    郭洛迟疑了一下道:“我们的人太少,有些……”

    不等郭洛说完,陈应摇摇头道:“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情,这样啊,你马上派出人去搜购硫磺、柳枝炭,还有芒硝,特别是硫磺和芒硝,无论多少,全部买下来!”

    郭洛不解的望着陈应道:“主上,我们不应该做好准备吗?现在买这些东西,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才是我们保命的本钱!”陈应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部都在这些东西上面!”

第二四四章天雷滚滚狼突豕奔

    为了自己可以活下去,为了可以拥有保命的本钱。陈应决定开启潘多拉的魔盒。至于魔盒开放之后,会释放出什么怪物,陈应已经顾不得了。

    毕竟,天大地大,自己和家人活着最大。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家庭,有老婆、有女人还有孩子。在中国的政治环境中,有一个特定的定律,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大司马大将军卫青从一个奴隶成为大将军,可是随着卫霍集团的倒台,不仅仅是卫青家族倒霉,甚至连任安、田仁、苏建、公孙贺等全部没有善终。

    陈应麾下将校数万人马,可以算作嫡系将领的不下数百人,一旦陈应完了,他们也会被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

    安抚好李秀宁之后,陈应就着手准备制造火药。火药的成份在后世就是一个中学生都知道的简单配方,而且这些东西,都不是罕见之物。

    比如火药中最重要的硝。硝,是清热药,用来泄火。当然还可以用来治疗胃脘痞,食痞,消化不良,浮肿,水肿,乳肿,闭经,便秘。

    可以说是药铺里不可或缺的一味药材。除了药店利用芒硝,像一般皮草店里也用硝来硝制皮子,任何动物的皮毛,一旦干了以后都会变成非常坚硬,经过硝制的皮毛,会变得洁白、柔软光润、富有弹性。

    郭洛的动作非常快,就在陈应这边刚刚在陈家堡最靠近东部界裕河的位置上,调出一个庞大的院落,专门用来制造火药。

    这边场地刚刚清理完,郭洛就让人一口气送来了足足三千多斤芒硝。陈应让人将运来的芒硝,倒入一个个大桶之中,然后加入水,就像当初解析食盐一样,先用水把芒硝淹没,随手不停的搅拌,直到芒硝完全溶解,经过过滤,去除残渣,最后得到纯净的芒硝,不过这些芒硝不足两千斤两纯净的芒硝。

    想到这些芒硝的杂质居然多达三分之一,陈应不禁暗暗咂舌,这些芒硝还不是用来硝制皮子,而是在大唐博仁医院里直接调来的,大都是医用硝,不是口服,就是外敷,这么多的杂质,万一吃出一个好歹来,陈应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可以赚钱,可以搞垄断经营,可是他绝对没有想过要赚黑心钱,特别是博仁医院的钱,陈应立即吩咐道:“博仁医院各分部所有芒硝立即停止使用,全部拉来解析提纯,以后不经提纯的芒硝,全部不得使用!”

    硫磺自然也不是纯硫磺,而且杂质非常多。相对而言,提纯硫磺要麻烦很多了,不过,现在陈应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也可以借用。比如,蒸馏酒精的器皿。提纯硝石需要溶解和解析就可以了,可是要提纯硫磺,则必须蒸馏。

    陈应让人用炼钢的坩埚,倒入硫磺,然后在上面罩上蒸馏酒精的罩子,在水流的降温之下,很容易收集到硫磺蒸汽,硫磺蒸汽遇水冷却,就可以得到纯硫磺。

    制造这些东西,其实陈应就只是开一个头,下面的工作有的是人去作。如今依靠着陈应吃饭的各类工匠不低下七千人,这些工匠虽然不明白陈应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他们却按照陈应的要求,弄出了纯净的芒硝和硫磺。

    至于柳枝木炭,就更加简单了。陈应简单粗暴的让一个磨坊空出来,专门研磨柳枝炭,这些柳枝炭被研磨成如细面粉一般细细的时候,再用细萝(一种筛制工具,现在已经消失在百姓的生活中)刷掉颗粒,得到精细的炭粉。

    剩下的工作,就比较简单了。按照经典的黄金配方(这个真不能详细,不然要倒霉的)就成了一堆新的纯黑色粉末,陈应让人找来鸡蛋清打进粉末里放在筛子里不停地来回翻滚,翻滚了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就成了一个个的小颗粒,过了一遍筛子,漏下来的都是菜籽大小的颗粒,陈应这才满意的开始制作自己的宝贝。

    磷生铁,是一个比较恶心的东西,它虽然是铁,但是含磷较高,质地非常脆。偏偏陈应手中有几个小型铁矿都是富磷矿铁矿,这样的铁矿开采成本比较高,根本就没有价格方面的优势。

    哪怕李渊收回陈应手中的钢铁作坊时,也没有收回这种鸡肋一般的铁矿,因为这种铁既不能做工具,也不能打造兵刃,说是铁,比陶器坚固不了多少,看着差不多有一分厚的磷铁,轻轻用手一按,就可以把这种铁片按碎片。在江湖上有玩硬气功表演,徒手断钢板的,其实大都用磷铁做道具(真功夫除外,老程没有见过)。

    磷铁虽然是一个鸡肋,但是用来做手雷弹的破甲片是再最好不过的了,只要厚度超过三五个毫米,就不会轻易被摔碎,但是火药却可以轻易炸开,在火药的冲击力作用下,磷铁片就会形成非常致命的破甲弹片。

    为了保密,提纯、解析这些工作,都有工匠来做,但是真正配比的时候,却是陈应亲手操作,得到这些颗粒式的火药,陈应就亲手装了一个外形如同甜瓜手雷的磷铁壳子。

    陈应在后世少年时代,经常自己玩炮仗,这个东西他非常熟悉,先用硝石粉末搓成捻子,塞入磷铁壳里,再入纸屑塞实。

    这样以来,一个重达一斤左右的手擂弹就做好了。不过,清林里不适合充当手擂弹的试验场。

    一口气做出十个手雷弹,陈应让郭洛带着数十名心腹,一人三匹战马,直奔界裕河东南部的长捻塬。

    在后世长捻塬已经变成了壮观的良田,现在还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荒原,陈应也不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

    郭洛没看到调配,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他对陈应的药粉非常的有信心,因为他看到了如何提纯那些材料,每一种方法都神奇无比。

    郭洛等人纵马疾奔,经过两个多时辰后,终于抵达长捻塬。

    陈应让郭洛派出人四下散开,在确定方圆十数里都没有人烟后,陈应开始点燃火把,陈应拿起一枚手雷弹,放在火把上点燃引信,随着嗤嗤的引信燃烧声响起,陈应随手将手雷弹扔向三十余步外的一颗直径一尺有余的桑树。

    “轰隆……”这颗桑树变得漆黑一片,整个树身上有四五块树皮被炸掉。

    陈应身边的十数匹战马被这声巨响炸得受惊,又嘶鸣又挣扎,如若不是栓在大树上,恐怕战马就挣脱缰绳跑了,而郭洛被惊天,嘴巴张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陈应走到那颗大树前,观察爆炸的威力,发现树身上布满十数个弹孔,这些弹片已经深入树身不见了,可以想象威力还挺足的。

    陈应看到一块莫约百余斤的石头,点燃引信将这颗手雷弹仍在石头下,扭头就跑。

    看着郭洛还傻愣在当场,陈应赶紧扯着郭洛向远处跑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百余斤重的石头,变成了碎石片,最大的一块也不过十数斤。

    这个时候,陈应的亲卫闻讯而来,紧张的拱卫在陈应周围。

    郭洛这个时候缓缓回过神,膛目结舌的道:“主上……这……这……”

    “这就是我准备的保命的本钱!”陈应看着周围的亲卫笑道:“你们说,这个够吗?”

    郭洛激动的道:“够了,够了,只要一颗扔进敌人阵中,绝对一炸一大片!”

    在这个时候,火药弹的威力可以比后世更大。因为后世已经适应了热兵器战争的形式,在进攻过程中,步兵其实已经不再是密集队形了,也绝对不会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一颗手雷弹可以炸死一大片。

    事实上三三制在攻击中,每一名士兵相距的距离是至少八米,通常都是十数米,一个三人战斗小组,战斗面积超过一百平方,即使是六七式木柄手擂弹,杀伤半径才八米,覆盖面积才五十平方,一颗手擂弹在实战,几乎不存在可以报销一个战斗小组的情况,更别提一炸十数人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却不一样,因为采取密集阵,一百平方之内,至少要站一个队。

    郭洛兴奋的道:“主上,拿着这个杀器,我们随时可以杀进皇宫!”

    陈应摇摇头道:“手雷弹其实也不是万能的,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轻用,一旦动用了,那就是你死我亡!”

    说到这里,陈应对郭洛道:“等咱们的人到了长安以后,马上抽调五百人,组建一个掷弹兵营,一个营五百人,秘密练习投弹之术,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郭洛道:“愿为主上效死!”

    陈应有些应意犹未尽,他把剩下的八颗手雷弹陆续点燃引信,扔在了长捻塬上,一时间长捻塬上天雷滚滚,狼突豕奔。

    陈应哈哈大笑,转身返回清林里。

    等到陈应返回清林里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陈应刚刚进门,何月儿一脸惶急的道:“陈郎,公主病了!”

    陈应一愣,李秀宁的身体素质向来不错,怎么可能得病?

    陈应心中一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何月儿急道:“就在公主从长安城回来之后,公主也不让御医瞧病,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咳血了……”

    听到这话,陈应急忙冲向卧室。

    在历史上,平阳公主李秀宁功盖天下,上演了巾帼不让须眉的传奇,然而她的死因却不见史书。无论是《新唐书》还是《旧唐书》都没有记载她的死因,按说李秀宁并没有什么隐疾,也没有什么遗传性的疾病,直到武德六年二月,史书上才突然来了一笔。而之所以会记上这一笔,还主要是由于她的葬礼与众不同,是以军礼下葬的。

    “前后部羽葆鼓吹、大辂、麾幢、班剑四十人、虎贲甲卒”。当时礼官提意见说女人下葬用鼓吹与古礼制不合,李渊反驳他“鼓吹就是军乐,以前平阳公主总是亲临战场,身先士卒,擂鼓鸣金,参谋军务,从古到今何尝有过这样的女子?以军礼来葬公主,有什么不可以的?”于是特地破例以军礼下葬平阳公主,并且按照谥法所谓“明德有功曰“昭”,谥平阳公主为“昭”。

    陈应想到这里,突然心痛如刀绞,难道说李秀宁正是因为顶撞了李渊,心忧李建成与李世民相争,不愿意见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二人手足相残,心忧成疾,不药而逝?

    ……

    拥着四层相高,五层相远的陈家堡建筑群巍峨壮观,特别是夜间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邈邈夜空中腾翔。

    从正门到后院,需要穿过七进院落,沿着甬道走上五百余步,陈应健步如飞,差点撞倒往来的侍婢。陈应虽然快,但是,何月儿更快。

    看着陈应朝着后院疾奔,何月儿收起罗裙,纵身一跃,跳上高台,在屋檐间上下腾挪,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何月儿后来居前,前一步进入卧室。

    此时李秀宁躺在床上,发出一阵阵的咳嗽声。

    何月儿推门进去道:“公主,陈郎已经回来了!”

    李秀宁皱起眉头道:“你去告诉他,我身子不舒服,今日不便相见!”

    一名侍女赶紧出屋出阻挡陈应。

    不过已经迟了,陈应来到卧室外面的甬道里,冲着侍女问道:“公主身体如何?”

    侍女犹豫片刻,说道:“不是很好,公主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御医开了些药,她也不吃……”

    陈应该叹口气:“我进去看看公主!”

    侍女挡在陈应面前道:“公主殿下吩咐,她身子不舒服,驸马请回!”

    陈应脸色一冷:“让开!”

    侍女纹丝不动。

    陈应心中一急,伸手推向那名侍女,这名侍女的脚仿佛像长了根一样,一推不动,陈应皱起眉头,再次用力,依旧还是纹丝不动。

    陈应道:“让开!”

    侍女低头不语。

    陈应转身冲着阿史那史摩吼道:“阿史那思摩,这个婢女就赐给你为妻了!”

    阿史那思摩大笑道:“谢主上厚赐!”

    那名侍女吓得花容失色,陈应推门而入。

    望着李秀宁道:“三娘,你这是何苦呢!”

    李秀宁苦笑道:“陈郎,我只是心里不舒服!”

    陈应走到李秀宁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一切有我呢!”

    李秀宁听到这话,嘴巴一张一合,眼睛如同断线的珍珠:“陈郎,奴奴好苦!”

    陈应其实最见不得女人哭,更何况是自己的女人哭。

    陈应叹了口气道:“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必须约秦王与太子好好谈谈了!”

    PS:昨天欠一章,今天四千字大章,晚上还有!

第二四五章给陛下一个机会

    “大郎与二郎的是不是至死方休?”李秀宁躺在陈应怀里,喃喃自语道。

    陈应一时哑然,夺嫡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然而这个结果,却是李秀宁无法接受的。

    虽然陈应沉默着,李秀宁却已经明白了结果。

    李秀宁喃喃的道:“陈郎,我突然感觉着活着没意思,将来百年之后,我怎么去见阿娘,阿娘会怪我的……”

    陈应叹了口气道:“三娘可曾想过,若是你死了,太子和秦王的储位之争,就再也没人能阻止了,到时候,不知道要伤及多少无辜。”

    李秀宁突然道:“陈郎,你……你……你有办法让他们不争?”

    陈应摇摇头道:“我没有办法!”

    当然,要说没有办法有些牵强。如果大唐可以像西方一样,男女都有皇位的承继权,比如第李建成是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李世民是嫡次子可以是第二顺位继承人,李秀宁为第三顺位继承人,那样以来,李秀宁在陈应的帮助下,可以乘势而起,吸引李建成与李世民的主要火力,或许会迫使二人握手言和,一致对付李秀宁。

    不过,这一套在大唐绝对行不通,就算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死了,李渊也不会把皇位传给李秀宁。

    陈应悠悠长叹。

    李秀宁神色黯然,一脸死灰。

    李秀宁也知道自己这样要求陈应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就在这时,陈应突然道:“但是……我有办法,让其他无辜的人,不再死于内斗!”

    如果玄武门还像历史上一样上演,还像历史上一样结果,陈应可以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保住李元吉和李建成的儿子们,让他们避免被清洗,当然必须送走,只要放在中原,李世民绝对不会妥协。

    陈应深吸了口气道:“可惜我一个人做不到,需要三娘的援手。”

    李秀宁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我?”

    陈应郑重的点点头道:“除了你,无人可以办到!”

    李秀宁的眼光的闪烁着一抹精光。

    就在这时,陈应笑道:“来,让孙道长给你把把脉!”

    李秀宁摇摇头道:“我没病!”

    陈应笑道:“你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

    看着李秀宁板着脸色,陈应软了口气道:“你想想,咱们的孩儿!”

    李秀宁缓缓伸手胳膊。

    陈应朝着孙思邈拱手道:“有劳孙道长!”

    孙思邈微笑道:“陈驸马,客气!”

    李秀宁依旧咳嗽,陈应担心不已。

    孙思邈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面对李秀宁和陈应的时候,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驸马不必担忧,公主只是微恙,贫道开个方子,只要照方抓药,早晚各服一剂药,不出五日,定可见效!”

    陈应没有吭声。

    李秀宁嗔怒道:“你看,孙道长也说我没病!”

