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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最后一战不胜则亡

    铁门山北面白道塬上,一处山谷中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颉利可汗手持砍刀,惊慌失措地冲出牙帐。

    颉利惶恐的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亲卫赶紧过来道:“启禀可汗,是阿史那社尔来了。

    颉利悻悻然扔下砍刀,走进牙帐。

    阿史那社尔走进牙帐,给颉利见礼。

    阿史那社尔道:“可汗,只找到四千儿郎。”

    颉利一脸失望的道:“只有四千人?三十五万人马,只剩四千人?”

    阿史那社尔点点头。

    颉利颓然坐下道:“阿史那社尔,我们该怎么办?去北方吗?”

    阿史那社尔道:“可汗,我们应该派使臣去长安,向李建成称臣请降。”

    颉利忽然跳起来道:“派使臣去长安?去哀求李建成?阿史那社尔,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冰雪冻糊涂了?”

    阿史那社尔苦笑道:“大可汗,汉人有句话说,叫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颉利疑虑不定地转着眼珠子道:“你是说,我们假装请降?”

    阿史那社尔点点头道:“现在雪太大,儿郎们就算知道大可汗在这里,一时间也过不来。咱们派使臣南下,佯做请降。等各个部落的人马重新收拢,是战是撤,那就全凭大可汗决断。”

    颉利脸上露出会心微笑道:“好主意,阿史那社尔,就照你的办法做。”

    步鹿根出来道:“大可汗,老臣走一趟长安吧!”

    颉利点点头道:“好,骑我的追风去,寻常战马要到长安,至少需要十天或半个月,但是追风,最多五天!”

    步鹿根点点头。

    在颉利可汗期望的目光中,步鹿根跳上追风,只带着一百余骑,一人三匹朝着长安风驰电掣而去。

    ……

    李渊站在大殿门口,身边站着几名妃子。

    内侍、宫女们忙碌着,从大殿里,搬出各色物品。

    尹德妃一脸依依不舍的神情道:“太上皇,陛下又没说要咱们搬走,咱们为何……”

    李渊沉下脸冷声喝道:“糊涂,哪有让皇帝,一直住在太极宫外面的道理?”

    尹德妃委屈地低下头。

    李渊面色缓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住惯了,可是你们也要想想,太子过两年就要成人了,他们住哪里?”

    一名内侍匆忙跑过来禀告道:“太上皇,陛下来了。”

    李建成从远处大步流星走来。

    李渊走下台阶。

    李建成环视正在忙碌的内侍、宫女苦笑道:“阿爹,其实你不用搬到大安宫去。”

    李渊摆手道:“这点小事,大郎你就不要管了。如今大军北伐,朝中事务繁忙,你还是回显德殿吧!”

    李建成张了张嘴。

    李渊突然道:“还有几件大事……不说清楚……”

    李建成几步过来,握住李渊的手道:“阿爹,你说,朕听着。”

    李渊叹了口气道:“北地侯莫陈应、五原李药师……公忠体国,智略无双,治军严明,班师回朝后出将入相,确是朝廷宰辅的不贰人选。”

    李建成点头道:“好,朕记着。”

    李渊萧瑟的笑笑道:“大郎,治天下以公,不应以个人私情措置朝廷公器,大唐社稷为重,待大军北伐胜利而归让莫侯陈应直接接了杨恭仁的尚书左仆射的印信,李药师直接接了尚书省右仆射的印信吧!正好奖励其平北之功……”

    李建成若有所思。

    ……

    随着李渊正式迁居大安宫,让出太极宫甘露殿、清空武德殿。

    李建成终于从东宫迁居太极宫两仪殿。

    然而,李建成在太极宫两仪殿第一次召开朝会,却是接到了东突厥颉利可汗派出的使君步鹿根的降表。

    费了好大的劲儿,步鹿根磕磕巴巴地念完了降表。

    李建成目光咄咄的望着满朝文武大臣,意气风发的道:“诸位爱卿,突厥颉利可汗请降,我大唐是否该接受?”

    众臣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萧出列,躬身道:“陛下,颉利目前大势已去,甘愿俯首称臣,此乃大喜之事,陛下应该接受颉利归顺,封其于榆林之北,以制衡其他漠北势力。”

    戴胄出列道:“陛下,萧参政所言极是,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原本我中原,就与突厥分居长城内外,互通有无,和平相处,颉利利欲熏心,致使两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如今颉利甘愿俯首称臣,王师不宜再造杀孽。”

    房玄龄出列道:“陛下,颉利就是一条吃人的狼,指望他吃斋念佛,纯属痴人说梦,颉利派人送来降表,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颉利一旦脱困,必定卷土重来。臣以为,不可上当。”

    李建成一脸庄严地站起身来道:“颉利可以如此倒行逆施,但朕却不能东施效颦,朕不忍看到天下黎民百姓陷于战火颠沛流离,颉利既然献上降表,朕就允了他。”

    步鹿根大喜。

    魏征正欲辩解。

    李建成抢着说道:“传朕旨意,命鸿胪寺卿唐俭,担任出使突厥使臣,将颉利带到长安来,听侯发落。”

    萧又道:“陛下,还应派出一路使臣,通知李靖罢兵。”

    李建成点头道:“那是自然,两路使臣,明天到两仪殿面圣。”

    门下省政事堂,房玄龄手持毛笔在发呆。

    魏征路过,发现房玄龄异状,用手在房玄龄面前晃一下。

    房玄龄回过神,忍不住叹口气。

    魏征不解的问道:“玄龄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

    房玄龄苦笑道:“我在担心此次北伐,弄得不好,功亏一篑。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魏征拍拍房玄龄的肩膀,轻轻笑道:“玄龄你就放宽心,我比你了解陛下,陛下从义宁远元年开始征战四方,从来都是别人吃他的亏,什么时候听说过,他被人暗算过?陛下这次反常之举,定有深意。”

    房玄龄不甘心地继续坐在那里发呆。

    太极殿偏殿中,李建成望着步鹿根道:“你从漠北,带着降表过来,路上一共用了多少时间?”

    步鹿根道:“臣日夜兼程,一共走了五天。”

    李建成点点头道:“唐俭,你此番去漠北受降,也应日夜兼程,越快越好,半个月内,必须见到颉利,以免夜长梦多……”

    唐俭一稽道:“臣一定在半个月内,见到颉利。”

    李建成点头。

    唐俭和突厥使臣叩拜后,退出大殿。

    出使唐军大营的使臣郑元寿,上殿见礼。

    李建成勾手示意郑元寿走进些。

    李建成压低声音道:“你此番传诏给李靖,不要着急赶路,慢慢走,三个月内,不许抵达李靖的军营。”

    郑元寿迷茫地看着李建成,不解的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李建成板起脸,喝斥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照朕说的去做便是。”

    郑元寿躬身而退。

    ……

    漠北白道,颉利临时牙帐外,

    颉利披着破旧的羊皮,穿着露出脚趾头的靴子,跪在地上,一脸悲戚可怜的模样道:“上国天使,我已经向李靖递交了降表,可他还是拼命在后面,追赶屠杀我们手无寸铁的突厥子民。还请上国天使,为我们做主啊!”

    颉利不停地叩拜,痛哭失声。

    唐俭将颉利搀扶起来道:“可汗放心,陛下已经答应可汗的归降,只要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回长安请罪,大将军以下,不会为难你们的。”

    颉利道:“多谢上国天使!”

    好一会儿,颉利停止“痛哭”,对左右吩咐道:“请上国天使下去歇息!”

    突厥人引着唐俭进入一顶帐篷里歇息。

    颉利则返回牙帐内,三两下脱下身上的破羊皮袄,踢掉脚上的破靴子,然后从案几上拿起一杯马奶酒。

    颉利哈哈大笑着,将一杯酒倒入口中。

    颉利一边大笑,一边道:“李建成这个蠢货,连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都看不破,那小子呆在长安城里,已经呆傻了。”

    阿史那社尔忧心忡忡地坐在一旁发呆。

    颉利用脚踢踢阿史那社尔道:“阿史那社尔,你在发什么呆?”

    阿史那社尔道:“可汗,我在担心,若是这一次错过了称臣请降的机会,恐怕李建成再也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了。”

    颉利冷哼一声道:“下一次?用不着下一次,下一次,我要带着更多的突厥铁骑,去长安找他。”

    颉利还不死心,毕竟他已经与一百多个部落和国家,达成盟约。从高句丽西至吐蕃、西突厥,举世攻唐。

    定襄城,唐军大营中军大帐中。

    李靖一脸顾虑重重的道:“颉利在这个时候讲和,摆明了是缓兵之计,这段日子,仅我们截住的,知会各部落族众归建的传令骑兵,便有十几起,或许还有我们不曾截住的。”

    杜伏威点头道:“颉利狡猾多智,不把他彻底打垮,他万万不会诚心归顺。”

    李靖满面忧色的道:“但我们若是,拖延耽搁贻误了战机,不仅钦使性命不保,便是我们现下统帅的这十四万人马,能有一半活着回到长城以南,便不错了!”

    杜伏威道:“那陛下的诏书怎么办?突厥使臣真是狡猾,日夜兼程,抢在咱们大军出动之前把诏书带过来。”

    李靖边思索边道:“那份诏书,并没有要求我们罢兵,只是命令颉利去长安请罪。只要我们打垮了颉利,他求我们饶命还来不及,又怎肯残害钦使性命?对这些化外蛮族,礼义廉耻不管用的,他们只相信实力,只要你有实力,他们便会跪在你的马前,认你为主人!”

    杜伏威苦笑道:“要是咱们出兵,就怕陛下猜忌咱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李靖叹口气,皱起眉头喃喃低语道:“陛下是知兵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缓兵之计……”

    杜伏威忽然想起什么,急道:“药师,你还记得陛下给你的锦囊么?他说过,若是遇上犹疑难决之事,就可以打开一看。”

    李靖恍然,连忙从行李箱中,翻出锦囊,打开。

    杜伏威抢过纸条,展开来念道道:“兵事节度皆付公,吾不从中治也!”

    杜伏威缓缓抬起头,与李靖沉默对视。

    ……

    漠北白道,颉利牙帐中。

    阿史那社尔带着两个突厥特勤,走进牙帐。

    颉利兴奋地站起身来。

    阿史那社尔眼睛放出绿光道:“可汗,又回来两家。”

    颉利两眼放光大笑道:“阿史那社尔,你为突厥立下大功了,天神也会记住你的功劳。

    两位突厥特勤向颉利行礼。

    颉利望着两名特勤道:“你们带回来多少儿郎?”

    突厥特勤道:“大可汗,五百帐。”

    颉利脸上的笑容逐渐退散道:“五百帐?我怎么记得,你们原来有五千帐?”

    突厥特勤开始抹眼泪道:“风雪太大,大可汗,好多儿郎,都冻死在野地里。”

    颉利咬牙切齿嘶吼道:“都是李建成的罪过……等我们熬过这个冬天,要让他们,百倍偿还。”

    阿史那社尔道:“可汗,咱们还得提防唐军偷袭。”

    颉利想了想道:“大路有多少人马守着?”

    阿史那社尔道:“两万一千。”

    颉利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兵力少了些,要知道,李靖足足带了十五万唐军。加上十李孝恭的十万河东军,足足二十五万人马!”

    阿史那社尔皱着眉,面带犹豫道:“可汗,还有条小路,要不要分兵把守?”

    颉利一惊道:“小路?你说阴山山背上那条?”

    阿史那社尔点点头。

    颉利摇摇头道:“那条路只能走山羊,雪这么大,他们怎么过得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盯住那个唐使。”

    阿史那社尔道:“唐俭?”

    颉利点头道:“好生看住他,若是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通知我。”

    阿史那社尔道:“可汗的意思……”

    颉利道:“唐俭若是有逃跑的迹象,那就说明唐军一定会来进攻。”

    阿史那社尔道:“这么大的风雪……”

    颉利道:“就是因为天气恶劣,所以才要倍加小心。”

    定襄城,唐军大营中军大帐中

    大风猛烈地吹打着中军大帐。

    李靖瞥了一眼,不住摇晃的帐顶,继续翻看军情文牍。

    大帐内分列落座的几十位将军,鸦雀无声地端坐着。

    行军司马杜伏威和几名偏将,掀帘子走进大帐,一大股风雪,跟着涌进。

    杜伏威拍打清理着,满头满身的雪花道:“雪真大,十步以外,就看不清人马了。这个鬼天气,根本拉不开弓。”

    李靖站起身来道:“有什么新消息么?”

    偏将萧诺上前行礼道:“启禀大将军,颉利还窝在白道没有走。”

    李靖“哦”了一声,眉毛一挑道:“突厥人的兵力部署如何?”

    萧诺迟疑片刻道:“往颉利牙廷共两条路,由此直向西北的大路,有两万多突厥骑兵,巡曳把守……”

    李靖不满道:“两万多?到底多多少?”

    萧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风雪实在太大,我们的斥候,又不能靠近,未能确实祥知……”

    李靖无奈地看看杜伏威道:“另外一条路呢?”

    萧诺道:“另外一条是小路,可直插帻口之北,只是需要穿越阴山之脊,人马本来便难以通行,现下大雪封山,走起来便更加困难了!”

    李靖沉默片刻道:“我们困难,突厥就不困难么?这条路既然在,我们便能过去。”

    杜伏威面露惊讶之色道:“大将军准备用兵?”

    李靖长叹一声,道:“我们拖不起呀!”

    杜伏威怔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

    李靖道:“十几万大军,每多停一日,便要消耗掉,二十万斤粮食。中原刚刚从几十年一遇的大饥荒中,喘过一口气来,皇上此番,是拿出了全天下的家底,供我们扫北之用……”

    杜伏威接道:“从去年十一月至今,这仗,打了将近两个月了,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确实不易!”

    李靖看着大帐门口,呼啸的北风在耳边肆虐。

    李靖道:“如今大雪封境,大军调度机动,极为不便,将士们冻伤的好多,再这么不死不活地拖下去,真要把全军的士气拖没了,到时候,就不是我们饶不饶颉利的事情了。”

    杜伏威苦笑一声:“要是那样的话,颉利若肯放我们平平安安,返回中原,你我便要叫一声侥幸了!”

    李靖凛然道:“我决定了,这个局面,不能再拖下去,我们须即刻发兵,直捣帻口。”

    杜伏威和一众将领不约而的挺直了腰背。

    李靖环视众人道:“此事由我决断,令由我出,自然不要你们负责任,我是陛下任命的持节钺大总管,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杜伏威哈哈大笑起来道:“笑话,你李药师敢担责任,难道我杜伏威便是没有脊梁骨的软汉子么?既然你决定了,自然是我们两人一起下令,你若把我这个司马撇在一旁,我可不依!”

    李靖笑道:“那好,还是老章程,你带主力,向大路佯攻,吸引颉利和突厥主力的注意力;我率一万精骑,带足二十天的口粮,由小路穿越阴山,直插帻口。”

    杜伏威摇头道:“不行,你是大军主帅,不能再涉险了!这一遭,咱们换一换,我率军奔袭,你来率主力,正面佯攻!”

    李靖正要拒绝,杜伏威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道:“你今年已近花甲,我却刚刚而立之年,无论怎么说,奔袭这种苦差事,都应由我来才对!”

    李靖板起面孔道:“伏威,你不要再争了,冰天雪地,大军远袭,主帅不在军中,将士们,哪里来的士气?这是我的将令,不是和你商议!”

    杜伏威凝眉,却在没法再说什么。

    李靖环视大帐内的众将道:“诸位,此番,是天下太平的最后一战,如若不胜,我李靖,上辜圣上隆恩,朝廷厚望,下负苍生托付,将士期盼,自无面目再回中土。”

    一众将领纷纷起身,神色敬重的望着李靖。

    李靖道:“诸公用命,则此战便是我们,晋侯封公的最后指望;诸公懈怠,这冰天雪地,万里化外,便是我们的埋骨之所。”

    众将齐声喝道:“我等,愿效死命!”

    李靖拿起将令,噼里啪啦的扔在地上。大吼道:“大军出,有敌无我,有我无敌!”

    众唐军将士跟着大吼道:“有敌无我,有我无敌!”

第六十七章准备下一场国战吧

    长安城,太极宫皇家内苑。巨大的皇家内苑,此时白雪茫茫。

    李建成披着一身沉重的甲胄,拿着一柄冰冷的马槊,背着厚厚的行军睡袋,腰间挂着水壶、包巾、还有干粮袋子。

    李建成一步一步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上了“阴山”,从山脚登上阴山顶,其实不过三百余步,李建成微微感觉吃力。

    李建成回头冲望李安俨笑道:“朕才走了不到千步,都有点吃不消了,朕征北征将士,人人如朕这般辛苦!”

    李安俨苦笑道:“陛下,将士们会更辛苦一些!”

    别看着李建成也是全副武装,可是北征军将士们要带着两双靴子,两套棉衣,实际负重远超李建成,事实上超出了李建成负重的三分之二,将近八十斤的负重。

    李建成站在狭小的坡顶,看着下面,白雪皑皑的起伏丘陵。

    李安俨左右查看,然后手指一处地方道:“陛下,那应该是白道。”

    李建成点点头。

    李安俨转身手指另一处道:“李靖现在驻军定襄,按照兵部的消息,定襄通往白道,有一条大路,颉利必定派重兵把守。”

    李建成疑惑的道:“唐俭在颉利大营。”

    李安俨愣了片刻,而后点点头。

    李建成道:“有机会收拢周围被打散的部落,颉利不会立刻北撤。”

    李安俨苦笑道:“就看李靖能不能抓住战机了,再次击溃突厥容易,可是想抓住颉利,太难了。”

    李建成道:“还记得洛阳之战的时候,李靖如何拿下南梁萧铣么?”

    李安俨想了想道:“怎么不记得,当时朝廷筹划四路大军南下讨伐萧铣,准备用三个月时间消灭他,结果李靖说服李孝恭,趁着长江涨水之际,率大军冲出三峡,一个月不到,就攻克江陵,生擒萧铣。”

    李建成笑道:“萧铣准备了逃跑用的船队,可是他根本没想到,李靖会这么快冲到眼皮底下。那时候,李靖还只是李孝恭的副手。”

    李安俨苦笑道:“颉利不是萧铣,那是草原上的霸主,狡诈成性,睡着了都还睁着一只眼的老狼,想要擒获他,太难了……”

    李建成叹口气道:“是啊,即使是朕亲征漠北,也不敢拍胸脯说,必定擒获颉利,能歼灭突厥大部力量,就足以对得起大唐这些年的隐忍。”

    李安俨不觉动容的道:“陛下……”

    李建成苦笑道:“安俨,朕是不是太贪心了?总想着,一战就一劳永逸地解决漠北的大敌,那可是威胁中原几百年的敌人。”

    李安俨叹口气没有回答。

    君臣二人久久站在坡顶一动不动。

    突然,李建成望着李安俨道:“兵部接到陈大将军的最后一次消息是几日之前?”

    李安俨仔细的想了想道:“陛下,应该是一个月前,李靖大军刚刚出发之后的三天!”

    李建成心中突然一动,目光在内苑到处巡视着。

    李建成望着李安俨道:“你说,陈大将军会在哪里?”

    “这……陈大将军一个月前,率领灵州定远军以及灵武军,突然北上,自此销声匿迹……”

    李建成原本隐晦的脸上,浮现一抹久违的笑容:“朕,真是杞人忧天了!”

    李安俨愕然。

    李建成笑道:“有陈大将军在漠北,颉利就算是属耗子的,他也逃不了!”

    李安俨狐疑的道:“陛下何以得知陈大将军去追颉利可汗了?”

    “陈应若是小心谨慎到等朕下了诏命再行用兵,他便不是威震西陲的陈大将军了!他若用兵,不会舍近求远绕道定襄,只会自统万而向东北,越过黄河,抄袭颉利的后路。”

    ……

    入夜,李建成睡得极为安稳。

    然而,李治半夜啼哭,郑观音起身去查看。

    李建成也坐起身来。

    郑观音安抚完李治回来,发现李建成坐在床上发呆。

    郑观音小心翼翼的问道:“治儿吵着你了?”

