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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第七章妾身愿意为大将军做任何事

    嵊州会稽县东山,提起东山人们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成语——东山再起。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天下名士谢安,在朝廷受小人嫉妒、排挤,他一气之下,使得皇帝一刻儿用他一刻儿贬他。谢安一气之下就辞官来到会稽东山隐居,邀人下棋,落个耳根清静,谢安设立东山书院,专心培养其子侄,其中谢玄、谢道韫等子侄全部在这里求学。

    后来,氐秦苻坚率领八十五万大军入侵东晋,朝廷上下这才想起谢安,决定重新启用他,就派员到东山,封他为征讨大都督。宰相肚里能撑船救国要紧,谢安没有推托,他回到朝廷调兵遣将,上下整顿,赏罚分明,官兵一心,要与符坚决一死战。

    当然,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淝水大战爆发,谢安居中调度,其侄谢玄亲临一线指挥,其弟谢石负责指挥水师,大败氐秦军队,获得中国历史著名的以少胜多战绩。

    时过境迁,东山还是那是座东山,然而陈郡谢氏早已是昨日黄花,繁华不在。

    不可否认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氏虽然不复当时堪比王司马共天下的谢氏,但是谢氏的底蕴,让陈郡谢氏依旧是江左豪门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此时谢氏家主谢惠,乃陈朝中书侍中、仁威将军、司徒左长史谢哲之孙。隋朝广陵太守谢冰之子。谢惠乐善好施,救助乡里,非常有名望。

    相比关中的四季分明,冬寒夏热,嵊州的天气简直堪比天堂。这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土地肥沃,农作物可以一年两熟。

    此时的谢氏东山别院,车如流水马如龙,大量装载着米粮的大车。来到门前,经过测量容器的测量后,根本就不会进入谢氏别院的粮仓,而是沿着官道朝着会稽码头航行而去。

    一身道袍的谢弘,一脸惶急的望着白发苍苍的谢惠道:“大哥,你可想清楚了,谢氏可就成了关中世族、山东世族的公敌,别说陈应,就算是陛下,也难以护及周全!”

    关中粮商做局,为了就是暴利。现在谢氏向关中输粮,就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谢惠摇摇头道:“二郎,你不要说了,老夫老得子,只有科儿一个儿子!”

    “我视科儿也如同已出!”谢弘急急的道:“可是,大哥,要救科儿,咱们科儿,咱们可以想想其他办法,况且,科儿又没有直接参与废秦王谋逆之案!”

    “虽然他没有真正参与,但是他是废秦王的部将,这辈子仕途也完了!”谢惠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若是能用区区三十万贯钱解决此事,难道亏吗?”

    听到这话,谢弘也无言以对。

    别看谢惠说得大义凌然,事实上这趟买卖也有巨大的利益,让他不得不心动。

    毕竟江南的粮食贱如土,虽然有辅公佑造反,但是从造反到平定不过三个月时间,虽然影响有,不过却有限。江南的粮食价格斗米三五钱,用其贱如土来形容也不过分。谢惠用斗米六钱的价格,三十万贯足足购买了五百万石米粮,但是五百万石粮食运到关中,陈应会用斗米十钱的价格全部买进。

    如果没有杨广修建的大运河,这些米粮想回到长安,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快也需要三个月,可是现在从大运河运输,这就可以节省九成九的损耗,路途上的消耗,不及百分之一。也就是说,五百万石粮食进入关中,大约路途上可以消耗三五十万石。

    不过万贯左右,也就是说这五百万石粮食一进一出,谢惠非常没有损失,反赚了将近二十万贯。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搭上陈应的线,也就意味着进入皇帝的视野。

    世族门阀的生存根本就是从政,然后庇护仆从从商。官为商道保护伞,商道赚钱经营官道,二者缺一不可。

    可是陈郡谢氏现在非常尴尬的是,江南不再是朝廷的政治中心,他们陈应谢氏虽然有良田十数万亩,可是每年的收益仅为一万多贯,一万多贯虽然不少,关键是谢氏族中子弟足足上千,这点收入根本无法维持。

    作为陈郡谢氏的掌门人,谢惠一直在靠祖宗的余荫,啃老本。他想作为粮商贩卖粮食,可是苦于没有粮食销售市场,冒然运粮进入关中这是要犯众怒的。陈郡谢氏自然不是没有粮源地和集散地,徐扬八郡七十二县,其实都是江左八大家族的势力范围。

    关键是这里已经不是南朝时期了,这里没有朝廷的五十万大军,更没有数以百万计的侨姓百姓。

    此时徐扬八郡七十二县成为了纯粮食生产地,这里的粮食虽然多,但是却不能运出去卖。

    反正,陈郡谢氏没落已经成为了事实。如果再不改变,三五十年以后,这些祖宗留下的产业不见得会保住,已经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

    谢惠别看人老,他的心却不老,决定冒险一搏。

    早在两个月前,关中粮商暗中做局的时候,陈应已经发现了端倪。对于陈应这样的人来说,市场规律早已深入骨髓。只有违背市场规律的事情,陈应肯定不会忽视。

    陈应就秘密派出调查,这才发现关中粮食市场有人在做局,虽然他没有查出来幕后谁是主使人,不过在突厥异动之后。陈应惊骇的发现,这个幕后主使人所图绝对不是粮食的暴利这么简单。

    高句丽在辽东频繁调动兵马,东突厥沿着河西至河北千达两千余里的边境上,肆无忌惮的渗透,这让陈应嗅到到关中空气中弥漫着阴谋的味道。

    但是,牵扯到幕后的大人物,陈应也不能光凭臆想就向李建成禀告,不过在这个时候,陈应决定让他们投机不成赊把米。

    当初为了鼓励贫困百姓垦荒置田,大唐通利钱庄就通过贫困扶助贷款,向民间放贷款,让百姓有钱购置农具、耕具以及耕牛和种子,这些农民获得收益之处,扣除了必要的口粮,把多余的粮食,全部用来还债,仅仅河南府分部,就收到了大约两百万石粮食的贷款偿还金。

    如果没有这场关中粮食危机,陈应还会为这些粮食头疼呢,大唐通利钱庄可不是一个河南分部,还有河北、河东以及巴蜀分部,除去西域分部之外,这些钱庄共收获大约五百余万石粮食。

    仅仅为了储备这些粮食,陈应又在各地建设了上千个窖库,每年光雇佣的工人就要花掉上万贯。

    这次粮食危机还没有爆发的时候,陈应事实上已经开始秘密运粮朝着关中进发,不过并没有直接进入关中而已,河南府的粮食大都集中到了桃林,陈应名下的废弃的矿区内,河东的粮食则集中在了龙门,距离关中仅差横渡黄河,巴蜀的粮食多达百万石,不过陈应不准备动用这些粮食了,准备直接酿成酒,后世的泸州老窖,一直是陈应的最爱,在这个时空,他准备在泸州建立属于自己的泸州老窖。

    陈应原本想趁着关中粮食危机,动员一部分百姓迁徙,只是非常可惜,魏征以关中为天下之本为由,拒绝了陈应的提议,李建成勉为其难的下令迁徙五万户出关中,只是五万户与关中百姓而言,其实左右不了大局。

    陈应不仅仅用大唐通利钱庄在河南收购粮食,同样也在河北收购粮食。这些粮食总数超过五百万石,加上谢惠在江南筹措的五百万石,共计一千万石粮食,其实,陈应曾做过计算,要破解关中的粮食危机,八百万石就足够了。

    当然,路途上会消耗一部分。

    陈应要做局,最大的难题就是这些粮食不是小数目,当从河北、河南、关中、巴蜀各地纷纷向关中运输的时候,很容易被关中的粮商们发现。所以,为了掩人耳目,瞒天过海,陈应让李建成下令十二卫大军调防,这些粮食全部由军队沿途护送。

    这样以来,虽然会有大规模船只或车辆的调运记录,却无法探清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为了保险其间,陈应又采取了鱼目混珠之计。

    浩浩荡荡数千辆四轮马车,沿着潼关的官道向关中进发。一名校尉骑在马上大场呼喊道:“关中父老,你们有救了,陛下从河南府调粮入关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百姓夹道欢迎,翘首以盼。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粮商们得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他们赶紧派出人假装运输的力夫,接近粮车,偷偷查看粮车,结果发现这些所谓的粮车,居然仅仅上面一层是粮食,下面全部都是砂石。

    粮商大佬们纷纷大笑。

    大笑陈应不愧为大唐的杰出将帅,把兵法运用到了极致。

    长安城以及各大官仓依旧平价出粮,但是粮食价格却以每天五文钱的上价格上涨。

    一辆华贵的马车内,车窗坚闭着,突然一名元随扈从走到马车前躬身施礼道:“启禀会首,有发现!”

    马车里传出沙哑的声音:“说!”

    元随扈从躬身道:“买粮的人中,发现了淮安王的家仆,还有梁国公的门人。”

    马车上马上传出一声肆无忌惮的声音:“陈应小儿也只剩这点能奈了,左手进右手出,老夫倒要看看他有多少钱可以赔。”

    ……

    长安清林里陈家堡,这些天陈应异常忙碌,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当陈应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的时候,发现后院中居然没有人。

    陈应喝道:“来人!”

    不一会儿,一名侍从躬身而入:“驸马有何吩咐!”

    陈应问道:“公主她们呢?”

    仆从躬身回禀道:“回禀驸马,应国公夫人在长安号召各贵戚、名媛举办酒宴,公主前往应国公府赴宴,估计今天不会回来了!”

    陈应摆摆手。

    仆从退下。

    然而,仆从刚刚到了门口,又转了一圈回来。

    陈应抬头问道:“何事?”

    仆从小心翼翼的道:“回禀驸马……长……长孙氏求见!”

    陈应想了想道:“让她进来吧!”

    其实,陈应不用见长孙无垢也知道长孙无垢的目的是什么。她是想营救长孙无忌。

    只是,这个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虽然说玄武门事变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但是,长孙无忌在大理寺天牢中,在戴甲这个冷面阎王的审讯之下,供出了太多匪夷所思的罪状,包括窦建德被杀,河北世族集结反水,以及刘十善三个月席卷河北,以及杜伏威麾下的江淮军被逼反,都有长孙无忌与杜淹的影子。

    关键是杜淹与长孙无忌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这个下场的严重性,在牢狱中,他们二人相互推诿,相互揭发,包括杨文干之乱,全部暴露了出来。

    事实上,他们二人还没有受刑,基本把罪状抖了出来,不过却是长孙无忌供述杜淹是主谋,而杜淹则供述长孙无忌是主谋。

    现在这些罪证基本查实,别说陈应,就连李建成也无法赦免二人,二人心思太毒了,毒得满朝文武,谁敢与他们二人同殿为臣?

    果然,不出陈应所料。

    长孙无垢进来小厅,一脸泪痕,朝着陈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陈大将军,请您高抬贵手,救救家兄!”

    陈应叹了口气道:“长孙氏,请起!”

    长孙无垢给陈应耍起来无赖,她哽咽道:“大将军若不答应施以援手,妾身宁愿意跪死在这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陈应苦笑道:“长孙无忌做了什么事情,你难道真不知道?”

    长孙无垢一愣,低头道:“妾身确实不知情!”

    陈应一脸感慨的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其实都不重要了,长孙无忌咎由自取,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他若不死,那些无辜的冤魂,何以安宁?”

    其实,陈应也不想放过这个长孙无忌和杜淹,毕竟秦王李世民与李建成斗争这么久,死了太多的人,包括杨文干、桥公山以及河北、江淮无数死难的官员和百姓。

    长孙无垢咬咬牙齿,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纠结与挣扎:“陈大将军,只要您肯出手营救家兄,妾身愿意为大将军做任何事!”

    长孙无垢特别咬重“任何事”三个字。

    陈应一听这话板着脸道:“长孙氏,莫要如此,你请回去吧!”

    长孙无垢一脸平静的道:“大将军,无垢自幼与家兄相依为命,您可以救陛下赦免房玄龄,赦免段志玄、也可以不追究杜克明的家眷,难道就不能对家兄网开一面吗?”

    看着长孙无垢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

    陈应其实最见不得女人流泪,差一点他都答应了。

    但是,陈应不想让李建成为难。

    毕竟东宫受到长孙无忌的伤害实在太大了,眼下东宫旧臣需要一个突破口发泄怨气,韦挺如今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追讨李世民。不过,李世民已经离开了中原,前往扶桑大陆,韦挺注定会落空。

    长孙无忌被清算是迟早的事情,陈应虽然有时会菩萨心肠,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滥好人。

    陈应转身不看长孙无垢。

    就在这时,李秀宁与李道贞的欢声笑语从前院隐隐传来。

    长孙无垢陡然起身,望着陈应道:“大将军,真的不愿意出手相救!”

    陈应点了点头道:“非不是愿,而是不能!”

    长孙无垢闪着精光的凤眼突然半眯了下来,精光尽收。小嘴带动脸颊一抖,眼线拉长的眼睛浮起了水雾,等到李秀宁与李道贞的脚步声响起,她嘴唇一抿,晶莹的眼泪就连着线地掉了下来,呜咽出声:“大将军,不要啊……”

    望着这一幕,陈应膛目结舌。

    长孙无垢伸手抚乱自己的头发,然后又解下自己的衣带,罗裙瞬间滑落一半。

    长孙无垢伸手提出罗裙,朝着门外跑去。

    李道贞刚刚听到长孙无垢的声音,心中一急,急忙往小厅里闯。

    不曾想却见长孙无垢,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朝着外面跑去。

    李道贞望着长孙无垢,步子一时半会竟然挪不开了。

    而李秀宁则杀气腾腾的冲进小厅,望着陈应吼道:“陈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陈应急忙解释道:“三娘,你听我解释,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陈应心中暗急,现在还真是黄泥巴抹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第八章

    “陈郎,三娘好苦啊……”李秀宁呜咽出声,嘴角一抿,眼泪就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此时,整个小厅被一股哀怨的气息弥漫开来。

    李道贞一脸严肃的盯着陈应,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对长孙氏做了什么?”

    陈应欲哭无泪,举出手道:“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不要告诉我,她的衣服是她自己的解的!”

    陈应解释道:“真是她自己的解的!”

    ”狡辩!“李道贞扔给陈应一个绝对不相信的眼神,背过身子不理会陈应。

    李秀宁却没有说话,掩面哽咽着。

    此时小厅中的何月儿、红袖、绿珠等诸女也感觉到了李秀宁的悲伤。

    陈应慌了,心疼得轻搂住李秀宁,安慰着她道:“三娘……莫哭……莫哭,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什么也没有,长孙氏的头发是她自己扯的,衣服也是她自己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出面解救长孙无忌……”

    此时,李秀宁眼睛里早已没有了泪水,眼中闪烁着精芒,不依不挠的道:“我不要再看到她,她那双狐狸眼,还真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把持得住,可万一……你叫妾身怎么活呀……”

    陈应保证道:“三娘,你放心,我这就让人按排她离开陈家堡……”

    李秀宁气跺脚道:“可是,离开陈府,她能去哪儿,放眼整个长安城,谁敢阻拦韦挺麾下的东宫率卫?”

    “三娘你放心,我会找陛下商量此事,由陛下的敕旨,我倒要看一看谁敢抗旨不遵!”陈应抱住李秀宁的肩膀道:“我怎么也算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连一群妇孺都护不住……三娘,你莫气,莫伤了身子。”

    “嗯!”李秀宁幸福地偎在陈应身上。

    李道贞低着头,眼睛翻着白眼仁,感慨李秀宁这功力也太深了,表情想变就变,眼泪想流就流,更重要的是,她懂得抓住陈应的心!

    他想起了前几天杨蓉跟她说的,让她想跟李秀宁争宠。但在这时候很想对自己说,自己比李秀宁来,差得太多了。

    陈应与李秀宁温存了一会儿。

    李道贞考虑到自己有点多余,无奈的挥手示意红袖、绿珠以及何月儿离开。

    随着众人离开,李秀宁望着陈应道:“陈郎,你说实话,想好怎么处置长孙氏了吗?”

    陈应喃喃的道:“全凭三娘作主!”

    李秀宁道:“长孙氏待在咱们府邸里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陈应连连点点头道:“三娘所言极是!”

    李秀宁望着陈应轻轻的笑道:“长孙无垢乃前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八岁丧父,由其舅父高士廉抚养成人,知书达理,才学过人!”

    陈应听着这话,感觉有些不对味?

    难道古代女人真是这么贤惠,丝毫不嫉妒吗?但是长孙无垢是秦王李世民的妻子,陈应的弟媳妇,这于礼法不合。

    李秀宁似乎也观察到了陈应的异样,推了一把陈应道:“你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说,长孙无垢有如此才学,万万不可,埋没了她这一身才学。你建立大唐书院,以及百工家眷,子女众多,何不单独设立一座女校,接收女子入学,命长孙无垢为山长,也好自食其力!”

    陈应听到这话,这才恍然大悟。

    长孙无垢的才学,非一般男子可比。至少她在历史上曾留下多首诗篇,还有《女则》一书,号称妇女道德典范。

    陈应点点头道:“三娘,行,都依你!”

    ……

    长安城,就在宵禁前的一刻钟,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四轮马车,紧闭上车窗,缓缓抵达裴寂的府门外。

    两名元随扈从从马车后跑出来,走到裴府门前,轻轻拉起兽衔铜环。

    “咚咚……”

    随着叩门声响起,裴府的大门马上打门,裴门司阍探出身子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元随扈从并不答话,伸手拿出一杯镶金名牌。

    司阍看清名牌上的字,急忙打开大门。

    马车缓缓沿着裴府的甬道,朝着内面走去。

    裴府占地约十亩,院落有七八进,除了后院宗祠之外,还将族学、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设在裴府之内。

    前院暖阁中,两壁都有四盏雁足铜灯,灯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环形灯盘,灯盘里有三支灯柱,同时点燃三支大烛,将暖阁照耀得明亮如昼。

    明烛耀照下,黑衣老者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

    裴寂与其子裴律师急忙而来。

    裴寂与裴律师赶紧朝着老者施礼,躬身道:“玄真拜见会首!”

    黑衣老进并没有起身,身子稍微欠了欠,算作回来。

    黑衣老者望着裴寂淡淡的道:“玄真,太上皇,身体如何?”

    裴寂躬身道:“回禀会首,太上皇的身体尚好,只是精神头,不如以往。”

    黑衣老者叹口气道:“自从太上皇被逼迫逊位,这长安的世道……一天不如一天。太子原形毕露,穷兵黩武,大唐的江山……

    裴寂苦笑一声道:“会首何必操心这些琐事?”

    黑衣老者一脸郑重的道:“无国则无家,东宫上下宵小,窃取权柄,恣意妄为,朝纲崩坏,你我岂能眼不见为净?”

    裴寂苦笑道:“那又如何?如今长安城内,所有的刀把子,都在皇帝的手中握着。”

    黑衣老者大袖一甩,义正言辞的道:“正义又何须用到刀剑?逞刀剑之利,那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如今天下大旱,关中饥馑,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只要玄真你站出来振臂一呼……”

    裴寂突然板起脸站起身来道:“会首,时间不早了,会首请回吧。”

    黑衣老者一脸愕然看着裴寂呢喃道:“玄真,你……”

    裴寂冷哼一声道:“会首想做什么,老夫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来人,送客!”

    黑衣老者气咻咻拂袖而去,临了走在暖阁门口,转身望着裴寂道:“裴三,你要想清楚!”

    裴寂傲然道:“裴寂想得非常清楚!”

    黑衣老者眼中闪烁着杀气,一脸狰狞的道:“好你个裴三!”

    说着,黑衣老者转身离去。

    裴律师悄然走到裴寂身边,一脸担忧的道:“父亲,会首说得有理,为何……

    裴寂转身瞪了裴律师一眼,一脸凝重的道:“皇帝已非吴下阿蒙,东宫谋士如云,武将如雨,现在,又收编秦王旧部,会首他们那些人,想得轻巧。硬碰硬,那只有一种下场,身死族灭。”

    裴律师愤愤的道:“那天下人,岂不是谁都奈何不得他了?”

    裴寂冷笑一声道:“玄武门之血变,秦王铲除了太上皇的左监卫,所有李氏宗室诸王,全部站在了太上皇的对立面,难道还不明白?太上皇这些年扶持东宫与秦王府相斗,痛失人心,这就是……”

    裴寂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话说出口。

    不过,李渊如今是咎由自取这倒是实话。

    因为,李世民与李建成相斗,先后逼返河北与江淮,因为这两场兵祸,十数万人死难,上百万人无家可归,损失惨重。

    如果没有这两场原本可以避免的灾祸,长安何以至于如此?

    就像这现在的粮食危机,陈应是通过后世的市场规律看出有人在关中粮食市场做局,而裴寂虽然不懂经济,可是他却从长安城滚滚暗流中察觉到了有人想借机搞事。

    裴寂其实猜测错了,他是以为会首背后站着的是李世民。

    现在别看长安暗流滚滚,但是却让裴寂看到了整个李唐皇宗都站在李建成那一边,至少就算是李渊出面,李唐宗室也绝对可能拿出百万石粮食供李渊调用。

    现在,李世民已经失去了大义,他唯一可以取而代之的机会,就是动刀子,大开杀戒,把所有反对李世民的人全部杀死,那样以来,李世民就可以夺回这个皇位。

    然而,这却是不可能的。当初陈应区区一人,可以让秦王府数百上千人护卫将士,不敢动弹,有陈应在,李世民没有机会,哪怕他联合突厥依旧没有机会。

    ……

    马车离开裴府,沿着坊道缓缓前进。

    元随扈从躬身道:“裴寂太不识抬举,要不要给他点颜色……”

    黑衣老者摇摇头道:“如今,我们的战争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裴寂是聪明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只要看到李建成失败是必然大势,他一定会做出抉择的!”

    没有标志的马车,沿着坊道一直歪歪扭扭的走着,渐渐走进齐王府后院。

    齐王府后院内,黑衣老者刚刚进去。

    齐王李元吉赶紧迎接上来道:“宇文先生,怎么样?”

    宇文化及摇摇头道:“裴三还没有糊涂!”

    李元吉的脸瞬间就跨了下来:“裴寂这个老匹夫,想找死吗?

    宇文化及淡淡的笑道:“这一仗咱们若是输了,裴寂自然不肯;若是咱们赢了,他必然会心存顾忌,无论是从龙之功也好,或者为了家族利益也罢,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李元吉且信且疑的点点头。

    宇文化及笑道:“殿下,若想成大事,必须营救同两个人!”

    李元吉毫不迟疑的问道:“谁?”

    宇文化及道:“长孙无忌和杜淹,即然李建成会赦免房玄龄和段志玄,那么赦免长孙无忌与杜淹也有可能!”

    李元吉沉吟道:“此二人既无贤名,也有治国之才,要之何用?”

    宇文化及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长孙无忌和杜淹虽然成事不足,然而却败事有余……你要殿下向二人言明,不计较他们的过往,他们一定会有决断!”

    ……

    太极宫立政殿内,灯光通明。

    李建成一脸疲倦的望着魏征道:“坊州、丹州也是如此吗?”

    魏征点点头道:“关陇十几个州郡,无一不是如此。潼关守将,业已关闭关城,关中的灾民,全都被堵在关内。若不赶紧想办法,这个月,关中就要开始易子而食,百十万百姓,就要在陛下眼皮底下,活活饿死。”

    李建成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脸道:“长安的府库和仓廪,都没有存粮了”

    李建成恨恨地抬起头道:“三年来,三年丰收,现在居然连关中都要断粮,帐面上四百多万石粮食不翼而飞,朝廷的官吏,就几乎没有干正事,这些人都该死。”

    魏征冷眼旁观道:“要说该死,第一个该死的,就是太上皇!”

    李建成愕然看着魏征。

    魏征冷着脸道:“三年以来,太上皇鼓励陛下与废秦王,争夺储位,弄得朝野人心惶惶,文武百官,忙于党争,导致政事荒废懈怠,若非如此,就算是灾年,朝廷又怎会落得无粮用于赈灾的地步呢?”

    李建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房玄龄惴惴不安地看着愁容不展的建成。

    李建成踞坐在案几之后,一份接一份,翻看奏章。

    李建成愤愤的道:“若要解决关中百姓的饥馑,至少需要多少粮食?”