    孙道长看着李秀宁,眼中带着无奈,勉强撑起一丝笑容,叮嘱道:“记住,杏、桃、橘子、李子都不可以吃。辛辣的食物,你不能再吃了。”

    李秀宁点点头道:“知道了!”

    孙思邈缓缓起身,将写好的药方递到陈应手中,然后对李秀宁躬身道:“请公主殿下歇息!”

    陈应早已发现了孙思邈的异样,就起身道:“三娘,我送送孙道长!”

    陈应与孙思邈并肩往外走着,走到前院时候,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这是陈应给孙思邈配的公车,也是四轮马车,不过这个马车,成了孙思邈的移动书房,整个马车,除了简单的桌案、茶具、净桶之外,里面不是装着各种医学类的书,就是各种药材,还有大量手术器具。

    就在孙思邈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陈应突然道:“孙道长,你说三娘的这病,是不是没治了?”

    孙思邈的身子顿时僵住了,良久,孙思邈叹了口气,缓缓点点头,道:“陈驸马,请节哀!”

    陈应脸色大变,身子踉跄,差点摔倒,陈应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孙道长,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孙思邈一脸苦笑道:“劳疰……这个病,贫道也棘手!”

    陈应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病骨恹恹泉路近,孤坟岁岁断人肠。

    凭君莫怨当年事,历代医家未有方。

    劳疰这个病,其实还有很多名字,比如尸疰、劳疰、虫疰、毒疰、鬼疰、传尸等,也是俗称的肺痨,痨病,这个病无药可医。

    “为什么……为什么!”陈应一脸愤愤。

    鲁迅先生在小说《药》中塑造的角色华小栓得了痨病,他的父亲华老栓从刽子手买来沾血的馒头治小栓的病,结果是血馒头没有治好小栓的痨病,小栓还是死了。而鲁迅先生也死于肺结核病。

    巨大的噩耗,让陈应感觉天旋地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

    东宫显德殿,李建成一脸疑惑的望着魏征道:“陛下现在急召我入宫,所谓何事?”

    魏征想了想道:“想必是为了陈大将军回京!”

    李建成点点头道:“陛下会如何处置陈应?”

    魏征撇了撇嘴,摇头道:“臣也不知。”

    李建成一下泄了力气似的,垮下脸来。

    魏征微微笑道:“不过,陛下不会杀掉陈应,因为陈应有一支效忠于其个人的大军,也有一块土地广袤的领地。陈应不是杜伏威,他的份量远远比杜伏威的分量重!”

    杜伏威麾下有一个雄心勃勃的辅公祐,但是陈应没有。陈应虽然回京了,而且还把西域一分为三,段志感、张士贵、张怀威各镇守一镇,却独留马周当着安西都护府大司马。管理着安西军的所有训练、将校升迁和给养。

    一旦李渊效仿对付杜伏威一样对付陈应,安西军真敢反。江淮军虽然反了,可是南方经过数年混战,杨广在大业年间又过度抽调民力,江南其实不比河北好过,在这个情况下,西域的实力,远比江淮军更强。

    狼要吃羊的时候,不需要借口。可是面对一支猛虎的时候,就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李建成眼中逐渐亮起的光芒又黯淡下去,最后只能无奈的叹息道:“若是陛下征求我的意见,我该如何作答?”

    魏征想了想,道:“既然不会杀,陈应就终归还是要启用的。”

    李建成点头道:“对,陛下对陈应并无太大仇怨,只是有些猜忌……”

    魏征道:“所以,若是皇帝问殿下意见,殿下便自行作答即可。

    李建成苦笑。

    魏征道:“只是殿下须记住两条,陈应不能入三卫,出掌禁军,也不能让他,领兵回西域去。”

    魏征看着李建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道:“陛下毕竟是父亲,纵使儿子们再能干,在父亲眼中,他们也永远都还是孩子,都需要大人的提点和教训。”

    李建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征。

    魏征微笑着点点头,又道:“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可是,太子都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得……”

    魏征顿住。

    李建成惊异的瞪大眼睛。

    魏征苦笑道:“优秀得让陛下,连个教训他们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所有事情,太子殿下都能解决得十全十美。对这样的儿子,陛下也很无奈。”

    李建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魏征笑道:“皇帝也是人,也有人之常情,他心中,其实很是期待着儿子,能够不时犯些小错,说错一些事情,好让他能提点一番,教训一顿,以显示父亲和君主,双重身份的睿智和高明,而殿下要做的,恰恰就是给陛下,这个机会……”

    李建成点点头。

    ……

    太极宫甘露殿中,一群内侍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被李渊砸坏的器皿。李渊有些颓废的坐在御座上,脸上布满倦容。李渊长长地吐了口怨气道:“朕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冤家孽障来呢?一个二郎也就够了,还有三娘,也跟着疯魔。

    裴寂讪讪的笑道:“平阳公主只是一时激愤,陛下不必介意。听说平阳公主回去后,就病倒了。”

    李渊冷哼一声,没有接这话。

    良久,李渊冷静下来,望着下首位坐着的裴寂,李渊抬了抬头道:“裴三,你说他们几个有哪一个让朕省心……不把朕气死都不罢休!”

    裴寂低着头不语。裴寂反而岔开话题道:“陛下,现在最重要的是,陈大将军该怎么安置!”

    李渊点点头。

    裴寂接着道:“陈大将军先是镇守灵州,北拒突厥,南抗梁师都,又平叛河东,平王世充,灭窦建德,西退西突厥,南拒吐蕃,屡立战功,不能不赏!”

    李渊叹了口气道:“裴三,以你看,陈应该如何赏?”

    裴寂轻咳嗽一声道:“陛下是想让他留在西域,还是留在长安?”

    李渊想了想道:“留在长安如何?镇守西域又如何?”

    裴寂道:“若是陛下欲留陈大将军在长安,非十二卫大将军不足以委以,如今十二卫大将军唯有左翊卫大将军空缺,倒是可以安置,只是……

    说到这里,内侍禀告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李渊点点头道:“传!”

    李建成一脸疲惫的进入武德殿中,朝着李渊施礼。

    李渊笑道:“大郎,那阿爹索性问问你,陈应的职事,要怎样安排,才称你的心?”

    李建成不以为然的笑道:“陈应也算半个自家人,安排在哪里都无所谓,他愿意在三卫任职,也由得他,他愿意回西域去,也由得他。”

    李渊笑眯眯地看着李建成道:“大郎,处理这些事情,你还嫩得很,陈应绝不能留在三卫。”

    李建成故意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道:“为……为什么?”

    李渊一副高深莫测的道:“三卫拱卫皇城,除了玄武门禁军屯营之外,乃是长安城内,最核心的部队,必须由亲信的关中子弟掌握!”

    李建成摆摆手道:“那就让他,回西域,反正他不喜欢远离长安,这次若不是三娘坚持,他恐怕不会回长安,眼里一点儿也没有我这个太子!”

    李渊摇头道:“绝不能放回西域去,那里是他的领地,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朝廷完全控制不了,时间久了,容易形成割据霸府,后患无穷。

    李建成叹息一声道:”还是阿爹考虑得细,我就不耐烦这么麻烦。”

    PS:

老程有话说

    写作,是老程的一个梦。

    或许老天爷不给这碗饭吃。

    从十年前开始写,一直到现在,一直就一直扑街。

    我也从当年的小程,变成了今天老程,唯一不变的,我还是一个扑街。

    有的书友说,你更新太慢。或者有的读者不知道,老程是一个业余写手,十年前就幻想前,可以当职业作家,以此为生,我相信自己一天十二小时码字,怎么也能做到万更。

    只是非常可惜,写书的稿费始终不够养家糊口,在一个不入流的县级市,老程依旧是无产阶级劳苦大众一员,每个月收入的五分之一交给房东。

    反正老程更新也就十八到二十万字之间,一个月应该不会超过十块钱。也就是一包烟或者一瓶饮料的钱。本书写到这里,再次梦想失败,后天,也就是这个周末,老程迫于生计,只能进组扛包当苦力去了。想想自己要跟九零后甚至零零后比拼体力和耐力,除了心酸,还是无奈!

    后续的更新速度,老程不敢保证,毕竟时间有限。

    作为老程这样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养家糊口才是最大的任务。希望大家理解,更希望大家支持!

    有的读者会骂作者太监,其实作为写手,我感觉委屈,毕竟写作也要成本的,一本历史故事,要查阅大量资料,知网一篇文稿下载下来也要十几块,那是正版。纸质资料也很贵,网费,电费,作者也要吃饭。

    家里有矿可以任性,家里产可以任性,但是,老程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老程不认命。

    生命不息,梦想不止。只要活着,老程还会利用业余时间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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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书友可能也注意到了,老程又开了一个新坑《大魏武神》,这是五年前的书,全书四百二十七万字,已经完结,可以放心阅读,这是一本热血争霸流的小说。

    故事简介:附身魏国彭城王,然而却敌军压境,兵临城下。

    他垂危受命,力挽狂澜,创立大魏武卒,横扫天下!

    这里有勇冠天下的冉闵、有东山再起的谢安、王羲之、王猛、刘牢之;魏晋士子风流俏佳人,花前月下,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缠绵。且看后世一个叱诧风云的商界大佬,如何玩转五胡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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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擢升兵部尚书

    清林里陈家堡,陈应坐在床上,怔怔的发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应如同一樽塑像,动也不动。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给震骇到了,李秀宁的这个病哪怕在后世也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可以治愈,更何况还是这个医学科技落后的唐朝。如果在后世,陈应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给李秀宁化疗、医治。

    陈应此时应该可以感激李渊,如果不是因为忧心李建成与李世民的斗争,李秀宁也不会急怒之下顶撞李渊,更不会因为李秀宁心忧如焚,茶饭不思,造成免疫力低降,病菌在李秀宁暴发。

    现在虽然李秀宁的病虽然是顽疾,但是由于在爆发初期,还有挽救的可能,毕竟早期的肺痨是可以依靠中医理疗,缓缓治愈。

    想到这里,陈应就振作了起来。由于李秀宁的这个病是呼吸道病菌感染,病菌会在呼出的空气中传播,在这个情况下,李秀宁必须隔离,否则就非常容易进行交叉性感染。

    想到这里,陈应感觉陈家堡就不适合李秀宁安心养病了。由于此时的陈家堡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工业小城,在这里不仅拥有钢铁坊、马车坊、轴承坊还有其他各类木器工坊、农具坊,不仅拥数万人密集居住,同样,这里的空气也相对比较污浊。

    想到这里,陈应连一刻也不愿意停留,甚至连天还没有亮,就让人准备马车。在睡梦中,李秀宁被陈应轻轻摇醒。

    李秀宁看着陈应,虚弱的道:“陈郎,让我再睡会吧!”

    “三娘”陈应扶起李秀宁,帮助李秀宁穿好衣服。陈应一边给李秀宁穿衣服,一边笑道:“马上就要到上元节了,我们再住在清林里也不太方便,芙蓉园环境清幽,非常适合你在那里养病!”

    李秀宁点点头,柔声道:“那,依陈郎!”

    陈应拿着大氅将李秀宁包裹起来,抱着她走上马车,他小心翼翼的将李秀宁放在马车里的软榻上,为她轻轻盖上被褥。

    陈应冲着马车外的车夫道:“走吧,去芙蓉园!”

    马车缓缓启动,原本紧闭着眼睛的李秀宁,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陈应,虚弱的道:“陈郎,你告诉我……说实话,我这病,是不是没得治了。”

    陈应的笑容僵硬的沉默片刻,发现李秀宁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陈应只能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三娘,你想多了,你只是得了风寒,需要安心静养!”

    李秀宁反而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道:“陈郎,你骗不了我的,如果我的病没有大碍,你不会如此郑重其事,我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我一直没有得过病,身子不比一般男子弱,现在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这种感觉,我根本就没有体会过!”

    “会好的,你安心静养一定会好的!”陈应说着,眼睛不争气的红了,为了害怕被李秀宁看穿,他只好扭过头不看李秀宁。

    李秀宁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望着陈应的背影道:“我的时间还能坚持到他出生吗?”

    陈应的心快碎了。

    他用力的咬着嘴唇,真怕自己会哭出来。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面对尸山血海,或者无边无际的敌人,陈应从来都是不假颜色,可是现在,他的情绪变得非常不稳。

    李秀宁伸手摸向陈应,用力的将陈应的脸搬到她面前,四目相对,李秀宁道:“这辈子能遇到陈郎,就是上苍对三娘最大的恩赐,能再给陈郎生下一个孩子,让他可以给谦儿为伴,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时,陈应再也坚持不住,蓄满眼眶的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

    李秀宁伸手给陈应擦着眼泪,然而,李秀宁擦得越快,陈应的眼泪也越多。

    李秀宁吃力的道:“陈郎,你说太子与秦王争斗,你……有办法避免……伤及无辜,能说说么?

    “这些事情等你身子好了再说!”陈应神色阴郁的看着李秀宁淡淡点头,声音清缓。

    李秀宁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陈应缓缓点点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离权柄越远,被伤害的可能性越小。”

    李秀宁苦笑道:“可是,东宫与秦王府上下……全是人才,无论是东宫的魏征、冯立、裴矩、还是是天策上将府的房玄龄、杜如晦,难道都让他们……下野回家?这也是朝廷巨大的损失!”

    陈应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并非免去这些人的官职,而是整顿行台与各地兵马总管,将多余的官职,撤销合并。天策府这样的地方,本身就与朝廷省部之间职能交叠、有所冲突。”

    李秀宁道:“这样一来,秦王府的人才,岂不是要和关中世族,争夺朝廷的职衔?”

    陈应道:“只要不和储君之位勾连,能者上、庸者下,这样的争斗,又能惹出多大的灾祸?更何况,不入幕东宫或天策府,他们可以牧民一方,当初大唐立国,地不过千里,城不过数十,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唐的版图越扩越大,需要的官职就越来越多,仅安西都护府为例,这就需要两三百名官员!”

    “问题是……”李秀宁想了想道:“大郎……敢用天策府的人?”

    陈应眼神坚定的道:“天策府上下,无论军事政务,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若他们愿意为国效力,太子殿下,必以国士相待。”

    李秀宁伸手在软榻上的案几上,轻轻敲了几声,不一会儿,何月儿探头过来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把东西拿过来!”

    何月儿不一会儿,递过来一个包裹。

    陈应接过以后,轻轻打开,发现居然是一卷圣旨。

    陈应仅仅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凝眉问道:“这是哪里得到的?”

    李秀宁叹了口气道:“东宫肯定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他们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这是天策府的杜淹策划的,手法与河北一般无二,帛布上写的名字,就是接到圣旨的……江左世族……你知道该……如何处置……有了这个,太子和秦王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陈应一脸震惊。他实在难以想象,江淮军叛乱与刘十善叛乱一样,都是秦王府的杰作,他更难以想象,秦王府的这些幕僚,为了获得军功,打压太子,会如此不择手段,仅仅河北之乱,十数万人无辜枉死,江淮之乱,如今还没有结果,想来恐怕江南也白骨露野,居然会是如此内幕。

    李秀宁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陈应叹息道:“三娘,还是先安心养病吧……”

    马车缓缓靠近长安东南门延兴门,此时长安城门已经大开。马车沿着坊道,一路向南,前往芙蓉园。

    当马车抵达芙蓉园的时候,门口司阍看着是梁国公府的马车,直接打开中门,让陈应进入。

    马车沿着芙蓉园甬道,直接走到芳林苑。

    这里被陈应改成大唐博仁医院,是唯一没有开放的一块区域,面对曲江,环境清幽,风景宜人,所有的园林建筑,都是出于隋朝匠作大匠宇文恺之手。

    不多时,孙思邈一脸疲惫的来到马车前。

    陈应掀开车帘,却见孙思邈眼睛红红的道:“大将军安好,贫道正准备派人通过大将军。”

    陈应微微一怔:“有甚么事?”

