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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爹爹你趴在娘身上做什么

    李秀宁拉开陈应蒙在头上的被子。

    陈应不悦的道:“甚什么?”

    李秀宁推着陈应的肩膀道:“你再重复一遍。”

    “我已经说了三遍了!”陈应没好气的道:“选士人,行王道,纳谏言,常自省,重相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李秀宁又问道:“当时朝堂上其他人怎么说?”

    陈应撇撇嘴道:“鸦雀无声。”

    顿了一顿,陈应又道:“对,陈相国(陈叔达)与封相国在散朝的时候,吐血了!”

    李秀宁呆了半晌没有言语,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陈应轻推李秀宁的胳膊道:“三娘,三娘……”

    李秀宁从神游太虚中醒转过来,连声叹息道:“魏征、房玄龄这两个人,太上皇当年怎么就没有用起来呢?”

    陈应哑然失笑。

    要说用人,李渊跟他的两个儿子真的差远了,李建成麾下文武王珪、魏征、李瑗、武有薛万彻、冯立、李安俨、李世绩。至于李世民麾下其实也不差,文有房玄龄、杜如晦、还有十八学士,武的更有程知节、秦琼、段志玄、张亮、张公瑾等等。

    可是翻过头看看李渊麾下,六大相国裴寂、宇文化及、封伦、陈叔达、杨恭仁、萧时文,武有刘弘基、长孙顺德、郑仁泰、屈突通等,关键是在玄武门之变时,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挺身而出。

    事实上,历史上李世民可以成功的最大关键因素,就是因为李渊麾下的功臣的倒戈,如果没有刘弘基的背叛,李世民光靠一个常何根本就进不了太极宫,更何况还有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以及刘政会,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不是李世民的嫡系有六人,除了魏征之外,都是拥立之功,包括萧时文、刘政会、刘弘基、殷开山、屈突通和长孙顺德,他们才是助李世民成功的关键因素。

    陈应故作惊讶的道:“这个房玄龄,也很了不起吗?”

    李秀宁颇为意兴阑珊,软塌塌地靠在斜榻上,慢慢的将自己的脑袋,挪到陈应怀中,喃喃自语道:“魏玄成,房玄龄他们两个人……都是国士!诸葛亮是蜀国的国士,姜太公是周国的国士,商鞅是秦国的国士……这个魏征和房玄龄,是我大唐的国士啊……”

    陈应转身望着李秀宁道:“你漏了一人!”

    李秀宁好奇的问道:“谁?”

    “还有我!”陈应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道:“我陈应也是大唐的国士!”

    李秀宁“噌”的一下坐起身来,一副“早知如此”的笑容的道:“对,还有陈郎!”

    陈应伸手抓向李秀宁那不可描述的部位,一边贱贱的笑道道:“你好你言不由衷啊!”

    李秀宁的咯吱窝被陈应挠得痒痒的,她一身扭动着身子,一边求饶道:“陈郎,饶命……我哪有!”

    陈应自然不会理会李秀宁的求饶,他上下其手,不一会儿,李秀宁被陈应挠得娇喘连连。

    作为过来人,李秀宁自然知道陈应想做什么,李秀宁很自然的迎合着陈应,情到浓处,水到渠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阿爹……你怎么趴在娘身上!”

    陈应正准备提枪上马,可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陈谦居然跑到卧室里,瞪大眼睛望着陈应与李秀宁。

    顿时,陈应就感觉心里有万马呼啸而过,就怕空气都突然安静的尬尴,扑面而来。

    此时,李秀宁的脸瞬间羞红,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陈应到底是老司机,反应也快。他快速起身扯起衣服,同时将毯子盖在李秀宁身上,陈应这才转身抱起陈谦道:“阿爹在跟你娘相爱呢,当然,由于阿爹的语言表达能力太弱了,无法向你解释清楚,你只要记得,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会这么做,有一些事情,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

    说完,陈应喊来乳娘,带着陈谦回去休息。

    等乳娘走后,李秀宁气得对陈应又掐又拧,良久,李秀宁嘤嘤的道:“好了,这下没脸见人了!”

    陈应尬尴的笑笑,也没有了心情。

    李秀宁凶巴巴的道:“这个乳娘,我要赶她走,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陈应点点头,他知道此时李秀宁的情绪非常激动,如果不顺着李秀宁的话说,恐怕马上就会引火烧身。

    ……

    秘书监,值夜的官吏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睡着,脑袋却不由自主地鸡啄米,前后摆动。

    此时,他心里正不时的问侯着魏征与房玄龄的女性,

    书案前,魏征和房玄龄一人独坐在案几旁,仔细翻阅着奏对记录。

    官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满脸惆怅地看着魏征。

    官吏自言自语道:“这两个老夫子,真是的,都已经亥时了,还赖在这里。”

    魏征找到一篇奏对,顿时精神大振道:“就是这篇奏对,我倒要看看,陈大将军当年,是怎么在给陛下上疏科举!”

    房玄龄看着魏征兴奋的模样,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脸色微微一变,失声道:“魏玄成,你真敢冒天下大不违,不怕身死国灭?”

    魏征望着房玄龄冷笑道:“又不是独夫民贼。”

    房玄龄摇摇头道:“一个独夫民贼,不至于身死国灭。秦始皇是独夫,大秦横扫六国,统一天下,汉孝武皇帝也是独夫,他南吞百越,东扩四郡,两驱匈奴,功盖千古。但是,这件事情,碰不得啊!”

    房玄龄道:“魏玄成,当时你还没有归附陛下,或许不知道,几年前,陛下曾在太极殿上,提出开科举的事情。”

    魏征点点头道:“这事我记得,当时长安城里,为此事热闹了好一阵子。”

    房玄龄点点头道:“昨日之因,明日之果,隋朝亡国,缘由种种,其中之一,便是因为开科举……隋文帝试图用开科举的法子,从庶民中间,选拔士人,以改变高门世族把持朝堂的局面,于是乎,谁要开科举,谁便是天下世族的敌人,当今皇帝,在这方面,和杨坚杨广父子,如出一辙,身死国灭,其未远乎。”

    魏征冷冷的笑道:“那个时候,陈大将军还不是陈大将军,现在,有陈大将军在,你看看关中门阀,天下世族,哪个敢扎刺?”

    房玄龄沉吟道:“陈大将军敢把天下世族赶紧杀绝?”

    “杀绝倒不至于!”魏征笑道:“陈大将军敢把天下世族流配万里!”

    ……

    翌日清早,百官依次登朝。

    众人纷纷用敬畏的眼光打量着魏征和房玄龄。尉迟恭、薛万彻等武将看到陈应的时候,双目含笑。

    陈应从容不迫地站在武将之首,李靖次之,屈突通再次之。

    待百官站定,李建成起身,目光咄咄的望着众臣道:“朕要颁布三道诏命。其一,台阁弼辅,揆总中枢,一举一动,干系天下,隋文帝重修文法,更迭规制,以中书取上意、草制敕;以门下谏国事、审大政;以尚书总繁巨,治百僚;三省用事,佐王命,协阴阳,清宇内,靖六合,冢宰公卿,持章庙堂,仆射、侍中、中书令,职守枢命,平章政事;朕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诸司书、监、郎、丞,位在综要,权守枢衡,当选其贤,入政事堂议驳国事,参预朝政,参议得失,参知机务,平章国计,位次省揆……”

    百官顿时精神一振,全都聚精会神地聆听李建成的每一句话。

    魏征抬头看着李建成,神情复杂难解。

    房玄龄望着李建成,内心激动万分。

    李建成环顾朝堂,满意地点点头道:“第二份,导人而使之谏,赏人而使之谏,掌谏谕得失,侍从赞相;门下省增设散骑常侍、谏议大夫、补阙、拾遗,专司献纳谏正。第三份,朝廷之权还诸朝廷,三省六部九卿十二卫,各司其职,所有政务军令,交由政事堂商议处置,朕为天子,亦不可轻率干涉臣下行使职权。门下侍中何在?”

    宇文士及忙不迭出列躬身道:“陛下发此亘古未有之宏论,仅此便已超迈古今,虽汉高魏武,亦不可比,唯三代之治,似可同论之。臣等居于大唐盛世,有幸侍奉一代明主,亦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陛下放心,臣着门下侍郎办理审核封驳,诏书即刻便能下达。”

    李建成气得戟指宇文士及吼道:“朕说这么几句话,便可以比拟尧舜了?做明君如此轻松,历代圣人孜孜求治,却又何苦?恭祝万年,自古皇帝,除了始皇帝和汉孝武帝,又有哪一个,活过了七十岁?江山万载永固,说来好听,秦隋两代,开国之君,哪个不是旷世雄主,历二世而亡其国,这却又是为了什么?奉承话好说,事情却不是那么好办。朝廷将审核封驳之权付之门下,是为了保证朝廷政令不出差错,以免恶法祸害黎民,不是为了走个规矩做障眼法的。”

    宇文士及满头大汗,连连叩首。

    魏征神色激越,不自觉的点头微笑。

    房玄龄侧身贴着高士廉,房玄龄小声的对着高士廉道:“陛下好像,终于开始进入状态了。”

    殿门口一阵骚动,官员们纷纷让开,封道言一身孝服走上殿来。

    封道言大哭跪倒道:“陛下,家父昨夜病逝了。”

    李建成腾地站了起来。

    百官心态不一地,互相交头接耳。

    李建成只好罢朝,带着文武百官前往封府吊唁。

    封德彝府邸内外一片素白,哀声阵阵。

    鸿胪寺卿在封府门口,指挥手下官吏,帮着布置灵堂。

    李建成的车驾在封府门口停下,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官员队伍。

    李建成一身素服下车。

    封府家眷站在院内恭迎李建成。

    封道言哭得声嘶力竭。

    李建成望着封道言道:“封相国升暇,你们节哀顺变。太常寺卿何在?”

    太常寺卿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李建成身边。

    李建成道:“封相丧葬所需,皆由太常寺供给,若是还有什么不足,尽管向朕奏明。”

    太常寺卿连连点头称是。

    百官依次进府悼念。

    李建成又道:“封德彝为人正直,勤勤恳恳,辅佐太上皇,当年朕在长安,度日如年的时候,封相能站出来,替朕仗义执言,难得啊!”

    李建成顿了顿道:“追赠封德彝为司空,谥号明,增实封,令长子封道言降等袭爵,封家诸子,皆有恩荫。”

    百官齐声称赞道:“陛下仁圣。”

    李建成等文武百官走后,

    封府灵堂,哀声阵阵。

    李孝常、长孙安业、裴律师数人,面带悲戚神色,进来悼念。

    封道言神情麻木地,起身给众人回礼。

    李孝常走到封德彝的棺椁前忽然抱住棺椁痛哭起来道:“相国啊,……您走得实在是太早了!……您老撒手一走,谁来庇护……咱们关中世族啊!”

    长孙安业等人也跟着痛哭起来。

    封家子侄闻讯赶到灵棚宽慰众人。

    李孝常哭了好一会才止住。

    长孙安业道:“封相国本来好好的身子骨,再活个十几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偏偏前几天,被魏征、房玄龄当众折辱,这是被魏征给气死的。”

    裴律师叹息一声道:“家父已被赶出朝堂,没想到,他们连封相,居然都不放过。”

    李孝常咬牙切齿地看着众人道:“为何不诛杀魏征,替封相国报仇,这样的仇若是不报,还算是人子么?”

    封道茂愤愤道:“不杀魏征,誓不为人。”

    封家子侄们纷纷喊道:“不杀魏征,誓不为人。”

    长孙安业跟着喊起来。

    ……

    魏征府邸,魏征走出家门,跨上马车。

    马车徐徐驶上天街。

    天街两旁,各处早点铺子纷纷开门营业。

    魏征不忍心老妻为他操持早餐,所以每次早朝,魏征都是在街上随便买些胡饼,就着羊杂汤对付一下。

    众多上早起百姓在早点铺子里购买热气腾腾的胡饼。

    来往的百姓纷纷向魏征打招呼。

    魏征拿着胡饼进到马车前。

    就在这时,一名壮汉走向魏征。就在魏征登上马车的时候,他嘶吼道:“魏征狗贼,拿命来!”

    说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陡然出现,锋利的匕首,朝着魏征的后心刺去!

    PS:这是还盟主打赏的第四更,还有六更,老程明天继续努力!

第三十七章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就在那柄匕首快要刺中魏征的后心里,突然飞来一道乌光。

    那道乌光像蛇一样,快速缠绕在匕首上,随着一股巨力传来,匕首居然随着那道乌光飞走了。

    刺客这才发现,所谓的乌光,居然是一支马鞭。

    原来,魏征的马夫,早已换成了元随禁军。元随禁军侍卫,就是影视剧里的大内侍卫,也是中南海保镖,每一个人都是以一挡十的高手。

    魏征、房玄龄、高士廉三人联合实施大唐的政治改革,也可以说是在变法,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特别是房玄龄的五点要求,裁撤部队老弱,把长安城十二卫将士得罪了,裁撤官员,把关中门阀世族得罪了。

    如今的魏征、房玄龄、高士廉他们三人,加上陈应几乎是整个天下的公敌。

    所以,李建成为了保护魏征的安全,不仅用元随禁军侍卫替换了魏征的马夫,就连魏征、房玄龄、高士廉他们府邸上的仆役也换成了不少元随禁军侍卫。

    这个马夫,就是魏征身边的十六名元随禁军侍卫之一的许定远。

    刺客一着失手,并没有慌张,他失去匕首,抡起拳头砸向魏征的后心,刺客也是高手,曾一拳打碎牛的头盖骨,这一拳下去,如果砸实,魏征绝对五脏六腑移位,吐血而死。

    许定远不慌不忙,手中的马鞭再次飞去,这一次马鞭子直接缠绕在刺客的胳膊上。

    刺客极力挣扎,许定远沉声大喝:“给某倒下!”

    说着,许定远手中猛然加力,刺客被鞭子甩飞三丈多远,刺客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就在这时,又有四名刺客从人群中拔出横刀向魏征扑来。

    不过,魏征已经进入马车,随即按下马车里的机关,像魏征、房玄龄、高士廉以及李建成的马车,全部都是陈应在工坊特制,外表虽然与普通的马车一般无二,可是木质的厢壁里面,包括用护甲打造而成,这种护甲可以挡住三石强弩的近距离射击,除非用床子弩或八牛弩,否则没有任何武器可以伤害马车里的乘客。

    魏征启动马车的机关,随即格格起响起,马车的车门、又处车窗,全部落下护甲,一时间,这辆马车就形成一个乌龟壳。

    看着魏征进入马车内,许定远不再担心,随手坐位下抽出两根钢铁管子,双手一拧,形成一支钢枪。

    许定远枪法凌厉大声喝斥,威风凛然,以一敌四居然半点不落下风。

    不过十数回合,许定远接到信号,枪法一转,连续抢攻,把一名刺客刺成血葫芦,刺客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了,就被其他元随禁军侍卫生擒,其他三名刺客见状不妙,扭头就跑。然而此时破空声也同时响起,三名四下奔逃的刺客,纷纷中箭落在地上,这些弓箭专朝刺客的四肢非要害部位射击,他们全部落网。

    ……

    另一边,陈应躺在他的马车里,舒服的睡着觉。好在由于减震装置更新换代,现在的减震效果比第一版的减震效果好上三倍不止。

    陈应五更从清林里起来参加朝会,可是起得太早,只能躺在马车里,抽空扑一个回笼觉。

    马车里的红泥炭炉上,正燃烧着一口小锅,小锅里炖煮着牛肉汤,从清林里陈家出发,等到长安城的时候,牛肉正好炖得劲道可口。

    唐朝虽然以农为本,禁止百姓屠杀牛,不过因为有买卖才有杀害,长安城的一头成年黄牛可以卖六千至八千钱之间,一头黄牛可以宰杀后,出牛肉两百至三百斤,可是牛肉的价格却高达七十文,甚至极个别的时候,高达上百文。

    一头宰杀后的牛肉价格,比成年活牛数倍,巨大的利润,让很多人想方设法杀牛卖肉,毕竟,像老死、病死、折断腿、或者牛蹄有伤,不能耕种的牛,都可以宰杀。(这里也算是为前面章节,有读者在喷这个问题,作一个解释)。

    就在陈应的马车进入长安城的时候,陈应睡好了。他拿着在红炉炭炉上烤得松软的锅盔(就是一种大饼子),将锅盔掰成小块,放入牛肉汤中泡起来。牛肉汤泡馍是陈应的最爱,特别是现在有了辣椒,更让陈应感觉爽歪歪。

    就在陈应吃了足足半张锅盔,喝了大半碗牛肉汤的时候,马车紧急停车,巨大的惯性让陈应碗里的牛肉汤撒了他一下襟。

    虽然没有烫伤,可是现在陈应只要穿着这一身具服出去,恐怕会被人以为小便失襟,尿了裤子。

    陈应不悦的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老周期期艾艾的道:“阿郎,好像是撞人了!”

    陈应推开车门,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的年轻男子倒在车边,不住的呻吟着。

    老周惊魂未定的骂道:“你没长眼睛吗?……这么大的马车都看不见,居然硬往上撞……”

    郭洛这时走到马车前,向陈应道:“主上,刚刚此人在引导骑士过去之后,突然向马车冲来……”

    陈应明白了,他这是碰到碰瓷的了。可是他又感觉奇怪,像陈应这样,以公爵仪仗引导的马车,就是傻子也知道是他惹不起的人,就算放在官府,恐怕没有人敢管,哪怕陈应好心给了他钱,他也没有命花。

    老周是一个厚道的人,他下了马车,来到男子面前,关切的问道:“伤着哪里了?”

    那男人抱着腿,呻吟着道:“我的腿……腿……好像断了……”

    老周转头吩咐侍卫道:”快去请郎中。”

    那男子道:“不用麻烦了,你给我点钱,我自己去找郎中看看!”

    马车上的陈应一下笑了,脸上玩味的笑容更深。

    老周还坚持着道:“还是请郎中看看吧,这样更妥当,你年轻不大,上有老,下有小,万一落下病根,影响的可是一大家子!”

    那男子突然匍匐着,抱着老周的腿,大声道:“你撞了我,居然不给钱……大家评评理啊……”

    老周一下尴尬,连忙解释的说道:“你别胡说,我可没说不给钱……”

    老周给陈应当车夫,工钱可以气死七品官。这些年老周一个,无儿无女,只是把钱存在钱庄生息,事实上老周别看其貌不扬,也是身家百万的富豪。

    那男子哭闹的声音更大了,他哽咽道:“你们有马车就了不起啊吗?……你们有马车就仗势欺人啊?……你们撞断我的腿,今天不给钱休想走……”

    陈应脸上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越来越多的路人被男子的哭闹声招了过来,把陈应的马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老周更加尴尬,陈应看着天色尚早,就抱起膀子看猴戏。

    郭洛原本想命令侍卫把这个男子抓起来,以郭洛的眼光,他也看出男子就是在讹人。突然,梁赞拨开人群,来到那男子面前冷笑道:“郑彪子,别演了。”

    那男子看了梁赞一眼,一惊,哭闹也止住了,结结巴巴的道:“梁大侠……你怎么在这里?”

    如今,梁赞在长安城混得风生水起,三教九流不认识他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梁赞道:“你既然认得我,还不赶快起来。”

    郑彪子喊冤道:“我起不来啊!我真的是腿断了,不信你看啊。”

    梁赞脸色一沉,梁赞身边的一名刀疤脸汉子吼道:“别他娘的给脸不要……”

    郑彪子赶紧子拨开人群,转身跑掉,双腿奔跑如飞。

    梁赞冷笑道:“腿断了还跑得这么快。”

    老周顿时松了一口气。

    梁赞看着周围的人道:“都散了,像什么样子!”

    众人赶紧散开。

    梁赞与陈应的目光在空中一碰,看着陈应冲他摇摇头,梁赞朝着陈应拱拱手转身离开。

    陈应正准备启动马车,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着粗布衣裳,头戴着闺帽(未出阁女子的帽子)身材高挑的女子奔了出来,拦住陈应,着急的道:“先生,请问你见到我哥没有?”

    陈应温和道:“请问你哥是谁?”

    女子急道:“我哥叫郑彪,他穿着一身黑色土布衣服……”

    陈应一愣,迟疑着。

    老周插嘴道:“你哥是不是外号郑彪子?”

    女子一脸欣喜的道:“是啊,你们看见他了?”

    老周没好气的道:“哼,他刚才竟然讹我家……”

    陈应制止老周道:“周伯,算了,咱们走!”

    女子一惊道:“啊,他竟然又……先生,对不起,对不起,他讹了你多少钱,我赔给你。我……我……”

    女子全身上下摸了摸,脸现为难,她一咬牙,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玉佩,难为情的道:“奴现在没钱,就只有这个祖传的玉佩,还值个几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要不你先拿着?”

    陈应连忙推脱道:“姑娘,不用,你哥没有得逞,你不用赔我钱。”

    况且,陈应也不是差钱的人。

    女子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先生,你别怪我哥,其实,他已经改过了,已经两年没干那营生了。这次,如果不是我爹死了,我娘病重,小弟弟又饿了三天,他也不会这样……”

    女子声音越来越低,泪盈于睫。

    就在这时,陈应突然感觉头皮发麻,这是他危险来临时的征兆。陈应赶紧戒备起来,不仅没有上前搀扶和安慰那名女子,反而后退一步,同时向郭洛等侍卫打着有情况的手势。

    女子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看着陈应远离她,也不再掩饰,手腕一抖,一只分水刺从袖子中滑出来,朝着陈应刺来。

    就在女子出手的同时,郭洛手中的横刀,率先架在女子勃颈上。

    陈应摇摇头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女子愤愤的望着陈应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陈应噗嗤一声笑了道:“男人的第六感觉!”

    陈应其实不是因为什么男人的第六感觉,首先就是这个女子,明显有胡人血统,郑彪子却是关中人的面孔,如果说他们是兄妹,这个玩笑就有点大了。

    ……

    太极宫显德殿内,李建成准备起身。

    郑观音扯住李建成的袖子道:“陛下,不着急,把粥喝完再走。”

    李建成不情愿的道:“朕饱了!”

    郑观音强硬的把粥碗塞在李建成手中道:“这些日子,你们一上朝就是大半天,早上不吃东西,那里有力气议事?”

    李建成刚把碗接过来,一名内侍惊慌失措地冲进来道:“不好了,陛下,尚书左仆射陈,尚书右仆射魏征、尚书右丞房玄龄,吏部侍郎高士廉遇刺……”

    李建成“啊”了一声,扔下碗就往外冲。

    案几上的碗碟顿时四处乱飞。

    李建成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李建成一路飞奔赶到玄武门外,后面跟着一大群惊慌失措的内侍、武士。

    玄武门前,黑压压簇拥着大群的官员和禁军将士。

    李建成远远地就开始高喊:“陈应呢?魏征呢?房玄龄何在?”

    陈应、魏征、房玄龄从人群里钻出来,朝李建成挥手。

    李建成这才松了口气道:“都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房玄龄颇为意动地看着,气喘吁吁,却眉开眼笑的李建成。

    ……

    长安城义安郡王府邸内,刘德裕、长孙安业以及元弘仁等正在秘密商议着。李孝常望着众人道:“大家各自手上的事情,进展如何?”

    元弘仁一脸煞气的道:“北衙禁军屯营左卫,已在掌控之中。”

    元弘仁是元弘善的哥哥,元弘善被陈应杀死之后,朝廷以八议之议勋、议勋、议亲,免除陈应的责任,赔偿给元氏五百贯丧葬费。

    关键是,元氏虽然已经沿落了,可是再如何没落,也不是可以用五百贯打发的家族。

    刘裕善沉吟道:“元从禁军,末将能调出一千人。”

    李孝常的眉头皱起,转而望着长孙安业道:“安业,你呢?”

    长孙安业轻轻笑道:“宫门禁卫,已经换成自己人了。”

    李孝常一拍巴掌,兴奋的笑道:“看来此事已经有了六成把握!”

    ps:明天科三考试,但愿可以过关,诸天神佛保佑!

第三十八章我魏玄成向来以理服人

    针对陈应、魏征、房玄龄、高士廉四人的暗杀,全部已失败告终,虽然房玄龄与高士廉身边的元随禁军侍卫并没有留下活口,可是对魏征和陈应的刺杀,却留下了活口。

    戴胄深知里面的水深,不过,他绝对不是一个怕事的官员,虽然没有使用酷刑,有些事情是抵赖不了的,刺杀陈应的刺客,正是封德彝的侍妾之一,拥有血统的雪奴。

    虽然陈应不认识雪奴,可是长安城认识雪奴的人多了,这个雪奴擅长吹萧,能歌善舞,封德彝平时没少向长安的权贵们炫耀雪奴。

    至于,刺杀魏征的刺客,也在戴甲的审问之下,供出了幕后主指之人。

    李建成设宴为陈应,魏征、房玄龄、高士廉四人压惊,席间李安俨前来禀告道:“陛下,刺客已经招供了,他是受封家子弟封道茂雇佣,要刺杀魏征。刺杀陈相国的人,正是封德彝的媵妾……”

    李建成吃了一惊道:“封家?”