    李建成摇头道;“刚才做了个梦,梦见颉利跑了。”

    郑观音安抚的拍拍李建成的胳膊,笑道:“放心,梦都是反的,李靖肯定能抓住颉利。”

    李建成此时毫无睡意,起身下床。

    郑观音看着李建成身上衣着单薄,赶紧拿着一件皮袍,披在李建成身上。

    李建成的目光幽深,仿佛要穿透天际,遥望着北疆。

    ……

    阴山羊盘道上,数千上万名唐军将士,牵着马,在风雪中艰难地,攀爬着陡峭的山坡。

    不时有马匹和士卒,摔落山崖。

    然而,除了轰轰隆隆声音,那些士兵与战马,皆没有发出声音。

    李靖跟在队伍中,踉跄攀爬,脸上结满了霜花。

    如果仔细观察,定会发现,唐军将士也好,战马也罢,全部束马衔枚。

    所谓的束马衔枚,就在古时候打战,部队骑马,晚上去偷营袭击敌人,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就将马的蹄子上裹上布,在马的嘴里塞上东西,这样马跑起来就不响,嘴巴里有东西也不叫,然后再注意约束马匹,就可以悄悄的接近敌人的营寨。这就叫束马衔枚。

    终于,艰难的通过了阴山羊盘道。

    唐军将士人马,皆翻跃了阴山,距离山脚下的白道颉利牙帐还有数里之遥。

    萧诺满脸冻得都是哈喇子,他走到李靖身边躬身道:“启禀大将军,走失了一百七十名弟兄,另外还有……二十五名弟兄被冻伤。”

    李靖点点头,从嘴里拿出小木棍,小木棍瞬间就被冻成冰棍。李靖将冰棍扔在地上,暖声道:“大家辛苦,传令,歇息一个时辰,然后,准备战斗。”

    萧诺抱拳行礼,然后跑出去传令。

    ……

    漠北白道,突厥人营地中。一顶不起眼的小帐外,几个突厥士卒,透过帐篷缝隙,探查里面的动静。

    小帐内,唐俭与几名突厥贵族,围坐在火炉旁,正有说有笑。

    阿史那社尔走过来,踢踢士卒的屁股。

    士卒慌忙回过身,向阿史那社尔行礼。

    阿史那社尔用下巴点了点大帐。

    士卒赶忙回道:“唐使在和长老们喝酒聊天。”

    阿史那社尔冷笑一声道:“让他们慢慢聊,等咱们的人到齐,大可汗自然会一个个地算账。”

    阿史那社尔说完,得意洋洋的离开了小帐。

    小帐内,唐俭倾听着帐外的脚步声,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

    一名突厥长老端着马奶酒,用蹩脚的唐言小心翼翼的问道:“尊贵的唐使,我们突厥如果投降了大唐,我能不能去长安放养!”

    唐俭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哈大笑。

    良久,唐俭这才止住笑声,说道:“奥斯曼长老,长安城是没有草的,即使有人在花园里种些花草,那些花草无比珍贵,一盆花比一只羊贵多了。”

    奥斯曼长老问道:“不放羊,你们唐人吃什么,喝什么?”

    “我们吃雪白松软馒头,白糯糯的大米,还有金灿灿的小米!”唐俭笑道:“大冬天,喝着小米粥,配上一盘咸黄豆,那味道,甭提有多美了。”

    奥斯曼又问道:“就算是一座金山,坐吃山空,也会有吃光的一天,没钱了怎么办?”

    唐俭并没有直接回答奥斯曼长老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奥斯曼长老,你现在还有多少羊,多少马匹,金钱几何?”

    奥斯曼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得意的神色,他想了想道:“我有……”

    说着,奥斯曼伸手出一把手,然后又伸出另外一只手。

    唐俭道:“一万只羊?”

    奥斯曼长老摇摇头道:“十五万只羊,还有八千头牛,一万五千匹战马!”

    唐俭不知道突厥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一双手,十根手指头会代表十五万只羊,八千牛,一万五千余匹战马!不过,他还是认真的道:“在长安一只羊差不多可以卖二百多钱,十五万只就是三万贯,一头牛可以卖六贯,八千头就是四万八千贯,再加上战马,少说也要十万贯,你把钱存在大唐通利钱庄里,存三年期定息,每年可以获得利息五百贯。你知道五百贯可以买多少粮食吗?”

    奥斯曼不解的问道:“多少?”

    唐俭道:“足足五千石!”

    奥斯曼惊叫出声:“这么多?”

    唐俭接着道:“其实,你也不用走到长安,去太原,或者灵州,都有大唐通利钱庄的分部,到那里把牛羊直接出手,拿着钱去长安享福吧!”

    经过唐俭一顿忽悠。

    众长老们终于知道了大唐长安有一个叫钱庄的东西,哪怕不懂做生意,不懂放羊,只要把钱存进钱庄里,他们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当然,唐俭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长老。

    长安城一套不起眼的宅子也要上千贯起步,最普通的三进院落,有十几间房屋,都要动则上万贯。

    比如奥斯曼长老的十万贯,在长安城只能勉强在安化坊或曲江坊这样偏远的坊里买一套占地十几亩的大宅子。

    当然,也要以花几千贯买一套更小的宅子。

    但是,在长安可不光吃粮食,还有肉食可叫真贵。他们现在习惯吃的羊肉,二十多钱一斤,至于牛肉,需要一百多钱一斤。

    十万贯听上去不少,认真花还真花不了多久。

    唐俭感觉这些突厥长老能不能活到去长安还是未知之数,没有必要告诉他们这么多。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唐俭被外面震天的人喊马嘶给惊醒,裹上裘皮,走到帐篷门口眺望。

    唐俭问道:“出了什么事?”

    在门口张望的侍从一脸茫然道:“不知道,好像是咱们的人马。”

    唐俭目瞪口呆的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颉利不是派了几万大军,镇守大道么?”

    侍从兴奋地摇头道:“唐公,咱们要不要点火,提醒咱们的人马,别误伤自家人。”

    唐俭给了侍从一巴掌,怒吼道:“滚!”

    侍从一脸委屈的捂着脸。

    唐俭又道:“赶紧先躲起来,你想被突厥人砍成肉泥么?”

    侍从不知所措。

    唐俭急忙钻进帐内,然后又用力扒开火塘。

    被火塘烤得土壤极为松软,不一会儿,唐俭就挖出一个可以钻两个人的大坑。

    接着,唐俭把一匹马拖过来,然后一刀捅在战马的心脏位置,很快,战马就停止了挣扎。这匹倒毙的战马,尸体刚刚好盖住挖好的洞口。

    最后,在侍从错愕的目光中,唐俭点燃了帐篷。帐篷燃烧发出灼热的火光,唐俭和侍从就躲在刚刚挖好的小土坑中。

    侍从用湿毛巾包裹着嘴,支支吾吾的问道:“我们会被烧死吗?”

    唐俭摇摇头道:“听天由命吧!”

    渐渐的外面的动静小了,直到杀喊声停止,唐俭悄悄从地洞中爬出来。

    这时,天已亮了,战斗已经结束了。燃烧的帐篷、辎重以及车辆,让整个白道陷入一团白色的雾霭之中。

    这场战斗,在突厥人最没有想到的时候发起,而且大部分突厥人都是颉利收拢的溃兵,他们全无战意,一遇到李靖的突袭军队,马上器械投降。

    这场突袭战,极为顺利。

    唐军在李靖的率领下,以不百人伤亡的代价,击溃突厥两万余人马,俘虏其中一万六千余人马,以及大量辎重和牛羊。

    唐军士卒将一名突厥长老带过来。

    唐俭看了看,摇摇头。

    李靖黑着脸,一语不发。

    唐军士卒又带进一名突厥长老。

    唐俭又摇摇头。

    杜伏威道:“唐公,你问问,看看他们谁知道颉利的下落。”

    唐俭转身面对突厥长老们道:“你们谁知道颉利的下落?”

    突厥长老们纷纷摇头。

    奥斯曼长老道:“他一直跟阿史那社尔在一起。”

    唐俭又道:“你们谁看见阿史那社尔了?”

    萧诺道:“他好像受伤被抓住了。”

    唐俭望着李靖道:“大将军,我们去看看那些受伤的突厥将领,阿史那社尔在里面,他知道颉利的下落。”

    长安城门下省政事堂,几名禁军士卒,搀着一名唐军信使,冲进政事堂。

    正在开会商议的相国们,齐齐停下手中的工作。

    禁军士卒甲兴奋大声叫嚷道:“大胜!王师大胜!”

    士卒们忙不迭,从筋疲力尽的信使身上,摘下军报,递给魏征。魏征三眼两眼,看罢军报,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宇文士及抢过军报,看罢之后,也哈哈大笑起来。

    房玄龄道:“速速去告知陛下。”

    一名士卒飞快地转身跑了出去。

    其实不等通知李建成,李建成早已得到消息骑马朝着门下省政事堂而来。

    李建成在前面打马飞驰,一队禁军士卒跟在后面拼命奔跑。

    沿途的官员属吏们,忙不迭地闪身避让。

    禁军士卒终于跑不动了,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一名官员抓住禁军士卒道:“出了什么事情?陛下怎么在宫里,策马狂奔?”

    禁军士卒一脸喜悦之情道:“大捷!漠北大捷!”

    周围的官员属吏们,顿时喜出望外。

    李建成看罢军报,脸上的喜悦之情,逐渐褪去。

    魏征发现异常,问道:“陛下,有什么不对么?”

    李建成叹口气道:“颉利跑了!”

    宰相们全都停止说笑,聚集过来。

    李建成看了看众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终究不能指望一战定乾坤。诸位,继续筹划下一场国战吧!”

第六十八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石破天惊

    长安城,魏征的府邸中,魏征在桌案前摆着一碟醋芹,还有一碟咸黄豆。魏征拿起酒杯,喃喃自语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魏征起身开门,房玄龄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房玄龄冲魏征扬了扬手。

    魏征请房玄龄进来。

    房玄龄轻轻的打趣道:“魏玄成,你也是大唐相国之尊,朝廷每年都给三十贯炭费,你也不舍花!”

    魏征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玄龄,陪我喝酒!”

    房玄龄一边将食盒里的菜摆在桌子上,一边说道:“玄成,你慢点喝!”

    魏征一仰头,一杯浊酒,径直倒入口中。

    房玄龄一边去夺魏征的酒杯,一边道:“玄成,酒不是你这样喝的!”

    魏征到底没有夺过房玄龄,他急得抱起酒坛子,径直倒入口中。

    房玄龄起身去夺酒坛子,一边道:“玄成,你把酒都喝了……让房某喝什么?”

    魏征叹口气,苦笑道:“一醉解千愁,若是真能如此,该多好啊!”

    房玄龄皱起眉头,缓缓道:“凡事不可求全责备,李药师连续击破突厥,消灭擒获的突厥骑兵就将近十万,颉利此番就算逃脱,没有十几年时间,恢复不了元气,到那时,颉利自己,都已经行将就木了。”

    魏征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房玄龄摇摇头道:“玄成,你说陛下现在会不会恨我,拦阻他亲征?”

    魏征摇摇头道:“为君者,不可为将,这个道理,陛下已经想通了,纵然有些失望,但他也不至于记恨于你。”

    魏征说完,仍是心有不甘的叹气:“打虎不死,反受其害……如今突厥与大唐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绝对不能姑息!”

    房玄龄点点头道:“是啊,陛下深得用兵之道,他说得没错,要准备下一次国战!”

    魏征道:“择日不如撞日……”

    房玄龄道:“玄成,你的意思是……”

    魏征道:“我们必须尽快拿出用兵方略,宁可苦三年,也要解决突厥之患!”

    房玄龄望着窗外漂浮的雪花道:“玄成……你要去门下省政事堂?”

    ……

    长安城大安宫。

    李渊父子坐在案几旁夜宴。

    大殿中间,几名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建成没精打采地,用筷子巴拉着,眼前盘中的菜肴。每当李建成夹起一块肉或菜肴,李建成就又会重新放地碗碟里。

    李渊望着李建成轻轻的笑道:“大郎,还在想漠北的战事?”

    李建成苦笑一声道:“阿爹,儿子是不是太贪心了?”

    李渊摇摇头道:“换阿爹也一样,突厥威胁中原数百年,想要一夜之间,将他们荡平根除,难啊!”

    李建成愤愤的道:“儿子只是有些可惜,突厥百年来,从未像今天这般虚弱,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根除就难了。”

    李渊却不为然的道:“草原上,除了突厥还有那么多部落,今天消灭了突厥,明天说不定,又会冒出一个新的王朝,想要根除外患,就不能指望一战而定。”

    李建成点头,继续没精打采道:“儿子受教。”

    事实上,李建成了想通了。

    草原,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春秋战国期间有犬戎、后来秦汉时期有匈奴,匈奴灭亡之后,好不容易成为了历史,草原却没有因此而太平,而是鲜卑开始兴起。

    在鲜卑雄霸中原二百多年,柔然人又开始兴起。

    在柔然人没落之后,突厥崛起。

    事实上,李建成想得太当然了。

    就算突厥灭亡之后,草原上受了几百年夹板气的契丹人开始崛起,契丹没落之后还有女真,蒙古以及满清。

    事实上,历朝历代都没有把草原危机解决。

    李建成满怀心事,不自不觉喝得有点醉意。

    李渊见李建成喝得醉了,倒也没有再劝酒。

    眼看时候不早了,李建成提出告辞。

    就在李建成离开大安宫的时候,却毫无睡意,他看着门下省灯火通明,就命令车驾转移,向门下事走去。

    门下省里,魏征、房玄龄、杨恭仁以及宇文化及、王、高士廉皆在查阅奏折,商议对策。

    魏征望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淡淡的道:“今日要商议的,便是对突厥的……长期战备。玄成,你有何见解?

    房玄龄刚刚坐下,忙不迭翻找案几上的文牍,一边翻,一边道:”我这里,有个初步的方略,现在还过于简略,可以先拿出来,给大家看看……等战事结束后,北方各州县报来详细的统计结果,再做调整……”

    杨恭仁正准备说话,他起身的瞬间,看到了从外面而来的李建成。

    李建成向杨恭仁打了手势,示意杨恭仁不要声张。

    房玄龄低头看着文牍道:“按照李靖报来的统计,此番我军一共击溃突厥二十三万人马,歼灭其中十二万八千人,俘虏突厥部众男女九万三千余人,及牛羊杂畜十七万余头。战事爆发之前,兵部呈报的资料是,突厥有骑兵三十五万五千,男女部众一百一十四万,牛羊杂畜三百万余头……”

    ……

    与此同时,盛乐城西北坡,原本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坡,事实上在近半个月陡然增加了一丈多高。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陈应抵达盛乐城外这座不知名的小山坡后,利用山势,连夜布置了整个雪橇车城。雪橇与雪橇连接,就可以形成宽一丈二尺,高约八尺的车城通道。一千六百余辆雪橇,就会形成一座占地面积超过两个标准足球场的雪下城。

    这座雪下城,不仅拥有完备的马厩、草料场、粮库、食堂、甚至还有可以泡着热水的澡堂子。

    陈应抵达这里之后,利用猛虎义从与定远军精锐斥候,密切关注着定襄以及白道之战,同时也严密监视着盛乐城。

    要说盛乐飞出一只蚊子,陈应都能知道,这绝对夸张,但是如果颉利的溃兵抵达这里,陈应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知晓。

    六千余军队,说多不多,说少绝对也不能算少,聚集在一起,特别是狭窄的空间内,毫不夸张的说,后世的潜艇兵也比此时定远军将士的活动空间大。

    但是,没有办法。

    陈应就召集所有军官,特别是校尉以上军官进行教学。明天让校尉、果毅副尉与折冲都府学习,然后,晚上,校尉与折冲都尉们再与旅帅、队正和伙长级别的低阶军官转授。

    当然,空间有限。

    陈应只能分批进行教学。

    陈应面对新一批校尉军官,慢条斯理的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则是民生经济的直接体现。换句话说,打仗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了赚取钱粮、人口和地盘,一切对于军队而言有利可图的战争都是目标确定的战争,相反,则都是不必要的战争!一句话,打仗就要计算利益得失。不会计算利益得失地将帅,就是不合格的将帅!”

    陈应的话,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石破天惊。

    刘仁轨非常认真的拿着炭笔记录着陈应的每一言每一行。

    陈应的话非常多,而且道理非常浅白:“光明白道理不顶用。没有解决手段,光会说说能改变大局么?便以眼前局势为例子。仗打到这个份上,尔等若是李靖李大将军,大约你们就要下令撤兵了吧?留下两个折冲府左右的兵力守地盘,大队拉回去休整,将忻州作为一个兵学上地突出部,或者叫做战略缓冲地带,未来与突厥在这一地带进行反复拉锯,是否?”

    众将领深以为的点点头。

    陈应接着道:“打下一个地方不仅仅是几场白刃冲锋那么简单,否则得而复失,还不如不打!能攻更要能守,要化无为有,化敌为我,化客为主,打仗打的不仅仅是军事,天时地利人和,靠等是等不来的,攻克城池是一回事,接收城池,控制城池,利用城池,这是另外一回事!”

    刘仁轨等将领已经听得痴痴呆呆,他下意识的问道:“这做得到吗?”

    陈应淡淡一笑,说道:“天下事原本便没有做不到的,只有做和不做地区分!做了总比不做好,做了纵然未必能够一定能有效果,不做却是一定永远不会有效果的!我们既然出兵攻打突厥,那便是你死我活之战,这种仗就是要争天时、争地利,争人和,无所不争!”

    ……

    盛乐城,所谓的盛乐城。是南北朝时代北魏的前身代国的都城,后来拓跋趁前秦四分五裂之际在牛川自称代王,重建代国,定都盛乐同年四月,改称魏王。

    可是,随着魏国越来越强大,移都平城,再后来,移都洛阳。

    盛乐作为魏国的国都只有两年时间,当然盛乐城也不大,而且荒废的时间太久了。这里的城墙规模连薄骨律城的状况好都没有。

    当然,哪怕再破旧的城池,也比冰冷的帐篷舒服。

    此时的东突厥设汗阿史那苏尼失召集麾下特勤,斟酌着词语道:“定襄已经全部丢掉了,白道也失守了,就连盛乐如今也危在旦夕,六路敌军会师在即,一旦李世绩、李靖和李孝恭合兵,东线的局面就不可扭转了。现在看起来,阴山一线为敌军地主攻方向,应当没有疑问了!”

    众特勤皆未置可否,抬起头看阿史那苏尼失道:“设汗,你以为呢?”

    阿史那苏尼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一旁的阿史那忠插嘴道:“我不懂什么大计,但是这番不是我们去打人家。是人家来打我们,攻打平城,我们大不了撤兵便是,现在是人家占了我们的盛乐,总不成也撤兵吧?要撤。撤到哪里去?三李合了兵,战兵二十万,我们往哪里撤?难不成真等人家逼到北海(既贝尔加湖)去?”

    阿史那苏尼失抬起头瞄了那史那忠一眼道:“撤到北海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些人终归是外人。出兵打仗,要粮要草。李唐总共有多少家底?这么折腾,他能占到多大便宜?如今东线虽然热闹,只怕再打上一两个月李,李家的兵就要断粮了。没有吃地,他们能撑多久?”

    阿史那忠明显不服气,却不敢和阿史那苏尼失呐呐缄口。

    阿史那尼禄笑了笑:“那忠临阵未必是坏将军。不过说起大势,你还是缄口的好。老叔和你父汗都是经验老道之人,现在敌中我弱,必然要谨慎从事!”