    孙思邈躬身道:“贫道连夜翻越《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等医书,终于在《灵柩》中找到可以医治公主殿下的气疾之法!”

    “什么?”陈应听到这话,简直比喝了琼浆玉液还要甜,混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孙思邈与陈应讲着什么,然而此时陈应全然听不到了,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李秀宁有治疗的希望,他不用失去了。

    正所谓爱过方知情浓,醉过才知酒浓,只有失去过,才真正懂得珍惜和拥有。

    陈应兴奋的道:“郭洛,提三千套棉衣,无偿送给长安城的百姓,本大将军从今后以后要行善积德!”

    ……

    长安太极宫甘露殿内,李渊望着裴寂笑道:“太子虽然精通庶务,打理朝政面面俱到,可论谋算人心,到底还是差点火侯!”

    裴寂态度恭谦的道:“陛下所言极是,太子仁孝,也比秦王,更能顾全大局。”

    李渊点头。

    裴寂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子懂得这个道理,罗艺虽然是他举荐给陛下的,却是陛下的臣子,朝廷的将军,不是太子的私人,论及公心,太子比之秦王,还是要强上很多的。”

    李渊沉吟道:“既然建成这么懂事,也没枉费朕多年苦心教导,陈应以大司徒、曙理兵部尚书,你看如何?”

    裴寂顿首道:“陛下英明!”

    李渊摆摆手道:“中书舍人,拟旨吧,陈应开拓西域,北驱突厥,南拒吐蕃,平定河北之乱,大功于朝,乃国之干诚,擢升兵部尚书!”

第二四七章宁死不做兵部尚书

    相比东宫而言,秦王府如今局势有些被动。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还是有些急了些,现如今京兆韦家、河东柳家、太原王家、武功苏家、河内司马家、敦煌令狐家,加上早就表明心迹的,杨家和裴家,差不多九成关陇世族,都表明态度,支持东宫。”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文牍。

    其实,立嫡立长,传统,也是常例。就像现在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一妻多妾制度,谁要是不纳妾反而不正常。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太子近来动作频频,大批东宫一系的官吏,通过尚书省和吏部,出任要职,就连玄武门禁军屯营的中郎将一职,也由太子门下常何出任,其门下陈应更是领了兵部尚书。”

    杜如晦皱起眉头道:“如此下去,迟早有一天,朝野上下,都会倒向太子,局面凶险,大王不能坐视,平日里还是应该多走动走动,萧家、独孤家,一向亲近大王……”

    李世民掩上卷宗,愤愤的道:“太子本人,近日有什么举动?”

    杜如晦想了想道:“太子上表,学识不足,请大名士李纲为其讲经!”

    “学经?”李世民哑然,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此时李建成居然学经,

    李世民朝着旁边的亲卫说道:“去请杜兵曹过来。”

    杜淹走进大殿的时候,脑袋里不由的浮现陈应的履历。

    陈应,原名侯莫陈应,原西魏、北周大宗伯、大司徒、柱国大将军、梁国公侯莫陈崇之孙,北周、前隋上柱国、大司马侯莫陈芮幼子。

    大业五年,上柱国侯莫陈芮上疏惹怒杨广,被流配岭南。侯莫陈芮委托家仆廖平抚养幼子,然而廖平其子廖耀庭与其父争执,失手将其父廖平打死,唯恐事情败露,廖耀庭将侯莫陈应卖给当朝相国苏威之子苏护为奴。

    武德元年,苏护出任万年县令,侯莫陈应因故打伤苏护,逃出苏府。阴差阳错,被拉如军中。

    浅水塬李世民大败,西秦宗罗睺攻猛攻泾阳城,陈应一战脱颖而出,智杀宗罗睺,进入李建成视野。

    随后配合李秀宁、薛万彻守住泾阳城,晋封东宫右卫率勋二府折冲都尉、宁远将军。以一个折冲府的兵力,平定旁企地叛军四万余人,因功晋升右卫率、忠武将军。

    武德二年救援灵州,四战突厥皆大胜,晋升灵州总管。

    武德三年平定河东刘武周之乱。

    武德四年出战王世充,随后平定河北窦建德。

    ……

    想着陈应从一介小兵,仅仅五年时间就升任从二品西域大都护,仅仅这份升迁速度,就是常人望尘莫及。

    杜淹走进来,一边冲众人行礼,一边继续道:“陈应是太子在军中引来的援手。”

    李世民抬手,示意杜淹落座。

    杜淹坐在一旁,笑道:“秦王与杜伏威义结金兰,如今杜伏威虽未死,亦不远矣,陈应入京,此消彼长,这是太子……即将全面插手,军队事务的明证。”

    长孙无忌顾虑重重的道:“如今太子春风得意,秦王却只能闭门思过,大批朝臣和世族,倒向东宫,若是连军队的事权,都被太子揽过去,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齐齐点头,唯独杜淹和李世民毫无反应。

    李世民淡淡地道:“我不怕!”

    杜淹淡淡的笑道:“既然太子殿下想要管军队,那就如他所愿,让他管。”

    众人愕然。

    杜淹解释道:“在这个时候,无论太子,还是秦王,做不如不做,不做不错,做了就会出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房玄龄、杜如晦恍然大悟。

    陈应如今出任兵部尚书,这个兵部尚书可不比军中,一言不合,陈应大可以行军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斩,有的是办法治服刺头。

    可是,兵部却不一样。

    这里是大唐朝廷的要害衙门,掌握着实权的都是不入流的小吏,这些小吏大都是滑不留手的滑头,成事的本事或许不大,要想坏事,陈应绝对会是一筹莫展。

    长孙无忌冷冷的问道:“杜军曹就这么自信,陈应掌握不了兵部?”

    杜淹摇摇头笑道:“陈应只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介兵卒,升任兵部尚书,除了他真的很能打之外,还是一点,他是驸马都尉,尚平阳公主。如今平阳公主得了气疾,乃不治之症,陈应绝对没有精力去管兵部的琐事!”

    众人一听,顿时兴高彩烈。

    唯独李世民闻言,脸色大变。

    杜淹望着李世民笑道:“要彻底扳倒太子,说到底,还是要靠大王自己,旁人只能甘为鹰犬,还请大王牢记。”

    李世民呢喃道:“我们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杜如晦沉吟道:“大王的根基,并不在长安,而在河东太原,因此,在长安大王才会处处受到掣肘。为今之计,要么将河东的力量调来关中,以增强西府实力;要么便只能自请出镇太原,惹不起,咱们躲得起。”

    房玄龄忧心忡忡地说道:“只怕皇帝和太子,都不会答应。”

    长孙无忌苦笑道:“长安城内,唯一能依仗的,便是天策府内的亲卫,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将士。东宫外加齐王府的甲士,就有一万五千人,这还不算,长安城内的几万禁军。咱们在长安城内的力量,太薄弱了,秦王府就像个纸糊的。”

    李世民沉吟道:“那就从河东,调一批人到长安,老侯——”

    侯君集浑身一凛,沉声道:“调多少人马?”

    长孙无忌皱起眉头道:“少了不顶用,多了容易被发觉。”

    侯君集道:“最关键的是,现在长安城里,谁也不会答应,秦王府增兵添将。”

    李世民稍稍思索了一下,道:“先调一千甲士,本王要的是精锐,以一挡十的精锐,让张亮来操办。老侯你负责接应安置。”

    侯君集怔怔的望着李世民,恭恭敬敬的一稽。

    李世民浑然无所觉似的继续道:“调来的人,不要集中在秦王府,分散安置。”

    ……

    芙蓉园芳林苑中,陈应跟着孙思邈、李秀宁一起练习道家养生术十段锦,孙思邈一般教近授着李秀宁功法,一边道:“要想治愈公主殿下的气疾,必须内外兼修,外以药物敷之,内以功法调理内息,唯有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陈应躬身道:“多谢道长!”

    孙思邈淡淡的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孙思邈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原本他无意仕途,甚至不愿意为官,如今却愿意委身在大唐博仁医院充当医正(既院长),主要还是他经不住陈应的诱惑。

    孙思邈一生著书,著有《千金要方》已经著完书,还有在著的《千金翼方》,他很想将自己毕生绝学,弘扬开来,惠及劳苦大众。奈何在这个时代,写书容易,推广却非常难。以抄书为例,《千金药方》共九十三卷,五千三百余方,全书共计六十五万余字。

    在当时已经算是鸿篇巨著了,孙思邈还在不停的录入,预计有可能突破百万字,这样以来,传播此书实在太难了。如果抄书为例,一个书生一天了不起可以抄出上万字,雇佣一百人抄录,一天最多能抄两册。

    这种不仅费事,而且更加费力,还容易出错。

    可是采取雕板印刷,成本会比抄书更贵。孙思邈想要推广他的书,就算他行医赚的钱,根本就负担不起,更何况孙思邈并没有多少钱,他喜欢为穷人免费治病,而且更喜欢送药。

    别说出书,就算是抄一本书,他就请不起人。

    陈应向他承诺,会出资为孙思邈出书万册。

    这是孙思邈无法拒绝的诱惑!

    由于,气疾容易在空气中传染,陈应为了避免病菌感染,就儿子陈谦也戴上了口罩。包括何月儿在内,所有接触李秀宁的人,都必须戴上口罩,就连孙思邈也不例外。

    就在陈应与李秀宁完本练习,准备吃饭的时候,突然芙蓉园传来司阍的禀告:“有天使传旨!”

    不多时,中使前来宣旨。

    陈应迷迷糊糊的从中使手中接过圣旨,陈应反而更加迷惑了:“李渊何时转性了?居然让自己出任民部尚书?”

    不过,陈应自然不傻,很显然,这也是明升暗降。

    一个兵部尚书看似位高权重,可关键是大唐的军制与后世不同,地方武将有着极大的权力,这个兵部尚书,其实充当的就是后世国防部后勤部长的职责。

    如果李秀宁没有这个病,陈应当也就当了,还可以趁在在兵部建立自己的势力。

    只是现在陈应没有这个心情,陪着他们玩过家家的游戏。

    思来想去,陈应决定辞官,陪着李秀宁好好过日子。

    ……

    陈应两眼通红,神色萎靡地走进两仪殿,松松垮垮地给李渊见礼。

    李渊见陈应一脸落魄,微笑着,准备好言抚慰一番。

    陈应突然起身道:“陛下,末将今日来见陛下,是来辞官的。

    李渊一愣。

    陈应道:”那兵部尚书,末将宁死不做。“

    周围的侍从官员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应。

    李渊脸色顿时由红变紫,戟指陈应,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李渊气得舌头都开始打转转:“……你……好你个忠心耿耿陈应,朕倒成了……棒打主仆的恶人了……朝……朝廷公器在你眼里还……还算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渊闭上双眼大口喘气,突然李渊睁开双眼怒喝道:“来人啊,传朕旨意,陈应藐视圣命,践踏朝纲,褫夺一切爵职,下大理寺勘问。”

第二四八章

    李秀宁非常有练武的天份,同样学习十段锦,陈应刚刚学一个皮毛,而李秀宁却早已滚瓜烂熟,如果不是知道李秀宁仅仅学习几天,就连孙思邈也以为李秀宁练了多年。

    其实,李秀宁有天赋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的有毅力。她得知自己病的非常严重,如果不好好调养,不仅仅是她,就连她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或是母性的光辉,或许是因为李秀宁强烈的意志,李秀宁的身体在缓缓的恢复。

    李秀宁的咳嗽缓缓减少,甚至一夜之中,都不见几次咳嗽,孙思邈非常高兴,他终于找到了这个治疗气疾的办法。

    然而,就当李建成特地告假,带着魏征前来探望李秀宁的时候,李秀宁急忙躺回床上,让何月儿用胭脂混合着面粉,在她的脸上打上一层粉底,这样看起来,李秀宁的脸色异常吓人,她装着上气不接下去的样子,连连咳嗽。

    随着脚步声响起,李秀宁赶紧闭着眼睛装睡。

    何月儿抹着眼睛,打开门,并且递给李建成与魏征一个口罩。

    李建成摆摆手道:“这是什么?”

    何月儿解释道:“驸马担心病气会过给其他人,让人缝制了这个口罩!”

    “本宫不需要!”李建成仔细端详着沉睡中的李秀宁,逐渐眼泪掉了下来。李秀宁原本就是在装睡,在装咳嗽,可是李建成的眼泪居然掉落在李秀宁的脸上,李秀宁那温热的热泪,让李秀宁实在也装不下去了。她只好假装醒来,李秀宁故作惊讶的道:“大郎……”

    李秀宁的脸上带着妆容,显得苍白,毫无血色,她微出淡淡的微笑。

    李建成却心如刀绞,泣成不声的道:“三,你病得这么重,为何不告诉我?”

    李秀宁装着声音虚弱的道:“你还记得三娘?你和二郎,兄弟两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要我作甚?”

    “建成错了……三娘……建成错了。”李建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秀宁缓缓抬起手,摸着李建成的手,久久不语,良久,李秀宁叹了口气道:“大郎,你第一次喜欢庶务,喜欢上马厮杀,征战四方,是什么时候?”

    李建成本来就是唐国公嫡长子,哪怕李渊不称帝,他也是后来的唐国公。作为一个隋朝公爵,李建成精通庶务,熟悉官场行事手段,并不奇怪,因为李建成出生就是为了做官而培养的。

    李建成有些愕然道:“三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秀宁道:“还记得么?”

    李建成讪讪说道:“怎么不记得,那时建成刚刚加冠!”

    李建成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初他加冠的时候,杨广刚刚登,他作为唐国公公子,参加观礼,年轻的李建成站在人群中,仰视着丹墀上正在慷慨陈词的杨广。

    “朕要开挖大运河,从江都修到幽州,让幽州的百姓吃上江南的米粮,让江南的百姓穿上幽州的毛皮衣裳!朕要征伐高丽,征伐突厥,让四海蛮夷都知道,我堂堂炎黄苗裔,不是任人宰割的两脚羊!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大隋的勇士,举起你们的刀剑,告诉朕,你们能庇护天下百姓的平安!能让天下百姓长安!能让天下长安!”

    大殿里所有的武将全都挥拳高喊:“天下长安!天下长安!”

    李建成也热血沸腾地振臂高呼:“天下长安!”

