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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五章那就学着去适应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大朝会从早上开到了中午,众臣早已饿得饥肠咕咕,然而事情依旧没有议出一个子丑寅卯。

    李渊望着大殿中熙熙攘攘剧烈争吵的大臣们,脸色越来越阴沉如水。

    李唐朝廷面临的不仅仅是辅公祐大败李孝恭的问题,整个北地此时也风声鹤唳,接到的都是噩耗。

    凉州大总管李靖奏报,瓜州人张护、李通举众反唐,杀死瓜州总管贺若怀广,俘虏瓜州别驾窦伏明,并立窦伏明为主,以瓜州为基地,四面袭扰。就在李靖准备率领凉州军平定张护之乱时,兰州出现突厥敌踪,为防备突厥侵袭,李靖见敌不明,不敢大意。

    此时,不仅西北凉州总管府出现突厥敌踪。

    十一月癸未(初九),突厥侵犯丰州;乙酉(十一日),又侵犯朔州。朔州总管李高迁被突厥打败,突厥军队攻进朔州城内,为行军副总管牛俊达率部击退。

    十一月壬子(初九)高开道袭击幽州,为安东都护府李世绩击退。

    此时不仅仅北地风云激荡,就连岭南等地各部土著首领也蠢蠢欲动,眼下,大唐就先北后南,先南后北的问题,产生巨大的分歧。其实分歧,主要集中在太子李建成与李世民身上。

    一派大臣认为,辅公祐造反,不得人心,可以以政治手段,协商解决,而突厥亡唐之心昭昭,必须严阵以待。

    然而,另外一派大臣却认为此时天寒地冻,北上转运粮草、辎重甲胄不便,况且攘外必须安内,如今大唐江淮不靖,如何安心北上拒敌?

    两派大臣展开疯狂的对喷,又是引经据典,又是逐字逐句的反驳,双方大臣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李渊的耐心快要被耗尽的时候,齐王李元吉突然咆哮道:“都闭嘴!”

    李元吉的中气实足,吼得大殿上积灰飞扬。

    不过,如此以来,李元吉反而一下子呵斥住了这些众臣。

    众臣不解的望着李元吉。

    只见李元吉红着眼睛吼道:“区区江淮军辅公佑,何足道哉?朝廷若是平之,只需要遣使一上将军,领三五员裨将,不出月余就可平定。然而突厥,才是我们大唐生死劲敌,突厥虽然国力稍弱,然而他们却兵强马壮,轻骑来去如风,况且,诸胡畏威而不畏德,若大唐退让,突厥必然变本加利,不灭突厥,大唐北境,将永无宁日!”

    “齐王殿下此言差矣!”就在这时校检吏部尚书封德彝却出列毫不客气的反驳道:“突厥贼寇向来侵袭中原,乃癣疥之疾。而江淮乃大唐腹心之患,癣疥之疾尚可医治,然,心腹大患必药石难以。”

    说到这里,封德彝一边悄悄观察着李渊的反应,一边斟酌着词语道:“陛下,臣以为,突厥不善攻城,他们十数万大军千里奔袭,不过攻克区区数座戍堡,然而江淮辅公祐却谋逆,改元天明,正所谓,天无二主,地无二主,大唐若不灭此獠,何以威天下?更何况,齐王殿下真以为突厥是容易对付的吗?一旦战事胶着,辅公祐趁机南攻交广,北克齐鲁,糜烂天下,该当何为?”

    李元吉愤愤的道:“前怕狼,后怕虎,干脆把脑袋缩进裤部里当王八吧!”

    “你……”封德彝听到这话,气得脖子青筋凸起,仿佛如同恶心的蚯蚓。

    李渊一看心腹老臣快被李元吉气得半死,立既喝道:“三胡,不得狂妄无状,还不向封尚书道歉?”

    李渊的面子,李元吉也不敢不给。不过,李元吉向来就是这个性子,明面上,他朝着封德彝拱拱手,嘴里也说道:“封尚书,元吉冒犯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王这次!”

    虽然话是道歉的话,可是语气中根本就没有带着一丝一点道歉的意思。

    封德彝气得背过头,不理李元吉。

    毕竟,李元吉是出了名的驴脾气,出了名的混账,别说是他,就连李渊也照样顶撞不误。

    如果封德彝跟他致气,显得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无奈之下的封德彝,只好心中假装不生气,可是他心中的气,根本就平不下来。

    李渊望着李世民,只见李世民仿佛如同老僧入定,一脸古波不惊。

    李渊心中暗想:“秦王,终于长大了!”

    事实上,李渊并不知道,李世民对于来去如风的突厥人根本不感冒,不是他不想打,关键是打突厥不如打辅公祐容易,突厥人是耗子的,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溜得比兔子还快,除非他们愿意决战,否则根本找不到他们。

    然而江淮军却不一样,虽然江淮军十数万人马,可惜骑兵寥寥可数,他只需要三万玄甲铁骑出动,定可以获得斩获。

    就在这时,陈叔达道:“诸位同僚,有没有想过张善安可以利用?如果咱们派人与他接洽,以招降他为条件,赏官或厚赐其爵。他会不会与我大唐合作?如今张善安为伪宋西南行台尚书仆射,手握重兵,地跨十数州,如果我们能说服他调动兵马转攻辅公祐,允喏助他一臂之力,合力夺取江淮,敕封其为楚王……”

    陈叔达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恭仁却反驳道:“张善安就是那么好唬弄的么?再者说,这一来一往,待到议盟已定,那要到什么时候了,恐怕时机早已错过。况且,冬去春来,突厥必然休养生息,而辅公佑也可以借此时机,在江淮立足,平江淮之乱朝廷早已筹措良久,,南征各处要隘均有蓄积粮草,又有江淮山河地理图,对其各处驻兵了如指掌,正可藉此南征,一统天下,解除了后顾之忧,,那时精心准备方始北伐,才是稳妥之计,否则一旦辅公祐与突厥联合,我们大唐两面开战,必大伤元气。”

    李渊听着两派人马争执不下,见李建成站立班中久久不发一语,便道:“太子对此有何看法?”

    李建成步履从容地出班站定,拱手说道:“陛下,儿臣以为,如果此时与突厥决伐,实为投机,诸种准备不足,在此严寒季节,北国冰天雪地,辎重难以接续,一旦我军被切断后路,则后果堪虞。在天时、地利、人和,在没有充份准备的情况下,这一战太过行险,况且,因辅公佑之反,岭南、闽南新附,宁州、桂州未尝没有反叛之心,是以儿臣以为,宜南……不宜北。”

    “太子一语中的,甚合朕意!”李渊笑笑道:“朕以来,北上抗击突厥之事,不必再议,命北境各州各总管府,严阵以待,不给突厥趁虚而入的机会,朝廷组织征调大军,准备南定辅公祐!”

    李渊望着李建成道:“赵郡王李孝恭兵事,何人可以为帅!”

    就在这时,原本微闭着眼睛的李世民突然道:“儿臣愿往!”

    李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李元吉同时出声道:“儿臣愿往!”

    李渊望了望李建成。

    李建成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列道:“儿臣愿意为君父解忧!”

    李渊望着裴寂道:“裴卿,你以为呢?”

    裴寂点点头道:“老臣以为,太子负责监国,如今朝廷离不开太子!”

    李建成有些意外的望着裴寂,他没有想到裴寂居然成了李世民的人。

    其实,李建成还真是冤枉了裴寂,因为他并不是李世民的人,他是真正李渊的人。他早已看出李渊此时又在玩弄权术。李建成挟平定河北刘十善之乱的大功回朝,两相比较,李世民此刻弱了一些。李渊担心李世民制衡不了李建成,就笑道:“二郎,你挂帅出征吧!”

    李世民陡然大喜。

    李建成却出现些许失落。

    就在这个时候,中常侍高声喝道:“镇国大将军到!”

    众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殿门外的方向,此时陈应一身常服,款款而入。

    陈应向李渊裣祍而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李渊却摆摆手道:“退朝!”

    原本陈应以为,李渊召他是来问计的,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

    当众臣陆陆续续离开太极宫两仪殿的时候,大殿中只剩下了陈应、李渊、李建成和李世民、李元吉五人。

    李渊望着陈应道:“三娘的病好些了吗?”

    “好……了些!”陈应道。

    李渊点点头道:“三娘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陈应躬身道:“臣明白!”

    李渊摆摆手道:“这就好……”

    陈应知趣的道:“陛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先告退,臣还要陪三娘吃饭!”

    李渊目光咄咄的望着陈应,良久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

    ……

    齐王府、演武场上。

    砰砰砰——

    一声声沉闷的巨大响声中,凌厉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声,一支挨一支的射在箭靶上,箭头没入靶心,力道凶狠。

    远远地场地中央,李元吉手握巨大的弓失,连续弯弓搭箭,神色冷峻,甚至恐怖。

    周围的齐王府护军和谢叔方等人在不远处,挥舞着各自的武器,眼睛却始终看着李元吉的方向,你来我往的敷衍着。

    李元吉从箭囊中,一次抽出了三支箭矢,全部搭在弓弦上,一次性射了出去。

    三支箭矢准确的命中靶心,远处,立马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欢呼声。

    李元吉豁然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欢呼的谢叔方等人。

    欢呼声戛然而止,众人噤若寒蝉。

    李元吉猛地把大弓摔在地上,扭头走向旁边溜达着的战马,利落的翻身,跳上了马背。

    李元吉双腿一夹马肚子,战马小跑着,冲向演武场外,逐渐加速。

    就在这时,李建成突然出现在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大惊失色的勒住缰绳。

    唏溜溜——

    马匹一阵嘶叫,扬起前蹄,在李建成的面前驻足停下来,不住的打着响鼻。

    李建成笑道:“出来骑马,你居然不叫我……”

    李世民心有余悸的瞪着李建成,暴怒的大吼道:“你怎么就这样跑过来的,不要命了你!

    李建成被吼的一愣,原本扬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僵住。

    李元吉猛然惊醒,随即,痛苦的按住了自己的脑袋,竟伏在马背上呻吟出声。

    李建成道:“三胡,想哭就哭吧!”

    李元吉声音艰涩的道:“这儿这么危险,你跑来干什么?”

    李建成上前一步,再次扬起笑脸道:“我原谅你冲我吼了。”

    说着,李建成朝身边的齐王府侍卫招了招手,一名侍卫牵着一匹神骏的战马,走到李建成身前,李建成翻身上马,在马背上坐直身体道:“三胡,我们比比,谁的速度快!”

    李元吉大叫道:“好!”

    李建成与李元吉策马奔腾,二人沉浸在纵马狂奔的乐趣中,特别是寒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李建成与李元吉身后的侍卫坚持的追着李建成与李元吉二人。

    冰封的渭边河畔,李元吉跳下战马,冲到一棵柳树前,起脚朝着柳树踢去,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柳树上的积雪,沸沸扬扬的落下来。

    李建成望着李元吉道:“三胡……别这样……”

    李元吉的眼睛里带满泪水,朝着李建成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

    李建成悠悠叹了口气。

    李元吉竭斯底里的吼道:“都是一个娘生的,阿爹凭什么这么偏向老二!”

    李建成声的叹了口气,握紧了李元吉的手,眼望虚空,喃喃的道:“如果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学着去适应吧……”

    李元吉神色一凛,默然无语。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去看看三娘吧!”

    “三娘?”李元吉摇摇头道:“我不去!”

    李秀宁在李元吉心中留下了浓浓的阴影,李元吉脑袋中只要出现李秀宁的影子,心中就不堪回首!

    李建成道:“你不要恨三娘,有空就去看看她!”

    李元吉有些疑惑,有些迟疑的道:“不看,她会揍我!”

    李建成接着道:“看一次少一次,任何一次都有可能是永别!”

    李元吉愣住了,问道:“怎么回事?”、

    李建成道:“三娘得了气疾!”

    李元吉二话没有,跨上战马,朝着清林里方向急奔而去。

    李建成叫道:“回来,三娘就在芙蓉园!”

    ……

    陈应返回芙蓉园的时候,已经到了酉时。

    不过,陈应的兴趣欠缺。

    李秀宁望着陈应一脸疲惫的样子,有些疑惑的道:“为什么?”

    陈应将太极殿外的情景,跟李秀宁一说。

    李秀宁沉默了良久道:“陈郎,我们回清林里吧,长安让我压抑,闷得慌!”

    陈应迟疑的道:“那,咱们现在就走!”

    李秀宁点点头。

    就在这时,突然何月儿急急忙忙的道:“公主,太子和齐王来了!”

    李秀宁懒洋洋的道:“来就来了吧!”

    陈应推推李秀宁。

    李秀宁这才恍然大悟,如今她正在病中。

第二五六章规矩就是用来改变的

    大唐依旧在吵吵闹闹中渡过,玩起帝王权术已经上瘾的李渊,在看到李建成势强,还是把平定辅公祐之乱的功劳让给了李世民。

    东宫,李建成的案几上码放着厚厚的文牍。李建成心情郁闷,特别是陪着李元吉探望了李秀宁的“病情”之后,李建成的心情更加郁闷,不过,李建成还是非常认真地在案几前埋头署理公文,一边疲惫地揉着额头,一边哀声叹气。

    魏征迈步走进来。

    李建成抬头,长出一口气道:“二郎这一手,实实在在高明得很。”

    魏征不置可否,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开始帮忙署理公文。

    李建成继续喃喃的说道:“想不到,当年只会在沙场上打打杀杀的二郎,如今也能用出如此狠辣绝伦的阴谋手段了。”

    魏征淡淡的道:“人都是会变的,况且,天策府人才济济,其实在秦王那边,他也没办法选择,无论他心里怎么想,如今朝中,他能与太子殿下争得你死我活!”

    李建成苦笑道:“辅公祐与江左世族本就同床异梦,二郎率领虎狼之军南下,江淮定会血流成河!”

    魏征突然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李建成有些意外的望着魏征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玄成还是一语中的啊!”

    魏征正色的道:“这首诗不是我写的,而是陈驸马写的!”

    “陈应?”李建成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陈应看得透彻,江淮数百万百姓,刀兵一起,还能幸免几人?”

    魏征想了想道:“太子殿下心忧江南生民生计!”

    李建成点点头。

    魏征轻轻笑道:“征有一计,可以让江左百姓免遭兵祸之灾!”

    李建成赶紧问道:“玄成有何妙计?”

    魏征淡淡的开口道:“其实杜伏威那边,本没有选择的!”

    李建成点头道:“天牢一事,已让他与秦王一系的武将,结下了大仇。”

    魏征道:“所以,杜伏威若不投靠太子,迟早要死在秦王手里。为今之计,只需要一个人去将这个道理给他讲明白即可。”

    李建成赶忙问道:“那派谁去合适?”

    魏征从公文中抬起头,想了想道:“毕竟是位异姓王,还是臣下亲自走一遭吧!”

    ……

    吴王府,此时因为陈应这个异世蝴蝶的作用,历史开始走向岔路口。因为李秀宁没有像历史上一样病死,而李秀宁出面保下了杜伏威。如今,杜伏威虽然被褫夺了官职,像他身上的兵部尚书、太子太保之职已经被褫夺,但是,他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然而,杜伏威却非常清楚。江淮军跟着辅公祐造反了,辅公祐绝对不会是李唐朝廷的对手,他或者可以有一时之胜,李唐朝廷可以失败一次两次,十次八次,辅公祐只需要失败一次,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辅公祐辜负了他的信任,死有余辜,然而江淮军十数万手足兄弟,却是无辜的。

    每每想到秦王李世民居然会有江淮军十数万兄弟的鲜血,染红他的晋升之路,杜伏威就恨得咬牙切齿。

    可如今,杜伏威已经是笼中鸟,他只能坐视十数万江淮军兄弟生死两难,而他却毫无任何办法。

    杜伏威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他想借酒精来麻醉自己,然而,酒越喝越多,杜伏威非但没有醉意,反而越喝越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魏征揣着手,一派慵懒悠闲望着杜伏威道:“大王,若是太子不再管你,泱泱大唐,满朝文武,又有谁,能做你的靠山?”

    杜伏威漫不经心地,将脚翘在案几上道:“某家大不了转投秦王。”

    魏征冷笑一声,猝不及防的转过头道:“秦王那里,永远不缺你这一介武夫——”

    杜伏威的神色一僵。

    魏征继续道:“更何况,你在大理寺天牢中,救下了太子,这是与秦王一系的所有武将,结下了冤仇。一旦秦王得势,这些武将,必然纷纷得势,到时候,秦王是偏向他们,还是偏向你?”

    杜伏威恼怒地收起脚,瞪着魏征吼道:“某家大不了一死,何足道哉?”

    魏征将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的道:“大唐虽大,能够为你遮风挡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太子——除此之外,你只有死路一条!”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杜伏威冷笑道:“某家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魏征冷然的道:“那就不知道你江淮军十数万兄弟会不会如何想了,大王真想带着他们,十八年来卷土重来?”

    杜伏威听到这话,简直就如同雷击。

    他杜伏威除了一个弟弟杜伏德之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他现在被困在长安,生不如死,对于死亡,他还真没有任何恐惧。

    然而,他最放不下的,还是江淮军十数万兄弟。这些兄弟,都是贫苦出身,无权无势,当初追随他造反,无非也是活不下去了。当初唐朝与王世充、窦建德决战的时候,他原本占着绝对的优势,助唐则唐兴,助郑则郑胜。

    当时,杜伏威不满王世充横征暴敛,贪婪无度,不满王世充任人唯亲,弑君自立,所以他率领十数万江淮军向唐称臣,为了就是让这些苦兄弟有一个出身,可以好好活下去,可以过上太平日子。

    可是,杜伏威没有想到,辅公祐居然会跟杜淹合作,更想不到辅公祐居然率领十数万江淮军反了,公然称帝建制。

    现在,辅公祐虽然依靠着小聪明小胜一局,却依旧没有改变,强弱对比,一旦李唐朝廷启用良将,依旧可以轻松灭掉辅公祐。

    杜伏威望着魏征道:“你有办法救下江淮军十数万兄弟的命?”

    魏征点点头,然后摇摇头道:“可以救下大部分,但是有些人必须死,比如辅公祐、左游仙、张善安他们!”

    “他们死有余辜!”杜伏威愤愤的道:“他们都该死!”

    魏征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秦王已经挂帅,择日出兵,从长安抵达江淮,虽然有千里之遥远,秦王麾下骑兵不足半个月,就可以抵达江淮,一旦让秦王抵达江淮,江淮军必定血流成河,唯一的活路,其实就是他们自己手中,只要杀掉辅公祐这个首恶,左游仙这个帮凶,江淮军将士大都可以获得赦免!”

    杜伏威眼光精光一闪。郑重的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魏征道:“把阚棱给我,还有你的五百义子,让阚棱随后南下江淮,抢在秦王之前,干掉辅公祐,夺回兵权,再向唐称臣!”

    杜伏威冷声喝道:“阚棱!”

    扛着陌刀如同大狗熊一般雄壮的阚棱大步而来道:“父帅!”

    杜伏威指着魏征道:“你听从魏先生行事!”

    阚棱不悦道:“父帅,李唐没有好人!”

    “混账,住口!”杜伏威冷声喝道:“还不向魏先生道歉!”

    阚棱无奈,只好向魏征道歉!

    ……

    陈应从开始返回长安之后,就被整个朝廷遗忘了。陈应也乐得如此。陈应陪着李秀宁养病,一边充当非常奶爸,教导着武元庆、武元爽、李嗣业与陈谦四个孩子。

    自从从芙蓉园返回清林里,陈应开始重点经营他的大唐工业大学。随着江左世族和弘农杨氏的教授抵达,大唐工业大学也变得人才济济。

    不过,最让陈应郁闷的是,李建成隔三差五就朝着清林里跑。

    只要李建成到来,为了不穿帮,李秀宁少不得一阵鸡飞狗跳,赶紧化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何月儿的易容之术,越来越出神入化。

    李建成在长安亲眼看着清林里这里从一片荒芜的土地,在短短四五年的时间,屹立起一座新兴的城市,别看陈家堡名为一堡,事实上人口早已突破了万户,放在大唐全国,绝对是上县。

    最让李建成好奇的是,陈应就像送财童子一样,从来不缺钱。有的时候,李建成的都在嫉妒陈应有钱。

    此时,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当然朝廷此时用钱的地方也非常多。比如四十八位开国公爵、二十二位藩王,足足数百名开国侯,至于伯子男爵,更是上千。临到过年,朝廷要发俸禄,每每看到已经接近枯竭的国库,李建成就忍不住发愁。

    李唐是建立的大隋的废墟之上,所以李建成非常清楚,隋朝的那些官员和勋贵,是如何在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内,贪腐之风席卷已然渗透到这个昔日强大帝国的方方面面,蚕食着帝国的根基,这个帝国所剩下的最后一点执行能力都被用来搜刮民脂民膏了。

    大业十三年的时候,杨广依旧发出开兴洛仓启用一百万石粮食赈济灾民的圣旨(这不是老程杜撰),然而那个时候,贪腐的官员,依旧不忘记把朝廷里的钱,往家里划拉。

    随着,大隋轰然倒塌,李建成这个大唐太子,非常注意这个问题,所以他才制定了非常苛刻的制度,贪污十贯钱(约合人民制四万两千七百五元),就会被处决。

    虽然大唐仅仅开国六年,李建成已经闻到了由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暮气和腐臭味。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节操,有底线的太子,李建成非常诚恳的向陈应请教如何治理贪腐问题。

    “人性本善,这一点想要完全杜绝,根本没有可能!”陈应听完李建成的陈述,他两手一摊,有些无奈的说道:“大唐现在的问题,其实就是富贫差距太大,世族门阀太强,而老百姓太弱,就连你这个太子也太弱了,根本就斗不过这些世族门阀,官员可以组织老百姓垦荒,开垦出多少,用不了多久就被占光,就算把官司打到皇帝那里,输的也是你,因为那些世族门阀在朝廷里有大把靠山!”