    阿史那苏尼失叹息了一声道:“或许我是真的老地,这些日子眼皮总是在跳。这阵子天气也反常,一天比一天更冷,上阵杀敌,我并不惧李靖,但是眼下的局面,绝非乱砍乱杀一阵就能破解的……”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忙不跌的爬进来道:“设汗大可汗来了!”

    阿史那苏尼失心中一惊。

    众人急忙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颉利可汗一脸狼狈的闯进来。

    此时,颉利河汗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全是冻裂的伤口,他脸上一狰狞的笑着,伤口崩裂,流出让人恶心的黄水。

    颉利可汗冷着眼望着在场的众人,阴森森的道:“怎么……见了本大可汗,都哑巴了?”

    ^……

    就在颉利可汗前脚刚刚进盛乐城,后脚跟正在给定远军军官们上课的陈应也接到了消息。

    “大将军!颉利逃进了盛乐城!”

    听到这个消息,陈应闻言,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陈应的目光瞬间变得杀气腾腾,他目光如电,缓缓望着众将领道:“现在本大将军再教你们一招,仗该这么打……”

    说着,陈应下令道:“撤掉所有炉火限制,有多大火给本大将军烧多大火!”

    虽然不理解陈应这道命令的含义,但是定远军将士依旧坚决的执行了陈应的命令。

    一千六百多辆雪橇,每个雪橇上装着大小六个炉子,这是为了给厢车内的将士取暖用的暖气炉。

    上万只炉子同时燃烧,产生大量的热气。

    在寒冷的天气条件下,热空气快速上升,在上空遇到冷空气,马上凝结成了雪花,纷纷扬扬开始下起雪来。

    但是,这雪人为的降雪,范围非常小。

    如果从天空俯瞰,这场人为的降雪,其实勉强笼罩住了盛乐城。

    虽然小,但是对于陈应而言,已经足够了!

    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间变得大雪纷飞。

    众定远军将士面面相觑。

    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谣言:“陈大将军会法术?”

    陈应自然没有向他们解释什么是空气对流,什么是热胀冷缩。

    而是简单的下令道:“杀进盛乐,活捉颉利!”

第六十九章颉利听说你的胡旋舞跳得不错

    “都打起精神,虽然你们不是附离军勇士,却也是族中数得出的勇士,你们的父辈将你们送到盛乐城来,便意味着你们在他们的眼中是足以代表家族荣誉和武勇的战士,他们相信你们不会辱没祖上的荣光和骄傲。”

    望着城墙上那些稚嫩的面孔,阿史那苏尼失此时心中充满了苦涩。

    仅定襄一战,颉利就失去了超过十万突厥勇士。

    白道再败,更是输掉了突厥的未来。

    现在,盛乐城中的这五万余人,数量虽然多。按照正常比例,至少可以拉出一万五千名青壮勇士。

    可是,阿史那苏尼失麾下的部曲,全部都是各个家族抽调的子弟,而且还是核心子弟。他们年龄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年龄小的堪堪一十二岁。

    这些是东突厥的精华,也是东突厥的希望,更是东突厥的未来。

    望着这些稚嫩的面孔,阿史那苏尼失很想抓起颉利大骂:“入你娘的,你打的什么烂仗!”

    但是,现在他们还不能走。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条件下,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不用唐军前来攻打,就是这塞外的寒风,足以让东突厥绝种。

    可是,这边还没有准备好撤退的准备,突然天降大雪,无形之中,又给大军撤离增加无数变数。

    最让阿史那苏尼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西北方向传来异响。

    一千六百多辆撤下伪装的雪橇,开始发动。虽然有大雪阻止视线,可是雪橇与地面的摩擦声响,根本瞒不住人。

    况且,陈应也没有打算隐瞒。

    此时的突厥,就像一个被打断脊梁的巨人,陈应就是上前,朝着这个巨人脸上,狠狠地踩上一脚。

    现在,非常无奈。阿史那苏尼失,只能命令这些东突厥的少年军与敌人血战。

    阿史那苏尼失咬咬牙吼道:“要想不辜负他们的期许,不仅仅是上阵杀敌那么简单。你们要能吃常人吃不了的苦,要能做常人做不了的事情。大军远离(其实已经非死既降,阿史那苏尼失隐瞒了消息),盛乐城如今需要你们来守卫,自从土门大可汗,建立突厥汗国以来,我们突厥还从未被敌人攻克过一座城。”

    当然,东突厥根本就没有城池。盛乐城是唯一的城池。

    阿史那苏尼失接着吼道:“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突厥从来都不曾有人自外部攻破过他。我们突厥人不自斗,就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勇士……”

    阿史那苏尼失老迈的身躯在城墙上走动着,一面走一面扯着嗓子向着城上的守军高喊,此刻这位老人的身上似乎看不到丝毫岁月的痕迹,那花白的胡须也似乎只能给他增添几许威势,目光所及之处,哪怕是最瘦小的士兵也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脯,谁也不愿在这传奇般的老人面前被看轻了去。

    “敌人会夜间攻城么?”

    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

    阿史那苏尼失站住了脚步,转过脸去望着那个声音传来的位置,冷厉的目光在那个年轻战士的身上打了个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那德沙摩”

    阿史那苏尼失望着阿那德沙摩笑道:“你是阿那德家的六崽啊!”

    阿史那苏尼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淡淡的道:“当年你五哥跟着我打雁门关的时候,比你如今地岁数还要小,不过,他可没有你这么好问饶舌!”

    阿那德沙摩惭愧地垂下了头,不料却听阿史那苏尼失却道:“年轻人想得多些不是坏事。多用脑子才能多打胜仗。只凭力气大是成不了真正地勇士的。你不错,比你五哥强!”

    阿那德沙摩诧异地抬起头。

    却听阿史那苏尼失接着道:“若是寻常敌人,夜间不必守城,唐人的兵夜间都是瞎子,不点火把走不了路。若是点着火把,我们在城墙上,十里之外就能看到他们。”

    他顿了顿,道:“可是。此番来袭的不是寻常敌军,是曾经冲到始毕可汗阵前的恶贼陈应,这贼子的兵都是悍兵,不但敢于摸着黑行路,还敢摸着黑攻城,薄骨律城便是这么丢掉的。虽说我盛乐比之薄骨律城坚固许多,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贼人有胆夜间攻城。难道我们没胆子夜间守城吗?”

    就在这时,一名特勤大步走来。

    距离越来越近,阿史那苏尼失看清来人的脸,脸色一沉,冷声喝道:“阿史那忠,你敢擅离职守?”

    阿史那忠行了礼道:“父汗,西北城外有动静,十分诡异,夜间我们不敢开城门查验,特来禀报父汗。”

    阿史那苏尼失一愣,难以置信地问道:“西北?”

    ……

    风雪夜,为了防止暴露目标,城头上并没有点起灯笼火把,守城的突厥士兵基本上是凭借着记忆在城墙上活动。

    这时候点起火把,无疑会成为敌军的靶子。

    但是,阿史那苏尼失没有犹豫,他需要弄明白城外地敌军究竟在搞什么鬼。

    在他的命令下,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浸透了油脂的球状物体在城头上被点燃,然后被迅速扔下了城头。

    躲在敌楼后的阿史那苏尼失冷冷注视着城墙下,那火球画出了一个弧形,掉落在城下,照亮了几个正在佝偻着身子手持某种工具进行某种动作的唐军士兵的身形。

    城头地突厥箭手早就张满了弓,但是没有命令,他们并没有向这些暴露出来地目标进行放箭。

    唐军士兵用最简单的速度,扑灭了火球。

    阿史那苏尼失用手指了指城墙地两角。

    阿史那忠会意,马上下去按排。

    不多时,两个同样的火球在东面和西面同时被点燃。

    只是,非常可惜。

    火球还没有来得及扔下去,火球周围的十数名突厥士兵就被城下的暗箭命中,钉死在城墙上面。

    自作聪明,有的时候就是自寻死路。

    如果不是阿史那苏尼失自作聪明,为了提高盛乐城的防御能力,他让人用热水浇在城墙上,利用寒冷把水冻成坚冰。

    这样以来,坚冰就会形成盛乐城的最大护甲。

    用句毫不夸张的话说,哪怕是后世的高爆弹,都无法轰塌盛乐城的城墙。要想夺下盛乐城的城墙,必须采取附蚁攻城的办法。

    当然,这是陈应最讨厌的战术,没有之一。

    这次远程奔袭,由于投石机太笨重,陈应全军也没有携带投石机。

    陈应只好采取取巧的方式,利用风雪和夜色,让定远军将士接近城墙。

    陈应与阿史那苏尼失玩起了老鼠与猫的游戏。

    阿史那苏尼失在城墙上点燃一个火球,陈应就命令弓弩手把周围的士兵全部射死,反正唐军的弩机射程远,威力大。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直到刘仁轨向陈应禀告道:“大将军准备完毕!”

    在城外的陈应,冷着眼望着城墙上的突厥人。

    他冷冷的笑道:“都结束吧,名将终结的时代!”

    刘仁轨好奇的问道:“什么名将终结的时代?”

    “本大将军并不是唯武器论者,但是,本大将军也相信,武器再犀利,也终归要人来使用,人才是武器的灵魂。不过你不会懂的,那东西的威力,现在你们还远远看不到,等你们能看到的时候,恐怕你们心中对所谓名将的认知,就要彻底改写了……”

    陈应顿了顿,认真地道:“未来的时代,谁能用好那东西,谁就是名将;这个时代的所谓名将,在那东西面前,很快就不再是名将了……”

    就在这个时候,定远军枪骑兵已经撤退到了西北方四五里的位置,而顶在前面的却是定远军步兵戈矛手与刀盾兵。

    随着悠长的喝令声响起:“挺矛、执盾!”

    四千余名定远军甲士,开始布置冲锋队形。

    就在这时,站在城墙上的阿史那苏尼失以为自己眼花,城下数丈远的雪地上,出现数十个红点。

    与白雪相映,显得非常显眼。

    他认真的望着这几个红点,随着若隐若现的嗤嗤声响起,阿史那苏尼失喃喃的道:“搞什么鬼……”

    从理论上讲,爆炸有很多种……火药在这个时代还算新鲜物事,直到中晚唐的战争,才会出现使用投石机抛射炸药包的战例。

    但是,有数的那几次战争用途,效果也很难说很好,黑火药毕竟不是黄色火药,浸泡过油脂的绳索制造的劣质导火索也极不可靠,就算成功引爆,包装简单四面漏气的炸药包即便炸开,也很难给敌军造成较大的伤害。

    这种原始迫击炮的威力有时候还不如直接扔石头来得大,半空中引线烧完爆炸或者引线太长被敌军扑灭或者踢下城头是正常状态,能够在城墙上爆炸是极偶然的事情。

    炸药的作用,主要集中在爆炸时所发出的巨响和黑色火药燃烧产生的浓烟。

    前者可以有效恐吓敌军打击敌军士气,后者则可以遮蔽敌人的视线,为己方军队行动提供掩护。

    这两种战术效果,都不能单独决定战役的胜负。

    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古代人虽然发明出来了火药,却没有弄明白,密度与密封与爆炸威力的关系,而恰恰陈应却懂得这些……

    陈应感觉这一刻非常微妙,一切都仿佛被放慢了。

    那声轰鸣的巨响是如此强烈而迅猛,一百步的距离,声波涤荡而过,几乎所有人地耳鼓都同时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嗡鸣,下一刻,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变了,世界上不再有任何声音存在,寂静得如同鬼蜮。

    那一刻,天地失色。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状态。

    三千斤的黑火药,装在一个梯形的铸造车厢里。这个雪橇被固定在城墙下,爆破角度,正对着盛乐城墙。为了防止引领中途因为其他原因熄灭,陈应一次性让人准备了上百根引信。

    三千斤被瞬间引爆,产生出的八百多万升二氧化碳气体无处可去,前后左右都是坚硬厚实的大地。这个级数的炸药。还没有向地球叫板地威力。

    于是,愤懑而狂热的气体分子们向着他们唯一能够撼动的方向发出了齐声怒吼……

    厚重坚实的木制城门在转瞬之间变成了一根根木条,随之而来的更加细密强大地爆炸波则毫无悬念地将这些木条还原成了犀利而纤细的木刺……

    城墙上的阿史那苏尼失,以及他的儿子阿史那忠包括所有突厥的未来,东突厥的希望,全部与城门楼化成碎屑……

    大地在剧烈的抖动,身披坚硬铁甲的战士们在瑟瑟发抖,许多见惯血的老战士需要靠着刀盾或矛拄地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嘶喊,没有人呻吟,没有兵刃的交击和恶狠狠的谩骂,在一片轰鸣声中,世界寂静得可怕。

    陈应非常轻松的望着自己的杰作,淡淡的笑道:“什么狗屁名将……”

    “名将的时代……便这么终结了?”刘仁轨喃喃自语,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身边的陈应。

    “不!”陈应叹了口气道:“名将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盛乐城塌方了足足二十余丈,事实上当场炸死的东突厥人并不满百。

    但是,这惊天一爆,却把东突厥人最后的意志和生机给炸没了!

    “进攻……进攻!”

    定远军在军官的号令下,向城墙上那些目瞪口呆的突厥将士发起进攻。

    战斗……

    事实上已经不能算战斗了。

    刀砍在东突厥人的脖子上,他们没有反应。

    长矛捅进他们的心脏,他们依旧没有反应。

    很多很多突厥人,都像被吓傻了一般。

    “跪下,抱头……否则……死!”

    “交出颉利,否则盛乐鸡犬不留……”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有突厥人有了反应。

    这些人全部跪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陈应没有进城,时间不长。

    袒露的上身,被冻得满脸哈喇子的颉利被带到了陈应面前。

    陈应望着颉利淡淡的笑道:“你就是颉利?“

    颉利点点头道:”正是小奴!“

    陈应望着周围的突厥人道:”敢欺骗本大将军,全部都得死!“

    颉利期期艾艾的道:”某正是……“

    陈应饶有兴趣的道:”颉利,听说你的胡旋舞跳得不错?“

    颉利愕然。

    陈应突然沉声喝道:”给本大将军跳!“

    周围的唐军将士兴奋的大吼道:”跳……跳…“

    颉利无奈,他是被人从被窝里薅出来的,没有穿上衣,也没有穿靴子,他的身子快要冻僵了。

    可是面对唐军将士如此威势,他只要咬着牙,开始扭动着肥硕的臀部。

    陈应与众唐军将士哄然大笑。

第七十章弱则请服来朝强则叛乱犯边

    萧诺筋疲力尽地走进大帐。

    正和衣靠在火炉旁打盹的李靖,突然醒来。

    李靖上前道:“抓住颉利没有?”

    萧诺摇摇头道:“末将顺着道路,追下去三百多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风雪太大,离远了,什么也看不清。”

    李靖皱起眉头,猛地站起身道:“不行,咱们必须抓住颉利,等风雪停了,再派人出去搜捕。”

    在一旁和衣睡着的杜伏威忽然睁开眼睛道:“药师,不行,大军明日,必须撤军。”

    李靖坐起身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杜伏威苦笑道:“药师,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何尝不想生擒颉利,但大军已在白道、定襄,滞留了二十天,周围能清理的突厥部落,都已经收拢完毕,粮秣积储,所剩无几,不能再停留了。”

    李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道:“可惜了,太可惜了……为山九仞……”

    杜伏威微微一笑,揉着脑袋,勉强的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每次都心想事成。大唐想要开创前无古人的伟业,既要敢打生死之战,也要能比拼耐力。”

    李靖苦笑道:“靡费无数,倾国之战,功亏一篑,愧对陛下信任!”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杜伏威与李靖疑惑地互相看着。

    李靖突然意识道什么,欣喜的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快去看看!”

    萧诺扭头冲出去,片刻之后,又冲了进来,激动得一脸喜色。

    萧诺大叫道:“大将军,抓住颉利了!抓住颉利了!”

    李靖摸向腰间,不曾想却摸了一个空。

    杜伏威将自己的酒壶递给李靖。

    李靖猛灌一口酒,笑道:“哪位将军抓住了颉利,本帅给他请功!”

    萧诺的脸色一沉,有气无力的说道:“陈大将军!”

    李靖反问道:“那个陈大将军?”

    萧诺嘟囔道:“还能有哪个陈大将军!”

    李靖的身子晃了晃道:“陈应!”

    杜伏威脸色微微一变:“二十多天前,陈应带着六千余军士突然消失……”

    萧诺道:“他去了盛乐,把颉利抓回来了,不仅是颉利,还有阿史那苏尼失麾下三万余名突厥狼崽……”

    ……

    长安城,大安宫。

    李渊见李建成心情不好,就派出请他过来喝酒。

    李建成本想不来,可奈何李渊太能干了,又给李建成增加了十二弟李元嘉。这天是李元嘉百岁宴。

    李建成不想落人口实,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参加宴会。

    就在大安宫李元嘉的百岁宴上,李建成满脑都是如何组织第二次北伐,一定要把突厥连根拔除。

    突然,李安俨高举着一份战报,冲进大殿。

    李安俨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陛下,抓住颉利了!李靖遣使告捷,陈大将军抓住颉利了!”

    李建成腾地站起身,径直跳过案几,冲过去接过战报。

    李建成一目十行地看着战报,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建成大笑道:“阿爹!真的抓住颉利了!突厥灭国了!”

    李建成冲到李渊身边,将战报递给他。

    李建成欣喜若狂地跑到大殿中央,冲着众乐师和舞姬道:“继续奏乐!奏……大将军破阵乐!”

    众乐师和舞姬一脸懵逼。

    李建成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柄拂尘,随着音乐,跳起战阵之舞。

    众乐师明白了李建成想要什么,马上跟着节奏开始弹奏起来。

    李渊走到乐师身边,接过一柄琵琶,开始弹奏。

    周围的宫女、内侍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渊父子俩,在大殿中央边弹边舞。

    李渊父子相视而笑。

    良久,李建成跳得累了,这才跑到李渊身边坐下来。

    侍女赶紧奉上茶。李建成浅饮一口,望着李渊道:“献俘……阿爹也没有什么经验。”

    李渊抚着胡子露出思考之色。

    李建成道:“孩儿想在承天门献俘。”

    李渊点点头道:“太庙也要去,告慰列祖列宗。”

    李建成点点头道:“阿爹,陈应、李靖回京,郊迎用何仪仗?”

    李渊想也不想的道:“自然是……郡王仪仗。”

    李建成笑道:“好,那到时候,阿爹来主持可否?”

    李渊摇摇头道:“郊迎和承天门,自然是你这一国之主主持,太庙献俘……”

    李建成赶紧道:“太庙献俘还是请阿爹出面主持。”

    李渊不客气的点点头道:“此乃百年难遇的盛事,阿爹沾你的光,就算明天死,也能瞑目。”

    李建成顿时不悦道:“阿爹说哪里话,阿爹身体如此壮硕,定能长命百岁。”

    李渊顿时笑了起来道:“大郎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李建成一脸正经的道:“儿子一直如此,实说实说而已。”

    一名内侍走过道:“启禀陛下,江夏王有急事要觐见。”

    李建成有些疑惑的道:“急事?这时辰哪有什么急事?宣他进来。”

    李道宗步履轻松地快步上殿,给李建成、李渊分别见礼。

    李建成道:“道宗,可曾用膳?”

    李道宗道:“忙了一天,还未吃饭。

    李建成一摆手道:”那就在这里吃。“

    内侍给李道宗加设案几,端上菜肴。

    李建成道:“有何急事,快说吧?”

    李道宗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道:“大喜事,陛下,你肯定不知道。”

    李建成道:“快说,遮遮掩掩,还想讨要封赏不成。”

    李道宗道:“史万宝,就是那个长安游侠出身的,平阳公主的属下,他找到魏书玉了!”

    李建成看了看李渊道:“魏书玉?何许人也?”

    李道宗不耐烦地敲敲案几道:“魏书玉,魏征失散十余年的大儿子!找到了!”

    李建成惊喜地站起身来道:“确凿无疑?”