    李建成忘不了,他是在大业元年开始学习兵法,准备着充当杨广的忠臣干将,征伐突厥,护境安民,开创一个天下长安的伟大时代。

    虽然早些的时候,李建成也学过骑射,但是他更擅长兵略,无论是南下霍邑,突袭萧关,偏师入关,攻克长安,或者远交近攻,收服罗艺、杜伏威其实都是李建成的手笔。

    只是造化弄人,李建成最终没有成为大隋国之干诚,反而成为了李唐朝廷的开国太子。

    李建成成了弟弟妹妹的榜样,李建成白天上午习武,晚上习文,每天都非常努力,都=疲惫不堪,年幼的李世民也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跟着李建成学武习练兵法,只是李建成错过了最佳的学武时间,李建成的武功,自然不如李世民。

    想到这里,李建成恍然大悟,也明白了李秀宁提示他的用意。

    李秀宁微笑着喃喃念道:“天下长安,万世太平,这是你,我,二郎,三胡,我们共同的愿望,我们共同的梦想,可是今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建成的脸憋成猪肝色,不敢直视李秀宁的眼睛。

    李秀宁假装着费力的起身,李建成赶紧扶着她坐好。

    李木兰手指床脚一个柜子道:“大郎,去打开那个柜子,第三层左边最里面。”

    李建成过去,从柜子里掏出一个上锁的木匣。

    李秀宁接过木匣,摩挲良久后将它递给李建成道:“大郎,这个是给你的。记住……三娘一天没死,你一天不能打开他。

    李建成满脸狐疑地接过木匣,上下打量着李秀宁。

    李秀宁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何月儿匆忙进来,递给李秀宁一方锦帕。

    李秀宁接过锦帕,这是何月儿给她准备的朱砂,只要混合唾液,就可以伪装成血。可是,李建成不是普通人,他若是连血和朱砂都分不清的话,大唐太子未免有点太言过其实了。

    李秀宁狠狠心,咬咬牙,狠狠地咬向自己的舌尖,李秀宁拿开捂嘴的绢帕,上面血迹斑斑,而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淡灰色。

    李建成再次泪流满面,哽咽道:“三娘,你不要吓我!”

    李秀宁叹了口气,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大郎……若是有一天……你当了大唐的皇帝……你的身边……全是歌功颂德的声音……如果有人站出来……指着你的鼻子……唾骂你的过错……”

    李秀宁喘了口气,良久才道:“你记住,千万不能杀了他。”

    李建成愕然问道:“那人是谁?”

    李秀宁淡淡的笑道:“但愿你不会知道,你不知道,证明你不会犯错,君王一旦犯错,亿兆黎庶就会家破人亡……”

    说着,李秀宁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就假装昏迷。

    何月儿大惊失色道:“孙道长,孙道长!”

    李建成只好冲着道魏征道:“快,去让人去请御医!”

    时间不长,孙思邈疾步而来。

    魏征拦住孙思邈道:“敢问道长,公主殿下所患何病?”

    孙思邈叹了口气道:“气疾!”

    正所谓儒医不分,魏征虽然是一介儒士,多少懂点医理。听到气疾二字,如同五雷轰顶。

    在这个时代的气疾,无疑就是后世的癌症,得了基本上没有康复的希望,只能凄惨的死去。

    李建成听到这话,只感觉天昏地转,差点摔倒,他被打击到,喃喃的愤愤道:“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何月儿道:“太子殿下,还请您出去等待,莫要妨碍孙道长为公主殿下医治!”

    魏征搀扶着李建成走到芳林苑的外间客厅内,着急不安的等待着结果。

    原本,孙思邈还暗暗奇怪,明明李秀宁的气疾已经减轻,虽然说痊愈还为时尚早,可是眼下却复发。

    不过,看着屋里的李秀宁冲他眨眨眼,孙思邈恍然大悟,随即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郭洛来到门口,突然望着李建成,急忙道:“太子殿下,您在此正好,快救救我家大将军!”

    李建成满脑子都是李秀宁的病,甚至出现了耳鸣,饶是郭洛说了半天,却没有听进一个字。

    郭洛一看李建成不作声,愤愤的扭头就走。

    郭洛来到前院演武场,看着戴着面具的陈通以及阿史那思摩、陈劲勇、周青正在对打,郭洛咆哮道:“都别打了!”

    周青笑骂道:“郭洛,你发什么疯!”

    郭洛板着脸道:“大将军被陛下,关进天牢啦!”

    周青问道:“怎么回事?”

    周围的亲卫将士呼啦全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询问。

    郭洛挥舞手臂喊道:“大将军去见陛下,当着皇帝面说要辞官,不去当兵部尚书,把陛下给气着了,陛下下旨把大将军关进大牢……”

    众人面面相觑。

    阿史那思摩跳着脚嚷嚷起来:“这就是摆明车马,要收拾咱们梁国公府了,弄一个莫须有的罪,说下狱就下狱。”

    陈通愤愤的将马槊插在地上,锋利的槊锋入地及尺,陈通道:“郭洛,你说怎么办?”

    不等郭洛说话,阿史那思摩道:“还能怎么办?兄弟们披甲,抄家伙,劫天牢,把大将军救出来!”

    郭洛望着周青道:“周青,赶紧命令掷弹兵营入城,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用他们的时候到了!”

    周青疾步奔向马厩,跳上战马正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李建成出现在这里,喝令道:“站住!”

    阿史那思摩手中的破军刀呛啷一声出鞘,寒光闪闪的破军刀横刀胸前,周围的亲卫将士望着李建成也一脸不善。

    陈应的亲卫才是对陈应最忠心耿耿的人,他们眼中可没有大唐,更没有什么太子。

    魏征走到李建成面前道:”太子殿下,此时甚为蹊跷!“

    李建成皱起眉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蹊跷,准备车马,本宫现在进宫去找陛下问个清楚!“

    魏征道:”陈大将军既无过,反而大功于朝,仅仅因为拒授兵部尚书就被褫夺爵位,官职,下大理寺国狱勘问,以往可有成例?“

    李建成一愣,摇摇头道:”没有!“

    魏征又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堂堂西域大都护、镇国大将军,怎么可能不罪而诛?“

    李建成也暗暗奇怪,李渊是一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

    他从来不会干这种不罪而诛的事情,哪怕真想杀谁,事先也会罗列一系列罪名,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但是肯定会有一系列罪名,但是却不会像陈应这般因为授守官爵,直接下狱。

    大唐承袭魏晋之风,其中大部分名士都有傲骨,也有拒授的习惯。

    一般而言,朝廷征辟,那么被征辟的人也会因为官爵不如意,或是拒授,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再下一道辟令,言辞更为诚恳一些,比如像征辟谢安为中书侍中的时候,谢安先后推辞了三次。

    李建成愕然问道:”这是为什么?“

    魏征苦笑道:”因为陛下想女儿了!“

    李建成闻言,恍然大悟。

    李渊是皇帝,但是他也是一个父亲。

    李秀宁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出言顶撞,随后,陈应也好,李秀宁也罢,他们都没有再见过李渊。

    李建成道:”你们都回去吧,本宫去向陛下解释清楚!“

    说着,李建成坐着马车离去。

    阿史那思摩望着李建成远去的背影道:”太子靠得住吗?“

    郭洛摇摇头道:”说不好!“

    陈通也摇摇头道:”不知道!“

    郭洛道:”求人不如求已,掷弹兵营立即潜入长安,分散安置,命将作坊连夜赶制霹雳火弹,太子能救出大将军最好,如若不然,咱们就把长安夷为平地!“

    ……

    病房里,李秀宁听说陈应被抓也心急如焚,她顾不得装病,命何月儿准备马车。

    何月儿笑道:”公主殿下,真向陛下服软?只要进了宫,公主被御医一瞧,那可就露馅了!“

    李秀宁摇摇头道:”为了陈郎,服软又如何?“

    何月儿扶着李秀宁坐在床上道:”我的好公主,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去进宫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机?陛下原本对陈郎猜忌颇深,现在陛下,何偿没有试探陈应的意思,你一进宫,事情就半途而废了,难保陛下不挑下一次机会!“

    李秀宁呢喃道:”可是,大理寺天牢,那是什么地方,陈郎进去了岂不是大吃苦头?“

    何月儿笑道:”公主殿下多虑了,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陈郎是猛虎,走到哪里也受不了委屈,你其实应该为大理寺监牢里的那些罪囚悲哀!“

第二四九章打架和杀人是两种概念

    长孙无忌烦躁不安的望着叶知秋道:“还没有查到杜凤举的下落吗?”

    叶知摇摇头。

    自从杜淹发现杜凤举背叛之后,就要求百司骑伺机灭口。毕竟谋杀当朝太子的罪名实在太大了,一旦这案子闹李渊那里,别说一个区区杜淹,就连李世民也兜不住。

    李渊是看着李建成与李世民斗,然而,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都是李渊的儿子,他绝对不希望李建成与李世民赤膊相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所以一旦事情败露,秦王府少不得会被敲打一番。

    长孙无忌一脸阴郁,咬牙切齿的道:“找,不惜一切代价找,动用我们埋在东宫的棋子,一定要把杜凤举找出来,能救则救,救不了,那就按杜淹的意思办,除掉他!”

    叶知秋躬身道:“卑下领命!”

    就在叶知秋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道:“对长孙参军,刚刚得知消息,陈应顶撞陛下,被褫夺官爵,缉押在大理寺天牢中,我们是不是……”

    长孙无忌摇摇头道:“国绍纲的底子还没有清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知秋却笑道:“长孙参军,动用齐王府的棋子动手!”

    长孙无忌恍然大悟道:“对啊,就算败露了,那也是齐王百口莫辩,到时候就算太子杜凤举作人证,秦王殿下大可一推了之!”

    叶知秋一脸欣喜的道:“那……咱们就在天牢动手?”

    长孙无忌阴森森的笑道:“动手!”

    ……

    长安城,齐王府。李元吉在府中喝着闷酒,不远处的产房里传出齐王妃杨氏凄厉的惨叫声。

    李元吉难得露出一番纠结的神色。齐王妃杨氏并非出身弘农杨氏,乃是一名舞姬。她不仅姿色艳丽,而且琴棋书画样,吟诗作赋,样样精通。

    而且非常擅长察言观色,情商爆棚。按说,李元吉就是一个没长大的熊孩子,心性不定,偏偏李元吉五子,全部是她所生。足可见齐王妃在李元吉心中的地位。

    就在李元吉喝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一声微弱的婴儿哭啼声响起。

    稳婆兴高彩烈的跑到李元吉面前道:“恭喜齐王殿下,贺喜齐王殿下,喜得贵子!”

    李元吉大笑道:“赏,统统有赏!”

    不一会儿,扈从抬出足足一筐筐铜钱,放在稳婆面前。

    这一箩筐铜钱,看上去不少,其实并没有多少。充其量也就二十贯,重量却高达一百四十余斤。然而,两名稳婆居然喜笑颜开的背起这重达一百四十余斤的铜钱,健步如飞。

    李元吉正准备朝着产房走去,看看自己的第四个儿子。

    就在这时,谢叔方快步进到李元吉面前道:“齐王殿下,刚刚得到消息,陈大将军被打入天牢!”

    李元吉大吃一惊,急道:“怎么回事?”

    谢叔方苦笑道:“昨日陛下突然下诏,将陈应封为兵部尚书,陈大将军今日上朝陛辞,当着陛下的面,要求辞官,被陛下……

    李元吉推开谢叔方摇摇晃晃就往外走。

    谢叔方一把拉住李元吉道:“齐王殿下,您做什么?”

    李元吉愤愤的道:“不行,我不能置之不理,一定要问问阿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伤三姐的心,伤得还不够吗?”

    谢叔方突然压低声音道:“齐王殿下何不……”

    李元吉虎目一瞪,瞪着谢叔方道:“你什么意思?”

    谢叔方解释道:“齐王殿下,秦王那里伤而不死,要对付他,恐怕还颇非一番手脚,若是殿下派人在天牢行刺,太子殿下可以忍李世民出手对付他,绝对忍不了秦王对付陈大将军!”

    “啪……”李元吉扬起巴掌朝着谢叔方脸上抽出。

    谢叔方委屈的望着李元吉道:“门下也是为齐王殿下着想!”

    “为本王着想?”李元吉扬起腿朝着谢叔方的臀部踢出,一边踢,一边骂道:“我看你想害死我,一旦陈应遭遇不测,三娘能饶了我?”

    谢叔方苦笑道:“门下没说要杀陈大将军啊,只是伪造一个行刺他的假象,这样以来,秦王府就算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李元吉的眼睛不禁一亮,大叫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一点牢中再出事,老二肯定跑不了,阿爹就算再偏心,他也得挥泪斩马谡!”

    谢叔方笑道:“那门下现在去安排?”

    李元吉杀气腾腾的道:“叮嘱动手的人,谁敢伤了三姐夫一根毫毛,我灭他满门!”

    ……

    陈应被站殿武士直接送进大理寺天牢。天牢,所谓的天牢,其实都是重犯,不是涉及谋逆,就是涉及杀头的重罪。一般刑事案件,直接在刑部办理,除非重大案件,才会命大理寺勘问。

    陈应已经做好了吃些苦头的准备,然而没有想到狱卒不仅送他进了一个宽大的囚事,而且这个囚室里出了案几之外,还有崭新的被褥,除了空气有些污浊之前,收拾得满干净。

    陈应躺在硬木板床上,毫不顾忌的倒头就呼呼大睡。

    从疏勒返回长安,足足历史两个多月,尽管是乘坐马车或爬犁,然而陈应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到是真的。

    陈应躺在床上美美的进入了梦想,在睡梦中,陈应非常意外的梦到了李秀宁给他生了一个姑娘,这个女儿生下来就会追着陈应叫爹爹。

    陈应被吓醒了。

    陈应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监狱开饭的时候,看着如同猪食一般的牢饭,陈应瞬间就没有了胃口。

    一名满面油光的狱卒望着陈应道:“大将军,这里的饭食自然不是您这样的贵人食用的,您如果需要卑职跑跑腿,红袖招的姑娘,卑职也能给你找来……”

    陈应噗嗤一声笑道:“红袖招的姑娘就免了,你去稻香村给本大将军弄点点心,自然有你的好处!”

    “稻香村”自然是陈应的产业,以经营糕点为让营业务,遍及长安,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铺子,唯一的特点是贵,而且非常贵。

    狱卒一看陈应手中没有钱,脸上马上耷拉下来了:“大将军没钱?”

    陈应点点头。

    狱卒没好气的道:“那……等着吧!”

    时间不长,狱卒再次进来,来的时候,却押着四名虎背熊腰的壮汉,人人戴着镣铐和枷锁。

    陈应被这四名雄壮的壮汉盯着,有些不舒服。

    突然一名络腮胡子望着陈应道:“兔儿爷,陪耶耶玩玩,否则要你好看!”

    陈应原本躺着的,缓缓起身,走到那名络腮胡子面前,冷然道:“小子,只要你承认逞口舌之利,并非真心犯我,跪下来磕三个头,我念在你年轻无知,今日便饶了你。”

    那名络腮胡子看着陈应单薄的身板,不以为然道:“牙尖嘴利,还有股子倔劲,耶耶就喜欢你这样的!”

    说着,反而欺身上前,伸手抓向陈应的脸。

    陈应冷冷一哼,双目一睁,眼白中忽然布满了血丝,这是他在灵州一战之后才有的反应,每当杀意大起时就是如此!

    那名络腮胡子本来飞扬跋扈,被陈应这么一瞪内心不由得慌了。

    就在这时,陈应动了。他伸手一抓,抓住络腮胡子伸过来的手,不过陈应只抓了中间的那一根食指。

    一根食指,力量再大也是有限的。陈应毫不犹豫,直接用力一掰。

    “咔嚓……”络腮胡子的眼泪和鼻涕瞬间横流,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让他痛彻心扉。

    另外三名雄壮的大汉就要冲向陈应,这三人身手当然不错,但是他们都没有殊死相搏的经验,这时不免有些忙乱。

    陈应却久经战阵,打架和杀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特别是陈应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让他们三个感觉尿意盈盈,手脚发软。

    陈应这时红了眼睛,哪里还会犹豫?手起拳落,一拳击中一名大汉的咽喉,那名大汉瞬间抽搐着倒在地上。

    接着,陈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正中男人的要害部位,一声蛋碎的声音响起,那名雄壮大汉疼得脸上汗水直流。

    最后那名大汉看着陈应逼近,再看自己的三名同伴倒在地上抽搐着,腿脚不由得打着哆嗦。

    “你……你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

    大汉那个模样,活脱脱一个少女被四五个大汉围住,孤立无援,楚楚可怜。

    陈应撇撇嘴道:“跪下来磕头!”