    魏征淡淡的道:“那要看陛下,要解决到什么程度。”

    李建成痛苦的道:“先捱过这个月,二十天的粮食。”

    房玄龄脱口而出道:“仅长安就需要至少三十万石。”

    李建成愤愤的道:“现在,去借,舍了朕这张老脸,去借!”

    房玄龄愕然道:“去借?”

    李建成点点头道:“关中世族手里,还有存粮,几年之前,洛阳大捷之后,朕……朕就借过一次,也还过一次,现在就把这些粮食,再借出来!”

    魏征却摇摇头道:“陛下,不用浪费力气了!”

    李建成红着眼睛望着魏征。

    魏征叹了口气道:“今日不同往日了,此次关中粮荒,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魏征说的这话确实是非常正常的。虽然长安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人们别说抗旱,就连吃水都成问题。

    然而,这场灾变最大的影响还是要挨到秋后,今年颗粒无收,明年关中肯定会是一片哀嚎。

    可是现在才三个月,粮食危机已经不可收拾了。

    魏征接着沉吟道:“关中所有的粮商,其实都是关中世族!”

    李建成点点头。

    魏征接着道:“这些关中世族为了获得关中的土地,一定会逼迫百姓,把自己的土地全部卖掉,他们就可以用一斗粮或一升粮的价格买走一亩良田!”

    李建成背着手来回的踱着步子道:“眼下怎么办?难道让朕亲眼看着关中百姓易子相食?”

    魏征耸耸肩道:“陛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等陈大将军的计划成功!”

    李建成心急火燎的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魏征淡淡的道:“陛下放心,陈大将军从来没有让陛下失望过,不是吗?”

    房玄龄也道:“陈大将军,乃无双国士!他素有忠义之名,守灵州、守西域,军略是出类拔萃;他胸怀天下之志,腹存济民之策,废秦王不能用之,所以败亡;陛下能用之,则天下大治,四海长安,当可期也!”

    李建成诧异地望着房玄龄。

    没有想到房玄龄对陈应会有如此高的评价。

    李建成恢复了一些自信,喃喃的道:“不错,不错,陈应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成事!”

    PS:二更有点晚。今天跟一个作者朋友聊天。他说老程你那么拼命干嘛,老程也无奈,九零后永远体会不到八零后的悲哀。说句牢骚话,八零后是最悲哀的一代。九千两百字奉上。

第九章关中饥馑遍地这盛世如尔所愿

    李建成最终还是没有决定干等着陈应的计划实施,他让房玄龄以尚书省的名义,挨个给关中世族门阀的家主或领军人物送请柬。

    房玄龄抄录数十份请柬,分发给元随禁军侍从。

    李建成望着众禁军侍从沉吟道:“这是以尚书省的名义,发的请柬,大家务必将请柬,送到各家府上,面见请柬上的客人。这些关中世家的族长,来或不来,诸位务必要当面讨得一个准话……”

    众元随禁军侍从躬身道:“遵旨!”

    说着,众元随禁军侍从转身离去。

    元随禁军侍从可是说都是影视剧里那种大内侍卫。宵禁的禁令,管不到他们头上。

    很快元随禁军侍卫就抵达闻喜裴氏主宅大院,在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接到裴氏家主的召见。

    元随侍从毕恭毕敬的将请柬递到裴氏家主的手中。

    裴氏家主辈份极高,就连裴寂也要称其伯公裴飏。

    裴飏虽然年近八旬,然而身子骨却非常硬朗,他无表情地打开请柬扫了两眼,而后盯着元随禁军侍从道:“回去跟封仆射说,老夫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宴会……就不参加了。”

    元随禁军侍从明明看到裴飏,面色红润,眼中精光毕露,根本就不像身子抱恙的样子。

    然而,这明明就是裴飏的托词,他也不能揭破,只好转身离开裴氏祖宅,回去复命。

    长安城河东薛氏府邸。

    此时河东薛氏的家族,乃隋朝内史侍郎(相当唐朝中书侍郎),开府仪同三司、司隶大夫薛道衡的从弟薛道实。

    薛道实也是年近七旬,看样子行之将木。

    薛道实望着元随禁军侍从道:“老夫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还请封仆射,多多体谅。这个聚会,老夫就不参加了。”

    元随禁军侍从无奈的离开薛氏府邸。

    事实上不仅仅是关中裴氏与薛氏,就连京兆韦氏,河东柳氏、窦氏、包括元氏、独孤氏全部碰壁。

    李建成枯坐一夜,嘴角布满水泡,望着数十名前来复命的元随禁军侍从。

    李建成勃然大怒道:“一家都没来?”

    房玄龄摇摇头无语,众元随禁军侍从低头不语。

    魏征看着李建成愤怒地眯起眼睛,眼中杀气腾腾。

    魏征挥挥手,众元随禁军侍从缓缓退出立政殿。

    李建成愤愤的道:“当年讨伐王世充与窦建德,洛阳大败,损失惨重,我们同样无粮无兵,是朕出面请各大家族帮忙,他们不仅提供了十万青壮,还有三万余匹战马,五十万石粮食,而如今,他们不怕惹怒朕吗?”

    房玄龄苦笑道:“陛下,当年大唐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况且陛下许洛阳田亩之利,他们关陇士族,这才纷纷慷慨解囊。可是现在,他们想要的,陛下给不了他们,即便陛下已经登基,让他们造反,是没有胆量,但陛下有难,他们一定是要作壁上观的。”

    李建成愤愤的吼道:“他们就不怕,朕抄他们的家?”

    魏征无奈地盯着李建成道:“陛下以什么理由呢?通敌还是贪腐?”

    李建成怔了怔,头疼地捏着太阳穴道:“玄龄、玄成,现在从哪里还能弄来救命的粮食?”

    房玄龄茫然看着李建成。

    魏征淡淡的道:“陈……”

    就在这时,外面三更天的更鼓响起。

    一名元随禁军侍从突然进来禀告道:“陛下,陈大将军送来急信!”

    李建成急忙接过急信。

    魏征则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道:“陛下,万事不要着急,治理天下,需要群策群力!”

    李建成拿着急信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魏征匆匆扫了一眼急信,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感慨道:“陛下,天佑大唐!”

    精神不佳的李建成,全服冠冕,登上丹墀。

    百官群臣全都小心翼翼。

    李建成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卿家,关中天灾,却盘桓不去。如今关中,十几个州郡,饿殍遍野,朕为此寝食难安,诸位都是才智高绝之士,能否拿出可行的方略?”

    李建成的眼光,先盯着站在最前列的宰相们。

    萧瑀、封德彝、陈叔达、杨恭仁、宇文士及这几位老臣面面相觑,始终没有人出列说话。

    李建成将目光,投向后排的王珪、房玄龄、以及魏征等人身上。

    魏征出列,躬身道:“陛下,为今之计,恐怕只能裁减禁军、边军,将军队积储的粮食,挪出来赈灾。”

    王珪出列,硬着头皮道:“陛下,可派人到尚未受灾的郡县,采买粮食,哪怕比往年贵上一倍两倍,也在所不惜。”

    房玄龄也道:“臣愿做个表率,将家中一半存粮,捐纳给朝廷。”

    李建成望着众臣。

    杨恭仁期期艾艾的道:“臣也愿意将家中一半存粮,捐献给朝廷!”

    ……

    众臣纷纷表示愿意损献一半存粮,然而这些存粮多者数百石,少者数十石,全体文武百官加在一起,勉强凑出三万余石粮食。

    这些粮食与关中的粮食危机相比,无疑是杯水车薪。

    李建成望着众臣,声音陡然抬高八度,冷喝问道:“那百姓呢?关中的百姓怎么办?”

    萧瑀出列躬身道:“陛下,朝廷应派人,安抚关中百姓,切不可放任他们出潼关,到河南河东乞讨,否则天下郡县,不知关中内情,必定惊恐万分。”

    封德彝也出列道:“若是百万饥民,出关乞讨,朝廷的脸面何在?陛下的脸面何在?”

    李建成看着魏征。

    魏征叹道:“陛下,萧相国所言极是,现在,切不可放任饥民出关,不然,轻则动摇地方,重则引发民变叛乱。

    众臣也纷纷附和赞同。

    李建成眉头紧蹙。

    ……

    齐王府,桌案几上倒着几个酒坛子。李元吉一边喝着酒,一边肆无忌惮的笑道:“老大,现在愁得头发都掉了,哈哈……”

    谢叔方一边试图夺掉李元吉手中的酒坛子,一边劝道:“殿下,你喝多了!”

    李元吉一边挣脱谢叔方的手,一边笑道:“我倒要看看老大,他还能得意多久,到最后,还是要本王出来收拾残局!”

    谢叔方看着李元吉发着酒疯,一边狂笑道:“青黄不接啊,若是征不上粮食来,大军很快就要断粮了,没有粮食,军心就会不稳,军心不稳……士卒们就会把我们这些带兵的用大锅炖了吃!”

    谢叔方与宇文化及倒吸了口凉气。

    李元吉所说的毕竟是实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没有粮食,装备再好的军队也会没有士气,没有了士气,那这仗到时候还怎么打?

    更何况,东突厥虎视眈眈,也不好对付啊……

    就在这时,李元吉望着宇文化及道:“先生,官仓应该快见底了吧?”

    “不出十天!”宇文化及道:“官仓现在的平价粮都已经涨到了斗米八十钱!”

    李元吉道:“关中斗米万钱的时候不是没有,到时候粮食都是咱们的,咱们就卖一万钱一斗,不吃饿死去!”

    宇文化及点点头道:“殿下放心,老朽知道怎么做了!”

    ……

    同一片天空下,陈家堡前院东配殿内。

    罗士信穿着一身丧服,对着张须陀的灵位,恭敬的敬酒。

    魏征呢喃道:“士三月而葬,是月也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张大总管死后,埋于荒冢之中,漫说居丧,就连祭奠的碑石,都没有。张大总管如此,密公也是如此,夏王也是如此……”

    魏征一声长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罗士信喝着酒,眼睛越来越红。

    魏征看着罗士信想起张须陀这个亦父亦长的上司,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罗士信没好气望着魏征喝道:“你滚,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魏征苦笑道:“逝者已矣,士信必迁怒于密公呢?张大将军的事情,此事怪不得密公,更怪不得魏征,张大总管是自尽而死!”

    罗士信的眼睛红了,一把抓住魏征的手吼道:“那也是你们逼的!”

    魏征急忙解释道:“我与张大总管,并无私怨,只是大道南辕北辙,所以我不认同他。”

    罗士信突然扬起拳头,正准备朝着魏征脸上砸去。

    就在这时,罗士信发现自己的拳头像是被一把铁钳子钳住一般,动弹不得。

    罗士信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琼出现在他身后,用力的钳住他的手。

    罗士信吼道:“放开!”

    秦琼讪讪然道:“张大总管面前,不得放肆!”

    罗士信愤愤松手。

    陈应这才笑道:“难得老友聚首,今夜不醉不归。”

    罗士信与秦琼、魏征、陈应四人喝着酒,可是每个人都有心事。不知不觉间,四坛酒已见底了。

    秦琼突然抱起一只酒坛子,仰头猛灌。

    陈应急道:“秦叔宝,你不能再喝了!”

    秦琼不理会陈应的苦劝,持续喝酒,他越喝脸越白,白如纸。

    魏征上前,扬起脚把秦琼的酒坛子踢落在地上。

    “秦叔宝,你够了!”

    秦琼踉跄着起身,一把抓起魏征。

    没有办法,魏征虽然嘴利索,身手在罗士信与秦琼面前还不够看的。

    陈应急忙道:“住手,有话好说!”

    秦琼抓着魏征的衣领子,喝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征咆哮道:“秦叔宝,我就知道你……你不服气,你认为你在长安,废秦王就能赢吗?我跟你说,当今陛下,一心想……想得是惟愿四海清宁,天下长安。”

    秦琼吼道:“秦王比今上差吗?”

    魏征激动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挥舞着袖子吼道:“李世民想着……如何成就一番……超迈千古的帝业,……道之所向,南辕北辙。李世民他……不可能……抛下自己心中的私心杂念……他和杨广……一模一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同路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琼一脸冷笑道:“现在关中饥馑遍地,饿殍四野,这盛世如尔所愿?”

    罗士信突然起身道:“秦叔宝,你欺负夫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跟你打!”

    秦琼丢下魏征,冲向罗士信道:“打就打,谁怕谁啊!”

    罗士信上前扬起拳头,秦琼身子一转,用自己的肩膀扛起罗士信的胳膊,将罗士信摔令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极重,罗士信半天没有爬起来。

    罗士信挣扎着,一边爬一边吼道:“再来!”

    不等罗士信起来,阿史那思摩冲了过来,飞身一脚踹向秦琼的腰间。

    秦琼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反应是极快的,阿史那思摩根本就无法偷袭他。关键是秦琼喝多了,他反应慢了半拍。

    结果被阿史那思摩踹中腰间,扑倒在地上。

    罗士信推开阿史那思摩,咆哮道:“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罗士信与秦琼打在一起,双方几乎没有用什么招势,完全是流氓斗殴,你一拳,我一脚,打得虎虎生风。

    陈应苦笑道:“这下好了,热闹了!”

    魏征道:“没事,他们习惯了,心里都有火,……发泄出来就好了!”

    陈应点点头。

    魏征道:“陈大将军先休息吧,明天我们的战斗会更加精彩!”

    陈应点点头。

    明天开始关中的粮食价格就会出现跳水,首一批河南府的粮食,共计二十万石将会从潼关,沿着驰道进入关中。

    到时候那些坐庄的粮商定会损失惨重。

    陈应曾做过计算,关中粮商手中的粮食已经超过二百五十万石,甚至有可能逼近三百万石大关。这些粮食他们到手的价格平均在每斗五十钱。也就意味着他们为了做空关中粮市,已经付出了将近一百五十万贯。

    要知道当初李唐朝廷与山东世族集团交易,获得一百七十五万贯的财物,就拿下了半壁江山。

    首批二十万石粮食入关,他们不会警惕,甚至会认为这是弘农杨氏帮助李建成救急的储备粮,他们不会允许李建成打压粮价,哪怕陈应开出一百钱一斗的价格,他们也会全力吃进。

    陈应离开前院,前往后院卧室。不过陈家堡范围太大,陈应被风一吹,酒意上涌。

    进入后院,陈应意识开始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看见陈应大吃一惊,赶忙低头敛目,躬身行礼。

    陈应却按着脑袋,径自往里面走,一边解着外衣,一边强打起精神嚷嚷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长孙无垢犹豫了一下,赶紧追上前,想帮着陈应把外衣脱下来。

    陈应进入卧室,直接甩掉外衣。

    外衣没有落地,直接落在长孙无垢的手中。

    陈应头也没有回,听着脚步声,满脸愧疚的道:“三娘,今天我喝多了,你自己先睡……”

    然后就在这时,李秀宁从卧室里走出来,和陈应目光相撞的一瞬间,陈应的话音霍然顿住。

    此时,长孙无垢正攥着陈应的外衣脱下来。

    陈应察觉到不对,猛然回头,看向长孙无垢的同时,下意识的一扬手,撞开了她。

    长孙无垢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陈应的外衣套在她的头上。

    陈应凝眉怒吼:“什么人?”

    陈应看清楚长孙无垢的脸,一瞬间,大惊失色,他匆忙望向李秀宁

    李秀宁迎上来道:“陈郎……”

    李秀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应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揽住李秀宁,紧张又小心的护在身后,然后,才再次转向长孙无垢,眼神凌厉而凶狠。

    陈应声音发冷,杀气腾腾的道:“你怎么进来的?”

    长孙无垢惊惧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望着陈应,和一脸懵懂的李秀宁。

    陈应脸色微微一变,厉声喝道:“快说,你混进后院,想要干什么?”

    李秀宁回神,看着陈应紧抓着自己的大手,一时间哭笑不得的道:“陈郎,她是……!”

    李秀宁话音未敛,陈应已经恼怒异常,大步冲到长孙无垢的面前,一把拎起了她,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神色狠厉道:“我告诉你了,我最讨厌别人逼我,你这是找死……”

    长孙无垢连惨叫都发不出,脸色瞬间由白转青,颓然的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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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为宗师无法无情加更1)

    人,不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否则那就是傻了。陈应此时真的愤怒了,长孙无垢已经摆了他一道,黄泥巴抹进裤裆里,有苦说不出,更害得他后宅不宁。

    现在长孙无垢更加过份,她居然跟着自己进行卧室,一旦此事传扬出去,陈应的名气就全毁了。

    李秀宁望着陈应掐着长孙无垢的脖子,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大叫着冲过来,抓住陈应掐着长孙无垢的胳膊大叫道:“陈郎,放手……放手……她是我带来的,我带来!”

    良久,陈应怔住,反映了两秒钟,手上的劲儿松了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陈应几乎是在咆哮着吼道:“你带来的?”

    李秀宁一边上前扶起长孙无垢,一边气恼的大嚷道:“放手,快放手,你要……你要掐死她了!”

    陈应看看在自己手里,如同溺水一般挣扎的长孙无垢,不由得再次沉下脸道:“她是谁,你知道吗?”

    李秀宁气结,扑过去,一把抱住陈应,下了死力起,把陈应往后推,一边道:“我知道,秦王妃长孙无垢,我知道……你快放手……”

    陈应低头看着李秀宁,终于放开了手,然后才随着李秀宁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

    长孙无垢跌坐在摔在地上,一阵剧烈的咳嗽,已经是泪流满面。

    李秀宁的手依旧抱着陈应的手不敢松手,生怕陈应对其再痛下杀手,只是微微偏头,大喊道:“观音婢,你先下去!”

    长孙无垢一言不发,捂着脖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落荒而逃。

    陈应仍旧不放心的大吼道:“来人,看着那个女人!”

    甲叶子碰撞的声音跟着长孙无垢一起,消失在卧室大门之外。

    李秀宁长出了口气,紧张造成的暂时脱力,让她整个人都塌了下去,手脚发软的直往地上栽。

    陈应上前一把抱住李秀宁,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女人。

    李秀宁勉强扯出一抹笑,负气的捶了陈应一拳。

    陈应一阵云里雾里似的懵,不可思议的瞪着坐靠在床边的李秀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秀宁叹了口气道:“陈郎,你听我说……你一直忙,又很少回来,所以也没时间跟你说,我已经决定了,就让她留下,也好多个人照顾你……”

    陈应一阵头痛,随意的坐在了李秀宁脚边的地上,按着脑袋叹气道:“要被你吓死了,我还以为……”

    李秀宁轻轻的笑了笑道:“还以为什么?”

    陈应抬头看着李秀宁,好无奈的道:“你不能有事儿,知道吗?”

    李秀宁一下子红了眼眶,扭过脸顿了一下,才再次望向陈应,笑容温暖平和道:“那你就是答应了?不许反悔!”

    陈应莫名奇妙的道:“我答应什么啦?”

    李秀宁立马瞪起眼睛怒道:“她一个女人,又不能怎么样,你看看你这些日子,忙得连顿饭都吃不踏实,身体也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我还有孩子们要照顾,难免有顾忌不到你的时候,多个人在你身边,我也踏实……”

    事实上,当初李秀宁也想让长孙无垢带着孩子离开陈家堡,然而她发现事情根本就不像李秀宁想象的那样。

    李世民已经远离中原,跟随张仲坚远赴扶桑大陆。这辈子应该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可是李世民却成了李建成心中的一根刺。

    李建成吩咐韦挺寻找李世民,韦挺怎么也寻找不到。

    现在韦挺已经快要发疯了,毕竟关中饥馑遍野,如同堆在积薪之上,稍为煽风点火,就会形成燎原之势。

    韦挺知道,若是粮食危机不能迅速解决,这将造成李建成登基以来,最大的执政危机。这个时候,万一李世民从其他地方冒出来,振臂一呼,这将会从者如云。

    在这个情况下,韦挺开始对杜淹、长孙无忌用刑,可是长孙无忌与杜淹已经严刑拷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然而他们二人根本就不知道李世民去了哪里。

    此时,韦挺又把目光盯在长孙无垢身上。

    妄图以长孙无垢为诱饵,把李世民钓出来。有李秀宁和陈应庇护,韦挺自然不敢派人冲到陈家堡里抓人,但是长孙无垢和其子们一旦离开陈家堡,韦挺必然敢动手抓人。

    在这个情况下,李秀宁想着让陈应与长孙无垢有些桃色新闻,一旦传入众人耳中,韦挺也好,李建成也罢,绝对不会再逼迫长孙无垢这样一个女人。毕竟,一旦抛弃李世民的长孙无垢对李建成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陈应举起双手,告饶似的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决定,我听你的,听你的……”

    李秀宁张着嘴愣了愣,这才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淡淡的笑道:“别弄得好像,我勉强你似的啊!”

    陈应继续点头道:“我自己自愿的,自愿的……秦王妃长孙氏,天资聪颖,我早就对她垂涎三尺了……”

    李秀宁一巴掌拍在陈应脑袋上,咬牙切齿的笑容很狰狞的道:“说实话了吧?”

    陈应无奈的笑叹口气,仰起头,看着李秀宁,忍不住伸出双手,捏了捏她细致的脸颊呢喃道:“真是个傻子,哪有女人,拼命的把自己的夫君,往别的女人身边推的……”

    李秀宁也扯住陈应的面皮,滑下床铺,跪坐在他的对面,喃喃的道:“那你就是呆子,你想想这么多年来,你为李家,为大唐做了多少事,何曾想过你自己?”

    陈应宠溺的笑了笑道:“三娘,你真傻!”

    李秀宁感动的再次红了眼,柔声道:“陈郎,你是个呆子!”

    两人相视而大笑,拥抱在一起。

    半晌,李秀宁自陈应怀里抬起头,却愕然发现,陈应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李秀宁的眼中满是心疼。

    ……

    房玄龄府邸上,一张桌案上,放着一碗煮熟的咸黄豆,房玄龄一个人夹着咸黄豆佐酒。

    不知不觉魏征已经悄然而至。

    房玄龄没有起身,伸手示意魏征坐下来。

    魏征也不客气,缓缓坐下来。

    房玄龄道:“这里还有酒,玄成随意!”

    魏征端起酒盏、酒壶,望着房玄龄道:“玄龄还是舍不得!”

    房玄龄苦涩地笑了笑道:“还有什么舍不得?”

    魏征用包含着深意的眼神望着房玄龄道:“你舍不得天下的百姓。”

    魏征与房玄龄的目光在空中一碰,而后二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房玄龄道:“先秦王事败后,我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就多为天下苍生,多做那么几件事,也算不白活这些日子。”

    魏征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说着,又将另一盏酒递给房玄龄,房玄龄举盏相邀。

    二人再次同饮。

    魏征端着酒杯道:“陛下已经提议,由魏征担任门下省侍中!”

    房玄龄轻轻笑道:“门下省,掌出纳帝命,相礼仪。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而颛判省事,倒也实至名归!”

    魏征道:“陛下有意命门下省给事中李玄道调任安东都护府长史,门下省给事中,乃是朝廷三省充要之位,不可一日无人,征谏举太子詹事主簿房玄龄,接任此职。”

    房玄龄若有所思地看着魏征道:“玄成,你又何必……”

    不等房玄龄说完,魏征打断他的话道:“玄龄可知,给事中的职责,是什么??”

    房玄龄不假思索的道:“审覆六部,封驳诏令。”

    魏征淡淡的笑道:“魏征对用人一事,并不在行,但是,某以为,玄龄应该……很喜欢给事中这个职务。”

    房玄龄的心有些乱了,忿忿地敲敲案几道:“玄龄到现在,还对秦王念念不忘,陛下虽然对玄龄,报之以诚,然而玄龄回之三分嘲讽,七分挑衅,想来便来,想走就走。若是换了别人,这颗脑袋早就砍下他来了。”

    魏征笑了笑道:“玄龄你也太小看陛下的雅量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做了门下给事中,一切都会不同的……”

    ……

    潼关车如流水马如龙,长安至潼关的驰道已经修筑完毕,如果不是因为李建成与李世民相争,恐怕此时驰道早已修通至洛阳了。过了潼关之后,四轮马车开始驰进轨道内,由于轨道可以更加平稳,更加省力。

    一辆重型载重四轮马车,可以装载四十石粮食。当然如果没有四轮马车,普通的两轮马车能装载十几二十石就已经不错了。

    进入潼关城外第一个驿站,几名装扮成驿卒的民夫,望着连绵不绝的车队,顿时破口大骂开了。

    “他娘的,还有完没完啊!这都多少天,天天运土玩!”