    李安俨道:“陛下,千真万确,那刺客招供的同伙,已经被抓住了。

    李建成气得暴跳如雷道:“朕刚刚给了封家那么多的赏赐,他们居然敢杀朕的肱骨大臣?来人啊,将封家子弟,尽数下狱穷治,搞清楚,都有谁参与其中!”

    “且慢!”

    李建成循声望去,只见陈应发出声音。

    魏征疑惑的望着陈应。

    陈应苦笑道:“陛下,能不杀人,尽量不要杀人!”

    李建成道:“如此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陈应望着李建成道:“敢问陛下,如今大唐拥有多少人口、户数?”

    李建成不假思索的道:“大唐四大都护府三百六十七州,共计户三百零七万四千九十七户,口两千万又四十三万七千余人。”

    “陛下,如今大唐的版图,比起前隋大了不止一倍!”陈应苦笑道:“自古以来,大朝丁口统算,唯强汉为盛。所计户口,部分州县,官员为冒政绩,或故意充增户口,部分州县,官员为隐赋税,则故意减削户口,如此层层上报,最后户部再行汇总,朝中大臣会就帝皇当时之好恶、时局之需要,再行修饰增删,最后所得数字载于史册者,即当日呈禀人君者,此数字只能作人君参监,而不可以为即是本来数字也。”

    李建成听到这话,心中一惊。事实上,大唐从河东攻占关中的时候,还有没有发现,如今天下已经统一,可是统计上来的户籍数量却不足前朝的三分之一,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口已经消失了。

    这些人口哪里去了,陈应想想后世的人口普查的那些做法也就释然,事实上在计划生育严酷的时代,几乎每个村庄都有黑户。千年之后尚如此,如何能够苛求统计技术远远落后的古人?

    陈应望着李建成解释道:“大体而言,政治宽仁则户口渐显,政治苛猛则户口渐隐。为何?政治宽仁,编入户籍者光明正大,可受律法保障,经商有凭,参军有功,好处较多,故户口渐显;政治苛猛,则法不护民,入仕之途不畅,编入户籍者受尽盘剥,坏处较多,故户口渐隐。”

    李建成心中一惊,虽然说隋末唐初战乱频繁,可是事实上统计天下诸战,伤亡将士其实非常有限,浅水塬之战、洛阳之战,河东刘武周之乱以及河北、江淮之乱,这五战是大唐立国以来的重大败仗,可是五战中损失的将士堪堪二十万将士,然而关中人口却从鼎盛的四五百万人口,减少到了现在的三百多万,中间将近二百万人消失了,而其他州县消失的人口更多。

    李建成不得不承认的点点头道:“这几年,户口是渐隐的了。”

    “是!”陈应毫不避护的道:“关中丁口本数,至武德元年间极盛,其时不止关中百姓,又从河东迁徙河东五万余户,洛阳迁入三万余户,自武德元年宗罗打进泾阳以后七年间,丁口日繁,而政事日坏,法不护民,吏求减削上缴税赋以自肥,民求逃税逃役以自保,故往往隐于三途。”

    李建成沉默了。

    陈应的潜意思,他听懂了。关中虽然没有经历战争,但是人口却在锐减,短短七年之间减少了足足两百万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被杀死了,也不是被饿死了,而是藏匿起来了。造成人口藏匿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非常简单,那就是大案、要害频发,武德初,开国元勋刘文静谋反一案,李密谋反案、窦建德谋反案、玄武门、现在的封氏一族,这样的大案要案,一旦爆发,都会牵连数千上万人,这些人即使不被当场格杀,也会想办法逃避。

    陈应说到这里,魏征与房玄龄、高士廉全部都沉默了,他们浮想联翩,望着陈应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同。

    李建成眉头皱起道:“难道说,武德律当成摆设?”

    陈应摇摇头道:“陛下,乱世当用重典,现在不是乱世,所以能少杀人,就尽量少杀人,哪怕是十恶不赦之罪,也应该特赦,让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赎罪!”

    陈应的目的还是非常简单,就是为了人口,向西域、辽东等人迁徙人口的难度太大,现在关中人口其实远没有饱和,还没有超出土地的承受能力,在这个情况下,华夏老百姓,都抱着人离乡贱的定势思维,不肯远离故土。

    可是像西域、安东这样的新纳之地,必须移民实边,否则根本守不住了。

    终于,李建成重重的点点头。

    ……

    长安城,封府。一大队禁军包围了封府,众禁卫军将士,将封府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一名中侍拿着圣旨在堂前宣读道:“……罪不可赦,理当处斩,念其先考曾有功在先,故重罪轻罚,从即日起,免去封道言驸马都尉、监门直阁,扬武将军之职,发配西域,望尔日后汲取教训,引以为戒……

    封道言用力攥紧拳头,眼中浮现一抹精光。

    封家子侄被五花大绑从府邸里押了出来。

    封府里顿时一片哭喊声。

    周围街坊的百姓纷纷站在高处围观。

    一名士人模样的观众喟然叹息道:“三朝元老,当朝相国,尸骨未寒,家人就被朝廷锁拿,朝廷和皇帝,未免也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周围几个同行的人也随声附和。

    ……

    长安城内,曲江池畔曲江坊里,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里,此时长安城里,关中世族门阀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应邀而来,闻喜裴氏代表,前尚书左仆射、现司空裴寂之子,裴律师。

    洛阳长孙氏代表就是长孙安业。

    洛阳元氏代表元弘仁。

    京兆韦氏代表韦慎。

    河东柳氏代表柳延年。

    云中独孤氏代表孤独修德。

    天水赵氏代表赵牧。

    洛阳于氏代表于公权。

    众关陇世族代表们齐聚一堂,众人在窃窃私语。就在这时,宇文化及出身在大堂中,长孙安业急忙起身道:“大家都静一静,有请会首训话!”

    宇文化及用他那双仿佛如同毒蛇一样的目光,缓缓扫视众人。

    众人不自觉的低头,没有人敢与宇文化及对视。

    良久,宇文化及缓缓开口道:“自玄武门之变以来,昏君无道,信用佞臣,荼毒世族,逼死老臣,凌迫遗族,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诸位是坐以待毙,还是挺身而出,捍卫社稷?”

    众世族门阀代表们齐声高喊:“清君侧,诛奸臣!”

    宇文化及愤然举起一柄匕首,凌厉的吼道:“谁是昏君?”

    众代表们齐声高喊道:“李建成!”

    宇文化及又道:“谁是奸臣?”

    众代表们齐声高喊道:“陈应!”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原本关中世族门阀,利用关中大旱的机会,做局哄抬关中粮食价格,原本想大赚一笔。没有想到,陈应居然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陈应同样做局,这个局设得比他们更加高明,一下子把关中世族门阀,全部装进去了。

    他们从陈应手中高价吃进将近两百万石粮食,结果陈应把粮食价格打压到每斗十文,一石粮食净亏七八十文,他们原本库存的五百多万石粮食,损失高达四百万贯,几乎是大唐一年税入的八成。

    整个关中世族门阀集体财产缩水三分之一,而且他们祖上传承下来的田地、宅院、商铺,都被陈应在长安城中拍卖一空。仅仅半年功夫,陈应至少从关中世族门阀身上挖掉七八百万贯的肉。

    此时,要问关中世族门阀最恨谁,其实裁撤官员的房玄龄、魏征他们还排不上号,着头号目标就是陈应。

    众世族代表们又接着吼道:“还有魏征!房玄龄……”

    宇文化及猛地将匕首插在案几上望着众人吼道:“今日我们各家世族歃血为盟,同进退,共生死!”

    众代表们齐声高喊道:“同进退!共生死!”

    ……

    长安义安郡王府邸中,众李氏宗室诸王、公、侯等数十人齐聚集一堂。

    淮安王李神通望着众宗室痛心疾首的道:“现在孤是看出来了,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大郎就是又一个杨广,太上皇打下的江山,眼看就要败在他手里了。”

    李孝常愤愤的道:“他连杨广都不如,杨广当了皇帝后,都不会迫害宗室,伤残手足,更不会自裁羽翼。”

    李神通环顾周围落座的李氏宗亲,缓缓的说道:“在座的诸位,都是咱们李家宗亲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各家的爵位,都从郡王变成了郡公,或许过一阵子,还会接着降,再接下来,就是抄家、杀头了……”

    蜀王李湛愤愤的道:“老夫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已经埋在地里,也不怕当今陛下,把刀子架在老夫脖子上。说句明白话,逼昏君退位,迎太上皇复位。”

    蜀王李湛是李渊的二哥。

    李家宗亲们,顿时情绪激动地附和起来。

    李神通起身打手势示意众人安静,良久,李神通接着道:“诸位,稍安勿躁。”

    李孝常不解的道:“淮安王,咱们到底还要等什么?”

    李神通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再有一个咱们李家的人肯加入,大事便成矣!”

    李湛问道:“还差谁?”

    李神通道:“河间郡王,李孝恭!”

    ……

    晨曦,南衙吏部部堂门口,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身穿各自的官服,排在最前面是足足上千名身穿青色官服,头戴石的八九品小官,其次则是身穿绿色官服,幞头上有着银饰的六七品官员。

    站在最后的面,则是上百名身穿绯色官服,身带银鱼袋的四五品官员。甚至最后面还有数十名身穿朱紫官服,挂金鱼袋的三品大员。

    众官员振臂大吼道:“凭什么将我们裁汰?

    “大唐要安定天下,不需要贤才了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干的是人事吗?”

    “就真不怕天打五雷劈?”

    “魏征和房玄龄,是祸国殃民的奸臣乱党。”

    房玄龄是够狠的,整个长安三千八百多名官员,他一口气裁撤了足足三千人。

    三千多名文官聚集在吏部外面,齐声质问唾骂。

    巨大的声浪惊起大群乌鸦鸟雀。

    一名书令史哭丧着脸进来禀报道:“魏……相……相国,出不去了,那些闹事的文官,将前后大门都堵死了。”

    魏征放下文牍,起身站在窗口朝外看。

    高士廉面色惨白地拉拉魏征的袖子道:“玄成,该不会闹出人命吧?怎么还不见禁军,来保护咱们?”

    魏征拍拍高士廉的肩膀道:“放心,这算什么大场面,该做什么做什么,我和玄龄,出去会一会他们。”

    房玄龄微微一笑道:“正有此意!”

    上千文官群情激昂地堵在尚书省门口。

    众人或是唾骂,或是捶胸顿足,或是哭天抢地。

    大门缓缓打开,魏征和房玄龄联袂,出现在众人面前。

    十几名令史从厅里,搬出两张案几,和大批文牍。

    魏征与房玄龄在众人的喧哗咒骂声中不动声色。

    令史们摆好案几。

    魏征与房玄龄径直坐下。

    魏征大声喊道:“谁觉得朝廷处置不公,想要理论的,一个个过来,我和玄龄,奉陪到底。”

    正在鼓噪的官员们,顿时精神一振。

    一名身穿绯色的官员上前几步站在魏征面前。

    “朝廷对我处置不公。“

    魏征面无更让道:“姓甚名谁?在何处就职?有何冤屈?”

    绯色官员道:“乔雍,尚书省,民部金部员外郎。”

    魏征飞快地在高高码放的文牍中,翻找乔雍的档案。

    房玄龄的脸色一沉,冷声喝道:“有何冤屈?”

    乔雍冷哼一声道:“房参政这是明知故问。乔某自太原起事,就效命于民部,职司金部,武德五年,累功升为金部员外郎,勤勤恳恳,为朝廷效力十年。照资历,我乔某,早就可以升迁为金部郎中,可我不敢居功自傲,仍然恪尽职守。朝廷非但不予勉励,反要免去我的官职。相国,右丞,请问我乔某,忤逆了朝廷哪项法度?违反了朝廷哪项律例?是不是就因为我乔某,没有去拜山门投效?

    后面的百官顿时一片哗然叫骂。

    魏征将一份文牍抽出来,扔在乔雍的面前道:“你自己看看。”

    乔雍面带不屑的神色,拿起文牍,看了两行就脸色大变,越看,脸色越发白。

    魏征喝道:“乔雍,你身为金部主事,平日职责,乃是分管百官、军镇、蕃客之赐,你累次克扣朝廷颁给官员的赏赐,其中,吴王杜伏威的赏赐,几乎被你全部吞没。为了掩盖罪行,你和手下的令史,串通一气,上下其手。朝廷今日罢免你,明日大理寺的刑官,便会上门造访。”

    乔雍顿时面如土色。

    房玄龄面无表情的道:“下一个。”

    众官员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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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今天本王送你一桩大富贵

    李靖坐在马车里,望着马车里的那座红泥火炉,火炉上此时正蒸汽袅袅升起。李靖非常奇怪,陈应为什么要把征北大元帅的职位让给他,论威望,陈应是大唐军中第一人,先后六战突厥,全无败迹,西征西域,仅仅用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就把西域经营得成了塞外江南。

    如果换位思考,李靖绝对不会把到手的北征兵马大元帅的职位让出去,虽然说一战灭其国,可以让人臣位极巅峰,有自身安全危险,可是,只要能青史留名,何惜此身?

    李靖想不明白陈应为什么会让出这个职位,按照陈应与李建成的关系,就算灭掉突厥,陈应又有何错之有?他最多会被闲置,可是一旦大唐再有战事,陈应肯定会被启用。

    带着种种疑惑,李靖还是来到了陈家堡。可是,刚刚抵达陈家堡的时候,李靖还是扑了一个空,得知陈应天不亮就被皇帝召见进宫。

    李靖很自然的想着,这是陈应在躲自己。

    不过,不多时一名气喘吁吁的内侍,帽子都跑歪了,他朝着李靖拱身道:“李大将军,陛下召见!”

    李靖不敢怠慢,急忙坐着马车向长安城行去。

    一路马不停蹄,李靖快速来到太极宫外,在内侍的带领下,李靖沿着宫的甬道,朝着前面缓缓行去。

    李靖也不是第一次来太极宫,看着内侍引领的方向,似乎是太极宫皇家内苑马球场,李唐盛行打马球,无论是李渊,还是李建成、包括李世民与李元吉,他们都是马球高手。

    李靖迟疑了一下,难道说李建成召他过来打马球?

    然而,转过照壁,李靖赫然发现,这个原来面积超过三十亩的马球场,居然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这里不见任何马球场的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庞大的山川河流沙盘,一道足足有一丈宽的小水沟蜿蜒在巨大的马球场上,还有一座庞大的土山,拔地而起。

    李靖刚刚开始以为李建成登基以来,就大兴木地,改造皇家内苑,然而看着这个土山的地形,李靖刹那间恍然大悟,这座土山居然是阴山。

    那条小水沟赫然是黄河。

    果然,沿着水沟方向,布置着宛如一座小院般大小的城池,这些城池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三尺高的城墙,望塔、女墙、马面、敌楼、马厩、粮仓、兵营、官衙一应俱全。

    李靖望着这些如同一座民宅大小的城池,只见城池上赫然写着“延州、绥州、银州、庆州、盐州、胜州、贺兰山、阴山……

    李靖吃惊的望着这一切,目瞪口呆。

    李靖在内侍的带领下,沿着“黄河”、翻过“阴山”,终于在一处草原地貌,看见了李建成和陈应,陈应身边的阿史那思摩指着李建成脚下的土地道:“陛下,这里不像是突厥牙帐,在这里……”

    说着,阿史那思摩走到李建成东南方的地方,用脚踩出一个小坑道:“这里叫花儿海(海既湖),花儿海驻扎着附离军……”

    李靖吃惊的望着李建成道:“陛下,弄这些东西,花了多长时间?”

    李建成轻轻笑了笑道:“九个月,自从朕做了皇帝以来,就一直在命人改建北苑,将这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应和李靖对视一眼,也不约而同的笑了。

    李建成兴奋的道:“如今这里已经建成,朕命人严密关防,加强守卫,纵然是宰相,也不能进入这里,因为这里藏着的,是我大唐,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

    李建成站在“阴山”上,俯瞰整座北苑,豪气的道:“朕要在这里,定下突厥狼种的灭国之计。”

    李建成望着李靖道:“李大将军,能否让朕如愿?”

    李靖没有正面回答李建成的问题,而是转而望着陈应道:“药师有一惑,还请陈大将军解惑……”

    陈应不置可否的道:“李大将军想问本大将军为何要相让北征兵马大元帅之职?”

    李靖点点头。

    陈应扑哧一声笑了:“李大将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靖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陈应莞尔一笑道:“人贵自知,自知者明,陈某是将才,而非帅才,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淮阴侯,陈某亦是如此,陈某可以为将,独挡一面,却没有谋国之能!”

    李靖恍然大悟。

    李靖这才转身向李建成道:“臣请旨,以陈大将军为西路军兵大元帅,率领安西三镇以及凉州镇共四镇雄兵,在月底出兵!”

    李建成有些意外的道:“这么快?”

    李靖郑重的道:“决战境内,固然可以减少运输耗费,然而,一旦决战,定会损失我大唐无数田亩与城池,所以宁可耗费军资也要决战境外!”

    ……

    尚书省,尽管无人上前,可是众官员依旧围在尚书省衙门前,不愿意离去。可是,就在这时,一名年长官员,颤巍巍分开人群,走到魏征面前。

    魏征皱了皱眉。

    房玄龄道:“姓甚名谁?在何处就职?有何冤屈?”

    年长的官员顿时勃然大怒,他指着魏征道:“魏玄成,你他娘的少来这套!”

    房玄龄加重语气道:“姓甚名谁?在何处就职?有何冤屈?想要讨回公道,就一项项说清楚,不想说,那就请回。”

    年长官员气得手脚发抖,指着魏征道:“魏玄成,老夫吴世荣,六十六岁,东宫从事中郎,鸿胪卿。老夫要问的是,朝廷为何罢免我的官职?”

    魏征顺手抽出一份文牍,撂在吴世荣面前道:“吴公,你是太原元从老臣,立过大功,自从加入东宫,一直兢兢业业,从未贪腐,也从未徇私枉法。”

    吴世荣倨傲地敲敲案几道:“那为何罢免老夫?”、

    魏征冷笑道:“吴公从武德五年开始,便在东宫荣养,陛下登基后,吴公就任鸿胪卿,可是,从就任到现在,吴公只去过鸿胪寺一次,朝廷的早朝,吴公也都称病。朝廷设置鸿胪卿,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及国之凶仪、中都祠庙、道释籍帐除附之禁令,都归诸于,其职责之下,请问吴公,前些日子封相国过世,是不是该由阁下出面,代朝廷颁布宣慰诏书?”

    吴世荣神色紧绷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魏征道:“吴公那时候身在何处?朝廷三省六部,冗员严重,一个职司,却有三四个官员实缺,吴公身为东宫旧臣,为何就不能替陛下分忧?为何不能做个表率?”

    吴世荣呆立良久后,缓缓转身离去。

    房玄龄高扯着嗓门道:“还有谁要伸冤?”

    就在吴世荣离开的时候,一名小吏在受到魏征暗示之后,赶紧着着一个文牍,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吴世荣。

    吴世荣一脸愤怒的望着小吏道:“连你也敢嘲笑老夫?”

    “吴公见谅!”

    小吏将文牍递到吴世荣手中。

    吴世荣缓缓打开,匆匆扫了一眼。

    吴世荣的眼睛已经直了。

    上面写着,吴世荣长子吴大智、次子吴大勇为国捐躯,吴世荣为当朝烈属,可享受累计二百亩抚恤田,二十年内免税。吴世荣荣休后,可享受每年三十贯荣休金……

    看到这一幕,吴世荣嚎嚎大哭,一边痛哭,一边抽自己的嘴巴子“陛下,老臣不是人,……陛下,老臣错怪您了!”

    事实上,当辞退的老臣中,像吴世荣这般,因为家境贫寒,或者是因功伤残,如赵文恪等人,他们都拿到了朝廷的荣休金或抚恤金,虽然这些收入,不及他们为官的俸禄,不过,却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露。

    河间王府,华灯初上,丝竹声响起,身披轻纱的歌姬,就可以贝齿启起,随着音乐高歌:“往外迎,往外迎。满腹凄凉,草木凋零,斜倚栏杆泪珠儿清。一阵金风过,落叶满中庭。思想起郎君一去,老没有回程,在外飘零。盼回程,盼回程。秋夜难熬,秋闺里冷清清。秋月儿朦胧,秋虫似金铃。秋凉窗儿外,秋风扫窗棂。思想起家人一去,老没有回程,在外飘零……”

    李孝恭舒服的躺在软榻上,两名宫娥为他轻轻按摩着腿部,一名宫装美妇给李孝恭用皮杯儿斟酒。

    所谓的皮杯儿,就是嘴。美妇先把酒喝进嘴里,然后嘴对嘴……好吧,这个调调重味有点重,一般人还真享受不了。

    就在这时,管事道:“大王,义安郡王求见!”

    李孝恭道:“不见!”

    管事转身而去,当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孝恭道:“带他来吧!”

    李孝恭朝着身边的美妇挥挥手,美妇领会到了李孝恭的意思,马上躺在李孝恭怀里。

    不多时,衣衫尽去。

    当管事领着李孝常来到大厅的时候,正上演着香艳不可描述的一幕,李孝常顿时尴尬了,他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好一会儿,李孝恭看着挣扎良久的李孝常还是迈步进入大厅,这才挥手示意美妇离开。

    李孝恭恭满脸堆笑道:“这是哪阵香风,把义安郡王给吹来了?”

    李孝常同样满脸笑容道:“河间郡王莫非也学太上皇,听禅说道,不闻人间烟火疾苦,关上门,在家自得其乐?”

    李孝恭伸手示意李孝常坐下来,他淡淡的说道:“义安郡王说笑了,某家一介武夫,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打打杀杀了半辈子,只想安安稳稳,了却残生。”

    李孝常故作语重心长的道:“河间郡王想得倒是不错,可是你想与世无争,朝廷却不会让你如意啊。”

    李孝恭笑了笑道:“朝廷纵然再乱,那也是李家的人在做天子。我一个宗室郡王,还能有什么灾祸?”

    李孝常看着李孝恭不上套,就俯身贴到李孝恭的脸前道:“话不能这么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唇亡则齿寒,若是李家的宗亲,全都被朝廷除没,河间郡王,难道就能独善其身?”

    李孝常肯定是没有漱口,口气很重,李孝恭可以接受侍妾皮坏,可是受不了李孝常的重口气,不过,李孝恭并没有表露出厌恶的神色,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李孝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孝恭,你的赵郡王,变成了河间郡王,难道你不在乎?你可是灭了南梁,平定了江淮之乱。”

    李孝恭脸上的笑意,顿时退散干净。

    李孝常一看李孝恭变了脸,心中窃喜道:“最近,不单是李家宗室,全体降爵降禄,朝廷还要大肆裁汰官员,关中世族,几乎都被赶出朝堂,下一步,谁能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孝恭盯着脚面道:“那又能如何?如今坐在丹墀之上的,已经不是太上皇了。”

    李孝常咳嗽一声道:“孝恭,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你看……”

    李孝恭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女、歌姬、乐师、管事全都出去。

    客厅里只剩两人后,李孝常凑到李孝恭耳边轻轻声道:“想不想,把陛下给请回来?”

    李孝恭骤然一惊道:“哪个陛下?”

    李孝常顿时一脸不悦。

    李孝恭恍然大悟道:“你说太上皇?”

    李孝常点点头道:“那怎么可能?”

    李孝常反问道:“那怎么不可能?”

    李孝恭一脸苦笑道:“长安城里,所有兵权,都抓在陛下手中,自从上次玄武门之变后,陛下对兵权,提防得紧。如今,左监门大将军换成了李安俨,太上皇身边所有的侍卫、内侍都是陛下的人,更何况,陈应还坐镇长安……”

    李孝常得意地笑了笑道:“那要看人心向背了。现在满城的世族,全都惶惶不安,禁军里,关中世族出身的有多少?大郎想要抓住兵权,那也要先问问长安世族,答不答应。”

    李孝恭谨慎的凝眉,缓缓的道:“你有多大把握?”

    李孝常一脸得意的道:“若是河间郡王愿意参加,九成把握。”

    李孝恭伸手指了指周围道:“我能干什么?王府护军,就剩百十号人,全部给你又能如何?”

    李孝常摇摇头道:“孝恭之才,不在长安城里。”

    李孝恭一脸凝重的道:“愿闻其详。”

    李孝常郑重的道:“若是陛下重新执掌大宝,天下各路人马,需要有人安抚。你乃是兵部尚书李靖的老上司,说服李靖,此事非你不可。安定住李靖,等于安定住大半军队。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孝恭难以启齿的道:“话虽这么说,但李靖能否卖我的面子,还不得而知。”

    李孝常道:“若是迎太上皇复位,你便以天策上将军的身份,出掌兵权。”

    李孝恭陷入沉思。

    李孝常好暇以整地喝起茶汤。

    李孝恭深吸一口气道:“你有多少兵力?什么时候动手?”

    李孝常道:“关中各世族门阀,共一万八千精锐甲士,三千死士,两万一千人马!”