    那名大汉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陈应面前,连连磕头。生怕慢一点,步了同伴的后尘。陈应哪里是绵羊,简直比杀神还要凶恶万分。大汉一边痛哭一边流涕。

    他也是杀人越货的狠人,可是他杀的人,连陈应的零头都算不上!

    这个时候,狱卒晃悠悠的出现了,他以为四个雄壮大汉,一定会给陈应一点苦头偿偿。

    可是看着监牢里四名大汉跪在陈应面前,人人拉着自己的耳朵,撕心裂肺的吼道:“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输赢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外表健康的你心里,伤痕无数……就这样被你征服!”

    狱卒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此时,四名雄壮的大汉眼睛的余光望着狱卒,眼睛里流露着浓浓的幽怨。

    陈应望着狱卒笑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你想对付我,这几个废物还是不够的,有什么招,尽快使。不杀你全家,老子跟你姓!”

    狱卒突然打开牢门,扯着喉咙吼道:”快来人啊,有人越狱!“

第二五零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那名狱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阴晴不定。陈应走到那名狱卒面前,伸手在他脸上拍着,随着一阵阵抽耳光的声音响起,陈应愤愤的骂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也不全对,不成材的狗东西,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洗净脖子好好等着!”

    狱卒缓缓退出天牢,当然一起退出的还有四名雄壮的大汉,这四名大汉,简直如同被数十名大汉轮过一般,步履蹒跚,脚步虚浮。

    陈应的身影消失不见,四名大汉终于松了口气。狱卒回身反抽四名大汉的耳光,愤愤的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四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赤手空拳的陈应!”

    络腮胡子带着哭腔道:“管爷,您老是不知道,陈应这个人太邪门了,他有法术,他的眼睛会变红,被他一瞪我两脚也发抖打颤,别说打他,动都动不了,本来我们四个打一个,是稳拿稳的,可被陈应一瞪,我们就忽然吃不住,全败了!”

    被称为管爷的狱卒怒道:“怎么会如此邪门?”

    另外一名捂着裤裆的大汉,苦笑道:“是真的,我开碑手黄林在长安也算一号人物,一身横练工夫,刀枪不入,被陈应瞪了一眼,不仅手脚发软,连我的横练功也给破了,你看我这头,三寸的石板,连开十块没有问题!”

    管爷看着四人凄惨的样子,又信了几分。

    陈应躺在床榻上,不多时一名身穿斗篷的人黑衣人缓缓进来,黑衣人拜倒在陈应面前,恭敬的道:“门下梁赞拜见主上!”

    陈应起身,望着梁赞淡淡的笑道:“行啊,长安及时雨!”

    “主上,你别埋汰门下了!”梁赞尴尬的笑了笑。其实,陈应的功夫非常一般,如果真打的话,他绝对没有那么利索收拾掉四名雄壮的大汉,如果给陈应一把刀,估计对付四个人更加容易一些。

    当然,最关键的是陈应有一个散财童子梁赞。他在长安城拥有太多的朋友,这些就包括“渭南四虎”。陈应发现梁赞的武功,不适合充当自己的亲卫统领的时候,就开始暗中布局。

    陈应发现,布局朝廷,其实就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大事上能做主的人,也就是裴寂、陈叔达、萧瑀萧时文,封伦封德彝,包括现在的杨恭仁、宇文士及这些人。然而这些人,包括杨恭仁在内,都不是陈应可以收买的。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衙门里的胥吏,这些人才是真正管理长安,乃至关中的人,在大事上他们自然不能左右,可是到了具体的小事上,真正做主的人是他们。

    从调开梁赞开始,梁赞拿着陈应的钱,在长安充当散财童子,开始经营。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内,梁赞从泾阳豪侠,变成了关中豪侠,号称关中及时雨,忠义无双。

    “渭南四虎”受到梁赞的恩惠,梁赞在他们四个身上花了不下五十万钱,其实这个数目不算多,一个平均才一百多贯。可是对于讲江湖义气的渭南四虎来说,别说让他们站着不动,被陈应揍一顿,就算要他们一只手,他们也毫不犹豫。

    梁赞的朋友当大官的没有,像衙门里小吏、监狱里的狱卒、或坊市里的武侯。这都是不入流的小吏,平时梁赞的那些游侠朋友犯点小事,都是梁赞出面帮他们捞人。

    当陈应被李渊抓进大理寺天牢的时候,梁赞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把消息传了下去,无论任何人不要得罪陈应。

    就算有人想利用天牢暗害陈应,梁赞也可以抵抗一番。

    陈应皱起眉头道:“那个狱卒是什么人?”

    梁赞淡淡的笑道:“他叫管自清,祖孙三代都是大理寺掌率狱史。”

    掌率狱史属于从九品狱丞之下的佐吏,但是不属于流内官,只是小吏。然而这个小吏,却相当于后世的监狱牢头,而且是最高院监狱牢头,油水很足。

    陈应道:“盯紧他,顺藤摸瓜,找到他幕后的人!”

    梁赞躬身道:“卑下明白,这就是去办!”

    就在梁赞走的时候,陈应又道:“告诉郭洛,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中,李建成颤颤巍巍地叩拜在地,言辞诚恳的道:“陈应乃是愚笨之人,除了上阵厮杀,其他的……一概不懂,这些年东征西讨,冲锋陷阵,浑身上下百余处伤疤,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陈应冲撞了父皇,儿臣代他向陛下叩首赔罪,还望陛下天恩宽厚,赦了这个莽夫吧。”

    李建成砰砰地磕着头。

    李渊面色逐渐舒缓下来,朗声道:“大唐的天下是朕的天下,江山是朕的江山,朕给你的,你不许辞,朕不给你的,你不许抢。这件事情,你要清楚,陈应,你也要让他清楚。

    李建成继续叩首道:“父皇,兵部尚书之职并不非待功臣之道,然而陈应确实是有隐情,还请父皇谅解,陈应并非嫌弃兵部尚书官职微小,而是实在不想出任任何官职,请父皇准许他荣养!”

    李渊听到这里,冷声喝道:“他又有什么隐情?”

    李建成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父皇,是因为三娘……是三娘,她时日不多了,陈应想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说到这里,李建成泣不成声。

    李渊心中一紧,急道:“甚么回事?”

    “三娘患了气疾!”李建成哽咽道:“儿臣刚刚从芙蓉园回来……这就是三娘给儿臣的遗言,还说……还说,等她死了才让儿臣启封!”

    李渊的目光落在李建成的小匣子上,脸色微微一变,突然急道:“来人,移驾芙蓉园!”

    周围的宦官宫娥急忙行动起来,李建成再次叩首后,徐徐退出大殿。

    ……

    芙蓉园,李世民擒着一个包裹,包裹里装着都是贵重的药材。长孙无垢望惶急的李世民道:“二哥,莫要着急,这个芙蓉园太大,他们需要一些时间!”

    就在这时,角门缓缓打开,马三宝从里面走到李世民面前,躬身施礼道:“秦王殿下、秦王妃,请见谅,公主殿下身体抱恙,不见外客!”

    李世民心中莫名的火起,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道:“马三宝,你这个混账,你看清楚,我是外客吗?”

    马三宝不喜不怒,不吭不卑的道:“公主殿下原话,请秦王海涵!”

    李世民就要暴起,长孙无垢拉了拉李世民。

    李世民回头,却遥见李渊乘坐着大驾玉辂,缓缓而来。

    李世民愣住了。

    李渊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除非李秀宁率先向李渊认错、服软,否则他绝对不会屈尊降贵,前来芙蓉园。

    随着李渊的仪仗,缓缓抵达芙蓉园,一大队元从禁军疾步而来,按管了芙蓉园的防务工作,这些元从禁军刚刚站定,大驾玉辂就已经走到了门前。

    李世民再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躬身施礼。

    李渊看着李世民道:“二郎也来看望三娘?”

    李世民点点头。

    就在这时,马三宝随着一队禁卫来到大驾玉略前,向着玉辂内的李渊施礼道:“陛下,平阳公主所患气疾,容易过病气前来探望她的人,请陛下返回,以免染上气疾,等平阳公主病愈后,再入宫向陛下请安!”

    李渊不懂医理,转而着随即的二三十名御医。这些御医是奉李渊之命前来给李秀宁治病的。

    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芙蓉园大门口,马三宝赶紧让人去通知李秀宁。

    李秀宁得到消息,急忙让何月儿再次给她化妆,好在芙蓉园足够大,从大门口抵达芳林苑还需要一刻多钟的时间,足够李秀宁化妆。

    作为大唐博仁医院的医正孙思邈,自然需要前来迎接李渊。

    一名白发苍苍的太医,前来轻轻问道:“孙道长,平阳公主真患有气疾?”

    孙思邈点点头道:“不错!”

    太医又问道:“孙道长可有医治之法?”

    李渊满脸希翼的道:“会不会还有高人可以医治?”

    孙思邈淡淡的道:“贫道应该是这个世上唯一的高人,就连贫道也束手无策,其他人更没有办法了!”

    李建成闻言,心如刀绞。他快步走到李渊身边道:“阿爹,三娘病中,此病最怕气,若是三娘得知陈应被关在牢中,急怒攻心,万一……”

    李渊想了想道:“派人传朕口谕,命大理寺放人!”

    李渊带着李建成、李世民走进房中,李秀宁剧烈的咳嗽着,何月儿给李秀宁擦着嘴角的鲜血。

    看着李秀宁咯血,李渊心中不由得一紧。

    李秀宁也看到了李渊,急忙气喘吁吁的道:“阿爹……快出去……出去,……三娘有病,万万不可过了病气给你,快快去,快快去……”

    说着话就干脆屏住了呼吸,挥着手要李渊退出去。

    此时这些御医一看李秀宁这个样子,不用上前查看,就知道李秀宁已经到了气疾的晚期,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相救了。

    李渊不走,可是李秀宁伸手捂着自己的口鼻,一会儿憋得满脸通红。

    李渊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人扯了一个布帛的屏风,挡在李秀宁的病床前。

    李渊一边朝着御医咆哮道:“快救人,救不好朕的三娘,要你们何用!”

    众御医面面相蹙。

    李秀宁这个样子,明显已经到了晚期,神仙难救,只要一上手,肯定少不了责任,关键是这个病会传染。

    在一阵推搡中,那名胡须皆白的老御医,颤颤巍巍的走向床前。

    他正准备伸手抓向李秀宁的脉搏,突然何月儿冷着脸压低声音道:“罗太医正,你是不是有一个孙儿不见了?”

    罗太医吃惊的望着何月儿,正想开口。

    何月儿道:“按说我的说,否则,你永远别想见着你的孙子了!”

    罗太医点点头。

    他也没有办法,他是四代单传,儿子在大业十三年被乱兵杀死,如今孙子年方十二,如果孙子出了事,他们罗家就要绝后了。

    时间不长,罗太医一脸无奈的从屏风后走出来。

    罗太医沮丧的朝着李渊道:“陛下,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李渊勃然大怒,咆哮道:“废物,要尔何用!”

    就这时两名元从禁卫架着罗太医,只着李渊的命令。

    屏风之后,李秀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李秀宁用几乎如同蚊蚁一般的声音道:“阿爹……莫要……莫要……为难罗……太……医……”

    李渊急道:“三娘,你别说了,歇歇吧!”

    李秀宁又是一阵咳嗽,仿佛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

    如果李秀宁在后世,至少要给她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否则都对不起她的这份精湛的演技。

    李秀宁咳嗽了足足一柱香的功夫,缓缓停下来,断断续续的道:“阿爹,当年你说,杨广……那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修运河、征高丽、迁都,每一件……都是福泽子孙的大好事……”

    李建成的眼睛开始红了,他说道:“三娘,别说了,歇歇吧……”

    李木兰不理李建成,继续道:“和秦朝一样,修筑三大水利、筑长城、征伐匈奴……如出一辙,可惜,杨广……不是一个……直言纳谏的帝王……他听不得……反对他的声音……所以他丢了江山社稷。”

    李渊的脸色变得有些阴郁。

    李建成重重的抓住李渊的手道:“阿爹,求你……”

    李渊略略点头。

    李秀宁喘息着继续说道:“这些都是真话……实话……,能直言纳谏的……皇帝……才配拥有……九洲万方之地,大唐要……天下长安,怎能没有一个……这样的皇帝……”

    李渊听着这话,快要爆发了。

    李秀宁道:“我已经……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只是……有一件事,阿爹替我办了吧……

    李渊赶忙道:“你说!”

    何月儿带着哭腔道:”公主……公主,孙道长,孙道长,快救命啊!“

    李渊正欲往里进,这个时候,李建成拉住李渊道:”阿爹,你别去,大唐不能没有阿爹!“

第二五一章只杀人不要口供

    李建成浑然不怕病气过给自己,这让李秀宁非常感动。可是感动归感动,真让李建成上前,那可就露馅了。

    何月儿赶紧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就朝着孙思邈使了一个眼色。

    孙思邈会意,郑重其事的朝着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道:“请陛下、太子殿下,秦王殿下暂且退下!”

    李渊缓缓退出屋外,相比李秀宁的安危而言,李渊更加珍惜他自己的性命。

    李建成虽然不情愿,还是依照孙思邈之言,退出病房。

    就在这个时候,陈应疾步而来,他听说李秀宁气疾复发,甚至也没有向李渊见礼,一边冲向病房,一边大叫道:“三娘……莫要吓我……三娘……莫要吓我!”

    出了这档子事,李渊父子三人尴尬的坐在偏庭等侯医治结果。脑袋里浮想着李秀宁苍白的脸,李渊再坚硬的心,也软了下来。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阿爹,三娘时日不多,陈驸马无心出仕,还请阿爹酌情考虑!”

    李渊有些魂不守舍。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其实,李渊只是想敲打一下陈应,不要让陈应忘乎所以。可是没有想到,李秀宁的病居然是如此之重。

    在这个时候,李渊居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太穆皇后窦氏。窦氏自幼就被其舅北周武士宇文邕抚养在宫中,无论学识,还是见识都非一般男儿可比。当年杨坚逼北周静帝宇文衍禅位,窦氏大哭道:“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窦毅与襄阳长公主忙掩其口说:“汝勿妄言,灭吾族矣!”

    在李渊的众子女中,唯有李秀宁性子最像太穆皇后窦氏。李秀宁上马可管军,下马能安民,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可惜,天妒英才。

    良久,李渊悠悠回过神来,发现外面白雪恺恺,居然已经下雪了。

    李渊心中一惊,难道说……。

    此时,只见芳林苑中,侍女端着一个个冒着蒸汽的砂锅,朝着病房里走去。孙思邈与陈应皆没有从病房里出来。

    李渊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衣服。

    李建成张了张嘴道:“阿爹,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回宫吧!”

    李渊点点头。

    相比起平衡陈应、李世绩、李靖等外藩势力,大唐当前还面临一个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江淮之乱还没有平息,不仅仅江淮之乱,临近年关,大唐需要处理的事务也非常多。

    李渊也知道,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叹了口气道:“回吧,告诉孙神医,需要什么药材,不足部分可差人前往宫中索取!”

    此时,李秀宁的病房中,陈应眼睛盯着门外。

    突然,听到中常侍陈齐高唱道:“起驾……回宫!”