    “都他娘的,吃饱了撑的,害得耶耶们天天不得安生!”

    然而,会首已经下令了严格命令,必须将过往的大车全部检查,避免外粮入关中。所以这些细作和眼线们不时的将细钎子偷偷插入粮袋中,这个细钎子带着一个个凹槽,可以将粮袋里的粮食与泥土轻易的分辨出来。

    就在这名眼线骂骂咧咧声中,他的钎子从粮袋中抽出来,结果发现这根钎子的凹槽内居然不是泥土,而是金灿灿的谷子。

    眼线脸色一变,惊叫道:“老贾,不对劲,有情况!”

    说着,钎子从另外一个里抽出来,结果同样都是金灿灿的谷子。

    被唤作老贾的眼线,急忙招呼着十数名眼线,同时对停下来的粮车进行抽查。

    可是抽查结果却出呼他们的意料,这些粮车绝对不是假的,全部都是实打实的粮车。

    老贾不敢大意,反正抽查速度也快,一辆粮车用不了几息时间,他陆续又抽查了差不多三百辆大车,结果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粮车。

    “出了大事了,快赶紧回禀长安!”

    两匹快马不惜马力朝着长安方向急奔。

    粮商非常有钱,为了保证消息的及时性,在长安的四面八方都布置了大量的人手与快马,所以当潼关驿站出现的粮食车队出现,再到长安接到消息,时间其实刚刚过去不到三个时辰。

    ……

    齐王府后院,宇文化及居住的小院中。宇文化及望着下首的信使神色凝重的问道:“潼关出现了粮食?”

    信使点点头道:“正是,小的们已经查看清楚了,足足一千八百多辆四轮马车,按每车四十石计算,不下七万两千石粮食!”

    李元吉也接到消息急急而来。

    宇文化及非常详细的查问了。

    李元吉望着宇文化及道:“先生,听说出了大事?”

    宇文化及淡淡的道:“没甚大事,不过是七万两千石粮食!”

    李元吉凝重的道:“七万两千石不勉强够长安城消耗两三天,不足为虑,只是这些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宇文化及摇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进一步的消息马上就会传来……”

    说到这里,宇文化及沉吟道:“现在各家都已经接到这个消息了,恐怕他们已经坐不住了,不行,老夫不能再待在齐王府了,这里目标太大,我需要马上出城!”

    李元吉心中隐隐不安的道:“如此甚好!”

    宇文化及那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缓缓离开齐王府。

    随着浩浩荡荡的粮车运入长安城,整个长安城已经开始沸腾了,兴奋的百姓围着车队手舞足蹈,兴高彩烈,放声欢呼。

    ……

    太极宫显德殿内,尚书左仆射封德彝手持笏板站在李建成面前,躬身道:“陛下,今年关中各地歉收已成定局,府兵征调很是困难,从各郡县,呈报的奏章来看,军队士卒,缺额将近三成。臣以为,应将身体强壮的,十八岁以下的男子,定为“中男”,征召进军队服役,如此一来,我大唐,可编制四十万大军,这个规模,足以与突厥一决雌雄。”

    李建成拍着御榻,连连点头道:“封相公所言极是,事不迟疑,中书省即刻拟旨。”

    就在这个时候,长安城百姓放声欢呼的声音隐隐传入太极宫。

    李建成听不真切,只感觉声音一浪盖过一浪,李建成望着魏征道:“这是怎么回事?”

    魏征让一名小黄门跑去查看。

    时间不长,莫约一柱香时间,另外一名小黄门跑进来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李建成道:“甚么事?”

    小黄门禀告道:“河南府粮食已经运进关中,关中粮食危机可以解除了!”

    李建成故作惊讶的问道:“河南府运来多少粮食?”

    小黄门喜笑颜开的道:“回禀陛下,河南府运输关中五百万石粮食,首批十万石已经抵达京城!”

    李建成一拍案几道:“好,好……传令各官仓,准备接受粮食!尚书省拟定公告,官仓持续放粮,每斗八十钱价格维持不变,每天增发三万石!”

第十一章就算倾家荡产也还不起

    长安城外灞桥边,酒肆中。宇文化及的马车缓缓停在酒肆门外,只见伙计敲着棒子大叫道:“上好的酒水,不限量供应,每斗一百钱!”

    宇文化及摆摆手,马车缓缓停下来。宇文化及径直走进酒肆靠窗的包间,说是包间,其实并不算恰当,因为这个包间并没有门,只有一块麻布布幔遮挡住门,里面的情景看不真切。

    宇文化及进入包间内,数名元随扈从粗暴的将酒肆内的酒客赶出去,并且把守住酒肆的大门。

    宇文化及居中坐在包间中,手中拿着刀子正在一只烤全羊身上割肉,下面跪着一个神色惶恐唐军校尉,校尉瑟瑟发抖。

    宇文化及用小刀子把羊腿上的肉割下来,然后用小刀子敲断羊腿骨,一边吸吮着羊腿骨里的骨髓,一边问道:“吃了么?”

    唐军校尉哆哆嗦嗦没说话。

    一个元随扈从大吼道:“还不回话,找死么?”

    那唐军校尉哆嗦着道:“吃……没……没吃……!”

    宇文化及淡淡的问道:“昨日吃了么?”

    那校尉怯怯的道:“吃……吃了……。”

    宇文化及又问道:“吃的什么?”

    唐军校尉望着宇文化及面前的羊腿肉,一边咽着唾液,一边难以启齿的道:“黍米团子。”

    宇文化及又道:“吃了多少?”

    唐军校尉道:“两……个。”

    宇文化及望着唐军校尉身高八尺的身材,一边难以置信的问道:“一顿吃两个黍米团子?你的饭量够小的?”

    唐军校尉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一顿……是一天……一天就两个饭团……!

    宇文化及放下了刀子,淡淡的问道:“一天就吃一顿,一顿只有两个饼子?”

    唐军校尉忙不跌的道:“是……是……还有两碗汤。”

    宇文化及问道:“肉汤?”

    唐军校尉赶紧摇摇头道:“不是,是海带汤!”

    宇文化及来了兴趣,笑眯眯的问道:“你家冯大将军一天也只吃一个黍米团子?”

    自从李建成登基以后,李建成见左右武卫军队在玄武门之变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所以就将东宫左右卫率、与左右司御率四个率共十八个折冲府的军队,与左右武卫进行调防。

    事实上,左右卫将军是武卫将军冯立实际掌握,谢叔方只是挂名。

    唐军校尉摇了摇头:“不是……!”

    宇文化及点点头道:“我就说嘛,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人家冯大将军,是不是?”

    众人哄堂大笑。

    唐军校尉目光中带着一丝浓浓的不满与怨气,冷冷的道:“冯大将军有肉干……还有马肉,他已经杀了好多匹马……!”

    宇文化及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带下去吧,给他吃顿肉!”

    左右元随扈从将唐军校尉带了下去。

    宇文化及一下子将手中的刀插在了羊肉上,环顾左右:“你们怎么看?”

    此时,另外一间包间的隔断,突然转动,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屏风,里面走出数十名粮商。

    一名挺着大肚子的粮商道:“会首,咱们没猜错,李建成果然在虚张声势,这些粮食,虽然没有查清来源,想必数量不会太多,否则就连李建成的嫡系部队,如今也不会饿肚子!”

    另外一名把玩着碧玉扳指的粮商道:“还在死撑,七万石粮食,八十钱一斗,不过五万六千贯,咱们各家不过一千贯,完全吃得下!”

    一名瘦弱的粮商苦笑道:“说得轻松,家中早已没有活钱了,别说一千贯,一百贯我也拿不出了!”

    宇文化及淡淡摇了摇头,轻轻将刀子放在了案子上,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李建成的肯定不止这点底牌,在他的力气还没有消耗光之前开战,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时,一个信使进入包间,向他呈上一封信函。

    宇文化及打开看了,脸色一变。

    众将面面相觑。

    宇文化及阴沉着脸道:“又有运粮队进入关中了,这次数量更多,足足有三千辆四轮马车,不下十二万石粮食!”

    大肚子粮商脸色大变:“看来传言不虚,李建成真弄到了二十万石粮食!”

    宇文化及淡淡的道:“现在,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只能举家向通利钱庄借贷了!”

    众粮商开始感觉不妙,他们已经把家中浮财以及可以抽调的流动资金,都用在这种做空关中粮市上面,如果放弃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还会血本无归。

    大肚子粮商,脸上的肥肉颤抖,一脸狰狞的吼道:“我有三百间祖传商铺,六千倾良田,放在大唐通利钱庄,至少可以贷出十万贯!”

    “拼了!”

    “只有贷了!”

    把玩着碧玉扳指的粮商心中升出一股念头,万一失败,这些祖产全都成为陈应嘴里的肥肉了,他将会以市场价一半的价格,甚至更低的价格,吃下这些产业!

    他摇摇头,马上将这个疯狂的念头抛出脑外,咬牙切齿的道:“我们不会败!”

    ……

    门下省大堂前,排满前来办理要事的官员。房玄龄与魏征大刺刺的走进门下省大堂。

    众官员纷纷向魏征见礼。

    魏征望着众门下省属官道:“门下,公卿之守,明德敬上;台司之置,申纲理常。故汉以宫府,魏设阁部,皆上秉军国,下治百僚,总庶政以繁钜,治六军之宽严……”

    一番训示,魏征转身离开门下省衙堂。

    房玄龄自己走走看看,一名属官上前迎接。

    房玄龄亮出腰间的鱼符印绶。

    属官小心翼翼地将房玄龄引到办公的案几旁。

    几名正在议事的属官,齐齐回头打量房玄龄。

    一名郎中小声议论道:“这不是天策府长史房玄龄吗?一个三姓家奴,居然也堂而皇之地,到门下省来当给事中!

    另外一名小吏满脸堆笑道:“他不是口口声声,要为废秦王殉节吗?为何还腆着脸,苟活于世?”

    郎中伸手指了指天空道:“据说陛下,不让他死!”

    小吏嗤之以鼻的道:“想死还不容易,可以撞壁,可以跳河,也可以自焚!”

    另外一名小吏耻笑道:“哈哈,跳河水太凉……”

    门下郎中一脸浅浅的笑道:“我看啊,这种无稽之谈,纯粹是此人,拿来遮挡面皮的。”

    众人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

    房玄龄旁若无人地将案几上的办公物件准备好,然后冷声道:“来人!”

    负责公务的一名属官上前给房玄龄见礼。

    房玄龄道:“今天中书省,都有哪些诏令敕书行文送过来?”

    一名属官手捧敕文快步走进门下省道:“这是中书省刚送来的敕文,还请给事中,审阅制可。”

    房玄龄慢条斯理地将敕文展开观看。

    在一旁等候的属官,面色颇不耐烦。

    房玄龄看罢敕文,在李建成下达的,征召中男的诏令上,用朱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子,将诏书卷起,在门下省的同僚瞩目之下,将诏书塞进了写着“驳”字的小匣子内。

    在房玄龄身旁站立的属官,气得满面通红,恶狠狠瞪了房玄龄一眼后,拿起匣子匆忙离去。

    房玄龄好暇以整地喝起热茶。

    门下省一墙之隔的中书省,一名中书省给事中快步跑进厢房,被门槛绊一下险些摔倒。

    正在写字的陈叔达很不满地瞪了一眼。

    给事中起身,急忙道:“陈令公,大事不好了!房玄龄将……中书省刚送来的敕文,涂归了!”

    陈叔达骇得跳了起来,须发怒张的道:“你再说一遍!”

    给事中一脸苦笑的道:“房玄龄将中书省刚送来的敕文,涂归了!”

    陈叔达看着大大的红色叉字,一脸愤愤的道:“房玄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着,陈叔达亲自扶着敕文,向显德殿走去。

    显德殿内,李建成看着诏书上的大叉子,气得浑身哆嗦,他嘶吼道:“这是房玄龄干得好事??”

    陈叔达犹自恨恨地点头道:“不错!”

    李建成愤愤的道:“房玄龄难道就不知道,这是朕的旨意?”

    陈叔达淡淡的道:“他封驳的就是陛下的圣意!”

    李建成愤怒地一拍御案大吼道:“那他还敢这么干?

    陈叔达惶恐地一稽:“陛下息怒!”

    李建成喝道:“再拟一道敕文,命门下省,不得封驳,征召中男的诏令。”

    陈叔达躬身道:“老臣遵旨!”

    说着,陈叔达颤颤巍巍的朝着门下省走去。

    作为中书省大佬,陈叔达刚刚抵达门下省的时候,门下省众属官赶紧向陈叔达见礼。

    陈叔达理也没理众门下省官员,径直朝着房玄龄的位置走去。

    中书省与门下省格局都差不多,给事中在什么位置,陈叔达自然门清。

    此时,房玄龄正在案几前悠闲的喝着茶水。

    看着这一幕,陈叔达更加愤怒,他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到房玄龄案几前,怒气冲冲的盯着房玄龄。

    似乎有大战一触即发的念头。

    门下省官员大惊失色。

    门下省与中书省关系本来就不和睦,如今战斗力最强的魏征偏偏不在门下省,一名识趣的官员,赶紧跑出去寻找魏征。

    陈叔达的怒目而视,房玄龄却一脸云淡风轻。

    陈叔达一看怒视失效,重重的拍在案几上。可惜,他没有练过铁砂掌,此时做案几的木料,基本都是以拓木为主,而拓木又是打造弓臂与盾牌的材料。

    陈叔达一下子手掌生疼,疼得面目扭曲起来,冲着房玄龄咆哮道:“房玄龄,你……你知不知道,刚才干了什么事?”

    房玄龄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封驳,涂归。”

    陈叔达指着指房玄龄的额头吼道:“为何要将陛下的诏书驳回去?”

    房玄龄一脸无辜地看着陈叔达道:“我是给事中,封驳,涂归,是我的权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房玄龄责无旁贷。

    陈叔达神情凝重地看着房玄龄道:“给事中,有封驳涂归之权不假,但是,自隋文帝创设此制以来,三十年间,从来没有一道诏书,是被给事中封驳掉的。”

    房玄龄咧着嘴,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却隐隐的透着一股子凉气道:“因为我是第一天刚刚当上门下省给事中,今天这是第一道。!”

    中书省属官,当着门下省的官员的面,继续拟写敕文,陈叔达拿着墨迹未干的敕文,走到房玄龄面前,神情倨傲的道:“陛下有旨,命门下省,不得封驳,征召中男的诏令!”

    房玄龄从容坐下,拿起敕文,细细查阅,而后,又拿起案几上的朱笔,在这道敕书上,也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子。

    房玄龄抬起头,对陈叔达说道:“现在,有了第二道。”

    陈叔达气结。

    周围的官员全都瞠目结舌。

    ……

    陈家堡书房内,陈应坐在书房里案几后面的沙发上,懒洋洋的斜躺着,手里拿着朝廷的敕文、诏书,以及邸报,细细的翻阅着。

    长孙无垢端着一碗母鸡参汤,悄悄走向书房。然后将碗轻轻放在陈应面前的案几上,柔声道:“郎君,你歇歇……”

    陈应抬头,突然望着长孙无垢的样子,顿时愣住了。

    陈应失声问道:“怎么是你……”

    长孙无垢有些手足无措的就朝下跪拜。

    陈应急忙起身,伸手扶起长孙无垢。

    不曾想直接摸到长孙无垢的双手,只感觉长孙无垢的双手冰凉,仿佛是一双死人的手。

    陈应眉头皱的更深了,冷冷的道:“怎么是你?”

    长孙无垢呢喃道:“是……是三娘……让奴……奴!”

    陈应放开长孙无垢,头疼的按了按额角,长叹口气道:“你别害怕,那天是我太累了,才会……既然三娘让你留下,你就安心的留下,这种端茶递水的活计,用不着你做,陈府有的是仆从用人!”

    长孙无垢的眼睛又红了,赶忙屈膝拜谢道:“谢郎中垂怜!”

    陈应不知所措的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望着反倒局促不安的陈应,长孙无垢不再惶急,反而又感觉好笑,有些奇怪的问道:“妾身有那么可怕吗?郎君面对十万虎狼之师,百万强敌,依旧可以指挥若定,你在中军大帐的气势,哪儿去了?”

    陈应勉强的笑笑,鼓起勇气道:“这不一样,你是秦王妃,算起来是我弟媳,我们同处一室瓜田李下,难以避嫌。”

    长孙无垢鼓起勇气道:“妾身愿意,不计较名分,能侍奉郎君,无垢三生有幸……”

    陈应摇摇头道:“你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承认了,要庇护你们母子安全,定会庇护周全!”

    正说着,郭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上,比部郎中许敬宗求见!”

    陈应道:“快请进来。

    长孙无垢行礼道:“妾身告退!!”

    陈应转过头,审视般,盯着长孙无垢看了两秒钟,才点头道:“下去吧!”

    许敬宗进来,向陈应行礼的同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缓缓退出去的长孙无垢,无声的叹了口气。

    陈应道:“这么晚了,有朝中又有什么大事?”

    许敬宗摇摇头道:“不是朝中大事,而是钱庄!”

    陈应示意许敬宗坐下来说话。

    许敬宗坐下来,淡淡的道:“他们急了,开始准备向我们通利钱庄借钱!”

    陈应问道:“有质押物吗?”

    “有,商铺、宅院、田地、还有矿产!”许敬宗叹了口气道:“只是他们所借的数目太大,门下不敢做主!”

    “大,能有多大?”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只要有质押,要贷多少我就给多少!”

    对于粮市战争细节,许敬宗也是执行人。

    他非常清楚,这一笔钱只要借出去,那些粮商们就算倾家荡产也偿还不起。

    许敬宗迟疑的道:“可是,如此大规模的坏账,咱们通利钱庄恐怕难以周转开来!”

    PS:今天去练车,回来稍晚,更新更晚。非常感谢月皇台万点打赏,也恭喜月皇堂成为本书第四个堂主。今天等会还要加更宗师无情无情的第二章加更,月皇堂的加更,能延后。

第十二章

    大唐主要钱币还是五铢钱,不过由于这个时代,商业兴起,特别是大宗交易越来越广泛,随着四年的发展,愿意接受钱钞交易的百姓或士绅越来越多,按照以往交易,涉及万贯钱财,仅万贯铜钱,就需要七万多斤,相当于三十五吨重。

    如果采取五千斤载重的四轮马车,这也需要足足十二辆马车。就像现在买米,一石粮食高达八百钱,这些钱的重量就多达五斤多。

    大唐通利钱庄的账目,许敬宗非常清楚。别看他现在是朝廷里的比部郎中,但是他是仅次马周第一副总管。大唐通利钱庄拥有多少存款,他非常清楚,以武德六年年末统计出来的数字,大唐通利钱庄共计有存款八百七十三万贯,其中借出去的贷款约六百万贯。

    现在关中粮商们一次性就可贷出一百余万贯,这么以来,通利钱庄的存款只剩下一百余万贯,一百多万贯虽然听上去不少,可以要分摊下来,一个分部不过十万贯不到,那么一旦无法随时支出与拥有钱钞的商贾或世族兑换,很容易引起挤兑风潮。

    银行的生存根本就是信用,一旦大唐通利钱庄失去信用,随时都有可能破产。这是许敬宗非常担忧的问题。

    当听到许敬宗的担忧,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敬宗,你的担忧是多虑的,关中粮商的质押商铺实在太多,到时候,一旦他们到了偿还的时间,还不能还上贷款,按照契约,大唐通利钱庄就把他们质押的商铺、房产以及田地、矿产等等,全部公开拍卖。要知道,这些资源都是优质资源,像江南世族、河北世族以及巴蜀、辽东世族们,正愁着没有机会进行关中置业,现在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我们就可以及时将这些产业变得活钱!”

    随着陈应解释,许敬宗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陈应所言不错,像早已没落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河内司马氏、洛阳陈氏、颍川陈氏、安定梁氏、南阳邓氏、北地傅氏等等,这些闻名于三国两晋时代的世族门阀,在唐朝的时候,早已兴奋不再。

    不过,不代表他们不愿意重新崛起。关键是,要想崛起,这需要靠近政治中心或经济中心,这就是后世为什么北上广成为人才的集中地一样。因为越靠近政治中心,机会越多。

    可是,任何一个区域的世族和门阀,都有一个共性极度排外。在正常情况下,其他地方的世族想要进入关中,其实非常困难,更别提在关中买田置业了。关中的土地是有限的,他们只会在关中世族门阀中轮换,而不会轻易卖给关外世族。

    当然,陈应利用这个机会,给关中世族洗牌,就是制造一个鲶鱼效应。只有关中,涌进大量的鲶鱼,关中这潭死水,才会瞬间活过来。

    而不是他们像现在一样,站在李建成的对立面,与李建成明争暗斗,把主要的资源和力量,全部浪费在内斗中。

    许敬宗想了想道:“即然主上以为可以放贷,门下这就与他们展开会谈!”

    陈应点点头道:“不过,质押物估值一定要狠狠压价,特别是宅院、商铺,价值一万贯的商铺,最多可以贷款一千五百贯!”

    陈应默默计算了一下,如果他自己吃下所有的商铺,他可以成为当之无愧的长安半城了,因为这一次质押,仅商铺就占到了长安商铺总数的六成以上。

    一旦这么大规模公开拍卖,商铺价格也会供大于求,随即下跌。

    许敬宗想过陈应会狠宰一刀,然而他却没有想过陈应会如此之狠。

    事实上,陈应对于做空粮市的奸商,这已经是够仁慈的了。毕竟他们都是用关中百姓的性命为游戏筹码。

    许敬宗走后,陈应也随手离开了书房。

    长孙无垢看着陈应摆放得凌乱的卷宗、文案,还有一些账薄,就收录在一起。突然有一个账薄掉在地上,长孙无垢附身拾起来。

    就在她准备归置归位的时候,突然发现上面的账目隐隐不对。

    长孙无垢把烛火点亮,拿起笔开始校对起来。

    长孙无垢是秦王妃的时候,她喜欢擅长理财,只是非常可惜,她遇到了开挂了的陈应,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把秦王府经营得不愁钱用。

    长孙无垢校对完一个账薄,发现已经到了子夜时分。不过这个账薄上居然出现了将近四千贯的错漏。这让长孙无垢感觉不可思议,为什么陈应没有发现?

    随即,她又拿起另外一个账薄,进行校对起来。

    ……

    翌日清辰,李建成与王珪、魏征等人一身便服,来到长安城外的一处施粥地点。

    魏征向李建成解释道:“陛下仁德,臣等以陛下的名义在关中各县设立粥棚共计一千三百余座,仅长安城就多达三百七十三座。”

    李建成看着百姓喝粥时,都露出难以下咽的神色,微微皱起眉头,他指着大铁锅道:“给朕盛一碗!”

    负责的小吏听到“朕”这个字,吓得脸色大变。

    魏征喝道:“快盛!”

    李建成一脸愤愤的道:“快!”

    小吏无奈,指挥伙夫给李建成盛了一碗白粥。

    李建成也顾不得烫嘴,张口就喝。

    然而,这些白粥到了嘴里却让李建成差点吐了出来,白粥里居然放了盐,而且放得极多,咸得他脸都抽搐起来了。

    李建成良久,费了好大的劲儿,这才把嘴里的白粥咽下去,不过他没有兴趣再喝第二口了。

    李建成气得脸色铁青,一脸愤愤的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吏不敢不回答,他期期艾艾的道:“这是陈大将军吩咐的,每一锅内加入二十斤盐!”

    李建成望着那一口大锅,充其量也就是三百斤左右的量,加入二十斤盐,这几乎是海水里的含盐量。怪不得咸得难以下咽。

    李建成听到是陈应吩咐的,他顿时生气了。

    李建成望着身边的随从道:“去把陈大将军请来,朕要听听他还有什么说辞!”

    李建成真的很生气,灾民已经是够可怜的了,陈应居然还让他们吃大量的盐,难道陈应把人当牲口了?

    扈从骑士骑着战马奔上陈家堡,不过当陈应抵达粥棚的时候,李建成快要爆发了。

    李建成指着一边吃粥,一边痛苦不堪的百姓道:“陈大将军,你给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陈应躬身道:“回禀陛下,臣在救人!”