    李孝恭点点头道:“两万一千人马,骤然发难,胜算还是很高的。”

    李孝常一脸贱笑道:“甘露殿平日只有千名守卫,若能诈开宫门,李安俨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难逃一死。”

    李孝恭慎重的道:“救出太上皇,才是关键。”

    李孝常道:“那是自然,我会亲自带兵,去甘露殿迎回陛下。”

    李孝恭一脸唏嘘的道:“时间呢?什么时候动手?”

    李孝常淡淡的道:“今天晚上。”

    李孝恭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望着李孝常道:“今天晚上?”

    李孝常点点头道:“怎么,孝恭,你害怕了?”

    李孝恭摇摇头道:“这倒不是,今日是谁值守玄武门?”

    李孝常笑道:“长孙安业。”

    李孝恭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孝常道:“看来义安郡王,早已谋划周全了。”

    李孝常笑着拱拱手道:“承蒙夸奖。”

    李孝恭笑道:“那就遥祝孝常,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李孝常满意的离开,望着李孝常的背影。

    李孝恭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冷。

    就在这时,管事悄悄上前低声道:“大王……”

    李孝恭拿出一枚信符,递到管事手中,淡淡的道:“你跟随本王也有几年了吧?”

    管事点点头道:“武德元年至今年,七年了!”

    “是啊……七年了!”李孝恭道:“时间不短了,今天本王送你一桩大富贵,你拿着本王的命符,去找陈大将军,记住,一定要悄悄出王府,注意别被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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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宿命对决玄武门血变重演

    李靖随着李建成、陈应进入御书房,李建成从书架上拿起一个带着锁的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叠奏章。李建成翻看了片刻,从中拿出一份,递到李靖手中。

    李建成道:“这是出使突厥的鸿胪寺少卿唐俭,刚刚呈递的奏章,药师,你念念。”

    李靖低声道:“突厥之兴盛,以羊马牲畜为标志。今突厥民饥畜瘦,此将亡之兆也。其内外离怨,诸部多叛,兵渐弱,臣算其败亡,不出三载……”

    李建成背着手,目光遥望着北方,朗声道:“若是唐俭的消息准确,突厥内乱,是不可避免了。”

    就在此时,陈应接过奏折,他习惯阅读横着阅读,马上就发现了问题,随即道:“陛下,唐少卿的本意,只怕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李建成皱起眉头。

    李靖点点头道:“臣在凉州时,曾观察到突厥频频异动,各部兵马调动频繁!”

    陈应拿起笔在奏折上编注起来,按照陈应标注下来的字,马上就变成了:“突厥诸部三百,调兵百万,欲倾国攻唐!”

    李建成看到这一幕,脸色阴郁起来。

    李靖道:“陛下,切莫怪罪唐少卿,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在突厥是行不通的,他们必须强迫唐少卿按照他们的意思写了这份奏折!”

    李建成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道:“朝廷可以发兵,先解决梁师都。”

    李靖点点头道:“这一次,老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李建成眉头微微皱起道:“若要歼灭梁师都,就必须截断突厥增援之路,统万城必须拿下。”

    李靖摇头道:“统万城城防坚固,比银州城,难攻十倍。”

    李靖并没有夸张,统万城是南北朝时期大夏国皇帝匈奴人赫连勃勃所筑,赫连勃勃以叱干阿利为将作大匠,发岭北夷夏十万人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营建都城,明曰“统万”。赫连勃勃自言:“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

    阿利性尤工巧,然残忍刻暴,乃蒸土筑城,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而并筑之,若不能插城墙内,则把监工杀死。统万城的营建历时六年之久。统万城建成后,曾由秘书监胡义周执笔作赞文一篇,赞文中说建好的统万城是“高隅隐曰,崇墉际云,石郭天池,周绵千里,华林灵沼,重台秘室,通房连阁,驰道苑园”。

    从建立之日起,统万城就是以军事重镇般存在,在北魏时期,统万城就是北方六镇之一的统万镇,虽然过了两百多年,可是统万城城墙依旧坚固似铁,易守难攻。

    李建成沉吟道:“兵贵神速,我们知道统万城难打,突厥人也知道,既然如此,突厥人对统万城的守备防御,必定松懈,若是王师长途奔袭,并非没有机会一战而下。若是能攻下统万城,失去外援的梁师都,就是瓮中之鳖。即便没能拿下统万城,咱们一样可以选择围点打援。”

    李靖望着陈应笑道:“陈大将军一昼夜可以克雁门关,一个时辰可以破函谷关,区区统万城在突厥人眼中是雄城,在陈大将军眼中,必然是手到擒来!”

    陈应点点头道:“把灵州镇定远军六折冲府调给微臣,微可以保证半个月之内,拿下统万城!”

    陈应自信是有道理的,统万城在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手段的进攻下,自然是紧固无比,可是陈应用热兵器和原始生化武器的进攻之下,他们能守下去,算他们有种。

    李建成想了想道:“灵州镇六个折冲府兵力太少,朕再把左武侯卫左右骁卫府调给你……”

    陈应点点头道:“也可以!”

    李靖道:“突厥人最担心的,是薛延陀和回纥人,这两个部落,早就对颉利可汗心存怨怼,如今势力日益庞大,叛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李建成道:“那就给他们加把火,朕会给郑元寿下旨,命他暗中联系薛延陀部与回纥部……”

    李靖道:“若要消灭突厥,必须采取剥笋子的办法,一层层,一片片,逐个瓦解,消灭颉利、突利麾下各个部落。”

    李建成道:“哪边先动手?”

    李靖想了想道:“西攻东守。”

    李建成反问道:“突厥若是反扑呢?他们骑兵多,可以甩开我们的野战之师,直接冲击西线边防。”

    李靖笑道:“就怕他们不出来。拿下统万城,中路有了纵深,可以回旋,先在西路动手,可以诱使突厥人,进攻庭州、伊吾州,三千里长的粮道,会要了他们的命。”

    李建成兴奋的道:“之后,就是决战了?”

    陈应也跃跃欲试的道:“那时候,臣也就准备好了,西线部队,沿金山一路向北,定会将突厥主力吸引住,中路线大军,北渡滹沱河,经博陵、雁门、马邑三郡进击漠北,抄了颉利的后路,安东李世绩部,沿大鲜卑山一路向西北包抄。”

    李靖点点头道:“东西两军会师的地点,应该是弹汗山,会师后,懋功即刻扫临潢水沿岸,彻底端掉突厥的老营。”

    李建成兴奋不已的道:“越说越让人心痒痒了……”

    三人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朝着李建成走来,低声说道:“陛下,出事了!”

    李建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李建成拔腿就朝太极宫尚书省方向走去,陈应与李靖二人急忙跟着李建成前行。

    时间不长,尚书省外依旧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李建成与李靖、陈应三人来到尚书省部堂内侧,却看到房玄龄站在一张案几上,朝着众官员大喝道:“我想要问问大家,当年,究竟为了什么才要出仕?士人的理想究竟是什么?”

    众人神色不一地看着房玄龄。

    魏征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

    房玄龄手指后面的太极殿方向,竭斯底里的吼道:“做官的目的,和士人的理想,其实是一回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们每个人都拍着自己的胸脯,好好想一想,这些年来,自己还在坚守自己的理想吗?”

    尚书省门前的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房玄龄目光如电,缓缓望着众官员道:“朝廷在任何时候,都需要有才干,能坚守节操的官员。裁汰官员的规制,有很多细则,但是归根结底一句话,将那些还能坚守自己的理想的士人,留下来,将那些,早已迷失了做官目的的贪官庸吏,裁汰下去。”

    房玄龄说罢,转身走进走进尚书省。

    魏征跟着走进去。

    令史们忙不迭地收拾案几文牍。

    百官逐渐三三两两地散去。

    陈应突然笑了。

    李建成好奇的问道:“你笑什么?”

    陈应道:“臣想起一副有趣的楹联!”

    “哦!”李建成问道:“什么楹联!”

    陈应道:“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升官发财请走别路!”

    李建成想了想,提笔写下这十六个大字,李建成的书法自然是极好的,至少霸气实足,正在这时,房玄龄与魏征款款而入。

    众人看到李建成在此,也是大吃一惊。

    李建成拿着墨迹未干的楹联,指着房玄龄与魏征道:“送你们二人了!”

    房玄龄心中一阵激动。

    然而,魏征却淡淡的道:“陛下,不应该把此楹联送给我们二人,而是应该送给天下各州县府衙!”

    李建成点点头道:“也好,来人,命工匠镌刻,分立天下府衙大门两旁!”

    陈应痛苦捂着脑袋,这下玩大了!

    ……

    陈家堡,李秀宁正在哄着苦闹的李若曦,就在这时,马三宝前来禀告道:“公主,门外有河涧王的管事求见!”

    李秀宁被小李若曦闹得心烦,摆摆手道:“把他带进来!”

    时间不长,李孝恭的管事来到厅内,正巧这个时候,李若曦也不知道是哭累了,居然缓缓睡着了。

    李秀宁望着河间王府的管事道:“你是康伯吧,有甚么事!”

    管事期期艾艾的道:“我家大王想请公主过府一唔!”

    李秀宁皱起眉头,转而望着何月儿问道:“河间王府最近有什么婚丧嫁娶吗?”

    何月儿叹了口气道:“最近河间王纳了六房妾室,奴婢全部遣人备上厚礼!”

    李秀宁目光如电望着康伯道:“河间王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康伯目光有些躲闪,他唯唯诺诺的道:“没……没……有什么事!”

    李秀宁摆摆手,康伯松了口气。

    李孝恭与李孝常私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陈应不在陈家堡,偏偏只剩一个李秀宁。

    他感觉老天似乎不让他得到这个大福贵。

    李秀宁让康伯走后。

    李秀宁将李若羲交给ru(这个字也是禁词)娘,李秀宁突然问道:“月儿,康伯是不是非常奇怪?”

    何月儿点点头道:“是有些奇怪!”

    李秀宁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大惊失色道:“快,来人备车,不,备马!”

    马三宝奇怪的问道:“公主,这么晚了!”

    何月儿道:“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李秀宁道:“快,通知娘子们亲卫女兵,带齐装备,跟本公主前往长安城!”

    呜呜……

    浑厚而呜咽的战号声响起,陈家堡上空立即弥漫着一股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

    陈家堡是长安城一个另类,由于李秀宁与陈应都有军职在内,他们二人的亲卫部队,就足足两个折冲府,共计三千余人,放眼整个长安城,也只有齐王李元吉的长林军装备与编制可以与陈家堡的护军相比。

    当时,这只是明面上的数字,陈家堡周围有陈应控制的大小上百家作坊,包括朔州六大豪强在内以及众工匠,都是陈应的部曲,一旦战事需要,陈应在一天之内,可以在陈家堡拉起六千军队,如果有三天动员时间,这个数量会变成两万。

    娘子军亲卫护军集结完毕,李秀宁也一身戎装,策马来到校场道:“跟本公主进长安城!”

    一千五百余名娘子军亲卫出发之时,周青立即吩咐道:“陈家堡一级战备,各猛虎义从马上归建!”

    按照陈应的原计划,一旦长安局势有变,位于界裕河芦苇荡内的三艘车轮船就会立即拆掉伪装,马上变成三艘车轮战船。

    随着五百余猛虎义从归建,熟睡的李若羲、李嗣业以及陈谦,包括李道贞、许二娘等妾室,全部登上上车轮船。

    就连长孙无垢、李承乾等李世民的子女也被强行带着战船。

    长孙无垢经过片刻经慌,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望着李承乾凝重的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别让这么多为了你而死的人白死!”

    长孙无垢此时还以为,李世民已经被抓,他们母子在陈家堡就没有了活着的必要,任谁都知道,陈应护着长孙无垢他们母子,其实更像是一个诱饵,如果鱼抓住了,鱼饵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

    长安城义安郡王府邸,李孝常走进客厅。

    等候在客厅里的,李家宗亲代表们,呼啦一下全都站起身来。

    李家宗亲代纷纷上前问道:“义安郡王,顺利与否?”

    李孝常面带微笑点点头道:“河间郡王也不是傻子,大势所趋,逆势而为,岂是聪明人的选择。”

    众人顿时一片欢欣鼓舞。

    李孝常大声说道:“李孝恭已经答应支持我们,发动兵变,迎太上皇复位,诸公,你们的态度呢?”

    众人齐声高喝道:“我们唯义安郡王,马首是瞻!”

    李孝常却让开身子,朝着屏风高喝道:“我等以齐王殿下,马首是瞻!”

    就在这个时候,李元吉一身明亮的甲胄,缓缓从屏风后面出现。

    众李家宗亲在看到李元吉的瞬间,顿时恍然大悟。

    ……

    娘子军毕竟不是全部骑兵,他们一路跟随李秀宁,不到半道就已经掉队大半,等跑到长安城的时候,李秀宁身边只有马三宝,何月儿区区百余名亲卫护军。

    李秀宁神色忧虑,纵马狂奔着。

    何月儿望着李秀宁道:“公主,现在是夜间,纵马奔驰,干犯夜禁。”

    李秀宁道:“现在顾不了那么许多,我现在要赶到东宫去。”

    李秀宁等人一路疾行,在战马累得口吐白沫的时候,终于来到东宫门前。李秀宁跳下马,急速地拍打着宫门。

    值守的士卒高声叱问道:“何人在外面拍门?”

    李秀宁道:“我乃平阳公主,速速开门,本宫有要事禀报陛下。”

    士卒迟疑片刻道:“公主殿下稍等片刻!”

    士卒一路小跑赶到值守的厢房禀告道:“启禀韦将军,平阳公主夤夜叩门,说有急事要见陛下。”

    韦挺顿时皱起眉头道:“现在已是亥时,深更半夜,会有什么事情?”

    韦挺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问道:“平阳公主是怎么来的?”

    “是骑马过来的。”

    “不对,肯定出事了,快开门,让她进来。”

    ……

    太极宫玄武门外,一队打扮成禁军士兵的卫士,排着整齐的队伍,由远而近,缓缓而来。

    站在队伍中的李元吉,脸上浮现压抑着的兴奋之色。

    李孝常望着李元吉道:“齐王殿下,玄武门到了!”

    李元吉摆摆手道:“发信号!”

    一名禁军士兵提着一盏紫色的灯笼,顺着时针方向,晃了三圈。然后又逆时针晃三圈。

    玄武门宫城墙上,也有一盏灯笼回应着。

    站在宫城城墙上的长孙安业推了身旁的副手一把道:“人到了,赶紧下去开门。”

    助手诺了一声,匆忙下去。

    玄武门的城门,吱吱呀呀打开。

    一大队黑甲武士列队入城。

    李元吉走到城门下,烛火处,抬头张望。

    城墙上的长孙安业向李元吉挥手。

    李元吉朝长孙安业挥手示意,然后跟着武士们入城。

    ps:那啥,等会还有一章。

第四十一章李元吉你这个孽子想要害死朕

    临湖殿外,一身甲胄的李安俨带着一队左监门侍卫巡视着宫殿,正在行走间,李安俨突然扬起手,众监门卫侍卫们立即停止脚步,屏气敛息。

    李安俨附身在地上,用耳朵听着地面的动静,地面上传来微弱的震感,有节奏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李安俨脸色微微一变,他急忙三两下解下甲胄,起身跳向临湖殿的围栏,借助围栏的助力,李安俨翻身跃向临湖殿的屋脊,站在屋脊上,李安俨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大队的黑色甲胄的武士,沿着玄武门鱼贯而入。

    李安俨急忙跳下大殿,稳稳落在众监门卫士兵中间,李安俨一边披甲,一边望着周围的侍卫道:“萧诺言,你快去显德殿,向陛下禀告,有人谋反,让陛下早做准备!”

    萧诺言一怔,疑惑的望着李安俨道:“大将军,那你呢?”

    李安俨沉声道:“我领着弟兄们,先去甘露殿,不让叛军进去,防止他们劫持太上皇。速去!”

    萧诺言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李安俨领着士卒们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

    李建成、李靖、陈应正在御书房内的沙盘上,继续推演着进攻东突厥军演,此时陈应化身突厥一方,与李靖、李建成代表的大唐军队进行激烈的拼杀。

    陈应拿着代表附离军的绿色倒三角小旗,望着李靖似笑非笑的道:“以附离军之精,甲胄之良,普通唐军府兵,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靖点点头道:“我大唐普通府兵,只是比东突厥控弦之士稍精,不过也有限!”

    陈应道:“按照阿史那思摩所带来的情报,附离军负责颉利可汗十五里之内的安全防卫工作,届时,突击部队……”

    刚刚说到这里,一名宦官神色惶恐的闯进御书房,急声道:“陛下,大事不妙!”

    李建成起身道:“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韦挺、李秀宁、化装成普通车夫的李孝恭三人联袂而来。

    陈应也暗暗惊讶的问道:“三娘你怎么来了?”

    李秀宁大手一挥,指着身后的河间王李孝恭道:“今天晚上河间王府康伯前去寻我……”

    李孝恭急道:“陛下,李孝常说他们今天动手!”

    李建成噗嗤一声笑道:“李孝常这个杂鱼,他敢动手?”

    李靖道:“很有可能,今夜是长孙安业值守玄武门,过了今日,便要等到下个月。

    李建成道:“来人!”

    一名侍卫上前施礼。

    李建成道:“传朕口谕,去吴国公府,命令尉迟敬德,即刻入宫,护卫太上皇。传令翼国公秦叔宝,让他率部戒严甘露殿。”

    李靖疑惑的道:“陛下,李孝常还真的要造反?”

    陈应哼了一声道:“李孝常恐怕只是摆到前面的一个小棋子!”

    李建成冷冷的说道:“这场面……太小家子气了。”

    吴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尉迟敬德一边穿着甲胄,一边望着萧诺言道:“玄武门是长孙安业那小子把守的?”

    萧诺言道:“是,李孝常就是被他给放进宫里去的。”

    尉迟敬德将箭壶挂在腰上,感觉有些少,又摘了一壶箭,这才愤愤的道:“他奶奶的,长孙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蠢货?当初还以为长孙无忌有些能奈,没想到长安敬业,长孙安业一个比一个愚蠢!”

    萧诺言尴尬地笑笑道:“吴国公,咱们现在去哪里?”

    尉迟敬德道:“去甘露殿。”

    萧诺言道:“元弘仁已经率领大队禁军围攻显德殿了!”

    尉迟敬德抄起长槊,一脸不屑的道:“元弘仁那个废物,给他两万人也攻不进去。还是先保住太上皇再说。”

    尉迟敬德翻身上马,带着十几名家将亲随轰然而去。

    萧诺言仅随其后。

    太极宫显德殿外,元弘仁指挥大批关中世族门阀的甲士,八千余人浩浩荡荡抵达显德殿大门外。

    元弘仁一声令下,几队甲士分兵将显殿外各个宫门悉数堵上。

    叛军甲士中的弓手、枪手、刀盾手随即拉开阵势。

    元弘仁见队伍已经列好阵势,策马来到显德殿门外。

    两名禁军士卒上前叫门。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灯火昏暗的显德殿宫墙上一下子火把林立,两名原本打算叫门的叛军甲士被这一幕,弄得不知所措。

    韦挺朗声喝道:“深更半夜,何人在外面喧哗吵闹?”

    元弘仁阴测测的道:“快开门,有废秦王余孽,混入显德殿,要刺杀陛下。”

    韦挺冷笑道:“陛下寝殿,自有侍卫把守,若有刺客,定能被发现擒拿。”

    元弘仁上前一步,望了望身边的四具八牛弩弩车,一脸得意的道:“刺客人多,携带重弩,寝殿守卫,恐不是对手。”

    韦挺傲然道:“某家东宫左卫率,护卫陛下安危,责无旁贷,不劳诸位费心,尔等即刻回散开!”

    禁军士卒只能眼巴巴看着元弘仁。

    元弘仁笑道:“我是元弘善,得悉有废秦王余孽,冒充东宫内侍、宫女,禁军已在街巷里,发现数具东宫内侍和宫女的尸体,想必是刺客,杀死他们后,冒充混入了东宫。确保陛下安危,乃是禁军第一要务,末将只要见上陛下一面,即刻回返军营。”

    李建成在敌楼内,听得分明,急忙要出去。

    陈应一眼就看到了叛军军中的八牛弩,要说起来,这也是他的杰作。在古代,中国的床子弩没有车轮,通常都需要人抬着移动,不仅不方便,而且笨重,陈应的四轮马车制造出来以后,就采取移植嫁接的方式,把投石机、八牛弩全部移植到四轮马车上。

    这样以来,两匹马可以拉着八牛弩与投石机到处跑,转移速度并不慢。

    李建成疑惑的望着陈应道:“陈卿,为何?”

    李建成不知道,八牛弩还有另外一个战场绰号“寡妇制造者”,最有名的一次战例,出现在北宋北宋真宗年间辽国入侵,此时辽军先锋,素以勇猛著称的萧达凛(挞揽),深恐宋军士气高涨,立即率几千骑兵直扑城下,欲先发制人,取下北城。

    他一面组织猛攻,一面立马高坡之上观察宋军弱点,宋军士气如虹,箭如雨下,辽军队型渐渐散乱,挞揽不断传令猛攻,并指挥形成三面的围攻形式,渐渐取得主动,但这样一来,他的周围探马乱飞,也就暴露了自己的指挥位置。

    萧达凛的位置自以为在弓箭射程之外,而且面向宋军一面有盾牌兵,自以为很安全。结果宋军数十弩齐发,立马高坡的萧达凛成了集中射击的靶子,第一箭就直接命中挞揽的战马,他本人随后肋部中箭,犹掷箭于地,转眼间又一箭透盔顶,从一侧眼中穿出,顿时支撑不住倒地,当晚死于营中,死时身中六箭。宋军乘势开城攻击,萧的部下未奉将令不敢撤退,大部分战死。因萧达凛是辽军中和耶律斜珍齐名的军事天才,辽国的驸马,素以勇猛闻名(时任南院大王,就是金庸《天龙八部》里萧峰的职务)。他的死使辽军大为震惊。“太后临其车,哭之恸,辍朝五日。”士气为之一挫,又惧于宋军守城的能力,从此辽军对澶州没有进行一次有效的攻击作战。这场战争以双方签订澶渊之盟而收场。

    陈应看到了八牛弩的存在,这玩意威力太大,八百步外依旧杀伤力强悍,夯土城墙能射进一尺有余,再重的盾牌也防不住,此时叛军中有四辆八牛弩弩车,足足拥有一二枚六尺长的弩枪对准了敌楼,这个时候,李建成要是出去,肯定会遭遇斩首打击。

    可是李建成执意上去,陈应也没有办法。

    不过,陈应却给周围的禁军士兵使了一个眼色。

    八牛弩的威力虽然大,但是射速远不如子弹,步兵使用的强弩,飞行速度大约相当于三分之一的音速,而床子弩比强弩速度更快,但是绝对不会超过音速,只要让几名眼疾手快的禁军士兵护着李建成卧倒,还是有机会把李建成从敌人八牛弩之下救下来的。

    李建成望着元弘仁大吼道:“元弘仁!”

    元弘仁确认李建成出现后,扬起手重重落下。

    随着元弘仁的手落下,四名身材雄壮的叛军士兵,拿着木锤,重重砸在机括上,随着嘭嘭嘭的巨响,十二支八牛弩六尺弩枪,疾射而出。

    陈应一把拉住李建成的后腰,往后一扯,李建成突然没有防备,仰面倒在地上。

    于此同时,三名禁军士兵仿佛像叠罗汉一样,压在李建成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床子弩的六尺弩枪也飞到了女墙前。

    “砰砰砰……”女墙上的砖石,被锋利的弩枪撞得砖屑飞扬,火星四射。

    李秀宁看着这一幕,弯弓搭箭,怒射元弘仁。

    元弘仁毫无警觉,被一箭射中咽喉,即刻落马。

    与此同时,显德殿大门轰然开启。

    李秀宁一马当先冲出门外,李秀宁一边冲锋,一边大吼道:“我乃平阳公主李秀宁,挡我者死!”

    陈应担心李秀宁的安危,也急忙率领亲卫冲出宫门。

    陈应大吼道:“杀!”

    失去元弘仁这个首脑,众叛军马上混乱不堪。

    李建成这个时候也被撞得七昏八素,慢慢回过神来,他朝着众叛军吼道:“朕在此,首恶已除,尔等降者不杀!”

    李秀宁与陈应则急忙攻向那些犹豫不定的叛军将领,杀得他们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众禁军将士大吼道:“陛下有旨,首恶已除,从犯降者不杀!”

    禁军将士也跟着齐声呐喊:“恶已除,从犯降者不杀!”

    群龙无首的叛军甲士,四散崩溃,大批士卒跪地请降。

    ……

    甘露殿外,一名亲随点燃了火把,递给李元吉。

    李元吉举起火把晃了两晃。

    随行的甲士迅速摆好阵型。

    李元吉再次挥动火把。

    可是甘露殿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李孝常急忙扬起手下令道:“准备进攻!”