    李建成闻言,神色黯然。

    大唐在处理贪污问题的时候,往往是仅仅开了一个头。后面就无从进行深入下去了,每一次严打,只能抓到一些小虾米。

    土地兼并,是隋朝的最大的问题。为了防止关陇集团疯狂圈地,搞得关中无地可用,杨广采取了迂回的策略,他把国都从长安,迁到了洛阳。

    然而,杨广还是失败了。

    杨广之败,最大的根本原因不是他无能,不是他好大浮夸,也不是他步子迈得太差,而是因为他动了世族门阀的奶酪,世族门阀开始反扑,杨广就成了悲剧。

    杨广一生其实都在跟世族门阀斗,不过在满朝都是世族官员的情况下,杨广可以说是举世皆敌,杨广虽然没有畏惧,关键是他没有真正的执行者。而寒门仕子,受不了世族门阀的拉拢与诱惑,辜负了杨广的信任。

    李建成的心情相当沉重。

    陈应看着李建成灰头丧气,于是解释道:“其实,世族门阀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还有一招,就是让那些世族门阀看到比侵占田地能够获得更多利益的投资途径,让他们对田地失去兴趣!”

    李建成急道:“你有何良策?”

    陈应站在阁楼上,往远处高高的烟囱一指,笑道:“方法我已经告诉太子殿下了啊!”

    李建成望着烟囱,依旧满头雾水。

    陈应只好解释道:“其实,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办工坊!你看我这些年办的炼铁坊、磷肥坊、马车坊、农具工坊、家具工坊、面粉加工坊等等这些工坊,多赚钱啊!炼铁厂已经给了朝廷,马车坊现在每年收益至少十数万管,光是那个面粉加工坊……别看不起眼,区区一座小磨坊,一年至少可以盈利数百上千贯,但是一个磨坊的投入成本不过二三十贯,而且最多需要五六个可就可以完全打理开,如果冬小麦全部推广,仅仅磨坊一项,就可以增加上万座!”

    李建成还是有点犯难的道:“兴办工坊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做过,有违规矩啊……”

    千百年来,中国人都是守着十几亩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代代的传承下来,小农经济早已深入国人的灵魂,让他们去兴办工厂,确实有点为难。

    现代中国人口超过十三亿了,一直在增长,耕地却没有增加一寸,反倒一直在减少,却没有出过乱子,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世界工厂”这四个字。

    那全国遍地开花的工厂为农民提供了除种田之外另一条致富的途径,到工厂打工的收益是种田的十倍,依靠这份工资就能解决温饱问题了。

    如果还像过去那样全靠农业撑着,依靠十八亿亩耕地供养十三亿人口,信不信马上给你捅出天大的篓子来?当工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工业税就完全代替了农业税,农业税也就可以取消了,甚至还可以反过来给农民一些补贴,对农民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李建成一脸纠结。

    陈应笑道:“规矩就是用来改变的。大唐从前没有高炉炼钢,可是自从采取了高炉炼钢,大唐的钢铁产能,比以前提高了上千倍不止,就像现在,普通百姓家里的菜刀,都已经换成了高炭钢,为什么不用铁菜刀?傻子也是知道钢菜刀比铁菜刀好用!”

    PS:大魏霸主的合同已经寄出了,如果没有意外,大概周一可以状态。

第二五七章解决土地兼并的办法

    “话虽然如此,不可否认,建立工坊可以牟取暴利,然而,当大家都是开设工坊,那么田地岂不是要荒废下来?”说到这里,李建成语气凝重的道:“我大唐以农为本,如此废农兴工,岂不是本末倒置?”

    “办工坊当然赚钱,可是这个工坊也不是谁都可以建起来的!”陈应指着外面的烟囱笑道:“就是那个钢铁坊为例吧,谁都知道这个工坊可以年产钢铁一千多万斤,如今钢铁虽然卖不到两百钱一斤的高价,但是仍旧可以卖到四十余钱一斤,除去矿石原料和人工成本,再扣除需要缴纳的税,仍旧可以赚取二三十万贯。然而,这么一座工坊,除了土地费用,工坊的厂房、修筑高炉、铺设驰道、兴建龙门吊车等等,所有费用全部算下来,不下十万贯,太子殿下,您可以算算,整个天下一口气可以拿出十万贯的家族,能有多少?”

    如果把开元通宝的价格与后世的人民币兑换,十万贯差不多相当于四点二七五亿,当然,建好工坊不是直接可以生产,毕竟还需要流动资金支撑,这样算下来,一座钢铁坊差不多约五个亿的成本,哪怕后世拥有三千万美金相当两个亿的家庭,中国大约有七点九万户。不过在大唐,这个比例要更低。

    这话,李建成听懂了。

    这与这个时代相比,兴办工坊的权利,其实还是掌握在大世族和门阀手中,他们手中有钱,有人,也有权利,随时可以利用天然的人脉和资源,开设一些资源开发类的工坊,保证可以赚得一本万利。

    李建成沉吟道:“就算是这样做,依旧是富者恒富,穷者恒穷,与原来有何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自然大了去了!”陈应指着清林里道:“我们清林里这个地方,全部的良田加在一起,不过五千亩,这样的土地最多可以养活五百户百姓!”

    李建成点点头。

    在这个时代,农业产量极低,关键是农民没有资金去钻研科学种田之法,另外大部分农民根本就没有钱买磷肥、骨植粉、以及蓄养各种牲畜弄有机肥。通常在丰收的情况下,农民需要六十亩地才能养活一家五口,剩下四十余地用来改善生活和负担税收。

    陈应接着道:“但是,如今在清林里生活的人超过万户,而且还有大量的流动人口,前来做短工!他们就是依靠着做工赚钱,来补贴家用,改善生活环境,太子殿下可以去随机调查一下,但凡在清林里做工超过两年以上的人,家家户户几乎盖了新房!”

    李建成冲身边的韦挺点点头,韦挺缓缓退出。

    陈应自然不怕韦挺前去调查,在大唐农民在拥有自己宅基地的情况下,建筑一套五间主房两间厢房的小院,成本大约在三十贯左右。这还是请帮工、包买材料的价格。关键是现在的百姓都非常朴实,邻居如果建筑新房,他们会自发的前来帮忙,只需要主家管饭就行,这样以来,成本会进一步降低,差不多十贯钱左右就可以建筑一套这样的房子。

    关键是,随着清林里的工坊增多,这里的用工价格也越来越多,原来一天随便十几个大钱就可以请一个壮年劳力,现在累的工作,没有三十钱五十钱,根本都找不到人。陈应曾作过调查,清林里的工匠,哪怕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工种,工匠也可以赚到一贯多钱一个月,两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建筑自己的新房子。

    陈应向李建成继续解释道:“太子殿下,您也知道,一旦灾荒年景,普通百姓没有积蓄,应对天灾,要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卖地,卖儿卖女,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世族门阀可以通过极低的价格,兼并大量的土地。可是随着工坊的建立,这些工坊需要使用工匠,在非农忙时节,农民可以利用做工的形式,赚钱蓄积起来,只有家家户户拥有十数贯钱的存款,他们就有了可以应负天灾的本钱,就算农民没有了土地,他们也可以利用做工,养活一家老小,也可以活下去,不至于在天灾期间,被别有用心的人振臂一呼,群起响应!”

    陈应在后世非常有感触,(其实是老程有感触,今年老家发大水,水深最深的时候,超过地平线一米,老程家里十五亩地,不仅没有见一粒粮食,反而搭进入翻地、化肥、种子农药的成本,大几千没了。几乎一个县所有的秋粮,颗粒无收,现在农民手中有钱,只能自认倒霉,依旧在洪水退去,该耕地耕地,该种就种)如果农民手中没有闲钱,这样颗粒无收的灾情,非常吓人。

    李建成点点头。

    陈应接着道:“开设工坊的好处非常多,不用解决农民的出路是一条,关键是国家在战争时期,动员速度会非常快捷,比如清林里的大大小小上千家工坊,只需要一道诏命,最多一天就可以完成三四万人的动员,如果武装装备下放到位,他们三天之内就可以组建成军。动员速度快这当然只是一方面,还有的更大的好处?”

    “更大的好处?”李建成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陈应笑道:“这是自然,清林里拥马车工坊数十家,一个月可以生产数百辆货运载重型马车,如果需要,全速抢班加点,一个月可以生产上千辆四轮马车,上千辆四轮马车,一次性可以解决三四万石的粮草运输……”

    时间不长,韦挺回来了。

    韦挺兴奋的对李建成道:“殿下,臣已经打听清楚了,清林里这里的工匠,几乎家家户户在两年内盖了新房,就连路口那个打铁的胡铁匠,不仅盖了两进十三间房子,还纳了一房小妾!”

    陈应点点头道:“胡铁匠别看邋遢,那家伙手里可有不少钱,就他那个铁匠铺子,当初卖给他的时候,三十贯他嫌多,现在如果要卖五百贯估计没有人愿意还价!”

    随着清林里的工坊兴起,这里不仅拥有了长安最繁华的工坊群,而且地价也被哄抬到了极高的水平,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地价几乎赶上长安城内了。随便一个商铺都是几百上千贯,望江楼那个位置,因为靠近界裕河,原本是一块荒地,陈应用三百贯的价格,买下来一千多亩。

    后来,随着商业兴起,这里有钱的商人渐多,服务行业也开始兴起。望江楼的东主找到陈应购买界裕河旁边这块不足一百亩的荒地时,陈应曾漫天叫价,直接开到了一万贯。可谁曾想,望江楼的东主,京兆韩氏居然二话没说,直接拍板拿下来。最后那块荒地,被望江楼、红颜馆、怜星阁、楚韵楼、飘湘阁等七百红楼拿下来,形成了清林里红楼一条街。

    这块原本价格不过三百贯的土地,在陈应手中足足翻了二百倍,卖了六万多贯。

    胡铁匠的那个铺子,居然进入清林里的繁华地带,甚至有人出到了上千贯,只是胡铁匠没卖而已。

    经过韦挺的调查,清林里的模式刷新了李建成对经济的认知,一切变得非常陌生。

    当然,地价的升高,最占便宜的其实就是陈应,因为他几乎是以白送的价格,购买了清林里周边足足五万七千余亩土地,包括荒地、碱地,然而现在这些土地最差的也翻了百倍的价格。

    要不是清林里疯狂发展,陈应还真没有实力一个人开发西域。

    李建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沉吟了良久,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缓缓道:“开工坊虽然一本万利,可是这……也会有赔有赚吧,赚了还好说,可是一旦赔了,又荒废了农业,这个责任谁能背得起?”

    “哎……”陈应叹了口气,轻轻笑道:“太子殿下,您想错了,其实这个风险,您根本就不用背,做生意讲究自负盈亏,谁开工坊,谁赚钱,谁赚亏,与您何干?您只需要把没有用的荒地以极高的价格卖出去或租出去,他们办什么工坊,怎么去赚钱,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赔了也好,赚了也罢,朝廷官府只负责收税!”

    讲到这里,陈应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涂抹四溅,神采飞扬的向李建成介绍道:“开设工坊的好处太多了,建设工坊需要用大量的砖石、木材,也需要用瓦,也得有人把工坊建起来,有木料,需要伐木,本地有木材的人有钱赚,伐木的工人也有钱赚,可以建筑工坊的工人也有钱赚,烧砖瓦的人也有钱赚,官府可以收税,何乐而不为呢?”

    “工坊越来越多,官府可以收到的税也会越多,可以做工的人也多了,一旦遇到灾荒年景,他们也有足够的底气应对灾荒!”陈应在李建成面前画了一张巨大的画饼,笑道:“最关键的是,开设任何工坊都比种地赚钱,这些世族门阀和地主们肯定不会不遗余力的兼并土地,就算他们脑子不开窍,其实也没有问题,种地才能赚几个钱,农民都跑去打工了,他们兼并的土地谁给他们种?”

    PS:今天晚上有个老家的朋友过来,需要招待一下,尽量回来更新!

第二五八章铸犁为剑征战四方

    在任何时代,种地的收入毕竟是最低的。比如在这个时代,即使风调雨顺,在丰收的年景,一亩地的产出大约一百五十钱左右,一百亩地也一年收入也就一万五千钱,除去税收、种子和人工成本,净利润不过三五千钱。

    陈应想了想补充道:“跑去打工的人多了,长工短工也就不好招了,就算能招到,佣金肯定要大幅提升的,这样一来,种田的收益就薄了很多,相信会有不少地主对种田失去兴趣,将田地卖掉去办厂的,这样一来,不就有更多老百姓有田种了?”

    土地兼并问题是华夏几千年来一直困扰着历朝历代的问题。无数人穷其一生,也没有找到根本上的解决办法。

    同时,土地兼并问题也成了华夏的宿命。一旦耕地超出土地可以承受的最高人口,乱世就会到来。

    说到底还是蛋糕大小的问题,现在的蛋糕太小了,就算全给一个人吃都不够塞牙缝的,但如果将它做大十倍,一百倍,一人一口就吃饱了,也就用不着抢得那么凶了!”

    但是,做工的收入不仅高,还不受天气影响。

    李建成站在城门楼上,望着灯火璀璨的清林里感叹道:“要是天下每一座城市都能这样就好了。”

    韦挺摇摇头道:“不,如果有一半城市能这样,都是远迈强汉的辉煌盛世了。”

    陈应露出古怪的笑容道:“盛世?你们很稀罕吗?”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但凡是人,谁不希望自己能够生活在一个盛世?但凡一国君主,谁不希望自己能够开创一个盛世?”

    “其实你们想要盛世,一点也不难!”陈应指着周围空寂的夜空道:“当年隋朝拥有九百八十余万户,如果算上隐户和逃户,人口不下六千万人。现在经过了十数年的战争,人已经杀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关中人口不及从前四分之一,再免几年税,用不了多久盛世就会到来了。”

    陈应这话有些荒诞,然而却把李建成给吓住了。李建成与韦挺对视一眼,太阳穴突突直跳。韦挺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每一个盛世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付出多少心血才能开创,放眼几千年历史,称得上盛世的时代屈指可数……”

    陈应反驳道:“每一个朝代建国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是盛世,这玩意儿根本就不稀罕!”

    陈应的话就算捅破了一个窗户纸,李建成的内心,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他望着漆黑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历史的深处。

    每一个盛世都是在前朝崩溃后的累累白骨上建立起来的,没有大乱就没有大治,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但是,圣贤会告诉他,那是某位君主雄才大略,泽披苍生,才开创了这个盛世……

    李建成问道:“你说,盛世是怎么来的?”

    陈应反问道:“在我回答你之前,请太子殿下先告诉我,前朝是怎么崩溃的?”

    韦挺抢着说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昏君荒淫无度,大兴土木,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最后民怨沸腾……”

    “杨广就是你所说的昏君吧?荒淫无度……”陈应打断了韦挺的话道:“杨广一后四妃,三子两女,共五个孩子,什么荒、淫无度,这话也太假了吧?韦参军,如果我所记不差的话,你应该有十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对啊!”

    韦挺哑口无言。

    陈应指着李建成道:“太子殿下,说句不恭敬的话,您膝下也六子五女……”

    李建成沉默了。

    “杨广如果荒、淫,满朝诸公又有几人不荒、淫?”陈应苦笑道:“什么昏君荒淫无度啊大兴土木啊啥的是真是假难说得很,但有一条是共通的,那就是民不聊生。是的,民不聊生是每一个朝代灭亡的前奏。”

    李建成心中悚然一惊!如果民不聊生是每一个朝代灭亡的前奏,那大唐……河北之乱时,整个河北几乎超过半数的人跟随刘十善造反,如今江淮也是如此,如果百姓可以活下去,他们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跟着造反!

    陈应接着道:“为什么会民不聊生呢?史家会无一例外把矛头指向天子,认为天子失德,所以才会弄得民不聊生,具体怎么个失德法,韦参军刚才也列出来了,荒淫无度啊,大兴土木啊,重用酷吏啊,任人唯亲啊,重小人而远贤臣啊……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李建成诧异的问道:“难道不对吗?”

    “鬼才知道是真是假,难道读史的人还能把死掉的皇帝从棺材里弄醒一一盘问不成?但有一条他们没有写上去,那就是官府盘剥,土地兼并……对,土地兼并,这才是民不聊生的真正原因。”陈应从城门楼上朝着城门楼子里走进去。

    李建成与韦挺也随后跟着陈应进去。

    陈应拿着案几上的笔墨,在纸上画了个圈,说:“这个大饼表示土地。”

    接着笔锋一转,对半划开,“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两户人分这块地,可以看出,他们根本就耕不过来,分三年轮耕都没问题,要交税就更轻松了。”

    再一画,大饼变成了四份,“但他们终归是要生孩子的,他们的孩子终归是会成家立业的,既然成家立业了,肯定得有一份田地,我按他们一人生两个孩子来分吧,这个大饼被分成了四份,小了点,但对于他们来说仍然有富余。”

    再连画几次,大饼变成了十几块,“再过二十年,这四户人家的孩子也长大了,也要分田地了,他们把祖先留下来的土地再次进行划分……看,现在土地刚好够用,每人都有一块,不会有浪费,而土地的产出交完税后还足以让他们过上温饱的生活,所以,这个时代被称为盛世。是的,一个从乱世走过来的国家,只要不出大乱子,哪怕国君再怎么无能,经过三四代人的努力,也能迎来一个盛世。”

    李建成在内心默默计算一下,正如陈应所说的那样。西汉建立在大秦的废墟上,在开国时期,刘邦连找五匹白色的骏马拉车都做不到,然而过了三代人以后,恰恰就是历史上的“文景之治”。西汉是如此,东汉也是如此,五六十年都是盛世,就算三国时期,诸侯争霸,天下三分以后,魏国、蜀汉、东吴,三国都进入了盛世。

    陈应继续说道:“盛世一大坏处就是物产丰饶,国泰民安,老百姓可以放心的繁衍后代,所以人口飞快的增长。可人口是需要土地作支撑的,而一个国家的土地又有限,有限的人口供养无限增长的人口,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呢,当人口数量超过了土地所能容纳的极限之后,盛世也就化作过眼云烟了,随之而来的,是乱世。越来越多的人口为了争夺越来越少的土地明争暗斗,想不乱都不行,如果这个时候再来几场大规模天灾或者战争,可以说,这个国家死定了。”

    听着这话,李建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大唐的世族门阀如今已经在疯狂的兼并土地,他终于明白陈应为什么要大兴工商,开办工厂了。因为,也只有这样可以彻底杜绝土地兼并带来的危害。

    关键是世族门阀是消灭不掉的。

    陈应接着道:“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事实上,这种状态是不可能发生的。土地不可能无限的分割,直到无法再供养那么多人口。富人会大肆置办地产,失去土地的人要么成为农奴,要么流离失所,越往后土地兼并就越厉害。比如说韦参军,京兆韦氏名下的田产就多达上万倾之多。”

    韦挺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支支吾吾的道:“太子殿下,臣做了韦氏的主!”

    李建成拍拍韦挺的肩膀道:“易直,莫要紧张,本宫理解……”

    陈应依旧在那里自顾自说道:“整个关中,田地也只有区区三十余万倾,可是如今韦氏已经占了上万倾,就连侯莫陈氏也拥有将近三千倾良田,原本可以供养着数十人,十数万人的土地,如今全拿来供养你这一家一姓了,最要命的是,这些世族门阀,这些特权阶级都不用交税。国家没有税收无法运行,官员不能不吃饭,衙门里的小吏,三班衙役他们也要吃饭,大唐数十万将士他们也要吃饭,朝廷没有钱,怎么办?”

    李建成暗叹一声。

    朝廷没有钱的时候,只好往那些农民身上收税了。他们的土地越来越少,赋税却越来越沉重,最后,他们也失去了土地,那些土地要么抛荒了,要么被像世族门阀给兼并了,不管是哪种情况,国家都永远地失去了这份税收。

    随着土地兼并,国家的税源日益枯萎,财政入不敷出,但要做的事情却一件都没有少,长此以往,这个国家必定完蛋。伴随帝国崩溃的,永远是血流成河的战争,而战争必将吞噬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大家疯了似的杀啊杀,杀啊杀,一直杀到千里无人烟,一直杀到人口减少到这片土地可以承受的甚至还有大量荒地的地步,战争结束了。

    此时,李建成终于恍然大悟。

    一切都明白了。

    所谓的盛世,不过是人口数量与土地承受能力达到均衡的一个时期而已,与君王贤明与否无关。只要人口增长的速度不超过土地承受能力的极限,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开创一个盛世王朝。

    反过来,一旦人口数量超过了土地承受能力的极限,有限的土地再也养不活那么多人了,就只好来一场人为的大灭绝,将人口数量强行削减到一个比较低的水平,相当于系统清零,重新来过。几千年来,全世界都在重复着这个过程,不同的是我们大乱之后总是能大治,而有的地方大乱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乱,持续上千年都不消停而已。

    李建成细细回想一下自己读过的史书,或者拿过笔把各个朝代的户口增长和税收增减按照建国、强盛、灭亡的不同时间段一一列出来,再细细比照,越比照就越是惊骇,手不停的发抖,都写不下去了。最后,他连声音都在颤栗:“真是一道魔咒啊!”