    李建成听到这话,不由得脸上浮现一抹冷意,不过,望着陈应的目光,就有点不善了。

    李建成眼中流露着失望,绝望。

    李建成是一个感恩的人,当然陈应在这些年对他的帮助极大,最重要的是,玄武门之变,如果没有陈应力挽狂澜,他肯定悲剧,不仅会被李世民逼出长安,甚至可能成为第二个杨勇!

    当然,陈应其实发现这些粮商,为了坐中关中粮市,无所不用其及。因为粮商背后站着关中世族门阀,他们有的是人,所以,官府出面开设的粥棚,几乎三分之一,甚至将近一半都是粮商派出的人。

    他们打扮成灾民,冒领赈灾粥。

    朝廷发放的粥是有限的,他们多吃一口,灾民就会少吃一口。

    同时,粮商也会加剧消耗官府手中的粮食。

    陈应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马上就想到了后世有名的大贪官和绅。有一次乾隆让和绅负责赈灾,和绅就让人往粥里加沙子。有很多人痛骂和绅,认为和绅不仅贪,而且德道败坏。可是,陈应却知道和绅是这么做是为了救人。

    陈应始终相信人性本恶,贪婪、自私是人类的本能。一旦有了免费的粥吃,有些人明明家里有粮,他们也要挤破头皮,与灾民抢饭吃。再加上粮商派出来的人,真正的灾民,反而吃不到朝廷发放的赈济粥。

    但是,和绅把沙子加入粥里,普通人只要能吃上饭,他们绝对不会吃带沙子的粥,除非是饿极的人。

    当然,陈应不会那么无耻。不过陈应想到了多加盐,反正他坐拥着灵州盐矿,有的是食盐,所以他把盐掺入粥内,这种咸得发苦的粥,不是饿极了,绝对没有人愿意吃。所以前来领粥的人,几乎都是真灾民,绝对没有几个冒充的灾民。

    听完陈应的解释,李建成这才明白陈应用心良苦,而且加了巨量的盐,盐本身就比粮食贵,这些盐还是陈应自掏腰包贡献出来了。

    李建成朝着陈应深深鞠躬道:“是朕错怪陈卿了!”

    陈应连连摆手道:“这个法子马上就要失效了,因为我的存盐也快消耗干净了!”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尚书左仆射封德彝怒气冲冲地将匣子放在李建成面前,怒道:“陛下,臣要参劾门下省给事中房玄龄,抗旨不尊,大逆不道,请陛下将房玄龄明正典刑。

    李建成盯着匣子里的敕书,看着上面大红的红叉,狠狠地咬牙道:“来人,摆驾回宫!”

    魏征赶紧道:“陛下息怒!”

    魏征示意陈应。

    别看魏征是李建成的心腹,可是关键时刻陈应的话,反而更让李建成能听得进去。

    陈应上前道:“陛下息怒!”

    其实,陈应比魏征更加紧张房玄龄。

    毕竟,历史上,房玄龄可是一代贤相。拥有房玄龄辅佐,李建成更能开创一代盛唐。

    ……

    李建成、魏征、王珪以及封德彝等人返回太极宫,此时房玄龄已经被两名站殿武士请到太极宫立政殿中等待着。

    李建成怒气冲冲地盯着房玄龄道:“朕将国事托付给你,可是你为何,要拿着给事中的职权,刁难于朕?”

    魏征一脸惶急,连连朝着房玄龄使着眼色。

    可是,房玄龄根本就没有理会魏征的眼神,反而异常淡定的说道:“陛下,因为这两道诏令,都是错的。”

    封德彝怒极反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朝中国策大政,难道还要你这个小小的给事中,来评判对错么?”

    魏征望着陈应,使意陈应打着圆场。

    陈应却没有紧张,毕竟房玄龄如果只有这点能耐,如何成为国之贤相?

    陈应比魏征对房玄龄更有信心。

    看着陈应无动于衷,魏征大急道:“真是天下怪事多,这大概是设三省六部以来,第一例给事中封驳诏令的事件。如此桀骜不驯之人,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看着陈应沉默不语,魏征又道:“封相公的中男之策,大将军以为如何?”

    陈应淡淡的笑道:“书生之见!”

    还好,陈应声音极低,否则封德彝恐怕就会调转炮口,对准陈应了。

    封德彝望着房玄龄冷冷的喝道:“十二卫大军,人员缺额,最为严重,仅有一半;余下各军,兵员最多的也有两成缺额,原本关中十二军,应有十五万人马,现在却只有不到十一万。

    李建成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封德彝又道:“此番突厥异动,各部落纠集了二十万余万骑兵,南下意图明显,我大唐若想,战而胜之,维持十二军满员,乃是最起码的要求。”

    房玄龄不屑一顾的撇着嘴角。

    封德彝声音尖锐的吼道:“除了征召中男,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房玄龄,你不肯奉诏,形同资敌,莫非,你要替突厥张目?”

    文官斗嘴,都是这个套路。先一顶大帽子扣上去,只是房玄龄不理会封德彝,只管看着李建成道:“陛下可知,关中如今账面上,有多少户口,实际上,又有多少户口?而这些户口当中,符合标准的中男,又占到多大比例?”

    李建成摇摇头道:“朕不知道。”

    房玄龄转而望着封德彝道:“封相国,你可知道?”

    封德彝想了想道:“老夫不知。”

    房玄龄道:“那么,谁又知道,关中有多少亩田土,平均亩产是多少?需要多少人耕种?

    李建成与封德彝面面相觑。

    陈应却道:“我知道,关中共余二十五万又七千三百倾田地,按照租庸调制,共需要二十五万七千三百余丁,关中田亩亩产上田一石七斗,下田八斗,中田一石两斗,平均一石两斗三千,实际耕地田亩共八百九十万亩左右,现如今三年一轮耕,若是丰年,可岁收入一千一百万石粮食!”

    房玄龄非常惊讶的望着陈应,他没有想到陈应居然会知道他调查过的数据,更没有想到陈应所知的数据居然与他调查的数据吻合。

    房玄龄感叹道:“满朝高士比不了一介武夫!”

    魏征将一叠奏章,递给李建成道:“陛下,关中各郡县,武德四年统计,共有四十三万户,但目前,从各郡县上报来看,仅有半数。成年男丁数目,较武德四年相比,不到三成。”

    李建成吃惊地抬头,看着魏征道:“为何如此?”

    房玄龄叹口气,道:“从武德元年到现在,年年征战,每打一次仗,就要征发一次兵。情况最严重的郡县,有的男丁,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若是强行征召中男,明年整个关中,将面临颗粒无收的绝境。”

    李建成忧心忡忡地站起身来道:“玄成,关中形势如此糟糕,你为何不早点向朕禀报?

    魏征朝李建成深深一稽道:“臣有罪!”

    PS:今天稍晚了些,非常抱歉。堂主月皇台的打赏加更,只能等我睡醒以后再加更,老程不怕欠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十三章无双国土房玄龄

    李建成望着众臣道:“现在有什么办法解决粮食之危?”

    魏征自然清楚李建成与陈应的计划,当然他并不点破,而是摇摇头道:“关中粮荒之困,现在只是开始,今岁已经错过农时,如今关中已经涌现不低于四十万饥民,这个数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增加!”

    李建成拍着客头道:“难道,真的要解散一半的军队?”

    魏征满脸苦笑道:“就皇宫内的粮仓,也没有多少存粮了。”

    就在这时,韦挺却道:“除非陛下下诏,强行征收世家的粮食。”

    魏征对于关中世族并没有好感,可是他作为大唐的门下省侍中,魏征知道,若是强行收取关中世族的粮食,势必会把关中世族推到对立面。

    魏征摇摇头道:“若如此,朝廷必定……天下大乱。

    陈叔达叹口气道:“既要保住陛下的面子,又要解决关中粮荒,还不能得罪关中世家,哪有这样的万全之策?”

    陈应站在殿中,并没有发言。他当起了木头人,反正李建成不问他,他也不会说,陈应要看看李建成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就在这时,李建成听到陈叔达的腹中传来阵阵咕咕声。

    李建成摆摆手道:“通知御膳房,准备膳食!”

    时间不长,宫中宫娥与宦官端着饭菜鱼贯而入。众臣面前的小案几上,摆着两张面饼,一张绿油油的菜汤。

    陈应看着菜汤非常熟悉,居然是自己从张仲坚那里弄来的海带。陈应是将领,常年带兵,真打起仗来,他作为主帅,别说吃饭,喝口热汤的机会都没有。

    陈应此时也感觉饿了,他将面饼掰开,放进海带汤中,这些海带汤也是用炖羊肉的老汤熬制而成,味道厚重。

    陈应吃得津津有味。

    可是,其他大臣们却如同嚼蜡了。

    看着众臣如同吃黄莲一样吃着面饼,陈应心中大乐。

    ……

    房玄龄一脸轻松的来到门下省,此时门下省众同僚们,纷纷避开房玄龄,甚至不惜绕道而行。

    房玄龄仿佛旁若无人地走到自己的公案前,看着干净的案几,房玄龄咳嗽一声道:“中门省的敕书到了吗?”

    一名小吏硬着头皮,抱着中门省送来的敕文,递到房玄龄的案几前。

    几名官员在一旁,窃窃私语着。

    门下省郎中一脸贱贱的笑道:“房玄龄的胆儿真肥……”

    一名小吏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他还敢回来!”

    有名官员幸灾乐祸的道:“真够狂的啊!”

    门下省郎中冷冷的笑道:“这个狂徒,得罪了陛下,还得罪了陈令公,又得罪了封相国,我看,不出两日就该滚蛋了……”

    外面传来更夫报时的声音。

    众官员们纷纷起身收拾物品。

    房玄龄也徐徐起身。

    一名内侍快步进来,冲着大堂里的众人喝问道:“房玄龄何在?”房玄龄一怔,迟疑的道:“臣在此”

    内侍皮笑肉不笑的道:“陛下宣你觐见,房给事,跟着咱家走吧!”

    ……

    当房玄龄抵达显德殿的时候,李建成望着房玄龄有些尴尬,他用咳嗽之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房玄龄却不为为然的站在李建成对面。

    房玄龄道:“陛下,有何吩咐?”

    李建成沉吟道:“昨日下诏之事,是朕考虑欠妥。

    房玄龄“嗯”了一声。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道:“朕错了,朕向你道歉!”

    房玄龄摇摇头,淡淡的笑道:“陛下,若没有别的事,臣告退。

    李建成心中的邪火,蹭蹭往脑门子上窜起来,他气得腾地站起身来,伸手指着房玄龄吼道:“房玄龄,你知道关中民情如何,何不向朕坦言,为何要用封驳涂归的手段,让朕颜面无存?”

    房玄龄毫不畏惧,直视李建成的目光,冷冷的笑道:“究竟是关中的黎庶重要,还是陛下的颜面重要?”

    李建成一怔,说不出话来。

    房玄龄神色淡淡的道:“我正想问问陛下,为何不让关中百姓,出关乞讨?”

    李建成期期艾艾人道:“如此一来,朝廷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房玄龄霍的沉下脸来,声色俱厉的大声质问道:“朝廷的脸面,比黎庶的性命,还要重要?三代圣君,尧舜禹汤,是这么做的吗?”

    李建成指着房玄龄,却找不到说辞。

    看着房玄龄逼向李建成,站殿将军,金瓜武士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大殿中,只要李建成一声令下,他们就把房玄龄拿下。

    陈应砸吧着嘴,缓缓起身,伸手示意站殿将军与金瓜武士退下。

    此时显德殿内的站殿将军也好,金瓜武士也罢,他们都是李建成的心腹嫡系部队,当然这些将士,都是陈应执掌东宫左右卫率以及左右司御率时的旧部。

    看到陈应的手势,这些刚刚出现的站殿将军与金瓜武士们,纷纷退下。

    房玄龄逼近李建成十步之内,冷声喝道:“潼关大门紧闭,关中饿殍千里,陛下和朝廷,就有面子了?”

    李建成怒气冲冲地一拍御案道:“放肆!”

    陈叔达与封伦大吼道:“房玄龄,你好大的胆子!”

    李建成望着房玄龄咬牙切齿的道:“你除了站在这里高谈阔论,冷嘲热讽,还干什么,你能解决什么问题?”

    房玄龄冷然望着李建成道:“我当然有办法!”

    李建成眼中闪烁着一抹得意的目光,魏征向李建成举荐房玄龄,说房玄龄有大才,可称国士。陈应称其为无双国士,胸怀天下之志,腹存济民之策,李世民不能用之,所以败亡;陛下若能用之,天下大治,四海长安,当可期也!

    要知道放眼整个历史,称堪国士者才有几人?管仲辅佐齐桓公取得春秋第一霸,建立一系列行之有效的制度,奠定齐国几个世纪的强大国力。而且,齐桓公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英明的君主,这更体现了管仲的能力。

    范蠡辅佐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后干翻死对头吴国成功称霸,乐毅辅佐燕国,使小国逆袭,成功干翻齐国,占领七十余城几乎令其灭国,忒牛了。蔺相如这舌头上的功夫和脖子的硬度,古往今来估计没几个文臣可以和他相比的。

    信陵君魏无忌:战国四君子,人格、功绩,当以信陵君为首。两度纠结犹如乌合之众的六国军队击败开了挂的秦军。

    商鞅、吴起、孙膑、刘邦得韩信开创大汉四百年江山,刘备得诸葛亮,鼎足而立。

    看着房玄龄中了李建成的激将法,李建成心中甚是得意。

    李建成脸上却依旧一片温怒的道:“说大话谁不会?

    房玄龄却郑重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臣既然说有办法,就一定有解决之策。不过……”

    房玄龄缓了缓情绪,看着李建成,语带挑衅的道:“想要臣解决关中饥馑之祸,陛下,必须答应一件事。

    李建成豪气干云的道:“漫说一件事,十件事,亦无不可。”

    房玄龄摇头道:“就一件事!

    李建成怔住了,盯着房玄龄道:“从此之后,门下省给事中一职的封驳涂归之权,必须得到承认和保障。”

    李建成瞪大眼眼睛的道:“有大唐一日,就不会有给事中,因为封驳涂归圣旨敕书而获罪。”

    听到这话,陈应愕然。

    果然,房玄龄没有让他失望。

    房玄龄希望李建成不干涉门下给事中封驳之权,就是为了可以限制皇权。圣旨要具有法律效益,必须经过中书与门下省联合签署,这样以来才具有真正的法律效力。

    现在,李建成言出法随,要被写进起居录中,作为祖宗之法,永不更改。

    虽然这样以来,依旧有漏子可钻。但是,门下省可以驳斥皇帝的圣旨,并且不会因言获罪,这样就可以极大的避免,因为皇帝的个人原因,乱出祸国殃民之策。

    除非,满朝都是奸臣,满朝都是弄臣。

    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唐要灭亡,神仙也难救了。

    李建成望着房玄龄道:“如此一来,朝廷岂非,要和天下世族为敌?”

    房玄龄淡淡的道:“关中有全国将近三成的人口,孰轻孰重,还用分辨么?”

    李建成默然沉思道:“萧相国、封相国,谈的最多的,就是文景之治,黄老无为、轻徭役、休养生息,他们倒是提了精兵简政,可突厥边患严重,最后一条也就是说说而已。”

    房玄龄不假思索的道:“从长远看,两位相公的策略,没有问题,但这些办法,对眼下的困难,于事无补。现在的问题,不是朝廷如何放手,让地方郡县百姓休养生息,而是如何群策群力,救助赈灾。”

    李建成点点头道:“陈应、魏征提议,重拾均输法,以及平淮政策,调动全国的资源,来解决关中的饥馑。他们也提议,要精兵简政,裁汰两成军队和官员,将节约出来的粮食物资,用于赈灾。”

    房玄龄道:“能救助多少百姓?”

    李建成摇头叹了口气道:“远远不够,若是摊到每个百姓身上,也不过是一个月而已。”

    房玄龄道:“一个月以后呢?陛下,今年关中,注定颗粒无收,也就是说,到明年秋天之前,这几百万关中百姓,都要靠朝廷赈济。现在距离明年秋天,还有一年零三个月。”

    李建成双手一摊道:“好了,问题摆在这里,你可以将对策拿出来了!”

    房玄龄淡淡的道:“办法,其实两位相公和陈、魏二君都说了。臣再加一条,打开关中四关,放关中百姓,出去讨饭。”

    李建成顿时坐直身体,怒视房玄龄道:“你……”

    房玄龄好暇以整看着李建成道“不过,臣的精兵简政,与他们的不同。”

    李建成一愣,狐疑的问道:“如何不同?”

    房玄龄道:“臣的精兵简政,是真的。”

    李建成怒极反笑道:“那就说说,你那真的精兵简政。”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不减不行啊,陛下,关中有四百余万百姓、军民,按照每个每天三斤粮食计算,这四百万百姓熬到明年秋收,平均一人至少需要十四石四斗粮食,可以熬过难关。四百万百姓,就需要五千七百六十万石粮食。”

    李建成沉默了,他突然想起陈应为何提出明明手中有粮,就在关外一步之遥,为何还要把关中百姓迁徙出去。

    因为需要庞大的运输力量。

    关中可以动用的大量车辆不下十万辆,不过这其中仅有三万辆左右的四轮马车,其中超过七成还是两轮马车。

    十万辆马车看上去非常多,可是这个运输能力实在有限,因为十万辆马车全部调用,勉强可以运输百万石粮食。

    五千多万石粮食,漫说李建成没有,就连陈应也没有。

    于其让关中这四百万张嘴在关中坐吃等死,真不如将百姓迁徙出去。

    李建成望着陈应道:“陈应,你说西域可以接纳多少百姓?”

    陈应毫不犹豫的道:“西域拥有不低于五千万倾的耕地,就算把关中四百万人,全部迁出西域,一定压力也没有,不过,关中百姓自然不能全部迁徙出去!”

    陈应走到李建成的案几前,从御案上拿起一支笔。

    李建成下意识的给陈应添水研墨。

    陈应在巨大的舆图上,划出关内道的区域图道:“原州、庆州也遭遇旱灾,不过勉强可以做到减半收成,不至于颗粒无收。百姓和官仓可以保证持平,臣计划,沿原庆路,每隔离五十里设立一座粮站,存粮三万石,以灵州、丰州、盐州的存粮,应该可以接济他们,支撑到灵州!”

    李建成点点头。

    灵州将粮食运到原州,大约需要五天,以一辆一骑,五天时间会消耗大约七斗粮食。越接近灵州,损失会越小。

    陈应想了想道:“陛下,可以先迁出三万户去灵州。”

    李建成点点头。

    三万户十二万人口,可以为关中节省一百多万石粮食。

    魏征上前,指着舆图道:“陛下,不仅可以向灵州迁人口,同时也可以向西迁向河东、河南府迁徙人口!”

    李建成点点头。

    河南府经过王世充以及朱桀的肆虐,原本在大业年间拥有超过五百万人口的河南府,只剩下不足百万人。

    当然,河南府并不是后世的河南省,在后世河南省人口过亿,不过在这个时候,再多三五百万人,其实完全养活得了。

    最重要的是,因为三门峡的原因,大规模船队无法横渡,所以不具备水上货运基础。

    在这个时候,要想通过三门峡,就那和后世航天飞机出事的机率差不多,但是在洛阳可就不一样了,无论河北,还是江淮的米粮,都可以通过大运河运至洛阳。

    如果是洛阳有四百万饥民,对于大唐朝廷来说,还真不是问题。

    四百万人一年零两个月可以吃掉五千多万石粮食,哪怕减半供应也需要两千多万石。

    两千多万石对于车辆来说,运输非常麻烦,可是对于水运来说,简单的不值一提。

    尤其是黄河河道,完全可以通航这个时代最大的三万石大船,一艘就可以运输三万石粮食,两千多万石粮食,不过几千艘大船的事情而已。

    提及向外迁徙的百姓问题,李建成望着房玄龄道:“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精兵简政!”

    房玄龄点点头道:“可以!”

    PS:非常感谢桐棠美女的盟主打赏,本书终于获得第一个盟主。桐棠美女也是一个作者。是《哈利波特之学霸无敌》的作者,本书写得很有苏格兰风格,喜欢的朋友可以看看!

第十四章天怒人怨众叛亲离(为堂主月皇台万赏加更)

    房玄龄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张奏折。

    李建成接过,匆匆一看,脸色不由得大变。

    房玄龄在奏折上写的字非常多,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蝇头小楷,陈应粗略估计不下万言。

    当然,万言在后世不算什么,千万字的书多了去了,关键是在这个时候,一般奏折都是几十或数百字,了不起洋洋洒洒上百字。

    就算祭天用的鸿篇巨著,也不过三五千字,不过上面全部都是大而空的屁话。

    李建成没有将手中的奏折给陈应看,陈应也乐得清静。

    毕竟,陈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建成同意向灵州迁徙三万户,向西域迁徙十万户,向河南迁徙十万户,向河东迁徙三万户。

    这次因为关中粮食危机,共迁出百姓共计二十六万户,约占关中人口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说,至少可以节约向关中运输上百万石粮食。

    人口,是一切的基础,没有人口,无论屯田,还是发展,都是空话。比如西域,约占大唐帝国的四分之一(比现在新疆版图大多了),事实上人口却只有一百五十万人左右,这些人口,仅占大唐帝国的十分之一略为不足。

    陈应非常渴望把西域经营成天府之国,一旦如此,历朝历代都不会轻视西域。

    陈应看着无人注意自己,就悄悄挪了一个位置,寻找一张软榻,懒懒的斜躺着。

    可是,陈应不躺下来的时候还好,可是一躺下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听着陈应的鼾声传来,李建成循声望着却见陈应睡得香甜。

    魏征起身想把陈应摇醒。

    李建成摆摆手道:“玄成,算了,近日来,陈大将军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加操劳!”

    听着这话,房玄龄非常不以为然。

    事实上,长安城中也有房玄龄不知道的秘密。

    更何况,韦挺已经几乎扫光了李世民的百骑司,现在房玄龄的消息相对比较闭塞。他或许可以猜测到长安的粮食价格是有人在暗中搞鬼,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陈应此时正在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李建成接着魏征、房玄龄等人继续商谈精兵简政的细节问题,不过李建成刻意让人离陈应远一些,不让他们说话的声音,打扰到陈应睡觉。

    又让宫娥给陈应盖上被子,害怕陈应着凉。

    李建成、魏征、房玄龄等人都是工作疯,当鸡叫三遍的时候,这场商议才算结束。

    自显德殿里离开,当房玄龄回到门下省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

    房玄龄打着哈欠走进大厅,望着早已精神抖擞的众同僚。

    房玄龄径直走向自己的公案,然后朝着门口侍应的令史喝道:“可有热水,给某送碗热茶汤。”

    负责跑腿的令史应了一声出门。

    众官员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房玄龄。

    门下省郎中一脸意外的道:“昨天夜里,陛下还没砍他的头?”

    小吏感觉不对劲,像这种小吏都是察言观色之辈,他看着房玄龄居然没事,就意味着房玄龄简在帝心,他想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对劲。

    另外一个属官则轻笑道:“肯定,快了!”

    不一会儿,房玄龄坐在案几前也进入了梦乡。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手捧中旨,挺胸腆肚走进大厅。

    众官员纷纷起身施礼。

    内侍环顾大厅,却没有发现房玄龄的影子,不由得问道:“房玄龄何在?”

    门下省郎中望着房玄龄,此时房玄龄把软脚幞头,盖在自己脸上,呼吸悠长。

    房玄龄与陈应不一样,陈应睡觉打呼噜,可是房玄龄却不打呼噜,所以众人一时半会也没有发现。

    内侍看着众人齐齐将目光转向房玄龄。

    门下省郎中急身,跑到房玄龄身前,扬起拳头就要砸向案几。

    内侍伸手拦住门下省郎中,将圣旨递到郎中手中道:“一道嘉奖圣旨,无甚重要,稍等片刻也是无妨!”

    众人只好在门下省的大殿里哭等着房玄龄睡觉。

    房玄龄这一觉足足睡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醒来。

    不过,看着内侍出来在自己面前,房玄龄还是吓了一跳。

    内侍满脸堆笑道:“门下给事中,房玄龄接旨!”