    李道宗笑道:“还能诓骗陛下不成,三娘早在武德三年的时候,就帮着魏征找寻他的大儿子……”

    李建成兴致盎然的道:“这是怎么找到的?”

    李道宗道:“魏书玉在一家道观当道士,当家老道去世了,他下山采买,正好有个游侠,在郡守府当差,认出前来寻父的魏书玉。”

    李建成感叹道:“太不容易了,乱世飘零,没想到魏征父子失散十几年,还能有再度相认的机会。传令,命那游侠,即刻将魏书玉送来京城。”

    李渊伸手制止道:“慢!大郎,魏征乃是国士,此等幸事,一定要弄个圆满。”

    李建成道:“阿爹有何建议?”

    ……

    长安城南衙,门下省政事堂。

    魏征望着众相国笑道:“此番北伐大捷,擒获颉利以下突厥军民二十余万,牛羊杂畜百余万,其余突厥人,或殁于战事,或陨于风雪严寒,侥幸脱逃者不过万人,而且星散于漠北各地。突厥王庭如今已不复存在。诸位今日要商议的,便是这十余万突厥军民的处置问题……”

    李建成注视着侃侃而谈的魏征,有些心不在焉的发呆。

    他很想把找到魏征的儿子的好消息,告诉魏征。

    可是,想到李渊的布置,他又迟疑了起来。

    王道:“此番大军解救的我中原子民,就有一百五十多万。

    魏征附和道:“是啊,这次李靖、陈应立下的战功,足以彪炳青史,但却给咱们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依照汉朝旧例,将归附的突厥部族,安置在塞下,不要改变其风土习俗,全其部落,顺其土俗,此一可充实北方边境人烟空虚之地,二可使之成为朝廷对付北方夷狄的一道天然屏障,如此,则朝廷不必糜费过多钱粮,便可安定北方。”

    房玄龄摇头,语气坚决的道:“不行。”

    李建成笑道:“玄龄有何见解?”

    房玄龄郑重的道:“夷狄化外之人,素来不习王化,不知礼仪,不能以常理度之。臣遍览诸史,其人弱则请服来朝,强则叛乱犯边,桀骜狡诈,绝难驯服。

    李建成微微凝眉。

    房玄龄接着道:“如今阴山一役,降者十万余众,如悉数迁入内地,则数十年间,繁衍生息,人数将倍之。其人彪悍,久而久之,必为朝廷腹心之患……西晋初年,诸胡与国人杂居中国,郭钦、江统,皆劝晋武帝将其驱出塞外,武帝不从,二十年后,伊洛之地,竟成胡人牧马放羊之地……”

    李建成看着房玄龄,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了头。

    房玄龄注意到李建成的目光,疑惑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语音不自觉的有些迟钝的道:“陛下,五胡乱华,殷鉴不远,大唐不可重蹈覆辙!”

    李建成笑笑,不置可否。

    魏征揣着手,毫不客气的反驳道:“须知,王者之于万物,就如上苍之于世间,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穷途末路,举族来归,我若拒而不纳,犹如上苍舍弃万民,其心何忍?化外诸族又当如何看待我大唐?若是突厥能在中国生业安居,以为效仿,则四方之夷,不发大兵,亦可平也。”

    魏征望着李建成的目光。

    看着李建成的目光中带着鼓励。

    魏征却接着道:“圣人云,有教无类,难道教化还要有华夷之分么?对于突厥,将其从濒死绝境救出,教给他们礼仪和谋生的技能,若干年后,这些人便都是地地道道的大唐百姓。对其部落首领,遴选忠心者,入京宿卫,以示恩宠信任,使之畏威怀德,何后患之有?”魏征冷笑一声。

    房玄龄冷笑道:“魏玄成所言,几近于宋襄公,我大唐若以仁心待夷狄,只怕日后,反受夷狄之害!”

    李建成摆手示意停止争论道:“大家今日争论此事,都是为了社稷长久。这样,此事先搁置不议,等李靖班师回朝后再说。今日就到这里。”

    众人朝李建成一稽。

    李建成望着魏征道:“玄成,还有一事。”

    正欲起身的魏征重新坐下。

    李建成淡淡的笑道:“听说你现在居住的府邸,过于狭小,朕打算,赠你一座新的府邸。”

    魏征躬身道:“多谢陛下厚爱,可是现在的居所,玄成住得足够宽敞。”

    李建成摆手道:“难道你一辈子也不打算将家小迁到长安来?难道你怕朕,因为听不进你的铮言,砍你全家老小的头?朕这点心意,你都拒之门外,你不怕寒了朕的心。”

    魏征默然。

    房玄龄笑道:“玄成,陛下说得对,你还是搬家吧。现在的府邸,着实太小了,我们去拜访你,马匹车驾,全都站在街边。”

    高士廉、王、杨恭仁等人七嘴八舌地劝说。

    魏征无奈地点点头。

    ……

    李建成的动作非常快,圣旨下达。

    魏征离开政事堂,在房玄龄、王等人陪同下,魏征来到他的新府邸。

    大宅大门坐北朝南,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金字匾额,上书“尚书邸”,朱红大门紧闭着,装饰着兽衔大铜环。

    众人推门而入,眼前是一条笔直往里延伸的甬道。

    听工部尚书武士在前面跟魏征介绍道:“这条甬道宽六步、长六十八步,将大宅内的八栋大院、二十四栋小院从南向北的分隔在两旁……”

    房玄龄笑道:“真不错,够宽敞,刚刚修葺一新。家具一应齐全,回头,玄成再买几个仆役下人,一个新家,就齐全了。”

    魏征茫然跟着众人,四下参观。

    众人走进书房。

    高士廉笑道:“这个书房真好,阳光充足,宽敞!还有地龙,不见炭气,还暖和……玄成,早些将妻小父老,接到长安。”

    魏征突然怔住。

    房玄龄有些诧异的道:“玄成,怎么了?”

    魏征目光闪烁,喃喃的道:“这座府邸……原来,曾是密公住过的。”

    魏征神色迷离地,穿梭在走廊之间,最后在客厅止步。

    高士廉、武士、房玄龄不再言语,亦步亦趋地跟在魏征身后。

    魏征摸着案几,神情复杂道:“这座案几还是密公用过的旧物。”

    武士小心翼翼的问道:“玄成……要不,让陛下……换一座府邸?”

    魏征顿了顿,缓缓摇头道:“就这里吧,逝者已矣,大约陛下也不知道,这座府邸就是密公曾经住过的。也好,闲暇之余,我或许还能……和密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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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不能让李白成为外国人

    魏征的新府邸中,众人纷纷给魏征劝酒。

    魏征喝得有些大了,根本就不用劝酒,反而抢着喝。

    眼看魏征府中左右没有几个下人,也没有女眷。

    房玄龄就提出留下来要照顾魏征。

    然而,人群中一名不显眼的凌敬,却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魏征。

    凌敬端着一碗醒酒汤,来到魏征面前。

    魏征眼睛一片清澈,哪里还有半份醉意。

    凌敬放下碗,轻轻笑道:“魏玄成,我就知道你没有喝醉!”

    魏征笑道:“没醉,醒酒汤也可以当茶喝!”

    说着,魏征端起醒酒汤,边吹着,边喝。

    凌敬给自己倒上热茶,然后坐下,静静看着魏征。

    魏征徐徐喝着醒酒汤。

    凌敬感叹道:“玄成,白云苍狗啊……”

    魏征疑惑的道:“你说的是……”

    凌敬的眼睛扫了一圈四周,目光所过之处,一切尽在不言中。

    魏征苦笑一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凌敬苦笑道:“都过去那么多年,玄成为何还对李密如此挂念?”

    魏征点点头,一脸郑重的道:“他是第一个赏识我的主公。”

    凌敬感叹道:“良马遭逢伯乐,可遇而不可求之事。玄成给李密写的墓志铭,我还记得开头几句:公仗剑雷息,意在亡秦。发迹谯梁,奋飞巩洛,据敖庾而塞辕,杜飞狐而临白马……

    魏征苦笑着端起茶盏。

    凌敬接着道:“李密太在意洛阳之争了,若是早日进取关中,或许这天下……”

    魏征苦笑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当年,就算落败于王世充,在长安寄人篱下,密公还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即便甘居太上皇之下,到现在,也能位列三公。”

    凌敬道:“可是密公,不幸踏入东宫西府之争。”

    魏征叹口气道:“让这样一个,曾经号令天下群雄的人,去做一条狗,就算没有卷入储位之争,他最终也会走上东山再起的路子。太上皇给密公的爵位赏赐,那就是一种折辱……”

    凌敬疑惑的道:“折辱?”

    魏征面带激愤的道:“让千里马去拉车,对千里马而言,就是生不如死。男子汉大丈夫,活着,就要轰轰烈烈,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密公的志向,非同常人,到现在一说起密公,秦琼、徐世绩他们那帮瓦岗旧将,仍旧肃然起敬。可惜,密公于军略一道,不是当今天子的对手。”

    凌敬苦笑道:“放眼九州,论起武功韬略,有谁能比肩李家大郎?”

    魏征嗤笑一声道:“别忘了,还有陈应……”

    凌敬叹息一声道:“密公在瓦岗鼎盛时期,麾下名将如云,现在咱们大唐,堪称名将的人里头,足有三成来自瓦岗。”

    魏征摇摇头道:“瓦岗占的是草肚皮,而且,连续遭遇当时最强的对手。”

    凌敬点头道:“瓦岗最初是翟让当家,这笔糊涂账算不清。”

    魏征张开双手,支在身后,全身放松下来,缓缓道:“这种事情,怨不得别人,当时漫说密公,就连我,也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凌敬道:“所以,玄成见到夏王,说的第一个方略,就是金角银边草肚皮。事后夏王可是赞不绝口。”

    魏征苦笑一声道:“这是……用万千豪杰的性命……换来的道理,我不过是感同身受,不吐不快。”

    凌敬突然望着魏征问道:“当时玄成,为何投身夏王幕府?你有机会回长安的。”

    魏征收回双手,有些无奈的说道:“一个瓦岗出身的文臣,跟关陇世族,没有半点瓜葛,还与李密过从甚密,这样的人物,委身长安,能有何作为?”

    凌敬点头道:“当时夏王,真可谓求贤若渴,他对前来报效的士人,真可谓倒履相迎。”

    魏征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凌敬道:“我知道,玄成与夏王,志向相同。”

    魏征望着凌敬道:“这个志向,当时是不是很可笑?”

    凌敬不客气的笑道:“是啊,我那时候看不破,对玄成你颇多误会。”

    魏征摇摇头道:“你倒不必自责,纵然时至今日,在朝堂上,说出这些治国之道,不还是惊世骇俗?”

    凌敬点头道:“封德彝被你和房玄龄活活气死,但是,到现在,你还是关中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魏征无所谓的笑了笑道:“魏某出来做官,讲的是言行一致,若是害怕得罪人,我与那些伪君子又有何区别?”

    凌敬点点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玄成为何始终不将家小迁到长安来,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正所谓,无欲则刚。”

    魏征笑了笑,语气明显轻快起来道:“我就这点小九九,都被你识破了。”

    魏征说着起身道:“来人,准备一桌菜肴……”

    凌敬正准备说话。

    魏征道:“我要与密公喝场酒!”

    凌敬拱拱手道:“凌某告退!”

    几名侍从飞快在魏征身边的案几上,摆放一套新的餐具。

    魏征给身边案几上的酒盏,斟满美酒,然后举起自己手中的酒盏,努力的让自己笑着:“密公,现在就咱俩君臣,咱们两君臣喝酒。”

    仿佛,魏征眼前出现李密的样子。

    似乎,李密正是初上瓦岗,他正意气风发。

    李密端起酒杯,朝着秦琼、罗士信、程知节、王伯当、单雄信等人高声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乃万万人之天下……李密不才……国仇家恨,寄于一身,是故忍辱偷生残喘于世。青天于上,顺昌逆亡,密奉天举师,誓必厘清天下贼氛,还天下人天下太平……”

    不知不觉,魏征的眼睛湿润了:“天下人当享天下太平……”

    太极宫两仪殿,顶着黑眼圈的李建成,强打精神看着群臣上殿。

    魏征原本站立的位置赫然空着。

    群臣礼毕,李建成指着魏征留下的空位道:“有谁知道,为何魏征没有早朝?”

    王出列,躬身道:“启禀陛下,魏玄成昨夜偶感风寒,现在卧床不起。”

    李建成惊得猛然起身道:“病情如何?要不要紧?”

    王道:“还不知晓,听说魏征,让下人给他熬了姜汤。”

    李建成急道:“光喝姜汤有什么用,来人,命尚药局,即刻派人前去诊治,若是玄成……有个三长两短,尚药局上下,一体开革。”

    ^^……

    魏征新府邸,卧室之内,脸色苍白的魏征,咳嗽几声。

    候在门外的几名御医,几步冲到魏征身边,撸胳膊挽袖子,开始诊脉看舌。

    魏征哭笑不得地连连摆手道:“诸位不必如此恐慌,我不过是略感风寒,明日便能上朝履职。”

    几名御医全都苦着脸。

    一名御医道:“魏相公,陛下下了死命令,若是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全要殉葬。”

    魏征板着脸道:“胡闹,哪有这样的敕令,我魏某的命是命,你们的命,就不是命?不行,我要去和陛下理论。”

    几名御医七手八脚把魏征摁住。

    “相公,求求您,高抬贵手,若是真想帮我们,还是让我们,好好给您诊治。”

    几名御医齐齐点头。

    魏征余怒未消,却又只能无奈地躺回床榻之上。

    屋外一阵喧闹。

    李建成大踏步走进寝室。

    魏征与御医们给李世民见礼。

    李建成急忙将魏征摁回到床上道:“玄成,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养病。”

    魏征刚要说话,李建成已经转过身,面对御医道:“魏相公的病情如何?”

    御医们面面相觑。

    李建成顿时急眼了,声音陡然抬高八度道:“是不是病情严重?”

    御医们吓得齐齐跪下叩首。

    魏征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儿。

    一名御医道:“启禀陛下,相公的病,只是普通的风寒。”

    李建成道:“你们可要小心诊治,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行了断。”

    魏征实在忍不住,坐起身来道:“陛下,你若是如此逼迫御医,魏征从现在开始,什么药都不吃。”

    李建成无奈地看着魏征道:“朕实在不能……再少了你。大唐不能少了魏征……”

    魏征眼睛顿时红了。

    ……

    寒风呼啸,原本躺在马车里的陈应,不时的发出咳嗽声。

    李秀宁一脸担忧的望着陈应。

    看着陈应熟睡,李秀宁一脸铁青的望着周青道:“陈郎,是怎么得了风寒?”

    周青苦笑道:“回禀夫人,主上生擒颉利,命颉利在雪地里跳胡旋舞……颉利跳了一个时辰,精疲力尽昏迷不醒,这才罢休。主上就站在寒风中看了一个时辰……”

    李秀宁望着陈应叹了口气。

    周青躬身而退。

    李秀宁伸手抚摸着陈应的脸。

    陈应此时陷入了一个真实的梦境中。

    在这个无边无际的梦中,一切都显得极为真实。

    他因为功高盖主,被莫须有的罪名拘禁。

    而他麾下的罗士信、张士贵、郭孝恪、苏定方等人全部被撤职查办。

    陈应试图反抗,却有心无力。

    陈应急得满头大汗。

    终于,陈应从梦境中醒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却看到了李秀宁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陈应喃喃的道:“三娘,你怎么来了?”

    李秀宁道:“不光我来了,太子也来了!”

    接着,李秀宁把李建成如何化解关中谣言,如何下旨,命李秀宁持节抚慰安西,以及太子犒军的事情,向陈应娓娓道来。

    陈应原本想把自己所做的噩梦告诉李秀宁,可是听到这话,陈应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陈应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似乎正在向南,就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李秀宁笑道:“哦,仗打完了,我们当然是回长安啊!”

    陈应摇摇头道:“我不想回长安,我要回安西!”

    李建成对陈应没有猜忌,陈应自然也不能矫情。

    现在,大唐的仗打完了吗?

    远远没有。

    吐蕃未灭,薛延陀未平。

    还有高句丽依旧趾高气昂,况且碎叶还没有收复。

    没有碎叶镇,李白万一变成外国人咋办?

    想到这里,陈应心急如焚的道:”我们如果随大军返回长安,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个月,太浪费时间了,我们必须马上向西行!“

    李秀宁疑惑的道:”为什么?“

    陈应道:”你就听我的吧,我稍后会向你解释!“

第七十二章安西王世子亲上加亲

    长安城太极宫两仪殿中,李建成望着礼部尚书道:“礼部尚书,李靖回京,郊迎大礼,准备得如何?”

    礼部尚书出列,躬身道:“启禀陛下,都已准备齐全。

    李建成点点头,转而望着魏征道:“魏征,仗打完了,善后的事情,政事堂可有方略?”

    魏征出列道:“启禀陛下,政事堂已经有个初步的章程。”

    李建成点头道:“说说。”

    魏征想了想道:“首先是,抚恤阵亡将士,其家属后人,免去终身租调赋税;其次是,嘉奖有功将士,这个要等陈应、李靖,将立功将士表单呈报上来,才能定下来,臣估算,这两笔费用,应不少于五十万贯之数。国库存金,恐怕不足此数,臣以为,校尉以上武官,可赏金,校尉以下有功者,一律以开元通宝奖励之,望陛下允准。”

    李建成朗声道:“阵亡将士家眷,一律以太原原从将士家眷视之!”

    群臣齐声称赞道:“陛下圣明。”

    李建成满意地点点头道:“诸位爱卿,还有事情要启奏么?”

    房玄龄出列道:“陛下,臣有一事,请陛下恩准。”

    李建成道:“房相国,但讲不妨。”

    房玄龄淡淡的道:“大军扫灭突厥,陛下大赦天下,百姓无不感激陛下的恩德,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通的囚犯们,都得到大赦,但犯下重罪,不得赦免的死囚,却没有得到陛下的恩德。”

    李建成皱起眉头道:“房相国,你该不会,让朕赦免他们的死罪吧?”

    房玄龄摇摇头道:“当然不是,臣请陛下开恩,准许这些死囚,暂时回家团聚,待秋后问斩之前,再回到监狱。”

    李建成环顾四下,哈哈大笑起来道:“房相国,你可真会开玩笑,那些死囚,无一不是怙恶不悛,穷凶极恶之徒,把这些死囚放出监狱,哪个还会再回来?”

    群臣顿时一片哄笑。

    房玄龄不慌不忙道:“陛下,自陛下执掌大宝以来,我大唐纵然经历百年难遇之天灾,又险遭突厥兵灾,但陛下仁德深厚,上下军民,无不咸服,不仅安然渡过灾荒,还一举消灭了为患中原数百年的突厥。陛下的业绩,足以媲美三代圣君……”

    李建成很受用的咳了一声,尴尬的道:“过了……”

    房玄龄道:“虽然让死囚回家团聚,在史书上闻所未闻,但臣相信,那些死囚,断不会丢弃陛下赏赐给他们的仁德。”

    李建成大笑不止道:“房相国,你这张嘴,真是舌灿生花。朕问你,若是这些死囚逾期不归,该当如何?”

    房玄龄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臣,甘愿以尚书右仆射一职为质,若是有一个囚犯逾期不归,臣甘愿辞去尚书省右仆射一职、门下省参知政事之职……”

    李建成顿时动容道:“房玄龄,这又何苦呢?”

    戴胄忍不住出班道:“陛下,万万不可!那些死囚触犯了大唐律令,本都是罪无可赦之徒,若是贸然放纵他们回家,那大唐的律令,岂不是形同虚设。”

    房玄龄道:“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请陛下施恩。”

    戴胄转向房玄龄道:“真是荒唐,若是走脱了囚犯,陛下岂不是成为千古笑柄?”