    陈应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们华夏民族的魔咒,我们华夏民族一直在这个圈子里打转,

    盛世就这么简单,把八成的人口弄死,留下两成繁衍生息,过上三四代人,就又是一个盛世了!”

    李建成失态的道:“不,这道魔咒是可以打破的!问题根子都在土地身上!如果我们能够提高作物的产量,用更少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如果我们能够让那些富人也和穷人一样纳税,甚至让富人承担更多的赋税;或者……”

    李建成咬了咬牙,竭斯底里的吼道:“如果能一直开疆辟土,让土地随着人口的增长而增长,保证耕者有其田,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有肉吃,那么,这道魔咒就失效了,那该死的末世就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一时间,陈应的目光里竟有了一丝丝欣慰。

    其实,陈应非常担心,李建成上位以后,宽仁大度的李建成,会不会固步自封,满意大唐的疆域,而不是像历史上那样一直扩张。

    陈应道:“要打破这个魔咒,诚如太子殿下所言,可以分成三步走,首先对内,我们要鼓励兴建工坊,鼓励兴工商。同时,努力提高科学种植,提高单位亩产产量,让最少的土地可以养活最多的人。最后,那就是永远不要马放南山,刀兵入库。我们要高举铸犁为剑,征战四方!”

    李建成还想着让陈应给他支招。

    陈应笑道:“殿下何不让这些世族和门阀带着百姓去安东或西域屯田?”

    世族和门阀有人才,人资本,有实力,如果这个模式可以推广开来,简直就是后世的中粮集团,满世界圈地。产出的粮食一部分在当地销售,一部分运回国内。特别是安东都护府,完全可以沿河顺流而下,直接入海,从水路运输到关中,这样以来,不仅节约成本,同时也可以缓解关中的粮食危机。

    李建成沉吟道:“如此可行吗?”

    陈应笑道:“臣愿意做一个表率,这样吧,安东都护府拥有大量的荒地,殿下可以将安东新纳之地,进行卖给臣,臣不贪心,臣愿意拿出一百万贯,臣意愿前往安东屯田!”

    李建成瞬即就心动了。

    安东大都是荒地,百里看不见人烟。如果卖给陈应,未偿不可!

第二五九章临阵倒戈急转而下

    东北的黑土地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得天独厚的宝藏,是一种性状好、肥力高,非常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壤。每平方公里黑土地蕴含的氮、磷、钾养份就相当于数百万吨化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黑土地耕作,完全可以达到仅次于后世产量的单位亩产量。陈应只要拿下东北平原的黑土地,完全可以成为大唐乃至整个世界最大的粮商。

    西域虽然可以种田,然而西域的土地贫瘠,而且严重缺水,适合耕种的土地却不多,最关键的是,即使西域丰收,在驰道没有修通之前,陈应根本没有办法把粮食运回来,陆路运输的成本太高,得不偿失。

    可是东北却不一样,东北雨水资源丰富,而且河流大都水量充沛。像黑龙江,嫩江,松花江,乌苏里江,辽河,图们江都可以直接入海,沿着黄海、渤海、或通州进入运河,沿通济渠逆流而上,可以经过抵达洛阳。

    况且,东北不仅拥有着肥沃的黑土地,这里还有丰富的钢铁、煤炭以及各种矿产资源,完全是一块天赐宝地,如果不开发,真对不起陈应穿越这一回!

    李建成原本就愁国库没钱,可是陈应一开口就是一百万贯,着实让李建成大吃一惊。由于陈应的态度太爽利了,反而让李建成迟疑了起来。

    毕竟,陈应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如果不是东北蕴藏着巨大的宝贝,陈应绝对不会心甘情愿拿出一百万贯。

    要知道,陈应虽然有钱,但是一百万贯钱对于陈应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陈应现在拿出一百万贯,肯定会折卖名下的产业与店铺。

    陈应笑道:“太子殿下,要不然这样吧,咱们一起合作,您拿下来安东都护府的黑土地,我出三成股给你,另外每年给国库上交二百万石粮食,算作税收?如何?”

    听到这话,李建成的脸顿时更点凝重起来,他沉吟道:“此事再说,再说……”

    “等等,殿下,要不然我再加点,一百二十万贯!”陈应脑袋里已经慢慢形成一个庞大的计划。

    大唐人豪迈,像程知节这样好酒的人非常多。眼下粮食主要是不够吃,所以没有办法大规模酿酒,特别是这种非常耗费粮食的蒸馏酒。一旦将东北的黑土地开垦出来,以亩产六石的产量计算,陈应至少可以生产三五千万石粮食,拿出一半用来酿酒,他就可以成为大唐最大的酒商。

    酒的名字陈应甚至都想好了,直接就叫黑土地。

    李建成道:“时间不早了,本宫要回宫了!”

    陈应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虽然只是仅仅一瞬间,李建成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李建成与韦挺登上马车,朝着长安城方向走去。

    进入马车里,李建成的眉头凝成一团,他缓缓问道:“易直,世绩送来的文书都还在吧!”

    韦挺点点头道:“回禀太子殿下,全部都在!”

    李建成道:“回东宫后,你马上将这些卷宗备齐,命王珪、许敬宗前往东宫议事!”

    韦挺躬身道:“下臣领命!”

    ……

    同一片天空之下,在长安雪花纷飞的时候,博望山中却温暖如春,绿意莹然。辅公佑麾下大将冯惠亮、陈当世率领三万水军驻扎在博望山,徐绍宗率领三万步兵、骑兵驻扎在青林山,并在梁山用锁链切断江中航道,修筑却月城,延绵十多里,还在长江之西构筑工事抵抗唐军。

    博望山干地凸几,四壁绝崖凌空,主峰黑帽顶高耸入云,植被葱翠,均海茫茫,清幽静雅;山门沟谷溪流、瀑布湖潭、洞穴奇石等自然景观字熔宙冶,浑然天成。

    冯惠亮让人敲响聚将鼓,不一会儿数千名江淮军将士便聚集在一起。

    随着部将到齐,冯惠亮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众江淮军将士鱼贯而出。

    站在冯惠亮身边的陈当世也是一脸无奈。

    冯惠亮苦笑道:“当世,今日这差事怎么办?去对岸进攻,陛下这诏命……不是难为人么?”

    陈当世也是一脸不安的道:“谁知道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冯惠亮瞧着身后的部曲,一脸无奈的道:“后面这些大头兵,哪个不是跟着左将军,从大业十三年杀到今天的,让他们去抓左将军!”

    陈当世叹了口气道:“不去,咱们就是抗旨不遵,真是两面为难……”

    两人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

    两人带住马匹缓缓而行。

    魏征带着阚棱等杜伏威的五百义子,抵达长江北岸之后,正准备偷偷潜行至江南,然而行至江北,却不知道怎么的,魏征一行行踪居然泄露了。

    辅公祐命令冯惠亮、陈当世率领部曲缉拿阚棱。

    就在魏征躺在一块石头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的时候,突然胡大勇慌慌张张的跑进这个临时营地里大吼道:“兄弟们,抄家伙!”

    阚棱上前道:“大勇,出了什么事?”

    胡大勇急道:“咱们的位置泄露了,冯惠亮那个狗曰的,正带着人过来!”

    阚棱眼睛一瞪大吼道:“把某家陌刀取来!”

    胡大勇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集结,把甲胄武器都发下去。”

    “慢着!”魏征望着胡大勇问道:“冯惠亮带来了多少人马?”

    胡大勇挠挠头道:“少说也有万把人吧!”

    “万人!”魏征重重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的说道:“咱们只有五百人,打得过他们吗?”

    阚棱道:“冯惠亮所部正在赶来的路上,若不反抗,大家岂不是任人宰割?”

    魏征镇定的道:“诸位若想保住吴王,现在就赶紧将甲胄武器收起来。此刻若召集兵丁,与冯惠亮所部开战,无论怎么样,这一行咱们就办砸了,吴王能不能脱险,关键是要看,尔等在江淮军军中,有多少威信,若是连冯惠亮都对付不了,咱们也不用去江南送死了!”

    阚棱愤愤的道:“这怎么能行!”

    魏征拿出杜伏威的令牌,冲阚棱扬了扬道:“吴王殿下所言,尔等必须听我号令行事。现在不能举兵反抗。不仅不能反抗,还应该把营门大开!”

    大批江淮军次,将魏征等人的临时营地围住,陈当世喝令部曲,列好战阵。江淮军将士也是精锐部队,他们刀枪齐出,弓弩上弦,杀气腾腾的对准这个面积不大的营地。

    就在这时,营门突然打开。

    冯惠亮所部将士紧张地张弓搭箭。

    魏征、阚棱、胡大勇等杜伏威五百假子,全部赤裸上身,赤手空拳鱼贯走出,在江淮军面前站成了一排。

    这些将军的身上满是伤疤。

    江淮军将士看着阚棱出现,顿时一阵哗然,前排的将士们,忙不迭将弓箭收起来。

    冯惠亮苦笑一声,与陈当世对视一眼,淡淡的道:“当世,左将军这是弄的哪一出?”

    陈当世努努下巴道:“还看不出来,你挨个数数,都是什么人物。”

    冯惠亮道:“左将军、左一骠骑将军、右车骑将军……”

    陈当世苦笑道:“不是杜帅的都督就是将军,最次也是虎贲畏中郎将,都是咱们江淮军的元老功臣,咱们抓谁?没有这些人,就没有今日的大宋(辅公祐国号为宋)……

    冯惠亮朝两侧挥挥手道:“往后退,把弓箭都收好,那个敢放箭,老子砍下他的脑袋。”

    ……

    冯惠亮虽然不敢让部曲动手,

    阚棱大步上前,冲着冯惠亮所部将士吼道:“你们不认识我吗?敢把刀子对准我?”

    众五百义子齐声大吼道:“纳投名状,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依。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随着五百余人整齐吼出这句话,众江淮军将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魏征掏出一把匕首,走到冯惠亮面前淡淡的笑道:“冯将军,某家知道你为难,这样吧,若是实在不行,你拿这把匕首自尽,我会上报吴王殿下,照料你的家小。

    冯惠亮一哆嗦,匕首落在地上。

    随着冯惠亮的匕首掉到在上,众江淮军将士将手中的手刃也都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陈当世痛苦的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响起:“你们都想造反吗?陛下有旨,让尔等擒杀此獠,尔等敢抗旨不遵……”

    阚棱循声望着,只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辅公祐的心腹陈正通。

    阚棱却突然暴起,朝着陈正通冲去。

    陈正通还没有反应过来,阚棱的大腿已经结结实实的踢在陈正通的嘴上。

    “噗嗤……”

    陈正通一口鲜血喷出,血沫子里还有几颗牙齿。

    阚棱虎目一瞪,凌冽的目光望着众将士,道:“你们没有学过军法么?三十七刑五十四斩!本将军、诸位总管,都在此处,没有命令,谁敢乱动?退下去!

    冯惠亮只得低头承受,不敢还嘴,怏怏退后。

    将是兵胆,冯惠亮面对阚棱的时候怂了,众将士望着阚棱,无人敢动!

    就在这时,魏征道:“你们要想吴王殿下死无葬身之地,尽管跟着辅公祐一条道走到黑!”

    一名江淮军将士走到阚棱身后,接着又是一名。

    短短盏茶之间,冯惠亮麾下万余步曲,几乎九成九倒戈。

    阚棱望着众将士咆哮道:“诸位兄弟,尔等被宵小蒙蔽,吴王殿下有令,只诛首恶,胁从不咎……”

    随着博望山大营三万余江淮军将士倒戈,紧接着徐绍宗麾下三万余大军驻守在青林山,一样在阚棱面前,一箭未发,临阵倒戈。

    阚棱命杜伏威的其他养子掌握原来旧部,率领六万大军浩浩荡荡渡江南下,直逼丹阳!

    PS:今天二更七千五!诸位晚安!

第二六零章屋漏偏逢连天雨

    “咚咚……”浑厚而雄壮的战鼓声陡然在蓝田大营响起,蓝田大营的府兵们听到聚将鼓声的响起,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赶紧披甲带刀,火速集合。蓝田大营顿时笼罩在大战来临的气氛之中。

    秦王李世民的聚将鼓,与其他将领的聚将鼓不一样。李世民的聚将鼓与陈应、李靖、李世绩等一样,点卯不至轻则二十军棍,重者斩首示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着鼓号兵卖力的敲响战鼓,李世民带着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段志玄、雷永吉、程知节、秦琼骑着战马,缓缓进入蓝田大营。

    随着一通鼓完毕,蓝田大营的唐军将士按照各自的折冲府为单位,排成纵队,在旅率、校尉的带领下以最快速度往将旗聚集过来,动作迅速有序,三万余人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也算难得,由此可见他们的训练是多么的卓有成效。

    一通鼓其实也就一刻钟,三万人马便已集结完毕,排成了一百乘三百的庞大方阵,阵列森严,长矛如林,横刀如墙。

    李世民巡视着他的部队,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这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拳一脚拉扯出来的部队!这是他用严明的军纪、残酷的训练以及优厚的待遇喂养出来的部队!玄甲铁军,是李世民依照洛阳之战幸存的将士为骨干,扩建而成的新军。不过,他们在定襄以弱胜强,大败颉利可汗麾下的附离军,杀出了信心与勇气。

    或许,他们打败过不可一世的突厥军队,此时他们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李世民朗声问道:“知道为什么集结吗?”

    三万多人马,无一应声,除了战马打喷嚏的声音之外,校场上落针可闻。

    此时,李世民的心中相当激动。正是因为杜淹的布置,辅公祐中计,在丹阳正式举旗造反。而且李渊的反应,全部落在杜淹的算计之中,因为李建成在河北平定刘十善之乱,立下大功,这次平定江淮军之乱,李渊很自然的选择让他挂帅出征。

    相较突厥精锐而言,江淮军就是一个屁。李世民完全不用李渊下令的左右骁卫、左右武侯卫、左右武卫军,仅仅率领麾下最精锐的三万玄甲铁军,准备利用一个月的时间,灭掉辅公祐,夺下这场战争的胜利。

    李世民道:“江淮军已经谋反,辅公祐公然称制建元,天无二日,地无二主,本帅决定,提调大兵,亲赴江淮。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解决掉江淮这个大麻烦,务求一劳永逸,不留后患。”

    玄甲铁军的将士们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程知节心里特别激动,因为多喝了一些酒,居然被许敬宗那个王八蛋抓住了小辫子,如果不是李孝恭大败,他就要去康州喂蚊子了。

    现在好了,只要踏平辅公祐,平定江淮军之乱,他就可以在长安潇洒。

    李世民道:“我们大唐统一天下,你们原本可以个个都可以衣食无忧,种田建房娶媳妇,过上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日子,可是,江淮军那帮王八蛋偏偏不让你们安生!”

    士兵们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眼里迸出红光来。本来,他们在河东立下大功,在河东分下了大量的田地,事实上玄甲骑兵是李世民按照西汉时期,良家子组建的军队。所谓的良家子,就是家有余钱十万。也就是一百贯,折合人民币差不多四百多万。这样的军士,原本可以活得非常好,他们的好日子就泡汤了,这还能忍?绝对无法容忍啊!

    李世民怒吼:“你们说,该怎么办!?”

    玄甲铁军士兵们咆哮如雷:“杀光他们!!!”

    李世民道:“对,杀光他们,现在本帅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大营里传来一阵局促的马蹄声。李世民的眉头皱起,循声望着,只见侯君集策马疾奔而来。

    侯君集纵马直接冲到李世民面前莫约十数步的位置,翻身下马。

    长孙无忌赶紧迎上去道:“老侯,发生了什么事情?”

    侯君集急道:“秦王殿下,陛下有旨,暂停出兵!”

    李世民心中暗道:“不好!”,难道……后果他不敢往下想。

    李世民冷着脸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侯君集上前,一把抓住李世民的袖子,苦笑道:“殿下,快随末将进宫!”

    李世民满脸不悦,挣了两下袖子。

    侯君集依然死死攥住。

    长孙无忌急吼吼的道:“老侯,到底出了什么事?”

    侯君集哭笑不得的道:“刚刚宫里得知消息,魏征率领阚棱等杜伏威众义子南下江淮,魏征策反了辅公祐麾下众将士,五日之前,辅公祐已经被部下徐绍宗格杀,人头已经送至长安!”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他满腔愤愤的道:“为什么……为什么!”

    长孙无忌无奈地叹口气,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收敛,但眼神依旧是少见的冰冷。

    侯君集沉着脸道:“殿下当速速下令,大军停止集结!”

    李世民摆摆手道:“来人啊,传本帅命令,大军回营,停止集结。”

    ……

    长安城太极宫武德殿内喜气洋洋。

    乐师在奏乐,丝竹声悠悠。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宫娥和宦官们如流水一般端着酒水、美食,鱼贯而入。

    李渊坐在御座上,李建成坐在首座,下面则是裴寂,陈叔达、萧时文、封伦、宇文士及以及杨恭仁等众臣。

    李建成发现自己身边一个案几空着。

    李建成向众人问道:“二郎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

    裴寂欠了欠身子道:“秦王殿下告病了。”

    李渊的神色颇不自然,旋即展颜而笑道:“今日朕宴请诸位爱卿,诸位尽管开怀畅饮。”

    裴寂上前拱身道:“陛下三喜临门,今日大家不醉不归。”

    李渊放下酒盏,一本正经的道:“裴三,你又在胡说?何来三喜临门?”

    裴寂抚须而笑道:“平定江淮之乱,为第一喜。”

    众人点头。

    裴寂:“将阚棱收入麾下,十数万江淮军自愿接受朝廷整编为第二喜。”

    众人接着点头。

    裴寂笑道:“这第三喜嘛……,朝廷财政枯竭,长安城内,已经隔夜之粮,如今陈驸马愿意出资百万贯,购买安东都护府治下荒地,这算不算第三喜?”

    李建成笑了笑道:“辽东黑土地,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陈驸马愿意慷慨解囊,自然皆大欢喜!”

    杨恭仁起身道:“陛下,既然朝廷不足,臣家中还有些许余财,愿意出资二十万贯,愿与陛下分忧!”

    杨恭仁非常清楚陈应这个小表弟的能奈,他只要看上的地方,就算是烂石头,也可以变成狗头金。自己的堂妹杨蓉跟着陈应去了一趟西域,不仅弄到一个盐矿,还有一个铜矿,据说年产铜至少数十万斤。

    可惜,杨蓉已经武氏妇,所赚的钱财弘农杨氏无关。如今陈应把目光放在了辽东,这一次无论如何弘农杨氏不能再落后了。

    李渊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就在杨恭仁刚刚落坐之后。

    工部尚书武士彟也起身道:“陛下,臣也愿意跟随陈驸马去辽东屯田,臣在关中有一千六百倾田,可在辽东置换!”

    李渊简直难以相信,辽东的黑土地还成宝贝了?

    ……

    齐王府齐王李元吉郁闷的喝着酒,就在这时,谢叔方疾步而来。

    谢叔方拱身道:“齐王殿下!”

    “滚开!”李元吉一脸愤愤的道:“老二这次去江淮摘桃子,他要是得志,更没有我的活路了!”

    就在这时,谢叔方道:“齐王殿下,你看!”

    李元吉醉眼朦胧的望着纸条上的面字,一下醉意全醒了。

    李元吉道:“消息属实?”

    谢叔方点点头道:“绝对可靠,据密探侦知,秦王府张亮率领一千甲士秘密进入长安!”

    李元吉起身,喝道:“长林军集合,秘密集合,咱们齐王府肯定有老二的细作,谢叔方,你严格控制府里的任何人!

    谢叔方疑惑的道:“任何人?”

    “对,任何人不得出入齐王府!”李元吉道:“现在的齐王府一只苍蝇都不出飞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批长林军悄无声息地披挂武装列队点卯。

    长林军是李元吉的心腹嫡系整编而成,部队的老底子就是李渊在太原时的私兵。全军编制分为三个折冲府,不过却是中折府,既每个折冲府下辖五个团,每个团二百人马。

    谢叔方和手下将校全都聚集在李元吉周围。

    李元吉望着众将士道:“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生擒张亮,谁抓住张亮,赏百金。”

    一名全副武装的背旗小校跑过来。

    背旗小校:“启禀大王,长林军集结完毕。”

    李元吉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背旗小校:“子时两刻。”

    李元吉挥手道:“出发。”

    李元吉翻身上马,带着长林军浩浩荡荡开出齐王府。

    ……

    长安西城崇化坊一处破庙内,张亮与众秦王府甲士正在呼呼酣睡。突然张亮感觉到地面有一阵阵颤抖,他突然道:“都起来,抄家伙,有情况!”

    大批长林军杀入破庙。

    混战中张亮被几十名长林军士卒围住。

    张亮挥刀准备自尽。

    谢叔方从人群中一箭射中了张亮握刀的胳膊。

    众士卒一拥而上将张亮死死摁住。

    李元吉走到张亮面前掰起他的下巴。

    李元吉得意地狞笑道:“张亮,真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

    秦王府,叶知秋满头是汗冲进大厅。

    长孙无忌一把拉住叶知秋问道:“出了什么事?”

    叶知秋大急道:“齐王府的长林军,昨晚倾巢出动。”

    众人闻讯聚集过来。

    长孙无忌一脸疑惑的问道:“长林军为什么要出动?”

    叶知秋苦笑道:“据说齐王发现突厥探子,前往去抓捕突厥细作!”

    杜如晦冷笑道:“那突厥细作,肯定子虚乌有,只是一个借口。”

    众人齐刷刷看着李世民。

    房玄龄的脸色大变,惊叫道:“大王,收拾一下,今夜便去长安,再迟就走不了。齐王肯定是发现了张亮,一旦张亮落在齐王手中,齐王有办法让他开口!”