    房玄龄急忙起身,施施然走到内侍面前。

    内侍清了清嗓子,打开中旨宣读道:“大唐皇帝敕曰:门下,尧治宇内,舜茅皋陶,周封百域,秦置民爵,谏议大夫、给事中房玄龄,职与能惠,才蕴忠贤,佐王化其治道,筹明策于黔黎,可进襄城县公,增禄黍、永业、银、绢以例,余如故,敕,武德七年六月乙巳!

    众人面面相觑。

    房玄龄却神色如常,接过中旨,朝内侍一稽,施施然走回案几之后,坐下开始署理文牍。

    ……

    陈应睡醒了的时候,李建成就在陈应身边。

    一张案几前,一个人吃着早餐,几颗水煮蛋,一碗豆腐羹,还有一碗小米粥。

    李建成笑着道:“饿了吧,赶紧洗漱一下,一起用膳!”

    说着,几名捧着铜盆、柳枝、精盐、毛巾的宦官和宫娥来到陈应面前。

    陈应试试了水温,不冷不热正好合适,快速洗把脸,漱漱嘴,就坐在李建成对面。

    这时,宫娥给陈应送上早餐。

    陈应还以为会跟李建成一样,都是简单省事的,不曾想却是羊羹。

    所谓的羊羹,其实陈应都很少吃。因为制作非常麻烦,相传羊羹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宋毛修之降魏后做的“羊羹”,称之为“绝味“,魏太武帝食之大喜,以修之为太官令。是魏晋南北时期的特色佐餐菜肴。

    将栗果洗净,去除杂质,煮熟后捞出控水,放在席上晒干或烘干。干燥后破碎,用风车吹去皮,用碾或粉碎机加工成粉末,过是一百二十目筛制得栗子粉红小豆洗净后水煮片刻加碱,倾去碱液(除去黏液),用清水洗净,加水用锅煮至开花。将煮烂的小豆和水一同送入石磨磨碎,用细箩纱使豆沙与皮分离,将豆沙用离水甩干至手握成团。

    然后倒入羊肉老汤中煮,整个熬制过程要不断进行搅拌,防止焦糊。熬好的浆用漏斗注进衬有锡箔底的模具中,放入冰窖中冷却成型。

    陈应不是吃不起,这种羊羹的味道爽滑可口,不肥不腻,而且没有羊膻,关键制造过程太过繁琐,而且费时费力,陈应懒得弄而已。

    陈应知道李建成其实也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不过他特意让人准备给自己,陈应也非常感动。

    陈应吃着羊羹,果然可口。

    接着,宫娥又送来十数道菜肴。

    陈应连忙道:“臣何德何能……”

    李建成道:“这些日子都劳心费神,应该补补!”

    陈应没有浪费李建成的好意,吃得欢快。

    等陈应吃完的时候,宫娥送上一杯香茗。

    李建成这才将一份帛书,递给陈应道:“这是朕和魏征、房玄龄昨晚商议一夜,拿出的赈灾方略,你先看看。”

    陈应兴奋地接过帛书,看了两行,脸色顿时一变。

    陈应连忙坐下细细阅读,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应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李建成道:“陛下,这份赈灾方略,绝对不能尽用。”

    李建成眉头一蹙道:“为何?”

    陈应耸耸肩苦笑道:“这个方略,若是推行,陛下会变成千夫所指的独夫!”

    李建成面色凝重地看着案几上的帛书,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但是朕不怕!”

    陈应道:“第一,打开关邑,放百姓去就食;第二,免除关中关东,三年赋税;这两道,臣都没有意见!就算是第三,裁军,将所有集结起来,准备打仗的府兵,遣散回家,减少朝廷的军费开支,增加农力……臣也没有意见。但是,第四,宗室降封,将所有李姓宗室的爵位,由郡王降为县公,缩减其封邑;第五,精简并省朝廷的官吏员额,减少俸禄编制,缩减各衙署公事开支,这个绝对不行!”

    陈应说完,盯着李建成道:“房玄龄真是好胆略,冒天下之大不韪,他这是要一口气,将关陇士族,大唐宗室,军方将弁,满朝文武,得罪光啊,顺便让皇帝和朝廷,在天下人面前,颜面无存。”

    其实,陈应甚至有些怀疑房玄龄的真正用心了。

    李建成这个皇帝与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一样,毕竟他上面还有一个李渊,虽然李渊如今在甘露殿中,但是李渊毕竟活着。

    虽然说从情理上说,陈应也赞同这五条赈灾方略,但是绝对不赞同现在就做。

    要知道,宗室诸王同意配合李建成,向李渊施压,逼迫李渊逊位,这是因为陈应许给他们巨大的利益,他们这才站在李建成的这一边。

    现在只要李建成敢降他们的爵,他们肯定转而投降李渊。

    更何况,此时不仅仅是动摇宗室,还有官方,军队以方方面面。

    一旦这个方略执行,李建成真正的执政危机就算来了。

    恐怕陈应自己再能,也无法力挽狂澜。

    当然,凡事不是说有利就可以做。就像历史上的杨广,用大运河联通南北,货通天下,算是功在千秋。他提出科举之策,更是影响深远。

    做人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杨广打高句丽,那是因为高句丽正在对辽西入侵,难道说任由高句丽侵略,绝不抵抗?

    但凡有点血性的皇帝,都不会任由自己的领土、城池、子民被侵略。否则国将不国。

    可是,杨广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却成了亡国之君。

    作为历史上的亡国之君,杨广算是最可怜的,最可悲的,没有之一。他想当一个好皇帝,却成了千古罪人。

    因为,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否则就会像王莽一样,容易扯到蛋。

    李建成一旦执行房玄龄的这个方略,定会千夫所指,众叛乱亲离!

    李建成摇摇头道:“朕一定要做呢?”

    陈应苦笑道:“刀山火海,臣陪陛下一起闯!”

    ……

    翌日一早,举行大朝会。李建成面无表情的坐在御座上,文武大臣们分列两厢。

    众臣神色各异的望着朝会中出现的一众内侍。

    宦官们正拿着文牍,向那些参加朝会的大臣们,挨个发放文牍。

    萧瑀与封德彝对视一眼后接过文牍翻看。

    群臣陆续开始翻看。

    大殿上嗡嗡的议论声逐渐变大。

    李建成抿着嘴看着下面越来越激动的群臣。

    站在陈应身旁一名武将,赫然出列。陈应抬眼一看,正是薛万彻。只见薛万彻朗声说道:“陛下,这份方略,不可贸然推行。”

    “是啊,绝对使不得!”

    “此法就是祸国殃民!”

    “若是倒行逆施,国将不国了!”

    ……

    众官员纷纷出列附和。

    李建成将目光,转到萧瑀等前排重臣身上道:“萧令公以为如何?”

    萧瑀出列,躬身道:“老臣以为,这份方略,乃是亡国之策。”

    李建成的眉毛一挑,不悦道:“封相国意下如何?”

    封德彝想了想道:“臣附议萧相。”

    萧瑀愤愤然开口说道道:“房玄龄的方略,纯属祸国乱政,请陛下斩斩房玄龄,以靖朝纲。

    众官员立刻附和萧瑀。

    李建成一直等到朝堂上的斥责声停歇下来,终于大殿里的议论声少了一些。

    李建成喝道:“你们谁能拿出更好的办法来?”

    众官员皆缄默不语。

    ……

    训练场上,士卒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休息。

    一名士兵道:“哎,你们听说了吗?朝廷要裁撤军队,让咱们回家种地去了!

    众人谇论纷纷道:“真的假的?”

    “对啊,你可别骗我们!”

    “要是能回家,自然是极的!”

    “对啊,我都三年没有见过媳妇了!”

    众人大笑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卒叹了口气道:“你回去还有个盼头儿,咱们这些没家没业的,回去不得饿死?”

    “朝廷总会有办法的吧?咱们打了这些年的仗,空手回去,怎么可能。”一名校尉嘟囔着道:“这些年打打杀杀,受的伤也不少,要是能回去,有几亩薄田养老,也知足了……”

    “咱就是舍不得将军,舍不得你们这些兄弟……”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沉默。

    ……

    尉迟敬德一脸怒气走进大堂,径直将文牍,摔在地上,用脚踩踏。

    后面的薛万彻、冯立等将领也效仿尉迟敬德,将文牍或踩或撕。

    尉迟敬德高声唾骂道:“房玄龄这个秦王府余孽,包藏祸心,某家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陛下居然一再被这妖人蛊惑。”

    冯立愤愤的吼道:“这厮,哪里不去打主意,居然将脑筋动到府兵身上,他奶奶的,没了十二卫府兵,大唐拿什么,拱卫社稷?”

    尉迟恭扬起拳头吼道:“我倒要看看,谁有狗胆,来裁撤咱们!”

    PS:如今还剩盟主十更,明天开始,每天还四千字!欠十更,老程不怕,爆肝也能还账。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十五章玄武门前血迹未干(为盟主加更一)

    尉迟恭的话音刚刚落,陈应一身便装缓缓需入。这番房玄龄政策改革,动了太多人的利益,首当其充就是军方。

    李建成的核心嫡系部队并算多,关中十二卫大军十五万大军,仅占五分之一。

    现在各卫各军都在观望着,指望着东宫旧部跳出来李建成唱对台戏。

    事实上,陈应非常赞同吏治改革,由于大唐开国初期,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包括李秀宁、李渊都有任命官员的权力,所以有的州县没有主官,而有的州县大都有两套甚至三套行政班子。

    以前,李建成与李世民势同水火的时候,秦王府任命的官员与东宫任命的官员都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现在李建成登基,李世民出走,虽然东宫与秦王府不再斗争,可是齐王李元吉任命的官员与李渊任命的官员依旧存在。

    派系之争,只是从明面转移到了暗处,不仅没有消弭,反而愈演愈烈。

    按照以往的惯例,秋高气爽,野草金黄的时候,正是突厥用兵的时候,现在各方传回来的情报显示,大唐的安东都护府高句丽、扶余、新罗、百济以及奚族、契丹族全部蠢蠢欲动。

    安西都护府也发现大量栗特人、大秦人(既拜占庭帝国)、希腊人以及大食人出沿。剑南道也发现吐蕃、百越、氐僚、南蛮等部落异常调动,正在打造兵器,储备粮食。

    虽然李世民失败了,历史上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万骑兵袭击关中,兵临长安城下的事情,陈应不敢忘记。

    但是,作为一个领兵多年的统帅。陈应深知,军队并非越多越好,部队多就意味着后勤压力极大,十万石一天就需要吃掉足足三百石粮食,加上十万军队中的骡马,这个数量会突破千石之多。

    大唐仍旧有不少道路无法通行四轮马车,运输依靠的还是这种两轮马车,也就意味着一天消耗的粮食就需要两百多辆,一百天就需要两万多车。

    这个时候,裁撤老弱,择留精兵,加强训练,打造精锐是陈应乐意看到的,不过他以前只是因为身份太过敏感,不好提出这个问题。

    现在有房玄龄提出裁撤军卒,陈应非常乐意。

    当然,乐意归乐意,可是,军中不满的情绪,也需要安抚。毕竟,这些将士有的从武德元年开始就替大唐卖命,遍体鳞伤,因为身体问题让将士离开军队,他们肯定会有怨言。

    看着陈应到来,尉迟恭、冯立、魏文忠、薛万彻等赶紧迎上去道:“陈大将军,您来得正好,你看看房玄龄这个秦王府余孽,给陛下出了什么馊主意!”

    陈应走到主案几后,缓缓坐下,慢条斯理的道:“这个文案,本大将军已经看过了,况且本大将军认为可行!”

    薛万彻一听这话,更加急道:“大将军,你万万不可受房玄龄这贼子蛊惑……”

    陈应没有解释,望着外面的阿史那思摩道:“擂鼓聚将!”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遵命!”

    随着陈应一声令下,十二卫大军纷纷敲响聚将鼓。

    顿时间,整个长安鼓声阵阵,杀气腾腾。

    陈应接着又下达第二道军令:“本骠骑大将军命令,各卫各军各府,全副武装,开赴龙首原!”

    说着,陈应起身,带着亲卫朝着龙首原行去。

    尉迟恭、薛万彻、魏文忠、冯立等诸将也只好随着陈应前往龙首原。

    所谓的龙首原,其实就是龙首山。也是汉朝长安与唐朝长安城的分界线。汉朝长安城在龙首山以北地区,而唐长安城则在龙首山以南地区。

    可是,长安城城就是太极宫。自然普通部队是不可以穿越的,长安城内的军队,要想抵达龙首原,就必须沿安化门、宣城门、清明门、霸城门或直城门等穿城而过。

    陈应曾做着计算,从各城门抵达龙首原,最近的要属驻防以直城门附近左武侯卫各府,他们的距离最短,大约二十五里上下。最远的要数左右武卫,因为他们直接驻扎在太极宫南宫,与南衙一墙之隔,不过不能直接穿宫城,从洛城门通过,所以他们必须出承安门宫城,然后沿着坊道抵达清明门绕过长安城,抵达龙首山。

    左右武卫大军距离最远,大约需要全程将近六十里。

    陈应一行骑兵前往龙首原,速度更快一些,莫约两刻钟左右,众人抵达集结的龙首山荒原上。

    陈应的亲卫开始布置中军大营,以及点将台。

    时间尚早,部队还没有抵达。

    陈应就悠闲的喝着茶水。

    冯立皱起眉头道:“大将军,这不公平!”

    陈应冷冷的道:“我们的敌人会告诉我们,他们从哪里发起进攻吗?”

    “这……”

    冯立无言以对。

    陈应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望着众将领道:“敌人不会告诉我们,他们从哪里进攻,也不会告诉他们,哪里是他们的虚兵,哪里是他们的重点突破口,无论攻防,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你们舍不得裁撤的部队,到底是什么成色。”

    时间不长,莫约半个时辰。左右武侯卫的十个折训府,全部抵达龙首原。

    抵达龙首原的左右武候卫,自觉的排成了五十乘三百的庞大方阵,阵列森严,长枪如林,横刀如墙。

    这是陈应接手左右武候卫以来,用严明的军纪、残酷的训练以及优厚的待遇喂养出来的部队!也许成军时日尚短,他们还没有能力战胜太过强大的敌人,但是他们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等到了足足一刻钟后,左骁卫大军开始抵达龙首原,不过此时的左骁卫大军,不仅队形散漫,而且众将士几乎全部衣冠不整。

    唐朝军队的装备在这个时候是超一流的,他们装备着最好的精钢铠甲,使用着最好的装备,可是份量不轻。以甲士戈矛手为例,他们的铠甲大约十八斤,他们的行囊大约十四斤,加上兵刃和水壶,每个人的负重将近五十。

    也多亏这个时候将士们的体质不错,否则恐怕队伍会惨不忍睹。

    当太阳西垂的时候,十二卫大军终于抵达到了龙首原。可是望着龙首原松松垮垮不成样子的十二卫精锐大军,薛万彻心里发出无助的呐喊:“这怎么可能?”

    薛万彻出身将门,他的父亲是前隋左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他十七岁就随父领兵征战,自以为对兵事了解非常人难及。

    十二卫大军是大唐精锐中的精锐,甚至比他之前所率领的泾州军要精锐得多。可是,这个临时拉练,最远的距离才六十里。居然跑了整整一天时间。就算是训练不如十二卫的泾州军,三日强行五百里不算特别的难事

    可是,偏偏这么低强度的行军拉练,十二卫大军将近三分之一处于崩溃的边缘。

    薛万彻从不肯承认十二卫大军会如此之弱,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表现最好的,恰恰是行军距离最远的左右卫大军,他们的行军距离将近六十里,他们在两个时辰的时间内,全部赶到龙首原。虽说神情疲惫,但是从阵形来看,这队民勇非但没有崩溃的迹象,反而体现出更坚定的意志。

    “这怎么可能?”尉迟恭也默然无语,他自从投靠大唐以来,不是待在东宫左御率,就在跟着李世民的玄甲军,他看到的都是大唐少数数得着的精锐,他看到薛万彻的神色凝重,也可以说很难看。

    丢盔弃甲的有,上气不接下气的也有,跑错方向,跑入其他军中的士兵也有,最离谱的是右骁卫的一个折冲府,也不知道领军折冲都尉是怎么想的,居然把部队带到曲江原,来了一个南辕北辙。

    如果这是不拉练,如果是一场战争,后果将不堪设想。

    尉迟恭此时的脸变得非常难看。

    陈应对于十二卫大军的表现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毕竟人是一种懒惰的动物,一旦生活太过安逸,就会失去进取之心。

    比如老程久坐不动,短短五年时间体重暴增一百斤。

    陈应望着众将士,一脸愤愤的道:“你们看清楚,这就是大唐最精锐的十二卫大军,拱卫关中的绝对力量,你们说,你们还能打仗吗?”

    听到陈应的话,带兵将领们包括尉迟恭、冯立他们都垂首不语。

    “本大将军非常失望!”陈应望着众将领喝道:“这样的军队能保护好关中的父老乡亲吗?裁撤老弱,难道不对吗?”

    薛万彻此时倒没有纠结此时,而是硬着头皮道:“大将军明鉴,末将不是不同意裁撤老弱,而是如何裁撤,朝廷必须拿出一个单程,总不能一纸命令,就让他们滚蛋!”

    众将领也跟着附和起来。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完善的部队退役条例,也没有所谓的退伍安置费。一旦士兵老弱不堪,或伤残,不再上战场的时候,一般遣散的话,只是发放一笔盘缠。朝廷会根据士兵所在的家乡远近,给一贯或数贯盘缠。

    这些盘缠吃到回家,基本上也剩不下什么了。

    所以,一些没有田地和家人的士兵,一听说要裁撤部队,顿时吓得茫然无措。

    陈应其实早有准备,陈应曾混迹国内大型论坛,就明朝灭亡真正的原因,展开激烈的讨论。网友对明朝灭亡提出了“天灾论”,“人祸论”,还有什么“东林党误国论”、“汉奸卖国论”……等等各种言论遍天飞。

    但是陈应却认同黄仁宇的观点,黄仁宇就认为明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财政破产,而财政破产的原因,在于明初国策大幅度退步,没让政府挑起更多责任,而只指望乡间自理,由此也没能获得一个强有力的财税机器,外忧内患,还有天灾,这才亡了国。

    明朝,亡于粗疏。

    明朝国策,亲民官不得滋扰乡间,甚至出县城都不允许。也就是说县城之下,几乎处理无政府组织的状态,全部由乡绅和地方宗族自治。

    前世之事不忘后事之师。

    大唐历史上的灭亡原因,真正是藩镇之祸害吗?

    当然,朝廷对地方的控制不严是事实,事实上更严重的危机时,朝廷从始至终,没有对地方进行详细的把控。

    世族门阀可以免税,但是朝廷却要税收来维持国家运营。可是当财政出现危机之后,大唐在唐玄宗时期,已经没有土地和财力养活关中的二十余万府兵了。

    在这个情况下,唐玄宗却把主意打到关外那些归化的胡人身上,因为胡人全民皆兵,不需要训练,不需要粮秣,每打一次战,给一次结算功赏,形成了雇佣军性质,于是大唐由盛转衰。

    陈应坚持认为,大唐应该增加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体系。就像当初他在灵州做的试点一样,设立保制制度,让朝廷可以直接管理地方保甲。

    用退役的老卒充当甚至甲长、保长或镇长。

    平时联保,负责乡里治安。一旦需要可以快速形成军事动员力量。

    这些老卒虽然体能不支持剧烈运动,但是他们作战经验丰富,更为难得是他们对大唐无比挚爱。

    陈应计划推行保甲制度,在县以入,以十户设甲长,十甲设保长,十保设镇长。

    普通士兵退役可以担任甲长,享受五十亩田的职田。

    伙长和队正级别的军官,可以充任保长。享受一百亩职田的待遇,并且享受朝廷从九品下阶陪戎校尉的待遇。

    镇长需要旅率或校尉级别的退役军官充任,分发两百亩职田,享受朝廷正九品仁勇校尉的待遇。

    对于设立保甲制度的州县,同样以边州为先。关外为先。以一个县四千户为例,这就需要四百个甲长,四十个保长,四百镇长。

    如果采取正副配合搭配,那么就可以足足安排七八百名退役士兵。

    望着陈应下发下去的退伍制条例,尉迟恭兴奋的道:“若是裁撤三万老弱,就需要上百个县安置(也有下县,不足四千户)。有这么多县吗?”

    陈应哈哈大笑道:“安西都护府辖下十九州,一百五十余县,足以安置。而且,所在的保甲,本大将军可以承诺,甲长最次可以获得三间主房四间厢房,以及全部所有丁口的田亩,保长可以获得四间主房五间厢房,镇长可以获得五间主房,六间厢房的宅院!”

    冯立哈哈大笑道:“搞得末将都想退伍了!”

    陈应郑重的道:“本次裁撤,本着以自愿为原则,自愿退伍,同级别可以优先安置,若是不退伍,日后开展高强度练兵,每旬考核一次,一个月之内,三旬考核,全部末位,就必须强制退伍!”

    薛万彻沉吟道:“技不如人,谁也怨不得别人了!”

    陈应此时也在变相向外移民,毕竟十二卫大军几乎九成都关中人,他们远去万里之外赴任,势必拖家带口,三万老卒就是三万户百姓,十数万人,不知不觉就迁徙出去了。

    ……

    长安城淮安王府。一群李家宗室子弟围着李神通骂骂咧咧的道:“照房玄龄的方略,咱们宗室,全都要削减爵位俸禄。”

    另外一名宗室子弟也道:“再怎么说,咱们也是陛下的骨肉至亲,哪有自家人,算计自家人的道理?”

    义安郡王李孝常满脸冷笑道:“赵郡王肯定没事!”

    李神通一脸郁结。

    “赵王是咱们宗室之中,战功最高的,他怎会被削减爵位?”

    李孝常信誓旦旦的道:“坐在显德殿里的那位当今天子,可从来不是一个念亲情的角色,你怎知道,赵郡王就能躲过这一遭?大家别忘了,玄武门前,血迹未干啊!”

第十六章大危机总是多重弊端集中形成的

    太极宫,显德殿李建成拉着赵郡王李孝恭入席。

    李孝恭客套一番,见李建成态度真诚,只好陪着李建成落座。

    李建成望着李孝恭道:“赵郡王,迁为河涧郡王,这是将父皇亏欠的东西,还给你。既然是我主事,定要还你个公道。”

    李孝恭看着李建成笑着点头。

    唐时的赵郡,既为赵州,下辖平棘、栾城、元氏、瘿陶、赞皇、柏乡、临城、昭庆八县。但是河涧郡则下辖十二县,无论人口还是辖境,赵郡远不及河涧郡。

    李建成想了想道:“此番,我原本欲将你的封邑,与淮安王叔对调,却又怕,淮安王叔去父皇那里苦闹,便折衷处理了。敕文这两天就会下来。兵总归有你带的,不过现下,我有别的事情差派你。”

    李孝恭摆摆手道:“除了带兵,我什么也不会的,在朝里做官,非闹出笑话不可!”

    李建成郑重的道:“莫怕,我的意思是,由你出任鸿胪寺卿,兼领左骁卫大将军,接掌郑仁泰手上的京兆兵权”

    李孝恭一怔。

    李建成沉吟道:“朕打算裁军,你对此有何态度?”

    李孝恭笑了笑道:“其实,臣正要说此事。兵贵精,不贵多,李药师以为,现在大唐的军队,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李建成点点的应了一声道:“哦?”

    “三天之前,陈大将军将十二大军紧急拉练,想必陛下也听说了吧!”李孝恭苦笑道:“咱们大唐,不堪战的军队太多,能拉得出去,打得硬仗的军队,太少。要练兵,便要练得像安西军、定远军以及东宫四卫率那样。想要打败突厥人,军队要能跑、能打。不堪战的军队,像现在的十二卫,名面上有将近二十万大军,可其中能战之兵,不超过五万人马。”

    李建成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朕眼下,有个事情,需要你来帮忙。

    李孝恭起身躬身道:“都是自家兄弟,陛下不必客气,尽管吩咐!”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这么做,有些不尽人情,只能委屈你了!”