    众甲士们列阵朝甘露殿逼近。

    忽然,一支火箭从甘露殿方向射来,扎在一颗树干上。

    李孝常大吃一惊,带住马匹。

    李孝常朝着李元吉忙问道:“齐王殿下,甘露殿有人把守,怎么办?”

    李元吉淡淡的道:“肯定是李安俨那个小子,先派个斥候,上去探查。”

    亲随一摆手,一名背旗小校举着盾牌走上前去。

    背旗小校刚走了十几步,几枝箭矢从黑暗中呼啸而来,其中两支射中了小校的腿脚。

    背旗小校惨叫倒地。

    李元吉忍不住高声大喊道:“我乃齐王李元吉,有人谋反!要刺杀太上皇,将士们,速速诛杀叛贼,保护太上皇!”

    随行甲士一声呐喊朝甘露殿扑去。

    甘露殿内,殿外的动静早已让李渊惊醒,李渊穿着寝衣光着脚站在窗边朝外面观看。

    尹德妃躲在李渊身边瑟瑟发抖,她怯怯的道:“陛下,哪里来的叛军?”

    李渊低声骂道:“哪里来的叛军,分明是有人作乱。”

    外面李元吉麾下将士,高声呐喊道:“有叛贼作乱,齐王保护太上皇!”

    李渊高声喊道:“朕就在此处,齐王,速速退兵!”

    远处李元吉扯着嗓子高喊回应道:“陛下,臣是来营救陛下的,李建成拥兵作乱,逼迫陛下退位,臣李元吉现在要匡扶太上皇复位!”

    李渊恨得一拍窗棂,愤愤的咒骂道:“三胡,你这个疯子,这是存心要害死朕。”

    李渊看得分明,李元吉虽然亲自领军,他还真不如让谢叔方领军,如果谢叔方领军进攻甘露殿,反而有五成机会,以多打少,打败李安俨。

    可是,让李元吉这个熊孩子率领兵士进攻,非但没有成功突进外围防线,反而被李安俨以区区千余甲士,杀得难解难分。

    八千对一千,八比一的优势,居然一时间没有占到上风,李渊真想打开李元吉的脑袋,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

    司空裴寂府上,严法大师站在院子中间,侧耳聆听远处传来的隐约厮杀声。

    裴寂在裴律师陪同下,缓步来到院子中。

    裴寂望着严法大师笑道:“大和尚怎么还不歇息?”

    严法轻轻一笑道:“阿弥陀佛,司空不也没睡么。”

    裴律师侧耳倾听,随即面露兴奋神色。

    严法笑道:“李元吉终于动手了,他倒是很守信用。司空,李元吉的胜算能有几分?”

    裴寂眯着眼盯着太极宫方向,淡淡的道:“若是李元吉,能够成功救出太上皇,而后取得太上皇的支持,那么他将有五成胜算;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严法打了个冷战道:“那司空为何还要参加此事?”

    裴寂笑了笑道:“我们参与了何事?李元吉谋反,事先也不曾与我们商议,我们也未曾做出丝毫举动,就算他失败了,又关我们什么事呢?”

    法雅一脸愕然。

    裴寂道:“睡吧,无论谁输谁赢,明日定见分晓。”

    ……

    韦挺指挥东宫护军将士,将投降的叛军将士,分别拘禁看押。

    李建成策马过来道:“韦易直,你在这里指挥!”

    李秀宁道:“陛下,我陪你进宫!”

    李建成望着李秀宁,点点头道:“好!”

    陈应缓缓擦试着横刀上的血污,自从武德元年之年,陈应很少与人动手搏杀,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动手的第一战居然是在显德殿外,陈应亲手杀了一个敌人。

    李建成调转马头,带领一队人马,疾驰而去。

    就在李建成、李靖、陈应、李秀宁等策马冲向甘露殿的时候,甘露殿外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甘露殿前的广场上,刀来剑往,枪刺矛击,箭矢横飞。

    李元吉站在战场边缘,声嘶力竭地给麾下将士打气道:“叛军就这点人马,速速将他们击杀,击杀叛军一名,赏金千两,若是救下太上皇,加封县男爵位!”

    ps:今天这是补更前天断更,两更九千三,老程先睡了!

第四十二章你长得美就不要想得那么美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李元吉以开国男爵赏赐众将士,其麾下众将士士气大振。

    如果李元吉空口许诺众将士公侯万代,他们反而不会相信,对于没有背景而言的士兵而言,能够享受从五品开国县男爵,已经是他们可以得到最大的恩赐。

    “咻咻咻……”

    士气振奋的李元吉麾下死士,手中的弓弩金属颤音响起,让人汗毛倒竖的箭镞破空声,带着让人心魂巨颤尖啸声响起。

    李安俨麾下的左监门卫禁军将士阵中,腾起一片恐怖的血海,不知道多少士兵被射得血肉横飞,甚至成了血葫芦。遭此打击,原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左监门卫军阵,不可避免的混乱起来。

    哀嚎遍野,惨叫连连,颇有点稳不住阵脚了。本来也是,如果没有陈应改善大唐的弓弩,原本唐朝的山桑弓与拓木重弩就已经够利害了,可是他们却无法对明光铠甲造成致命伤害。可是,偏偏陈应为了追究杀伤效果,大唐的制式箭镞已经完全变成了三棱箭,三棱箭贯穿伤口,难以愈合,而且近距离破甲能力极高,除了明光铠甲护心镜实在有心无力之外,像甲叶片之间的结合部,就可以见缝而入。

    偏偏,左监门卫只是近身部队,他们装备的重甲,随时可以充当挡箭牌,可是他们手中的弓弩却与普通唐军部队相差太远,此时左监门卫将士只能被动挨打,反抗起来,毫无力道。你打半天都啃不下人家一根毛,人家一个齐射就叫你死伤一地,这仗还怎么打?

    左监门一千余名士兵被打惨了,人成了血人,就这么一个回合,这一千余名甲士,当场挂了三百多,至少好一百多颗头颅被李元吉麾下士兵割了去,穿在枪尖上挥舞!

    李安俨也是一员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悍将。但是现在这位悍将可一点都悍不起来了。

    一名满脸是血的左监门卫校尉勒延宗,扑嗵一声跪倒在李安俨的面前,哀声叫:“李大将军,这仗没法打!叛军拥有大量强弓劲弩,我军每杀伤他们一个,自己都得死伤一两个!不能再打下去了,撤吧,护着太上皇撤退!”

    李安俨钢牙紧咬,脸似寒冰,刚刚他看得清楚,众将士已经尽力了,可是,没有办法,作为李建成的统军出身,李安俨非常清楚李渊的重要性,一旦李渊落到李元吉手中,大唐就要变天了。更何况,撤退根本就行不通。一旦李元吉下令射杀李渊,李渊因此受伤或死亡,李建成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安俨望着李元吉,眼睛要喷出火来,他愤愤的道:“进攻,继续进攻!”

    勒延宗呆了呆,几乎哭出来道:“李大将军,你冷静一点!打仗哪有这样打的……避开敌军的锋芒,通击他们的弱旅,哪有列成堂堂之阵硬碰硬的……”

    李安俨突然一刀斩落,勒延宗的声音戛然而止,斗大的头颅着着刀锋打着旋飞了出去,带起一蓬血雨。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安俨厉声喝道:“动动你们的脑子,认真想一想!我们身后是谁,是太上皇,我们可以退,可是,我们的家眷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众将士一脸悲愤,成王败寇的道理,谁人不懂?如今,李建成是皇帝,他们都是从龙元勋,享受超一等唐军待遇,可是一旦李元吉胜了,他们都将成乱臣贼子,不仅自己会死,家眷也会打入囚牢,轻者流配千里,重者斩首。

    李安俨指指向李元吉一方的军阵,李元吉麾下人马,顿时精神大振,不断有死士,冲击左监门卫的战阵。

    顷刻之间,戍守甘露殿的禁军士卒,死伤惨重,左监门卫的战阵,已经退却到甘露殿台阶上。

    李元吉麾下将士,得意地大呼小叫。

    李安俨放声怒吼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陛下的援军马上就到,你们不想打的话,可以马上离开,我要留在这里,跟他们死战到底!”

    说完,李安俨挺起马槊,带着一群亲兵冲向李元吉。众左监门卫的士兵们两眼发红,纠结片刻,也嗷嗷狂叫着冲了上去。

    看着李安俨如同飞蛾投火般冲过来,李元吉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容。

    他拿起他的马槊,策马冲向李安俨,一边冲锋,一边大吼道:“李安俨让给本王,其他人生死勿论!”

    李元吉麾下两千余名举着钢弩的射士,排成三排,第一排瞄准翻滚而来的左监门卫禁军将士,纷纷扣动机括,噔噔噔一阵金属颤音,高速冲锋左监门卫将士,就像是遭到马克沁重机枪扫射似的滚倒在地上。

    射完这一箭,第一排射士将射空了的弩递给后面的射士,接过后面递来的上好弩箭的弩,再次齐射,左监门又倒下了一大片。利箭的破声空,中箭垂死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让人毛骨耸然。

    李元吉非常享受这种声音。

    随着李安俨越来越近,李元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对于自己的武功,李元吉非常自信。

    “锵!”

    锋利的马槊出手,一招之下,李元吉后发先至,直接刺在李安俨的槊刃上,两柄马槊缓缓弯成了满月。李元吉手腕一抖,李安俨手中的马槊仿佛无一双无形的大手搅动着,刷的一下,扫向他自己的廉价。

    幸亏,这只是槊面,而非槊刃,否则李安俨的脑袋瞬间就会没了。

    然而,这一下打得结实,李安俨的脸瞬间就失去了知觉,李安俨倒在地上,张了张嘴,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李安俨打算挺好,他希望可以擒贼先擒王,一下子擒住李元吉这个贼首,一力扭转局面。

    只是,非常可惜,李安俨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也忽视了李元吉的武功。李元吉虽然带兵的本领不怎么样,可是一身功夫却不带水份。

    一招击倒李安俨,李元吉策马冲向李安俨,槊指李安俨道:“李安俨,投降吧,本王饶你不死!”

    李安俨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受伤极重,用力的吐着一口血,朝着李元吉吐去,只是这口血,刚刚离嘴,就流在他自己胸前。

    李元吉扬起马槊,朝着李安俨胸口刺去。

    “给我死!”

    然而,李元吉再次用力,他手中的马槊却稳丝不动。

    李元吉定眼一看,发现此时一个黑大个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马槊。

    李元吉愤愤的吼道:“尉迟敬德!”

    此时,尉迟恭麾下的将士,推着塞门刀车,缓缓压迫李元吉麾下的将士。弓弩的威力虽然很强,然而却不是万能的。如果说这个时候的重弩就像后世的重机枪,那么塞门刀车,就像装甲车。

    数十辆塞门刀车无视弓箭的射击,护盾上面的刀刃,肆无忌惮的切割着李元吉麾下叛军的身体,无数李元吉麾下的将士,绝望着被塞门刀车的刀刃捅进身体,惨叫着死在刀车上。

    李元吉急忙丢掉手中的马槊,惊恐地大喊道:“快拦住他们。”

    尉迟敬德挥舞长槊,连劈带砍,将李元吉身边的亲随放倒,一槊挑飞了李孝常的战刀,一个箭步上前,将李孝常拽下马来。

    李元吉正准备调马逃跑,就在这时,哗的一下,宫城墙上出现了上千名禁军将士,众禁军将士有的持火把,有的举着弓弩,将整个甘露殿前,照耀得如同白昼。

    特别是宫城墙上的禁军将士,手中的弓弩,一具具强弩早已张开,尖锐得令人胆寒的箭镞早已嵌入箭槽,笔直的指着甘露殿外李元吉麾下部曲。

    一股阴冷的嗜血气息席卷宫城,骇得李元吉麾下全军上下都变了脸色。最可怕的是,他们听到盔甲的铿锵铮鸣之声,地面微微震动,上千百名重装步兵活像一群坦克似的从城门里面冲了出来,上百把巨斧扛在肩上,只消尉迟恭一声令下,马上就会毫不留情的劈下来,他们死伤遍地!

    强弩环伺,甲士峥嵘,杀气冲霄,面对这等阵仗,李元吉不禁肝胆俱裂,差点没尿出来。李元吉看过洛阳之战中,被陈应麾下强弩射死的郑军尸体,发现绝大多数人都是颈部和胸部要害中箭,胸部中箭的占了绝大多数,利箭洞胸而过,贯穿心脏或者肺叶,直透脊柱,中箭的郑军将士往往还没等倒到地上就失去知觉了。

    就在李元吉一愣神的功夫,萧诺言悄悄接近李元吉,然后一个虎扑,向李元吉从战马上扑下来。不等李元吉爬起来,尉迟恭一把提起李元吉,单手举起来,高声喝道:“李元吉已被活捉,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随行将士跟着高喊道:“活捉李元吉,降者不杀!”

    乱成一团的数千叛军,犹豫片刻后,纷纷扔掉武器,跪地投降。

    李建成、陈应、李秀宁这才率领援军赶到甘露殿。

    甘露殿外的战场已经结束了战斗。

    李安俨、尉迟敬德,萧诺言正指挥部下将叛军看押在一片空地中。

    李建成看见李渊披着睡衣坐在甘露殿的台阶上。

    李秀宁急忙上前,找了一件衣服,给李渊披上。

    内侍们端来了肉汤和饭食。

    李建成亲自给父亲摆好碗筷。

    李渊一言不发,神色冷漠地在,一旁看着李建成忙前忙后。

    李建成上前搀扶李渊,李渊一摆手,自己径直坐下。

    李建成神色尴尬地坐在李渊对面。

    李渊一语不发地开始吃饭。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阿爹,你就始终不肯原谅我么?”

    李渊冷冷地反问道:“你需要阿爹的原谅么?”

    面对父子的新一轮交锋,陈应连忙给李秀宁使了一个眼色。

    李秀宁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按照陈应的意思,离开了甘露殿,把空间让给李渊与李建成。

    李秀宁与陈应刚刚离开甘露殿,原本五花大绑的李元吉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他朝着陈应和李秀宁大叫道:“三姐,三姐夫救命,救命!”

    李秀宁气愤的走到李元吉面前,提腿就朝着李元吉头上,身上踢去,踢得李元吉哀嚎连连。

    陈应没有理会李元吉与李秀宁的打闹,毕竟有些事,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陈应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事件,居然是李元吉在背后主导,看来,李家想当皇帝的人也真不少,关键是当皇帝真的那么好吗?

    大唐不是后世,门下、中书都有批驳皇帝圣旨的权力,想当一个好皇帝,其实非常苦逼,世族门阀与皇帝的对立,巨大的利益冲突没有调和的可能,皇帝必须跟他们好好掰手腕子。

    想想这事,陈应就感觉头大。

    就在这时,韦挺急忙而来,他走到陈应面前躬身道:“陈大将军,陛下……”

    陈应抬头望着韦挺道:“义安郡王李孝常以及最近与他联系的那些宗室,包括其家眷,一定要严格控制起来!”

    韦挺道:“末将这就去安排!”

    陈应望着韦挺的背影道:“陛下要做仁君,韦易直,你千万不要给陛下抹黑。”

    韦挺呆了一呆,走向殿外。

    ……

    长安城的动乱,对于长安百姓来说有些遥远。毕竟,老百姓才不会关心谁做皇帝,他们只会关心,他们的饭桌上会不会多块肉,或者是少一两米。

    清晨,长安城,城门熙熙攘攘,大批百姓穿梭进出城门。

    长安城现在有三大工业片区,一则是位于灞桥附近的大唐军器监,不过在此务工的大都是匠户世家,相当大唐的国企,这里待遇不错,收入稳定。

    位于安化门方向,则属于民营企业聚集区,这里收入不高,起伏很大,关键是采取了按件计酬的方式,勤劳能干的在安化门一个月赚两三贯不成问题,可是懒惰的人,连一贯钱都赚不到。

    至于,东南清林里那里,基本上大都是陈应的产业,这里工作的人们,大都不是长安人,而是从朔州、灵州以及河北迁徙而来的,他们的收入非常高,待遇更好,是各大门阀争相拉拢的高技术人才。

    随着三个工业区的兴起,长安城百姓将近三分之二的百姓,都会选择务工。在这个情况下,往来于清林里的公交马车也开始运营。

    这种以四轮载重马车为蓝本,一辆马车可以塞进去三十个成年人,而且没有人查超员,前往清林里一次单程三个大钱,最多半个多时辰就可以赶至清林里。

    不仅快,更加省钱。

    一辆辆载满务工百姓的马车上,等待着守城官兵的放行。

    尤子英望着身边的将士喝道:“眼睛睁大一点,莫放跑了一个贼人!”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青蓝色长衫,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的老妪,蹒跚的朝着城门走来。

    一名士兵拦住老妪问道:“站住,老太婆,你要去哪?”

    老妪指着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听不见,然后是伊伊呜呜手指城外。

    守城士兵问道:“路引呢?没有路引,出不了城!”

    老妪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路引。

    守城士兵验看后,将路引还给老妪,挥手示意可以放行。

    老妪喜形于色,拔腿就往外走。

    在人群外,巡视检查的尤子英,发现异常,这名老妪在离开城门后,健步如飞,哪里有半点苍老的样子,尤子英喝道:“那个老妇人有问题,快快拿下。”

    几个士卒扑向老妪,老妪正加速奔跑着,不过城墙上的士兵马上射出几箭,老妪吓得瘫倒在地上,几名士兵上前,将其擒住。

    士兵们粗暴的将这名老妪的头巾,面纱以及外衫扯掉,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尤大英冷眼打量着被押到面前的老妪,一脸贱笑道:“别来无恙啊,右监门卫将军!你这是要去那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安业。

    长孙安业一脸死灰。

    尤子英拿着告示,扬了扬笑道:“兄弟们,咱们发财了,这个长孙安业值一千贯啊!”

    长孙安业一听这话,眼中闪烁着精光,他望着尤子英道:“这位校尉,你放了某家,某家给你一万贯!”

    尤子英一脸错愕,良久他大笑道:“你长得很美!”

    长孙安业道:“谢谢夸奖!”

    尤子英冷笑道:“你长得美就不要想得那么美!”

    ……

    长安城,甘露殿内,韦挺走进大殿。向李建成躬身施礼道:“陛下,李元吉、李孝常、长孙安业这三个为首的叛贼,都已擒获。”

    李建成起身,冷声道:“都押到显德殿外头,听候发落。这三人的府邸都派人围住没有?”

    韦挺道:“都围住了,长安城,进出城门,也都加派将士,严查叛贼余孽出逃。”

    李建成点点头,转身朝李渊一稽道:“阿爹,孩儿要去善后处置。

    李渊一下子仿佛苍老了无数数,他呢喃道:“大郎……”

    李建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李渊。

    李渊道:“不要以为这种事情好处置。平息叛变很容易,善后处置,却并非易事。”

    李建成道:“怎么说?”

    李渊道:“你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吗?”

    李建成一脸疑惑,但还是恭敬地给李渊行礼。

第四十三章律法与手足之情如何抉择

    李元吉、李孝常、长孙安业被五花大绑,摁在显德殿外的广场上。

    上早朝的官员们,无不驻足观看,众人神色各异。

    “这下义安郡王的脑袋,可是保不住了。”

    “他一人的脑袋?义安郡王这次不被满门抄斩才见鬼。”

    “你也不看看,废秦王要是没有陈大将军护着,会是什么下场?”

    “义安郡王可没有陈大将军这样的姐夫!”

    “你们说齐王会怎么处置?”

    “估计跟废秦王差不多吧,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长孙无忌还有半个月该处以极刑,现在又是长孙安业……这长孙家……完喽!”

    “这可说不准啊,我可是听着长孙娘子进了陈府!”

    “那就不知道了,等到上朝,自然见分晓。”

    随着一阵鼓号声响起,李建成一脸寒霜的从殿外大步而入。

    众臣急忙神色肃然,他们都知道李建成此时心情不安,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了李建成的霉头。

    李建成坐在丹墀之上,目光如电,扫视众重。。

    满殿站立的群臣们个个不寒而栗,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李建成打破了沉默,冷冷的道:“大家都看见了,显德殿外跪着的,就是齐王义安郡王和右监门卫将军,一个是朝廷爵位显赫的亲王,一个是郡王,一个是正四品将军,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围攻显德殿和甘露殿,当真是大逆不道!胆大包天啊!”

    群臣更加骇然,互相打着眼色,表示震惊。

    李建成大吼道:“中书舍人何在?朕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李元吉枭首示众,李孝常、长孙安业,满门抄斩!”

    门下省,中书舍人神情庄严地捧着诏书走进门下省。

    众门下省官吏们纷纷侧目望着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脸色一板,冷声说道:“门下给事中何在?”

    一名给事中起身道:“下官在!”

    中书舍人冷声道:“处决叛逆李元吉、李孝常和长孙安业的诏书,请签押。”

    一名门下郎中连忙诚惶诚恐地将中书舍人,请到案几之后歇息,挥手示意令史过来伺候。

    给事中道:“稍等片刻,您先歇歇,喝点热茶汤。”

    房玄龄迈着步子悠然走进门下省,远远地就看见了中书舍人。

    房玄龄走到中书舍人面前道:“阁下怎么有空闲,莅临门下省?”

    给事中赶紧解释道:“玄龄公,陛下份诏书,需要门下省签押。”

    房玄龄一愣,疑惑的道:“诏书?什么诏书,拿来看看。”

    给事中解释道:“就是今天上午,陛下口谕的,诛杀逆贼李元吉、李孝常、长孙安业的诏书。”

    房玄龄接过诏书仔细观看。

    中书舍人放下茶盏,玩味的望着房玄龄。

    房玄龄是第一个门下给事中敢批驳皇帝的圣旨,而且还是一连两次,开创了前无古人,后来来者的壮举。

    中书舍人一脸冷笑道:“玄龄公,若是没有问题,就请画可,本官还要回去复命!

    给事中忙不迭地拿起毛笔,就准备在诏书上画可,房玄龄突然伸手夺过给事中的毛笔,冷冷的道:“你拿错笔了。”

    说着,房玄龄拿起另一支毛笔,在丹砂里搅了搅,毛笔饱饮了朱砂,鲜红如血。

    望着这一幕,周围的人全部愣住了,他们不知道房玄龄此时还抽什么疯,难道要庇护李元吉与李孝常等乱贼?

    房玄龄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在诏书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周围的人全都膛目结舌的望着这个大大的叉字。

    中书舍人伸手指着房玄龄,良久喃喃的道:“房玄龄……你!”

    房玄龄却毫不在意的将诏书递给中书舍人,自己迈着步子悠然出门。

    中书舍人望着房玄龄的背影道:“玄龄公,这封诏书恐怕没办法向陛下交待,还请玄龄公……”

    房玄龄点点头道:“我陪你去见陛下!”

    说着,率先朝殿外走去。

    中书舍人叹了口气,心中暗想,房玄龄成是作一手好死。

    你能不能不这么作吗?

    来到显德殿内,李建成的眼睛落在大红叉上面,他的手用力的捏着诏书,由于太过用力,指节已经发白,更是气得手脚发抖,在大袖里,李建成左手的指甲已经深深插入他的掌心肉里,鲜血顺着指间缝,潺潺而流。

    旁边站立的中书舍人一脸委屈。

    李建成望着房玄龄道:“房玄龄,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封还朕处置叛逆的诏书?”

    房玄龄面不改色地盯着李建成道:“因,陛下处置不公!”

    李建成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将诏书狠狠的扔在案几上,指着房玄龄道:“朕怎么就处置不公了?”

    房玄龄道:“按照口供,李元吉、李孝常和长孙安业,皆为此案主犯,罪名相同,均为谋大逆,李孝常、长孙安业当满门抄斩,齐王李元吉也要满门抄斩,一罪不二罚,若依此律,陛下身为齐王之兄,太上皇作为齐王之父,还有皇后、也在株连之列。”

    李建成听到这话,愤怒之极,一把将面前的案几掀翻。

    案几发出轰然巨响。

    李建成大踏步冲了出去。

    中书舍人一脸愤恨地看着房玄龄。

    魏征这时,急忙进入,看着大殿内一片狼藉,又看着诏书的大红叉,淡淡的道:“来人啊,收拾收拾。”

    房玄龄望着李建成的背影,躬身而退,有礼有节。

    房玄龄刚刚出显德殿,正巧遇到宇文化及急急而来,此时宇文士及一脸寒霜,愤然道:“房玄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陛下,提出如此荒谬的……当真是大逆不道。”

    房玄龄一脸愕然的看着宇文士及道:“宇文相国何出此言?门下为天下锁钥,国策所出,若不能谨守职守,则为失职,皇帝有过失,有错误,就必须指出。诏令不合理,就必须驳回,否则,门下这扇门,就形同虚设。你我便是泥塑木雕,有何颜面站在这里?”

    宇文士及气得戟指房玄龄,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房玄龄长扬而去。

    周围的官员望着房玄龄的背影,神色各异。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却在心中暗暗想着:“房玄龄真是作一手好死!”