    李建成不予置否地摇摇头道:“房相国说得,不无道理,我大唐能够渡过空前难关,还一举消灭了突厥,必定是得到了上天的庇护,如此大的福源,若不能让大唐每一个子民都沐浴到,朕当然遗憾。既然房相国,都敢压上尚书右仆射的职衔,朕又何惧留下千古笑柄?准奏,命中书省拟旨。”

    房玄龄跪倒叩拜道:”能得陛下如此庇护,此乃我大唐千万子民之幸!”

    群臣纷纷跪倒称颂。

    李建成满意地露出笑容。

    戴胄却一脸不甘。

    群臣退朝。

    王追上杨恭仁道:“陛下怎么突然心血来潮,答应房相国的请求?”

    杨恭仁笑了笑道:“一时兴起而已,满朝文武,都眼巴巴地看着陛下,这个时候,落了房相国的面子也不好,况且,房相国这出戏,演得也不错。你没看陛下,眉开眼笑的模样。”

    王道:“现在高兴有什么用?门下省不副署,这道敕命,也就在嘴上说说,出不了太极宫。”

    杨恭仁一副看戏的表情道:“那就看魏玄成,愿不愿意高抬贵手了。”

    王撇嘴:“玄成玄成,我看玄,十之八九,陛下要空欢喜一场。”

    ……

    李建成拎着一包东西,大步走殿内,笑声清亮道:“观音”一众侍女宫娥宦官纷纷行礼,李建成摆摆手,径直走向郑观音。

    郑观音也要起身,但是马上被李建成伸手阻止。

    郑观音仰头看着李建成一脸笑容,笑道:“陛下,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李建成逗弄着被侍女抱过来的李治,抑制不住的大笑。

    小李治伸手薅着李建成的胡子,李建成疼得呲牙咧嘴。

    小李治却格格直笑。

    李建成一边逗着小李治,一边向郑观音道:“昨天趁着魏征没上朝,朕特意胡闹了一回,给他找点儿事情做。”

    郑观音挑眉,好奇的问道:“陛下,干了什么?”

    李建成更加放肆的笑着道:“朕把牢里的死刑犯都放了。”

    郑观音罗愕然瞪大眼睛。

    李建成欣赏着郑观音惊讶的表情,在她身边坐下,宽袍大袖拂过桌案的同时,也握住了她的手,随即,眉头深深的皱起来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郑观音下意识的抽回手,瞪起眼睛道:“说你自己的事情,你是皇帝,这不是胡闹吗?”

    李建成却明显失了兴致,含混的道:“这是房玄龄提议的,朕不好驳他的面子。”

    郑观音摇摇头道:“那这也太不像话了。”

    李建成不以为然的道:“没事儿,反正有门下省那一关。戴胄也是出了名的犟脾气,待魏征入值,戴胄肯定要去找魏征说项。”

    郑观音一时间哭笑不得。

    李建成自责甚深的揉搓着郑观音的双手,眉头死死地皱着。

    郑观音没好气的道:“难怪大白天的,就这么悠闲的跑来我这儿,大臣们那么辛苦,你还胡闹。”

    李建成笑道:“你就别操心朕的事情了,有魏征他们看着呢,出不了岔子,倒是你自己,劳烦后宫和孩子们……”

    李建成说不下去的叹了口气。

    郑观音看着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和心疼的李建成,满足又幸福的笑着。

    郑观音的目光落在李建成带来的包裹上,笑道:“我没事儿,哎,你带了什么?”

    李建成一愣,赶忙放开郑观音的双手,兴冲冲的把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几颗红薯从里面滚了出来。

    郑观音眼前一亮道:“是什么?”

    李建成兴奋的拿起一个红薯,随手掏出一刀子,快速削皮,然后掰成两半。

    李建成道:“这是从扶桑大陆移值过来的,朕就特意带些来,你尝尝。”

    郑观音面色一凛,语气郑重的道:“陛下!”

    李建成把一半红薯举到郑观音的面前,无奈的点头道:“朕知道,朕知道,保证没有劳民伤财,这是三姐在芙蓉园地窖里储存的。”

    听到这话,郑观音心中好受一些。

    毕竟,李秀宁和陈应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郑观音浅浅的笑,就着李建成的手,把红薯吃下去,眼角眉梢都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李建成也跟着满足的笑了笑道:“好吃吧?”

    郑观音笑道:“好吃!有些甜……”

    李建成道:“此物名叫红薯,产量极高,原产地扶桑,陈应让人从扶桑大陆移植而来,辛苦培育了三年,终于有了成果。”

    很多人都认为有了红薯、玉米,土豆,就可以解决粮食危机。

    事实上,这是错误的认识。红薯传入中国的时间是大明万历二十一年,由福建海商陈振龙以及其子陈正伦,不顾西班牙殖民军的封堵,藏在缆绳中,带入福建种植。可是,红薯并没有快速蔓延整个中国。按说如此高产的农作物,绝对可以避免明末大饥荒,可是,事实上,粮食饥馑遍野问题一直到清乾隆时期,才算根本解决。

    这其中过去了三百多年。

    主要是因为,任何物种,从原产地迁徙,有一个适合过程,当然最重要的是,需要培育良种。

    比如,棉花。古印度作为世界上棉花的原产地之一,但是,印度的棉花质量不佳,产量也低,反而长绒棉在世界上广泛种植,主要也是培育的结果。

    陈应最初的试种红薯的时候,亩产并没有后世那种惊人的产量,只是亩产五六石,不足千斤。

    当然,这还是湿重,如果把红薯做成红薯干,然后磨成面粉,顶多三百斤的样子其实,如辣椒、玉米、土豆、包括西红柿,都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产量极低。

    好在陈应有了一定的基础,利用大唐工业大学农学院的技师们,进行反复研究、试验,终于培育出了亩产可以超过十五石的红薯。

    李建成一边向郑观音解释着红薯的由来,以及作用。

    同时又让人搬来一座红泥火炉,在这座红泥火炉上,李建成将红薯放在火上烘烤着。

    李建成解释道:“红薯不仅可以生着吃,也可以烤着吃,煮着吃……”

    不一会儿,红薯的香甜气息就刺激到了郑观音的味蕾。

    郑观音嗅着烤红薯的味道道:“味道很好闻……”

    李建成道:“陈应用了三年的时间,培育的红薯终于达到了亩产十五石!”

    “什么?十五石?”郑观音难以置信的问道:“会有这么高?”

    李建成点点头。

    郑观音看着认认真真烤红薯的李建成,从眼角泻出浅淡的笑意,双唇微扬,笑容清浅却出奇的美好。

    郑观音伸开双手,抱着李建成的胳膊,安稳的靠在他的身上。

    夫妻二人倚靠在一起,美好的像一幅价值连城的画卷!

    郑观音轻声道:“陈应是一个人才,会打仗,会赚钱,就连种田也比一般人强万倍……”

    李建成皱起眉头道:“你想说什么?”

    郑观音指了指身边的小李治道:“小七与三娘的长女,相差无几,不如,咱们亲上加亲……”

    李建成眉飞色舞的道:“让治儿娶若曦为妻?”

    郑观音道:“还不止呢?李嗣业是庶出,不然我倒想招他为万顺驸马……可是,陈谦不行,他要继承凉国公的爵位……”

    李建成摇摇头道:“不是凉国公了,朕与阿爹已经商量了,等陈应班师回朝,他与李靖晋封郡王,李靖封爵靖边王,陈应封为安西王……陈谦就是安西王世子……”

    李建成心中一动。

    虽然说,陈应与李建成关系莫逆,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这个时代,像陈谦与万安公主这等姑表亲成亲的事情,已经是正常现象了。

    ……

    门下省大门口,戴胄一脸不悦地守在政事堂门口。

    魏征远远走了过来。

    戴胄上前拦住魏征道:“玄成公,这件事情,你无论如何必须阻止。”

    魏征一脸茫然道:“什么事情?”

    戴胄道:“今天早朝,房玄龄请陛下将监狱中的死囚放回家团聚,说什么皇恩浩荡,死囚们到了秋天问斩之际,必定会回来。”

    魏征“哦”了一声继续埋头走路。

    戴胄紧走两步,再次将魏征拦住道:“玄成公,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岂能让它发生!”

    魏征又“哦”了一声,仍然继续前行。

    戴胄忍不住再次将魏征拦住道:“玄成公,听到此事,你不愤怒么?”

    魏征挠了挠发髻道:“我生了场病,误了几天,没有署理公务,想必门下省已经积压了很多奏章文牍……”

    魏征说罢,绕开戴胄走进门下省。

    戴胄有些不明就里。

    戴胄自言自语道:“这个魏玄成,莫不是病还没有好?”

    魏征走到案几旁坐下。

    案几上,已经摞满了奏章文牍。

    魏征铺开奏章开始审阅。

    两名书令史,站在魏征旁边,面面相觑,两人谁都不敢上前。

    魏征抬头看见这两人道:“有什么事?”

    “中书省……中书省刚送来一道敕旨,还请相公画可。”

    魏征抬手道:“拿来看看。”

    书令史胆战心惊地,将盛放敕旨的盒子递给魏征。

    魏征拿出敕旨细细阅读。

    两名书令史互相交换无奈的眼神。

    魏征慢条斯理地拿起毛笔,在敕旨下面写了个可字,然后盖上印章。

    两名书令史,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魏征。

    魏征将盒子递给犹在发呆的书令史。

    魏征道:“怎么?不满意?”

    书令史忙不迭接过盒子,拉扯一下同伴,飞快地离开门下省。

第七十三章兵部尚书参预朝政

    魏征走出门下省,冷不丁的,戴胄从旁边窜出来,一把拉扯住魏征的袖子,将魏征带到柱子后面。

    戴胄一脸焦躁神色道:“玄成,你可是上了房玄龄的当!”

    魏征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道:“上当?上什么当?”

    戴胄一本正经的道:“你以为,那些死囚会逃走隐匿么?房玄龄及早就派人跟那些死囚说过了,只要按时回到监牢,他肯定会说服陛下赦免这些人的罪行。”

    魏征神色平静地点点头道:“我知道。”

    戴胄一怔,疑惑的问道:“你知道?”

    魏征道:“我知道。”

    戴胄顿时涨红了脸道:“那你还给这份敕旨画可?”

    魏征依旧点点头。

    戴胄叹口气道:“你可知,此事违背了君子之道?”

    魏征点点头道:“我知道。”

    戴胄更加愤怒的吼道:“那你为何,不阻拦此事?”

    魏征拍拍戴胄的肩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是什么时候,都必须恪守国法家规,道德礼制。凡事……总有特例。”

    魏征说完,迈着鹅步悠然离去。

    戴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极宫御书房内,正在署理奏章的李建成忽然抬起头来。

    在一旁帮忙整理文牍的李安俨,名其妙地看了看左右。

    李安俨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李建成喃喃的道:“不对,难道魏征……真的看不出,房玄龄这点小把戏?”

    李安俨莫名其妙的问道:“什么小把戏?

    李建成道:“房玄龄肯定和那些死囚说好了,若是按时回来,他一定说服朕,赦免了他们。”

    李安俨道:“对啊!”

    李建成皱着眉头,看着李安俨道:“那魏征为何还要画可?”

    李安俨一摊手,继续整理文牍。

    李建成一摆手道:“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对了,后天早上,接魏征的车驾,可曾准备好?”

    李安俨道:“陛下放心,早就准备好了,我当车夫,保管把事情,办得稳妥。”

    李建成点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惶急的脚步声。

    李建成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布满寒霜的杨恭仁大步而来。

    李建成问道:“杨相国,怎么回事?”

    “陛下大事不妙!”杨恭仁示意李安俨出去。

    李安俨识趣的离开。

    杨恭仁将急报递到李建成手中:“这是尚书省刚刚接到的急报,李靖李大将军以八百里传骑,日夜不息传送而来,五天四夜,仅战马就累死十几匹!”

    李建成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凝重之色。

    李建成展开急报,急报上非常短,只有寥寥数十字,可是,看到这数十字,李建成脸上立即阴沉如水。

    此次大唐北伐决战,李靖率领二十五万唐军将士,三战颉利,先后歼灭、俘虏东突厥二十余万人马,余者皆降。

    然而,其中却有特勤执思失力、大俟斤奥斯曼朋克等一万余人西逃。大俟斤既突厥语首领的意思,对比唐朝的尚书。东突厥共九大俟斤、西突厥则十大俟斤。

    陈应向李靖请示,要求追击突厥余部,而李靖并没有同意,翌日清晨,陈应却率领六千余名定远军将士携带粮草、辎重冒雪西行。

    李建成看到这个消息,如同跌落冰窖之中。

    陈应居然走了。

    ……

    灵州,作为陈应最早的根基之一。在这里,陈应补充军队给养和物资,准备远征。

    这一次,准备的物资非常充分,仅四轮马车就多达三千辆,这三千辆马车,早已准备完毕,随着陈应在灵州卸下伤员以后,就可以启程。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打算灭掉奥斯曼朋克。”

    李秀宁发现陈应早已准备了西征,事实上,陈应如果在盛乐的时候,不想让执思失力与奥斯曼朋克逃走,他们根本就逃不走了。

    陈应笑道:“你还记得南朝侯景吗?”

    李秀宁道:“剽悍好武,不良于行,擅长骑射,选为怀朔镇兵。北魏末年,爆发六镇起义,边镇各部胡族反抗北魏统治,侯景趁势建功立业。最初投靠尔朱荣,随平葛荣起义,拜定州刺史。后来,归顺东魏权臣高欢,拜吏部尚书,迁河南尹。太清元年(547年),率部投降梁朝,拜豫州刺史,驻守寿阳。太清二年(548年),起兵叛乱,进攻建康城,发动“太清之乱”,屠戮门阀世家。大宝二年(551年),在杀死梁武帝、简文帝和豫章王后,篡位为帝,建立汉国。其后,梁元帝组织江州刺史王僧辩和东扬州刺史陈霸先,率军攻破建康城,平定侯景之乱。侯景为部下所杀……”

    陈应望着李秀宁道:“侯景是羯人……当年南北朝时期,后赵大将军冉闵起义,诛除石氏,消灭羯族,唯有一万余羯人投靠慕容鲜卑,获得苟延残喘。正所谓天道循环,羯人候景率领他一万余人羯人部曲,从怀荒杀到建康,数千里转战,屠戮百万余众……”

    李秀宁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

    大唐与突厥有亡国灭族之仇,若是让执思失力与奥斯曼朋克等人逃亡,二百年后,岂不是又一次太清之乱?

    李秀宁脸上浮现一抹杀气:“绝对不能让执思失力逃掉!”

    “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陈应淡淡的笑道:“这个执思失力,是我们开路的先锋啊!”

    “开路的先锋?”李秀宁良久,终于反应过来,她忽然一笑,觉得陈应变得有些奸诈了,

    奸诈,这是个贬义词,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觉得这个形容词特别合适呢。李秀宁打量着陈应,后者并没有露出微笑,他的一双眼睛一直是那样,眼皮半耷着,只露出半只眼珠子。

    忽然间,李秀宁起了一件事。

    她觉得陈应尽管脸丰润了许多,但这神情、这眼神,似乎和泾阳城时期没有什么两样。

    李秀宁心想,或许陈应并不是变得奸诈了,或许他以前就是这样,只是现在变得更厉害了而已啊。

    “西域地区,本来就是我华夏的势力范围!”陈应苦笑着说道:“只不过自东汉末年,三国动乱,我华夏势力衰退,到了如今,中原人竟然将这一大片故土给忘了,以为是外国了!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从这里长安到北庭,再从北庭向西、向南数千里,都曾经是我们华夏的势力范围!”

    李秀宁道:“但是,现在则是西突厥了。”

    “是,是西突厥汗国。”陈应指了指马车里,那在巨大的舆图道:“东突厥已经灭亡,西突厥也不能放任自留。大唐刚刚从天灾走出来,朝廷根本就没有力量,再举行像李靖北伐一样的国战。”

    陈应即使不说,李秀宁也明白。西突厥如今正在分裂,而执思失力以及奥斯曼朋克等这些逃出来的东突厥精锐,很容易对西突厥各个击破,他们或者利用铁和血,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西突厥柔和起来。

    西域的塞人以及河中的昭武九姓,他们都是一群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他们就会向哪儿倒。如果大唐在近阶段,把主要精力放在关内,进行发展民生。

    那么突厥余孽,很可能会进一步蚕食西域。

    一旦西突厥控制住西域最繁华的天山或者是伊列河谷地区,进一步向东蚕食,大唐将失去收复西域的最侍机会。

    事实上,苏定方征西也是占了西突厥内乱的大便宜,否则以西突厥四十万带甲之士,光依靠苏定方不足三万人马,想打下整个安西,非常困难。

    李秀宁慢慢的,有些理解陈应了。

    陈应指着舆图上道:“妫水(既阿姆河)、药杀水(既今锡尔河)这里非常富饶,拥有上数千万倾良田,这里的土地,比河东、河南、甚至关中平原要大百倍不止,如果占领河中,我们大唐,就相当于多了一百多个关中……”

    原本,李秀宁对河中并不重视。

    可是听到陈应说河中居然相当于一百多个关中,她顿时动容了。

    李秀宁道:“河中肯定是要取回的……”

    “这是大唐与天方此消彼长的一个关键!”陈应说道:“以世俗政治统治宗教系统的华夏做主导,还是以宗教压迫世俗的天方做主导,在这个繁庶的河中地区就应该决出胜负来,其实他们一直都是我们的潜在敌人!”

    陈应是一个站在历史肩膀上的巨人。

    他看得更远。

    大唐由盛转衰的关系之战,就是怛罗斯一战失败之后。关键是这里不仅仅是号称帝国的坟墓,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资源地带,这里拥有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以及金、铜、钢铁和煤炭资源。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失败,华夏忘记了河中曾是华夏的故土,中国一旦还拥有这些领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后世中国用油,简直比水还便宜。

    不过,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罢拙百家之后,儒学传统影响深远。儒学讲究名不正言不顺,要想名正言顺,就必须师出有名。

    师出有名,就是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

    现在,陈应就打着追剿东突厥余孽的旗号,发起西征。

    李秀宁迟疑了一下道:“你没有向陛下解释清楚,就冒然行事……”

    陈应叹了口气道:“大唐,不是陛下的一言堂,朝中有各方势力,各个势力的代表,等他们吵出结果来,黄瓜菜都凉了!”

    李秀宁道:“只是,如果大唐再动刀兵,我们将会引起周边诸国的不安!他们甚至会联合起来,一致对付大唐!大唐将会树立一个空前可怕的敌人!”

    “空前可怕的敌人?”陈应摇摇头,冷笑道:“空前可怕的敌人,从来都不在外部,而在内部!最可怕的敌人,也不是有所为而必为,而是因循苟且!西征这件事情,迟做不如早做!慢做不如快刀斩乱麻!”

    陈应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我曾经见过那么一个国家,为了怕一小撮人造反,为了怕一点所谓国外的舆论,而将真正应该做的事情压下,日复一日地维持着一种虚幻的稳定!哪怕那些可怕的祸因,已经从边陲之地蔓延到了腹心,却仍然掩耳盗铃!但是,我却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在我身上生!周围诸国反对?要反对就让他们反对吧!他们就算要因此而动兵,全部起来支持突厥,我也不怕!我不会因为外人的脸色而不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联合起来,举世攻唐,今天做,也许会带来一年、两年的后患,但如果不做,却会埋下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祸根!我陈应宁可将这些最难的事情都在我手头做掉他,也绝不会将这些祸根留给子孙!”

    寒风呼啸,陈应听不到任何杂音。

    ……

    长安城门下省政事堂,李建成枯坐在御座上,良久没有说话。

    政事堂的诸位相国们,则沉默着,思考着对策。

    良久,房玄龄率先打破沉默道:“陛下,臣以为,陈大将军西征,未尝不是好事……”

    宇文士及冷冷的笑道:“好事?堂堂大将军,无视天子圣谕,居然还是好事……”

    李建成仿佛没有听到宇文士及的话。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魏征身上。

    李建成喃喃的道:“玄成,此事,你怎么看?”