    李世民神情肃穆地环顾众人,默默点点头。

    长孙无忌一把揪住侯君集的脖领子怒吼道:“你不是说,张亮行事谨慎么?”

    侯君集面色惨白的辩解道:“卑职疏忽,坏了大王的大事,甘愿领罪。”

    长孙无忌沉声道:“领罪有什么用,即刻召集人手,把人抢出来,一旦张亮开口……

    段志玄跑进来道:“大王,门外有中使。”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道:“请他进来。”

    ……

    齐王府地牢内,遍体鳞伤的张亮被一桶冷水浇醒。

    李元吉杀气腾腾地用烙铁指着张亮。

    张亮一脸正色的道:“齐王殿下,张亮身为天策车骑,虽官职卑微,却也是陛下亲简的朝廷命官,不是寻常贩夫走卒。朝廷有礼制,刑不上大夫,殿大王如此,折磨微臣,恐于朝廷脸面上,不大好看……”

    “我呸,刑不上大夫,你算什么狗比大夫,渭河里的王八都你比你多!”李元吉吐了一口涂抹道:“本王奉的是父皇口敕,特旨询问,你这乱臣贼子,别说大理寺和刑部,连正牌子御史大夫,也管不着。你若是不想多吃苦头,就把让你到河东,招募私兵,图谋大逆的幕后主使供将出来,本王保你无罪有功。只要你肯招供,本王举荐你,到并州作行军副总管。”

    张亮眼睛一闭,根本不理会李元吉。

    李元吉冷笑道:“你以为一语不发,就能保住谁了吗?做梦吧。你家秦王,过两天便会被罢黜为庶民。你若是想明白,今日说,还来得及,到了明日……”

    李元吉冷哼一声,接着道:“你便是刀下之鬼。”

    李元吉朝两边行刑的亲兵抛个眼色道:“给我看紧点,别让这小子自杀了。”

    李元吉大步离开牢房。

    PS:众口难调,本书有不足,也不像某些喷子所说的一无是处。看书就是看书,请口下留德。骂人一律禁言!

第二六一章李世民被贬为庶民

    长安城太极宫武德殿中,李渊面沉似水的望着李元吉道:“确凿无疑?”

    李元吉躬身道:“父皇,千真万确,抓获的死士都招供了,现在就剩张亮,还不吐露实情。

    李渊沉吟道:“明日将张亮,移交大理寺审理。”

    李元吉张大嘴,难以置信的道:“爹,你太偏心了!”

    李渊瞥了李元吉一眼,微微不悦道:“废黜一个亲王,此事已不是家事。”

    李元吉赶紧躬身施礼掩盖自己的喜悦之情。

    就在这时,左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缓缓而来。

    看着鱼彦章,李渊暴跳如雷的吼道:“都是废物,都是废物……秦王秘密调集上千死士进入长安这么大的事情都查不出来,要你们何用?”

    “臣有罪!”鱼彦章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低头沉默着,不再发一语。

    李元吉淡淡的道:“阿爹,你也不想想,如今十二卫大军上下,有多少瓦岗旧部,李密死后,瓦岗军将士大都归顺了秦王,他们掌握着十二卫,控制着长安空,放千把人进城,算得了什么大事?”

    李元吉不说这话还好,提及这茬。李渊的脸更加阴郁,一脸愤愤的道;“来人!”

    中常侍陈齐赶紧上前道:“陛下!”

    李渊大袖一甩,冷冷的说道:“去取白旌黄钺!”

    陈齐不敢怠慢,迈着小碎步朝着大殿外跑去,时间不长陈齐去而复返。不过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小宦官则带着白旌黄钺。

    李渊伸手一指李元吉道:“三胡,朕赐你白旌黄钺,全面负责彻查此事,需要调用兵马,可以不经天策府和兵部,直接调用元从禁军!”

    李元吉眼中闪烁着欣喜之色,赶紧道:“阿爹放心,儿子一定一查到底,查个水底石出!”

    就在李元吉走后,布幔之后,裴寂缓缓走出来。

    裴寂一脸凝重的望着李渊道:“陛下,齐王殿下向来散漫、莽撞,此事会不会以讹传讹?秦王秘密调集死士进入长安,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李渊指着手中的札子道:“错不了,为首的正是天策府的张亮,除了张亮之外,其他死士大都招认了,错不了……”

    裴寂看了一眼札子,上面密密麻麻的供述的人名与供词,足足有数百人之多,恐怕这不是轻易可以杜撰出来的,裴寂一脸震惊的道:“若是如此,为避免秦王突然发难,必须早做准备!”

    李渊道:“裴三,你去把窦诞叫过来,还有……还有……陈应!”

    “陈应?”裴寂迟疑了一下,原本李渊对陈应非常忌惮,此时居然把重任交到他的手上。这让裴寂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裴寂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真要召陈应入宫?”

    李渊岂会听不出裴寂的担心和顾虑?

    关键是他此时真的无人可用。

    诚如李元吉所说,李世民这些年已经用瓦岗军将领渗透十二卫大军,把持着大量的要害部门,李建成因为担心受到李渊的忌惮,所以在兵权方面向来克制,李建成虽然有李世绩、陈应、薛万彻等将领,然而这些将领大都外放在外,影响不了长安城。

    眼下,可以在军中有威望,可以降服十二卫骄兵悍将的大将军,除了陈应,还找不到其他人。毕竟,军中可不是一纸命令就可以让人臣服的地方,没有实打实打威望和战绩,空降而来的将领,想要掌握军队还真不容易。

    让太子出面他不放心,思来想去反而就陈应这个女婿最让李渊放心了。毕竟陈应连官都不愿意当,还宁愿献出家财去安东屯田。这说明陈应真是厌倦了朝廷里的斗争。

    李渊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自己认为自己是天子,上天之子,大唐的主宰,无论是权利还是地位,无论任何人,都必须接到他的首肯,他愿意给,你不接也要接。

    想到这里,李渊朝着裴寂道:“三娘病中,这些事情你瞒着三娘,传朕口谕,命陈应立既接任左武候卫大将军,既刻接受长安诸城门、诸坊武候防卫!”

    十二卫大将军其实是各司其职,武候卫掌握着宫禁以及长安城周围的安全防卫工作,论其职能,大体相当于后世首都军区司令员。

    裴寂点点头道:“老臣这就走一趟!”

    ……

    清林里天刚刚亮,陈应与李秀宁早早起床,为了增加李秀宁的体质,陈应就陪着李秀宁练习十段锦,然而刚刚开始热身的时候,何月儿快步来到李秀宁身边道:“公主,裴相国来了,已经抵达西明门,距离此间不足一刻钟!”

    李秀宁埋怨道:“还有完没完,太子走了,齐王来,齐王走了,裴相国来……”

    陈应上前搂住李秀宁的肩膀劝慰道:“三娘,让月儿告诉裴相国你还没有起床,裴相国就由我来对付,反正他一个日理万机的相国,总不至于在清林里待上一天!”

    李秀宁点点头,化妆倒没有什么,可是装死的感觉非常不好,每一次都让李秀宁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一样。

    李秀宁点点头。

    陈应随即换了一身便服,带着郭洛、周青以及阿史那思摩,打开陈家堡中门,迎接裴寂到来。

    时间不久,裴寂的马车缓缓来到陈家堡门前,十数名元从扈从从马车后奔跑而出,抵达门前,将裴寂拱卫起来。

    陈应上前躬身道:“裴相国驾到,陈应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裴寂点点头道:“陈驸马客气!”

    说到这里,陈应伸手虚指,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然而,裴寂却摇摇头道:“老夫此来专为陈驸马,还请陈驸马随老夫即刻入宫见驾!”

    陈应大吃一惊,问道:“裴相国出了什么事?”

    裴寂悠悠一叹,目光死死的盯着陈应的眼睛,缓缓道:“告诉驸马倒也无妨,就在昨天夜里,秦王府派出一千余死士秘密进入长安,已经被齐王缉拿住了!”

    陈应这下更加惊骇万分。

    此时不过武德六年底,距离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还有将近两年半的时间,怎么在这个时候,秦王已经派出死士进入长安,未免太早了吧?

    陈应缓缓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派出了死士进入长安,不过却没有集中安置,而且如今还没有派出人去联络他们,猛虎义从是一个独立的组织,从真正的军队已经脱变了太久了,他们越来越不像军队,更像江湖组织。

    如今东西两市猛虎义从也已经增加到了千人以上,好在没有惊动李渊。

    陈应心思复杂的跟着裴寂坐上马车,缓缓朝着长安城行去。

    ……

    东宫显德殿内,李建成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如稠密的雾霭,面沉似水。李建成喃喃的道:“齐王的行动,这会儿应该已经成功了吧?

    魏征站在书桌前,翻看文牍,漫不经心的道:“殿下不必担心,出其不意,当不会有什么意外。”

    李建成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望着魏征道:“三胡一直跟我说,秦王的事情结束之后,他要当天策上将,玄成觉得……”

    话音未落,魏征已经凛然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李建成道:“一天没有拿到张亮的口供,大局就不能算底定,而且……齐王,绝对,绝对不能接任天策上将。”

    李建成愕然:“本宫难到要食言而肥?”

    魏征顿了顿,简单又干脆的道:“天策上将军的名位,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李建成微微蹙眉道:“当初父皇设立此职,也是不得已。”

    魏征郑重的道:“天策上将府,是天下祸乱之源……”

    李建成哑口无言。

    魏征不以为意的继续放言道:“太子一旦掌握大权,应该立刻裁撤天策上将府和以各道大行台,将事权收归朝廷,天下九州,永远只能有一个朝廷,一个中枢……而且像西域都护府、安南都护府、安东都护府以及安北都护府,必须军政分离,互不隶属,另外,要将各都护府的军马,一分为二,各州折冲府隶属大都护长史、司马管辖,大都护只负责各镇战兵统统帅,所需用粮秣,必须经都护府长史、司马联合签押,才可以发放……”

    ……

    当陈应抵达长安太极宫两仪殿的时候,此时封德彝、杨恭仁、陈叔达、萧时文以及宇文士及等重臣全部在场。

    陈应急忙给李渊见礼。

    李渊望着陈应顿首,示意陈应站在一旁。

    李渊的目光与裴寂在空中一碰,裴寂冲李渊点点头。

    李渊朗声道:“朕决意,门下侍中、齐王元吉,加司空衔。”

    陈叔达与封德彝面面相觑。

    杨恭仁上前道:“陛下,出了什么事?

    李渊咬牙切齿的道:“秦王谋逆弑君。”

    封德彝吓得倒退两步。

    裴寂眯起眼睛,一语不发。

    陈应学着裴寂的样子,一脸古波不惊,如同老僧入定。

    杨恭仁用询问的目光望向陈应,看着陈应的表情,赶紧闭上了嘴!

    李渊接着道:“这是第一道敕。”

    陈叔达道:“臣奉诏!”

    李渊接着道:“第二道敕,裁撤天策上将府,原府中所属吏员,一体归并东宫、三省六部、御史台、九寺、十二卫,重新任职,明诏天下,令相关人等,不必惶然,赏功罚过,朝廷自有法度律令,勿须多虑。若有借机生事,蛊惑人心,谋大逆者,朕决不宽恕。”

    封德彝吓得手脚颤抖,脸上冷汗直流。

    陈叔达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李渊如同利电的目光扫向陈叔达。

    封德彝道:“陛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裴寂推了一把陈叔达。

    陈叔达脑袋急转,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李渊断不会如此武断,他颤声道:“臣奉诏!”

    李渊望着陈应,又看了看窦诞,接着道:“第三道敕,秦王世民,自太原元从以来,屡立战功,遂生骄纵逆父背主之情状。前次克洛阳,所得财务宝器,其中饱私囊,邀买人心,用心险僻。自开天策府视事总兵以来,该王不思皇恩父德,平日里暗藏甲士,私结豪俊,更遣宵小之徒,窜于关东,桊养乌何,预图不轨。朕数次宽恩教化,而其不能收敛行迹,实负朕恩多矣。朕闻,当天下者,不得以私情辜社稷,全宗室者,不能以小功而掩大害!着敕废秦王为庶人,免去其所兼太尉、尚书令、中书令、左右十二卫大将军、河东道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等职,去其天策上将尊号,苟全性命,终身不得离京。”

    封德彝身体发软,步履踉跄,裴寂连忙将他搀住。

    李渊深吸一口气道:“第三道敕,太子建成,素性仁德惠爱,监国多年绩业卓然,着领尚书令,总领政事堂会议。诸臣事太子当如事朕,如有怠慢轻忽,朕当严惩。”

    封德彝颤声说道:“陛下三思,这三份诏书若是明日颁布……”

    李渊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拟诏吧……”

    封德彝有气无力地给李渊一稽,而后失魂落魄地退后。

    李渊接着道:“镇国大将军、梁国公、驸马都尉陈应,忠耿有佳,屡次立功,出镇西域大都护期间,当机立断,厘清贼氛,抚慰黎庶,乃国之干诚,可堪大用。着领左武侯卫大将军,兼职兵部尚书,参知政事,以辅国政……”

    陈应愣住了。

    武侯卫大将军相当于首都军区司令员这是他知道的,可是参知政事,这可是副宰相,不及而立之年,挂名副宰相,这实在太牛叉了。

    要知道唐朝的政事堂虽然不及明宋内阁权利大,但是却代表着已经进入权力中枢了。

    虽然古人常说甘罗十二岁拜相,不过甘罗拜的只是上卿,和真宰相没有真正的可比性。

    看着陈应愣在当场,李渊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杨恭仁赶紧轻轻推推陈应。

    陈应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陛下,臣乃一介武夫,粗鄙之事,不通庶务,参知政事,恐会贻笑大方!”

    李渊道:“无需多言,朕已决!”

第二六二章天策府生死一念而决(二更)

    陈应看着李渊态度坚决,只好勉为其难的道:“臣怕辜负陛下信任!”

    看着陈应一脸卑谦,李渊甚是满意。他冲中常侍陈齐招了招手,陈齐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走到李渊身边。

    李渊轻轻打开檀木盒子,从中取出鱼符,缓缓道:“以你在军中的威望,掌握左右武候卫应该不难吧!”

    陈应苦笑道:“只是……臣需要便宜行事之权!”

    说实话,左右武侯卫本身军卒算不得骄兵悍将,在陈应面前也没有叫板的本钱和底气。关键是这些武侯卫早已被各个世族门阀渗透得像筛子一样,不用说各级将领,就算是普通的校尉、旅帅恐怕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背景。在有背景,有后台的人,陈应如果没有临机处置之权,杀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完全无法威服全军将士。

    李渊想了想道:“朕赐你白旌黄钺,如临亲临正四品以后将官,不服令者斩之!”

    听到这话,陈应彻底放心了。白旌黄钺也就是戏言里所说的尚方宝剑,左武侯大将军属于正三品,有两个中郎将正四品,其他都是五六品的将官,也就是说陈应可以严惩不服从命令的任何人。

    陈应双手捧过鱼符,躬身道:“臣遵旨!”

    说着,陈应正准备退出。李渊又道:“等等!”

    陈应不解的望着李渊。

    李渊道:“取朕宝甲!”

    两名小宦官迈着小碎步,不一会儿就捧着一套金光闪闪的明光铠甲,陈应如果同木头人一般,任由两名小宦官给陈应披甲。

    这件漆成金色的明光铠甲,带着镂空文绣披膊(筒袖)和明黄金线云文短膝战裙,兜鍪上披挂护颈部的点缀。

    陈应望着这一身金色的铠甲,心中暗暗吐糟不已。如果他穿着这一身上战场,肯定会成为战场上的靶子。

    等着陈应穿好铠甲,李渊上下打量着,满意的点点头道:“威风凛凛,英武不凡,有朕年轻时的几分气概!”

    听到这话,陈应在内心里非常鄙夷李渊。

    李渊男生女相,与李建成长相颇为相相似,如果不是现在一脸大胡子,可以想象李渊在年轻的时候,根本不用化妆,就是一个妥妥的伪娘,陈应实在看不出哪里英武了。当然这话,他绝对不敢当着李渊的面说出来。

    陈应道:“谢陛下赐甲!”

    李渊摆摆手道:“去吧!”

    陈应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陈应离开太极宫,走到宫外的时候,在宫外守侯的郭洛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望着陈应道:“大将军这一身打扮……真是……”

    郭洛穷词,不知道如何形容。

    陈应摆摆手道:“打起白旌黄钺,咱们去左武侯卫军营!”

    长安城宫城有左右武卫驻守,外城包括城郭则属于左武候卫管辖。陈应带着郭洛、周青以及阿史那思摩抵达左武候卫的时候,整个大营寥寥无人,就连守营门的执戟士也不在其位。

    陈应纵马走到点将台前,冲亲卫道:“擂鼓聚将!”

    “遵命!”

    郭洛亲自上手,拉着鼓槌,奋力的敲响战鼓。十六面三尺余长的战鼓,整齐响起,咚咚的鼓声,声传数里。

    左武侯卫衙门里,左武侯左中郎将元弘善与右中郎将长孙安业以及十数名心腹正在吃酒。

    别看元弘善与长孙安业官位不高,他们二人都是有来头的人。比如长孙安业他是长孙无忌与长孙无垢的义母后,嗜酒如命,不务正业。

    而元弘善则是右武卫大将军刘德裕的外甥,也算是开唐官二代。

    他们二人不仅仅在军营喝酒,同时还让一些眉清目秀的士兵咿咿呀呀的唱着淫、词浪调。就在这时,战鼓声响起。

    长孙安业听到鼓声,明显一愣。随即破口大骂:“谁他娘的敢敲聚将鼓?”

    元弘善一脸愤愤的道:“不知道谁他娘的皮痒了吧,来人去把这个乱敲鼓的给本将军抓来,今天耶耶把他挫骨扬灰!”

    一名校尉起身愤愤的道:“真他娘的作死,连喝个酒也不让安生!”

    校尉踉跄着醉步,探出身子突然望着点将台上的陈应。

    陈应那张脸在大唐,特别是军中可不陌生,毕竟陈应这张脸他们太熟悉了。

    对于大唐将士来说,陈应就是军神,是他们信仰。

    一名士兵怯怯的道:“头,好像……好像是陈大将军!”

    校尉的酒意一下子吓惊了,忙不跌的跑回衙门里,冲着长孙安业道:“长孙将军,好像是陈大将军来了!”

    校尉匆忙跑过来,神色惶恐道:“娘唉……好像是陈大将军”。

    长孙安业大着舌头头道:“啥……陈大将军?”

    校尉重重的点头。

    别看长孙安业在左武候军中跋扈,可是他却没有跟陈应摆谱的本钱,别说是他,就算是他的大后台,大妹夫李世民,也可恭恭敬敬喊陈应三姐夫!此刻,他吓得酒也醒了,急忙连滚带爬朝着将场跑去。跑到门口,长孙安业转身冲麾下将官吼起来道:“都他娘停尸啊,等着吃板面。(军杖)”

    众左武候士兵有的跑得鞋子掉了,赤脚着朝校场跑。

    有的甲胄拿在手中,根本来不及披甲。

    有的搂着兵刃,乱成一团。

    望着众左武候军士兵的混乱表现,阿史那思摩满脸鄙夷的道:“就这种货色,给我三千兵马,我可以踏平左武候军营!”

    陈应沉声道:“给我闭嘴!”

    阿史那思摩想拍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蹄子上,只好讪讪退下!

    郭洛道:“当心祸从口出!”

    阿史那思摩颇为不以为然的道:“本来就是嘛!”

    陈应没有理会左武候军营的战备情况,毕竟这是一个警卫性质的部队,对付的都是长安城的突发情况,除非个别时候,一旦长安需要左武候卫出面镇压的时候,那个局势已经坏得太坏了!

    陈应摇摇头高喝道:“军营酗酒者出列!”

    包括长孙安业等喝了酒的校尉和官官,低着头出列。

    陈应接着道:“衣甲不整者出列!”

    那些没有穿甲整齐的将士走出一旁。

    就这样,陈应剔除喝酒的将校数十人,衣甲不整者数百上千人。陈应冲亲兵道:“亲兵队,士兵升任伍长,伍长升伙长,伙长升队正、以此类推,接管全军!”

    亲卫队其实就是陈应的军官教导队,哪怕给陈应十万新军,他也不会缺军官,因为他的亲兵折冲府一千五百余人大都可能充任军官。

    陈应指着那些衣衫不整或醉步踉跄的军官道:“阿史那思摩,我给你留下五百人,这些人都交给你了,五天之内把他们训练出兵样子!”

    阿史那思摩摩拳擦掌的笑道:“末将领命!”

    长孙安业还想张嘴求情,陈应凌厉的目光瞪过去,他吓得脑袋一缩,不再说话。

    陈应正愁立威找不到对象呢。

    就这样,陈应带着左武候军队整齐列阵。陈应道:“郭洛!”

    “末将在!”

    “你率领左武候分领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接管长安外城郭十三城门!”

    “周青!”

    “末将在!”

    “你率领左武侯翊二府、角手府接管宫门城外防务!”

    “骁卫府、亲卫府跟随本大将军出营,包围秦王府!”陈应说罢纵马出营!

    郭洛担忧的道:“大将军,您率领骁卫府与亲卫府是不是人马少了一点?”

    此时,骁卫府只有一千二百人,亲卫只剩六百余人,加起来不到两千人。而秦王府仅护军就有多达三千人,一旦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陈应摇摇头道:“秦王是聪明人,别说本大将军率领一千八百人前去,就算本大将军带着一百人前去,他也不敢造次!”