    李孝恭不傻,从李建成这个厚道人的反应中多少猜测到李建成的用意。

    李建成想要裁军,阻力并非十二卫大军。因为陈应曾在龙首山演武,把十二卫大军全部拉出去,结果足足一天十二全部抵达,结果仍有三万余人马到天黑都没有到达龙首原。

    陈应当既决定要把十二卫大军中三万余掉队士兵全部裁撤。

    李孝恭知道李建成用河涧王换赵郡王,目的就是为了补偿他。李孝恭淡淡的笑道:“臣回去就会上书陛下,请求裁撤一半王府护卫,并且建议,天下之兵,裁撤一半,淘汰老弱,选拔精锐。”

    李建成闻言大喜,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

    ……

    土地,一个永恒的话题。多少年来,无数的纷争、流血,无数的改革、革命,无数从无到有的的战争,无数由盛到衰的王朝,都围绕着这个近乎永恒的话题展开。在工业文明兴起之前,土地几乎是人类社会中唯一的基础资源,是人类文明延续的根本依赖,也是数千年来人们自相残杀的罪魁祸首。

    从游猎社会步入农耕社会,标志着人类自原始社会步入文明社会的第一步。因为土地,人类开始进行更为严密的劳动分工;因为土地,人类开始进行更为全面的制度规范;因为土地,族群日益衰落,因为土地,国家开始出现。

    无论史学家们持何种观点,无论现代社会关于人类文明演化阶段的划分是否科学是否客观,无论是东方的史学家还是西方的史学家,都毫无异议地肯定一点,在工业文明出现之前,任何所谓的有记载的人类政治文明史都是一部土地分配与再分配的历史,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里,土地,是唯一推动着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原动力。

    每一次时代的更替,都以土地为标志;每一次王朝的变迁,都以土地为内容。

    西周建立的封建制的核心,是对土地的所有权做出了从上到下的等级式分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所有的土地,都属于天子,天子是天下最大的地主。

    这是一个终极的地主,一般而言,凡是过于绝对的,往往是最不实惠的。因此天子实际拥有的土地非常少,只有京城周围那么一点点而已。其他的土地,则大多以“分封”的模式被天子分给了自己的家人、大臣和贵族们。

    天子分封出去的这些家人,这些大臣,这些贵族,叫做公、侯、伯、子、男。而这些接受天子分封的皇亲大臣贵族,如今被我们称作“诸侯”。

    诸侯之下,则是分封的士大夫,也是士。士最开始的时候,都是诸侯的门客,也是妥妥的无产阶级。士的理想,便是重新分配天下的土地,以更为合理的模式,用更为科学的制度,以便能够让有限的土地保障更多的人的利益。

    于是,有了商鞅的“二十等军功爵位制。

    无论汉朝二十等军爵制,还是三国时期的曹魏屯田制,以及现在隋唐的府兵制,其实都是以商鞅二十军功为基础的军爵变种。

    谁能够更合理更科学地分配土地,谁便是民心所向。

    那些无数次高喊着“均田地”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领袖们,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平均并不总是合理的,只有让自己的士兵能够通过战争获得利益,只有让自己的百姓愿意通过从军获得土地,他们才会拼出性命为领袖们打出一片红彤彤的江山。

    秦朝因为不能保证军爵可以授田,于是百万虎狼之师让刘邦兵不血刃而入。大唐也是因为没有土地封赏府兵,于是安史之乱,黄巢之乱,藩镇割据。

    陈应非常清楚,任何一个朝代。如果把开国时期遗留的历史问题不能妥善的解决,那么后世子孙,永远不可能解决。

    大唐面临的最直观问题就是关中太小,土地是有限的。区区不到四千万亩田地,哪怕依靠后世的粮食产量,也仅能养活两千余万人。但是关中的土地,仅半掌握在世族门阀手中,余下的土地,除了自耕农之外,没有留下多少可以支配给府兵的土地。

    像大唐这样在关中地区保持二十万常备军,至少需要关中一半的土地赏功。

    陈应目前能做的,就是让大唐关中减少人口集中,否则这个雷迟早有一天会爆炸。

    所以,陈应利用粮荒这个时机,恰当的建议李建成向关外迁徙人口。

    裁撤府兵也好,迁徙人口也罢,其实都是治标,而不是治本。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迁都。把都城迁到洛阳或者邺城,哪怕是汴梁都比长安强。

    在没有铁路和高速公路的时代,仅仅粮食和生活物资运输,就会把大唐压迫得疲惫不堪。

    陈应回到陈家堡的时候,许敬宗拿着卷宗正等着陈应。

    许敬宗把手中的厚厚卷宗递到陈应手中,满脸堆笑道:“主上,事情谈妥了,咱们借给粮商共计一百五十万贯,他们质押物全部在此!”

    陈应匆匆扫视一眼,发现上面的质押物被狠狠的压价。

    陈应笑道:“他们现在应该纵酒狂欢?”

    许敬宗点点头。

    陈应心情却依旧非常沉重。

    许敬宗非常疑惑的道:“主上,咱们计划,咱们一定可以抄底关中粮商,粮食价格必大跌,您为何顾虑重重?”

    “关中这场旱灾,不知道几时才能缓解!”陈应叹了口气道:“不管代价多高,总不能让京畿断粮;其二就是走水路从江淮运粮援京;其三,尽可能将关中百姓调到容易得粮的沿河地区就食,缓解京畿粮食供应的压力……”

    说到这里,陈应的目光盯在潼关至函谷关的方向。

    关中大旱,渭水无法通航。从洛阳到长安这六百余里,全部需要走陆路运输,这样耗费实在太大了一些。

    陈应看着许敬宗道:“敬宗,你下去歇歇吧!”

    许敬宗走后,陈应一脸疲惫的躺在软榻上。

    时间,大唐现在最缺时间。

    眼看着秋季就要到来,一旦秋季到来,大唐不仅仅要面临内部不可调和的矛盾,还要承担来自突厥的军事压力。

    要说打仗,陈应真不怕。可是关键是,大唐与东突厥的边境线实在太长了,到处都是漏洞。

    就在陈应迷迷糊糊快要睡觉的时候,突然一双柔娕的手按在陈应肿胀的额头上,轻轻按摩起来。

    陈应感觉非常舒服,几乎快要呻吟出声了。

    就在这时,陈应背后响起了声音。

    “其实,要解决关中粮食危机,除房玄龄所言三策外,解决京畿粮荒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陈应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大惊失色。

    果然,陈应起身回头,望着一脸惶恐的长孙无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书房中。

    陈应冷声喝道:“你说什么?”

    长孙无垢期期艾艾的道:“时间实在紧迫,京畿存粮很可能只能维持到下月中旬,每个时辰都要争取,拖一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京畿。眼下关中干旱期间,妾身以为应立即组织人手疏通八河,拓宽河道,改善东都洛阳到到京畿的通航条件……另外,要立时在洛口、黎阳建立大粮仓准备存粮。水路运来的粮草在洛口仓,津海方的粮草,储存在黎阳仓内。反正洛口仓距长安也就七百里路,无论换小船或换车马走陆运路长安,都要容易得多……”

    听到长孙无垢的话,陈应心中暗暗惊讶万分。

    他没有想到长孙无垢居然还有这样一层见识。怪不得李世民在长孙无垢活着的时候,英明无比,可是长孙无垢英年早逝之后,又开始昏招跌出。这恐怕李世民一半的功劳,都是因为长孙无垢的杰作。

    “这样啊!”陈应知道这不是一封奏章解决事情的问题,他必须去面见李建成,把整个朝廷其他事情都停下来,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都集中拓宽渭河河道、修筑运粮驿道、修建储粮大仓这三件事情上来。

    做这样的决定,当然有政治上的风险,同样的,做大事必须有决断的魄力,陈应能以弱冠之龄崛起于,自然不是白来的。

    陈应沉吟了片刻,说道:“好,我拟奏章!”

    京畿闹粮荒并非只缺一万石、两万石粮,而是缺数以百万石计的粮食。京畿要负责解决十二卫近十五万大军,五万余匹战马给食问题,仅维持这么庞大的军队,一年军食加上运途耗损,就需要三百多万石粮。

    三百万粮食需要三十万辆大车、六十万匹骡马、三十万名车夫来运输,这么庞大的马车排成一长列,行走在驿道上,前后将形成约五六千里的长队。以载量二百石的内河漕船计,三百万粮食需要一万五千艘船、三到六万名船工,也许额外还需要数十万计的拉纤夫,排成一列行在漕运河道,前后也将近千里长的长队。

    大危机总是多重因素集中暴发才形成的。

    ……

    长安城齐王府,李元吉黑着脸走到后院。看着李元吉脸色不善,谢叔方凑了过去,破着头皮问道:“齐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李元吉的脸阴沉如水,一脸愤愤的道:“赵郡王李孝恭,早上上表,请求裁撤自己的王府护军,并且建议,天下之兵,裁撤一半,淘汰老弱,选拔精锐。”

    谢叔方高声怒骂道:“这赵郡王,是得了失心疯吧?”

    李元吉骂道:“李孝恭知道什么?陛下犯糊涂,他也跟着瞎起哄!”

    就在这时,宇文化及笑道:“这不是更好吗?”

    李元吉一怔,顿时恍然大悟。

    随即,李元吉望着宇文化及道:“粮食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宇文化及点点头道:“已经弄清了,这批粮食是去年通利钱庄,收账收过来的粮食,共计一百万石!”

    李元吉惊呼出声道:“一百万石?这么多?”

    宇文化及淡淡的笑道:“一百万石多吗?就算有两百万石粮食,也填不饱关中百姓的肚子!”

    李元吉皱起眉头道:“这批粮食我们全部吃下,恐怕颇为不易吧!”

    李元吉也不是不会算账,现在粮食价格已经接近斗米九十钱,一百万石粮食差不多需要九十万贯。

    宇文化及叹了口气道:“是不容易,不过也不是不能办到。现在我们已经向通利钱庄举债一百五十万贯,完全可以把这些粮食拿下!”

    事实上,每次放粮。关中粮商集团可以拿到手中的只有三分之一左右,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关中至少要运进二百万石粮食,他们的钱才能耗尽!”

第十七章百国会盟马踏长安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在陈应的脸上。陈应悠悠醒来,他被刺眼的阳光照耀得有些不适,急忙用手挡着眼睛,好一会,这才适应过来。

    陈应一边摸索着穿上衣服,一边挣扎着起床。

    就在陈应来到餐厅的时候,陈应有些意外,居然没有看到李嗣业与陈谦。

    陈应好奇的问道:“嗣业与谦儿呢?”

    李道贞望了望身边婢女。

    小桃躬身道:“回禀阿郎,少郎君正在前院与应国公府上的两个公子嬉戏!”

    陈应也没有在意,反正李嗣业与陈谦现在正是淘气的年龄。

    可是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长孙无垢却一脸惶急的走来,望着李秀宁急道:“三娘,救命啊!”

    说着,长孙无垢已经泣不成声。

    陈应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长孙无垢此时一个劲儿大哭,陈应也问不出什么来。

    长孙无垢嘴里隐隐约约提到“承乾”二字,

    李秀宁急忙让何月儿前往查探李承乾怎么回事。时间不长,何月儿返回来,这才向李秀宁回禀。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长孙无垢自玄武门之变,前夜就被接到陈家堡,后来太子妃郑观音、齐王妃杨氏等全部率子女返回。而长孙无垢则留了下来。

    李承乾与李恪、李泰哥三个与李嗣业、陈谦五个孩子年岁相差不大,经常在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日前,因为争夺积木的问题,发生了冲突。李承乾作为孩子里最大的一个,推了陈谦一把。陈谦急得大哭,奈何李承乾哥三个对李嗣业、陈谦哥俩,李嗣业与陈谦吃点小亏。

    这原本并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小孩子打架眼泪不干就跑到一块去玩了。可是今天应国公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来到,情况就不一样了。

    毕竟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年龄更大,特别是武元庆已经十四岁了,已经具备了成年人的思维。一看小师弟受到了欺负,那还了得,决定帮助陈谦找回场子。

    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帮忙,李承乾、李恪以及李泰他们兄弟三人就不够看了,特别是李承乾为了保护李泰不被挨揍,被武元爽一拳打中眼睛,顿时成了熊猫眼。

    李承乾性子也倔强,一看打不过武元庆和武元爽,急红了眼就动了刀子。毕竟都不是成年人,武元庆与武元爽兄弟就怂了,李承乾拿着小匕首,追着武元庆和武元爽,李嗣业一急之下,释放了他的敖犬。

    敖犬其实就是后世所谓的藏獒,非常护主,也非常忠诚,顿时发出怒吼,李承乾顿时吓得急忙而逃。

    在奔逃中,从角楼跌落下去,摔断了腿。

    听到这里,陈应急忙冲向前院。

    陈家堡前院的角楼高达三丈,约合后世的七米多,相当三层楼那么高。一旦从上面跌落下去,还真能摔个好歹。何月儿向陈应禀告道:“李承乾的伤势颇重,左右小腿胫骨都给硬生生的折断、鼻梁骨挫断、挫伤多处……”

    陈应来到前院厢房的时候,刚刚走进前院里,就听见李承乾愤怒的咆哮声:“不要咬我……不要咬我……我不敢了……”

    李承乾看见陈应进来,就如看到凶神恶煞似的,惊惧的就要往后退,碰翻汤碗,将参汤洒了一床,所幸床前李初七与赵远桥眼疾手快,按住他的下身,没有碰到断腿。就是如此,李承乾也痛得大叫,将要晕过去。

    陈应看着满地的血布,也是尴尬,见李恪一脸怨毒的望着自己,而李泰则吓得躲在李恪身后。

    陈应朝着随后而来的长孙无垢做了长揖,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今日害得承乾受苦陈应代犬子向承乾赔罪,也希望承乾宽囿劣子与顽徒今日之过……”

    李承乾冷得脸上冷汗直流,满脸狰狞,却不敢接陈应的话。

    长孙无垢在旁边给陈应揖礼道:“大将军言重了,今日也是这孽子先做下错事,所幸还有悔过自新的机会……”

    “说这些都无益”林缚看着李承乾眼睛里惊惶之色犹在,就上前走过去将盖住李承乾双腿的被褥掀开,见长孙无垢脸色惶然,笑着说道:“陈应略知医术,我看看断骨接得正不正……”

    陈应的浅薄医术当然不能跟长安城里的名医相提并论,但谈到对人体肌骨的认识以及对外伤、骨折伤的处理,当世还真没有几个名医能跟他相比。

    当世的传统中医正骨术也的确不容小窥,况且李初七与赵远桥也深得陈怀仁的真传,李承乾双腿断骨接得很正,没有什么不当,陈应站起来将门外守候的人喊进来吩咐道:“去仓库取些石膏来,要凑足十斤八斤才够用……”

    赵远桥疑惑的道:“大将军,清热泄火,石膏只是辅药,几钱就成,我们随身就带了一些来,何需十斤八斤?

    “谁说我要拿石膏下药了?”陈应反问道,他并不知道石膏何时才用于治疗骨折的固定用物,不过他知道,博仁医院中有石膏这味药,只是给当成清热泄火的辅药来用。

    长孙无垢等人都觉得陈应有些乱搞,她们都不信陈应的医术能比赵远桥和李初七这两位郎中更高明。

    要知道,这几年陈怀仁自从跟随陈应,成了远近闻名的军医,并且已经做到了从七品医正,不过却享受正六品武官的待遇。

    不过,陈应向来是一个强势的人,在这宅子里陈应真要乱搞,长孙无垢也只能忍气吞声。

    石膏取来以后,陈应就指使人将大量石膏丢到铁锅里干烧又让人拿到石磨上磨碎粉跟水搅成糊。

    长孙无垢心里也默念希望儿子能少受些折腾,怕是两条腿彻底保不住了。

    长孙无垢此时有一种万籁俱灭的感觉,如果李承乾成了瘸,就算将来她死了,如何去面对李世民?

    赵远桥与李初七自然不会阻止陈应折腾,等他们看到陈应牛皮铠甲削下来的皮革,在李承乾的断腿处做成柱状的模子,将石膏糊浇进去。待皮革模子里的石膏糊在片刻之后又重新凝固成硬块,将双腿断骨处牢牢的固定住。

    赵远桥与李初七这才恍然大悟。

    正在此时,闻讯而来的孙思邈看着陈应捣鼓着石膏,赶紧蹲下来检察石膏固定断骨处,激动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说道:“陈大将军,您是怎能想到如此绝妙的法子?老朽给人治了半辈子伤病,给断骨之人接骨容易,但是养骨需数月时间,这时间里断骨伤受不得外力,一旦再受碰撞,前功尽废……”

    陈应望着药王孙思邈的感慨和叹服,非常有成就感。

    孙思邈非常激动的说道:“贫道行医几十年,接过的断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真正能伤愈不留残疾者也不过百余,便是固骨之物难求。”

    之前,陈应帮助断骨士兵,采取木片捆绑的办法,可是木片捆绑有一个弊端,捆绑太紧,容易血液流通不畅,久而久之,断骨之处就算愈合,也用不上力,胳膊或腿,也会废掉。

    可是一旦捆绑松了,容易滑落,一旦碰动断骨处,就会前功尽弃。

    孙思邈感叹道:“大将军这石膏之法,比柳枝术不知道要高明百倍,贫道代替天下伤患向大将军谢恩!”

    说着,孙思邈给陈应作长揖施礼。

    “孙神医太客气了,我胡乱折腾罢了。”陈应笑着说道。

    长孙无垢等人这才确定陈应不是在乱搞,而且接骨手法之妙甚至让名扬天下的孙思邈也折服。

    长孙无垢早就知道李建成器重陈应,也知道陈应博学广识,但是亲眼看到陈应亲手给李承乾固定断骨,并当场折服孙思邈,这个印象太深刻了。

    长孙无垢原本对陈应有些恨意,可是现在看着陈应亲手给李承乾治伤,心中多少好受一些,长孙无垢紧张望着孙思邈道:“孙神医,承乾的伤……能不能复原?”

    孙思邈抚须笑道:“若是沿用之前柳枝夹固之法,贫道不敢妄言,现如今采取石膏夹固之法,令郎定无大碍,这段日子多注意补补身子既可!”

    长孙无垢这才松了口气。

    ……

    龙城,东突厥汗国临时王庭所在地。

    此时,这个时空,东突厥也好,吐蕃、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薛延陀、契丹、奚、以及包括高句丽、扶余、新罗、百济等大唐周边一百多个部落和国家,都明显感觉到了大唐的强势之处。

    西突厥被陈应打得只剩半口气,吐蕃被陈应用背嵬军搞得处处奴隶造反,乱成一团。至于辽东方向高句丽、扶余、新罗、百济、以及奚族、契丹族,他们也被李世绩这个安东大都护打得没有脾气。

    事实上,随着唐朝平定江淮之乱后,大唐在南方的军队已经开始渐渐北移,特别是大唐三百六十九座州府,仅河西、西河、河东、河北就多达二百六七座,这还不算安东都护府以及安西都护府。

    只要大唐完成这次权力交接,傻子也能看出来,大唐会从安东和安西两个方向,像钳子一样,一路向北,横扫漠南、漠北。

    不想投靠大唐,只能灭亡。

    颉利可汗原本都准备认命了,他本着打不过可以跑的心思,随时准备跑路。

    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唐发生了玄武门之变。而且关中又恰恰相逢大旱,仅仅关中大旱,就让颉利可汗重拾信心,没有关中支持,大唐根本守不住北方数千里边境线。

    颉利可汗想着联合大唐周边诸部,可是联合哪有那么容易,一百多个国家和部族,虽然都派出了核心成员前来参加这个会盟。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众部落与国家,天天争吵,眼看秋天越来越近,他们还没有吵出一个结果,颉利可汗大急。

    就在这时,步鹿根返回龙城。

    看到步鹿根回来,颉利可汗大喜道:“此次西进,结果如何?”

    步鹿根大喜道:“萨珊帝国皇帝愿意接受可汗调停,也愿意参加这次会盟,只要西突厥汗国愿意归还萨珊帝国的呼罗珊地区,他们可以派出十万萨珊铁骑,与可汗一道,马踏长安!”

    颉利可汗想了想道:“你有没有按照计划,答应他们?”

    步鹿根点点头道:“可以,他们派出他们的小王子,前来盛乐,与可汗详谈会盟事宜……”

    颉利可汗望着步鹿根道:“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马上收拾一下,前往长安,去探探大唐的虚实!”

    步鹿根疑惑的问道:“可汗的意思是……”

    颉利可汗皱起眉头道:“我总感觉不太对劲,唐人会帮助我们坑他们自己人?”

    步鹿根则轻松的笑道:“可汗您也知道,唐人就是三百年前的汉人,他们若是不内斗不休,我们何来牧马中原的机会,这一次机会把握住,颉汗就可以成为魏孝文帝第二!”

第十八章害死他们的不是我是贪婪

    李建成、陈应、魏征、房玄龄以及尉迟恭等人骑着战马,缓缓的走着。

    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远处的村落却不见炊烟生起,也不闻犬吠。

    李建成脸色凝重。

    魏征望着李建成道:“陛下,像这样的村落,没有一千也八百!”

    李建成的脸更加阴沉。

    陈应摆摆手,冲边的侍卫道:“四处查看一下,看看还没有人!”

    时间不长,有名拄着拐棍的老人家,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李建成急忙问道:“老丈,这个村子的人呢?”

    老人家似乎有些耳背,李建成连续问了五六次,这才听明白是什么意思。老人家满是沟壑的脸,皱纹更深了。他颤颤巍巍的道:“逃叻……都逃叻!”

    李建成附身问道:“为甚么?”

    老人家期期艾艾的叹气道:“没水了……方……圆三十里……一滴水都找不到,打井……打到六丈四尺都打不出水!”

    李建成又问道:“老丈,您怎么没有走?”

    “走……我这样的人……还能出哪!”老丈没有理会李建成,他就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走了。

    李建成跟着老人家,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这才发现,老人居住并不居住在村里。而是在一片坟地里。坟地里有新鲜挖出来的土壤,老人家走到这个还没有挖完的墓坑中,拿着锄头,继续挖土。

    望着这一幕,李建成用牙齿咬紧嘴唇,他非常用力,李建成的嘴唇被他咬得出血,可是李建成依旧恍然未觉。

    李建成走到墓坑边上,发现老人家没有被褥,只有几块干裂的杂粮饼,还有一小桶已经发黄的水。

    李建成痛苦的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

    魏征感叹道:“赤地千里,荒芜人烟!”

    陈应上前狠狠瞪了一眼魏征。

    魏征不以为然的望着陈应道:“陈大将军,我知道你想打突厥,把突厥打服,可是,现在咱们大唐打不起,咱们的大军,也都要饿死!朝廷现在,连一个月的军粮都凑不出来。为今之计,不能开战,只能求和!”

    “求和?”陈应望着魏征,一脸鄙夷的道:“能战方能言和,现在是突厥来打我们,不是我们去打突厥。”

    原本沉默的房玄龄突然开口道:“现在就要看陈大将军的本事了,大将军不是一直以擅长兵法自诩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正是,孙子兵法的精髓么?”

    尉迟恭没有理会房玄龄,而是望着李建成道:“陛下,无论如何,这一仗咱们必须打。”

    “尉迟将军所言极是,突厥人可不不会管你是不是缺粮,是不是大旱。若不狠狠打一仗,狼崽子们是不会乖乖地回草原去的!”陈应望着魏征冷笑道:“魏令公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突厥人来之前,灾荒就已经开始了,就算突厥人现在撤走了,灾荒难道就结束了?”

    李建成默然不语地盯着舆图。

    就在这时,李孝恭突然策马前来。

    李建成被马蹄声惊醒,回过神来,李建成抬头望着李孝恭道:“孝恭,发生了什么事?”

    李孝恭苦笑道:“突厥使臣、步鹿根与执失思力请求入京觐见,现他们到了丰州,预计半个月可以抵达长安!”

    李建成岂会不知,东突厥在这个时候遣使入长安,其实就是为了探听大唐的虚实,此时关中饥馑、饿殍遍野,根本就瞒不住突厥人的眼睛。

    更何况这次出使恐怕绝对不止明面上的这么些人,暗里不知道会有多少细作潜入中原。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走吧,回宫拟定行军方略!”

    陈应躬身道:“陛下是知兵的,论起兵法,陛下并不弱于……臣。”

    李建成站起身,断然打断了陈应的话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不可从中御,军不可从中制,这是最大的兵法!朕,知道,但是,咱们君臣必须想一个妥善的办法……”

    魏征道:“臣也是经过战阵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出不了大乱子!”

    “那就是不肯担责任,不肯临机决断,事事皆请示……就是让陛下背锅吗?”陈应当然没有对魏征客气道:“你就是这么当宰辅的?”