    魏征道:“东突厥余孽在逃,诸位不担心纵虎不成反成虎患?反而担心陈大将军造反不成?”

    宇文士及没有说话,他把目光放在房玄龄身上。

    毕竟,房玄龄以大胆闻名。

    只有房玄龄才敢犯言直谏。

    只是,房玄龄却道:“河西土地贫瘠,补给却很困难。我们汉唐两大盛世,兵力都只能推到这一带,不是没有原因的。受限于地势,执思失力或许竟然能够把守得住葱岭,若他们能够成功地做到东守西攻,在我们攻破他们东部防线之前,就将河中收归囊中,以突厥族的力量加上河中的财富,说不定会让东山再起!”

    李建成摆摆手道:“朕决定拜李靖为尚书右仆射,检校侍中西州道大行台尚书左仆射、持白旌黄钺……”

    魏征心中甚是了然。

    李建成这是用李靖来制衡陈应。

    李建成接着道:“安东大将军李世绩,以兵部尚书,参预朝政!”

    ps:明天早起五点半赶高铁回北京,今天不能再熬夜了,希望各位见谅。这一章写得有点草率……

第七十四章扶桑大陆来客李世民的消息

    寒风凛冽。

    然而,坐在密封的雪橇车厢内,包裹着羊皮与棉花的车厢,可以将大部分严寒隔绝在车厢之外。

    如果像李承道这样宽大的雪橇里,再燃烧着六个火炉,说车厢里温暖如春也不过份。至少,李承道衣着单薄,摇头晃脑的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坐在车厢对面的国子博士孔颖达突然道:“太子殿下,这句话作何解释……”

    李承道想了想道:“先生教过,作为君主,就要达到仁爱;作为臣下,就要达到恭敬;作为儿子,就要达到孝顺;作为父亲,就要达到慈爱;与国民交往,就要达到诚信……”

    孔颖达微微点点头。

    李承道非常聪明,而且还会举一反三。

    这让孔颖达非常满意。

    看到李承道如此聪慧,孔颖达反而有了考校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何解?”

    李承道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君子尊敬所应尊敬的贤人,亲近所应亲近的亲族,普通一般人享受所得到快乐,利用所得到的利益,所以才终生不忘记前代圣王……”

    孔颖达看着李承道更加满意。

    不过,正是因为满意李承道这个太子,孔颖达反而不满意李建成的做法。虽然太子李承道不明白,作为太子右庶子的孔颖达却非常清楚。太子代天巡狩安西,真正的目的就是对陈应的试探。

    可是,孔颖达却懂。

    陈应手中此时有一道圣旨,这道圣旨是李建成亲笔手书,制文的下首,是奉诏拟制的待诏褚遂良的署名,然后是中书令魏征的署名用印,再右面……再右面门下省侍中房玄龄的签名用印。工工整整,一笔不缺。

    再后面便是杨恭仁、王、高士廉三相国的具名。

    “皇帝之玺”紫泥阳文,封建诸侯专用之玺。

    “中书门下之印”朱泥阴文……

    皇帝手书……翰林拟制……宰相副署……玉玺……相印……

    全套手续一样不缺,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份合乎程序遵循法统的皇帝制书。

    只是这内容……却是空白的。

    也就是说,陈应手中的这份圣旨,往大了写,可以写封王爵,哪怕让李建成禅位,也是符合法律程序的。至少李建成的开元朝六大相国之五,在这份圣旨上署名了名字。

    若是陈应想挟太子以令天下,也是可以的。也可以写成李建成禅位,传位太子李承道这个马上就可以等上大宝,号令天下。

    ……

    陈应此时与李秀宁面前就摆放着这么一道圣旨,陈应诧异的望着李秀宁道:“这份圣旨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李秀宁苦笑道:“两个月前,长安谣言最厉害的时候,魏征分析,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陈应望着这份空白圣旨,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此时抚摸着这份圣旨,陈应感觉这道圣旨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手。

    陈应苦笑着说道:“三娘,这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啊!”

    如果一个赤贫之人,突然听说自己要有五百万,肯定不会激动,毕竟那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画饼。可是,当五百万现金摆在这个人面前的时候,恐怕没有人可以不激动。

    现在,这样一道空白圣旨,可比后世的五百万现金让人来得更加震撼。

    当然,陈应现在是不差钱。关键是,这道空白圣旨,差不多等于一张空白支票,需要多少钱,直接往上面填一个数字。

    李秀宁道:“我了解陛下的为人,你想要什么,无论是官职,权柄或者金钱,只要是陛下可以拿得出来的,他一定会兑现!”

    陈应冷笑道:“这包括皇位吗?”

    李秀宁迟疑了一下,道:“应该也包括吧!”

    陈应将这份圣旨拿起来,准备扔进红泥炉子里烧掉。

    然而,快要燃烧着的时候,陈应刹那间想明白了,这份空白圣旨其实是对他的试探,他越是不拿出来,李建成反而会更加不安。

    陈应道:“真是很没有意思!”

    接着,陈应拿起笔,在空白圣旨上挥笔立就。

    李秀宁拿起来一看,只见陈应写着:“咸惟闻治世以文,堪乱以武。兹怀化大将军、定远军都督罗士信,少骁武,便弓马,士信行则先锋,反则殿,有所获,悉散戏下有功者,或脱衣解马赐之,士以故用命。然持法严,至亲旧无少贷,武德二年驰援灵州,四战突厥,扬威四海,败王世充,退窦建德、定河东之危,平河北之乱,名在当世,功在千秋,大功于国,乃国之干诚。今顺应天意,晋升士信为冠军大将军,封为大唐开国郯国公,辅佐天子。钦哉!”

    李秀宁看完这份诏书,反而有些疑惑。

    这就好比一张空白支票上,居然写下二十万元的数字一样。说轻不能算轻,毕竟,罗士信只是一个开国县侯,擢升开国国公,已经算是破格擢升了。

    李秀宁当然不是穿越人士,她并不知道,历史上罗士信在武德二年,奉王世充之命攻打谷州,罗士信趁机投降唐朝,随李世民参加洛阳之战,罗士信就因功封为郯国公。

    当然,在这个时空,罗士信的功劳全部被陈应掩盖住了,他只是陈应麾下第一先锋大将,虽然每战争先,因为钩镰枪骑兵军团的赫赫战功,罗士信反而没有机会像历史上一样封为国公。

    这个国公,其实是陈应欠罗士信的。

    陈应笑道:“罗士信难道不应该封为国公吗?”

    李秀宁反问道:“应该,他比三宝更应该封为国公!”

    马三宝因为是李秀宁的部曲,早在武德元年娘子军改制时,马三宝封为新兴县公。虽然说,马三宝的战功也是实至名归,可是他与罗士信相比,立下的战功却寥寥无几。

    陈应笑道:“既然是实至名归,那就发还长安吧,让三衙执行,布告天下!”

    ……

    开元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李靖、杜伏威、李世绩、李孝恭、秦琼、薛万彻、尉迟恭等将领班师回朝。

    李建成率领开元朝五品以上文武百官,列队出城十里相迎。

    是日,李靖命三千虎贲,押解着俘虏了东突厥贵族一千三百余人。

    礼部仪仗高奏凯旋乐,迎接凯旋的将士们。

    当日,长安城内,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随着,如同脸上、手上布满冻疮,流着黄水的颉利缓缓进入长安城,出乎意料,整个长安城根本没有百姓拿突厥俘虏泄愤。

    翌日,李建成大赏三军将士,每名参加北伐的士兵本人与其家眷,全部三年免税,五年半税,然后,论功行赏。

    当日,李靖在太极宫承天门外,举行献俘大典。

    李建成痛斥颉利十大罪状。

    颉利羞愧难当。

    就在颉利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的时候,李建成却没有杀掉颉利,反而命其幽居长安。

    太极宫太极殿内,

    大殿上,君臣全都喜气洋洋。

    李建成兴奋的望着众臣道:“诸位爱卿,过去的几个月里,大唐发生了几件大事,北伐大军凯旋而归,此乃天大的喜事;魏国公、司空、太子太师、尚书左仆射裴寂薨,朕痛失肱骨。如今诸事已定,唯有内廷三省,及政事堂人事,尚未确定,朕决定,拜李靖,为尚书右仆射。”

    李靖一怔,随即出列,叩拜谢恩。

    然而,在散朝之后。久违露面的李渊却第一次主动来到太极殿。

    李渊望着李建成道:“大郎,你在承天门,历数罪行的时候,颉利可是一脸的不忿。”

    李建成哼了一声道:“胜不骄,败不馁,这一点,颉利还不如突利和阿史那社尔。突厥亡于颉利之手,真是不冤。”

    李渊叹了口气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点浅显的道理,颉利居然浑不在意,偌大一个草原帝国,就这么烟消云散。”

    李建成道:“相比之下,咱们大唐,该值得庆幸。”

    李渊想了想道:“大郎,你这天下也坐得稳了,什么时候有空,撤了二郎的海捕文书……”

    李建成沉默了半晌,默默的点点头。

    就在李渊走后,李建成突然望着左监门卫李安俨道:“二郎有消息了?”

    李安俨茫然的摇摇头道:“没有啊!”

    “刚刚太上皇若有所指,一定有了二郎的消息!”李建成沉吟道:“去查……”

    李安俨不敢怠慢,时间不长。

    李安俨向李建成汇报道:“回禀陛下,最近太上皇并没有接见外人,只有尹德妃三日之前,曾去拜会尹氏旧族,据说尹氏有一名远亲叫尹志远的,自扶桑大陆归来,曾送于尹德妃一箱重礼!“

    李建成想了想道:“问题肯定出在这个尹志远身上,立即找到尹志远,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安俨不敢怠慢,躬身道:“遵旨!”

第七十五章给臣三万兵东进扶桑破龙庭

    长安城太极宫,御书房。

    这是大唐的禁地,即使大唐堂堂相国之尊,这里也是禁地。可是出入御书房的人,除了陈应、魏征、房玄龄、尉迟恭、薛万彻等李建成的心腹重臣之外。

    可以说,尹志远是第一个以平民白身,进入御书房的人。

    李建成初望见尹志远的时候,也被尹志远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尹志远虽然衣着华丽,手上、脖子上也带着金玉首饰,看上去非富既贵。然而,尹志远的样子却与富贵不沾一点边。整个人如同皮包骨一般,面上不但肤色黝黑,口里的牙黄且黑,那面上没有星点肉,如榆树皮一般的肤色,贴在骨上,颧骨突出,面颊却是深深凹陷下去,活活的……就是一个蒙了皮的骷髅。

    尹志远忐忑不安的望着面前的三尺金砖地板,眼睛不敢看李建成。

    李建成看着尹志远的紧张,淡淡的问道:“你自扶桑归来,给太上皇捎带了一封信?”

    尹志远没有说话。

    一旁的李安俨大喝道:“你想清楚再回答,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听到这话,尹志远打着一个冷颤,缓缓的点点头道:“草民……不敢……欺瞒……陛下,是带了一封信!”

    李建成喝道:“抬起头!”

    尹志远脸色大变,他本是张仲坚麾下坐地销赃的外围成员。早在三年之前,张仲坚大举撤出中原之时,尹志远跟随张仲坚去了扶又桑大陆。经过三年的发展,张仲坚控制了克拉莫帝国全境,与李世民控制的扶桑大唐以危地马拉山脉为界。

    此时,张仲坚在克拉莫帝国一百二十七座城邦的基础上,建立了他的大夏帝国。而李世民则建立了他的扶桑大唐。

    李世民与张仲坚二人倒没有翻脸,反而时常联手。毕竟,对于扶桑大陆来说,李世民与张仲坚都是外来者。

    就在去年,李世民麾下的尚书左仆射杜如晦病重,可是在扶桑大陆根本找不到可以医治杜如晦的人,正巧张仲坚控制的船队,则急需要补充武器装备,就派尹志远为首的十三艘万石巨船返回中原。

    李世民写了一封信,交给李渊,希望李渊帮他找一个神医或药材,来挽救杜如晦的性命。

    面对李建成的询问,尹志远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不敢有任何隐瞒。

    在听到李世民在扶桑大陆建立扶桑大唐的时候,李建成心中一紧,紧张的问道:“扶桑大唐,现如今实力如何?有多少丁口,多少兵士?”

    尹志远苦笑道:“这个……陛下,草民真不知……”

    李安俨上前提着尹志远的领子喝道:“你这是想找死!”

    尹志远连连求饶道:“草民……只知道危地马拉以南,都是扶桑大唐,他们也有将近一百座城池,两三百万人总有吧!”

    李建成问道:“那战兵呢?”

    尹志远摇摇头道:“不太清楚,我们大夏国与大唐相邻,在去岁土著联合一百多个部落,纠集三十余万大军进攻我们大夏国,战事吃紧,我们大夏国主就向大唐求援,大唐国主派出其大将军程知节率领麾下一万五千余人前来支援!”

    李建成自然是知兵的,作为支援盟友李世民居然可以出动一万五千军队,那么他手中的实际兵力,应该不会低于五万人马。否则,他肯定不会派出一万五千人马。

    就在李建成反复询问了尹志远,发现尹志远还是真不清楚。无奈之下,李建成只好让尹志远出宫,同时几波信使马上离开太极宫,去召房玄龄、魏征以及薛万彻前来议事。

    ……

    长安城郑国公府门前,十数辆四轮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前。

    马车上走下来一名中年男子,这名男子身穿宽大的道袍,一脸希翼的打量着这座府邸。

    蓝底的匾额上,书写着三个大字“侍中第”。

    廊房的戟架上共有十二枝戟,高度低于房檐。戟架后、房檐前各站着六名名仪卫,仪卫头戴幞头,身着圆领窄袖长袍,足蹬乌皮靴,手持黑色长条戟衣。

    这名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魏征失散多年的儿子魏书玉。

    魏书玉兴奋的打量着这座奢华的府邸,按照魏征的官职和爵位,居住如此规模宏大的府邸,事实上是李建成的破格恩赐。

    直到此刻,魏书玉这才相信魏征已经成为大唐相国,官居二品。

    魏书玉将母亲搀扶下车,魏书玉一边搀扶其母,河东裴氏道:“阿娘,这就是阿爹住的地方么?”

    一名游侠笑道:“这里就是郑国公府!”

    说着,游侠上前叫门。

    “砰砰砰……”

    魏征的老仆颤颤巍巍的打开大门,原本老仆正准备说:“送礼莫入此门”。可是,看到魏书玉的瞬间,他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扑通”一声,老仆跪在裴氏面前。

    游侠一挥手,众仆役开始往魏征府邸里搬东西。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案几,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菜肴酒水。

    一群仆役、丫鬟前后忙碌着洒扫收拾。

    长安游侠们呼啸一声出门而去。

    魏书玉和母亲、弟妹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裴氏正准备询问魏征的近况。

    就在这时,魏征下值归来。他看到大门紧闭,还有些奇怪。

    亲自上前叩门。

    老仆兴奋的道:“夫人,阿郎下值回来了!”

    裴氏和魏征的父母,魏书玉的妻小等,全部起身,站在院中。

    魏征一怔,随即缓缓走进院子,在魏书玉面前站定。

    魏征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魏书玉的脸颊,哽咽道:“叔玉……可是叔玉?”

    魏书玉流着泪,拼命点头。

    魏征几乎是惨叫般的出声道:“我苦命的叔玉啊……阿爹……总算见到你了!”

    “爹……”魏书玉喊了声阿爹,抱住魏征开始嚎啕痛哭起来。

    院子中的眷属们全都痛哭失声。

    然而,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

    一名内侍疾奔到院中道:“魏相国,陛下召见!”

    魏征急忙起身,随内侍返回太极宫。

    ……

    太极宫御书房中,李建成面前摆放着一道圣旨,这正是李建成以李秀宁之手,交到陈应手上的空白圣旨。

    然而,现在这份圣旨又回到了李建成的手中,只是这内容……洋洋洒洒百余字,四四格式,封拜罗士信为冠军大将军,郯国公。

    房玄龄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份圣旨。这上面有他的具名,房玄龄非常清楚李建成的用意。

    李建成的权谋之术,已入化境。以李建成的宽厚,已近乎于圣贤了。

    李建成望着这道圣旨道:“朕曾想过,陈大将军会以这道空白圣旨,拟写一道丹书铁卷,世袭罔替,只要他不谋反,与国同休。

    当然,这一道空白圣旨,自然是可以当作护身符的。

    也可以封王爵,也可以在安西建制。

    陈应真想要安王王爵,他李建成不是不舍得给。

    李建成苦笑道:“陈大将军真是一个妙人,如此宝贝的一道护身符,他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糊里糊涂地用了……”

    房玄龄脸上笑意更浓:“大将军心智之聪颖,确也当得陛下的爱护器重……”

    李建成和房玄龄都未曾说破,他将这道空白制书赐给了陈应,任他书写内容,实际上便相当于将废立之权授予了他,而陈应却随随便便将诏书填好还回来,却是在向李建成自明心迹,以示自己并无自立篡逆之意。

    要知道,陈应手中有没有这一道空白圣旨,区别是非常大的。安西军中意欲拥戴陈应称王称帝者绝对不在少数,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法性契机,如今李建成赐了这么一道空白制书过来,这可是天赐良机,陈应纵然此时还不想称帝,暂时隐忍韬晦,也完全可以将这份制书捏在手中,一方面留待日后所用,一方面对中枢的李建成也是个牵制。

    可是,谁想得到,陈应却用这道制书为罗士信谋了一个国公的爵位。虽说爵不轻赏,但是和这道空白圣旨的分量比起来,一个国公实在是不值一提。况且,大唐的国公爵位只是虚爵,没有封地,只有俸禄,就算是实封公爵,世袭罔替,那分量也差得远得多。

    李建成敢将这道空白圣旨赐给陈应,自然有反制手段和对策,只是没有想到,陈应会如此处置。

    就在李建成发呆的时候,房玄龄却道:“这道空白诏书,实是陛下赐给陈大将军和陛下的一道题目,陈大将军的对答可谓完满,如今轮到陛下来答这道题目了……”

    李建成拿着诏书道:“布告天下……”

    说着,李建成眉宇之间,郁结一团。

    房玄龄看着魏征到来,疑惑的道:“陛下,出了什么事?”

    李建成看着尉迟恭、薛万彻、魏征等心腹到来,一脸凝重的道:“现在朕已经得知废秦王的踪影……”

    魏征意外的望着李建成道:“在哪?”

    房玄龄反而陷入了沉默。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扶桑大陆……”

    说到这里,李建成接着道:“李世民已经在扶桑大陆建立伪唐,自号天子。”

    房玄龄听到这话,心中一沉。

    虽然扶桑大陆距离大唐有数万里之遥远,然而,以此时大唐的国力和实力,发兵远征,不是不可能做到。

    恐怕天兵一到,李世民就会像颉利一样,一战而败。

    李建成接着道:“李世民现在拥有二三百万民,五六万精锐,却远在数万里之外,诸卿以为,朕应该如何处置?”

    薛万彻冷笑道:“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陛下,您给臣三万兵马,臣给您把废秦王擒过来!”

    “不可……”魏征与房玄龄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李建成望着二人,沉吟着道:“房玄龄,你说说为何不可?”

第七十六章裂土封侯争夺人心

    扶桑大唐,秦王城。城内,巨大的演武场上,李世民策马奔驰,弯弓射箭。

    一旁的侯莫陈旭在数着:“八!九!十……陛下连中十箭。”

    侯莫陈旭兴奋地高举双手。

    一旁的士卒和围观大臣们齐声喝彩。

    李世民跳下马匹,将步弓递给侯莫陈旭,拿起帛布擦拭汗水。

    程知节兴冲冲地凑了上来道:“陛下真乃神射啊!依臣之见,陛下的骑射技艺,在千古帝王中,排名第一,就连上古三代圣王,都不能比拟。”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道:“房玄龄以前常跟我说,要小心佞臣的逢迎之语,朕看程大将军这话,就近似于逢迎之语了……程知节你是佞臣吗?”