    ……

    李神通带着大批,李家宗亲代表,在甘露殿里焦急地等待。

    李神通焦急地来回走动。

    李渊缓步走进大殿。

    李家宗亲“呼啦”一下,全都涌到李渊面前跪下。

    李神通抱着李渊的大腿道:“太上皇,肯请太上皇给陛下传谕,免去李孝常的死罪。孝常纵然犯下弥天大罪,可他毕竟是咱们李家五服之内的宗亲。”

    李渊冷眼看着众人道:“你们这是要拿朕的性命,去当赌注么?”

    众人一愣。

    李渊愤怒的大骂道:“李孝常这个大逆不道之徒,朕为何要饶他性命?李神通你这个糊涂蛋,四郎再如何不孝,那也是朕的亲儿子,亲儿子!”

    李神通等人悚然一惊。

    李渊愤愤道:“李孝常想拿着朕,来对付朕的儿子,岂不闻“疏不间亲”的道理?怎么,李孝常要杀朕的儿子,朕居然还去哀求儿子,饶恕李孝常?世间有这么一个道理?”

    李神通唯唯诺诺,额头上全是冷汗。

    众宗室在李神通的带领下,唯唯诺诺的离去。

    这时,尹德妃望着众人远去,小心翼翼的走到李渊身边,一脸心有余悸的道:“陛下,李孝常造反,妾身能理解,可长孙安业叛乱?臣妾可以理解,为何齐王?他与皇帝源出同门,情同手足,为何要造自己大哥的反?”

    李渊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不知道,自古皇家无亲情,朕算明白了,大郎与四郎,一直没有情同手足过,一直都是四郎在搞鬼,原来,我是不知道,二郎为何可以在东宫埋下钉子,现在终于明白了,有四郎这个内鬼在,二郎自然可以做到。”

    杨文干之乱,有很多东西无法解释,比如桥公山为何要反咬李建成?杨文干为何要帮忙李世民造李建成的反?

    现在明白了,杨文干自始至终,根本就不是李建成的人,而是李元吉的人。从杨文干之乱,再到东宫夜宴,李世民中毒,太子之位动摇,恐怕都是李元吉的手笔。李建成与李元吉名为至亲,实为寇仇。

    尹德妃恍然大悟。

    尹德妃道:“陛下,这次还不公仇私恨,得偿所愿?”

    李渊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道:“这事,让大郎挠头去。杀了四郎,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大郎……”

    说到这里,李渊饶有兴趣的望着显德殿方向,喃喃自语:“大郎,律法与手足之情,你会做何抉择?”

    ……

    椒芳宫,郑观音在侍女的帮助下,穿起了皇后的罗衣,佩带起了全副凤冠霞帔。

    宫女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今日哪有什么皇家大典?”

    郑观音神色肃穆的道:“我有国事,觐见陛下。”

    宫女难以启齿的道:“娘娘,您这身子,哪能穿戴这么重的东西啊!”

    此时,原本不存在这个世上的李建成的第七个孩子,已经在郑观音的肚子里了,郑观音是一个好生养的女人,几乎三年两个孩子,从无间断。

    此时,这第七个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郑观音也显得笨拙不堪。

    郑观音笑道:“不还有你们吗?小心搀着我点儿就是了。”

    几个宫女,胆颤心惊地互相打着颜色,小心翼翼地搀扶长孙竭罗起身。

    郑观音全服扮装,在宫女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进后殿。

    刚换了一身便服的李建成,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抢上前,将郑观音搀扶住道:“观音,你这是……”

    郑观音扶开李建成搀扶自己的双手,颤巍巍朝李建成拜倒道:“臣妾谨为陛下贺。

    李建成忙不迭将郑观音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锦凳上坐下,李建成板着脸道:“简直是胡闹,动了胎气可怎么了得?”

    郑观音笑语盈盈地看着李建成道:“臣妾是真心为陛下高兴。”

    李建成仍旧不放心的上下打量着郑观音道:“我都快被那个泥腿子乡巴佬气死了,你还高兴。”

    郑观音拉着李建成坐在身边,缓缓道:“我听说蜀汉先主刘备身边的柱石之臣诸葛亮,就是个泥腿子乡巴佬,周武王的尚父相国姜太公,也是个泥腿子乡巴佬,如今陛下身边,有了房玄龄、魏征这样的泥腿子乡巴佬,难道不是可喜可贺之事么?”

    李建成一怔,嘴角抽搐着,尴尬地搓着手道:“此事非彼事。”

    郑观音笑笑,轻声轻语地说道:“大郎,你不是立誓,要做三代圣君那样的贤明之主么?”

    李建成点点头。

    郑观音道:“妾闻尧舜禹汤文武之君,身边必有稷、契、皋、伊、望之臣,恪守职分,匡正得失,如今房玄龄敢于冒着斧钺之险,驳回你的诏命,他不就是这样的贤臣么?”

    李建成一时间无言以对。

    李建成指着身边的侍女和宫娥道:“赶紧的,卸掉,这一身行头,快赶上铠甲了,你不累,朕都替你累!”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给郑观音卸妆。

    李建成苦着脸在一旁来回溜达道:“这件事情可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真的任凭法司,株连到你和我吧?”

    郑观音捂着额头看着绕来绕去的李建成,摆摆手示意他停下,一边急道:“你再转,我就要晕了。”

    李建成驻足,无辜的看着郑观音。

    郑观音笑容明媚的道:“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此事并不难办。”

    就在这时,侍卫前来禀告道:“陛下,尚书左仆射陈相国求见!”

    郑观音莞尔一笑道:“陛下,你的办法来了!”

    李建成疑惑的道:“你是说陈相国?”

    时间不长,陈应款款而来。

    事实上,陈应有不得不来的理由,没有办法,李秀宁刚刚开始在得知李元吉造反的时候,杀了李元吉的心思都有,可是事后,李秀宁的心又软了,特别是齐王妃杨氏带着李元吉的众子,前往清林里求见李秀宁,请求李秀宁营救李元吉。

    李秀宁心中左右为难。

    她也明白,李建成刚刚登基,如今被李氏宗室以及满朝世族门阀抵制,李建成想要打破破局,唯有立威,斩杀李元吉、李孝常、长孙安业等叛贼,可以杀鸡儆猴。

    关键是,人都有两套行事准则。

    就好比后世浮躁的年代,几乎每个男人都渴望得到一场艳遇,可以遇到一个可以轻易勾搭上床的美女或少妇。

    可是,他们都恨不得老婆,不用手机,不玩陌陌、微信,最好可以像古代女人一样,三从四德。

    李秀宁希望陈应可以帮忙,陈应只好硬着头皮前来求见李建成。

    李建成望着陈应道:“朕现在左右为难,不知陈卿可否为朕解惑?”

    陈应道:“齐王李元吉、义安郡王李孝常、长孙安业犯下死罪,其罪当诛,臣本无意为他说情,但是李氏宗室与陛下结下仇怨。现在陛下将其明正典刑,外人会认为陛下是为公报私仇,于陛下圣名有损,故,臣请陛下从轻发落,以彰陛下之德。”

    李建成沉吟道:“是否符合律法?”

    陈应接着道:“陛下,有司依法定罪量刑,此乃国家规制;然则恩自上出,皇帝有权力对臣子,施恩赦免。”

第四十四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长安城太极宫,显德殿内。

    李建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背着手,来回在大殿内踱着步子。

    良久,李建成深深一声叹息道:“谋反重罪,若是赦免,那日后,若是他人争相效仿……”

    陈应噗嗤一声笑了:“陛下,当年司马炎篡魏代曹,可以成功,依靠的是什么?”

    李建成想了想道:“那还用说,曹氏出身贫寒,得不到世族门阀的支持,司马炎出身世家大族,且历经几代才完成篡位阴谋……”

    听到李建成的这话,陈应点点头,却无摇摇头道:“陛下所言对也不对,最根本的原因是,曹魏崛起屯田,崩溃也是屯田。”

    政权更迭,绝对不是可以依靠阴谋就可以完成的。最终还需要的是刺刀见血,硬碰硬的真实力。世族门阀的实力固然强大,就像东晋时期琅琊王氏可以与司马共天下。然而,当琅琊王氏大将军大司马王敦造反之后,却没有像司马氏一样,坐稳江山,而是迅速被各地勤王之师赶下台。

    说穿了,就是因为既得利益阶级不允许。曹魏得已代汉而立,依靠的是曹操打下来的老底子,最根本实力就是青兖二州,百万黄巾军,曹操创立屯田制,让朝廷利用极少的钱粮,养活一支非常庞大的军队。

    可是,这支为曹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军队,却没有得到根本上的优待,他们依旧需要将收入的百分之六七十交给朝廷,他们自然不愿意干了。当然,历史上唐朝也是这么干的,在经历高祖、太宗、高宗、武周四代之后,关中八百里秦川已经没有了可以让朝廷供养大唐府兵的土地。

    在唐明皇时代,李唐朝廷的府兵基本上崩溃了。

    但是,唐朝得已可以延续,这是因为唐朝的地盘太大了,虽然关中的府兵崩溃了,可以天下还有一百多个折冲府,这一百多个折冲府依旧可以享受唐初时期的利益。

    陈应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向李建成阐述,造反成功必须有三个条件,官逼民反,人心向背,军队倒戈,否则根本不可能成功。历史上,杨玄咸之乱时,杨玄感可是得到了几乎所有世族的支持,然而,百姓并不支持天下动荡,所以光依靠世族的十几万军队,撼动不了一个稳定的朝廷。

    李建成听完这话,这才沉吟道:“那朕今日就下诏,免去李元吉、李孝常、长孙安业死刑,废为庶民,永远拘禁。”

    陈应微微一笑,口诵道:“陛下圣明,陛下仁慈!”

    ……

    门下省里,气氛冷淡,周围的同僚们,纷纷躲避房玄龄

    书令史和令史们,也都缩在门外,不敢入内。

    高士廉见气氛不对,赶紧走到房玄龄身边道:“玄龄,你为何如此为难陛下?陛下与齐王,乃是手足亲兄弟,又有总角之交,你却要陛下诛连至亲之人,岂不闻“疏不间亲”的道理?”

    房玄龄拍拍高士廉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就在这时,陈应来到门下省。

    众门下省官员包括房玄龄在内,全部出来迎接这个当朝第一人。

    “我等拜见陈相国!”

    陈应顿首,微笑道:“诸位同僚,不必大张旗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众官员这才散开。

    陈应走到房玄龄的案几前,将李建成亲笔所书的诏书轻轻摆在房玄龄的案头。

    房玄龄认真的拿起诏书阅读着。

    周围的门下省官员窃窃私语着。

    “我说,房玄龄敢不敢驳回陈相国送来的诏书?”

    “陛下的诏书,房玄龄已经驳回了三道,陈相国再是百官之首,他也不大不过陛下!”

    “这个不好说啊,陈相国可不是裴相国,他是百战杀出来的功绩,房玄龄敢忤逆陈相国,你们猜陈相国会不会拔刀子砍人?”

    只是,让门下省众官员失望了。

    房玄龄看完诏书,提起笔,在诏书上写下一个工整的“可”字。

    陈应拿起诏书,拍拍房玄龄的肩膀,然后离开门下省。

    周围的官员一片哗然。

    纷纷侧目。

    “我呸……还真以为他房玄龄骨头够硬,到底还是怕拿刀的!”

    “你不怕,你去试试。陈相国可以杀了至少几十万人,也不介意多杀几个!”

    房玄龄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若无其事的喝着茶水。

    ……

    大理寺天牢内,陈应在大理寺卿戴胄的陪同下来到天牢内的“甲”字号房,陈应将诏书递给戴胄,戴胄看完诏书,面无表情的道:“下官这就放人!”

    “切慢!”陈应摆摆手道:“李元吉这个熊孩子,不能这么便宜他,我先会会见见他!”

    戴胄躬身道:“下官告退!”

    宽大的监牢内,李元吉、李孝常、长孙安业这三个主谋全部带着镣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李元吉一脸淡定。

    李孝常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唯有长孙安业,长吁短叹,坐立不安。

    脚步声响起,三人急忙循声望去,只见陈应一身便装,缓缓而来。

    不多时,陈应摆摆手道:“打开牢门!”

    一名狱卒赶紧上前,用钥匙打开牢门,这个时候,陈应又拍拍手,不多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十数名抬着巨大漆箱的仆从鱼贯而入。

    众仆从将食盒打开,露出热气腾腾的烤全羊,金黄焦嫩的烤乳猪,晶莹剔透的水晶肘子,红烧狮子头等十数道硬菜。

    望着香气扑鼻的菜肴,长孙安业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看着陈应这一副架势,分明就是给李元吉送上断头饭。

    长孙安业连滚带爬的爬到陈应身边,抱着陈应的大腿嚎嚎大哭道:“陈相国救命,陛下饶命……饶命啊……我不想死,陈相国,求求你……”

    不多时,一股骚臭味传来,陈应看着长孙安业的下身一片水迹,心中甚是了然。

    长孙安业居然吓尿了。

    李元吉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望着长孙安业。

    李孝常原本闭着的眼睛,也变得一脸煞白。

    李元吉也不管手上脏不脏,伸手去撕烤全羊上的羊肉,扯下一块羊肉,就往嘴里塞,塞得满嘴鼓鼓囊囊的,他一边狂吃,一边大笑道:“三姐夫……我知道你尽力了!”

    陈应爱干净,摆摆手,让一名狱卒,把长孙安业架出去,顺便收拾一下牢内的尿液。

    一名狱卒讨好的为陈应搬来一张软榻,另外一名搬来一张案几。

    重新收拾好的牢房内,陈应大刺刺坐上去,拿起酒壶,为李元吉倒上一杯酒。

    李元吉呆了一呆,端起酒杯,仰头一饮尽。

    陈应又给李元吉倒上一杯酒。

    李元吉端起酒杯道:“三姐夫,求你一件事!”

    陈应点点头道:“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李元吉叹了口气道:“请三姐夫,向陛下求一道圣旨,则我一杯毒酒,我想留一具全尸!”

    突然,陈应重重一巴掌甩在李元吉脸上。

    “啪……”

    李元吉的脸上瞬间出现四根手指印,异常清晰。

    陈应指着李元吉吼道:“你没脑子吗?你这么做有没有想到三娘的感受?”

    李元吉没有反驳,没有吭声。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应指了指李元吉,半天没有说话,气愤的离开天牢。

    走到天牢的甬道里,戴胄迎了上来。

    陈应没好气的道:“诏书先压两天,多关他们几天,让他们偿偿煎熬的滋味!”

    戴胄点点头道:“下官遵命!”

    ……

    李建成看着陈应一脸煞气的走到御书房,抬头问道:“事情办完了?”

    陈应点点头道:“李元吉只求陛下赐予一杯毒酒。”

    李建成疑惑的道:“他没说别的?也没说为什么?”

    陈应摇摇头。

    李建成皱着眉默然不语。

    李建成望着陈应问道:“元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应叹息了一声道:“只要元吉还活着,他的子女亲族,以及他这一枝宗室满门都要胆战心惊,随时准备承受你这个皇帝的怒火;但只要他自尽,你贵为天子,也就不会再与他的儿女为难,甚至日后,还会怜其孤苦,略加照拂,人之常情,如此而已。”

    李建成恍然大悟。

    陈应笑道:“陛下的意思呢?”

    李建成沉吟道:“赐他一杯毒酒!”

    陈应愕然,正准备斟酌词语。

    李建成道:“酒里下上泻药,份量加倍,让李元吉好好反省反省。”

    陈应莞尔一笑,没有想到李建成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陈应带着一名端着毒酒的内侍,再次前往天牢,

    此时,天牢内李元吉已经干掉了半只烤羊腿,喝得醉眼朦胧。

    看着陈应进来,内侍将放着毒酒的盏盘,摆在李元吉面前。

    陈应手指盏盘道:“元吉,陛下答应了。”

    李元吉起身,郑重其事地朝陈应一稽道:“多谢三姐夫看顾,元吉若有来生,必定报答。”

    陈应差点想把真相说出来,不过关键时刻,他还是忍住了,陈应板着脸道:“不必多礼,这也是陛下的心意,你放心,你的家人妻小,陛下会加以照拂,我也会看顾着。”

    李元吉再次一稽道:“可否给我纸笔,我要给陛下留书一封,请三姐夫转呈。”

    陈应手一挥,内侍忙不迭出去。

    等到内侍送来笔墨纸砚,李元吉斟酌一二,缓缓落笔:“提防裴寂,提防严法大师,提防宇文化及以及关中世族,他们里通突厥……”

    陈应大惊失色。

    别看李元吉写的字少,可是信息量非常惊人。

    等李元吉写完足足数百字,仰脖将“毒酒”喝下,陈应没有心情观看李元吉的精彩表演,急忙拿着这封信前往显德殿。

    ……

    显德殿内,李建成看罢书信,忿忿地,一把将书信扣在案几上。

    “岂有此理,来人,把李安俨给朕叫来。”

    内侍忙不迭地出门。

    时间不长,李安俨步履匆匆地跟着内侍走进大殿。

    李建成抓起书信,挥了挥道:“你看看这个,那个每日在父皇驾前装神弄鬼的僧人严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安俨一脸疑惑地接过书信。

    李安俨急忙跪在地上:“臣失职,臣……”

    李建成道:“你即可带着人把严法给朕抓起来!”

    陈应提醒道:“记住,秘密抓捕!”

    李安俨躬身道:“臣明白!”

    就在李安俨张网抓捕严法大师的时候,这次唐初震惊朝野内外的政治改革,终于落下帷幕。

    武德七年八月底大朝会上,一身玄衣裳的李建成,端坐在丹墀之上。

    一群李家宗室,惴惴不安地看着魏征。

    李建成目光如电的望着李氏宗室道:“今日降封宗室,由尚书右仆射、吏部尚书魏征宣读名单!”

    魏征出列,朝李建成一稽,而后,转过身来打开帛书。

    魏征清清嗓子,抑扬顿挫的说道:“胶东王李道彦,降为郡公,封邑减半;高密王李孝察,降为郡公,封邑减半;淄川王李孝同,降为郡公,封邑减半;广平王李孝慈,降为郡公,封邑减半;上党王李孝友,降为郡公,封邑减半;清河王李孝节,降为郡公,封邑减半;胶西王李孝义,封邑减半……”

    被点到名的李家宗室人员,无不垂头丧气。

    满殿文武大臣,默默听着,无人出声。

    魏征将帛书收起,转身看着李建成道:“陛下,皇家宗室,降封减禄,已宣读完毕。

    李建成点点头道:“房玄龄,你将官员裁汰留用之名单,宣布一下。”

    房玄龄出列一稽,而后,从袖筒里,掏出一份帛书。

    房玄龄展开硕长的帛书,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宣读裁汰的官员,鸿胪卿吴世荣、大理少卿赵文恪、民部度支员外郎梁洛仁、民部金部员外郎乔雍……。

    房玄龄终于将名单宣读完毕,长长的帛书,早已垂在地上。

    满殿文武官员神色惶然。

    房玄龄转身,朝李建成一稽道:“陛下,臣已宣读完毕。

    李建成满面戚容,语音苦涩地问道:“此次吏部,一共裁汰了多少官员?”

    房玄龄平静的道:“启禀陛下,三千一百八十二人。”

    李建成问道:“还剩多少官员?”

    房玄龄淡淡的道:“还剩六百三十一名。”

    群臣顿时,交头接耳,低声喧哗起来。

    李建成瞪大眼睛看着房玄龄道:“这么说,朝堂上,岂不是要空出一大半?如此大动干戈,有必要么?”

    房玄龄道:“陛下乃武德朝号称名将,带兵多年,当知兵贵精而不贵多的道理。”

    ……

    严法一身袈裟施施然,走出裴寂府邸大门,左顾右盼,而后,趾高气昂地向外走。

    一辆马车驶到严法雅身边,两个壮汉跳下马车,上前将严法扭住,堵上嘴巴,拎上马车。

    马车快速离去。

    萧诺言从僻静之处出来,点点头。

    另一辆马车驶过来,萧诺言跳上马车。

    长安城外,一处皇庄内的地牢中,囚室里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刑具。

    萧诺言杀气腾腾地从烈焰腾腾的炉子里,拔出一根烧红的烙铁,左右翻看。

    一旁的帮手突然惊叫一声道:“将军,那秃驴吓晕过去了。”

    萧诺言气得,将烙铁扔回炉子里道:“老子还没动手呢!费那么大劲把东西搬进来。这贼人,芥子大的胆子,给他一桶冷水。”

    一名侍卫将一桶冷水浇在严法的身上。

    严法缓缓苏醒,看见周围的情形,顿时痛哭流涕,爬着过来,连连给萧诺言叩首道:“将军!不关贫僧的事情啊,都是裴司空……逼着贫僧干的!”

    萧诺言气得又踹了严法一脚,吼道:“不准哭,老子问一句,你答一句,说错半句话……”

    严法望着萧诺言手中那只烧红的烙铁,心有余悸的道:“将军尽管问,贫僧知无不言!”

    萧诺言一脸无奈的捂住脸,半晌,狠狠地又是一脚。

    严法大师一声惨叫,捂着脸道:“将军……请问!”

第四十五章集中力量解决突厥问题

    萧诺言拿着写得满满当当的一纸供状,忐忑不安的走进御书房,秘密审讯的结果实在太耸人听闻。

    李元吉、李孝常、长孙敬业、元弘仁等人的叛乱,幕后主使人居然是当朝司空裴寂。

    萧诺言将供状递到李建成手中,垂手站在一旁,听从李建成雷霆之怒。

    李建成三眼两眼,将严法的供状看完,而后把供状往案几上重重一拍,大怒道:“来人!”

    萧诺言躬身道:“臣在!”

    李建成望着萧诺言道:“把裴寂锁拿拷问。”

    一旁站立的陈应连忙过来道:“陛下,万万不可!”

    李建成拿着供状递到陈应手道:“你可知道,咱们这位裴老相国,都干了些什么勾当?他可是图谋颠覆朝纲。”

    陈应不以为然的笑笑,事实上,这个结果他已经早已知道了。陈应的猛虎义从,不光侦察到了裴寂的猫腻,也知道了宇文化及这个黑手的存在。

    陈应并没有发作,不是他怕裴寂和宇文化及。

    事实上,陈应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把大唐内部的隐患,一口气清光。反正西域、辽东千里没有人烟,到时候,就可以把他们流配至西域。

    说穿了,陈应是为了迁徙人口。

    陈应笑着向李建成解释道:“陛下,裴寂乃是开国功臣之首,如今,降封宗室,精简官吏的事刚刚做完,此刻对裴寂动手,会令功臣们人人自危,于朝局稳定不利……”

    李建成死死地皱着眉头。

    陈应接着道:“二者,裴寂乃是太上皇挚友,锁拿裴寂,会让太上皇不安,影响陛下与太上皇父子关系。”

    李建成犹自恨恨不平道:“那就任由他如此躲在幕后……胡作非为?”

    陈应笑道:“陛下莫急,对付这种喜欢背后弄阴谋的人,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建成听到这话,这边摆摆手,示意萧诺言离开。

    萧诺言躬身而退。

    直到,御书房中没有了其他人,陈应才道:“陛下,裴寂是一个聪明人,往往聪明人,都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建成点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做?”

    陈应道:“很简单,让人散播严法大师已经招供的消息,裴寂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

    长安城,司空裴寂的府邸中,裴律师走进书房,愕然发现,裴寂竟然满头白发,面色苍老。

    裴律师顿时不知所措的颤声问道:“阿爹,你这是怎么了?”

    裴寂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道:“家主到了没有?”

    外面传来喧哗声。

    裴家家主,缓步走进书房。

    裴律师小心翼翼地让到一旁。

    裴家家主望着裴寂道:“玄真,出了什么事?”

    裴寂长叹一口气,满脸苦笑道:“严法被抓了,招供说,是老夫在幕后,指使李元吉、李孝常谋逆,还挑唆李家父子关系。”

    裴家家主大吃一惊道:“这不可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难道还不派人来拿你?”

    裴寂摇摇头道:“他们既然悄悄放出风声,自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收拾我。”

    裴家家主惶然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四海之大,皆是大唐之地,难道我们裴家,只能去突厥人那里避祸?不行,老夫去面见陛下,为你求情。”

    裴寂摆手道:“当今天子……是冲着我来的。若能收拾我,他自然就会放过裴家。”

    裴家家主茫然看着裴寂道:“家主,事已至此,烦劳你,将裴寂开除宗籍吧。”

    裴律师面带戚色,悲愤地道:“阿爹……不可!”

    裴寂望着裴律师道:“知道为什么,李元吉求得一杯毒酒么?将我开除宗籍,至少日后,皇帝清算起来,不会牵累裴家。”

    裴律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裴家家主也触景生情,擦拭眼角。

    ……

    长安城裴氏祖宅,裴家家主,愁容满面地坐在案几之后。

    旁边围坐着一群裴家的耆宿们,一群老头,个个唉声叹气。

    一名耆宿问道:“你们说说,新皇帝,到底打算做什么?”

    众耆宿面面相觑。

    裴氏家主道:“这还看不出来?他这是要秋后算账。当年打王世充、窦建德的时候,他和废秦王不合,迁怒于咱们关陇世族。如今他上了台,要跟咱们清算旧账。”

    耆宿道:“咱们裴氏一族,自李家入主关中后,就一心一意地侍奉他们,没想到,咱们的赤诚之心,换来的却是灭顶之灾。唉!李家父子兄弟自相残杀,真是天下不宁啊……那咱们就等着被灭族么?”