    陈应这才起身,朝着门外走出。可是,他一脸毫无悲色,只能咬咬牙,往自己的肋部拧了一下。

    “嘶……”

    虽然疼得陈应直抽冷气,可是陈应还是哭不出来。

    陈应大急。

    何月儿看着陈应为难的样子,走到陈应面前,伸手朝着陈应的百会穴位点去,百会穴非常痛,痛得陈应眼睛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何月儿拍拍手道:“好了!”

    陈应这才泪眼婆娑的朝着李渊躬身施礼:“恭送陛下!”

    好不容易等到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等人走后,陈应擦干眼泪,迫不及待的道:“赶紧端上来,肚子饿扁了……”

    不一会儿,一个个砂锅端了上来。虽然药味浓郁,但是事实上,里面全部都不是药,而是药膳。

    药膳,寓医于食,结合药材与食物,是兼具药物功效与美味的特殊膳食,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可防病治病、强身健体。简言之,药膳即药材与食材相配伍而做成的美食。

    陈应打开一个砂锅,只见里面是胡萝卜和猪脚,还有依稀是红枣和枸杞,其他的中药,陈应就不认识了。

    虽然是猪脚汤,然而上面的药料颜色如同淡茶色,无渣无浮油,看着就会让人胃口大开。香味伴随着热气环绕在众人身旁,引得陈应等人是一个劲的吞口水。

    孙思邈笑着道:“这道药膳名曰黄耆猪脚,采用川芎、黄耆、熟地、桂枝、蜜甘草、蔘鬚、黑枣、红枣、枸杞配合主料猪脚,熬制而成。”

    陈应拿着筷子夹起一块,正准备往嘴里送,突然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于是,陈应夹起猪脚伸到李秀宁的嘴前。

    陈应笑道:“三娘,你先偿偿!”

    李秀宁摇摇头,可是陈应热情难却,她只好迟疑的张开吞入嘴中。

    平时,李秀宁是不吃猪脚的,如果是炖羊蹄,这个倒是可以吃些。

    不过,猪脚刚刚入口。

    李秀宁轻轻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道:“不错,不错,醇鲜味浓,回味绵长!”

    这时,孙思邈又指着另外一个砂锅道:“此菜名叫黄芪乌骨鸡,采用乌骨鸡、黄芪、枸杞、当归、党参、麦冬、大枣等二十九味药材,炖制而成!”

    李秀宁不等陈应上筷,就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中。

    李秀宁一边大嚼一边赞叹道:“乌骨鸡我曾尝过不少,一直都认为乌骨鸡的味道极其普通,没曾想到。这乌骨鸡还能如此美味,松软丰满,口味鲜醇,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陈应笑道:“没有想到孙道长医术天下无双,就连这厨艺,恐怕天下还难有人可及!”

    孙思邈摇摇头道:“大将军过奖了!”

    接着,孙思邈将剩下的几道药膳,一一介绍给李秀宁、陈应,比如枫斗苦瓜鲜蚌汤、参金冬瓜汤、沙葱爆羊肉、决明子瘦肉豆芽等几道菜。

    孙思邈走后,陈应望着一旁边的何月儿道:“月儿坐下一起吃!”

    “这恐怕不好吧!”

    何月儿一边说着不好,一边夹起猪脚就往嘴里塞。

    何月儿也不知道是因为体质问题,还是经常练武,能量消耗大,总之,她就是那种,吃得多,吃得好,偏偏不长肉的女人,身上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绝对不会长肉。

    陈应一边吃饭,一边朝着李秀宁问道:“三娘,难为你了,为了我,你都装着气疾!”

    李秀宁叹了口气道:“阿爹变了,大郎变了,二郎也变了,我们也需要变了!”

    李秀宁不是一个天真的人,她不是看不出李渊在利用李世民制衡李建成,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就是李渊一手促成的。

    可是,看出来没有用。如今李建成周围有魏征、裴矩、韦挺等人,而李世民身边也有房玄龄、杜如晦、侯群集、段志玄等人。

    双方都有自己的嫡系和亲信,谁也不愿意成为失败者,所以就算是李世民想不斗了,他们也做不了主,除非他愿意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从李建成在天牢差点遇害,事实上二人的斗争,已经从最初的争权夺利,慢慢演成了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在这个情况下,李秀宁也知道,任何怎么做,都无法避免二人的斗争,唯有在关键时刻,保住最重要的人,不要酿成血流成河的浩劫。

    ……

    长安东宫李建神不守舍地在案几前捏着一份奏章发呆,魏征魂不守舍的缓缓走进来,看着李建成,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话来。

    魏征挫败的叹了口气,拍拍脸,强打起精神,走近李建成,用镇纸敲了敲案几。

    回过神的李建成朝魏征报以歉意的一笑道:“寡人失态,让玄成见笑。”

    魏征声音沙哑道:“太子殿下……岂能因为……如此小的挫折而颓废?”

    李建成凄楚的道:“寡人不甘心啊,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魏征咽了口吐沫,坐在旁边,笑道:“殿下这是欲速则不达。”

    李建成一脸愤愤的道:“朝廷重器,陛下竟然如此随意授予处置……”

    魏征冷笑道:“朝廷重器……岂止是朝廷重器……”

    李建成不解的看着魏征。

    魏征晃晃脑袋,有气无力的道:“这是陛下……在惩戒太子殿下。”

    李建成望着魏征道:“玄成,你……

    魏征没有理会李建成的话,继续道:“擢升陈应为兵部尚书,兵部一直是屈突通大将军领管,上上下下都是亲秦王一系的官佐,陈大将军调任兵部尚书,恐怕也是会被彻底架空,将陈应下狱,就是陛下要让东宫一系知道,朝廷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李建成望着奏章,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李渊马上调整了人事任命。以秦王李世民以尚书令,兼中书侍中,以齐王李元吉领中书侍中,这既是……。”

    李建成有些烦闷的顿了一下,才重喘口气道:“用秦王和齐王要,来分本宫的监国的权,同时也是在告诫太子殿下,不要以为自己的位置是稳固的,一切都是天子赐予的,天子随时都可以夺走。”

    魏征郁闷地低头不语,良久之后,方才抬头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苦笑道:“父皇何时变成这样了?

    魏征冷笑着说道:“古往今来,纵然以前是号称……虚怀若谷的明君,江山坐稳了后,有几人,能在权柄面前,还挺直腰板?隋文帝杨坚就是例子。陛下,也并不例外。”

    李建成盯着魏征的脸道:“玄成,你是不是病了,怎么……

    魏征又用力的拍了拍脸,摇摇头道:“殿下不用担心,我没事……”

    魏征说着将手里的文牍递给李建成。

    李建成接过魏征递来的札子,李建成匆匆一扫,脸上露出惊骇之色道:“消息确凿无疑?

    魏征点头道:“进了潼关,天策府的耳目远不如在河东,殿下这些年的经营,并不是白费心血。”

    李建成一脸愤愤的道:“二郎这是要做什么?居然秘密往长安城里,调遣上千名武士。此事若是是掀出来,不知父皇作何感想。”

    魏征哭笑不得的道:“若是东宫将此事揭破,不是党争,也是党争。”

    李建成倏然一惊,随即连连点头道:“那现在怎么办?”

    魏征却道:“这份功劳,正好让给齐王殿下。

    李建成想了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那就需要布置一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

    芙蓉园、彩霞亭。一大早,陈应就在彩霞亭里望着外面的积雪,博仁医院里的佣人,正在清扫着积雪。

    亲卫侍卫们依旧忠诚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黑色的甲胄,白色的积雪,强烈的反差让人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博仁医院的仆人,很多人都是自愿的。毕竟这里有着大唐唯一的免费医疗,穷人看病不要钱,这些朴实的百姓,不想占博仁医院的便宜,于是他们就自发的带着自家的扫把,拿着簸箕、铲子,前来给博仁医院清理积雪。

    虽然是自发的,也没有组织,然而工作效率却不算低。

    就在这些仆人清扫的道路上,足足胖了一圈的梁赞颤颤巍巍的向陈应走来。

    “主上!”

    “事情打探清楚了吗?”

    “打探清楚!”梁赞一脸欣喜的道:“那些管自清走的是雍州治中高士廉的门路……”

    陈应沉吟道:“这么说,他也是秦王的人?”

    梁赞道:“准确的说,是长孙无忌的人,不过他与齐王府的谢叔方也有一些关系,谢叔方的小妾管氏,是管自清的妻妹!”

    陈应道:“把管自清杀了,大卸八块,记住只杀人,不要口供!”

    梁赞望着陈应道:“主上,这是准备立威!”

    “扮猪吃老虎是没错的,可是这个猪扮得久了,别人就是把你当成真猪!”陈应望着天地一线的长安城,淡淡的道:“让你的人直接动手的时候,管自清的尸体,顺带着给长孙无忌送去,让他记得我们的约定!”

    梁赞躬身道:“门下明白!”

    梁赞刚刚走后,李秀宁披着披风走到陈应面前,低声道:“让人难做了?”

    陈应没有隐瞒,将在大理寺监牢的遭遇告诉李秀宁,然后苦笑道:“追根问底寻找谋主没有任何的意义,只好捉手砍手,捉脚砍脚。”

    李秀宁点头道:“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找到谋主会让陛下难做,不如装糊涂,对了,许敬宗不是在做比部郎中,他该动动了!”

    PS:时间越来越少,更新少了一些,今天只有四千字,希望大家见谅!随便推荐一本书,无双国仕!

第二五二章过河的卒子顶大车

    有道是,秤砣虽然小,可称量千斤。比部郎中许敬宗就是这样一个秤砣,他虽然只是五品小官,别看他只是一个五品郎中,关键是他除了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以外,其他官员,无论文官还是武将,无论中枢还是地方,都有权利去调查。

    然而,大唐的这些官员,又有几个可以经得住查?

    陈应手中的一柄利剑。

    到了晚间时分,许敬宗受邀请来到长安城城南的芙蓉园。此时,芙蓉园内的芳林苑,已经改成陈应与李秀宁居住之所。

    许敬宗是一个聪明人,陈应邀请他前来,他就是明白,陈应现在需要用他了。虽然他成了称量千斤的秤砣,许敬宗非常清楚,他的这个官职,历来就是各方势力争夺的香饽饽,如果没有陈应和李秀实支持,他根本坐不稳比部郎中这个位置。

    来的路上,许敬宗坐在马车里不时的翻开邸报,以及听着许忠汇报长安城发生的事情,许敬向许敬宗娓娓道来:“阿郎,就在今天早上,大理寺掌率狱史管自清被一群暴徒,杀死在家中,并且当场大卸八块!”

    许敬宗突然问道:“前些日子,陈大将军被陛下下狱,是不是就由这个管自清管辖?”

    许忠点点头道:“是的!”

    听到这里,许敬宗深吸一口凉气。

    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不过的就是巧合。但是许敬宗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巧合,肯定是管自清得到了某些大人物的授意,在天牢之中暗中对付陈应。

    许敬宗的猜测非常准确,几乎与真相一般无二。

    当许敬宗来到芳林苑的时候,陈应和李秀宁、李道贞、李嗣业、陈谦等人围坐在大圆桌前吃饭。李嗣业与陈谦各自捧着一个巨大的大碗,比赛喝粥。

    陈应望着许敬宗到来,就指着下首的一个空位道:“延族,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就坐下来吃点!”

    许敬宗拉着一个锦墩,轻轻坐下。说是坐,其实屁股只是挨着一点边。

    一名侍女将碗碟和餐具,送到许敬宗面前。许敬宗也是受宠若惊。

    陈应的晚饭,以清淡为主,虽然并不丰盛,然而味道却非常不错,哪怕再寻常不过的萝卜干,许敬宗吃得也非常香甜。

    看着李嗣业喝光碗里的粥,陈应朝着李道贞使了一个眼色,李道贞、许二娘她们就领着李嗣业、陈谦等出去。

    勤快的仆役收拾好餐桌上的残炙冷羹,随后又奉上香茗。

    陈应端起茶水,一边轻轻吹着,漫不经心的问道:“延族,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吧!”

    许敬宗点点头道:“略知一二!”

    陈应叹了口气道:“本大将军以为,我只是一个看客,然而有人却不这样想,非要致我于死地,这次在天牢的遭遇,也给我敲响了警钟,本大将军不屑斗争,但是却无惧斗争!”

    许敬宗点点头。

    陈应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是从一文不鸣的小兵,一步一步成长为如今的梁国公,官居从二品。要说陈应善良,恐怕他早已被人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李秀宁道:“汇聚于天策府文臣皆出任幕僚性质,并未掌握实权,即使拥有实权的,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官。天策府的武臣,可分为三个派系,一个是从太原开始,就追随秦王的老底子,如段志玄、侯君集等,这批人,是秦王的死党,与秦王府休戚相关;第二个就是瓦岗系的将领,如秦叔宝、程知节等,他们在密公死后,归在秦王的麾下,更多的是为了自保,但是,在历次并肩征战沙场之后,原先的瓦岗军已经不复存在,成为秦王的嫡系属下……”

    陈应不怎么高兴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瓦岗诸将,秦程牛谢,他们的其忠诚度,也是不容小视的……”

    李秀宁皱起眉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还有第三个派系,则是一些在大唐既没有根基,也没有靠山的降将,典型的人物是尉迟敬德,在大唐,除了秦王,他们谁都靠不上,更没有自己的靠山背景,因此,这些人,只能选择依附秦王。”

    许敬宗插嘴道:“按照公主之分析,那我们应该,先从哪个派系入手?”

    陈应收起笑容,用手轻轻在桌案上敲击着,突然道:按情理而言,首先应该着手解决的,是尉迟敬德这类降将。不过,我倒是以为,先从瓦岗旧将入手,方是上策。”

    李秀宁疑惑的道:“何以见得?

    陈应笑道:“瓦岗旧将,并不是指秦琼、程知节、牛俊达、谢映登他们,在李密降唐时两三万瓦岗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瓦岗军士兵如今遍布十二卫,也是玄甲军中,最主要的中坚力量,战时直接佐领各卫,若想抓军队,绕不开这帮将士,这是其一。”

    李秀宁连连点头。

    陈应道:“其二,天策府的那些降将,如秦琼、程、谢、牛、他们如今官职都是从三品,已经后来居上,军功奖励更是可观,如此待遇,却没有元从和降将的事情,他们难道不眼红?就算降将系没什么想法,太原元从的那些老人呢?”

    许敬宗点点头道:“那按大将军的意思是……先查谁?”

    陈应道:“你手中掌握着谁的证据?”

    许敬宗讪讪的笑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大将军,门下手中现在就有程知节的证据,近三个月,程知节麾下并没有战事,然而酒精消耗却足足比平时多了三成,冒领了足足六千斤!”

    “什么六千斤?”陈应听到这话,也是大吃一惊道:“怎么会这么多?”

    程知节好酒如命,这是陈应知道的,他想来程知节最多冒领三百五斤,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多领六千斤酒精,这也太吓人了。酒精却非常贵,毕竟这个时代生产酒清不比后世,即使大唐全力生产,一年下来产量也不过十几万斤。六千斤酒精,足以被量刑。

    李秀宁道:“肯定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程知节好酒,经常把医用酒精当酒喝,他麾下将校,岂能效仿?”

    “就这么定了,那就先查程知节!”陈应道:“给天策府一点警告,没事别惹我!”