    魏征无言以对。

    李建成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陈应叹了口气道:“计划只能提前了!”

    现在正是陈应与关中粮商集团,其实也可以说是关中贵族集团斗争最关键的时候,粮食战斗打到现在,粮食价格已经提高到了斗米百钱。

    陈应从关外陆续运粮进入关中,而关中粮商择不择手段买进,粮商集团首笔贷款一百五十万贯即将告馨。其实陈应仅仅河南府的粮食还没有用光,更何况还有八百多万石粮食正在陆续前来的路上。

    在这个情况下,关中粮商集团已经把大量的资金砸在了粮食上,而且是准备以平时粮食价格十倍甚至二十倍的价格买进的粮食。

    粮食战争打到现在,事实上双方都已经差觉到了对方的计谋,这就像是国战,抛开前面的三板斧,后面就是拼国力了。

    陈应如果没有持续新粮进入关中,粮食市场的价格还是陈应说了算。可是一旦关中粮商集团一旦爆仓,他们要么贱价处理粮食,能回事多少就回本多少,要不然没有办法按照还款,只能把祖宗数代经营,积攒的店铺、房产以及田地折价卖给陈应。

    可是,突厥使节入关打探大唐的虚实,如今关中粮食市场如同火山既将喷发,民怨沸腾,而且最关键的是市场萧瑟,会被突厥发觉大唐的虚实和底细。

    陈应叹了口气道:“两害两较取其轻,眼下只能见好就收!”

    原本,陈应是非常有机会把关中贵族集团数百年积攒的财富,一次性收割大半。可是为了应付突厥使节,只能提前结束了。

    李建成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他们真是命不该绝!”

    李建成也明白如果陈应的计划完全成功,关中贵族集团,至少三分之二的家主,会因为他们做出的错误决定而被迫下台,关中就会产生大地震。

    ……

    齐王府,一天早起来,李元吉就感觉着脑门子直突突,眼皮一跳。

    这让李元吉感觉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在李元吉再三的追问下,谢叔方做出全面保证,李元吉这才罢休。

    谢叔方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突厥遣使入关的消息已经来了,就向李元吉禀告道:“齐王殿下,突厥颉利可汗遣使入关……”

    李元吉一听这话,顿时大喜道:“看来,颉利也是一个怂货,屎都到腚门了,现在还在瞻前顾后!”

    谢叔方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他被陈大将军打怕了,这三年来突厥,可没有占到过便宜,武德四年的时候,突厥还可以聚起四十万控弦之士,现如今他们要凑足四十万控弦之士,恐怕要把女人和孩子都算上!”

    李元吉哈哈大笑。

    良久,李元吉停止大笑,脸色凝重的道:“还没有查到老二的下落吗?”

    谢叔方摇摇头道:“没有,他仿佛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巴蜀、河东、河北、甚至凉州,剑南道、岭南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这就奇怪了啊!”李元吉沉吟道:“老二到底死哪里去了?”

    谢叔方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一阵如同野兽的嘶吼声传来。

    李元吉一怔,赶紧朝着后院方向奔跑而去。

    谢叔方紧随其后。

    当李元吉来到宇文化及的小院时,突然一个砚台从院里飞出来,谢叔方急忙想挡在李元吉身前。

    李元吉皱起眉头,挥拳砸去。

    “砰……”

    李元吉一拳将这块上好的砚台打得粉碎。李元吉进入小院,却见宇文化及双手提起一外元随扈从,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

    宇文化及面目狰狞的吼道:“还有一百万石粮食,你怎么不早说?不早说……”

    只是这名扈从已经停止了挣扎,抽搐着,已经没有了声息。

    李元吉走到宇文化及身前,用力掰开宇文化及的手,一边用力,一边道:“先生,他已经死了!”

    说着,李元吉冲左右吩咐道:“给他找一副棺木,好好安葬,家里送去一百贯!”

    李元吉扶着宇文化及坐下来道:“先生,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废物,全部都是废物。”宇文化及嘶吼道:“陈应小儿在河南府,早已秘密储备两百万石粮食,就放在桃林县。直到现在才发现……”

    李元吉大惊失色,此时两名长林军侍卫正抬着这名被宇文化及掐死的元随扈从的尸体,慢慢向外走。

    李元吉冲着二人吼道:“站住!”

    两名长林军侍卫莫名奇妙的望着李元吉。

    李元吉嘶吼道:“不必安葬了,把他给我剁碎了喂狗!”

    侍卫不敢怠慢,只好去执行李元吉的命令。

    李元吉此时方寸大乱,他可清楚的知道,多出这一百万石粮食会意味着什么。

    一百万石如果全部进入民间,如果像大业末年一样,百姓只吃一餐,或者用稀粥吊着命,一百万石粮食可以足够一百万人支持半年。一天六两米虽然吃不饱,但是绝对饿不死人。

    关键是半年时间,足够发现太多事情。就算蜗牛爬,其他产粮区的粮食也能运进关中。

    也就意味着,这次囤积粮食彻底失败了。

    李元吉魂不守舍的道:“先生,现在咱们怎么办?”

    宇文化及愤怒地压抑着内心里的愤怒道:“现在只能持续买进!”

    “可是,咱们手中钱已经所剩无几!”李元吉道:“其他各家,恐怕也都差不多吧?”

    宇文化及转来转去,突然背着手道:“齐王殿下,朝廷不是说往关外迁徙的人口,等每户可以补偿十贯钱盘缠?”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民部是有这么一个规定,先生你的意思是……”

    宇文化及苦笑道:“他们各家都荫户和佃户,让他们拿人换钱吧!”

    迁徙安置费是为了避免向关外迁徙的百姓,不至于衣食无着落,如果迁徙之路,一路血肉,这可不是陈应愿意看到的。

    每户十贯钱的迁徙安排置费用,这是陈应是折税的办法,从通利钱庄支出来的。当然,全部都是钱钞,不不妨碍流通。

    这个时候,一户平均人口是四人。其实稍多,关中约一百多万户,计划迁徙出去三十三万户。

    当然,关中贵族集团各大都有荫户,而且数量不少。以京兆韦氏为例,韦氏就拥有八千多荫户,奴仆超过万人。

    宇文化及的办法,其实并不是办法。只是饮鸠止渴,各大可以凑出两万户的话,就可以从朝廷那里套出二十万贯钱。这些各大世族门阀的荫户,携带粮食上路,他们一样也不用饿死。

    ……

    自从粮食饥馑以来,长安的粮商就断绝了粮食供应。全靠长平仓出售粮食。

    就在六月二十七日这天,长安城内一次性冒出了六十多家粮店。

    这些粮店纷纷挂牌出售粮食。

    “麦六十钱一斗!”

    “米八十钱一斗!”

    “谷七十五钱一斗!”

    “永不限量!”

    很快这些粮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李建成与陈应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跟随在人群中。

    刚刚开始,因为粮市的价格比长平仓出售的价格略低,引得百姓疯抢。

    他们的买一石,有的推着鹿车,买上三四石。

    但是更多的则是那些行事干练,衣着崭新的百姓,他们购买的粮食更大,多者十几石,少者也要五六石。

    李建成面前排着的是一个少年,还有一个丫头。看上去年岁都不大,他们二人都面黄肌瘦,在粮铺伙计面前说话结结巴巴的道:“能不能给我一斤栗!”

    伙计道:“五个大钱!”

    少年哭丧着脸道:“我们没钱!”

    伙计脸一板:“没钱就让开,回去拿钱!”

    丫头一脸悲悲戚戚的带着哭声道:“我们家里也没钱!”

    这场粮食战争虽然可以让陈应大赚一笔,可是苦的还是普通老百姓。也多亏陈应在长安城开设了太多工坊,加上朝廷兴建的工坊,百姓可以在农闲时候,打些零工。每年赚个三五贯钱。

    要不然,哪怕斗米五十钱的价格,一般普通也承担不起。

    陈应从怀中掏出一张钱钞,哪怕是面额最小的也是一贯钱。

    “谢…郎君赏钱,小…小人买了一斤米就回来,阿妹,你给恩公再磕个头!”

    李建成唉声叹气的道:“这种情景,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应淡淡的笑道:“快了!”

    粮食涨价速度很快,可是下跌同样更快。

    从最高峰值斗米九十钱,几乎是一天一个价。

    从九十钱回落五十钱,仅用了四天。

    关中粮商们一直在观望着,希望官府的粮食可以售馨。

    只是他们失望了,官府中的粮食似乎没有尽头。

    粮食价格在快速下跌,关中粮商已经没有钱可以坐空粮食市场了,他们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用五十钱一斗的价格大量购进粮食。

    仅仅七月初一这一天,长安官仓与城内粮店就售出不下二十万石粮食。

    七月初二,粮食依旧连续五天下跌,这次跌幅度相对较大,直接在原本基础上再降二十钱。

    每斗三十钱!

    这也意味着关中粮商集团手中原本价值四百余万贯的粮食,在短短五天之内缩水三分之二。

    钱长庚受不了他了。

    他本是元氏的商号大掌柜,负责粮食以及田庄的打理。这些年他本身也是拥有万贯家财的富豪。

    他原本想关中各大家族联合起来,做空粮食市场。他也可以从中大赚一笔,日钱他将自己的宅院,以及田地质押,贷款到了四千贯钱,加上他自己的六千余贯,共计万贯,在峰值斗米八十钱一斗的时候,私自购买了一万两千五百石粮食,准备大赚一笔。

    然而短短几天功夫,他的万贯家财只剩下了不到四千贯。

    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钱长庚受不了了,粮食市场崩盘了,以元氏刻薄的性子,这个锅肯定是他背。

    想到这里,钱长庚马上给自己下毒。

    全家三十七口人,无一幸免,全部中毒身亡。

    钱长庚不是意外的全例,甚至不是第一个。

    随着粮食价格的崩盘,越来越多那种衣着光鲜,长得肥头大耳的商贾,要么上吊,要么抹脖子,要么撞墙,还有的就是跳楼。

    李秀宁接着这个消息,有些不忍心的道:“惨……实在太惨了!”

    陈应一边算着账,一边笑道:“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更何况害死他们的不是我,是他们的贪婪!”

    PS:这两天创世限免,所以每天只有一章,限免结束,小爆一下,三更一万三打底!

第十九章对待畜牲自有畜牲之道

    李秀宁也是无言以对。

    关中粮商原本可以收手的,就算八十钱每斗粮食的价格出手,他们虽然也会有成本损失,但是却不会亏得更多。

    可是,他们不舍得来试探陈应和朝廷的底线在哪里。随着谢惠麾下的船队抵达洛口仓,足足五百多万石粮食,征调了洛阳周边三万民夫负责搬运,原本已经快要见底的洛口仓瞬间就被填满了。

    船队自然是进不了关中,但是堆放在新安、渑池以及洛阳城的粮食,已经堆成了小山。

    早已闻风关中粮食价格虚高,河东、河北一些想要趁机捞一笔的人,也纷纷利用自己的渠道,前往关中偷运粮食,事实上,哪怕到明年秋收,关中已经没有了饥馑之忧。

    李秀宁其实也恨这些丧尽天良的粮商,因为这些粮商落井下石,腐蚀的是大唐朝廷的根基。

    当然,这一次陈应大赚了一笔钱,其实陈应赚钱的比例不大,除去路途、以及储存、搬运的损失,事实上,他每石粮食所赚取的差价不足十文钱。可是架不住量多啊,足足一千多万石粮食,就多达百万贯。

    粮食虽然所赚的不多,甚至不如大唐的宗室们赚得更多。他们拿出的粮食,陈应给他们以五十钱每斗的价格,他们赚了足足十倍有余。最重要的是,他们还获得了比较好的名声,这是千金买不来的。

    陈应赚得最多的,其实还是大唐通利钱庄,一百五十万贯的贷款加上朝廷的三百万贯,总计四百五十万贯,一年之内获利近九十万贯,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关中豪门产业的质押,现在粮食做空已经破产,他们明年之内肯定没有办法按时还款,陈应有权将这些产业拍卖。

    陈应甚至可以考虑把这些产业拍卖成比原来价格更高的价格,明年之内他就可以赚到五百万贯。要知道大唐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五百多万贯,简直可以富可敌国了。

    李秀宁望着陈应问道:“陈郎,关中粮价还降吗?”

    陈应点点头道:“会降,关中现在还有三百多万人,即使这一千多万石粮食依旧还不够吃,所以要逼着他们把粮食吐出来,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虽然因为东突厥遣使入关,为防备突厥人看出关中的虚实,陈应只能被迫提前决战,这个粮食价格他会继续打压。

    毕竟参与关中粮食战争的主力虽然是陈应,可是这一网也网到了不少趁机摸鱼的粮商。这些人的粮食已经运到了关中,正所谓货到地头死,陈应绝对不会让这些粮食再出关中。

    粮食价格持续走低,这些想浑水摸鱼的粮商们也会被迫出手,手中的粮食,毕竟他们一旦运回去,代价更高。

    当然,为了弥补这些运入关中的粮商,陈应用每斗三十钱的价格,把他们粮食全部收购了。此时陈应手中的粮食,仍旧保持将近九百万石。

    可是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关中粮商集团手中控制的粮食,差不多有近五百万石,这些粮食,陈应需要他们吐出去。

    三十钱的价格还是太高,为了弥补百姓的损失,陈应决定再降低每斗五钱,既每斗二十五钱的价格。

    关中粮商们到时候会更加头疼。

    他们会赔得倾家荡产。

    ……

    长安彻底疯狂了,随着粮食价格下跌,百姓兴奋得载歌载舞。入夜后的长安城,到处都可见烟火,本来深谙的天空没有半点星光,如今却被五彩的烟花侵染的多姿多彩。

    七月的关中,空气中都带着灼热。虽然闷热,让没有阻止百姓们的热情,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灯火璀璨之中,被热闹地氛围包围着。

    各式各样的人们同时拥挤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上,有闲逛的,有购物的,有的则四处寻觅着佳偶良友,有的则在偏僻的茶楼上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在这一时刻,所有在街上出现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真诚的笑容。

    大街之上的人群中,拥挤着三个人,正是李建成与魏征、房玄龄。

    李建成原本阴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魏征与房玄龄也与一般百姓无二,不时的东张西望,被热闹喧哗声所吸引。

    李建成并不是不被这些场景所动,这一切不在他的眼中,而是在他的心中。说实话,李建成采好些年没有见到过百姓如此的欢腾愉悦了。

    李建成一路之上不说话,也不张望,三人一行不时便已经到了南门处,这里的人群更拥挤,呼喊声、鼓掌声、喧闹声、议论声、鞭炮声、叫好声……各式各样的同时传来,虽然显得有些吵杂,但是这种吵杂却是大唐立国七年来,难得一见的景象了。

    李建成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梦想中的大唐就是这般景象,百姓满足幸福。特别是饥馑之忧解除,长安大街小巷都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有羊肉汤饼、有胡饼、有烤羊肉,也有甜腻腻的糯米香味。

    李建成非常清楚,亲手缔造这一切的不是满朝诸公,也不是李唐立国时,对他们鼎力相助的世族门阀,而是陈应。

    这次关中饥馑之忧,也让李建成彻底看清楚了世族门阀的嘴脸,李建成脑袋中不自觉的浮现,陈应给他描绘的宏伟蓝图。

    李建成终于从这种玄妙的环境中回过神来,他望着房玄龄道:“房卿,你的五条方略,将文牍,裁军这一项,朕已经做了,剩下的这几项,朕也准备一一做起来,但是,你这个始作俑者,不能施施然作壁上观,谁主张,谁实施,你自己的建议,你自己必须亲自去做。”

    房玄龄不以为意的笑道:“陛下眼下最急着要做的,是哪件事?”

    李建成边想边道:“朕希望,你能出面主持吏部,裁汰官吏员额,但眼下最着急的,是宣布宗室降封。”

    魏征摇头道:“陛下现在,最急着要做的事情,突厥使者即将进入长安,如何骗过突厥使者,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李建成嘴角抽搐着道:“那朕……就必须把陈应,调回长安。”

    魏征默默点头道:“让陈大将军对付突厥使者,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

    短短五天时间,宇文化及仿佛过了五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应居然会从江南调运粮食,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事实上,陈应不仅让谢惠帮助运粮,还从中南半岛的林虑国运粮。林虑国国,因为有占城稻这个大杀器,林邑国境内的大米,其贱如土。

    张仲坚的远洋船队在林邑国可以用一把几文钱的菜刀,换两石大米,平均下来价格不及每斗一文钱。当然,如果用透气性极好的布帛来换,一船数千石粮食,付出的价格不过是几匹布帛。

    关键是张仲坚这么便宜的交易,他还想省,反正他麾下都做习惯了无本买卖的海盗,让他们花钱买东西,有点高看他们品德了。

    随着张仲坚准备全面撤出筑紫岛以及中南半岛的所有势力,张仲坚与陈应做了一次价格庞大的武装销售生意,张仲坚用三百多万石免费得到的粮食,向陈应换取了百万支级别的三棱箭以及两万余面折叠盾牌,还有数量相当的戈矛。

    关中粮食危机其实是有太多的偶然因素造成的,明年一旦秋收,粮食不给可以满足关中百姓消耗,还可以节济周边。

    在这个情况下,他们留着粮食也会大跌,要知道丰收年景关中的斗粮才五钱。

    一名扈从向宇文化及禀告道:“先生,今天粮食又跌五钱,又有七家粮家子自尽!”

    李元吉此时郁闷的想要吐血,他好容易积攒百万家财,这一次全部砸进粮食战争中,结果倒好,短短五天功夫,原本百万贯家财,此时还不到三十万贯。

    李元吉嘴角上都是水泡,他急道:“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

    一名掌柜急道:“都是该死的陈应搞鬼……”

    李元吉气愤的道:“那就杀了他!”

    “没用!”宇文化及摇摇头道:“如果陈应那么容易杀掉,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他出入都有三百余护卫,平时又不出陈家堡,想要对付他,就是自取其辱!”

    李元吉虎目欲裂道:“本王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杀不死的人,我就邀请他来府上做客,到时候,就下毒,大不了我学老二那样,喂自己一杯毒酒……”

    “没有用了!”宇文化及叹了口气道:“如果杀人有用的话,老夫岂会手软?现在陈应已经把粮食递交官府,陈应在或不在,粮食饥馑之危已解,于事无补!”

    李元吉大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宇文化及郑重的道:“只能等了!”

    “等?”李元吉狐疑的望着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目光望着北方,喃喃的道:“现在就要看颉利可汗的了,他只要不怂,我们还有机会!”

    事实上,正如宇文化及所说的那样,如今大唐与突厥决战即将爆发,一旦大唐胜了,自然是坐稳江山,一旦李建成败了,关中拥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突厥人抢的,那个时候,粮食危机还会爆发,他们损失的钱粮,还能找回来。

    陈应接到李建成的口谕,让他负责接待突厥使节,陈应不敢怠慢,随即策马率领亲卫返回长安城。

    现在陈应已经加大的防卫力量,整个关中他成了世家门阀的公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弄死他。

    就在进入城门口的时候,陈应望着精神抖擞的士兵,微微皱起眉头。

    大唐关中精锐虽然都是样子货居多,就怕突厥人以为大唐在虚张声势,想了想陈应道:“去招募三千老弱病残的灾民过来,有多惨要多惨,最好还是瘦得不成样子!”

    很快陈应就用三千灾民,换装上了守城将士的甲胄,让他们代替原本高大的关中士兵们执勤。

    等到东突厥使节抵达长安城的时候,特别是执失思力望着那些看上去弱不经风的脸,瘦骨磷晌的身材,执失思力一脸鄙夷。

    然而,打扮成普通使团成员的步鹿根装模作样的靠近守城士兵,近距离打量他们。

    时间不长,等陈应带领东突厥使团进入长安城的时候。

    步鹿根的脸上浮现一抹凝重之色。

    执失思力笑道:“国师,怎么了?如果唐军只是这等货色,本设汗光凭麾下六千精锐,就可以踏平长安城!”

    步鹿根摇摇头道:“你看看他们的手,拿刀的手,与拿锄头的手,用力点不一样,手掌上的茧子位置也不一样,这些都不是大唐的精锐,甚至他们连军队都不是……”

    执失思力一脸凝重的道:“他们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或不是国师仔细,定被他们瞒住了,难道是他们早张网以待?”

    步鹿根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还必须得到更多的消息!”

    陈应用眼睛的余光盯着身后突厥使节,看着执失思力对步鹿根恭敬的态度,就明白了,执失思力只是一个表面上小角色,真正的话事人,就是这名其貌不扬的栗特奴。

    随着陈应带着执失思力通过承天门进入太极宫。

    此时,李建成以及内廷三省重臣齐齐盯着大殿门口。

    执失思力一进大殿,便热情地张开了双臂,颤动着络腮胡子高喊道:“英武的太子殿下,颉利可汗得知你做了大皇帝,特地带了一百万突厥勇士来看你,向你表达,大漠草原上兄弟,最诚挚的祝贺。多么快呀,短短几年的时间过去,我们的小太子,已经成为皇帝了……”

    李建成气得一脸铁青。

    陈应目光凌厉地盯着执失思力。

    执失思力顿时哑然。

    李建成冷声笑道:“我当是哪个混蛋,原来是你这小狼崽子!”

    执失思力吃了一惊。

    大殿里的臣子们面面相觑。

    萧时文与陈叔达都认为李建成太失皇帝的威仪了。

    事实上,他们与突厥人接触得太少。根本就不知道突厥人也是畏威而不畏德。

    李建成喝道:“执失思力,虽说是老熟人了,大唐的礼仪,却是不可废的,你给朕,跪下说话!”

    两个殿中武士,立即跑了过来,将执失思力压得半跪了下来。

    执失思力怒喝道:“小太子,这就是你,接待客人的礼节吗?”

    李建成冷笑道:“大唐以礼待客,待畜牲,也自有畜牲之道。朕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太子,朕是大唐的皇帝,是一国之君了,岂能容你在这里,小太子,小太子的胡乱叫嚷?”

    执失思力有些不知所措的仰望着上面的李建成。

    他刚刚想争辩,就看到陈应冲他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顿时,他就怂了。

    李建成接着道:“颉利贵为可汗,见了朕,也要尊称一声兄长,你一个小特勤,便敢在朕面前,胡乱随意,朕若是容了你,偌大天下,亿万臣民,将如何看朕?将这畜牲,拉到朱雀门外斩首,首级悬于西门之外,旁边放一幅白绢,上面只书四个字‘背誓者死!””

    殿中武士架起执失思力就向外拖。

    执失思力吓得心胆俱裂,口中连呼饶命,双手乱晃,双脚乱踢。

    魏征赶紧出列,躬身道:“陛下,化外之人,素来不服王化,不晓礼仪,其人无礼,交鸿胪寺申斥一番即可。况且,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请陛下开恩,对这等粗鄙之人,训斥一顿,遣他回去,也就是了!”

    李建成冲陈应眨眨眼睛道:“说的也是,现在杀了此人,背盟的却是他的主子,谅他也不服!”

    陈应躬身道:“臣请旨,将他押在哪里,是掖庭还是北衙?

    李建成沉吟道:“怎么说也是个使臣,就押在政事堂吧!”

第二十章长安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陈应摇摇头道:“绝对不行!”

    李建成狐疑的望着陈应。

    按照原本的计划,李建成将执失思力关押在门下省的茶水室中,然后在半夜的时候,命封封德彝与魏征争吵。

    内容早已准备好了。

    封德彝冲魏征拍桌子瞪眼睛大吼:“绝对不成!一举动用国帑,近岁入的三分之一,别说我没这个权力,便是有,这等败家子的事情,我也不能做!如今,天下方安定不久,百姓生计,尚且不能糊口,如此巨大的数目,足以赈济十二个州县的灾荒,我要对陛下负责!”

    魏征就会反驳:“封相要对陛下负责,难道魏征,便不是对陛下负责了么?如今,各地勤王之师,近五十万大军,云集京兆,人吃马嚼,哪里不要用钱?仅并州军一路,一日所费粟米,便高达二十万斤,草料多达八万担。民生经济固然要紧,眼前的军事,又岂能轻忽?这么大的战场,如此凶悍的敌人,朝廷若不倾尽全力,怎能一举,灭此朝食?”