    众耆宿面向家主,众耆宿纷纷鼓噪道:“烦劳家主找找裴相国,请他到陛下那里,代为通融。”

    裴家家主一声叹息道:“老相国如今,是自身难保了。”

    ……

    随着时间的酝酿,特别是关中第一场豪雨如注,关中的旱灾迎刃而解。望着一夜之间,整个长安八水,恢复原来的水位。

    众长安世族已经明白,关中的旱灾已经过去了。

    陈应向李建成提出了冬小麦的耕种计划。原本,关中只是一年一耕,现在随着清林里连续三年夏秋两季,采取冬小麦、秋豆的耕作方式。

    让长安百姓也见识到了冬小麦的可行性。

    随着这场豪雨不期而来,关中各地的百姓急忙展开耕作,准备粮种,开始播种冬小麦,这样以来,只需要等到明年夏天,关中的粮食一定可以自给。

    在这个情况下,关中世族门阀已经坐不住了,他们开始把自己的粮仓的粮食,疯狂的抛售。

    事实上,长安的粮食已经多达七百多万石,而且还源源不断的输入长安,粮食价格持续走低。

    从每斗二十五文,又降至每斗十五文钱,恢复了武德六年之前,关中粮食丰收时的价格。

    这些粮食,世族门阀成了烫手的山芋,每隔一天就要缩水不少。依靠关中的百姓和士绅,根本就可能在关中半年的时候内,消耗掉七八百万石粮食,更何况粮食储存也需要花费不少金钱。

    如果一旦粮食霉变,他们就像血本无归。

    市场规律就是这样,原本听说关中的粮食价格居高不下,外地的粮商们纷纷偷运粮食入关。

    结果倒好,关中的粮食越来越多,价格越来越低。

    在这个情况下,关中世族也纷纷打开粮仓,把粮食抛售。这样以来,又加剧了关中的粮食价格暴跌。

    李建成不仅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完成了官员与将士的精兵简政工作,同样也克制了李唐宗室的膨胀。

    李建成心情大好,到了九月中旬。

    大朝会时,关中已经看不到饥馑的样子。

    显德殿内,陈应、魏征、房玄龄、杨恭仁、宇文士及等朝廷重臣,满面红光地聚集在显德殿上。

    宇文士及感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关中如此大的天灾人祸,居然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之中,真是天佑我大唐啊!”

    杨恭仁道:“长安的世族,还是识大体的,没他们出手襄助,朝廷如论如何是挺不过这场天灾啊!”

    房玄龄笑道:“明年夏收之前,粮食已经够了。到明年夏天,关中便能缓过气来。

    魏征敲敲笏板道:”诸位,眼下粮食已经不成问题,最急迫的便是整顿吏治,这是保证赈灾粮食能够确保发到灾民手中的最后一道关卡,若是有人贪污救灾粮,不但救灾不成,朝廷和天子,会在世族和黎庶面前,威信扫地。”

    众人纷纷点头。

    魏征接着道:“魏征以为,御史台必须派人,监察四方。

    王点头道:“玄成此言,切中肯綮,吏治之害,犹如洪水猛兽,若是放任自流,足以让国家败亡。”

    李建成起身,望着众臣道:“那就依魏征所言,御史台即刻派遣人手,监管粮食发放,若有贪腐,中饱私囊者,严惩不贷。”

    魏征一稽道:“臣遵旨。”

    李建成道:“诸位爱卿,还有别的事,需要商议么?”

    陈应突然站出来道:“陛下,臣请辞尚书左仆射一职。”

    众人愕然相顾。

    李建成顿时眉头紧皱。

    众臣不欢而散,

    陈应与李建成,一身常服,分别踞坐在案几两侧。

    陈应该举盏邀杯,与李建成一起痛饮。

    陈应将李建成面前的一盘菜,扒拉到自己面前开始大嚼。

    李建成笑着手指陈应道:“你小子,这就要撂挑子?让朕一个人在前头,对付那帮成了精的关陇世族?”

    陈应撇撇嘴,面露讥讽神色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天字第一号外戚,本来就招人猜忌,之前坐上尚书左仆射的位子,不过是因为这件得罪人的事情,你实在找不到人来做,我是硬着头皮,冲上来背黑锅的,如今几件大事,都尘埃落定,也该是我退居幕后的时候了。”

    李建成忿忿地将酒盏往案几上一顿道:“看着事情艰难的时候,谁都怕得罪人,谁都不肯站出来做事,只有你和魏征,房玄龄不避嫌疑,不惧阻力,站出来做事,如今事情做成了,功臣们反倒要将位置让出来,给那些不敢做事的人了,这是什么狗屁规矩?朕不管别的皇帝是如何做的,反正朕绝不会这么做。”

    陈应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李建成,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神色凝重的道:“大郎,你如今不是太子了,你是皇帝,要有个皇帝的样子……更何况,突厥的问题,也该解决了,你总不能让我顶着尚书左仆射的名头,参加北伐吧?”

    ……

    尚书省里,已经空空荡荡。

    房玄龄仍在烛火下,专心致志地分门别类,整理文牍奏章。

    高士廉举着一盏烛火,走到房玄龄身边坐下,见房玄龄依然忙得不可开交,放下烛台,帮着房玄龄分拣文牍。

    良久,高士廉叹了口气道:“玄龄,如今几件大事,已经尘埃落地,你也该辞去这个,尚书右丞的烫手职务了。”

    房玄龄瞥了高士廉一眼,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笑道:“为何?”

    高士廉语重心长的道:“我这是为你好。我已经写好了表章,请辞吏部侍郎。这一年多以来,魏征、你、我三人,将天下世族,文武官吏,以及李姓宗亲,都得罪了一个遍,如今事情做成,也该我们急流勇退了……”

    房玄龄不满的道:“凭什么?我们劳苦功高,凭什么急流勇退?”

    高士廉噎了一下,无奈的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自己的功劳了。”

    房玄龄轻轻笑了笑道:“刚刚。”

    高士廉气结,愣了一会儿才道:“这是避祸!就算我们不肯退,为了保护我们,皇帝也会将我们外放州郡一段时间,只不过,总算是有功之臣,这一遭不用去边境穷苦之地苦苦煎熬了,多半能够在河南,甚至关中的膏腴之地,做上一任刺史,再回京师,便可堂而皇之宣麻拜相了。”

    高士廉说的神采奕奕,向往不已。

    房玄龄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摇摇头道:“你想得倒是不错,只怕陛下,不会这么想!

    高士廉有些错愕的道:“陛下还能作何打算?”

    ……

    深夜,李建成心事重重地躺在床榻上。

    郑观音挺着大肚子,小心翼翼地翻身,看见李建成在发愣,捅了捅李建成。

    李建成扭脸看向郑观音道:“怎么了?”

    郑观音有些不悦的凝眉道:“什么什么?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又怎么了,不睡觉?”

    李建成有些愧疚的道:“朕吵到你啦?”

    郑观音费力的起身,李建成赶紧扶住她,歪靠坐在自己怀里。

    郑观音打着哈欠道:“知道自己很吵,那就有事快说。”

    李建成无奈苦笑,叹息道:“陈应辞官,高士廉也辞官,看起来,他们几个,好像已经商量好了……”

    郑观音点着脑袋“哼哼”两声道:“那你呢?”

    李建成有些激动的道:“朕对这一套所谓帝王心术,自然是很不爽!”

    郑观音半阖着眼睛,困意尤浓的说:“虽然说后宫不得干政,别人我不管,陈应的事情,既是国事,也是家事……”

    李建成发愁地揉揉太阳穴道:“陈应年纪轻轻,能退到哪里去?”

    郑观音又打了个哈欠道:“无所谓,外放大都督,或者都督,都可以,离长安不要太远,或者……降一级做上州刺史,也不错。”

    李建成帮郑观音拉了拉被子,没好气的道道:“你倒是挺会安排。”

    郑观音懒洋洋的掀起嘴角,笑了起来道:“陈应就是太年轻了,否则,可以给他一个正二品特进的闲职,养起来……”

    李建成不满的皱起眉头道:“说什么话呢?”

    郑观音嬉笑着瞄了一眼李建成难看的脸色,笑道:“可惜,那是优待老臣的位置,陈应年纪轻轻,就做了从二品的右仆射,就算退下去,也万万没有……再升为正二品的道理……”

    郑观音的声音越来越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李建成默然不语,看着郑观音微笑的睡脸,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躺平。

    ……

    陈家堡,陈应平静的躺在床上,呼呼酣睡着。

    突然,外间传来干呕的声音。

    陈应迷迷糊糊的醒来,眼开眼睛,发现李秀宁正在痰盂前呕吐着。

    陈应急忙起身,披着一件衣服,轻轻来到李秀宁身后,伸手抚摸着李秀宁的后背,关切的问道:“三娘,怎么了这是……吃坏了肚子,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瞧瞧……”

    李秀宁伸手拧向陈应腰间的软肉。

    陈应吃痛,一脸无辜的望着李秀宁问道:“你掐我做什么?”

    李秀宁眼睛却如同一汪深水,望着陈应嗔怒道:“还不是怨你!”

    “怨我?”陈应恍然大悟,一脸欣喜的道:“三娘,怎么……又有了!”

    李秀宁点点头。

    陈应满脸欢喜,一边搀扶着李秀宁,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李秀宁上床。

    二人并排躺在床上。

    李秀宁突然吃力的扭过身子,望着陈应道:“陈郎,你为什么要辞去相国之职?尚书左仆射,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陈应叹了口气道:“封伦死了,裴寂绝食而死,陈叔达、萧时文罢官,武德朝六大相国,如今六去其四,关中世族三千多名官员已经罢免,陛下的位置也坐稳了……”

    李秀宁打断了陈应的话道:“你担心功高震主?”

    陈应摇摇头道:“不是……陛下心胸宽阔,他可以容下房玄龄、段志玄、秦琼、牛俊达等秦王府旧将,也可以赦免李元吉的谋反之罪,我再怎么着……一世富贵是少不了的!”

    李秀宁此时更加不解的道:“那你……”

    陈应笑道:“东突厥异动频频,我实在不放心,朝廷完成内部整肃,就开始集中力量,收拾突厥了!”

    李秀宁沉默了。

    她用力的攥住陈应的手道:”陈郎,能不能陪我……“

    李秀宁说不下去了,她不能如此自私。

    陈应望着李秀宁道:”只要解决了突厥问题,咱们就可以在一起白头偕老!“

第四十六章不为州县无以至台阁

    显德殿偏殿内,李建成与魏征、房玄龄一边用餐,房玄龄却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语速极快的做着报告道:“河北三十九州刺史,勋绩考评,七个优,二十一个良,八个尚可,三个不称职,这三个刺史,按律应予以惩处……”

    李建成突然抬手,打断房玄龄的发言道:“陈应辞职了,高士廉也辞职了,你知道么?”

    房玄龄放下碗筷,看着李建成郑重的道:“臣知道。”

    李建成一脸的困惑和苦恼的道:“他们为何要辞职,你知道么?”

    房玄龄点点头道:“臣略知一二!”

    李建成瞪大眼望着房玄龄与魏征道:“你们也要辞职么?”

    魏征笑笑道:“臣没有辞职的理由,也没有辞职的愿望,因此,臣不辞职!”

    李建成眉毛一挑道:“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遭人嫉恨么?”

    魏征笑了笑道:“臣出仕的目的,本就是来为天下苍生做事的,若是连一点世人的怨恨责骂,都担当不起,又怎能担当起天下苍生的福祉呢?”

    李建成拍案而起,连连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魏玄成你是条汉子!朕现在就下诏,由你接替陈应,任尚书仆射之职。”

    魏征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赶忙一稽道:“陛下,不可!”

    李建成愣住,疑惑的道:“为何?”

    魏征郑重的道:“臣并不是害怕担当责任,而是因为,尚书省左右仆射,乃是处置军国庶政的事务繁钜之位,必须要有地方官经验的人,才能担任。”

    房玄龄点点头,

    李建成皱起眉头道:“有地方官经验?”

    “不错!”房玄龄点点头道:“臣不反对陈应担任尚书左仆射,并非陈应是陛下潜邸旧臣,而是因为陈应曾治理灵州,将一片蛮荒之地的灵州在短短两年之内,打造成塞上江南,灵州总府下辖六州,在武德二年人口不满五万,而到了武德四年,灵州人口就突破了十二万户,将近五十万人口。陈应曾在武德四年奉命治理河南府,将河南府十八县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陈应担任尚书左仆射乃实至名归!”

    魏征点点头补充道:“对,所以臣推荐杨恭仁和房玄龄担任尚书左仆射!”

    李建成愣住了,房玄龄同样也愣住了。

    房玄龄怎么也没有想到,作为李建成的心腹,魏征会举荐自己担任尚书左仆射,这个百官之首。

    魏征认真的道:“杨恭仁历任州县,房玄龄曾协助废秦王治理河东二十四州,都是好人选;而臣没有地方经验,故此不能入选。”

    李建成一脸疑虑望着魏征道:“为何非要有地方官经验?”

    魏征淡淡的笑道:“做过地方官的人,对天下各州郡的民情、官情比较熟悉,无论下面,如何搪塞粉饰,他都能凭借经验,分辨是非对错。左右仆射,乃是总理国事的关键之位,宰相之首……”

    李建成认真的听着魏征的话。

    魏征认真的看着李建成道:“陛下须谨记一个原则,不为州县,无以至台阁。”

    李建成转身望着中书舍人道:“来人,记下,不为州县,无以至台阁!”

    陈应不在这里,要不然一定会为魏征叫好。作为国家政府首脑,不是可以依靠几篇文章就可以治理得了的。明朝内阁就遵循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可是,事实上呢?

    古代的翰林院相当于现在的中国工程学院和中国科学院,翰林的待遇差不多就是现在的两院院士。两院院士去当官,简直就是笑话。治学、研究与做官处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于是乎,大明朝的内阁首辅、次辅们天天之乎者也,寻章摘句,批红批得团花锦簇,事实上屁用没有。

    明朝的灭亡,真正的根源就是裁撤驿站。在古代,驿站是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无优质资源可用,也无实际利益可图。这是一个联系地方的纽带。

    在明代,驿站主要由各地卫所管理,卫所既属于军事编制,也是一个地理单元,它管辖着类似于布政司、府、州、县管辖的地区。显然,驿卒背后的实际权力是卫所。驿卒向地方要钱,地方官哪有不给的道理。七品刑科给事中刘懋给上书崇祯,极言驿站的弊端,并请求裁撤驿站,除去冗员,此举每年可为朝廷节省三十万两银子。

    这个数目其实和皇宫一个月的支出相当。崇祯一听可以省钱,就感觉可以做,可是内阁三相,朝廷无数官员居然无人阻止这个混蛋透顶的政策推行。朝廷裁撤驿站,并非让李自成揭竿而反这么简单,事实上,失去驿站,明朝朝廷就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这才是灭顶之灾。

    可是,在唐朝政事堂的相国们,他们经历过地方州县,知道什么政策对国家危害严重,如果李建成要裁撤这个驿站,恐怕门下省直接批驳他的圣旨,以为乱命,根本不授。

    即使皇帝胡作非为,影响也会控制在非常小的范围之内。

    随着时辰的到来,众官员纷纷拥簇在显德殿外,等待朝会。

    不过,此时显德殿外的广场,完全可以站下前来参加朝会的官员,而不像原来,原来李渊在两仪殿召开朝会的时候,长安城三千八百多名京官,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多达一千八百多人。

    事实上,这么多人参加朝会,屁用没有。毕竟在没有扬声器的时候,人说话的声音,可以传递数十上百人听得清楚就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好了,精简了三千多名官员,朝廷光解约俸禄就多达一百五十万贯,再加上宗室降爵减封,事实上此举朝廷可以节约财政支出,约合两百万贯。

    众官员议论纷纷。

    “听说陈应请辞左仆射,高士廉请辞吏部侍郎。”

    “是啊,这几位陛下的亲信大臣,也该外放州郡了。于公于私,这几位功臣,陛下都需要压一压。”

    “是啊,给朝野一个交代,顺带保护他们。”

    “魏征,魏征可曾递上辞表?”

    这名官员正准备再次高声说话,突然发现有人拉扯他的袖子,他回头一看,魏征走在自己身后,立刻闭上嘴巴低头。

    魏征一语不发地走进显德殿。

    魏征进入大殿后。

    这名官员望着魏征的背影,心有余悸的道:“好险!”

    “当心祸从口出!”

    “听说房玄龄和魏征二人都未曾辞官!”

    “我呸,他们还要脸吗?”

    “真不怕有人去他们家里泼粪?”

    突然,人群静止了下来。

    众官员向后面望去,陈应缓缓而来。

    相比陈应,众官员比较信服。魏征与房玄龄对于精兵简政,都是简单粗暴的一刀切,但是陈应比较有人情味。

    他创立了荣休金制度,将来官员荣休后,就可以享受一大笔荣休金。而且,这笔荣休金可以存在大唐通利钱庄内,每年可以获得一厘利息,一厘利息虽然不多,可是多年以后,数量相当可观。

    因为陈应,不仅给所有大唐将士带来抚恤保障,制定了军士阵亡、因伤残退役的抚恤制度,众武将对陈应辞职尚书左仆射,非常遗憾。

    可以说,在场的官员非常痛恨魏征与房玄龄,可是对于陈应这样一个真心对他们好的相国,压根就恨不起来。

    陈应缓缓从众官员队伍走过,众官员纷纷驻步注目。

    随着众官员陆续进入大殿。

    李建成也大步而入。

    百官向李建成施礼后,李建成坐在御座上。朝着侍臣一挥手。

    侍臣拿着早已写好的诏书展开,抑扬顿挫的宣读道:“陈应,罢尚书左仆射,拜开府仪同三司,封凉国公;魏征,罢尚书右仆射,拜秘书监(从三品),黄门侍郎(门下省副长官)、参预朝政,封襄国郡公;高士廉,罢吏部侍郎,迁黄门侍郎(门下省副长官),封许县男,房玄龄罢尚书右丞、迁尚书右仆射……”

    大殿上的群臣们,顿时乱了套,纷纷交头接耳,个个都满脸疑惑表情。

    “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啊从一品……二十六岁的从一品”

    就在这时,升任尚书左仆射,成为百官之首的杨恭仁躬身道:“陛下,秘书监是从三品,只是这“参预朝政”,是什么意思呢?

    李建成神采奕奕的站起身,下面的群臣顿时噤声不语。李建成道:”诸位爱卿是否对“参预朝政”不解?”

    宇文士及出列道:“还请陛下解惑。”

    李建成点点头道:“自即日起,凡以“参预朝政”、“参议得失”、“平章国计”三个名义兼官者,均须出席并参加每日下午在门下省政事堂,召开的国事会议。”

    群臣禁不住惊呼出声。

    众人齐刷刷看着房玄龄,神态各异。

    百官散朝,群臣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蜂拥挤到房玄龄身边,向他表示祝贺。

    房玄龄拱手朝周围的官员们回礼。

    宇文士及不无羡慕地说道:“玄龄升任尚书右仆射,已是宰相之尊啊。”

    群臣纷纷附和。

    ……

    照例,百官散去。

    陈应又被留了下来。

    就连陈应自己也没有想到,李建成对他会如此大放。

    开府仪同三司,这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种高级官位。在两汉时期,三司就是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佐天子理阴阳、平邦国,无所不统。曹操任汉司空,开府建衙,奠定了曹魏政权的基础。

    司马昭为大将军开府,奠定了晋朝的基础。杨坚在北周时期,以丞相开府,建立了大隋朝。可是从隋朝文帝之后,三公三师,不再拥有开府的权利,而开府仪同三司,变成了文散官,从一品。

    也就说,从此以后,陈应在李唐朝廷中。除了李建成、李渊之外,没有他可以参拜的人了。

    这是一个虚衔,但是更是荣誉。

    不过,从梁国公变成凉国公,陈应也是满意外的。梁国,既后世的商丘地区,位于河南东部。可是凉国,虽然音同,却在西北,不过食邑方面,却多梁国大了不少。

    当然,陈应对于俸禄什么的,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在内侍的带领下,陈应沿着宫中甬道,走向皇家内苑。

    此时,李建成与李靖正站在“阴山”上,俯瞰山川地势。

    看着陈应到来,李靖眯着眼,皱着眉头道:“颉利突然将突利和阿史那社尔,给挪到南面来了,说是派他们剿灭异族叛乱,但其用心,却是在我军进攻定襄的路线上,设置障碍。”

    陈应摆手道:“不用担心这两个人,他们已经不是威胁了!”

    李建成愕然道:“为何?”

    陈应淡淡的道:“臣打算几天后就出发,会会突利!”

    ……

    房玄龄一身轻松的返回家中,发现房府早已宾客盈门。当然,来者大都是秦王府旧臣,如秦琼、牛俊达、段志玄、高士廉以及谢映登等人。

    秦琼兴冲冲地,一把将房玄龄,拽到首席案几旁。

    房玄龄疼的龇牙咧嘴,不停地挣扎道:“唉……痛痛痛……”

    秦琼“嘿嘿”傻笑,不以为意,将房玄龄摁坐在案几后面。

    秦琼朝着众人笑道:“诸位,今天咱们要给房相国,好好庆祝一下。”

    众人起哄道:“好……”

    房玄龄愕然看着兴奋的众人,一时无言!

    秦琼一脸感慨的道:“宰相啊!房相国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你们说,高不高兴?

    众人齐声呐喊道:“高兴!”

    秦琼道:“该不该喝酒庆祝!”

    众人齐声呐喊:“喝酒!庆祝!”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房夫人卢氏眉开眼笑的指挥着侍女张罗酒宴。

    房玄龄回神,笑语殷殷的看着众人,眼眶不禁湿润起来,他也猛地举起了手,跟着众人一起大叫起来道:“喝酒!庆祝!”

    屋子里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雀跃。

    房玄龄举着手,喃喃自语道:“殿下……你若是得知此事,却不知该,为房玄龄高兴呢,还是该为房玄龄懊恼?”

    房玄龄笑着,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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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大唐皇家军事学院

    劳动创造了人,人不能脱离真正意义上的劳动,惯性维护平衡与作用造成变化这一物质世界最基本的矛盾,决定着物质的运动,催生着生命的进化,从矛盾斗争中进化而来的生命--包括人,在其一生的存在过程中,都要在矛盾斗争中度过,都必须进行斗争。

    进化带给人的一切功用,都围绕着斗争展开,不仅是直观的手足、五官、触觉,还包括抽象的思维、情感、记忆等等,进化使得人本能地、恰到好处地综合运用这些功能,以便能更好地维护机体平衡,更好地生存生活。

    由于生产力水平的限制,人被苑囿在某一岗位和职业上,进行着非情愿的斗争,并且难以获得应有的报偿,鉴于这种情况,被压迫的人们势必要进行斗争。基于生产力的发展,伴随着阶级斗争,人们获得了越来越多的人身自由和消费产品,经过长期的斗争,人们在选择自己热爱事业的自由空间上和斗争过程中的进展奖赏上获得了更大的空间和更多的回报,这种斗争积淀使得人类需求总目标逐渐趋于明晰--人们越来越自由平等,社会越来越公平公正。

    在生命生存斗争的过程中,人进化出了按规律规则做事的本能,人们总是在掌握和运用着规律规则,以适应和改造环境,以便更好地生存生活。规则是可以改变的,其制定和执行都是由主观的人来进行的。如果社会规则不合理或合理的规则不能被执行到位,势必要培植出众多的投机者,从而引发社会的不公正、不平等,有形无形之中,就会对绝大多数人的利益造成损害,阻碍社会的发展。

    内斗,其实并不是网上疯传的那样,是华夏人的专利。事实上呢,内斗,是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的正常现象。

    突厥自从建立起来,内部斗争一直伴随着突厥,从兴盛到衰亡。

    兄死弟及,这是突厥的可汗传承方式。关键是,华夏文化的魅力实在太大了。子继父业的传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了突厥。

    此时,始毕可汗死后,把可汗之位传给了其弟阿史那俟利弗设,既处罗可汗。处罗可汗病死后,把可汗之位又传给了阿史那咄,既颉利可汗。当年在始毕可汗死的时候,阿史那什钵才十四岁(周岁),如今五年过去了,阿史那什钵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成为了东突厥的小可汗突利可汗。

    随着年龄的增加,突利可汗想要夺回属于他父亲始毕可汗汗位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阿史那什钵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年轻,又没有可以傲视突厥群雄的功绩,也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他不能发动任何反击,否则就会给颉利机会,除掉自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颉利可汗的汗位,越做越稳。特别是在这两年,颉利可汗国师步鹿根,为他东奔西走,东至高句丽、扶余、新罗、百济、西至西突厥、吐谷浑、吐蕃、以及极西之地拜占庭、萨珊帝国全部派出重要的使者,前来东突厥漠北王帐,参加会盟。

    虽然,会盟事宜阿史那什钵没有资格参与,不过,阿史那什钵自从接纳了一个唐人以后,就把颉利可汗的王帐渗透成了筛子,很多机密要事,阿史那什钵都可以知道,包括,颉利每天晚上吃了多少饭,或者是与哪个侍妾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阿史那什钵都可以鹰信、快马,送到他的帐前。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阿史那什钵看完情报,喃喃自语道:“萨珊帝国、拜占庭帝国?这都是什么帝国,为什么关于他们的情报一片空白?”