    ……

    长孙府,杜淹和长孙无忌对坐饮酒。

    长孙无忌心情愉悦,虽然此番没有除掉陈应,却让太子连续告病,而且秦王以尚书令的身份分管中书省。这样以来,朝廷里的大事,日常运作由尚书省负责,重大诏命与决策,又由中书省负责。

    也就说,监国太子李建成,只剩下一个名号。

    长孙无忌笑道:“杜兵曹,此番博弈,胜负如何?

    杜淹一脸古波不惊的道:“为人主者,最担心的,就是臣下相互串联,同气连枝,臣子们团结了,君王就要睡不着觉了。”

    长孙无忌点头。

    杜淹接着道:“故此秦王势大,太子势弱,陛下就要扶助太子,打压秦王;一旦局面反过来,太子强势,秦王势单,陛下就会安抚秦王,抑制太子,这是最寻常不过的帝王心术。因此,秦王只需要谨守两条,此番便是有胜无败。”

    长孙无忌急忙问:“哪两条?”

    杜淹正色说道:“要让陛下知道,秦王与太子之间,势如水火;更要让陛下明白,若是没有陛下庇护,秦王绝对不是太子的对手……”

    说到这里,突然一阵凄惨的惨叫声传来……

    “啊……”

    长孙无忌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喝道:“来人,怎么回来!”

    时间不长,一名侍从过来禀告道:“阿郎,出事了,您快过来看看……”

    长孙无忌不敢怠慢,他与杜淹来到前厅的时候,突然发现前厅的横梁上,正潺潺往下滴着鲜血。

    长孙无忌心中一惊,指着一名侍从道:“搬把梯子过来,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从不敢怠慢,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梯子,侍从搬来梯子,发现上面有一个庞大的布袋,布袋早已冰冻了,可是大厅里升着暖炉,被冰冻的尸体肉块,缓缓融化,血水就顺着房梁流了下来。

    看着布袋全部都是碎肉块,侍从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从梯子上滚落下来。

    此时,摔在长孙无忌的布袋里,虽然全是碎肉,不过长孙无忌和杜淹都是心硬似铁的人,他们倒没有害怕,特别是杜淹,反而用手在碎肉中拨拉着,杜淹一边拨拉着碎肉块,一边向长孙无忌分析道:“眼下这个天气,尸体会在外面一刻钟之内冻住,照大厅里的温度,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能融化!”

    突然,长孙无忌的目光落在尸体碎肉中的一只手上,这只手与众不同,因为有六根手指。

    长孙无忌脸色铁青的愤愤道:“我知道死的人是谁了,大理寺天牢掌率狱史管自清,人称管六指!”

    杜淹感叹道:“多好的一枚卒子啊,可惜了,过河的卒子,关键时刻可以顶大车!”

    长孙无忌脸色阴晴不定,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目光,渐渐的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

    杜淹在水盆里洗着满是血污的手,一边道:“找人赶紧埋了吧!”

    然而,小半天。长孙无忌全然没有反应。

    杜淹上前推了推长孙无忌道:“长孙参军,你没事吧!”

    “没……没事!”长孙无忌发颤抖声音,显然出卖了他的内心。

    事实上,他不光担心,反而害怕。

    只有他非常清楚,这事是陈应做的,陈应既然可以把管自清的尸体扔在他的大厅的房梁上,而且是在大白天的情况下,让人无从察觉。很显然,陈应更有这个实力,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

    世族门阀圈养着大量死士,用死士解决一些不能见阳光的肮脏事。长孙氏的门第和底蕴,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杜淹望着长孙无忌道:“长孙参军想找回这个场子吗?”

    长孙无忌惊讶的望着杜淹道:“你有办法?”

    “有……”杜淹道:“陈应有一个旧部叫尤子英,目前提任安化门城门校尉,其实这也是陈应的一个小卒子,关键时候,陈应可以从安化门方便进出,我可以随时处理掉尤子英,把尸体也给陈应送去!”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反而冷汗一下子出来了,他失声道:“不……算了,要说死士,咱们秦王府加起来也没有陈应一个人的死士多,一旦动了陈应的人,他不发疯才怪,那样以来,就会引起决战了,太子反而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

    像程知节这样的外官,一般情况下贪污,是不会有人管的。毕竟,程知节不仅仅是河东兵马副从管,他身上还兼着天策上将府左一马军统军,秦王李世民身边的红人,只要李建成不准备动程知节,绝对没有敢动他。

    可是,现在比部郎中许敬宗的弹章就放在刑部尚书的案头,刘政会作为李渊起家的元老之一,他是从来不介入李建成与李世民斗争的,可是眼下,李建成率先发生了进攻,他也没有办法。

    刘政会左右为难,处置程知节,得罪秦王府。不处置,又得罪东宫,左右两个都是大神,任何一个人他也得罪不起。

    于是,刘政会起床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伤了腿,直接告病休假。

    刘政会虽然告病,可是朝廷的刑部需要继续运作,从刑部尚书台章,按照程序,送到了尚书省。裴寂望着弹劾程知节的奏折,一脸为难。

    不过,他却不敢把这个弹章给瞒下来,一旦瞒下来,就等于得罪东宫,得罪李渊。

    弹劾奏折放在李渊面前,李渊顿时就怒了。

    六千斤酒精,这个酒精可以勾兑成美酒的事情,李渊也不是不知道,他本想皇宫大内多用一些,结果被前任兵部尚书给怼了回来,理由非常强大,救命之物岂会浪费?

    李渊无奈,只好缩减宫中使用份额。事实上,李渊一年可以领到的酒精不过一千五百斤,可是想到程知节居然在三个月时间中贪污三千斤,李渊气得脸色铁青。

    李渊大吼道:“来人,拟诏!”

    负责制诏的官员匆忙进来。

    李渊道:“传朕旨意,调秦王府左一马军统军程知节,出任康州总管,接旨之日起,十日内赴任。”

    康州可不是康定,大唐在武德五年粤西晋康县(今德庆县境内)设立康州总管府,总管粤西一带六州军事。

    按后世的说法,从河东副总管到康州总管算是升职,毕竟河东山西那一块,无论人口和经济,都与广东没法比。可是在唐朝时代,康州还是蛮荒地带,程知节从河东出镇康州总管,算是流放了,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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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农夫山泉有点田

    长安城秦王府承乾殿内,李世民坐在承乾殿中的软榻上,但眼睛已经闭上,仿佛已经熟睡了,外面是那样沉寂,但他李世民微闭的眼睛,不时的张望着,仿佛好像仍然在听着什么。

    大殿外面大雪仍在飞扬,只有风声。

    李世民还是在听着,突然,他的眉毛又抖了一下。

    风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声音,侯君集的声音,侯君集的声音非常惶急,带着些许的无措:“出大事了,大事不好!”

    李世民的两眼倏地睁开了,他目光如电,直视着侯君集道:“老侯出了什么事?”

    侯君集心有余悸的道:“宫里刚刚发了旨,要贬老程去康州!”

    “康州?”李世民自然清楚康州是在哪里,别看程知节体壮如牛,一旦真发配到了康州,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李世民皱起眉头道:“老程怎么会惹怒陛下?”

    侯君集道:“据说老程三个月冒领了六千多斤酒精,被老程喝掉了!”

    “什么?”李世民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三个月六千多斤酒精,别说酒精,就连普通的米酒,恐怕程知节也喝不完。要知道六千斤酒精,加上勾兑的水,至少可以上万斤,平均每天就是一百余斤,就算把程知节放在酒缸里,恐怕他也无法在三个月内喝完。李世民瞪大眼睛,膛目结舌的道:“老程怎么可能喝这么多酒精?”

    侯君集苦笑道:“老程是什么样的人,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老程也就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不能跟他麾下的将校分享,像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肯定是见者有份,相比老程麾下那些将校而言,喝口酒算什么?”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房玄龄与杜如晦联袂而来,房玄龄惊讶的道:“殿下以为,这次老程遭贬是跟东宫有关?”

    李世民点点头道:“不错,比部郎中,是陈应的人,更是东宫门下,若无东宫的点头,许敬宗敢对付老程吗?况且,老程好酒如命,他平时冒领的酒精也不在少数,要对付老程,早就可以对付,为何会挑在这个时候?”

    房玄龄和杜如晦面面相觑。

    房玄龄满头疑惑的道:“殿下是这样吗?”

    “一定不会错了,前脚陈应被任命为兵部尚书,陈应拒而不授,陛下震怒,下旨将陈应褫夺官爵,下大理寺勘察!”李世民信誓旦旦的道:“在这个情况下,老程敢拒绝这个康州总管吗?”

    房玄龄沉默了。

    李世民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陈应是前车之鉴,如果不是因为陈应有李建成力保,而且平阳公主病危,恐怕这一次李渊不会让陈应这么轻易迈过这个坎。

    程知节一旦是去康州赴任,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真不好说,在这个时代,康州的瘴气实在是太严重了,不仅仅瘴气,还有瘟疫、疟疾,只要南下一次,绝对是九死一生。

    侯君集看着李世民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急道:“殿下,一定要保住老程啊……”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来人……备车,本王准备进宫,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劝陛下收回成命!”

    就在这个时候,杜淹从殿外进来道:“殿下不可,且莫因小失大!”

    李世民眼睛一瞪,怒吼道:“难道让本王坐视老程跌入火坑?见死不救?这样的事情,本王做不出来!”

    “不是不救,只是眼下,我们秦王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杜淹拿着一张纸,指着纸上的字道:“殿下请看,这是我刚刚抄来的塘抄,赵郡王李孝恭在江夏大败!”

    李世民拿起塘抄匆匆一扫,发现上面赫然写着:赵郡王李孝恭率大唐巴蜀舰队,沿江而下,与辅公祐所部在江夏遭遇,辅公祐麾下的水师部队以小船居多,且战且退,不知不觉中,李孝恭麾下的大型楼船与五牙大舰(还是楼船)引到南梁子湖。

    南梁子湖湖区本来水就浅,辅公祐又让人在南梁子湖区沉入大量的沉船,形成一个包围圈。当李孝恭麾下的大型楼船进入南梁子湖区,发现水底的猫腻,在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南梁子湖区四面八方出现密密麻麻的江淮军战舰,这些战舰以小型斗舰、走阿、蒙冲为主,吃水浅,可以无惧水底沉船,而且速度非常快。

    为了进入李孝恭麾下的水师,辅公祐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抛钉绳、石灰、箭石、火把、油罐等物助战;

    在江淮水师如此凌厉的攻势下,原本战斗力意志不强,训练也差的萧铣降军改编的唐军水师坚持不过一天就崩溃瓦解了。

    辅公祐历时一天一夜,大胜唐军将士,俘虏水师官兵一万四千余人,缴获楼船一百三十余艘,并且趁势占领江夏,截获李孝恭麾下的粮草约六万余石。

    李世民看到这个消息,激动得想哭。

    如今没有李靖助阵的李孝恭果然如他先前预料的那样,轻敌深入,吃了大亏。而与李世民为有竟争力的陈应,又因为李秀宁的病情,无意仕途。

    在李世绩、李靖外放的情况下,放眼长安,谁也能阻止李世民挂帅出征江淮军?

    李世民眉飞色舞的道:“真是天助本宫,来人备车,不备马,本王马上就进宫!”

    就在这时,杜淹却拉住李世民的胳膊道:“殿下,此时为时过早!”

    李世民愕然。

    杜淹解释道:“在这个时候,陛下恐怕正在召集各位相国与太子入两仪殿议事,在陛下没有明确下达旨意之前,殿下若不如告假!”

    在场的自然没有笨人,他们全部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杜淹的用意。

    杜淹这是让李世民漫天叫价,借机谋取最大的利益。

    ……

    就在李唐朝廷满朝诸位商议江淮军之乱变局的时候,陈应则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大一小,沿着曲江池的冰面上。

    此时,李嗣业与陈谦人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脚上还套着小羊皮靴子,头上带着羊皮帽子,脖子上还围着围巾。

    看着小兄弟二人的打扮,总让人感觉忍禁不止。

    因为他们两个甩着小胳膊的样子,活脱脱一副企鹅。

    陈应提着一柄长柄开山在斧,走在前面。

    “阿爹……阿爹”陈应身后响起李嗣业与陈谦稚嫩的声音,小兄弟二人好奇的道:“阿爹……爹爹咱们这是去干嘛?”

    陈应轻轻一笑道:“阿爹带着你们去捉鱼!”

    陈应挑了一块冰面,然后在冻实的用力的劈着冰面。坚硬的冰面可没有那么容易劈开,陈应先用斧头一点一点的砸,然后看着冰渣子多了起来,再用凿子继续凿冰。

    等着陈应忙活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一个直径不过两尺的冰洞终于出现了。

    这个芙蓉园是隋朝建立的,这是皇家园林,曲江池里的鱼也没有人敢捕捞,所以这里的又大又肥。当时凿穿冰层,严重缺氧的鲤鱼就从水底上往下跳。

    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鲤鱼不一会儿被寒气冻得僵硬,李嗣业与陈谦,赶紧笨拙的拿着小钩子钩鱼。

    仅仅一个冰洞,小半个时辰就得到差不多四五十条大鱼,这些鱼大的有十数斤,就算最小的也有四五斤。

    陈应将这些鱼一部分送到亲卫折冲府让他们改善改善伙食,一部分则提回去,自己其实不用自操刀,做糖醋鱼,厨娘比陈应做得还好。

    看着两个小家伙还像跟屁虫一样,走一步跟着一步。

    陈应就带着李嗣业和陈谦来到芳林苑的一间厢房内,陈应桌子上的纸上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然后拿着火折往上一凑。

    只刺溜一声,一团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

    李嗣业与陈谦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陈应一脸郑重的告诉李嗣业与陈谦道:“这个东西非常危险,你们两个以后可不准偷偷摸摸的玩。”

    李嗣业与陈谦赶紧点点头。

    陈应将木炭、硝石和硫磺配比好,然后又混合在一起,拿着火一点燃,这一次由于份量足,出现的火光更大,当然连纸下面的桌案都烧了一个黑洞。

    陈应望着李嗣业和陈谦道:“怎么做的,你们两个看明白了没有?”

    陈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木炭、硫磺还有硝!”

    杨梦龙很满意:“不错不错,你们要牢牢记住这个流程,因为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做火药,有了它,还是杀人利器,谁敢伤害你们,你们偷偷拿着这个东西,点燃后往他身上倒一扔,只要份量足够,保准可以把他炸得尸骨无存!”

    李嗣业惊呼道:“这么厉害?”

    陈应点点头道:“当然了,这是咱们陈家的秘密,传男不传女,只有你们兄弟二人可以知道,谁也不能说!”

    小兄弟二人整齐的点点头。

    李嗣业疑惑的问道:“连娘也不说吗?”

    陈应点点头道:“对,她也不能说!”

    陈应与李秀宁、李道贞、许二娘、深田花音围坐在大圆桌前。

    餐厅里有暖炉,气温高。两个小家伙脱掉棉衣,解除了束缚,简直如同小老虎一般,吃饭抢得那叫凶残,每个人都抢了足足满满一大碗。

    李道贞望着一脸菜汁的李嗣业,一边给他擦着脸嘴,一边问道:“今天跟着爹爹做了什么?”

    李嗣业道:“爹爹好厉害,他会……”

    刚刚说到这里,陈谦伸出小脚,重重踩在李嗣业的脚上。

    由于靴子太厚,陈谦连续踩几次,李嗣业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爹爹好厉害,挖了一个冰洞,抓了好多鱼!”