    封德彝再吼道:“陛下是要灭此朝食,却也没说,便不要天下的老百姓不过日子了。各地勤王军马虽多,又岂有自己不带粮秣供给的?你这个呈单,也未免过分!”

    一听执失思力听到关中有五十万大军,肯定会吓得魂不守舍。

    在这个情况下,做戏做全套。

    然后,再让河东大总管李孝恭前来禀告河东军二十万人马,需要粮草补给,希望封德彝马上办理。

    接着,像秦琼、李道玄、李世绩、薛万彻、冯立、魏文忠、罗士信等将领前来讨要粮草。

    制造出关中大军准备,大唐早已严阵以待架势。

    最终,再派人假冒突利小可汗的使者,前来拜见封德彝:“我家小可汗想向陛下,表达歉意,我的可汗,绝不与陛下为敌(别怪老程图省事,这个计策其实是历史上李世民,用来恫吓颉利可汗,签订渭水之盟时的计策)。

    不过,陈应不是魏征,他考虑问题的方式与角度不同,如今李建成准备给宗室诸王降爵,裁撤开唐之初,三府官员重叠以及官员庸碌无为的内部政治改革。

    从长远角度考虑,这对大唐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毕竟,李渊亲封宗室三十五王(包十一个追封)加上他的二十二个封王的儿子。李唐朝廷共计拥有五十七个藩王,如果算上国公,那就更多了。

    谁让李氏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呢?

    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没有了玄武门,没有太子李建成以及齐王李元吉、庐江王李瑗等被杀,除国,那么李唐朝廷宗室诸王,也会比历史上更加多,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生生不息,李唐的宗室贵戚只会越来越多,当然朝廷背负的负担也会越来越重。

    总有一天会把大唐朝廷压跨。

    李建成刚刚准备削减军队的时候,就受到了军方的抵制,不过军方将领因为有陈应以及李孝恭、包括李靖、李世绩等大佬支持,中高级将领纵然不服,可是没有人敢带头搞事,就怕会被以从废秦王谋逆一案为名,收拾掉。

    可是,只要精简官员和宗室爵禄,他们肯定会闹,房玄龄就算再有本领,这个局面也无法打开。

    在这个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李建成的威望无人可及,大功于天下苍生,只要陈应可以将计就计,利用突厥准备进攻大唐的时机,一举灭掉东突厥,只要李建成可以在位期间灭掉东突厥,他就算如何改革,既然有反对声音,也绝对无法酝酿新的裂变。

    毕竟,汉武帝在位时两征漠北,功盖千古,武帝晚年,纵然有巫蛊之祸,江充、苏文乱政,依旧稳如泰山。

    李建成对陈应还是非常信任的,虽然陈应提出异议,李建成也没有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李建成还是顺着陈应的话道:“那依陈卿之见,该将其关在哪里?”

    陈应躬身道:“臣以为,化为之人,不服王外,理应关禁闭,什么时候学会规矩了,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

    李建成点点头道:“如此也可!”

    李建成是知道陈应军中的禁闭室,在那种黑暗的环境中,铁打的汉子也能憋疯了。

    李建成道:“如此也可!”

    两名禁卫架着执失思力朝着殿外走去。

    众臣也陆续散去,等到大殿中只剩下魏征、房玄龄以及陈应的时候。

    李建成望着陈应道:“陈应……你为……”

    李建成本想问陈应为何要私自更改主张,可是话到嘴边,李建成没有说出来,而是叹了口气道:“可是说说你的理由吗?”

    陈应望着魏征道:“臣记得,当初陛下登基之前,魏玄成曾向陛下谏言,不动三省六部九寺五监!”

    魏征点点头道:“不错!”

    陈应笑道:“想必陛下也明白魏玄成的意思吧!”

    李建成点点头道:“玄成是担心,朕立足未稳……”

    陈应反问道:“陛下以为现在时机成熟了吗?”

    李建成迟疑了一下道:“朕没打算梳理三省……”

    陈应则笑道:“若陛下想精兵简政,三省必须梳理,萧瑀罢相、封伦、陈叔达、宇文化及,裴寂、全部应该罢免!”

    李建成迟疑的道:“这不好吧?”

    陈应没有再劝李建成,他必须留给李建成思考的时间。

    李渊任用的政事堂六相,可以说是非常公允的平衡了各方势力,萧瑀代表杨隋以旧势力,裴寂代表河东世族,陈叔达代表江左世族,杨恭仁代表河南世族门阀,宇文士及则代表关中门阀。

    关键是这些人早已名满天下,而且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要是李建成想要精减官员,无论如何精减到他们的门生故吏头上,到时候,他们怎么会跟李建成配合?

    要知道,大义灭亲的官员,才能有几个?

    李建成望着房玄龄道:“玄龄,你这次精减官员有计划吗?”

    魏征掏出一个奏折道:“这是吏部整理的,官员裁减方略。”

    李建成没有打开,而是望着魏征问道:“吏部,这次打算,裁汰多少官员?”

    魏征道:“长安城内,目前共有,三千八百名官员,吏部打算减到两千四百名,也就是精简掉,一千四百名官员。”

    房玄龄摇摇头道:“不行,裁汰的数量太少了。这三千八百名官员,凡是可以精简的,都精简掉,只留下最必要的,其余全部裁撤。”

    魏征愤怒的吼道:“荒唐,如此莽撞行事,岂不是要闹出大乱子来?”

    房玄龄道:“长安城,三省六部,御史台,九寺十二卫,官员数量,相比隋文帝时期,已经多出一倍,更何况,眼下政务不多,十个人干一个人的事,比比皆是。”

    魏征有些急了眼,急吼吼的道:“照你这么说,是不是裁汰到三百八十人即可?”

    房玄龄摇摇头道:“不会那么少,但有个五六百人足矣。”

    魏征气结,愣了半天才有些无力的道:“你可知,这个裁汰之策若是推行,长安城将会如何?天下世族将会如何?出了乱子,谁来负责?

    陈应仿若没有听见两人争执,闭目养神。

    魏征急道:“陛下,你说说,房玄龄这个方略……”

    李建成打断了魏征的话道:“玄龄,你来担任,尚书右仆射。”

    房玄龄愣住了。

    李建成道:“朕已经明白了陈应的意思了,突厥这一仗必须打!”

    李建成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陈应现在想打突厥,绝对不是为了他自己,陈应按说要立的功,早已立下了,灭掉突厥,李建成才可以用战功,压制掉朝中所有反对的声音。

    只有挟打败东突厥之威,李建成才可以挺起腰杆。

    只有打败东突厥,李建成才可以放手释为,亲手缔造一个盛世大唐。

    ……

    步鹿根在进入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悄悄脱离东突厥使团的队伍。另外一名栗特人加进使团队伍,人数不少,反正在大唐人的眼中,所有的栗特人,长得都差不多。

    因为长安中可以看到很多栗特商人,所以拥有栗特人样貌的步鹿根有了极佳的伪装。

    步鹿根脑海早已详细的记住了长安城的一百零八坊,知道每一条大街小巷。

    因为当初隋文帝在建立隋朝的时候,因为异胡已经统治中原快三百年了,杨坚逆天而行,建立了北朝第一个汉人为主体的政权,他非常担心自己会像两百多年前的魏悼武帝冉闵一样,引得鲜卑、突厥、回纥、吐蕃、奚、契丹等诸部围攻。

    正所谓好虎架不住狼多,双拳难敌四手,杨坚也担心他会重蹈冉闵的覆辙,所以就兴建了大兴城(既长安城)

    作为隋朝的都城,其实大兴城与之前历朝历代的都城并不一样,它采取了纵横各十二条直通街道,把大兴城分为一百零八坊。每一座坊里,都可以视作一座小城。

    如果从天空俯瞰,(或者仔细观察长安坊市图定会发现),大兴城其实是一座小方格套着一个方格,这样以来,直来直往的坊道与街道,可以及时调运府兵攻防。其实,长安城就是杨坚建立的一座军事要塞。

    高大的坊市墙可以布置拦马索、塞门刀车以及箭楼、敌楼,可以到处反击敌人,即使是现如今热武器战争,如果不采取重武器,直接轰平的办法,想要全面占领大兴城,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一名栗特商人看到步鹿根兴奋的朝着步鹿根,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栗特商人热情的道:“我亲爱的兄弟,你来到长安城,一定要好好偿偿长安的美酒……”

    步鹿根非常意外,他接到的消息,长安非常缺粮,作为酿酒最重要的原料短缺,长安城怎么可能会敞开供应酒水?

    步鹿根疑惑的问道:“长安不是听说缺粮吗?”

    栗特商人摆摆手道:“那是很遥远的事情,来我的兄弟,我们喝酒!”

    说着,拿着牛角杯,给步鹿根倒满整整一杯蒸馏酒。

    步鹿根看着清澈的蒸馏酒,他早已听过这种酒,只是突厥只有很少,这种酒已经不是酒了,还是灵丹妙药,只要受了伤,用酒涂抹一下,很快就可以痊愈。

    看着栗特商人像喝水一样猛灌着白酒,步鹿根忍不住有些心疼,毕竟这一杯酒可以让数名受了伤的突厥勇士痊愈。

    步鹿根浅浅小饮一口,享受着酒精刺激着他神经的快感,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种酒在石国非常畅销,我能不能买点带走?”

    栗特商人哈哈大笑道:“你带了多少驮队过来!”

    “一百驮!”步鹿根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准备全部买酒!”

    栗特商人在步鹿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着。

    步鹿根心中有些失望:“不行!”

    栗特商人笑道:“不是,太少了,一百驮才能运载多少酒?我劝你还是购买些四轮马车,那一辆可以运载四千斤,如果你的金子够多,可以购买一百辆四轮马车!”

    对于这个栗特商人的话,步鹿根并没有全信,他要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

    一桌子美食,在步鹿根快速的进食之下,迅速消灭干净。

    步鹿根正准备付账,却见栗特商人居然拿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递到伙计手中,伙计又找零,给了栗特商人足足七八百枚铜钱。

    这一桌酒菜,居然只需要一百多钱,这让步鹿根感觉惊讶。

    步鹿根辞别栗特商人之后,沿着街市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买了很多东西,有小糖人、木偶、以及胡饼、甚至还买了一包布帛。

    最终,步鹿根得知一个结论,长安城中的粮食已经非常充足,要不然一斤重的胡饼两个大钱一块,在走了足足十几个胡饼,最贵的也不过三文钱的时候,步鹿根不得不相信,长安城绝对不缺粮。

    步鹿根在掌灯时分,看似乎漫无目的的走到怡翠楼。

    他直接无视龟兹乐师与波斯舞姬妖娆的身段,诱人的舞蹈,缓缓走进三楼靠近窗户的包间。

    轻轻叩响门,三长两短,三短两长。

    终于雅间从内部打开有名妩媚的舞姬冲他招手。

    步鹿根望着全身缩在黑斗篷的样子,直接道:“消息有误,关中不缺粮,你敢欺骗我们伟大的可汗,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

    “价”字还没有出口,一柄寒光闪闪的横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你最好收起你国师的架子,这里不是突厥,这里是长安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黑衣人转过身子,不是别人正是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望着步鹿根,缓缓的道:”不要逼我杀了你!“

第二十一章朕若想杀你你的脑袋焉能安在

    “关中长安,现在的情势,与我们得到的情报,并不一样,你必须给伟大的颉利可汗做出解释!”步鹿根感受着脖颈上冰冷的寒意,望着宇文化及眼中凌冽的杀意,他终于怂了。用词虽然生硬,但是态度却软了下来。

    宇文化及淡淡的道:“你懂个屁,这只不过是假象!”

    “假象?”步鹿根满脸狐疑的道:“这些长安一张大饼不过两文钱,酒可以随便喝,肉可以随便吃,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饥馑遍野?”

    步鹿根的话语,仿佛一柄锋利的匕首,刺痛了宇文化及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粮食战争是宇文化及最得意的杰作,关中今年因为干旱,粮食欠收是必然的。早在去年辅公祐叛乱的时候,宇文化及就猜测到,江淮军叛乱的问题,会与河北刘十善之乱一样。

    明面上是刘十善与辅公祐野心勃勃,事实上,根原却是河北世族门阀与江淮世族门阀,与朝廷讨价还价,这件事情,最后还是在摆在桌面上去谈判。

    所以在那个时候,宇文化及与关中世族门阀就秘密展开合作,当时宇文化及的计划是李世民与李建成两败俱伤,最终皇位就便宜了李元吉,在这个情况下,大唐就会东晋一样,成为世族门阀的傀儡,皇帝只是寺庙里的菩萨,一个摆设。朝廷大权、军权与财权,全部掌握在关中世族门阀手中。

    宇文化及的计划是不错的,可是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李世民居然失败了,陈应挺身而出,一个阻止了房玄龄与段志玄拿下南衙,控制政事堂,而作为李世民准备用来控制长安的囚徒军,还没有来得及成军,就被扼杀在萌芽中。

    李世民失败了,李建成成了新皇帝。宇文化及与关中世族门阀只好将计就计,以做空粮市市场,三四百万李唐朝廷根本的百姓作为人质,逼迫朝廷向关中世族门阀让步,形成关中大唐宰相出关中的政治格局。

    只不过,陈应甚至比魏征、房玄龄更加敏感,同样将计就计,在关中世族门阀布局的时候,同样也在布局,结果倒好,关中世族门阀吃了一个大闷亏,损失惨重。

    长安和关中如今的繁荣,都是建立了关中世族门阀的血肉之上,这让关中世族门阀不仅愤恨,而且更加痛恨,发动兵变,他们自然不敢,可是暗中做些手脚,比如东突厥缺少粮食,他们支援些粮食,东突厥缺少兵刃和甲胄,他们可以提供这些帮助。

    宇文化及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来跟步鹿根合作。只要颉利可汗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攻破灵州,沿灵州而下,直入关中,将会畅通无阻。

    对于宇文化及的这个承诺,步鹿根督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笑道:“好话谁都会说,但是我们突厥人虽然是你们眼中的蛮夷,但绝对不是傻子!”

    宇文化及道:“你想怎么样?”

    步鹿根淡淡的道:“五百万斤钢铁,或十万套铁甲,十万柄横刀……”

    步鹿根一下子狮子大开口,要了足足可以武装二十万军队的装备,这些装备的价值,早已超出了关中世族门阀的财力支持,如果关中世族不在粮市做局中,损失惨重,这些钱粮,他们还真能拿得出来,然而此时别说二十万军队的装备,就连十万军队,五万军队的装备,他们也拿不出来。

    宇文化及摇摇头道:“这根本不可能,我们最大的让步,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攻破灵州以后,以原州以南,所有州县可以完整的交给你们!”

    步鲁根摇摇头道:“给或不给,都是一个样子,就算不给,我们突厥勇士也可以去用手中的刀子抢!”

    “抢?”宇文化及眼中闪烁着杀气,如同狼一样的目光盯着步鹿根,冷笑道:“愿意给你们,你们可得到,不愿意给你们,你们连一粒粮食都得不到,到时候一把火烧掉,你们照样寸步难行!”

    经过半天时间的扯皮,宇文化及最终同意向颉利可汗供应三万套甲胄,以及三万军队的装备。

    ……

    东宫的侍者婢女,在郑观音的指挥下,忙碌地布置元酒宴,

    郑观音望着眼前密密麻麻,来来去去的宫人,一阵头晕。

    郑观音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道:“四弟,明日的酒宴,用不了那么多下人,你府上过来帮忙的那些婢女,都可以回去了。”

    李元吉笑道:“还是再呆几天,等酒宴过去再说。这是陛下,第一次宴请百官,况且也是第一次宴请李靖,马虎不得。”

    郑观音泄气的垂下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建成原本准备任命陈应为靖北兵马大元帅,统帅大唐十二卫主力,外配合、凉州大总管府、灵州总管府、河东总管府以及安东总管府、西总管府等四十五万大军,准备北上征讨突厥,一劳永逸结决突厥的历史遗留问题。

    只不过,陈应拒绝了这个任命,并且举荐李靖担任靖北兵马大元帅,包括他自己在内,天下兵马全部归其调配。

    李建成想来,陈应可能是担心自己立功立的太多了,害怕功高震主,所以让给了李靖。李建成斟酌再三,决定同意陈应的提议,这当然也是对陈应的保护。

    其实,李建成也是想差了,陈应当然不是不想当这个靖北大元帅,而是他清楚自己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兵神韩信,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可以指挥数十上百万大军。

    率领数万军队独挡一面,陈应绝对不含糊,而是让陈应独立负责,从西域到安东,长达万里的战线上,十二卫又十六军共计三百余折冲府,超过大唐三分之二的野战部队,还真不是陈应可以指挥得下的。

    李建成命令李靖回京述职,其实也是商讨此次北伐战争。李靖到来,李建成设下大宴,宴请文武百官。

    殿中监手捧名册依次高声叫着官员的名字,抑扬顿挫的道:“魏国公,大司空裴寂上殿!

    裴寂施施然走进大殿。”

    裴寂躬身向李建成施礼道:“臣裴寂,拜见陛下!”

    李建成点点头道:“老相国免礼!看座!”

    黄门内侍将裴寂引到案几后坐下。

    殿中监再次高唱道:“宋国公,尚书右仆射,萧瑀上殿!”

    “梁国公,骠骑大将军、左武候卫大将军陈应上殿!”

    “卫国公,凉州大总管,冠军大将军李靖上殿!”

    ……

    李靖进殿,众臣济济一堂按秩序落座。

    李建成看着众臣到齐,高举酒盏道:“今日朕设宴,诸位爱卿尽管畅饮!”

    百官轰然举起酒盏。

    百官笑语殷殷推杯换盏。

    喝得脸面通红的尉迟敬德,摇晃着站起身来,伸手指房玄龄道:“某家的爵位官职,那都是跟着陛下,一刀一剑杀出来的,你一个三姓家奴,官职卑微,爵位低浅,又是废秦王的旧人,被赦免的罪臣,有什么资格,在宴席上,坐在某家的上首?”

    尉迟敬德将酒盏一摔,拔腿就冲向房玄龄。

    李道宗从斜刺里杀出来,将尉迟敬德一把抱住。

    尉迟恭随手就是拳,将李道宗打了个乌眼青。

    正满脸微笑吃菜的李建成,勃然大怒,将筷子,狠狠掷在地上。

    李建成怒吼道:“李安俨,将尉迟敬德,拉到天牢去,醒醒酒。”

    负责大殿警戒的李安俨忙不迭地指挥殿中武士,上前锁拿尉迟敬德。

    尉迟恭喝得六亲不认,挥拳击打殿中武士。

    李元吉一副抱着看好戏的样子,幸灾乐祸。

    陈应看着这一幕,心中哀叹一声。

    尉迟恭的酒量他清楚,漫说喝下一杯酒,就算喝下整整一坛酒,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唯一的解释就是,酒中有问题。

    眼看尉迟恭敢拒捕,李建成气愤了,尉迟恭大发酒是扫的他的面子,李建成拍案而起,正准备下令。

    陈应急忙起身,端起一盆净手的水,朝着尉迟恭的头上浇水。

    尉迟恭激零零的打了一个冷颤,莫名奇妙的望着陈应。

    他正准备争辩,陈应不容尉迟恭说话,劈头盖脸的骂道:“尉迟敬德,马尿灌多了?给本大将军滚出去!”

    尉迟恭顺势让两名殿中武士架着离开大殿。

    经过尉迟恭这么一闹,酒宴自然进行不下去了,整个大殿在短短瞬间功夫,就被尉迟恭与众殿中武士弄得一片狼藉。

    众臣纷纷告辞,李建成铁青着脸,愤然离席。

    陈应趁着众人不注意,准备将尉迟恭喝下的酒拿起来,查看结果。不曾想,当陈应来到尉迟恭的案几前的时候,却发现尉迟恭的酒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倒在了地上,酒夜尽数洒在地上。

    陈应假装不注意滑倒在地上,随手用袖子沾起地上的酒水。

    魏征的眼睛雪亮,悄悄走到陈应跟前低声问道:“酒有问题?”

    陈应点点头道:“当然有问题,尉迟敬德是什么酒量,你难道不清楚!”

    说着,陈应扯下那块沾了酒水的衣袖,递到魏征手中。

    魏征随即用手指在衣袖了蹭了一下,将手指放进嘴中,不一会儿,魏征脸色大变,喃喃的道:“乌头、天南星、羊踯躅(又称黄杜鹃)、附子、马钱……好霸道的幻药!”

    陈应推了一把魏征道:“快,去见陛下,迟了就麻烦了!”

    不过,当陈应碰到郑观音的时候,这才知道李建成居然愤然去了大理寺天牢。

    陈应与魏征脸色大变,急忙道:“走,去大理寺天牢!”

    ……

    大理寺天牢中,满头草屑的尉迟敬德,神情有些恍惚,就在这个时候,见李建成进来,赶紧将头低下。

    李建成并不言语,只是在囚室里来回徐徐踱着步子。

    尉迟敬德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李建成怒目而视,竭斯底里的吼道:“还喝么?要不要再给你端几坛酒来?”

    尉迟敬德一脸讪讪,继续将头低着道:“某家当众失态,扰了陛下的酒宴,罪该万死……”

    李建成看着尉迟敬德,心不甘情不愿的请罪,冷哼一声道:“口是心非,是不是觉得受了委屈?”

    尉迟敬德悄悄抬头,瞥了李建成一眼。发现李建成,依然面带寒霜,赶紧低下头道:“末将不敢。

    李建成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可知道,汉高祖刘邦,和韩信那一帮开国功臣的故事?”

    尉迟敬德摇晃着脑袋道:“臣……知道一点。”

    李建成淡淡的道:“燕王臧荼,在刘邦称帝的那一年,被刘邦以谋反罪名砍了头。韩信,刘邦称帝的第二年,被逮捕,罪名同样是企图谋反,五年后,被吕后,处死于长安宫中,并且诛连三族……”

    尉迟敬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愣愣的盯着地上的杂草。

    李建成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中杀气越来越浓:“还有韩王信、燕王卢绾、赵王张耳、夏侯陈豨、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刘邦杀了彭越之后,将他的尸体,剁成肉酱,再派人,分赐给各位诸侯,和功臣品尝……”

    尉迟敬德不安地抬起头看着李建成道:“陛下可曾记得,玄武门之前那天晚上,在陈家堡府,向众家兄弟,许下的诺言么?”

    李建成没有回答尉迟敬德,而是继续,缓缓在囚室里踱着步子道:“以前朕看史书,总觉得刘邦、刘秀这些创业之主,对待功臣的态度,过于冷酷无情,每每告诫自己,日后一定不能这样做。可是朕现在,慢慢理解他们的心境了,那样对待功臣,未必是他们的本意。”

    尉迟敬德愤愤地追问道:“陛下现在的作法,对弟兄们还不够无情吗?”

    李建成扭头,眯着眼盯着尉迟敬德道:“你没有资格说我无情,老弟兄们,谁都没有资格说我无情……朕若是无情,你的脑袋焉能安在?”

    尉迟敬德愕然无语。

    就在这时,魏征冲进天牢急道:“陛下,有情况!”

    李建成愕然的望着急忙而来的魏征与陈应道:“你们以为朕会杀了尉迟敬德?”

    陈应笑道:“没有,没有,陛下宽厚,怎么会如此!况且以陛下的睿智,肯定也发现了酒有问题,尉迟敬德平宿无论如何吹牛,但是他的酒量是公认的,今日才饮一杯马尿,就丑态毕露,陛下也发现异常了吧!”

    听到陈应的话,李建成这才恍然大悟。

    尉迟恭虽然对裁军有些埋怨,但是经过陈应点播,他也意识到了军中老弱太多,让他们继续留在军中,一旦打仗,就是让他们送死。纵然有些怨气,也不至于如此。

    更何况,尉迟恭要想收拾房玄龄,何必趁酒宴上?虽然房玄龄身边有十六名元随禁军侍卫保护,但是这些元随禁军侍卫哪里是尉迟恭的对手,别说十六人,就算一百六十人,他们也挡不住尉迟恭想杀房玄龄。

    陡然听到陈应所说酒有问题,李建成这才脸色大变。

    魏征道:“尉迟敬德所饮的酒中有一股极霸道的幻药!”

    李建成一脸严肃地看着魏征道:“果真如此?”

    陈应将半边衣袖递到李建成手中道:“陛下,可以让太医令查看一下,此酒中到底有何毒!”

    李建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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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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