    程知节面不改色道:“陛下,俺老程甘做佞臣,否则陛下每天听到的都是不顺心的话,天长日久,憋屈也要憋屈死了。”

    李世民颇为认同的点头大笑。

    就在李世民坐下之后,程知节四下打量着周围,发现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问道:“陛下,俺老程听说……”

    说到这里,程知节压低了声音道:“裂土封侯的事情是真是假?”

    李世民闻言笑道:“你的消息倒快!”

    程知节把李世民看了半晌说道:“若这消息是真的,那这一天俺可盼了很久了。陛下,你不会真留恋这个地方吧?”

    李世民感叹道:“有点。”

    程知节冷笑道:“有点才怪!”

    李世民笑道:“随你怎么说吧。”

    这话是有点不想说下去了,程知节却不放过李世民,认真的道:“陛下,你打算如何推进?”

    “推进?”李世民道:“不推进了。经过此事议迁的事情多半会缓一缓。这样也不错。事情若进展得太快并不是好兆头。还是先冷一冷吧。”

    程知节沉吟道:“人离乡贱,我们……总而言之……我是不想一辈子这么寄人篱下的。该动手时就快动手再拖下去只怕那些庸碌之辈安逸惯了便不愿走啦!”

    李世民淡淡道:“若有人不肯走我们也不必强求!便任他们留在这里为我们更远的将来和更大的事业作种子。”

    程知节喜道:“说了这么多终于套到你一句真心话。”

    李世民的发展,已经陷入了瓶颈。首先就是人才问题,李世民逃至扶桑,身边只有杜如晦、程知节以及侯莫陈旭,哪怕玄甲铁军也只有一百余人。

    可是,现在李世民光城邦就多达一百多人,几乎所有的玄甲铁军将士,都被李世民封为了城守。

    然而,这些玄甲军将士也有超过一半大字不识一个,然而,扶桑土著要么语言不通,要么就是没有可用的人才。

    思来想去之后,李世民决定裂土封侯。所有跟随李世民从中原迁徙而来的玄甲军以及秦王府护军将士,全部封侯,如程知节封为鲁国公,而杜如晦则封为赵国公,侯莫陈旭则为楚国公。

    李世民在扶桑所生的七子李恽为魏王、八子李贞为晋王。

    关键是,李世民现在连三省六部的架子都搭不起来,实在无人可用。李世民就想着裂土封侯,让这个城邦高度自治。同时,命各个城邦的城守,自己给自己招募人才。

    在这个年代,还是家国天下。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李世民麾下的将士都成了扶桑大唐的开国侯爷,他们各自的家族,肯定会派出子弟,不远万里来到扶桑大唐。这不是一个虚爵,可是他们实封封地。封地内的田地、矿山资源,包括人口,都是他们的财产,他们绝对会用心经营的。

    当然,这也是最无奈的办法。

    有道是,‘民为邦本’。又有一句话叫,有德斯有人有人斯有土有土斯有财。祖宗制度德也至于土与财虽足贵不能因此废德。

    众人随李世民流亡数万里而不逃散根本在此。此德此心李世民不敢忘!

    现在李建成已经是大唐皇帝,而且还做得不错。占据了民心大义,李世民根本就争不过李建成,唯一可以逆转乾坤的办法,就是好好经营扶桑大唐,然后与李建成一较高下。

    当然,中国历史已经消失了近千年的分封制度,再提出来一定会给未来埋下祸根,可是李世民也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

    进入河西,李秀宁惊讶的发现,一路上居然不时地出现商队。原本,临近年关,哪怕是关中,也是商队罕至。

    可是没有想到,商队居然不顾严寒,冒雪前进。这里的人不是风尘仆仆便是行色匆匆,每个人走路的幅度和速度都要比关中快上那么几分,便仿佛这里人人都忙碌不堪一般。

    这里看不到长安渭河码头上游荡的闲汉浪子,也看不到曲江池河畔终日吟诗问柳的风流文士,说书的先儿不在瓦子勾栏里面奉茶,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当街摆台卖艺,说的也全然不是前朝故事风雅典故,却多为当下时势上府政令民生得失,官府非但不禁止,衙役胥吏在周围环伺维持秩序。

    这里的人脸上看不到他处人脸上那般难以掩饰的菜色……更不要说城外那条修了一多半的石质驰道,那往来与驿站之间的四轮马车,车夫居然见到他便兜搭揽客,从四十里外的金城驿城门口,居然只需要十文钱。

    空地上面铺设了一层平滑如镜的灰色石质材料,上面用白灰划着横纵线和一些半圆线,空地的两端各竖着一个高高的架子,架子顶端驾着两块木板,木板垂直于地面,木板中心用白灰画着一个“口”字,而口字下端固定着一个用细铁条弯成的圆形圈子,圈子下面是用细麻织成的网令人费解的是网的下端是开口的,两边的网均是漏的,却不知是派什么用场的。

    此时四周的土垒上坐满了人,许多人都在扯着脖子大喊,那浓重的关中口音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李秀宁看着坐在土垒上的形形色色人等,竟然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还有许多穿着公服和戎装的人最出奇的是竟然还有些许女子夹杂其间,时不时发出一声声令人侧目皱眉的尖叫。

    望着这些疯狂的人们,李秀宁问道:“陈郎……他们是在做什么?”

第七十七章安西新变化废除徭役

    陈应也是非常意外,跨越千年的时空,居然在这个时代看到了足球。

    当然,这个足球是陈应在西域闲暇时,捣鼓出来让安西军将士娱乐的玩具。可是,陈应的发明彻底失败了,足球规则在安西军将士眼中,完全变了样。

    他们传球的时候,并不是完全依靠脚,更多的时候,却是像橄榄球一样,抱着跑。此时,大唐的足球,可以说是足球与橄榄球的混合品种。

    这个时代的足球,柔软程度与后世的足球没有办法比,虽然使用猪尿包容易充气,可是,猪尿泡经不起折腾,在猪尿泡外层包裹着一层牛皮,虽然解决了坚固和柔韧度的问题,然而,用脚踢的话,依旧不容易。

    冒着严寒,穿着单薄的运动员们,在足球场上飞奔着。此时蓝方七号带着球,只见七号带球,连球员已经把球逼近到红队的“家门口”,突然,红队十号队员从蓝队七号脚下抢过足球,飞起一脚,猛地用力把球踢向红队一号,蓝队五号连忙冲过去拦截,红队一号也飞速向球扑去。

    可惜都慢了一步,红队一号还没有接到球,却被蓝队五号抢断。

    当然,这是一次犯规的抢断。在足球飞行中,蓝队五号的跳起,双手抱住足球。红队的七号与十三号准备左右夹击。

    蓝队五号抱着球甩给蓝队七号,蓝队七号刚刚接住球,随即他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歪斜,以一个标准的王八大翻身的动作衰落尘埃,球早已不知被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抢走。

    陈应看到这一幕,顾不得向李秀宁解释,而是破口大骂道:“老子他娘的再说最后一遍,你们这些个榆木脑袋,被驴踢了的八辈子白痴笨蛋,给老子好好听清楚,这是足球,不是他奶奶狗娘养的橄榄球……”

    当然,陈应的声音被一阵山呼般的欢呼声掩盖住了。

    就在这时,蓝队三号终于从红队八号手中,把足球抢回来。然而,蓝队三号趁着红队主要球员,压在自己蓝队门口,转而看也不看,就来了一个解围式的后长传。

    结果……足球居然直接射进红队网中。

    陈应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篮队三号射门在禁区起脚,虽然这个足球场极为简陋,然而,却是标准足球场场。这一脚射门,绝对超过八十五米。

    众观众马上就沸腾了。

    ……

    陈应并没有凉州境内停留,一路上马不停蹄朝着安西转进。

    好在,从安西的驰道已经修到了凉州境内。

    自凉州城向西,全部都是双方四车道的驰道。原本用来转运的雪橇,装上车轮,然后进入驰道的轨道内,甚至连车夫都不需要,进入轨道的四轮马车,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出来,哪怕马车的车轮坏了,也必须经过轨道,临时停在两旁的应急车道内。

    进入轨道的马车,车夫就不用心的驾车了,可以直接躲进车厢里取暖。反正拉车的挽马,直到驿站就知道休息。

    由于驰道的出现,陈应一行人的速度增加了一倍不止。原本在没有驰道的路段,哪怕陈应这一支全骡马化的部队,每年也只能前进一百五十里。意外暴雪,甚至前进不了一百里。

    可是,在驰道上。这些四轮马车每年最少可以前进三百里。

    看到驰道修建如此之快,李秀宁大感意外。

    毕竟,李秀宁知道,在陈应离开安西的时候,安西都护府共三镇十九州,一百多县共计莫约三十万户,不足一百五十万人。

    西域连年征战,地广人稀,一个人力,便是斗金之财富。所以,人力非常短缺。既需要屯田放牧,也需要垦荒置田,也需要开采矿产资源。

    满打满算,安西可以动用于修筑驰道的人力,绝对不会超过五万人。然而这不足三年的时间内。安西人口早已出现了井喷状态。

    如今的安西人口,早已突破了三百万大关。其中,超过六成的青壮年,都是西域各族各部的战奴。

    安西都护府对于如何改造战奴,已经形成了可行性的制度。

    首先战奴中有一些桀骜不驯的顽劣之徒,为了刺激他们的积极性,陈应让这些顽劣、桀骜不驯的战奴,全部抽出来,形成捕奴军团。他们在安西之旬、吐蕃、萨珊帝国。甚至拜占庭帝国境内,进行罪恶的捕奴贸易。

    对于会做工的工匠,捕奴军团抓到以后,把工匠用来开矿、修路、疏通沟渠,甚至兴建屯田村镇。

    安西毕竟不同于内地,汉胡杂居,而且这里民风彪悍,现在大唐国力尚好,这些胡族还不敢太过嚣张,可是一旦国力衰退,肯定会上演血腥的民族仇杀……事实上,西域的汉朝移民,早已百不存一。

    为此,陈应决定在安西采取州设州城、县设县城,镇设镇堡的制度。避免移民百姓散居。

    因为,这个时候,西域不仅气候恶劣,同时也是野兽的天堂。凶狠的野猪、野狼、狗熊,这里应有尽有。

    安西都护府的战奴,除了修建官府主导的大型项目,如、修建城池、修缮疏通沟渠,还有一部分暂时租给商家,然后分配到各大工坊中。

    无论是农牧、修渠坝、建哨岗,都是以唐军将士,监视战奴修建渠坝、哨岗;将军中缴获将劣马退下,用于耕田……

    在开元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陈应一行进入境内伊州。

    李秀宁这才发现,现在的西域,她有些不认识了。

    进入伊州城的时候,城口门居然排起了长队。都是从内地冒着风雪迁徙的百姓。

    一名衙役在高声说道:“我们安西和你们凉州绝对不一样。如果你会种地,只要肯下力气,绝对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现在我们安西荒地非常多,在五年之内,只要你先向官府报备,就可以申请一块无主的荒地进行开垦,你一家有三口成丁,就可以申请开垦一百亩地,只要前三年免税,五年内税半,耕种二十年,此地的土地使用权就归个人所有,可以传家,也可以出租,但是禁止买卖。”

    李秀宁心中一动,暗付道:“这道政策不错,对流已绝对拥有吸引力。”

    不过谢安随即也想到了其中的困难……

    正巧有人问道:“流民早已破家,身无长物,如何购买种子?耕具?还有牛?”

    衙役解释道:“你实在是多虑了,我们尊敬的大都护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你们如果什么都没有,没有关系,可以向官府或通利钱庄申请借贷。借通利钱庄的贷,有一条附加条件,就是粮食收获以后,必须以市场以下的价格卖给他们。以低于市场价格一成半的优惠,可以申请他们的免息借贷。当然如果认为不划算,可以以年息一分的利息,以市场价格卖给他们。”

    李秀宁听到这里,认真地点了点头,无论采取哪一个方式,其实农民都很合得来。

    有人又问道:“那如果向官府借贷呢?

    衙役道:“官府的利息要高点,年息两分,有五年偿还,有十年、也有二十年偿还。”

    “两分的利息?”有人不可思议的道:“怎么会这么低啊?”

    也难怪有人会奇怪,在士族门阀中,财富收入主要有三项,那就是田租,商铺和放贷。这个时候的利息非常高,即使那些比较仁义,他们放出的贷利息也在年息三分左右,也就是说,借了他们一百贯钱,一年之后就必须还一百三十贯,两年就是一百六十九贯,都是利滚利的计算。

    衙役道:“我们官府的利息虽然大唐通利钱庄的略高,不过可以用以工代贷。”

    “哦?”又有人兴致勃勃的问道:“什么是以工代贷?”

    衙役道:“以往每遇到灾荒之年,百姓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借债应急,事后由于利息过高,他们没有偿还能力,无数家庭因而家破人亡。陛下深知此理,就命令各地官府在贷记上,必须按照规定来。我们都护府规定,任务贷记不得超过年息两分,违者贷记方家产充公。借贷方可以拒绝偿还。百姓如果没有偿还债务的能力,可以在每年修整河渠、道路以及城池修缮时,参加官府的征召,用工钱来偿还债务。”

    “这么说来,你们安西百姓不用服徭役吗?”

    衙役道:“这倒不用,我们各地的工程项目,都护府不用直接办理,而是以承包的方式,承包出去,由各商贾出面办理。如修路、修城墙,贯通沟渠等等。除非战争期间,否则官府无权征用民力。陛下有言,战争期间,所有大唐子民,必须无条件响应朝廷征召,借故推诿的,还会被治罪。”

    听到这里,李秀宁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她不由自主的出声道:“不征召民夫,城墙如何修?道路如何修,难道都不用管吗?”

    衙役笑着解释道:“我们都护府有钱啊……”

第七十八章打造一百艘五牙战舰有必要吗?

    李秀宁转念一想,自从进入安西境内,道路比关中中的道路还要平整三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锣响。

    李秀宁望着陈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到了饭点,现在开饭了。”衙役显然已经认出了陈应的身份,他非常激动的向李秀宁解释道:“大将军想必也饿了,正好可以用餐!”

    李秀宁其实一点也不饿,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饭食都是给流民与战奴准备的,就算好也好不到哪里。

    陈应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陈应虽然是安西大都护,可是并没有被特殊照顾。

    在衙役的带领下,陈应等人来到食堂。这个食堂占地面积不小,足足有三四百亩地那么大,地面是用石灰和泥土夯实的,非常平整。外墙虽然具有安西特色,由于安西冬天天气寒冷,呵气成冰。

    这里的墙,都不是普通的泥土墙,也不是青砖墙,而是砌着火墙,外屋的墙体,与中原一般无二,具有着承重、防御功能,而内侧则用树砖砌成了薄墙,两层墙内之间,留着烟火通道,一旦火炕燃烧着,多余的热量则顺着火墙,环绕整个房间。

    在墙外寒风呼啸,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可是屋内,却非常暖和。哪怕没有温度计,陈应感觉室内温度绝对超过二十五度。

    这种食堂的建设,就像后世的工业厂房,高达六丈的屋顶,宽约一百五十余步,长达一千多步。二十张桌案排在一排,整整齐齐。食堂里的大厅内,到处都是嗡嗡的声音响起,工匠与战奴们都是兴奋的交谈。

    李秀宁突然发现这些流民不少人都饿得皮包骨头,有些儿童长得脑袋特别大,和他们的身体明显不成比例。

    几十个衙役在现场维持秩序,他们大喝道:“不用挤,不用挤,也不用担心,来到安西,你们的心就放到肚子里,在你们被安置下去之前,所有的吃食都是由官府负责的。不用你们掏钱。”

    李秀宁身边一个头发发黄,显得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兴奋的笑道:“娘,他们说吃饭不要钱!”

    一个同样瘦小的女子,咳嗽着,拍着小女孩的头道:“妮儿,别急,等会就能吃饱饭了!”

    这一幕让李秀宁感觉心酸不已。

    前排领到饭的百姓开始回头,在衙役的带领下去找地方吃饭。

    李秀宁看到了这些百姓手里没有碗,只是一个像托盘一样铁皮盒子,铁皮盒有四个格子,格子里面有粥,也放着两个馒头或三个,也有一小堆不知名的菜、还有一块巴掌大的肉块。

    陈应在安西采取阉割圈养的方式养猪,平均分到的肉食供应非常充分。哪怕身份地位最低的战奴,每天也有二两肉。

    这些百姓饿得太久,没有给他们吃大油的东西,不然他们肯定会拉肚子。

    那些领到饭的百姓,口中念念有词,谢安隐隐约约听到是说:“感谢陛下,陛下万岁”

    不时的有衙役大声喝道:“不许乱动,饭菜人人都会有,不必担心领不到你们的饭。吃饭不得随意丢弃,要知道浪费可耻。”

    李秀宁哑然失笑,这句话显然是多余的,流民从关内流浪到这里,一路上他们吃足了苦头,别说他们会浪费,就是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不见得他们会扔掉手中的饭。

    就在这时,李秀宁看到一名落魄士子的打扮的人在前面领饭。

    伙夫就问道:“您是读书人?”

    那名落魄仕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伙夫唱道:“儒士一名,白饭四两,粥半斤,馒头管够,菜两份。”

    李秀宁不解的望着陈应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为何他要多食?”

    陈应苦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陈应其实也没有办法,他不公平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普通百姓、流民来到安西,可以获得官府出面规划的房屋、以及从通利钱庄获得耕具和种子、甚至是牛。当然这些不是免费的,全部都有偿报酬。而且还要承担着一成半的利息。

    可是读书人就不一样,他们只要来到安西,不仅仅可以获得一座占地两三亩的三进院落,而且,可以获得官职。虽然西域都护府成为大唐领土已经超过六年时间,然而,朝廷除了向安西委派过三百余名官员之外,其他基本上并没有动作。

    可是,这些官员大都是出身不好,或者是出身世族门阀旁支。可是,一个县或一个州,光有官员不行,还需要有吏和书办,这些不是流内的官员,根本就没有人来。可是安西本地人,连识字的人都算上,估计不足三千人

    无奈之下,陈应只好想后世的招商引资一样,利用优惠政策,吸引在中原混不下去的读书人前来安西。

    只要识字可以超过五百,经过初步考核,最低也可以获得倒六房或教谕的官职。

    陈应突然看到一句仕子模样的人正在望着饭菜发呆。

    陈应惊诧的道:“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那名士子哽咽道:“某还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食肉了!”

    接着士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陈应摇头苦笑道:“你们饿得太久。千万别吃得太急。”

    一个青年士子感慨道:“米粥浓稠而不倒,还有清香小菜,有肉有鱼,每日如此,一个县城每年要耗费多少钱粮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是某今天总算吃到了免费的午餐。“

    ……

    长安城,太极宫御书房。

    李建成拿着一柄木刀,喃喃自语道:“二郎,这次,我们打了个大胜仗,非常大的胜仗,颉利也被抓住了……以前你总是说,要韬光艳晦,要效仿汉初,再派公主去和亲……现在……咱们大唐真的……不用靠女人来庇护了。”

    李建成叹口气,陷入沉默。

    李建成良久,继续道:“二郎,是否还在怨恨为兄?是啊……你想坐的江山,你想挥斥方遒的丹墀,如今物是人非……朕,做得比你好……大唐的子民,已经开始享受太平盛世,你当年的愿望,朕会一个接着一个实现!”

    就在这时,李安俨道:“陛下,李大将军到了!”