    左武侯卫大军浩浩荡荡出营,朝着秦王府而去。

    大街上行人纷纷闪避。

    莫约半个时辰,陈应率领左武侯卫一千八百余名将士抵达秦王府,

    陈应纵马抵达秦王府门前,冷声喝道:“封锁秦王府四门,任何人严禁出入!”

    众将士纷纷各就各位,刀出鞘,枪上肩,弓弩上弦,严阵以待!

    ……

    段志玄打开角门,从门缝里看着大门前耀武扬威的陈应,急忙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大厅,朝着李世民急道:“秦王殿下,左武侯大军把咱们包围了。”

    大厅中正在议事的将领们,顿时躁动起来。

    侯君集悲愤地抽出战刀道:“是我误了大王,我去向陛下陈情,自裁以谢罪。”

    长孙无忌眼前不禁一亮,淡淡的道:“这也是一个办法!”

    李世民摇摇头道:“他们要的不是你,是我!”

    侯君集顿时气势全无,颓然坐回位置上。

    李世民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纸,道:“张亮出事,首先就是我犯了错误,知己不知彼,低估了东宫、齐王府在关中的势力。现在杀出去,那便是错上加错。”

    长孙无忌点头道:“齐王敢带着几千长林军,去搜捕张亮,背后肯定是陛下在支持。”

    李世民沉吟道:“这是自然,李元吉就算再莽撞,他也不敢私自在长安城里调动长林军!”

    侯君集死死地皱着眉头。

    长孙无忌道:“现在已经得知张亮就在齐王府,咱们能不能派出精锐,攻打齐王府,救出张亮?”

    李世民苦笑道:“陛下已经知道,他会给咱们机会救出张亮,或者逃出长安城吗?”

    程知节上前道:“大王,你说那现在怎么办?俺老程绝对没有二话!”

    李世民伸手一指程知节道:“你先坐下,咱们等!!”

    程疑惑的道:“等?”

    李世民点点头。

    长孙无忌分析道:“现在只有等!若是张亮还在齐王府,说明陛下还不想声张此事;若是把张亮移交大理寺,那就说明,陛下要将天策上将府,连根拔掉。”

    李世民神色凝重的道:“张亮若是只字未吐,陛下的惩戒,就只是针对我这个儿子;张亮若是招供了,大家就准备开战吧。”

    段志玄苦笑道:“恐怕陛下不会给咱们开战的机会!”

    程知节愤愤的道:“老段,你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俺老程走南闯北这十数年来,从来没有怕过谁!”

    段志玄望着李世民道:“大王可知此时包围秦王府的人是谁?”

    李世民想了想道:“如今京中最受陛下信任就是淮安王叔?现在领军的是淮安王爷?”

    段志玄摇摇头,一脸无奈的道:“不是淮安王,而是我们都不想见到的人!”

    长孙无忌惊叫道:“是谁!”

    段志玄垂头丧气的道:“是镇国大将军陈应!”

    “是他!”长孙无忌身子软软的跌坐在地上,一脸沮丧的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程知节眼睛一瞪,嘶吼道:“爹个鸟,陈……陈又能如何,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耶耶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由陈应在也好,承乾和观音婢不会有事,否则他肯定无法向三姐交待!”

    长孙无忌一脸死灰!

    雷永吉突然进入道:“秦王殿下,刚刚得知消息,齐王已经将张亮转送大理寺!”

    李世民神色恍惚,跌坐在坐榻上,喃喃的道:“看来,陛下真不给我们天策府活路了!”

    ……

    长安东宫,显德殿内。太子舍人徐师谟与魏征一道前来东宫。

    李建成一脸惊喜的道:“玄成,你可回来了,想煞孤矣!”

    魏征身子欠了欠道:“臣有罪,劳烦太子殿下挂念!”

    就在这时,许敬宗拿着一个文书,冲李建成笑道:“太子殿下,您看!”

    李建成接过卷宗,匆匆扫了一眼,惊讶的道:“元吉以门下侍中,加司空衔,与宇文士及,共掌门下省?”

    许敬宗点头道:“这是刚从封相那里得到的消息。”

    李建成道:“还有什么?”

    许敬宗道:“齐王一早,就将张亮送到大理寺,上午便与大理寺的人,一起审问。”

    魏征打断道:“大理寺谁来审理?”

    徐师谟道:“应该是大理寺卿戴胄与大理寺新任少卿侯莫陈旭!”

    李建成急忙问道:“陛下有无敕旨给寡人?”

    许敬宗道:“有一道,着殿下领尚书令,总领政事堂会议,诸臣,事太子当如事陛下。

    李建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徐师谟有些愤愤不平道:“本来没有齐王什么事情,现在倒好,让他把持门下省。”

    魏征神色的淡淡的道:“张亮此人,是瓦岗旧将,我很熟悉,虽然生性惫懒油滑,却心志坚毅,并非易与之辈……”

    李建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玄成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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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收个名相当亲卫(三更)

    大理寺少卿戴胄的车驾刚刚进入大理寺巷口,他的车驾就被一名黑衣人拦住,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戴胄的手中。

    黑衣人道:“我家王上送给戴少卿的一封信!”

    戴胄打开信匆匆扫了一眼,随即将信函掷还给黑衣人,一脸正气的道:“戴某乃是大唐的大理寺少卿,不是秦王的家奴,告诉你家大王,再来骚扰本官,小心我将这些东西,拿给御史。”

    黑衣人冷冷一笑,随既接过手中的密信。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虎头的小鞋子,黑衣人拿着这只小鞋子在戴胄面前晃晃道:“戴少卿,这只鞋子想必不陌生吧?”

    戴胄望着小虎头鞋,心中一惊。这只鞋子虽然普通,也很常见,但是虎头的鼻子位置却有一点墨迹,这是他的嗣子(既过继的养子,具有法律承继人的资格)戴至德的鞋子。

    戴胄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年过半百,膝下却没有一个儿子。一口气纳了四房妾,然而却生了五个女儿。无奈之下,只好过继其二哥戴仲孙之子为嗣子。

    戴胄的脸色冷了下来,望着黑衣人道:“至德若是有意外,秦王一定会后悔!”

    说完,戴胄转身走进大理寺!

    ……

    李秀宁微微眯着眼睛,下意识的环臂搂向枕边,不曾想却扑了一个空。李秀宁陡然睁开眼睛,仔细望着枕边,却空空如也!

    李秀宁咳嗽一声道:“月儿!”

    何月儿从外间里快步走进来,道:“公主有何吩咐?”

    李秀宁凝着眉头道:“陈郎进了长安城,怎么还没有回来?”

    何月儿道:“陈郎派人传回消息,陛下委任他为左武候大将军,负责长安防务,恐怕近些日子都不能回来了!”

    李秀宁微微惊讶的道:“左武侯卫不是上柱国、谭国公丘和吗?怎么突然间换了陈郎?秦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李秀宁虽然没有插手唐朝的政治,不代表她不懂政治。毕竟李秀宁是被太穆皇后悉心培养的女儿。左武侯卫大将军负责宫禁与长安城的防务,这个位置非心腹不能充任。丘和在武德四年大唐灭掉萧铣时,率交州总管府十四州归顺唐朝,被李渊委任为左武侯卫大将军。

    丘和也是娘子军四大战将之一的何潘仁(既何月儿之父)的部将丘师利的父亲,秦王府左一府丘行恭之父,不过随后娘子军被整编,丘师利与丘行恭全部成为李世民的部将。丘和被替换,唯一的解释那就是秦王府出了变故。

    何月儿浅浅的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公主殿下的慧眼,秦王府确实是出了事!”

    何月儿将齐王李元吉奉李渊之命,抓捕了张亮以及麾下一千余名死士,并且张亮被齐王李元吉押送到大理寺审问。

    李秀宁气得脸色铁青,愤愤道:“都不让人省心,这个戴胄可靠吗?”

    何月儿苦笑道:“这个戴胄生性坚贞,有才干,熟知律法,通晓文案,前朝曾任门下录事,深受纳言苏威、黄门侍郎裴矩的赏识。后来,随王世充投降大唐,被秦王惜其才,留在天策府,担任士曹参军,不过因为其直言不讳,又不是秦王的亲信,而且这个人的脾气有点犟,与天策府上下的关系,都不算太好。后来,受长孙无忌排挤,被放大理寺少卿!”

    李秀宁叹了口气道:“此事,我也不管了,二郎如果是清白的,戴胄必须还他一个清白,若是他真有谋逆之心,我最多可以保住承乾侄儿!”

    何月儿点点头。

    ……

    大理寺衙门公事堂内,三班水火衙役严阵以待。齐王李元吉趾高气扬地踞坐在案几之后。戴胄进来,李元吉熟视无睹。

    戴胄进来,在主审位置后坐下。

    戴胄看了看张亮满身伤痕,还有沉重的枷锁,高喝道:“来人,将张亮的枷锁打开。”

    李元吉顿时直起腰,怒视戴胄道:“他是钦犯,岂能随意解开枷锁?”

    戴胄冷冷的道:“现在只是齐王殿下一面之词,张亮现在还是天策府翊卫中郎将。

    戴胄挥手示意衙役们解开枷锁。

    李元吉恨恨地瞪了戴胄一眼。

    戴胄理不也不李元吉,望着张亮喝道:“堂下何人?”

    张亮一边活动者手腕和腿脚,一边道:“天策府翊卫中郎将张亮。

    戴胄重重一拍醒堂木道:“身犯何罪?”

    张亮踞坐堂下,闭目不语。

    戴胄接着道:“私调兵马,潜入畿辅,这可是死罪!”

    张亮扭过脸,依旧不语。

    戴胄一脸冷酷的道:“你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所图?”

    张亮依旧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语不发。

    李元吉大急道:“你这么审……能审出个屁!”

    戴胄没有理睬李元吉,继续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张亮不语……

    李元吉按耐不住,猛地将手里的茶壶砸碎。

    李元吉咆哮道:“来人,给我大刑伺候!”

    戴胄猛地一拍惊堂木,唬着脸道:“这是大理寺,本官在代天问案,就算是亲王,也不能扰乱国法。”

    李元吉脚踏案几,面目狰狞地戟指戴胄吼道:“让你用刑,你就用刑,哪有那么多废话?”

    戴胄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来人,将齐王的席座撤掉,请齐王出去。”

    大堂内的衙役们顿时面面相觑。

    李元吉怒极反笑道:“戴胄,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不怕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戴胄凛然不惧地盯着李元吉道:“这里是大唐的大理寺,不是齐王殿下的齐王府。要想逞威风,请回齐王府去!”

    李元吉脸色顿时气得发紫,指着戴胄吼道:“你真是好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哼,就算到了御前,该怎么说本官就怎么说!”戴胄义正言辞的道:“来人,把齐王请出大理寺!”

    李元吉冲谢叔方一摆手,众长林军将士一拥而入,刀出鞘,弓弩上弦,指着大理寺的众人道:“我看你们谁敢!”

    戴胄一脸冷笑道:“来人,这案不审了,把张亮押回大牢,齐王此举自己向太子殿下去解释吧!”

    李元吉恍然大悟,此时他与戴胄闹得越僵,最开心的莫过于李世民了,他这样做就是帮了李世民的忙。

    李元吉咬咬牙,愤愤的道:“我们走!”

    ……

    秦王府门外,寒风呼啸。陈应冻得瑟瑟发抖,就在这时,一名非常有眼色的士兵,急忙让人去弄来一个帐篷。

    将士们七手八脚将帐篷搭起来,然后又找来火盆,随着火盆里的热气升腾起来,陈应这才感觉好一些!

    陈应突然发现这名士兵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那名士兵不好意思的朝着陈应尴尬的笑了笑。

    陈应向亲卫招招手道:“拿两个馒头过来?”

    亲卫闻言赶紧递过来两个馒头。

    陈应接过馒头,此时的馒头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陈应微微皱起眉头,让士兵取来两根箭,去掉箭镞,扎在馒头上,放在火盆前烤着。

    不一会儿,火盆上就散发出烤馒头的味道。

    那名士兵肚子里的叫声更响了。

    陈应看着烤得差不多了,就将这个馒头递给那名士兵。

    士兵怯怯的道:“给我?”

    “吃吧!”

    接着,陈应又烤起了第二个。

    陈应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士兵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嘟囔道:“俺叫刘仁轨,汴州人!”

    “啥?”陈应陡然想起历史上镇守百济期间,他因救援新罗,并在白江口之战大败倭国、百济联军而名震天下,后来因功封为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是唐朝名相。陈应试着问道:“你是汴州尉氏人?”

    刘仁轨惊讶的道:“大将军怎么知道?”

    陈应也微微惊讶,历史上刘仁轨因为出身寒门,尽管才学过人,一直没有得到升迁。直到李治时期,他才是咸阳县丞,平定百济时,李义府将其白身参军,他大难不死,终于名扬天下。

    刘仁轨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陈应非常乐于助人,他将苏定方、郭孝恪提前破格提拔,也不差刘仁轨一个。

    陈应笑道:“刘仁轨,愿不愿意在本大将军麾下当个亲兵队正!”

    由于陈应是上军大都护亲卫编制,他的队正享受朝廷正九品仁勇校尉之职,对于大头兵刘仁轨来说,这可是一脚迈进体制内!

    刘仁轨惊喜的道:“这不合规矩吧!”

    “本大将军从来不会任人唯亲!”陈应道:“先说好,这个队正干得不好,你还回来当你的大头兵!”

    刘仁轨笑道:“俺要是干不好,俺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陈应拍拍刘仁轨的肩膀道:“不好,有这个信心就好!”

    刘仁轨挺起胸膛,却不断往秦王府大门看。

    陈应疑惑的问道:“里头有没有什么动静?”

    刘仁轨道:“大将军,我担心啊,万一秦王府那些老家伙,冲出来,你说咱们是拦着,还是不拦着。

    陈应淡淡的笑道:“本大将军的命令就是严禁任何人出入秦王府,只要是视线之内出现的任何人,格杀勿论!”

    刘仁轨诧异的道:“秦王可是皇帝老儿的儿子,朝廷里的一等亲王!”

    不过,刹那间刘仁轨这才想起陈应也是皇帝的女婿。

    陈应笑而不语。

    看着刘仁轨一代名相成为了自己亲卫,又想想堂堂右武卫将军阿史那思摩成为了自己的马奴。堂堂大唐左骁卫大将军苏定方成了自己的属下,西域大都护郭孝恪成了自己的属下,陈应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看着周围的士兵,陈应摆摆手道:“命令火头军造饭,今天咱们加餐,每人四两肉!”

    PS:今天三更,有点不舍得李世民这么快玩完,没有考虑好如何让他脱困,容老程水一章!顺便推荐一本书《大明好国舅》!

第二六四章东宫夜宴图穷匕现(一更)

    陈应下令部队士兵加肉,加餐,伙头军自然不敢怠慢。

    其实,唐朝军队的伙食在历史上并不算差,比宋明时代的军队强得太多了,比清朝军队简直是天壤之别。按照唐朝武库志记载,唐军将士出征期间的供给是“一人一天,小米一斗,五合白米,两张薄饼,馒头一枚,蒸饼一枚。散子一枚,食羹三合,菜五两,还有牛羊的头肉和蹄子,酱羊肝,酱猪肝,盐三分之一合,酱半合,姜一两,葱一两,醋一合。

    “合”是古代的计量单位,既一斗为十升,一升为十合,一合为十勺。约合一百克左右。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朝廷供应的物资非常充沛,然而由于层层克扣和虚报损耗,能够到士兵嘴里多少,只能看部队首任长官的心情了。

    在这个时空,秦王府与东宫相争,比拼财力的时候,因为东宫有陈应在,比财力方面,秦王府就落了下乘。为了筹集钱,李世民只能把目光盯在十二卫的菜金上面。

    左武侯卫大将军丘和就是李世民的人,他把两个儿子都压在了李世民身上,为了李世民,他不惜克扣将士们嘴里的那些钱,饿死人倒是不至于,不过肉啊,菜啊,就不用想了!

    陈应深知这些猫腻,命令加餐的时候告诉军需官和伙头军,他会派人抽查,只要少一两肉,割他们身上的肉补上。

    等到开饭的时候,一辆辆载着热气腾腾饭食的四轮马车缓缓走来,正一个劲往外面冒着热气,连带冒出来的,是一缕缕食物的香味,让众将士口水长流。

    好不容易等到伙头军将饭食摆好,随着一阵号声响起,众左武侯卫骁卫府与亲卫府士兵开始排队领饭。伙头军从炊事车上抽下一个个铁皮做的抽屉,白如凝脂的馒头,金灿灿又香又软的小米饭,冒出一阵阵白雾。骁卫府的士兵们拿着饭盒,一个接一个上前领饭,爱吃馒头的领馒头,爱吃小米饭的领小米饭,反正一斗差不多十多斤撑死他们也吃不完,可以管够。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张张很大的桑皮油纸,十个人一伙为单位坐在一块,萝卜和鸭肉炖的炖菜放在中间,人都到齐之后,开始狼吞虎咽。

    骁卫府的士兵们吃得津津有味,但是陈应的亲卫府的士兵们就开始骂娘了。

    “狗日伙头军,你给耶耶过来!”

    伙头军校尉不敢怠慢,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毕竟大将军的亲卫,都是心腹。说不定哪天就会外放。

    伙头军校尉刚刚走到跟前,亲卫上前就是一脚。直接把伙头军校尉踢倒在地上。

    亲卫吼道:“你他娘的贪了耶耶多少菜金?给耶耶吃鸭肉?”

    周围的亲卫也开始附合着:“就是,耶耶要吃羊肉!”

    “拿这些鸭肉,糊弄鬼呢!”

    “赶紧的,给耶耶换了,不然耶耶打得你屁股开花,再去找大将军理论!”

    长安城自从羽绒服兴起之后,养殖鸭子或鹅的人家就多了起来,鸭子是杂食动物,哪怕没有粮食喂养,田里的任何杂草,都可以作为食物。

    杂草不用钱,哪怕八九岁的孩子,一天也可以轻轻松松割些杂草喂养鸭子,由于成本低,鸭肉相变得便宜起来。

    长安城里一只八九斤重的大肥鸭才十个大钱,哪怕折合成后世人民币也不过一斤三四块钱,简直便宜得掉渣。

    骁卫府经常被克扣菜金,别说吃好,就连吃饱都难,所以这一次有肉,粮食管够的情况,除非过年,否则他们一般吃不上。可是陈应的亲卫却一直执行的都是唐军制式标准,从无克扣。特别是肉食,他们比普通军队多了三倍不止,每天至少半斤肉。

    伙头军校尉无奈,只好起身去找陈应理论。

    刘仁轨望着饭盒里的大块鸭肉,感叹道:“好久没有吃过肉了,陈大将军真是财大气粗,果然名不虚传!”

    陈应目瞪口呆的道:“这不是朝廷的供给吗?”

    拿自己的钱供养军队,这是要犯李渊忌讳的事情,陈应虽然自己补贴军费,不过这些军费并不日常开销,主要是打仗的缴获,陈应始终执行朝廷的标准,七三分帐。

    一名骁卫府校尉感叹道:“能追随陈大将军这样爱兵如子的统帅,当个小兵我也愿意!”

    陈应耳边传来士兵的感激声,这些声音入耳,让陈应心里颇不是滋味。唐朝军队的战斗力是举世闻名的,可是后来慢慢的不行了,就是因为上下层层克扣,吃拿卡要,军功体系全部崩溃,将士们跟着朝廷打仗,不仅得不到实际的利益,就连基本荣誉也没有了,于是唐军士气大跌,战斗力也锐减。

    陈应寻思着,一定要让许敬宗好好查查军队的帐目,一旦军队开始腐败,一个国家的防御力量就开始崩溃,一旦外敌入侵,这是非常致命的,肥再怎么肥,落在狼的眼中,那都是肉。

    陈应将军需官、胄曹参军、录事参军、仓曹事等一众属官叫到秦王府前的小帐里,对着众人就一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陈应骂了足足半个时辰,陈应喘着粗气道:“以前如何,本大将军可以既往不咎,以后谁敢伸手,本大将军就砍,伸脚剁脚!”

    众属官不敢吭声,大气不敢喘!

    ……

    秦王府寝殿内,李世民一脸木然的坐在床榻上,长孙无垢领着李承乾泪眼连连。

    李世民郑重的道:“现在我们都出不去,但是,你和承乾应该可以,你直接告诉三姐夫,你带着承乾去看望三姐,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长孙无垢哽咽道:“二哥,局势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李世民摇摇头:“观音婢,不要逼我骗你!”

    长孙无垢喃喃的道:“夺嫡这种事情,还真是麻烦。”

    李世民不屑一顾的笑笑道:“对啊,这儿也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长孙竭罗歪着脑袋,看了看李世民的脸,惨然的笑道:“看到你没有失去斗志,我便对你有信心。”

    李世民转身抚摸长孙竭罗的脸。

    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垢走进大厅。

    众将领全副武装在大厅等着,见李世民进来,呼啦一声全都站起身来。

    李世民道:“快天黑了,秦王妃去清林里探望平阳,侯君集,你去备车。”

    李世民说完径直出去。

    众人在大厅里大眼瞪小眼。

    时间不长,李世民的车驾准备好,长孙无垢抱着李承乾颤颤巍巍的登上上马车。

    秦王府大门打开。

    戍守在门外的左武候军将士,举起刀盾,如临大敌。

    一驾马车缓缓驶出,驭手赫然是侯君集。

    马车在刘仁轨面前停下。

    长孙无垢掀开车帘,朝四周打量,看见刘仁轨后,朝他招手示意。

    刘仁轨走到长孙无垢的身边,躬身道:“秦王妃,您这是去哪里?”