    阿史那什钵麾下始波罗(注,突厥官号之一,凡有十等……其勇健者谓之始波罗。)英贺弗撇了撇嘴,说道:“没准是颉利捏造出来糊弄我们的,这一套他们实在太拿手了。”

    阿史那什钵轻轻摇头道:“不会,我们的细作亲眼看见他们使者,还有他们随行的护卫部队了,确实是军容鼎盛,纪律严明,而且装备精良,与唐军最精锐的部队不相上下。”

    英贺弗不以为然的嚷嚷道:“就算他们装备精良又怎么如何,军容鼎盛那又怎么样?打仗靠的是刀弓……”

    就在这时,帐中一个身披黑色斗篷,一脸狰狞疤痕的男子,沙哑着嗓子道:“颉利这次会盟一百多个部落与国家,可以纠集百万大军,若是从安东至西域,万里之地发起全线进攻,说不定还真能打败唐军,一旦让颉利战胜唐国,可汗若想夺回汗位,就更难了!”

    阿史那什钵放下手里的信件,一脸苦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百多个国家和部落,哪有那么容易联合?说不定,谈上三年也谈不出结果!”

    英贺弗咕哝道:“谈就谈吧,就算谈出结果,此时不同往日,唐国那有那么好对付,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岂不是更好?”

    阿史那什钵皱着眉头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我们若是破坏他们会盟?”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那名身披斗篷的男子,若无其事的道:“可汗怎么阻止他们会合?”

    阿史那什钵的眼神有些阴森的道:“汉人有句话讲,不患寡而患不均……昨天我安插在王帐里的细作,告诉我一些有趣的事情……他说,颉利将他的女儿阿史那珍云,分别许配给了吐蕃赞普以及萨珊帝国二王子为妻,一女二嫁,若是我们把这个消息……”

    正在吃肉的贺英弗突然道:“颉利绝对不愁,他有一百多个女儿,一个部落许配一个,还有富裕……”

    阿史那什钵愣住了,突厥的女子有名的更少,珍云,差不多就是满清时代格格的意思,颉利一百多个女儿,就是一百多个阿史那珍云。

    黑衣人却笑道:“其实,可汗不是没有机会!”

    阿史那什钵兴奋的道:“什么机会!”

    黑衣人道:“他百盟百国,可汗何不南联大唐?”

    阿史那什钵沉吟道:“我们突厥与大唐势成水火,难以共融?他们……”

    黑衣人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与大唐此时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阿史那什钵一脸苦恼的道:“可是,本可汗与唐国素无往来?即使有心,恐怕也无力!”

    黑衣人笑道:“这不是有老夫在吗?若是可汗有意,就请把一件可以证明可汗的信物交给老夫,老夫便可以按排人前往长安!”

    阿史那什钵顿时大喜!

    ……

    叶知秋一脸幽怨的望着宇文化及道:“某家跟着你远来突厥,看来就是最大的错误,你现在让我返回长安,就是借刀杀人!”

    当初李元吉事败,宇文化及早在李元吉发动的时候,就已经收拾行囊,离开了齐王府。当韦挺带人包围齐王府的时候,直接扑了一个空。

    事实上,以宇文化及的智商,很容易看出李元吉根本就没有半点成功的希望。

    关陇贵族、世族门阀看似团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实上到底还是一盘散沙。正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宇文化及一番辛苦的布置,到底还是落了空。

    在宇文化及逃出长安城的时候,他顺便将李世民的前百骑司长史叶知秋带到了东突厥。

    叶知秋担心受怕的躲避着韦挺等人的搜捕,很愿意跟着宇文化及前往突厥,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宇文化及居然让他充当突利联合大唐的使者。

    只要他到了长安,恐怕韦挺会把十八般酷刑,挨个使在他身上。

    宇文化及一脸淡漠的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接受我的命令,要么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宇文化及的语气杀气腾腾,这让叶知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正如宇文化及所说,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他可以不怕死,但是他们全家一个也别想活。在长安的时候,朝廷还会顾忌着祸不及家人的原则,可是,宇文化及绝对没有这个顾虑。

    叶知秋叹了口气道:“宇文化及,你到底图什么?突利既使与大唐联合,对大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宇文化及淡淡的笑道:“我图什么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就好!”

    叶知秋无奈的叹了口气,拿着宇文化及给他的金箭,一匹孤马,在百余名突厥武士的保护下,缓缓朝着南方走去。

    这一百余名突厥武士,名为保护,其实更是监视他。

    叶知秋实在想不通,宇文化及图什么。

    ……

    房玄龄喝得大醉,吐得一塌糊涂,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房玄龄一觉醒来,打起精神,神采奕奕的前往政事堂。

    房玄龄走进政事堂,发现众人早已等候在内。

    房玄龄环视房间,不知道该坐在什么位置。

    魏征见状起身,将房玄龄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杨恭仁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开会。今日的第一件要务,便是漠北的突利可汗,与颉利可汗不睦,派人私下来到了长安,希望能够得到大唐的支持。诸位,我大唐该如何处置?”

    魏征沉默着,房玄龄露出思忖之色。

    杨恭仁望着魏征与房玄龄这两位新政事堂相国,板着脸说道:“今日有两位,新来的同僚,再次重申一下规矩,政事堂会议上的所有议题,都干涉军国重务,不可泄之于外,唤作“禁中语”,泄露禁中语,国法所不容。”

    魏征和房玄龄郑重的朝杨恭仁拱手示意。

    杨恭仁满意地点点头道:“咱们继续!”

    ……

    甘露殿内,自从严法与裴寂死后,李渊也仿佛老了十几岁,精神头大不如从前。

    不过,李建成到底不是李世民,他与李世民隔绝李渊往来不同,对于李渊的人身自由,并没有限制,不过外出必须有监门卫士兵的保护。

    淮安郡王前来探望着李渊,看着李渊面色苍白,大吃一惊。

    李渊郁郁寡欢的道:“神通,你来了?”

    李神通道:“太上皇,神通刚弄到一个回鹘的杂耍艺人,技艺高超,明日要不要……带来给陛下表演一番?”

    李渊道:“大郎那小子,是否又开始不安分,想打仗了?”

    李神通大吃一惊道:“不可能,我什么风声也没听见,打谁?”

    李渊指着窗外道:“那小子,召集了一群军中的官弁,每日在皇家内苑开课,给他们讲述临阵对敌的经验和策略,这不是要打仗的先兆么?”

    其实,李渊的鼻子还是非常灵的。

    李建成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打仗,而是发现唐军原来的军事制度居然有着极大的漏洞,在战场上拼命奋勇杀敌的功勋将士,很多拿到了可以官升三转军功的军功,却发现他们对于军阵之道,十窍通了九窃,一窍不通。

    对于最基层的伙长、队正、甚至旅帅,影响不大。可是到了校尉级别,唐军中的校尉,相当于后世的营长级别,需要单独承担战术级别的任务,很多时候,需要指挥战术作战任务,这对军官的要求就多了许多。

    陈应提出唐军将领因功升职,必须进行岗前培训,既进入大唐皇家军事学院进修,成绩合格后,方可委任实职。否则,只能享受勋爵。

    特别是李建成在十六卫大军,挑选上百名校尉级别的将领进行考校,发现他们的能力,大都不足以担任现军职。

    于是,太极宫的皇家内苑,就被李建成改成了大唐皇家军事学院,李建成亲自担任山长,陈应和李靖分别兼任祭酒。

    当然,现在陈应既将北上,他只是挂名,李靖为兵部尚书,平时工作繁忙,大唐皇家军事学院真正的负责人是魏文忠,教习包括尉迟恭、秦琼、薛万彻、冯立、韦挺等将领。

    大唐皇家军事学院的建立,就是可以批量生产合格的基层军官,就可以把唐军的战斗力,整体提高,而是不像现在这样,部队的战斗力,完全依靠将领本人的个人能力大小。

    当然,大唐皇家军事学院的效果如何,还需要时间的检验。

    ……

    李建成悄悄走进政事堂。

    房玄龄正在发言。

    魏征眼见李建成,正欲起身。

    李建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站在门口聆听。

    房玄龄侃侃而谈道:“诸位,朝廷支持突利可汗等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是朝廷不出兵,突利可汗就算反了,最终也会被颉利可汗灭掉,若是朝廷出兵,兵员和粮饷,从哪里来?关中的灾荒,还没有完全过去,如今的大唐朝廷,还欠着大唐通利钱庄一屁股债,这个时候出兵,大唐打得起这一仗吗?”

    政事堂里一片寂静。

    魏征、杨恭仁、宇文士及、王等人,全都默然不语,凝眉沉思。

    李建成走上前,打破沉默道:“大唐必须一战击破突厥,破其军,亡其国,这是已经制定下的既定战略……”

    房玄龄挥袖打断李建成的发言道:“臣不是问陛下想要怎么打这一仗,也不是问陛下,想要把这一仗打成什么样?臣问的是,打这一仗,要消耗朝廷,多少人力物力,又能给朝廷,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李建成一怔道:“好处?难道没有好处,就不打仗了?”

    房玄龄郑重的点点头道:“若是没有好处,任何战争,都是徒耗民力的昏君暴政。”

第四十八章可汗到大唐的地界了

    李建成的太阳穴便突突直跳,血压狂飙,喘息越来越粗重,牙齿越来越痒,眼睛越来越红,真恨不得抢过站殿武士的刀,一刀剁了房玄龄。

    不过,看着房玄龄那张欠揍的脸,李建成愤愤的道:“自前朝大业末年,天下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乱起,乘乱而作,扰乱中原,屠城掠地。突厥大掠中原,劫财无数,掳掠汉女十万,夕则奸淫,旦则烹食,以汉为“羊”,杀之为粮。凡此种种,罄竹难书!突厥在朕登基的时候,南下攻掠安东、河北、凉州,这等奇耻大辱,若是不能洗刷掉,朕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突厥,朕一定要打。”

    房玄龄凑到李建成身边,戟指李建成道:“陛下是否觉得,一个人的羞辱,比千万人的性命,和江山社稷的安危,更加重要呢?为了陛下的这点面子,有多少军中将士,将要把性命,丢在战场之上,又有多少妇人老幼,即将失去他们的亲人,陛下承诺,天下州郡免赋三年,如今连一年还没有到,陛下就要食言而肥了吗?”

    李建成气得脑门上青筋暴露。

    政事堂里的其他宰相们面面相觑。

    李建成气咻咻的指着房玄龄道:“房玄龄,你是大唐的尚书右仆射,不是个满口铜臭的商人,无利不起早,仿佛打仗还是一件赚钱的买卖,不赚钱就不能打仗。突利如今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向咱们求援。这是出兵的大好时机。”

    魏征不禁莞尔发笑。

    魏征走到李建成身前,躬身道:“颉利很困难,陛下就不困难了吗?”

    李建成毫不犹豫的道:“有突利作为内应,朕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打赢这一仗。”

    房玄龄冷笑道:“八成把握,听上去好像不错。陛下,您现在不是太子,也不是大唐的左统军大都督……”

    李建成愕然。

    房玄龄道:“作为一个将军,只需要考虑那八成的胜利;但是作为一个天子,陛下您,需要考虑的是,那两成的失败,今日的大唐,承受得起那两成的失败吗?”

    李建成默然无语。

    房玄龄还真不是无的放矢,更不是大放厥词,也不是危言耸听。

    大唐此番因为精兵简政,裁撤老弱,得到了军中大部分将士。裁撤冗官,又得到了天下世族门阀。宗室降爵,又得到了宗室诸王。

    现在的大唐表面上风静浪静,可是,实际上却暗流滚滚,如同干柴浇油,只要有一点火星,肯定会星火燎原。

    当年,杨广在天下皆反的时候,如果可以放弃第二欠东征高句丽,天下各州府留下一百余万大军,那些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恐怕是哪儿凉快,就去哪儿待着。

    此时,出兵突厥,胜了固然皆大欢喜,可是万一落败,后果定然像隋末一样,狼烟四起,天下四分五裂。

    想到这里,李建成躬身朝着房玄龄深深一辑,道:“房玄龄的问题,朕确实拿不出答案,打这场仗,大唐无利可图。朕决定了,暂时搁置援助突利的议题。”

    众人齐刷刷起身,朝李建成一稽道:“陛下圣明!”

    李建成寡然无味地摆了摆手,索然离去。

    ……

    漠北,一弯残月发散着淡淡的银色光辉,在云堆中穿行。地面上,本来就没有多少生气的大漠一片寂静,只有沙砾有气无力的反射着月光。

    东突厥王庭的营地里,燃烧着无数堆篝火,将整个庞大的营地,照耀得亮如白昼。

    此时,颉利可汗王帐正前方的空地上,搭建一个六丈高的高台。

    高台上一名头戴着恶鬼面具,手拿着一个人类骸骨做成的法器,这个法器上有着九颗拳头大小的人类骷髅。

    巫师一边举着法器手舞足蹈,一边吟唱着。。

    众突厥人屏气敛息,望着巫师。

    然而,随着巫师叽里呱啦的语言,渐渐变得疯狂起来。

    巫师跪在地上,从高台上的痰盂中抓起一把白灰,撒在自己的头顶。

    众突厥人也学着巫师的样子,抓起尘土撒在自己头上。

    巫师拿出一柄小刀子,轻轻在额头正中的位置,划出一道血口子,然后拿着手指,蘸着鲜血,将鲜血抹在人类骷髅上面。

    众突厥人也纷纷拿起小刀子,对准自己额头正中的位置,轻轻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潺潺而出。

    突然,一名东突厥特勤将一份羊皮卷,递给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打开观看,而后冷笑着扔到一边,冷笑道:“好啊,突利私通大唐。看起来,我的那位好侄子,不甘寂寞了。”

    步鹿根顿首道:“突利这是在打大可汗宝座的主意,想借唐军帮忙。”

    颉利可汗阴森地笑了笑道:“他们想得美。”

    说着,颉利可汗陡然起来,扬手道:“吹号,命叶护、设汗王帐议事!”

    颉利身边的号兵,马上拿起乌黑发亮的牛角号,放在嘴边吹起来。

    “呜呜……”

    随着呜咽的牛角号声响起,原本正在观看着突厥巫师举行祭祀的众突厥贵族们脸色大变。这是战争动员号,普通突厥将士不必理会,但是突厥设汗以上首领,特勤全部需要进入大帐议事。

    很快突厥贵族们全部进入大帐。

    大帐内,颉利可汗用刀鞘,敲敲羊皮墩子。

    突厥长老们全都安静下来。

    颉利道:“突利准备投靠李唐,本大可汗决定,消灭叛贼突利!”

    四大叶护之莫何叶护道:“我们各部落的战马和牲畜损失惨重,到现在,那些牲灵们还没有恢复元气。如今还没过一年,怎么又要出征?”

    一名设汗也道:“若是再开战,这个冬天,牲灵怕是都要冻死。

    莫何叶护道:“牲灵们都死光了,人哪能活?”

    众长老齐声附和。

    颉利道:“突利,若是他带着李唐的人马,进攻定襄,进攻漠北,你们往哪里去?”

    突厥贵族们依旧一脸不情不愿。

    毕竟,他们不相信突利小可汗会投靠唐国,所谓的投降,恐怕是颉利的阴谋。

    颉利可汗望着众人,不悦道:“这样,若是愿意跟着我出征的,都可以分到突利的草场和奴隶,得多得少,按照出力大小分。”

    突厥贵族互相看看,陆续朝颉利可汗点头。

    突厥是一个讲究实力为王的地方,他们更是利益至上。虽然突利是始毕可汗的儿子,然而,在利益面前,突利远不如实际的利益。

    ……

    定襄地处定忻平原,四水环绕,相对中原膏腴之地来说,定襄还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相对而言,这里是北方比较富饶的地方了。

    后隋朝廷就建在定襄,加上颉利可汗发现,把从各地抢来的汉人交给后隋管理,这些勤劳的隋朝遗民,在这里垦荒置田。

    经过数年的发展,在定忻盆里这块面积堪堪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硬是开垦足足两百万亩田地,每年可以获得两三百万石粮食的收成。

    突利小可汗所部如今就驻扎在定襄。

    在原本的历史上,唐朝比较弱势,颉利有恃无恐,把王帐立在定襄。可是在这个时空,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而是让突利可汗驻扎在定忻盆地。

    距离突厥的粮食主产区,并不是给突利一个可以挥油水的地方,而是一旦唐朝与突厥发生战争,这里将是主战场。

    突利移部之后,唐军突然出现就成了他最担心的问题。好在,宇文化及给他献计,让人联合大唐,避免了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

    突利对于北方将军山方向以及铁门关防御非常重视,当然一旦颉利动手,突利没有半分胜算。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提前预警,提前逃亡。

    在铁门山十余里的一个面朝北方的岩洞里,一队突利麾下的斥候围睡在山洞里,燃烧着篝火,一边烤着肉,一边用铁锅煮着女乃汤。

    原本正在熟睡的斥候们突然爬起来,掀起一大把湿泥盖在火塘上把火压熄,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凝神倾听。那十几名哨骑同样毫不犹豫的扔下了没喝完的茶汤,趴在地上,活像一群发现有猛兽正在逼近的猎人。

    地面上的小石子微微颤动,这绝不是什么错觉。

    斥侯头目压低声音说:“有大队骑兵正朝这边过来!”

    “都听见了,怎么办?”

    头目道:“上马,我们到那个缓坡去,那里看得远一些!”

    众哨骑神情凝重,迅速收拾好东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战马朝百步开外那个缓坡跑去。

    缓坡并不高,也就百丈左右的样子,不过这一带地势平坦,有这么个制高点就能看出老远了。十几骑小心的分开灌木,爬上了缓坡,放眼眺望远处,看看到的情景让他们呆若木鸡。

    火流!

    数以万计的火把汇成的向定襄方向席卷而去的火流!

    突厥骑兵人手一支火把,迎着夜风纵马疾行,那一支支火把静止的时候就像从天上坠落撒满一地的星辰,当它们移动的时候,则像是一条火焰形成的河流,那壮丽的画面,还有那冲天的杀气,让这些突利麾下哨骑都浑身发冷,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时候,这么多突厥骑兵蜂拥而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这是不把突利所部全部杀光,绝对不会罢休。

    “咻咻咻……”还没来得及为这壮丽而恐怖的场面发出一声惊叹,利箭便破空而来了。突厥人是在战火中度过了整个青年期,个个都身经百战,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缓坡的作用。为了确保大军主力调动的隐秘性,他们撒出了突利麾下多几十倍的哨骑,张开威力警戒幕,这股小小的哨骑正好撞上了他们的獠牙。

    月色之下,二三十名剽悍的轻装突厥骑兵呼啸而来,强弓拉成满月,箭若联珠,射向占据了这个小小的制高点的突利军哨骑。他们箭法精准,而且劲道极足,当即就有三四名突利军哨骑被射中要害,惨叫着栽倒在地,痉挛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哨骑头目大叫道:“还击!”

    可是话音刚刚落,一枚锋利的狼牙箭从他的嘴吧里射入,从后脑贯出……

    十几名突利军哨骑忍受着蝗虫般飞来的利箭,用弓弩据地而射,射完两支箭,马上拔刀朝已经杀到面前了的突厥骑士扑去,与他们战作一团,这支小小的哨骑顷刻之间就被滚滚铁骑给淹没了……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太阳慢慢的从地平线后面升起。迎着初升的朝阳,将军山铁门关防线前沿处一座军寨中,突利麾下的守军看到一名身上血迹斑斑的哨骑骑着一匹同样浑身是伤的战马朝他们飞驰而来。

    那匹战马口鼻都在喷着白沫,已经油尽灯枯了。他们赶紧打开寨门,让那哨骑进来。那哨骑冲到门口,战马突然悲嘶一声,仆倒在地,将马背上的骑士给颠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在昏迷过去之前,这名骑士声音嘶哑,冲看傻了眼的守军叫:“快,点燃烽火,颉利大军杀过来了,足有十万人……”

    这可怕的消息在军寨里引起了一阵骚动,负责整个军寨一切事务的小校怒吼:“赶紧把人抬下去救治!你,赶紧去点燃烽火!你,赶紧骑马到定襄去告知可汗,说颉利打过来了!其他人把寨门堵死,把擂木灰瓶都搬过来,快!”

    很快,这个军寨的烽火被点燃,一道浓烟笔直的冲向天空,二三十里外都能看见。

    接着,又一个军寨的烽火被点燃。一连串的军寨、烽火台在看到信号之后纷纷点燃了烽火,那一道道烟柱似的以金州为起点一直向着定襄蔓延。大约半个小时后,定襄城里的突利已经接着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几乎与此同时,突利也听到了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以及马蹄中隐隐传来:“莫要跑了突利……”

    英贺弗朝着突利急道:“可汗,孩儿们顶不住,颉利的人马太多了。

    突利脸色煞白:“快跑!”

    英贺弗和一群侍卫架起突利,就亡命奔逃。

    突利刚刚出城,大队的突厥军队也冲进定襄城。

    颉利用突利的爵位赏赐众贵族,声称斩杀或生擒突利者,直接封小可汗。

    看着突利的狼尾左出了定襄城,后面的突厥骑兵,马上分兵追击。

    突利与众亲卫在前面奔跑,后方远处烟,尘滚滚,大队颉利的骑兵在苦苦追赶。

    突利的马匹悲鸣着瘫软倒地。

    周围的侍卫下马将突利搀扶起来,将突利扶上另一匹马。

    突利继续夺路狂奔。

    一旁道路上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写着‘原仇县’字样。

    满面尘土的突利和狼狈不堪的随从们带住马匹。

    英贺弗惊喜地手指远处的原仇城道:“可汗,到大唐的地界了!”

    突利策马上前,手搭凉棚眺望着远方。

    两行热泪从突利脸颊上落下。

    半个月后,突利率领百余残部,在唐军的护送下,抵到了长安城。

    显德殿内,突利看到了李建成,他以膝盖为步,挪到李建成面前,嚎嚎大哭起来,一哭叫,一边道:“陛下,颉利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连娃娃都不放过,臣的子民,全都被他杀戮一空。颉利说了,他要统一草原,然后带领一百万铁骑,踏平中原。陛下,臣如今已是无家可归,还请陛下收留臣的部众。

    李建成面色阴郁地坐在丹墀之上,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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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门下省政事堂,魏征、房玄龄、杨恭仁、宇文士及端坐一堂,李建成在陈应的提议下,任命李靖为兵部尚书、参知政事,进入政事堂。

    这样以来,李建成的开元朝将李渊的武德朝政事堂,六大相国改为五大相国。

    就在政事堂,就李建成收留突利展开讨论的时候。

    李建成驾临政事堂,众相国向李建成参礼。

    李建成摆摆手道:“朕今天就带了一个耳朵过来,你们继续!”

    房玄龄咳嗽一声道:“收留突利,颉利会怎么想?”

    杨恭仁淡淡的道:“他能怎么想,吃到嘴里的肥肉,突然少了一大块,颉利必定震怒。”

    魏征凝眉道:“颉利进攻突利,咱们没有去救援,颉利必定会判断,咱们畏惧他。说不定,颉利还会派人,来长安索要突利。”

    房玄龄道:“若是颉利来要人,咱们是给,还是不给?颉利没拿到人,说不定会南下报仇。”

    李建成面无表情的盯着房玄龄道:“将突利可汗,交给颉利,能够给大唐,带来什么好处吗?”

    众人一愣,而后面面相觑。

    李建成冷笑一声道:“既然这么做,我们什么好处都捞不到,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软弱可欺?”

    说到这里,李建成平缓的语音突然转为暴怒的大吼道:“还是脑子不好使?”

    房玄龄哑口无言。

    李建成望着房玄龄吃憋的表情,心中非常痛快。

    自从他登基以来,房玄龄就是一个喷子,李建成做什么事情,房玄龄都会喷他,特别是房玄龄利用大义,逼迫李建成做出让步,让李建成如同吃了一颗苍蝇一般恶心。

    现在好了,李建成利用房玄龄的话来回怼他。

    房玄龄沉默不语。

    李建成接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世界上有一个大唐就够了。朕非但不会把突利交给颉利,而且还会重赏他,朕要封突利为大唐的北平郡王,驻幽州。”

    当然,以安东大都护李世绩的能力,看死突利绝对没有半点问题。

    李靖躬身道:“陛下英明!”

    房玄龄却起身道:“陛下,与突厥开战,对于大唐有什么好处?”

    李建成神情坚定地盯着房玄龄道:“一个被严重削弱了的突厥,本身就是大唐的利益,盛世的大唐,不需要一个强盛的草原部落邻国,对于大唐而言,死突厥,才是好突厥!”