    嘴里这样说着,李嗣业脑袋里全是火药燃烧声的情景,全是那种火药把钢铁烧红的情景。

    然而,李道贞再三追问之下,李嗣业还是道出了实情。

    李道贞埋怨的道:“陈郎,你为什么要教他们这些东西?他们还这么小,应该教他们友爱仁义,你教他们这些东西,不是把他们往歪路上带吗?”

    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只教他们友爱仁义,只能教出一群人畜无害的绵羊……这世道,吃草的绵羊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人家宰掉卖肉!”

    陈应抬起脚轻轻踢了两个儿子的屁股,连声叫道:“男人,要信守承诺,你们答应了我,把矢口否决,这是不对的,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记得早点起床,我要教你们打拳!”

    李嗣业与陈谦非常有礼貌的朝着陈应施礼道:“阿爹晚安!”

    说着,小兄弟二人就朝着外面走去。

    李道贞也随后离开。

    许二娘和深田花音则幽怨的望着陈应。

    毕竟李秀宁与李道贞都有了孩子,而她们两个的肚皮还是平平的,这让她们感觉到了危机。

    不过,看着陈应也有意跟李秀宁同房,她们只好用目光向陈应抗议。

    陈应摸摸鼻子,只好抱歉。

    没有办法,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他可做不出宠妻来妾,或宠妾灭妻的事情。

    李秀宁在陈应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屋外,吹了一会儿冷风,二人缓缓返回卧室之中。

    李秀宁突然望着陈应道:“陈郎,你想做什么?”

    陈应轻轻的笑道:“我的理想非常简单,农夫山泉有点田!”

    李秀宁有点难以置信的望着陈应。

    陈应笑道:“怎么你不相信?”

    李秀宁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相信,关键是阿爹不会相信,你在武德元年进入官场以来,从来没有犯过错,这让阿爹非常为难啊!”

    陈应愕然。

    原来根子出在这里。

    陈应非常年轻,关键是他身上并没有年轻人的那种普遍性缺点,比如浮躁,比如急功近利,比如贪婪,比如……

    诸如此类,李秀宁作为陈应的身边人,她感触最深。

    何月儿明明是她的人,按制也是陈应的媵妾之一,可是陈应从来不碰她。哪怕如今自己怀有身孕,虽然陈应注意李秀宁的感受。

    但是,李秀宁感觉陈应克制自己的欲、望的能力实在太强了。

    恐怕也只有所图不小,才可以解释!

    PS:呼呼^终于码出来了!

第二五四章想做点坏事怎么这么难?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此刻,陈应这才恍然大悟。

    明明知道前面有个坑,正常的人都不会跳进去,也许只有瞎子或脑袋有问题的人才会跳进去,陈应的眼睛不瞎,脑袋不也蠢,所以他绝对不会明知是一个火坑,一跃而入。

    一直以来,陈应一直在规避风险,极少犯错。在李秀宁看来,这不正常。

    在李渊看来,恐怕是陈应所图甚大。

    现在,陈应终于找出了病结所在。可是他就算知道了真正的根结所在,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唐初的政治相对比较清明,但是,这只是相对而言,贪腐依旧存在,而且数量非常触目惊心,许敬宗身为比部郎中,他掌握着大唐三百余名大小官员在核算账目里出现了问题,或大或小,或多或少,如果把这三百多名官员放在全部大唐官员之中对比,就会发现这个比例居然高达三分之一。

    许敬宗接受了陈应后世会记学的培训,可以说在这个时代,任何假账都不逃不过他的法眼,比如程知节的酒精冒领账目中,报损的名目也层出不穷,车辆侧翻出现过一次,被土匪打动出现过一次,渡船沉覆出现一次,仓库走水一次……

    这些报损的名目也是成立的,损失的酒精也多达上千或两千斤不等。可是只要对比普通时节酒精的消耗,就一眼可以发现其中的问题。

    陈应在后世痛恨贪官污吏,而且他更不缺钱,如果陈应需要用钱,他有大唐通利钱庄,有诸多产业为他日赚斗金,陈应根本就没有必要贪污,也没有必要受贿。用句毫不夸张的话说,陈应是长安城里少数可以数得着的有钱人。

    至于欺男霸女,陈应更加做不出来,就凭陈应的那张脸,只要他需要女人,恐怕会让长安城里的大闺女小媳妇,趋之若鹜。至于寻衅滋事,自从陈应升为梁国公、镇国大将军,东宫李建成的大红人,除非脑袋进水了,才有人去惹陈应,陈应就算跋扈,也找不到可以施威的对象,放眼整个长安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庶民百姓,还真没有人不长眼的去找陈应的不痛快。

    陈应捂着脑袋,痛苦的呻吟的道:“三娘,你说我该怎么办?要不,我去强抢谁家闺女…”

    话没有说完,李秀宁咬牙切齿的道:“你敢……”

    “女人啊……都是口不对心!”陈应笑道:“你也说我没犯错,这是不对的,要不这样,明天,我抽空把齐王殿下揍一顿,让他去向陛下告状?”

    李秀宁盯着陈应看了一会儿道:“那就不知道是谁揍谁了!”

    “哎……”陈应叹了口气,李秀宁所言不虚。

    论身手,李元吉还真强过他不少,单打独斗,陈应肯定斗不过李元吉。就连李元吉的马槊,陈应拎着都费劲。

    李秀宁看着陈应眉头不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做坏人,做坏事,其实需要天赋的,比如面对一个无助的可怜人,陈应真下不去手。

    想不到合适的办法,陈应郁闷的躺在床上。

    李秀宁望着烦恼的陈应。

    陈应瞬间想到了后世可以让人天怒人怨的事情,他脑袋一转,顿时有了主意。陈应起身,笑道:“我有办法了!”

    李秀宁道:“什么办法?”

    陈应笑而不答。

    陈应望着李秀宁道:“三娘,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去去就来!”

    陈应起身披着厚厚的披风,刚刚走到门口,郭洛迎上来道:“主上,有什么吩咐?”

    陈应道:“现在武侯坊里应该宵禁了吧?”

    郭洛点点头道:“半个时辰前已经禁坊!”

    陈应想了想道:“让兄弟们起来,每个骑两匹马,随我去梁国公府!”

    陈应也想着犯一个不大的错误,让御史去弹劾。无视宵禁,纵马夜奔,这就可以给御史一个弹劾的理由了,反正这种错,无伤大雅。

    了不起,下旨申斥,罚铜了事。关键是陈应不缺钱,也不怕罚!

    一百余名亲卫甲士,三百余匹战马,很快集起进来。陈应跨上战马,沿着坊道,朝着昌仁坊的梁国公府行去。

    然而,刚刚走到曲江坊的坊门口时,十数名正在值守的武侯步弓手探出身子,其中一名武侯上前喝令道:“什么人,站住!”

    陈应手中的马鞭子炸开一个鞭花,大喝道:“滚开!”

    那十数名武侯脑袋一缩,退回坊门洞内,反而打开了坊门!

    陈应微微一怔,按照正常剧本,这些武侯难道不应该六亲不认吗?

    可是这些武侯不拦不挡,陈应想借口找事也找不到借口,只好朝着昌仁坊飞奔。

    ……

    就在陈应一行走后,其中一名武侯怯怯的头:“郑坊正,您怎么不拦?”

    “拦个屁?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瞧瞧!”郑坊正气愤的道:“那是陈大将军,陈驸马,你敢拦个试试?信不信他抽得屁股开花?”

    “可是……咱们职责……”

    “现在不比以往,宵禁早已名存实亡!”郑队望着远处灯火璀璨的方向道:“咱们曲江坊苦啊,要不是陈大将军仁慈,你们连西北风也喝不上!”

    这话倒没有水份,曲江坊是长安城东南角,再往南一点儿就是曲江池。以前都没有人家,这些人家是最近两年搬来的。有些是前朝散出去的,回到长安没了落脚的地方。有些是家里破败,卖了祖宅没办法来这里搭了个窝棚落脚。有钱人家,谁住这里啊。在前隋的时候,这里是杨玄感的产业,他买下来大半个曲江坊,后来杨玄感因为造反,被抄家灭族,曲江坊的百姓也大都失去了生计。

    如果长安城也按几环来划分,曲江坊就是妥妥的六环外。

    好不容易等来了李秀宁,李渊把芙蓉园赏给了李秀宁,陈应却把芙蓉园改成了大唐博仁医院,随着这里开始对外营业,曲江坊这才慢慢繁荣起来。

    博仁医院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蔬菜、肉食、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从事杂役、粗使,比如打扫卫生,收拾垃圾,运输补给,这些活计,大都被曲江坊的百姓,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曲江坊都是陈应养活的,他们都跟着陈应吃饭。

    ……

    陈应一行人沿着坊道狂奔,出乎意料,不仅仅是曲江坊,就连其他坊里也没有人阻挡。陈应不知道的是,随着大唐在关中立国越来越久,大唐也越来越安稳,唐朝长安城的宵禁政策就名存实亡了。

    世族门阀子弟需要夜生活,他们需要喝花酒,听歌谣,看舞蹈,就连红袖招,几乎通宵达旦营业,明天反而人迹罕见。

    自从陈应建了清林里的陈家堡,这座梁国公府已经算是空了下来,平时都是由高文锦姐弟在这里看家。

    高文锦看到陈应到来,非常意外,不过,她还是非常热情的将陈应迎接进府里,奉上茶水。

    陈应望着梁国公府,有点不满意的道:“郭洛,这座府邸是不是在太小了?”

    郭洛点点头道:“有点小了,配不上主上的身份!”

    “这倒也是!”陈应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在这个宅子左右十几家,给他们一些钱,全部让他们滚蛋,房子我买了!”

    郭洛道:“马三爷负责外院的事,明天让他派出人去谈!”

    “择日不如撞日!”陈应眉毛一挑道:“就现在吧!”

    “现在?”郭洛望着外面寒风呼啸,雪花稀稀拉拉的下来,一脸无奈的道:“现在恐怕不好吧?”

    “就现在!”陈应知道昌仁坊靠近宫城,这里居住的人非富既贵,再不济大小也是一个官员,一旦陈应在这个时候,强买强卖,他们自然有门路去弹劾他。

    陈应望着高文锦道:“府里还有多少现钱?就按市价买房,让他们拿钱走人!”

    随着陈应一声令下,高文锦打开钱库,众亲卫士兵进入钱库,将一箱箱铜钱或银判,抬出来挨家挨户的敲门。

    不一会儿,梁国公府周围就出现一阵阵喝骂声,小孩哭,大人叫嚷着,吵成一团。可是面对一群全副武装的甲士,这些百姓,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陈应听着耳畔传来的喝骂声与吵闹声,仿佛如同仙音,恐怕天亮以后,就会有御史言官弹劾他仗势欺人。

    就在这个情况下,陈应反而走进浴室,美美的泡个热水澡,尤其看着伺候他的高文锦,从头到尾脸都红到了脖子根,陈应就非常满足。

    一夜无梦,陈应直接睡到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陈应睡到自然醒,一边洗漱,一边向着高文锦问道:“宫里来人了吗?”

    高文锦摇摇头道:“回禀郎君,未见宫人到此!”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暗暗奇怪。

    “不对劲啊!”现在已经快要午时,大唐的官员没有这么低效吧?弹劾权贵,树立自己不畏强权的高贵形象,这不是御史最喜欢干的事情吗?

    陈应有些想不通,不过他还是该吃饭就吃饭,就在陈应刚刚拿起筷子的时候,郭洛进来禀告道:“主上,张道源求见!”

    “张道源?”陈应想了想,感觉脑袋里不记得有这个人,疑惑的问道:“我与他有交情吗?”

    郭洛讪讪的道:“主上,咱们左侧相邻的这个宅子就是他的,昨天夜里被赶……”

    陈应恍然大悟。

    恐怕是这个张道源昨天夜里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天专门来找自己理论。

    张道源其实也不是无名小卒,李渊在太原举义,召授张道源为大将军府户曹参军。克定长安,定都后,遣道源随李神通抚慰山东,燕、赵之地争来款附。李渊下书褒美,累封范阳郡公,后拜大理卿。时何稠、士澄有罪,家口籍没,仍以赐之。张道源叹曰:“人有否泰,盖亦是常。安可因己之泰,利人之否,取其子女以为仆妾,岂近仁者之心乎”皆舍之,一无所取。

    此时,张道源已经累迁至九寺五监之一的太仆寺卿,如果在秦汉时期,他就是九卿之一。李唐武德朝大牛之一。

    陈应道:“告诉他,本大将军忙着呢,他那个宅子已经姓陈,今天就去衙门过户,不服的话,尽管去告!”

    就在这时,一名须发皆白,身穿绯色官服,头戴着玄色软角幞头,腰间挂着银鱼袋的老者在一名年轻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缓缓朝着陈应走来。

    面对这样的老人家,陈府的亲兵还真不敢阻拦,万一磕着碰着,陈应可说不清了。

    陈应无奈之下放下筷子,朝着老官员裣祍而礼,道:“不知阁下是!”

    “老夫张道源,添为太仆寺卿!”别看这个老人家年纪不小,声音却非常洪亮,中气实足,张道源居然一推搀扶他的年轻人道:“逸儿,给恩公磕头!”

    陈应此刻还真是迷惑起来,他朝着张道源道:“张太仆,您是不是搞错了?本大将军可从来没有与张家施恩,恩公之名,赎陈应不敢当!”

    张道源躬身道:“错不了,昨夜大将军麾下虎贲,将张家老小四十七口从家中请出来,避免张家遭受灭门之祸,如此恩情,当值一跪!”

    陈应目瞪口呆。

    明明自己想做恶人,做一个欺压良善的恶人,实在没有想到,昨夜强买宅子的行为,反而是为了救人。张道源的宅子居然塌了,七间主屋无一幸免,如果当时他张道源依旧住在屋中,恐怕首当其冲,就连张道源最宠爱的孙子张逸之,恐怕也难逃一死。

    张逸之是张道源的唯一的希望,如果他死,张家也就是没有希望了。

    陈应这才恍然大悟。

    张道源在昌仁坊内,德高望重。如果不是他家的主屋突然塌了,恐怕不用别人弹劾,他就可以直接弹劾到李渊面前,关键是昨天他们走后,张家的宅子就被积雪压塌了,陈应此举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在张道源看来,陈应肯定是担心与自己没有交情,说话的时候,劝说没有效果,所以才不得不以粗暴的形式,将张家老小请出家门。虽然说在夜风吹了一夜,家中也有好几个人得了风寒,可是和人命相比,得点风寒又算得了什么?

    随着张道源的宅子塌了,众邻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陈应昨天夜里是在救人,他们手中拿着陈应给的钱,该找新房子的找新房子,该投奔亲友的就投奔亲友。

    反而没有人去向官府状告陈应了,毕竟陈应是在救人。

    如果将自己的恩公给告了,那还是人吗?

    陈应此时是欲哭无泪:“想做点坏事,怎么这么难?”

    就在陈应哭笑不得的时候,突然一队骑士如同飞驰电掣般抵达陈府府邸门前,高声道:“驸马都尉、梁国公、镇国大将军何在?”

    陈应急忙同列道:“某在此,所为何事?”

    骑士高喝道:“陛下有旨,请陈驸马入宫见驾!”

    陈应急忙换装一番,随着骑士前往太极宫。

    不过,当陈应走出梁国公府邸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居然站了密密麻麻足足上百号人,这些人看到陈应出来,赶紧下跪,高喝道:“我等多谢恩公活命之恩!”

    听到这话,陈应的脸瞬间红了。

    尴尬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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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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