    侯君集讥讽道:“秦王妃凤驾所趋,难不成还要提前向你报备不成?”

    刘仁轨不亢不卑的道:“王妃容禀,大将军领皇上敕命,保护秦王殿下,及王府众人安危,职责在身,不能玩忽,还请王妃体谅卑职!”

    长孙无垢柔声道:“平阳公主凤体欠安,本宫前去探望,现在时候已然不早,再迟恐怕就不恭了!”

    就在这时,陈应道:“刘仁轨,你率领五十人护送秦王妃前去清林里!”

    侯君集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陈大将军多带点人……”

    陈应不等侯君集说完,冷冷的打断道:“侯将军,清林里你就不要去了!”

    侯君集还想争辩道:“我是御手……”

    陈应道:“刘仁轨,你会驾车吗?”

    刘仁轨点点头。

    陈应转身,返回帐内。

    侯君集无奈的下了马车,讪讪的朝着秦王府走去。

    李世民看着侯君集回去,嗓子低沉的道:“怎么,陈大将军不让你随王妃出城?”

    侯君集点点头道:“戴胄那里宁死不愿意配合,恐怕案情对大王不利!”

    程知节上前愤愤的道:“老侯,你说什么屁话,张亮是俺多年的老兄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就算死也不会出卖秦王殿下……”

    “大理寺有的是刑讯高手!”杜淹摇摇头道:“我们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愚蠢上面!”

    程知节叹了口气道:“你说怎么办吧!”

    杜淹转身望着李世民道:“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中求活!”

    程知节攥紧手中的马槊,昂首道:“好,咱们就去跟他们拼了,杀出长安城!”

    “不可!”

    “不要!”

    几乎与此同时,两个声音先后说出。

    李世民循声望去,只见房玄龄与杜如晦同时道:“大王一定要慎重!”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王妃和承乾已经走了,以孤对三姐的了解,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承乾吾儿,没有子嗣牵挂!”

    说到这里,李世民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杀气腾腾的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

    杜淹一脸轻松的笑道:“大王有此决心这就好办,如今我就有了死中求活的机会!”

    “死中求活?”李世民眼睛陡然一亮,急道:“还有什么死中求活的机会?”

    杜淹道:“应该也算天不绝大王,今天是淮安王五十一大寿,太子在东宫设宴,宗室诸王公,皆参加,为淮安王庆生!”

    李世民恍然大悟。

    随即一脸灰暗的道:“可惜,太子不会邀请本王前去赴宴!”

    “太子不会邀请大王,若是淮安王邀请呢?”杜淹信誓旦旦的道:“淮安王长子胶东王李道彦与齐王关系不睦,门下有绝对把握,让他说动淮安王,邀请大王赴宴!”

    李世民闻言笑道:“那样本王就不怕了!”

    ……

    华灯初上。早已张灯结彩的显德殿,已经人影交绰。歌女浅吟低唱,丝竹之声悠悠扬。

    唐朝官员俸禄优厚,官场风气奢侈。哪怕李建成再如何简朴,此时他也没有办法节省。毕竟,李建成此举也是为了拉笼宗室诸王。

    就在李建成翘首以盼的时候,李元吉骑着马带着长林军护卫纵马前来。

    李元吉大笑道:“大哥,淮安王叔到了吗?”

    李建成摇摇头道:“刚刚接到消息,他们一行已经出了淮安王府,最多半刻钟就会抵达东宫!”

    李建成话音刚刚落,就见两辆奢华的四轮马车开道,大队的扈从随扈左右,沿着街缓缓而来。

    人还未至,淮安王李神通的笑声就先飘过来了。

    “哈哈!”李神通从马车上走下来,只见他一身圆领公服,头戴玄色幞头。幞头又称袱头,是在汉魏幅巾基础上形成的一种首服。唐代以后,人们又在幞头里面增加了一个固定的饰物,名为“巾子”。巾子的形状各个时期有所不同。除巾子外,幞头的两脚也有许多变化,到了晚唐五代,已由原来的软脚改变成左右各一的硬脚。

    李神通哈哈大笑着,挽起李建成的胳膊道:“让太子破费了!”

    李建成摇摇头笑道:“不破费不破费!”

    李建成与李神通联袂而入,走进显德大殿,看着满堂宗室诸王,故作震惊的道:“咦,怎么秦王还未至!”

    李建成尴尬的笑了笑道:“淮安王叔有所不知,秦王被陛下幽居在王府,恐怕来不了!”

    “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难得一聚,岂可缺了秦王!”李神通不悦道:“那我去进宫,舍了这把老脸,也要请陛下开恩……”

    就在这时,魏征朝着李建成张了张嘴,口型:“兄谦弟恭!”

    李建成恍然大悟,无论与李世民斗成什么样,一定要表现出兄谦弟恭的样子,做戏也要做给外人看。

    李建成想了想道:“来人,去秦王府请秦王赴宴!”

    魏征想了想道:“殿下,臣下走一趟吧!”

    李建成点点头道:“也好!”

    魏征缓缓离开大殿,乘车离去。

    东宫距离秦王府其实并不远,也就两三公里的样子。

    ……

    太极宫武德殿中,李渊与尹德妃正在用餐。突然一袭黑衣的侯君集出现在盘龙柱前,一语不发。

    尹德妃并没有看到侯君集,李渊放下筷子,望着尹德妃道:“爱妃,朕饱了,你先下去吧!”

    尹德妃不解的道:“陛下……”

    李渊沉着脸道:“下去!”

    伴君如伴虎,尹德妃再宠,也不敢在李渊面前使性子,只好悻悻离去。

    李渊望着侯君集道:“出了什么事?”

    侯君集躬身道:“陛下,刚刚太子邀请秦王前往东宫赴宴!”

    李渊一愣,问道:“赴什么宴?”

    侯君集道:“据说是太子为淮安王庆生,在东宫设宴,宴请宗室诸王,席间,淮安王见秦王不至,特发出邀请!”

    李渊又道:“陈应呢,就没有拦着?”

    侯君集摇摇头道:“他没有拦着,而是带着人护送秦王前往东宫!”

    李渊点点头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侯君集张了张嘴,低头缓缓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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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是非黑白局势逆转(二更)

    秦王府,程知节提着马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段志玄烦躁的道:“老程,别晃了,晃得我脑瓜疼!”

    程知节一脸煞气的望着房玄龄道:“你们这些大头巾,平时不是挺能说吗?怎么今天都成闷葫芦了?”

    长孙无忌不悦道:“程将军……你的态度!”

    房玄龄不以为然的道:“程将军有什么话不要憋着!”

    “我认识夫子(既魏征)多年,他鬼主意向来多!”程知节一脸愤愤的道:“今天他来秦王府,我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长孙无忌噗嗤一下笑了:“程将军是在担心秦王殿下的安危!”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担心秦王还能担心你?”程知节没好气的道:“秦王跟着陈应去了东宫,万一这太子像戏文里演得那样,宫闱中埋伏刀斧手,太子以摔杯为号,刀斧手一拥而入,咱们大王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吃亏!”

    侯君集被程知节的话逗笑了,他淡淡的道:“东宫若是出此昏招,那样就好了!”

    长孙无忌望着程知节,冲杜淹使了一个眼色。

    杜淹会意,二人自承乾殿走出来,来到大殿门外的广场前。

    长孙无忌一脸凝重的道:“杜淹,这可是性命攸关,出不得半点差错!”

    杜淹轻轻笑道:“长孙参军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一切都安排好了。胡三跟着太子九年是从太原跟到长安的,如果不是他有一个烂赌的儿子,这根钉子还真不容易插进去!”

    长孙无忌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药……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怎么可能!”杜淹笑道:“若是不痛不痒,陛下也不是傻子,他肯定会认为咱们再用苦肉计。”

    长孙无忌一脸惊骇的道:“可是……万一!”

    “万一!”杜淹云淡风轻的道:“那就是命了,真命天子,蒙上苍庇佑,百无禁忌,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

    东宫显德殿内尽管没有暖气,可是每一位宾客身边都摆放着烯燃烧的红泥火炉,座位上铺着厚厚的貂裘,一点也感觉不到冬天的寒气,美丽妖娆的宫娥,把兽香碾碎了添进红泥炉中,青白色的淡烟消散,馥郁的香味轻拂着宾客们三万八千个毛孔,直如身处仙宫神阙。

    佳肴连珠般端上,清蒸石斑鱼,红烧熊掌、红烧鹿脯、冰糖肘子、酿糖藕,烤全羊,虽然不比后世的菜式复杂多变,但胜在食材新鲜无污染,烹制精工细作,味道十分可口,更有西域番客从万里之外运来的葡萄美酒,被装在银镶八宝壶中,由年方二八的佳人素手执壶,斟入宾客面前的琉璃盏。

    众宾客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赞礼官高唱道:“尚书令、中书特进侍中、天策上将、秦王驾到!”

    李建成与李神通几乎同时抬头。

    就在这时,赞礼官接着唱道:“镇国大将军、左武候卫大将军、梁国公驾到!”

    此时,陈应一身金色的甲胄,手柄腰刀,虎步而入。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陈应长得本来就比李世民高大威武,又比他英俊潇洒,此时连天来李世民寝食难安,精神萎靡不振,两相相比。

    陈应很自然的把李世民比了下去。

    李建成微微一愣,上前拉着李世民的手道:“二郎,你来得好,刚刚淮安王叔还在念叨你!”

    淮安王李神通作为寿星,又作为长辈王叔,原本不用起身迎接李世民,然而他依旧起身和蔼可亲的笑道:“二郎,今天你来得迟了,必须罚酒三杯!”

    李世民轻轻的笑道:“好说,好说,别说三杯,就算三斗,世民何惧之有?”

    李神通也不忘搭一下陈应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咱们李家的好女婿!”

    众人重新落坐,李元吉拎着一个大酒坛子,走到陈应身边坐下来,给陈应倒了满满一大杯葡萄酒,然后双手端起酒杯,望着陈应道:“三姐夫,去岁吐蕃入侵凉州,多亏你援手,要不然,我这条小命可就没了,没说的,三姐夫,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脖子,至少有半升葡萄酒就倒进嘴里。

    陈应是一个懂酒的人,虽然他没有喝酒,可是看着这葡萄酒的颜色,闻着酒香,他就知道,此时李元吉所喝的葡萄酒不比后世动则几万一瓶的红酒差,只是李元吉这种喝法,简直就是牛嚼牡丹,暴敛天物。

    陈应笑着道:“齐王殿下,你喝醉了!”

    “醉了……这才哪里!”李元吉像一个孩子耍宝一样,围在陈应身边笑道:“三姐夫,我有一个绰号你可能没听过,我李元吉号称千不醉,千杯不醉!”

    陈应哭笑不得的道:“好了,好了,某家还没有敬淮安王叔诞辰之喜呢!”

    李元吉摆摆手道:“三姐夫!”说到这里,李元吉举起酒坛子痛饮起来,良久,他转而盯着李世民声音陡然抬高八度道:“大哥,二哥,三姐夫,淮安王叔,你们不想知道,我今日看了什么热闹?”

    陈应接过酒杯,浅饮一小口,慢慢的口味着口腔里的酒液,缓缓开口道:“哦,什么热闹?”

    李元吉故作夸张的道:“一个大唐的宗室重臣,享受着朝廷优厚的俸禄待遇,却希图大位,有不臣之举。”

    李元吉目光不离李世民。

    李世民自顾自饮酒,容色淡定如常。

    李元吉有点急躁的咬牙吼道:“他手下一个爪牙,奉命从河东秘密招募死士,阴潜关中,不曾想被陛下发现,擒拿归案。今日大理寺审的,就是此人。说来好笑,还未曾用刑,那人便一五一十,将罪行都交代出来。小弟在堂上,当真是大开眼界。”

    李建成低头抿酒。

    李神通佯装欣赏歌舞。

    李世民则专心致志地研究酒壶,无人理睬李元吉。

    李元吉忿忿地挑唆道:“二哥,你不想听听那人,说了些什么?”

    李世民茫然抬头看着李元吉,露出鄙夷的神色。心中暗道:“想诈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陈应看着李元吉脸色铁青,起身打着圆场道:“哦,今日是淮安王叔寿诞,小侄敬王叔一杯。”

    李神通倒是来者不拒,仰头将怀中酒一饮而尽。

    陈应望着李神通,心中一阵抽搐。“老李家的人,都是一个熊样,牛嚼牡丹!”

    李元吉不死心,将酒盏一顿,望着李神通道:“王叔,你想不想知道,这个谋逆的贼子是谁?”

    李神通眯缝着眼睛,看一眼李元吉,而后对着李建成笑道:“太子殿下,秦王还是陛下的儿子,殿下的胞弟,更是大唐的功臣。”

    李建成微笑不语,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一名美艳的宫娥,手举酒坛,步子盈盈的走向陈应。

    一阵香风吹来,陈应伸手去接她手中的酒坛,然而宫娥却如同泥鳅一样游滑,身子轻轻一扭,错开陈应伸过来的手。

    陈应微微一愣。

    宫娥将手中的酒坛子递到李世民手中。

    陈应恍然大悟,正准备开口。

    李元吉端着酒杯道:“三姐夫,咱们喝酒!”

    陈应心中大急,一把拉开李世民。

    就在这时,李世民伸手拍开酒坛子的泥封,抱起酒坛子,痛饮起来。

    突然,李世民开始大口吐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旁的宫娥和宦官吓得尖叫起来。

    李建成、李神通骇得猛然站起身来。

    李元吉捏着酒盏愕然不知所措。

    众左武候卫士兵冲进大殿。

    李建成怒气冲冲地将酒壶狠狠砸在地上,伸手指向魏征道:“魏玄成!这就是你安排的酒宴?秦王在东宫被鸩的消息,今夜就会传遍长安,父皇应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寡人就是跳进大河,也难洗清嫌疑。你这分明是误我大事!”

    魏征急忙解释道:“殿下少安毋躁,请听魏徵一言!”

    李元吉杀气腾腾地拔出匕首,冲上前一把薅住魏征的脖领子吼道:“你个老杀才,为何要害太子殿下?信不信我,将你的心剜出来下酒!说,是谁指使你下毒的?”

    魏征冷眼望着李元吉。

    徐师谟气急败坏地喊道:“殿下,赶紧将做菜的厨子拿住。”

    李建成嘶吼道:“是谁做的饭菜酒水?把人给我找出来!寡人要砍了他的脑袋!”

    陈应就在殿中大乱的时候,急忙寻找那名送酒的宫娥,这名宫娥的酒绝对有问题,当时自己准备喝下这坛子酒,不曾想她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借酒的机会。

    突然,一名宫娥正悄悄向殿外退出。

    陈应暴喝道:“站住,任何人严谨离开大殿!”

    那名绝色宫娥,随即从裙内的大腿内侧拔出一杯匕首,双手反握,咬咬牙捅向自己的心窝。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只锋利的三棱箭,突然破空而出,后发先制,在这名宫娥手中的匕首快要捅向自己身体的时候。

    三棱箭噗嗤一声闷响,直接穿透宫娥的手臂。

    陈应急忙上前,不过依旧晚了一步。

    那名宫娥的身子还是软软的倒在地上。

    脸色随即发青发黑,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建成大叫道:“快来人啊,叫御医!”

    陈应急忙道:“让我来!”

    中毒最佳的解毒办法就是洗胃,现在陈应手中也没有肥皂水,只要采取简单而又粗暴的处理办法。

    陈应上前,用力掰开李世民的嘴,伸手四指,狠狠的掏向李世民的喉咙。

    李世民昏迷中,依旧哇哇大吐。

    陈应一看吐出的呕吐物腥臭扑鼻,皱起眉头道:“取粪水来!”

    雷永吉一脸愤愤的道:“士可杀不可辱……”

    不等雷永吉说完,陈应一脚踹向雷永吉道:“滚蛋!”

    雷永吉被陈应踢了一个趔趄,不由自主的退到一边。

    雷永吉勃然大怒,他手中没有兵刃,挥拳砸向陈应的脸。

    左武侯卫将士早已被陈应的一顿饭给收买了,一看雷永吉敢冲陈应动手,那还了得。

    众左武候卫士兵一捅而上,围殴雷永吉。

    雷永吉被群殴得惨叫连连。

    不多时有人拎来一捅粪水。

    陈应让人拿了一个象牙杯,拿出短刃,一下子捅破底,冲当漏斗,粗暴的塞进李世民的嘴里。

    然而,拿过一把勺子,将粪水倒进李世民的嘴里。

    粪水进入李世民的食道,李世民剧烈的呕吐起来。

    陈应咬咬牙,接着再灌粪水。

    整个东宫显德殿顿时臭气熏天,参加宴会的宾客和亲朋友,看到这一幕,马上吐得昏天暗地!

    李建成虽然没有吐,不过他此时神色萎靡,如丧考妣地跪在地上。

    魏征他自己非常清楚,这是栽赃陷害。

    李世民绝对不会死!

    ……

    甘露殿里灯光昏暗,从内侍到宫女一个个浑身颤抖面带惊惧。

    李渊面色铁青地站在长孙无忌面前冷声喝道:“长孙无忌,你说的可是实情?秦王真的是在……东宫与太子饮宴的时候,中毒吐血吗?”

    长孙无忌叩头哭诉道:“陛下,臣有几个胆子,敢妄言欺君,东宫中庶子魏征前来秦王府邀请秦王殿下去东宫赴宴,左武候卫大将军陈应,今日奉敕保护秦王殿下安全,一同到显德殿饮宴,殿下宴中口喷鲜血,不支倒地,他是亲眼得见,况且,其时淮安王、齐王均曾在座,也是亲眼得见,宫内尚仪局的几位司乐,也是亲眼得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臣下有几颗脑袋,敢欺君罔上,信口胡言?”

    李渊呆了半响,一脸铁青的道:“秦王现在情形如何?传侍御医了么?”

    长孙无忌低头的瞬间,眼睛闪烁着窃喜的神色。不过只是一闪而逝,李渊关心则乱,根本没有看到。

    长孙无忌一脸悲切的道:“未请圣敕,不敢擅传宫医,目下,秦王正在东宫,由东宫的两名主事司医,正在给殿下诊脉,臣下唯恐东宫医力所未逮,这才冒万死,连夜进宫,请示陛下,传敕尚药局,遣宫医前往东宫,为殿下诊治,臣下入宫之时,秦王殿下还在昏迷之中,神志尚未复苏。”

    李渊疾步走到御案旁,伸手取下一杆笔,随手拿过一张白笺,急匆匆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从内侍手中,接过自己的随身小玺,在上面印了一下,将便笺递给长孙无忌道:“这是朕的手敕,你拿着它,这就去尚药局,告诉他们,若是不能保住朕的儿子的性命,从奉御到医佐,朕一个也不饶,他们一齐为秦王抵命!去吧!”

    长孙无忌捧着手敕匆忙离去。

    李渊唬着脸道:“来人,朕要立刻动身,前往东宫,探视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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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大唐不能成为阴谋家的天堂

    东宫内,陈应望着李世民嘴里喷出液体,由黑紫色慢慢变成明黄,陈应摆摆手道:“来人,换清水!”

    尽管非常恶心,这是洗胃的必要步骤。没有办法,李世民一旦死在东宫,李建成绝对说不清楚。

    李建成望着满殿内污浊之物,以及弥漫着让人呕吐的酸臭味,烦恼不已。

    魏征让人一边清扫显德殿,一边观察着陈应。

    此时御医未来之前,陈应拒绝任何人接触李世民,他不时的朝着李世民嘴里灌清水,直到李世民的肚子喝得鼓鼓的,陈应提脚踩在李世民的肚子上,随即李世民的嘴里就喷出一道水箭!

    如此反复再三,清水入肚,李世民喷出来的也是清水,带着些许殷红的血丝。

    陈应松了口气道:“请太御前来给秦王诊治吧!”

    李建成神情恍惚的道:“本宫没有杀弟!”

    陈应上前躬身道:“太子殿下,我相信你!”

    魏征叹了口气道:“你相信没有用,关键是陛下怎么想!”

    “陛下如何想,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了!”陈应甩甩发酸的胳膊,苦笑道:“我先去洗洗!”

    陈应离去。

    李建成突然望着徐师谟问道:“师谟,那个死士的身份查清了没有?”

    徐师谟点点头道:“查清了,是膳食司丞胡三在一年前举荐而来,平时没有什么差错,存在感极低!”

    李建成苦笑道:“胡三已经死了吧?”

    魏征点点头道:“已经死了,全家十三口,无一幸免,包括其孙尚不足岁!”

    “真狠,太狠了!”李建成喃喃的道:“怎么下得去手!”

    魏征却一本正经压低声音道:“不这样做,秦王府怎么脱困!”

    李建成脑袋里突然想淮安王李神通要邀请李世民前来赴宴,李建成眼中闪烁着一抹阴郁,愤愤的道:“淮安王叔……”

    魏征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让殿下看清秦王是什么样的人,你再忍让,东宫上下,定会鸡犬不留。若是太子殿下依旧执迷不悟,请太子殿下赐死魏征!”

    李建成惊讶的望着魏征道:“玄成……你!”

    就在这时,宫外传来韦挺的报:“陛下圣驾已经离宫,前往东宫,最多一个刻钟抵达东宫!”

    李建成指挥着宫娥和宦官道:“把秦王抬到偏殿!”

    此时显德殿一片狼籍,特别是味道,恐怕三五天也难以处理好!