    魏征、杨恭仁、宇文士及惶然相顾。

    魏征道:“陛下,尊于位而无德者黜,富于财而无义者刑;贱而好德者尊,贫而有义者荣。齐桓公,尚德以霸,秦二世,尚刑而亡,前车之鉴,陛下不可忘却。”

    宇文士及急忙道:“陛下,魏相国说得对,君子握道而治,据德而行,席仁而立,杖义而强。如果一味追求王霸,于国家社稷,有害啊!”

    杨恭仁连连点头。

    房玄龄却一语不发地看着众人。

    李建成发现房玄龄在保持沉默,语带挑衅的问道:“房玄龄,你为什么不说话?”

    房玄龄郑重的道:“因为陛下说得对,臣无话可说。”

    李建成愕然。

    旁边坐着的相国们更是惊讶地盯着房玄龄。

    宇文士及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道:“这是难道房玄龄能说出来的话吗?”

    房玄龄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请问各位相国,何为仁?何为义?”

    众人沉默,面面相觑。

    房玄龄声色俱厉的道:“武德元年,大唐初立,时任东突厥可汗的始毕,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入攻并州,掳男女五千余口,又率骑兵十余万大掠朔州、进袭太原。武德二年,又进攻丰州、胜州、灵州,将丰州屠城白地。武德三年,阿史那咄又率领十万大军,配合刘武周,进攻河东,荼毒关中,百姓流离失所,千万人死于道左;自武德元年开始,至武德七年,东突厥几乎每年都会入寇大唐,当其时也,朝廷之仁义何在?”

    房玄龄面向李建成,目光炯炯的道:“陛下,圣人的仁义,从来不是用来衡量人的品德的,那是用来治国的道理……”

    李建成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房玄龄神情激动的道:“爱护那些拥戴你的人,守卫那些供养你的人,让所有支持你的人,都能够安居乐业,让所有威胁他们的人,都感受到你钢刀的力量,这就是朝廷的仁义。”李建成霍然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房玄龄

    杨恭仁惊讶而又兴奋地来回看着房玄龄和李建成。

    两个人长久的对视,目光无比坚定。

    李建成郑重的道:“与突厥的战争,绝非一蹴而就那么简单。突厥不是纸糊的狼,即使到现在,他们仍然随时可以拉出一支三十万人规模的骑兵,而且,颉利正在促成与周边诸部诸部的联合,这样的敌人,你我决不能轻视。”

    魏征道:“咱们过犹不及,关陇到现在,还没摆脱大饥荒,无论从编练将士,到筹措粮秣,大唐都还没有做好,与突厥进行战略决战的准备。”

    房玄龄冷笑道:“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

    李建成接道:“我们与突厥,迟早要打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房玄龄道:“陛下设想的决战是什么时间?”

    李建成抱住胳膊的道:“明年的秋天。”

    有一点,李建成没有说实话。大唐与突厥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陈应已经秘密北上,此时陪着李秀宁出入长安城,抛头露面的陈应,其实就是郭炳兮。这个郭炳兮是太原阳曲人,与陈应长像极为相似,身材几乎一般无二。如果加上何月儿的易容术,即使是李秀宁本人,也难以分清真假。

    陈应听说李建成给他找了这么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替身,心中甚是担忧。李建成考虑的比陈应周全,现在郭炳兮阉割后,供职仁寿宫,内侍省司宫。

    杨恭仁疑惑的问道:“明年秋天?”

    李建成道:“对,在决战之前,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增强自己的力量。”

    李靖点头道:“与此同时,想尽一切办法,削弱突厥的力量。”

    李建成看向众人道:“诸位相公,都读过孙子兵法。”

    房玄龄淡淡的道:“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李建成点头头道:“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诱使突厥大军,在不正确的时间、不正确的地点,以不正确的形式,采取大规模的,不正确的军事行动。”

    房玄龄突然恍然大悟,不无惊讶的看着李建成道:“颉利与突利的内杠,也是我们促成的?”

    李建成点点头道:“正是!”

    李建成微笑道:“突利才是突厥始毕可汗真正的继承人,处罗和颉利两可汗,皆是夺位自为。”

    房玄龄恍然。

    李建成道:“突厥王庭牙帐,早就兄弟阋墙,我们不过是因缘际会,顺水推舟而已。”

    李建成看着房玄龄,突然问:“你可知道叶知秋?”

    房玄龄匆匆点头,李建成百骑司长史,长孙无忌之下第二人,房玄龄不可能不知道。

    房玄龄突然脸色大变,怪不得李世民会失败,难道说叶知秋就是李建成的人?

    李建成冷笑道:“此人乃是前秦王府属官,北投突厥,此人学的,与杜淹一样,乃是法家王霸之学。”

    李建成说着,别有深意的看着房玄龄笑。

    事实上,并不止叶知秋、杜淹,包括魏征、房玄龄他们都是学习法家王霸之学!”

    有些事情,不方便公布。

    那就是,宇文化及在事败后,逃出长安城,也是陈应授意的。他的目的就是分划东突厥,事实上,不止是分化了突利,还是薛延陀部的夷男可汗。

    魏征道:“可以说,突利与颉利的反目成仇,叶知秋在其中,作用不小。”

    李建成等人会心的相视而笑。

    ……

    漠北,东突厥可汗王帐中。

    颉利与义成公主对坐在羊毛毡上,下首则是坐着无数各部各国的使者。王帐中央巨大的地毯上,十数名衣着暴露的萨珊帝国(波斯)美女,一边咿咿呀呀唱着歌,一边热情奔放的舞蹈。

    一名突厥特勤信使,将一卷牛皮纸,递给颉利。

    颉利打开牛皮纸阅读。

    颉利放下牛皮纸,用阴冷的眼神盯着这名信使道:“突利居然跑到长安,去舔李建成的靴子?”

    义成公主发现颉利脸色不善,就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颉利道:“突利跑到了长安!”

    信使一脸诚惶诚恐道:“回禀可敦,李建成让突利,当什么北平郡王,驻节幽州。

    义成公主一愣,疑惑的道:“可汗,那不是罗艺的爵位么?唐人这是在挑衅。”

    事实上,罗艺此时并没有像历史反叛,而是代替薛万彻成了泾州大总管,依旧封为燕国王,与杜伏威一样,享受亲王爵。

    李建成在削减宗室爵位的时候,并没有削减罗艺与杜伏威,他想要形成定例,大唐可以敕封异姓亲王。

    无论杜伏威也好,罗艺也罢,只是名,没有实权了。

    颉利面露狰狞之色,将牛皮纸拧成麻花道:“吹号,召集各部特勤。”

    看着颉利脸色不善,各部各国使节代表纷纷告辞。

    时间不长,各国使节离开,各部特勤、设汗款款而入。

    看着众勋贵到齐,颉利杀气腾腾地用刀鞘敲打着羊皮敦子道:“突利应该变成马粪,埋在外面的草地里,而不是呆在长安城里,当什么北平郡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我,应该是什么下场!”

    突爵设汗属尼施道:“尊敬的可汗,您的震怒,即使是天神也能感觉到。可是,天神忘记带走干旱和冰雪,我们的牲畜,已经有一半渴死、冻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颉利愤怒地手指帐外道:“唐朝人也在遭受干旱,他们也没有粮食,可是他们的皇帝,居然两面三刀,难道我们可以忍受吗?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冒犯狼的子孙?”

    执失思力道:“尊敬的可汗,突利已经为他的愚蠢和背叛付出了代价,他现在,就像一条失去了眼睛和牙齿的野狼,我们没有必要再为他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颉利眼睛通红地看着众人。

    颉利更加愤怒地用刀鞘敲打着羊皮敦子道:“你们这群瞎眼的老鼠,只看到草丛里的鹌鹑,却看不见天上的老鹰。”

    一众长老神色难看的对视着。

    颉利接着道:“大唐就是我们突厥最大的敌人,草原各部,不需要一个强盛的大唐。他们还在太原的时候,连条野狗都能咬死他们,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胆敢庇护突利。我在几年前,已经犯下了愚蠢的错误,在长安城下,我们突厥人已经捏住了大唐的嗓子,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就像一只垂死的骆驼,只要用刀背,狠狠一敲,这只骆驼就算不死,它也永远跑不起来。可是,突利背叛了突厥,他用谎言蒙蔽住我的双眼。”

    属尼施道:“:尊敬的可汗,我们也并没有反对您向大唐开战,但是,能否等到明年秋天呢?”

    颉利咆哮道:“你们的耳朵没有聋,眼睛没有瞎,大唐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从一只跳蚤,变成了一只老虎,他们曾在五年时间里,连续进行了六次国战,消灭的军队数量,比我们所有突厥人,加起来还要多。如果再让他们发展一年的时间,我们突厥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包围长安,甚至没有机会,越过那条破烂的长城。”

    执失思力道:“可是,大唐再强大,他们也只敢躲在坚固的城墙里面。”

    颉利挥舞着战刀吼道:“这就是我颉利可汗,将要做的事情。大唐能够做到的,草原上狼的子孙,一样能够做到,我们不应该仅仅满足于做草原大漠之主,大唐广袤的国土,就是我们未来的牧场;大唐繁盛的人丁,就是我们未来的奴隶……”

    颉利坐在虎皮榻上,目送突厥长老们走出牙帐。

    义成公主冷眼看着众人离开牙帐,独自走到颉利旁边道:“可汗,跟这些只会叫唤的老骆驼,有什么可商量的。”

    颉利可汗瞥了义成公主一眼道:“我的可敦,一只狼,是咬不死野牛的。”

    义成公主道:“可汗,我有一个建议……”

    颉利望着义成公主道:“说!”

    义成公主道:“可汗,我们可以在各部中,挑选精锐的儿郎,人数不用多,一万人即可。我带着这支部队,绕过唐军严密守卫的关隘,去关中牧马。”

    义成公主越说越激动,接着道:“关中是大唐最重要的腹地,我们到那里,杀光男人,抢光粮食,烧光村落,让大唐接着闹饥荒,让他们永远爬不起来。”

    颉利坐在虎皮榻上,一言不发地捋着胡须。

    义成公主拍着胸脯道:“可汗,我愿意用脑袋担保。”

    颉利目光闪烁,沉默半响叹了口气道:“我的可敦,那帮家伙不是瘸腿的老骆驼,他们都是狐狸。狐狸!你知道吗?”

    义成公主道:“可汗?”

    颉利狠狠地咬着牙道:“他们每个人的帐篷里,都塞满了唐朝皇帝送来的丝绸和瓷器,所以他们不愿意去南方。我的儿郎们在流血,他们却用鲜血,来酿造美酒。他们在等我,等我瘸腿了,眼瞎了,然后,找一个温驯的鹧鸪,坐在这里取代我。”

    义成公主道:“可汗,谁敢把爪子伸过来,我会亲手砍断它。

    颉利摇摇头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你不可能时刻睁着眼睛。只有撵着这帮老狐狸,一起南下,去攻打长安,让大唐的皇帝明白,这就是一群养不熟的野狼。你明白了么?”

    ps:老程拼命码字,双开实在太累了。

第五十章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丰州城,张长逊站在城头上,遥望北方。

    连日来,他的眼皮一直在跳。有道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关键是,张长逊是左右眼一起跳。

    突然间,一阵狂风吹来。

    张长逊闻到了空气中的马粪味道。

    草原上突然掀起了一股狂澜,无数突厥骑兵从丘陵后面,从草甸子中冒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骑弓,汇成一股可怕的洪流,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呐喊声,或者吹着天鹅哨,漫山遍野的朝丰州席卷而来!

    他们的兵力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整片漠南草原都被他们的身影所塞满,马蹄扬起的沙尘遮住了天空,张长逊的担心一下子变成了现实!

    蹄声滚雷般隆隆震响,大地剧烈震动,让人站不住脚。

    号角连绵,烟尘冲天,数以万计的突厥骑兵呼啸而来。

    丰州城城墙上的唐军将士,无不骇然对视,面色发白。他们也料到突厥会进攻丰州城,但做梦都没有想到为了对付他们这区区一千两百人,敌军竟然集结起了十数万大军万人!

    数万万人马,在大草原上是一个比较吓人的数字。曾在雁门关包围杨广的突厥骑兵,其实也就十数万骑兵。

    现在他们这区区一千二百人,居然享受到杨广的待遇,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突厥骑兵倒没有搞什么劝降之类的把戏,丰州孤悬在黄河之北,大漠之南,如果要降,恐怕就降了,也轮不到现在。

    众突厥骑兵奔向丰州城,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搭弓射箭。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连成一片,精锐的突厥骑兵,他们箭法精准,能骑在飞驰的战马背上一箭射中远处一只野兔,他们当中的佼佼者甚至能一箭将天空中盘旋的大雕给射下来,让他们射城墙上的唐军士兵,固定的靶子,那根本就不在话下,弹指之间。

    可是,唐军将士们马上将身子缩在城墙的垛口后面,箭雨就扫向丰州城,丰州城马上就了特大号刺猬。

    但是,城墙不是野兔,也不是大雕,用黄土煮熟后,夯实而成的城墙,坚硬似铁,箭镞插在城墙上,不过寸余。狂风一吹,掉落一地箭镞。

    眼看着射出几万只箭,连一名丰州城上的唐军将士被没有射死。

    领军的突厥将领疯狂的大吼道:“进攻……进攻……攻进城去,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突厥军将士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纷纷跳下战马,弓箭手在前,刀盾手在后,朝城墙缓缓压了过来。

    张长逊望着突厥人扛着的云梯,微微点头道:“这帮笨蛋总算有点长进了。”

    突厥人攻城既没有火力支援也没有作多波次攻击的打算,都是一窝蜂的涌上来蚁附攻城,被打退后又一窝蜂的退回去,现在学聪明了,知道要用弓箭手射住阵脚,掩护部队攻城了……

    当数千名突厥人,徒步推进到离城墙还有五十步之遥的时候,城垛后面就探出了一具具强弩,绞弦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声响连成的片,接着……

    噔噔噔噔……金属颤音连成一片,长仅一尺半的弩箭破空而来,钉在盾牌上噗噗作响。

    为了防住唐军将士手中的强弩,突厥特意赶制出长一米二,宽四十厘米的重型盾牌,表面还蒙了一层牛皮,重达二十斤,举在手里很费力气,所以那些盾兵一般都是能不举盾就尽量不举盾。

    可是唐军的强弩太可怕了,即便是从五十步外射来的弩箭,也能射穿牛皮,深深的钉入盾牌,甚至将盾牌射穿,把盾兵举手的手钉在上面。一轮弩箭过来,盾兵中间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要么是被射穿盾牌的箭扎伤了手臂,要么是被弩箭射中腿部或者头部,盾墙顿时就出现了好些缺口。

    突厥军将士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向前推进。

    城墙上唐军将士的弩箭一刻不停的倾泄着,谁也不知道这帮该死的唐军将士到底储备了多少弩箭……

    弩箭其实也没有准备多少,整个丰州城大约勉强够三十万支,平均分摊下来人均不到一百只,这对于攻城的突厥士兵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可怕噩梦。

    突厥骑兵射出的利箭让大地变得昏暗,阳光都被遮住了!唐军士兵毫不示弱,拉弩机将锋利的箭镞抛射过去,流矢交坠,人仰马翻。

    就交换比而言,唐军将士占了极大便宜,他们有城墙上的女儿墙可以遮挡,女儿墙的坚固城墙,就连八牛弩也需要数箭,同时命中一点,才有可能射穿。对于突厥人普遍只七斗拉力的骑弓来说,就像蚂蚁啃大象。

    当然,既使是唐军将士身射击时,他们的钢盔和胸甲承受住了突厥箭镞的考验,五十米距离对射,突厥士兵射出的利箭没有一支能够射穿头盔和胸甲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的,而他们射出的点钢箭镞却可以轻松愉快的贯穿突厥将士骑的头盔、皮甲。

    弩是个好东西,非常容易上手。它是采取直线瞄准的方式,唐军将士玩了这么久,都玩出花来了,每一波弩箭倾泄下去,必然有不少突厥将士面门或者咽喉中箭,滚落在地,然后被无数双大脚狠狠踏过,登时就变成了一团肉酱。

    唐军将士把三段连射玩得出神入化,弩箭一波接着一波射下,在翻涌的人潮中溅起星星点点的血花,惨叫声震天动地,鬼才知道有多少人被射死,有多少人被射伤!

    当然,这个弩机三段连射,与火枪三段连射并不一样。而是一名弩手在前面射击,两名士兵,或多名民夫,避在后面专门为弩机装填弩箭,用力上弦。

    手持弩机的唐军射手们,只需要把上弦的弩机,瞄准敌人,扣动机括,就可以完成射杀。

    原本射速较慢的弩机,居然被唐军将士射出了弓箭的效果。

    进攻了将近一个时辰,突厥人发起的三起进攻,全部被打退。

    突厥前锋大将阿史那社尔,暗暗感觉不妙。他的从出师到现在,都没了将近五千人马,早就伤筋动骨了,而丰州城没有半点动摇的迹象,就算他最终能拿下丰州城,代价也会惨痛到让他失声痛哭的地步!

    但是现在他不死磕行吗?折损了这么多勇士,如果不攻了,他的声望该受到何等沉重的打击?以后还能不能带得动这支部队都是问题!

    就在这时,阿史那社尔摆摆手道:“把那几个拜占庭人叫过来!”

    突厥人不擅长攻城,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情。可是同样,在这个世界上,擅长攻守之道的并非只有华夏人。同样的,位于拜占庭帝国,却是一个拥有着璀璨文明的帝国。可以说,这是罗马帝国最后的余晖。

    拜占庭帝国为了抵抗萨珊帝国的威胁,曾与西突厥帝国联合(《西行记》、唐杜环著),当时西突厥曾因不擅长攻城,而止步于萨珊帝国呼罗珊地区。拜占庭帝国就派出优秀的指挥官,负责指挥西突厥人。

    颉利的这次会盟,其实也是在各个方向进行互补。颉利派出一特勤为首,一千余名突厥优秀的将士,负责提高拜占庭帝国的骑兵战斗力。而拜占庭派出的执政官卡西利巴尔西。

    巴尔西家族,也是相当于唐朝的世族门阀之一。后来的马其顿帝国就是巴尔西家族建立的。

    随着卡西利巴尔西接替阿史那社尔的指挥,突厥军队的进攻方式变得有条不紊起来,数十上百辆被改装过的高车,像坦克一样,缓缓靠近丰州城。

    面前厚达五寸的包裹着牛皮的护盾,唐军的弓弩,无法对高车后面的突厥人造成任何杀伤,而高车却缓缓靠近丰州城的城墙。

    张长逊的脸变得非常难看,这种高达六尺的高车,靠近城墙后,后面的突厥人马车将土石塞进高车底部与高车上,很多就形成一道六尺高的土台。

    随着越来越多的高车缓缓靠近丰州城,一道超过十丈宽的缓缓正在渐渐形成。

    “张总管,现在怎么办啊!?”有人在冲张长逊大吼。

    张长逊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死战到底吧!”

    周围的将士,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张长逊笑容更加苦涩,他缓缓道:“别想着投降的事情了,陛下待我们不薄,我们不能这么狼心狗肺……再说,你以为突厥会放过我们吗?不,他们会把我们斩尽杀绝!”

    越来越多的高车堆积在丰州城下,缓坡快速形成。

    一旦缓坡形成,突厥骑兵就可以骑着战马,直接冲上丰州城。

    张长逊道:“点燃狼烟死战到底!”

    ……

    长安城门下省,一名传信校尉,急促地叩响门环。

    一名值守的书令史,揉着惺忪睡眼打开房门。

    传信校尉扬了扬手中的急信,急道:“边关急报,今晚是哪位相公值守?

    书令史躬身道:“是玄龄相国”

    书令史忙不迭,将传信校尉请进来,然后,快步跑向后堂。

    片刻功夫之后,房玄龄步履匆匆地,走进大堂。

    传信校尉将急件,递给魏征。

    房玄龄边拆开急件,边问询传信校尉道:“你出发的时候,边关气候如何?”

    传信校尉道:“启禀房公,按说往年这个时候,早已该转凉,现在却热得很,已经有个把月,没下雨了。”

    房玄龄点点头道:“去,着人抄送陛下和诸位相国。”

    书令史拿着急件快步离去。

    显德殿内,李靖向李建成汇报道:“兵部已经列出,明年年底,国战需要投入兵力的估算。

    李建成赶忙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李靖道:“大唐最少要动员,三十万或五十万大军,其中,骑兵兵力,要达到十万人上下,然而以大唐的国力,到开元二年年底,最多也只能集结起十万大军出征,其中,骑兵兵力,不超过三万人……”

    李建成眉头深锁。

    魏征却道:“陛下虽然已经下诏,要关中各地养马,但是,因为灾荒,还没有完全过去,马政的效果,一时半刻还看不到……”

    就在这时,房玄龄突然进来,打断了众人的发言道:“不对,兵部的算法有误……

    李建成等人齐刷刷的扭头,望向房玄龄。

    房玄龄道:“如果选择夏天,或者秋天进行这场战争,那么确实需要三十万到五十万大军;但是如果,将开战的时间,选择在冬天,或者春天……”

    李建成眼中霍的亮起了光。

    房玄龄边思索边道:“那么十万大军足矣;如果天公作美,让漠北,再下一场大雪,那么大唐,只需要五万兵力,就可以平灭突厥,其中,骑兵兵力,有五千人足矣。”

    李建成拍案而起道:“不错,一场大雪,足以抵得十万大军。”

    杨恭仁道:“相比牛,漠北的羊繁殖要快一些,好的品种,能一年产两胎,一般能两年三胎,若是草料充足,一年半,便能增加一倍数量。”

    房玄龄道:“现在颉利的羊群数量还算充足,只要他愿意休养生息两年,至少突厥人不缺羊奶吃了。”

    杨恭仁道:“他们今年的粮食已经绝收。”

    李建成点点头道:“颉利驱使被他掳到漠北的汉家子民给他种地,这些人,大约有一百五十万。”

    李靖将厚厚一摞文牍递给魏征道:“这是兵部,以及郑元寿他们,从漠北收集的突厥牛羊牲畜和马匹统计,最上面是总的统计。”

    魏征拿起最上面的统计表,快速扫了一遍,惊讶道:“突厥人的马匹,损耗的这么厉害?我记得武德七年时,光突利麾下部落的马匹数量,就不止这个数。”

    李靖点点头道:“连续三年征战,再加上这两年冬季的大雪灾,突厥人就是家底再厚实,也经不住这么折腾。颉利现在拼命敲诈薛延陀、奚契丹等部,所以才引发这些部落叛乱。

    魏征感慨地掂量着厚厚的文牍道:“兵部和鸿胪寺辛苦啊,若能打败突厥,他们也要记上功劳。”

    一名中书通事舍人欲走进政事堂,却被守在门口的李安俨拦住道:“相公们在会议。”

    通事舍人一稽道:“鸿胪寺的使臣,刚带来了薛延陀部的消息。”

    李建成收留了突利,又册封他为北平郡王,这让夷男看到了希望,毕竟参与会盟,东突厥的消耗越来越大,参与会盟的代表不下三万人,这些人必须招待好。

    颉利压榨薛延陀的结果,就是让夷男可汗准备效仿突利,投降李唐朝廷。

    众相国们看了看通事舍人拿来的降表,魏征突然道:“陛下打算如何应对薛延陀的请求?”

    李建成道:“朕答应夷男,朕要派使臣,大张旗鼓去册封。”

    宇文士及点头道:“颉利若是得知此事,必然出兵平叛。”

    李建成笑道:“朕就是要让他,得不到片刻喘息。”

    房玄龄道:“若是照现在的策略走下去,到明年年底,大唐的国力就能恢复过来……”

    魏征笑道:“而那时候的突厥却是最虚弱……”

    李建成冷笑道:“此消彼长,明年年底,便是两国决战之期。”

    房玄龄却道:“陛下,切莫得意,淝水之前的苻坚,赤壁之前曹孟德……前车之鉴……”

    李建成道:“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房玄龄就是朕的诤臣!”

    众人齐齐看着房玄龄。

    房玄龄眯着眼,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道:“陛下,您夸奖臣,臣该说的话,也还是会说。

    李建成一下子垮下脸。

    其他人极力忍着大笑的冲动。

    ……

    房玄龄散朝后,乘车回到家门前。就在这时,房玄龄看到胡同口站着的高士廉。

    房玄龄走下马车,与高士廉并肩站在一起。

    房玄龄请高高士廉进府。

    高士廉却摇摇头道:“不了,我还有其他事!”

    房玄龄皱起眉头道:“什么事?”

    高士廉道:“听说今天陛下在政事堂,夸赞你是诤臣?”

    房玄龄点点头。

    高士廉叹口气道:“玄龄,身为诤臣,固然是一份殊荣,但这证明,你平日里说的不中听的话太多了,陛下听到你说话,就心生反感。”

    房玄龄点头:“我有自知之明。”

    高士廉苦笑道:“如今毕竟不是先秦王在位,玄龄兄,还是收敛一点吧!”

    房玄龄淡淡点头,笑而不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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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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