    李建成急忙率领东宫幕僚与李元吉、李神通等宗室藩王一起恭迎李渊圣驾。

    不过,李渊做着大驾玉辂抵达东宫之后,目光冷冷的扫视了一眼李建成,随即下令道:“带朕去看秦王!”

    东宫侍从不敢怠慢,在前面赶紧引路。

    后面,李渊一脸寒霜的走着,李渊走进房间,望着偏殿里床榻上的李世民,以及周围红着眼睛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以及御医起忙起身,给李渊见礼。

    李渊面带寒霜,走进房间。

    正在床边垂泪的长孙竭罗,连忙给李渊见礼。

    李渊叹口气道:“二郎怎么样了?”

    长孙无忌双眼通红,抽泣着道:“发了一阵疯癫热,如今睡了多时,还不见苏醒。”

    李渊走近床边,仔细观察李世民。

    李世民昏迷不醒仰卧在榻上,面容憔悴,嘴唇上满是青紫痕迹,特别是胸腹之上,明显一片片青紫,这分明就是殴打的痕迹,特别是中衣上血迹斑斓。

    李渊手指李世民的嘴唇以及身上的伤痕道:“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哆嗦着手道:“秦王殿下在饮酒时,突然吐血,陈大将军突然像发疯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殴打秦王,还用粪水灌入秦王嘴中……这身上的伤痕,都是陈应殴打的!”

    李渊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咆哮道:“以下犯上,真是好胆,把陈应给朕叫过来……”

    不等李渊说话,御医正刘奢急忙解释道:“陛下,请听臣解释,陈大将军此举虽然粗暴,却是当机立断,为秦王殿下解毒!以避免他毒邪入侵,若非陈大将军及时将秦王殿下毒逼出体外,恐怕秦王殿下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听到刘奢的解释,李渊的心情好了一些。

    刚刚冲进的元从禁军士兵也被李渊挥手喝退。

    李渊望着刘奢问道:“可查出秦王中了什么毒?”

    刘奢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回禀陛下,是结环草和了朱砂、鹤顶红……天竺大麻,全部乃是剧毒之物。

    李渊倒吸了一口凉气。

    长孙无忌赶紧跪在地上,朝着李渊磕头道:“秦王殿下只是去赴宴……却未想……遭遇杀身之祸,如今偌大一个长安城……已经容不下秦王了,臣恳请陛下开恩,让秦王去洛阳或者太原避祸。”

    李渊哆嗦着,一声长叹道:“看来二郎也活得不易,小民百姓,尚且能够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偏偏做了天子,家中事务就如此难断。

    长孙无忌在地上,嚎嚎大哭,他哭泣的身子浑身颤抖。

    李渊看一眼长孙无忌,叹道:“看来你们留在长安,终归难保全性命,罢了罢了,待二郎身子大好,让他还是带着天策诸将,去洛阳吧!”

    长孙无忌满面是泪,抬起头,感激的望着李渊。

    李渊道:“朕若不在了,二郎可独建天子旌旗,仿梁孝王故事。国家有召,他还可为国效力。即使兄弟不睦,也可保得一家老小的性命。”

    长孙无忌一拜到底道:“多谢陛下活命之恩。”

    ……

    李渊走到显德殿门口,看着李建成如丧考妣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咬牙切齿的吼道:“随朕来!”

    说着,李渊与李建成登上大驾玉辂。

    进入大驾玉辂中,李建成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李渊怒气冲冲地来指着李建成道:“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朕还没有死!平时你人前人后,高谈阔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看看你今天做的事情,这是太子储君的行径么?”

    李建成委屈地试图辩解,嘴巴张了几次,始终吐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陈应换洗一身衣服,听着李渊在大驾玉辂里的咆哮。

    听着李建成一不辩解二不说话,气得冲上去道:“陛下,臣有话说!”

    李渊冷笑推开车门,挥手让陈应上车。

    陈应上前躬身道:“太子殿下是无辜的,还请陛下明鉴!”

    李渊铁青着脸道:“有什么无辜,人在他东宫中毒,险死环生……”

    陈应沉声道:“陛下明鉴,秦王殿下所种毒物共计十三三种,虽然全部都是巨毒之物,凶险万分,然而却无大碍!”

    李渊一听这话,气极反笑道:“你还真能颠倒黑白!”

    陈应解释道:“臣略知医理,但凡任何毒物皆相生相克,十三种毒物相互克制,其实并无大碍,若是陛下不信,可以召孙道长验证,或者,让御医重新配一副同等剂量的毒药,臣当着陛下的面,当场服下!”

    李渊闻言一惊,心中顿时疑惑起来。

    李建成指着陈应道:“你疯了!”

    “臣没有疯!”陈应淡淡的笑道:“人在东宫出事没错,但是……太子如今名正言顺,国之储君,德高望重,朝野叹服,说句大不恭敬的话,秦王何以撼动太子殿下东宫之位?太子殿下为何要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除掉秦王?有这个必要吗?”

    李渊不傻,现在秦王与东宫斗争,落入完全的下风,特别是张亮身为秦王府中郎将,暗中率领死士进入长安,这显然是图谋不轨。虽然张亮口风极严,可是幕后之人,不用审问也知道是李世民。

    李建成没有杀人动机。

    陈应接着道:“臣可以大胆做出一个假设,若是秦王中毒身亡,太子难辞其咎,陛下若要追责,太子责无旁贷,造成这个局面,陛下以为谁人会渔利?”

    听到这话,李渊心中一惊。

    一个吓人的念头在脑海中行成!

    李渊的脸色大变,身子摇摇晃晃跌坐在软榻上,良久无语。

    陈应接着道:“所真需要杀人解决此事,世间慢性毒药何其多矣,如牵机药、断肠草、天竺曼陀罗花、铁线蛇毒、赤色蛤蟆毒……太多太多!这些毒药快者两个时辰毒发,慢者可以十二时辰毒发,神不知鬼不觉,又可以避免引向东宫!”

    李渊的心神瞬间就乱了,他摆摆手道:“二郎不能喝酒,你这个当哥哥的,以后就不要拉着他饮宴了。

    李建成无奈地叩首应允。

    李渊挥手道:“你们下去吧,朕乏了!”

    李建成与陈应走下马车,大驾玉辂在元从禁军的护送下,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李渊回头道:“传朕旨意,将张亮放了,秦王府外面的禁军,也都撤了。”

    陈应躬身道:“臣遵旨!”

    李建成望着陈应一脸郑重的道:“陈应,多亏你了!”

    陈应摇摇头道:“太子殿下,这是臣份内之事!”

    李建成拍着陈应的肩膀道:“谢谢!”

    陈应郑重的道:“陈应只是不想让大唐成为阴谋家的天堂,大唐应该光明磊落……大唐就应该堂堂正正。”

    李建成的望着陈应的眼神,郑重的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这个时候,东宫徐师谟、王珪、魏征、韦挺也来到李建成身边。

    李建成望着众人道:“此事已了,本宫不会再妇人之仁!”

    魏征长长的松了口气。

    ……

    秦王府李世民依旧躺在床上昏睡,从清林里返回的长孙无垢望着李世民满身伤痕,忍不住泪眼连连。

    李承乾吓得缩在长孙无垢的身后,瑟瑟发抖。

    哪怕在昏睡中,李世民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长孙无垢双眼通红,眼神里也全是心疼和担忧的复杂情绪。

    李世民忽的睁开双眼,紧绷的神色,在看到长孙无垢的面孔时,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

    长孙无垢赶紧擦干眼泪,强露出一个笑容,不过她的笑,比苦还难看。

    长孙无垢道:“二哥,你终于醒啦……”

    李世民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喃喃自语道:“这一遭,咱们算是暂时躲过去了。”

    长孙无垢让婢女带着李承乾,然后四下望望,压低声音道:“只是不知,这样的事,我们还能躲得几回。”

    李世民挣扎着想要起身,发现全身上下到处都疼,更让他难受的是,混身还散发着恶心的臭味。

    长孙无垢起身,拿着一方热巾子,给李世民身上擦拭着。

    李世民起身,抱起长孙无垢道:“咱们一起去洗洗!”

    李世民的府邸里也有一座大池子,面积不比陈应府邸中小。秦王府中的下人,始终保持着大池子里的温度。

    浴室里蒸汽弥漫,李世民三两下脱下衣服,抱着长孙无垢一下子跳进大池子。

    引得长孙无垢尖叫连连。

    李世民自己被热水烫得呲牙咧嘴,长孙无垢挥起粉拳,在李世民的胸前击打起来。

    当然,这最多算是给李世民挠痒痒。

    李世民望着身上的伤痕,叹了口气。

    长孙无垢缓缓靠在李世民的怀里,呢喃着说道:“天将降大任于大王,这点子磨难,又算得了什么?”

    李世民看着,与平日里欢快活泼的模样,大相径庭的妻子,皱起了眉道:“我吓到你了……”

    长孙无垢摇头,眼泪却不听话的掉下来,她慌忙想要闪躲,却被李世民先一步拉住了手。

    李世民幽幽说道:“我今天这番举动,实是没法子之下,行险一搏,你……”

    长孙无垢泪眼婆娑的道:“二哥,你不就算不说,我……我知道,我知道……”

    李世民拉着长孙无垢坐在身边。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垢的泪眼,淡淡的道:“这一遭,或许能够暂时瞒过父皇,却绝瞒不过太子,所以……三姐夫才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教训。让辅机,先行护送你和孩子离京吧,你们先去东都也好,去太原也罢,你们走了,我才安心一些。”

    长孙无垢破涕为笑,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不满的嗔道:“你又犯傻,没有了你,天下虽大,哪里是我们母子的安身之所呢?难道说,你不在了,我们还能苟活在世间么?”

    李世民的喉头动了两下,突然之间愤愤的吼道:“你知道么?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逼着杨文干起兵造反,我以为,凭借一己之力,便能给天下带来太平。我身上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殷切期望,他们指望,跟着我封公拜相,飞黄腾达,指望着我有朝一日,能够坐上太极殿,那张无聊透顶的御榻,指望着我使他们的后辈代代受惠……”

    长孙无垢急急地握紧李世民的手,心疼的看着他:“二哥,慎言!”

    李世民重喘口气,道:“可他们谁真的为我想过?那是我的阿爹……那是我的大哥啊……我宁愿回到战场上去,一刀一枪,明明白白,爽爽利利……

    李世民呼呼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长孙无垢默然无语半晌,才微笑着抬起手,爱怜地轻抚着李世民的发髻,缓缓开口道:“这里也是战场啊……一直都是……”

    李世民有些脱力似的,闭上眼睛。

    长孙无垢笑道:“不是要当无敌天下的统帅吗?怎么会惧怕一场战争呢?这场战争虽说是在长安城里,可它终归是战争。以前的敌人,是战场上的反王,如今的敌人,却是自己的兄弟,是太子,是齐王,甚至,还有养育了你的阿爹……”

    李世民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长孙无垢喃喃的道:“二郎,你要早点坚强起来才是,我和我们的孩子,还要靠你庇护……”

    李世民霍的睁看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长孙无垢。

    突然,李世民疯狂的扑向长孙无垢。

    浴室内上演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李世民进攻如同疾风骤雨,长孙无垢却如同激流中的顽石,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立根破岩中。

    PS:一更四千六,大家先看着!晚上看情况,应该还有!推荐本人的新书《大魏霸主》,这是一本南北朝为背景的小说铁血热血争霸流,主角是魏国藩王,成为皇帝!

第二六七章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二更)

    李世民用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了那句恒古不变的名言:“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长孙无垢虽然看似弱不经风,李世民看似乎强壮如牛。

    然而,事情永远不能只看表面。

    风雨初歇,李世民瘫倒在池边,累得他连小手指都不像动一下。

    而长孙无垢不仅拿着毛巾给李世民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还服侍着李世民穿衣服。

    李世民嘟囔道:“不穿,歇歇!”

    长孙无垢指了指承乾殿方向:“别让众臣久等!”

    李世民这才强自打起精神,配合着长孙无垢穿衣服。

    二人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李世民精神萎靡不振,手脚发软,而长孙无垢却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李世民一身宽松的具服,有气无力的向承乾殿走着,直到殿外,这才强打着精神,大步走向秦王府的承乾殿内。

    程知节、侯君集以及满头是包的雷永吉,看着李世民进来,齐齐高呼:“臣恭迎大王归来!”

    李世民

    李世民神色萎靡地坐在案几之后,看着天策府的将领们。他叹了口气道:“有劳诸位挂念,咱们这一个坎总算迈过去了!”

    长孙无忌递给李世民一杯热茶。

    房玄龄杜如晦、杜淹等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李世民看了看房玄龄和杜如晦等,笑了笑。

    侯君集却上前道:“大王,咱们何时动身去洛阳?”

    李世民摇摇头道:“去洛阳作甚?”

    侯君集狐疑地看看李世民,而后看看长孙无忌。

    李世民深吸口气,又慢慢地吐出,冷声道:“仗没打完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就在这时,杜淹招了招手,一名随从外面抱过来一个盒子。

    杜淹望着李世民笑道:“大王,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这是……”李世民迟疑了起来。

    杜淹接过大盒子,用钥匙打开,轻轻掀开盖子,伸手从中取出一卷厚厚的帛布。杜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边缓缓打开帛布,帛布上绘制着宫城地图。

    李世民一张张缓缓翻阅。

    长孙无忌仅仅看了一眼,满脸露出惊讶,好奇的瞪大眼睛道:“这是什么?”

    说着话的同时,扯过地图也看起来。

    杜淹笑道:“大兴城太极宫舆图!”

    房玄龄与杜如晦的目光在空中一碰,齐声惊叫道:“太极宫的舆图?”

    杜淹点点头道:“正是,费了好大的劲啊,臣绝不相信宇文恺的会不留底图,就擒住了他的儿子宇文儒童和宇文温,严刑逼问三个月,这才从宇文恺的墓葬中获得此图,当世仅此一份!“

    长孙无忌怔了怔,缓缓抬起头,回望着李世民,小心翼翼的把地图,推回了李世民手边。

    李世民淡淡道:“执礼……早就知道……我要这个?”

    杜淹点点头道:“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大王战的不是一战,而是一国之鼎,必须多算。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步!”

    李世民的目光凝重起来,缓缓道:“长安城中驻兵,最主要的有三部分,齐王李元吉的长林军,东宫的左右清道率以及陛下驻扎在太极宫的左右武卫。这三部分军队,数量高达将近五万人马,何况还有西城左武候卫以及东城的右武侯卫,这将近三万兵马,都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秦天策府左、中、右护军不过五千人马,五千对八万……”

    众将领全部沉默了。

    就算发动武装政变,实力悬殊,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侯君集和雷永吉,段志玄、程知节包括尉迟恭,全部沉默,没有人应答。

    杜淹道:“这次,我们的计划其实失败了,陛下没有责罚太子,仅仅赦免张亮,说明陛下并没有相信!”

    李世民点点头道:“太仓促了,计划不完善!”

    杜淹摇摇头道:“不是不完善,而是因为有陈应!”

    “陈应?”李世民缓缓皱起眉头道:“他!”

    “对!”杜淹苦笑道:“我们埋在东宫的细作传回的消息,当时陛下已经勃然大怒,呵斥太子,是陈应登上大驾玉辂,向陛下谏言……只是非常可惜,我们的细作,级别太低,无法靠近,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不过自此之后,陛下就返回了太极宫!”

    长孙无忌愤愤的道:“又是陈应,屡次三番坏我们秦王府的好事!”

    房玄龄苦笑道:“长孙参军,你也不好好想想,站在陈驸马的角度,他能怎么做?出手施救秦王,帮忙太子解围,将此事压下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雷永吉指着李世民身上的伤痕道:“你看大王身上的伤,这怎么就帮助大王了呢,这可是把大王往死里整!”

    房玄龄望着雷永吉鼻青脸肿的样子,悠悠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李世民看了看身上的伤,又一阵头疼,他刚刚想说话。

    杜淹道:“观陈大将军行事风格,他一直以来,都在恪守本分,从无逾越,而且,他从未介入夺嫡之争。我最担心的,并不是他不帮大王,而是他彻底投向太子。”

    侯君集一愣。

    杜如晦解释道:“他是朝廷重将,一旦他为太子所用,大局就会变得对我们极度不利。只要他保持中立,长安城内的问题,我们就能够自己解决。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一旦让陈大将军逼着跟我们翻脸,对于我们秦王府来说,那才是灭顶之灾!”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陈应就算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可是一旦……那个时候,陛下或太子调左武候卫大军,他肯定会听从命令!”

    李世民点点头道:“陈应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练兵,现在左武候卫在他手中时间尚短,一旦被其训练三五个月,左武候卫一定会脱胎换骨,成为精锐中的精锐!”

    李世民说到这里,众将领都更加纠结。

    因为一旦如此,他们更没有胜算。偏偏左武候卫还负责长安城的治安防卫,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们刚刚动手,这边陈应就可以率领左武候卫将他们一举拿下。

    房玄龄皱起眉头,缓缓道:“大王,既然陈大将军不能拉拢,何不让他外放?”

    “外放?”李世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沉吟道:“这也是一个好办法!”

    房玄龄道:“这几天就算了,等过些时日,大王前往宫中向陛下提提此事,只要告诉陛下,老虎不应该关在笼子里,陛下应该会同意陈应外放,哪怕不能外放西域,至少也应该让他接替李世绩,成为安东大都护!”

    程知节点点头道:“就算左武候卫大将军让李世绩干,也比陈应强,至少李世绩用兵还有脉络可寻!”

    杜淹笑道:“此时不急,大王最先着手的地方,应该是亲自前往太极宫,验证一下这份舆图到底有没有不实之处,毕竟这份图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李世民点点头。

    ……

    自从秦王李世民在东宫夜宴时“中毒”吐血昏迷,李渊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处理任何人,只是撤掉了对李世民的监视,以及对张亮的审问。

    表面上看,大唐朝廷的夺嫡之争陷入了暂时的平静,可是明眼人却知道,这仅仅是表面现象,而暗地里则暗流滚滚!

    不过,这一切与陈应无关,因为陈应已经返回清林里忙着过年。

    在唐朝,还没有过春节的说法,不习俗早已形成。

    这也是陈应来到唐朝的第六个春节,也是陈应唯一一个不在军营渡过的节日。

    此时,大唐把过年叫“元正”也元旦(既正月初一,而非公历一月一日)。

    除尘日也就是腊月二十四日,所谓“扫尘”就是年终大扫除,家家户户清扫蛛网扬尘、清洗。

    当然,作为陈应这样的大户人家,事实上所谓的“扫尘”只是象征性的工作,毕竟家里有那么多佣人和仆役,如果家里还有蜘蛛网或尘埃,恐怕内院和外院管事会羞愧得自杀。

    陈应一大早起来,也和其他普通百姓人家一家,整个家族,李秀宁、李道贞、许二娘、深田花音以及陈应的四个媵妾,全部戴胜头套,手套,拿着扫把、簸箕开始进行大扫除。

    就连李嗣业与陈谦也装模作样,拿着小巧的玩具扫把,跟在众人身后,摸爬滚打。

    李秀宁对于清扫家务的工作非常具有热情,关键是她现在大着肚子,陈应哪敢让她爬高下低,陈应成了李秀宁的专职保姆,走一步跟一步。

    李秀宁感叹道:“人啊,千万不能懒惰,一旦懒惰了,整个人也就废了,以前的时候,我非常勤快,无论是在长安城的唐国公府还是在太原城的府邸,都是我自己打扫的,特别是阿爹的书房,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李秀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道:“别说打理府邸,就连陈家堡到现在,我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

    陈应的眼睛时时的注意着李嗣业与陈谦这小哥俩。

    如今二人的年龄正是人憎鬼厌的年纪,活泼好动,无法无天。

    果然,就在李秀宁感慨万千的时候,陈应一下窜得没有影了。

    李秀宁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听众。

    此时陈谦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其实,现在穿得衣服多,陈谦根本就没有受伤,他的哭闹只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而已。

    陈应沉着脸道:“谦儿,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陈谦一看陈应也不抱自己,小嘴一抿,哭声更大了。

第二六八章赌场无父子何况夫妻

    陈应非常固执的认为,哭是懦弱的表现,尤其是男孩子。所以他在下意识里要培养孩子坚强。

    人的一生之中,磕磕碰碰,挫折打击再所难免,作为男人,遇到挫折就张嘴大哭,这成什么样子?

    陈应板着脸道:“别哭,再老揍你!”

    陈谦人虽然小,眼力劲还是有的。他可以分辩得出家里谁才是真正的老大,看着李秀宁缓缓走来,将陈应的语言威胁,置若罔闻,依旧干嚎着,眼泪反而不见了。

    陈应生气了,继续说道:“起来,不许哭!”

    李秀宁推开陈应,一把抱起陈谦道:“你做什么,吓到儿子了!”

    陈应叹了口气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看他成什么样子,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李秀宁温声开口道:“他还小,不要太过拘束他。”

    陈应垂首,却是声音坚定道:“三娘,玉不琢不成器!民间亦有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谦儿虽小,却是你我血胤,身为他的生父,自然更没有放纵的道理。”

    李秀宁愣住。

    陈应面对着陈谦,冷声喝道:“知道错了吗?”

    陈谦看了看李秀宁,又看了看陈应,目光飘忽不定。

    陈应冷着脸,声音陡然抬高八度道:“知道错了吗?”

    陈谦求助似的望着李秀宁,看着李秀宁没有理他,他赶紧点点头。

    陈应道:“错了就要承认,挨打就是立正,现在听我口令!”

    李嗣业和陈谦急忙站好,学着平时看着亲卫士兵的样子,双腿并拢。

    陈应道:“蛙跳一百次,蹲下……”

    不等陈应说完,李秀宁反应过来,朝着陈应吼道:“你在干什么?把谦儿当成你的兵训呢?”

    李秀宁接着陈谦道:“儿子,咱们走,不理他,要训回军营训你的兵去!”

    “你……三娘,慈母多败儿!”陈应指着跟他扮鬼脸的陈谦道:“你这样惯着他,迟早有一天把他惯成纨绔子弟!”

    听到这话,李秀宁突然笑了,得意的指着陈谦道:“我的儿子,从出生就是纨绔子弟!”

    陈应听到这话很是无语,但是这是事实。

    唐初,承袭魏晋之风。所谓的魏晋之风,九品中正制,说穿了就是光明正大的拼爹。就算陈应自己,如果他不是侯莫陈崇的孙子,隋朝上柱国、大司马、梁国公侯莫陈芮的儿子,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六年时间,从一个小兵升成如今的镇国大将军、梁国公、左武候卫大将军。

    哪怕有李秀宁和李建成支持他一样不行。

    那样他会受到朝野太多的阻力。

    比如刘仁轨和苏定方,他们二人出身都非常贫寒,以及历史上的薛仁贵,他们无以例外都是在大器晚成,不是他们不努力,也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他们遇到了武则天这个敢于挑战世族门阀的女王,所以他们才能封候拜相。

    陈谦作为镇国大将军、梁国公、左武候卫大将军陈应与平阳公主的儿子,他的出生以后,直接荫封梁国公公子,他出生以后,就直接是从一品国公公子,一旦加冠之后做官,最低阶也是从六品著作郎,或者从五品上折冲府都尉。

    李秀宁看着陈应沉默着,淡淡的笑道:“陈郎若没有别的事,妾身就带谦儿回去了!”

    陈应指着陈谦怒道:“你这样惯他,会把他惯毁的,到时候没有担当,不能迎难而上,再多家业也会被他败光!”

    李秀宁嗤嗤的笑道:“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的儿子,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沙场挣命,荣华富贵,有他爹他娘就够了,至于败家……他怎么败?你放心,你留下的这些家业,他败十辈子也败不光!”

    陈应气愤的将手中的扫把扔在雪堆中。

    李秀宁推推陈应道:“好了,陈郎,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的外祖父是皇帝,舅舅也是皇帝,绝对不会饿着他,苦着他!”

    陈应一瞬间恍然大悟。

    有些理解李秀宁了,作为将门之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才会被皇帝忌惮,如果是废物点心一个,反而可以活得更久。

    陈应叹了口气,扭头而去。李嗣业则继续跟着陈应。

    陈应冲进暖阁,坐在暖阁的软榻上。

    李嗣业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他,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胸前的小褡裢里掏出一块糖霜,伸手递向陈应:“阿爹,你吃……吃……”

    陈应望着李嗣业,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陈应摆摆手道:“阿爹不吃,你吃吧!”

    李嗣业扭扭捏捏的道:“阿爹,别气大弟,他还小!”

    陈应听到这话,非常欣慰的道:“你一定不能学谦儿,你当大哥的,一定要做好榜样,学会坚强!”

    李嗣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太极宫,李世民只带着耳朵参加朝会,具体朝会内容讲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好不容易熬到了朝会散朝,李世民若有所思的望着左武候卫那个空旷的位置。

    李世民在两仪殿前,在高高的台阶上驻足。

    李世民面无表情,他举目遥望着整座太极宫,鹰隼般的视线,越过重重楼阁,一直投向最远的天空。

    一众大臣低着头,快步自李世民的身边走过。

    李世民离开甘露殿,在殿前的广场驻足,脸上原本平和的神色,渐渐变成了冷冽。

    李世民看着在殿前广场上,巡逻的侍卫。

    李世民登上玄武门,迎风站在高高的门楼,视线越过重重宫阙。

    李世民脸上悲戚的容色,慢慢消失,俊逸的面孔无悲无喜,仿若冰雕。

    表面上李世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事实上他正在看着太极宫的实际地形,与脑子里舆图进行比对。

    寒风凛冽,李世民毫不感觉一般。他站在玄武门的城门楼上,目光盯着玄武门内空旷的广场,最后把视线落在远处。

    临湖殿高大的建筑一脚,隐约可见。

    李世民装作若无其事,从玄武门城门楼上走下来,然后沿着城内甬道,走向临湖殿前,登上临湖殿的观星台,目光顺着观星台,望着太液池。

    李世民的视线不时地四处游走。在他的脑袋里,地图上的标注位置,与李世民经过的地方一一重合。

    ……

    甘露殿内,李渊笑眯眯地看着李孝恭道:“进京这几日住得可还惯?”

    李孝恭答道:“蒙陛下爱惜,臣这些日子,休养得极好,只是平日里公务繁忙,乍一闲下来,浑身上下,倒还有些不自在呢!”

    李渊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你的心思,朕知道。目下要紧的却不是军事,而是政治。徐世勣是老军务,有他坐镇,即使再有竖旗造反者,朕也不担心。可是河东,地方千里,仅粮盐两项,经营好了,就不得了,能抵小半个国库的岁入。那个地方,总得有个德望资历均可服众的家里人,去坐镇才好。”

    李孝恭一脸兴奋地看着李渊。

    李渊接着道:“朕想设一个更大的行台,统领冀、鲁、豫诸州郡,军政事务,就叫河东道大行台,洛阳以东,淮河以北,悉署理之。这个行台和原来的陕东道大行台一样,与朝廷尚书省同级。你出任河东道行台尚书令,正二品。”

    李孝恭满脸喜色朝李渊一稽到地。

    李渊想了想,对李孝恭继续道:“朕欲封秦王于洛阳,允其自建天子旌旗,又恐他遭朝野猜忌,他心里也不安。所以,朕将免去其所任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把河东几十个州郡划出来,由你统领。秦王及其所属天策上将府,统领函谷关以西,洛阳以东,晋阳以南,许昌以北的几个州郡,做为封邑,这个地方另设一道,就叫关外道,直属于天策府。朕把你放在东都的东边,是希望,你能够妥善安抚百姓,节度诸军,若是关中有什么大事,也能与朝廷相呼应!朕的这一番苦心,你能明白么?”

    李渊明面上是让李孝恭节制河东道,其实还是想让李孝恭监视住秦王。

    无论如何,这一次李世民命张亮率领一千余死士入京,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更何况,东宫夜宴,疑点重重。李渊派出人秘密做过调查,整个东宫只有李世民饮下的那坛酒有毒,而且御医还做过试验,那个所谓的巨毒,表面上凶险,只要处理及时,绝对无碍。

    李渊甚至命鱼彦章用死囚做过试验,十名死囚同时喝下毒酒,采取陈应的洗胃之法,十人全部没死,只是看上去吓人。

    此时,李渊对李世民更加失望,也有意让他出任洛阳,这样以来,由李孝恭做镇河东,无论北还是南,都是李孝恭的旧部,李世民就算有异心,只能窝在洛阳,动弹不得。

    况且,函谷关与潼关天险,李世民根本进不了关中。

    李孝恭淡淡的道:“陛下圣心远虑,臣下等皆不能及。不过,秦王殿下,天生聪颖,敏慧过人,函关以东,有秦王与臣坐镇,陛下大可高枕无忧。”

    李渊点头笑道:“你此番回京,去拜访秦王了么?”

    李孝恭点点头道:“昨天前就去了。秦王对陛下封国建旌之事,极感荣宠。称必将善自经营河洛,以不负陛下厚恩。不仅是秦王殿下,整个天策府上下,人人都面带喜色,都盛赞皇上,隆恩厚德呢!”

    李渊一怔,幽幽问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李孝恭答道:“秦王殿下经略河洛经年,身边左右文武,以山东豪俊居多。这些人留在长安,本来就是因为秦王是主,他们并不喜欢关内的水土。此番听说,能够出关,回到家乡去,且可以继续追随独建天子旌旗的秦王殿下,当然多感畅然。臣看他们的意思,在京师呆的似乎颇不如意,去了洛阳,这些人,恐怕就不愿意,再回长安来了!”

    李渊原本笑意盈盈的脸,逐渐冷了下来。

    李孝恭这一番话让李渊疑心大起,事实上李孝恭与李世民的关系并不和睦,李孝恭作为西魏八柱国之一李虎曾孙,北周朔州总管李蔚之孙,隋朝右领军大将军李安之子。生性喜欢奢华,在家中养着歌姬和乐师多达百人之多。

    而且李孝恭是次子,他的大哥死后,按照传嫡传长的传统,他继承了西平怀王所有的家业,可是他的弟弟济北郡王李瑊却与李世民关系莫逆,也像学李世民夺他自己的家业。

    虽然李孝恭继承其父的家业不足以与皇位相比,然而李安名下的产业也非常多,足足有数十万贯。

    李瑊想夺,李孝恭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在最关键的时候,李孝恭给了李世民一计神初刀。

    李渊的脸色变化,尽数落在李孝恭眼中。

    李孝恭躬身道:“陛下,若是无事,臣先告退!”

    李渊摆摆手道:“回吧!”

    在李孝恭走后,李渊左右思量着感觉不对劲。李渊一脸阴沉的吼道:“陈齐!”

    “老奴在!”

    “移驾秦王府!”李渊没好气的道:“朕要去秦王府探望一下秦王!”

    陈齐马上为李渊准备车驾,可是刚刚登上大驾玉辂,李渊被寒风一呛,咳嗽起来。

    李渊心中陡然想起,他还有一个病中的女儿。

    李渊在刚刚出宫门就喝道:“转道,去长安城外清林里!”

    正所谓领导动动嘴,小兵跑断腿。

    李渊这一改道,下面的元从禁军就手忙脚乱。

    李渊的驾刚刚准备出城,突然,李渊从车窗中看到裴寂的马车,就让人招裴寂一起去清林里!

    ……

    李渊的车驾抵达到清林里的时候。

    陈应与李秀宁、李道贞还有何月儿四人正在家中打麻将。

    反正李秀宁的月份越来越大,运动量大的活动根本就不适合她,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太少,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打打麻将,消磨一下无聊的时光。

    陈应的手气尤其好,连续摸了两把天胡。

    气得李道贞把牌都打散了。

    陈应的心情大好,叫道:“给钱,给钱,大三元、八十八番!”

    当然,钱对于李秀宁也好,李道贞也罢,哪怕何月儿,都是一个数字。何月儿是何潘仁的女儿,何潘仁早在十几年前就是有名豪商,家里拥有僮客上千人。况且她掌握着李秀宁的私库。

    可是就是那么奇怪,众女斤斤计较,扣扣索索不舍得出钱。

    重新洗牌,不知不觉中,何月儿俏眉朝着陈应眨眨眼。

    陈应恍然大悟。

    按说大三元和大四喜虽然赢番多,然而难度非常高,至于天胡,机率比双色球中奖还要小。

    果然,看着何月儿的神色,陈应明白了。

    居然是何月儿在暗中给他换牌。

    新牌局组好,陈应亮开牌一看,顿时傻眼了“东东东南中中中白白白北北北”这样的牌能摸到已经不能用运气来形容了。

    李秀宁看着牌面不好,脸上浮现喜色,淡淡的笑道:“四索!”

    李道贞大喜道:“碰!五万!”

    何月儿伸手拿过来五万道:“碰,七筒!”

    陈应摸向牌,随手翻开,果然正是“南”,随即放倒牌“字一色,六十四番,给钱给钱!”

    李秀宁的脸刷一下变了,指着陈应道:“你出千!”

    陈应双手一摊,耸耸肩委屈道:“跟你们玩牌,还用得着出千吗?……别废话,给钱!”

    李道贞不信邪,起身去搜陈应的身。

    不过她还是失望了,因为陈应身上既有色子,也没有备牌。

    李道贞一无所获,一脸失望!

    陈应淡淡的笑着,目光与何月儿空中一碰,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何月儿指了指李秀宁的肚子。

    陈应恍然大悟。

    李秀宁拉开自己面前的小抽屉,发现里面一张钱票都没有了:“没了,先欠着!”

    “不行!”陈应正色的道:“赌场无父子,何况夫妻!”

第二六九章不问苍生问鬼神(二更)

    李秀宁也输得急红了眼,她冷声喝道:“红袖、绿珠!”

    两名长得一模一样姐妹花,款款而入。这一对姐妹花陈应也是多时不见,毕竟李秀宁看她们姐妹二人死死的,生怕陈应一不小心偷吃了。

    此时,绿袖与绿珠姐妹二人,一身穿绿色罗裙,一身穿红色罗裙,高耸的云鬓,金灿灿的步摇,这身打扮属于皇宫宫娥服饰,拥有盛唐气象,飘逸、灵动。二人进入小厅之中,陈应一下子屏气敛息,只觉得她们妖冶艳丽不可方物,虽不及李秀宁的国色天香,李道贞的英姿飒爽,但娇媚之态尤有过之。

    陈应赶紧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南风”。

    红袖与绿珠向李秀宁微微一福,低声道:“公主有何吩咐!”

    “去寝室银妆台左侧第三个抽屉里,把本宫的钱箱里搬过来!”李秀宁霸气的道:“今天,谁也不许逃场,咱们决胜到天亮!”

    陈应撇撇嘴笑道:“奉陪到底!”

    “哼!”李秀宁咬牙切齿的道:“我就不相信你能一直这么好的运气!”

    陈应不以为然的笑笑:“敬请试目以待!”

    有何月儿这个出千高手暗中帮他,陈应想输都难,毕竟陈应不是天胡,就是天听,如果放在后世,陈应可以把葡京赌场赢得破产。

    时间不长,绿珠和红袖搬着李秀宁的钱箱子走进小厅中,李秀宁轻轻打开钱箱子,露出里面清一色一百贯一张的钱钞笑道:“这里有五十万贯,你又能耐全部赢走!”

    陈应对此绝对没有意见,此间玩牌的人,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妾,了不起就是何月儿这个胳膊向外拐的女人,反正输赢不过是左手倒右手。

    李秀宁霸气的道:“三宝,此厅落锁,任何人严谨打扰!”

    “门下领命!”马三宝躬身而退!

    陈应缓缓坐下来,重新洗牌。就在陈应打了色子之后,李秀宁突然道:“慢!”

    陈应停手、疑惑的望着李秀宁。

    李秀宁道:“这个色子有问题,换两个!”

    陈应淡淡的笑道:“可以!”

    再一次抓牌,陈应的牌面就变得凌乱不堪了,基本上属于八不沾九不连的烂牌,而李秀宁则眉眼笑开了花。

    不用看陈应也猜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牌到了李秀宁手中。

    “五筒!”

    “四索!”

    “北风!”

    “发财!”

    ……

    经过几圈之后,陈应的牌依旧杂乱无章。终于,陈应好不容易凑成六对和牌,在这个时候,李秀宁把手中的象牙麻将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笑道:“清一色,门前清,二十四番,给钱,给钱!”

    陈应倒是一个输得起的人,他拿起钱钞递到李秀宁手中。

    在这个时候,何月儿向陈应使了一个抱歉的眼色。

    陈应会意,向其表示无防。

    毕竟人的牌运就是一个概率问题,他要是把把天胡和地胡,再或者自摸,傻子也知道其中有问题。

    就在这时,李渊与裴寂联袂而来,马三宝得知李渊到来,急忙返回前厅禀告道:“公主殿下……”

    话刚刚出口,却不曾想正碰到李秀宁刚刚放了一炮,输得虽然不多,却让她非常闹火,她怒道:“不得打扰,违者军法从之!”

    马三宝无奈何。

    李渊的圣驾抵达陈家堡,身为此间主人却没有来迎接,裴寂还有些意外。

    李渊只当李秀宁病重,陈应寸步不离。

    毕竟,他非常清楚。除了东宫夜宴那一天,陈应还在左武候卫大将军的任当值,其他时间,他连续告假,一次都没有去过左武候卫的军营和衙门。

    李渊望着马三宝道:“前面引路,朕要探望平阳!”

    马三宝无奈,只好带着李渊前往陈应与李秀宁、李道贞等人打麻将的前厅。

    还没有抵达厅前,里面就传来李秀宁得意洋洋的声音:“自摸清一色四步高,三十二番,给钱给钱,每人三百二十贯!”

    李渊听着李秀宁中气实足的声音,心中一喜,随即问道:“平阳的病情好些了?”

    气疾虽然是不治这症,哪怕有一分的意外,李渊也是非常期待!

    马三宝期期艾艾的道:“是……是!”

    自从搬来钱箱子,李秀宁的运气就渐渐好了起来。这是陈应向何月儿这个千王使了一个眼色,担心李秀宁气坏了身子,再动了胎气。

    于是,李秀宁总能隔三差五的自摸或胡牌,总体保证小赢一些,而陈应和李道贞、以及何月儿三人则有输有赢。

    李渊非常容易在外面就听懂了他们所玩的游戏规则,不仅仅是李渊,就算是裴寂也都听得学会了。

    皇宫里没有笨人,特别是李渊和裴寂这一对老搭档,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如果是笨蛋,绝对没有任何可能。

    很快,李渊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

    毕竟,眼下大唐平定了江淮军之乱,辅公祐授首,又临近年关,李渊也并没有太多的政务需要处理,更何况,李建成才是真正的处理政务的人选。

    李渊内心里何尝不寂寞。

    就在陈应笑道:“别动,别动,一色三同刻,十六番,拿钱拿钱!”

    就在这时,李渊终于存不住气了,让马三宝打开门道:“三娘,你让开,让朕来!”

    陈应原本想起身行礼,李渊摆摆手道:“三娘,你歇息片刻,朕替你打!”

    陈应充当老师,交给李渊与裴寂麻将的规则,其实李渊与裴寂虽然听得差不多了,不过他们二人还是不能上手。

    随便玩着玩着,李渊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

    陈应看着李道贞、李渊、裴寂四人打麻将的局面变得完美起来。

    不过,这场麻将也别开生面。

    因为他们打的是自动麻将。

    当然自动麻将机是不可能有的,而是他们打完一圈,随即让两名宦官把桌面抬起来,马上换上码好的象牙麻将。

    当李渊摸一把九宝莲灯的天胡牌,赢了八十八番的时候,陈应望着陈齐的目光变得不善了。

    毕竟,皇宫大内里面就容不下傻子存在。陈齐麾下的宦官看懂了规则之后,马上就想到利用换桌面的机会,把牌码好,垒牌的时候,把最有利的牌全部留给了李渊。

    李渊笑得非常开心,又一次放倒牌笑道:“一色双龙会,六十四番!”

    就在这时,郭洛前来禀告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李渊摆摆手道:“太子来了,来了好,让他过来打麻将!”

    李建成到来,把大气不敢喘的李道贞替换了下来。

    此时,没有人追究李秀宁装病的问题,包括李建成在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麻将上面。

    ……

    秦王府,李世民抬着眼睛望着天空中惨白的太阳,也随即停下脚步,用手遮着眉眼,朝着天空中猛瞅。他脑袋里谋算着什么。

    长孙无忌过来打趣道:“一片晴空,万里无云,今日的天气颇好!”

    李世民点点头一脸的凝重之色道:“大约是我眼花了罢,今天的太阳,似乎黯淡了一些,日光之中,似有黑子!”

    就在这时,杜淹冷冷说道:“那不是黑子!而是太白金星!”

    房玄龄怒斥道:“执礼,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太白星不轻现,于今天下承平,四海安宁,哪里来的太白星?”

    杜淹道:“为人主者谋,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某虽不才,太白金星绝对不会看错!”

    李世民一脸凝重的道:“执礼,确认没有看错,那确实是太白星么?”

    “回禀大王,臣不会看错,那高悬日侧的,正是太白金星。”杜淹喃喃的道:“太白星白日贯空,主当朝者更迭,王莽篡汉,其时就有太白星,现于长安上空。”

    房玄龄目光凛冽地盯着杜淹道:“妖言惑众!”

    杜如晦点点头道:“天象示警,德不足以辅君亲、才不堪以抚黎民之故。然此事毕竟关乎社稷,陛下下敕之前,众臣僚不可妄言获罪。慎之慎之!”

    李世民站在人群后面,盯着杜淹若有所思的道:“太白星白日贯空,主当朝者更迭?”

    长孙无忌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道:“若是王莽篡汉,那这个王莽,非太子莫属了。”

    长孙无忌的想法就是把这个屎盆子扣在太子头上,毕竟妖星盈空,人主者忌,李渊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失德,他既然不失德,那么唯一失德的只有太子了。

    李世民苦笑道:“不知陛下听见,会作何感想。”

    杜如晦道:“可是太白金星,如何与太子勾连?”

    李世民道:“把傅奕找来,本宫就不信,他找不到由头。”

    李世民马上返回承乾殿风,走到案几旁三笔两笔写了份短笺。李世民一边吹着墨迹,一边道:“来人!”

    雷永吉匆忙过来:“大王有何吩咐?”

    李世民道:“去太史令傅奕府上,请他速速来秦王府一叙。记住,让他换上便衣。”

    雷永吉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杜淹道:“大王,您应派人前往蜀中火井县!”

    李世民疑惑的问道:“执礼的意思是……”

    “火井县县令袁天罡擅长天文相术,请他前来相助,想来他不会拒绝!”

    房玄龄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问苍生问鬼神啊?”

    杜淹笑道:”房参军多虑了!“

    雷永吉的办事效率还算非常快,仅仅半个时辰,一辆普通的两轮马车就悄然驶进秦王府。

    一个便装男子从马车里出来,跟着内侍走进书房。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史令傅奕!

    李世民躬身施礼道:”请太史令相助小王!”

    傅奕躬身道:“不知大王让臣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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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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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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