    李建成起身道:“快请……”

    李靖来到御书房中,向李建成施礼道:“陛下,臣一介武夫,只晓得军前厮杀,排兵布阵,朝廷里的事情,大多不懂,这辈子,与中枢政事无缘,宰相之职,器宇宏大,非凡夫俗子所能望,陛下骤然授予尚书右仆射,臣恐怕……”

    李建成摆摆手道:“药师扫灭突厥,就算议论功劳,这个尚书右仆射,也该授予给你。擢拔药师,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前些年,武德老臣充斥朝堂,朕就算想要任用新人。也要三思而后行,自朕登基至今,虽然将房玄龄、魏征升入政事堂,但总觉。还缺少些什么,思前想后,朕忽然发现了原因,那就是,还缺少一位军事大家。”

    李靖睁大眼睛。

    李建成笑道:“药师是不是觉得诧异?其实想一想大家就会明白,但凡国策研究,无一不能缺漏了军事。阴山一战之后,突厥元气已灭,百年之内断难恢复过来,纵有小患,也不伤大局。是不是天下就太平无事了?非也!”

    李靖点头赞同。

    李建成道:“天下九州,东西南北,东临大海,北抵冰原,东面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大唐的敌人,北面如今只剩下一个高句丽,南面呢?西面呢?原本大汉的土地子民,我们可曾收回来了?没有!”

    李靖紧紧攥住拳头。

    李建成凛然道:“药师,大唐需要你,需要你去筹划未来的国策!”

    李靖躬身道:“臣会为陛下,把大唐的旌旗,重新飘扬在葱岭之上。”

    李建成摆摆手道:“此事不急,陈大将军已经去了安西,想必不久,就会对葱岭用兵,朕所忧虑的,则是辽东,这里!”

    说着,李建成转身,一巴掌拍在舆图上大同江的位置上。

    李靖疑惑的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对高句丽用兵?”

    李建成不置可否的道:“药师,是否还记得,前朝距离胜利最近的是哪一次东征?”

    李靖想也不想的道:“第一次……”

    李建成苦笑道:“是啊,若非杨玄感之乱,高句丽已经灭亡……”

    说到这里,李建成顿了一顿道:“药师曾在巴蜀,组织打造战船,想必对于水师战船建造,颇有心得!”

    李靖点点头。

    李建成指着舆图道:“朕打算在东莱、不其(今青岛)、京口(今镇江)、沃湿四地,重启战船建造工作,朕计划,在四地利用三年的时间,打造五牙战船一百艘……”

    李靖暗暗吃惊。

    作为隋唐时期最大的主力战舰,五牙战船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每根木桅顶系巨石,下设辘轳,战斗中和敌舰迫近时,可以迅速用辘轳把巨石放下,砸坏敌船。若一击不中,也可迅速收起再放。若敌舰四面包围,还可以“六管齐下“,其战斗力之强,可见一斑。

    五牙战舰每艘可容纳八百名士兵,一百艘,就是八万水师将士。最重要的是,五牙战舰造价高昂,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每一艘五牙战舰超过十万贯,如果算上水师战兵以及配置的投石器、八牛弩,每一艘的造价,就高达十五万贯。

    虽然如今,大唐国力每年的财政收入已经高达八百七十万贯,然而,要造一百艘就是一千五百万贯,哪怕是富可敌国的陈应,其实也造不了几艘战舰。

    李靖疑惑的是……要打造一百艘五牙战舰,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第七十九章一千三百年前的军备竞赛

    虽然说杨广三征高句丽,给隋朝的统治政权带来了十分负面的影响。三次大规模的征战,不仅严重损耗了隋朝的国力,亦造成了百姓民不聊生,严重激发了阶级矛盾,最终导致了隋末农民起义的爆发。

    然而,高句丽毕竟国小民寡,三次国战打下来,隋朝固然失败了,可是高句丽也不好受。这是最典型的肥猪砸死绵羊。三战下来,隋朝损失百万大军,可是高句丽也损失不轻。

    自大业八年,杨广第一次东征高句丽,虽然在乙支文德在水(大同江),以垒坝蓄水代兵的方式,水淹宇文述等九军,此战隋军三十万五千军队,损失殆尽。可是,高句丽却因战死伤五万余人。

    到了大业十年第三次东征的时候,高句丽仅剩二十七万户,不足两百万人口。若是效仿来护儿从水路进攻的方式,进攻高句丽,其实远不需要一百艘五牙战舰,因为高句丽的水师力量极为薄弱。

    高句丽的水师虽然号称拥有一千余艘战舰,可是大都是百石以小船,哪怕唐军出动十艘五牙战舰,高句丽水师也无力抗拒,只能退居水寨。

    大唐即使攻打高句丽,水战一定不会出现,而水军最大的作用,就是充当运输队。

    而运输的话,其实横洋舟远比五牙战舰运载能力更强,而且造价更加便宜。早在隋朝时期江宁建造的横洋舟,可以装载两万石物资,哪怕是运载士兵也可以运输一千六百余人。然而,这种横洋舟的造价却不足五牙战舰的三分之一,只需要不足四万贯就可以建造一艘。

    明明可以花费二百万贯做到的事情,为何要花费一千五百余万贯?

    李建成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向李靖过多解释。

    李建成建造五牙战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高句丽。而是为了对付李世民。

    李世民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扶桑大陆,拥有了不俗的根基。随着李建成得到的情报越来越多,他越是感觉心惊。

    李世民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内,已经拥有了一百多座城池,两百万丁口。差不多相当于大半个关中,而实际地盘,远比关中更加肥沃。

    李世民治下拥有着亩产可以高达五石的玉米,还有十数石的红薯,哪怕只有二百万百姓,却可以轻易养活不低于二十万的军队。

    唐军要远征数万里之外的扶桑大陆,船小了根本就不行,船太小面对风浪,毫无抵抗能力,唯有那种万石大船,勉强可以自保。

    哪怕是精锐远征美洲,人数也不能太少,太少了只会送菜。

    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建造五牙战舰和横洋舟,这是眼下大唐最重要的事情。

    ……

    李靖领命之后,躬身而退。

    他期待魏征和房玄龄可以以门下省批驳之权,驳回李建成的乱命。

    然而,出乎李靖的意料。

    这个圣旨,居然在门下省顺利通过,哪怕向来以苛刻、挑剔闻名的房玄龄都没有从中作梗。

    李靖实在想不通,但是,他只好按照圣旨,以尚书右仆射、参知政事的身份南下江宁,去江宁征募工匠,开展造船工作。

    此时,门下省相国们都已经知道了李世民在扶桑大陆的情况,虽然,房玄龄知道在这个时候,大唐根本不适合不惜一切代价,建造五牙战舰。

    可是,房玄龄却没有办法阻止。毕竟,眼下大唐的最大敌人不是已经灭亡的东突厥,也不是垂死挣扎的西突厥,而是对大唐虎视眈眈的李世民。

    随着门下省通过李建成的圣旨,大唐的战争机器,在尚没有冷却之前,重新开足了马力,快速运转着。

    ……

    房玄龄恍然回神,发现魏征正认真的盯着他。

    房玄龄苦笑道:“玄成,某脸上有花否?”

    魏征摊摊手道:“你已经站在这里半个时辰了!”

    房玄龄苦笑道:“这……天下,想要太平,怎么就这么难呢?”

    魏征默然的道:“玄龄,你就不担心……”

    房玄龄笑道:“担心什么?”

    魏征摇摇头。

    房玄龄道:“玄成,你多虑了,玄龄是秦王府旧臣,但不是秦王府的奴隶,而是大唐之臣!”

    魏征愕然。

    ……

    就在李建成动员大唐所有力量,发展水师装备的时候,远在扶桑大陆的福布斯岛屿造船厂,也在抢班加点的建造大船。

    殷福布斯人,也是殷商人的后裔,其实他们已经脱变成渔猎民族。三分之一的族人,既不种田,也不游牧,而是依靠打鱼为生。

    不过,他们只能造百余石左右小船,发展近海捕鱼。这种小船根本就没有办法远洋。

    李世民带着杜如晦等人前来福布斯岛视察的时候,距离码头还有十数里的时候,突然斥候兴奋的道:“大王,我看到了,看到了!”

    李世民的坐船满帆前进,战舰渐渐靠近两艘大船,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千石战船在这两艘巨无霸面前显得竟如此渺小,李世民也十分震撼,尽管他看过同样庞大的杨广龙舟,但这两艘横洋舟似乎比杨广的龙舟还要大一圈。

    长约三十丈,高十余丈,这相当于后世一千五百吨级的船只。此时大船上有数百余名工匠正在忙碌着。

    清理船舱,给甲板或船舷刷上桐油,加固桅杆,编织风帆(中国古代帆船帆用的不是帆布,而是竹篾)

    这两艘横洋舟自李世民拿下秦王城的时候,就开始建造。忙碌了整整两年又七个月,终于接近完工。

    杜如晦望着这两艘即将完工的横洋舟,激动的道:“臣以为今生今世回不了长安,现在看……有生之年,也可以落叶归根了!”

    李世民点点头道:“我从来没有放弃返回长安,我们一定能回长安的!”

    说到这里,李世民接着道:“我决定,咱们扶桑大唐需要建造五十艘横洋舟……”

    杜如晦摇摇头道:“王上,五十艘横洋舟可回不了长安!”

    杜如晦的意思自然不是回不去,事实上,按照张仲坚的船队编制,十数艘横洋舟足以为能力远渡重洋,抵达大陆。他所说的意思是,五十艘可以装载四万人马的横洋舟拿不下关中。

    李世民笑道:“五十艘不够,那咱们就建一百艘,一百艘不够,那就修建两百艘……”

    远在西域的陈应并不知道,因为他这个异世蝴蝶的出现,提前引发了军备竞赛。

    李建成为了可以彻底消灭李世民,大力发展水师,准备趁着李世民羽翼未丰之前,把李世民消灭。

    而是李世民也同样,为了可以回归的梦想。拼命建造,出奇意外的是,这兄弟俩制造的都是隋朝时期的大舰巅峰之作的横洋舟。

    唯一的区别是,李建成倾力打造的是战船五牙战舰,而李世民则重点倾力打造横洋舟运输船。

    ……

    李秀宁与陈应继续西进,不过李秀宁这时发现一件趣闻。

    这些流民百姓虽然穿着新衣服,可是衣服上都有印刷的字样。这种染料与染布的染料一样,而且洗不掉色。

    “吴记剪刀天下最好!”

    “戴记货栈质优价廉。”

    “牛记耕具坚固耐用。”

    “刘记贷记薄利优惠。”

    ……

    李秀宁愣了半天,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百姓。

    “敢情这些魏国商贾,把广告居然打到流民头上了?”

    李秀宁望着陈应笑道:“现在我明白了,我想这些新衣服或许不是官府免费发放的,而是那些商贾赞助的.。商人逐利,想不到他们会如此仁义?……就算是打广告,可是这些百姓又不识字,有什么用啊!”

    陈应笑道:“流民不识字没有关系,总有识字的人啊。这些流民进入西域之后,他们就会被分到户籍,他们肯定会辛勤劳动,也会四处活动,人只要一走动,这广告的效果就可以显现出来了。外地来的客商还有那些士人就会解读这些广告,口口相传,这广告也就打出去了。”

    事实上,李秀宁猜测的不错。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商贾为了打广告无偿援助的。在这个时代,商贾的地位非常低,甚至不如自由民,他们再富在政治上却没有地位。

    可是,陈应在组建大唐皇家商盟以后,给大唐皇家商盟树了一个标杆。这个时候,商贾们发现,他们其实也可以像大唐皇家商盟一样,强强联合、资源共享。

    这些商贾也需要后台,可是门阀都是地域限制,哪怕是太原王氏,实力再强,他们也不可能跑到荥阳去跟郑氏争利,这属于挥过界了。

    可是,陈应不一样。他虽然属于西魏八大柱国之一,却因为官居一品。不受地域限制,毕竟在西域也好,灵州也好,哪怕是河南府,陈应的名号,非常好使,就算在荥阳,郑氏也要卖给陈应面子,除非他们不想跟陈应合作。

    马周在西域就成立了大唐安西商盟。作为商盟的政治后台,同时,陈应也给商贾们一个希望,他们的子弟可以进入陈应创建的大唐工业大学、或者安西都护府境内的各个书院求学,将来学成以后,将来可以让他们有机会做官。

    这一个优惠可以说是商贾们最心动的。

    陈应现在是天下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以歧视眼光看待商贾的权贵。这些商贾慢慢的和陈应结成了一个利益联盟。

    他们想从陈应那里得到利益,尤其是政治利益。陈应想从商贾那里得到资金、以及人才方面的支持。毕竟,陈应的驰道网络,不是他一个人可以修建完成的。驰道修建工作,就是一个无底洞。现在陈应创作的利润,百分之七十都投入了驰道建设中。

    就在创建商盟时,陈应给他们这些商贾画了一个大饼,这些商贾就产生了意样的心思。

    他们支持陈应,哪怕是亏本也要支持陈应的政治举动。因为这些在商海中沉浮的大鳄们,都想效仿吕不韦。

    很自然,经过马周从中调和,陈应与商盟达成共识。在惠及社会方面有突出贡献的,可以封官,虽然都是一些从八品或从九品的小官。

    商人们一下就疯了,可是他们再富,也想获得世人的尊重。机会出现了,他们岂不把握?

    就这样,在安西吸引流民的举动中,大小商贾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就连陈应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事实上,他自己已经形成了一个政党。这个政党的核心骨干以天下工匠、将士、农民、商贾弱势群体为主体,以陈应为核心。

    就像发展西域过程中,安西商盟向安西都护府捐献粮食三百五十万石,成衣十三万套,八十万贯钱财。

    特别是武氏商号的杨蓉。杨蓉利用李建成的好感,将自己的购买下来的夏州、延州、庆州等三州已探明储量的钢铁、煤炭、食盐以及其他矿产资源进行竟拍转售。

    在短短半年时间,就套现二百七十万贯。赚到这些钱粮,杨蓉全部投入了西域的开发中。

    陈应在大唐商人眼中,居然成了财神。跟着陈应肯定可以发财。

    下面的事情不用宣传了,商人是争相出力,一副你不让我出钱,我跟你急的架势。

    商业的发展,大唐通利钱庄的钱票信誉也建立起来了。

    此时,使用钱钞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老百姓买菜都不愿意使用沉甸甸的铜钱了,大唐通利钱庄的钱钞,不是真金白银,也变成了真金白银。

第八十章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钱?

    一路西行,陈应一行人的速度渐渐的加快了。

    速度虽然快了,走马观花的看着,可是安西这个让李秀宁生活了两年的地方,渐渐的让李秀宁感觉有些不认识了。

    在李秀宁的印象中,安西的大部分地方都残破不堪。千里、百年没有人烟。

    可是仅仅三年多的功夫,驰道两旁再也看不到荒芜,大部分都是兴建的工坊,冒着黑烟的烟囱。西域作为东西交汇的地带,这里东西方文明发生碰撞最激烈的前沿阵地。在这里东西方的贸易,传载东西方之文明,在世界经济、文化历史上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最让李秀宁震撼的是,如今的西域,几乎任何村镇都有一座学校,唐言学校。

    李秀宁望着陈应笑道:“没有想到,你居然做成了!”

    李秀宁依稀的记得,陈应曾经说过:“就是将来有一天,我要让从几万里土地上几千万人全部咬着木塞子学唐言,搭答打大,汤唐躺烫……哈哈,哈哈,虽然学得很痛苦,痛苦得想锯自己的脖子,可是还是得头悬梁锥刺股地学那场景,一定壮观得狠。想到这个,我心里就爽得不行!”

    陈应更正道:“现在,这才是开始。将来,我要让太平洋,就是咱们大唐的东海以东,再到大西洋!”

    陈应看出李秀宁满头雾水的样子,笑着拿出他马车里的那副世界地图,这样的地图总共有三份。一份在李建成手中,一份在李世民手中。一份则在陈应手中。

    李秀宁好奇的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看到他们学习得非常痛苦,可是却没有雇用舌人,而是专门认真的学习唐言?”

    陈应笑道:“其实非常简单!”

    “非常简单?”李秀宁更加狐疑的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陈应非常清楚西域的民族特性,作为西域四大国家之一的龟兹为例,龟兹自汉朝起就已属中国,当时的龟兹土著本是从今甘肃一带迁徙过去的,也是黄种人,只是文化体系全然不同而已,自那以后历代附属国虽然一直都保有浓厚的西域色彩,但汉化的过程也在反复进行着,到了隋唐时期,虽然说吐罗火语系,不过他们都是汉人与塞种人的混血。单纯从外表上看,只有少许诧异。

    而且西域的民众大多没什么“民族气节”的概念,匈奴人强盛时他们自称匈奴人,鲜卑人控制西域时,他们产自称鲜卑人。突厥人强大时,他们自称是突厥人。

    现在大唐势强,诸族百姓对外便都自称唐人。

    可是,他们这个唐人安西都护府是不会承认的。大唐承认的其实只有在册百姓,拥有租庸调制的百姓。陈应却制定了安西都护府的三种户籍制度。既黄、蓝、白。陈应规定,战奴、或者俘虏,一律拥有白籍,没有人身自由,没有政治地位、其次者则是蓝籍。蓝籍包括主动投降的百姓,以及投奔而来的流民。

    既与关中一般无二的黄册、户籍。这样的百姓,可以从军、可以为官,没有任何限制。而且缴纳的税赋,与关中一般无二。

    大唐实行均田制,实行办法就是丁男二十岁以上,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死后把口分田既八十亩,还给官府。官府依据授田纪录而向人民徵收租庸调。

    不论贫富,一律缴纳定额的租庸调。租即田租,每年要纳粟二石。庸则是力役,每年替政府服役二十日。

    以这个时代最普通的农民收入,一百亩田,大约可以收一百五十石粮食。(税率相当于百分之一点三左右)。

    可是,西域土著们不一样。他们原本享受的都是牛腿税。既一头牛每年要缴纳一条的税。这个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很多安西百姓都非常嫉妒。

    因为黄册服役二十天,以及两石的粮食或者等价的物品。而蓝籍则按照原来的税收标准的一半执行。

    三种户籍不是死的,而是可以更改的。比如,白色户籍表现良好,可以转为蓝色户籍,蓝色户籍可以转为黄籍。

    但是换户籍第一个硬性标准必须是会说唐言。

    如果不想自己喂养的牛,一年被官府收去一条牛腿,那只能拼命学习唐言,在每年一度的考核中晋级,否则就会保不住牛腿。

    这时,安西百姓发现学会唐言不仅仅可以免除一部分税收,还可以参军、立功受赏,这些安西百姓或战奴们,纷纷学习唐言。

    事实上,陈应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由于国家在各方面优待少民,所以许多人见有利可图就纷纷改民族换祖宗,一开始只是图个眼前利益而已,心中并无自己是少民的意识,但到了两三代人以后,久假成真,民族观念自然而然就形成。

    与后世那种可笑的“化汉为胡”相反,这时的安西百姓,却纷纷主动地“化胡为汉”,为的就是少交税。

    可以要成为黄籍百姓,不仅仅需要会说唐言,还需要穿汉服,行汉俗,这样才能可以正式加入大唐军队,依靠参军、立功、当官的路子。

    当然这种化胡为汉,一开始也是假的,不过由于大部分人本身的长相就是黄皮肤黑头发,更有不少人本身就是胡汉混血,且安西地区的人会说汉语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所以“抬籍”也来容易之极,无非是说唐言,将衣服样式变上一变而已。

    虽然说蓝籍只相当于安西旧税率的一半,可是为了这一半税收。不远部落就从遥远的西方投奔安西,成为唐人。

    一开始,这种改变只是浮现在表面,在正式场合他们才会说唐言,穿汉服、行汉俗,可是随着假装的时间不断深入,也就有了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养成了习惯。安西百姓拥掉了刀叉、扔掉了他们的胡族皮袍……

    为了融合,陈应采取的政策其实非常霸道。

    比如通婚,唐人百姓每纳一名胡族小妾,奖励一百亩田地的垦荒权限,当然,这个不可以强迫,只能自愿。

    安西土著百姓对于土地没有观念,可是从内地迁徙过来的百姓,以及流民,他们都土地的感悟,不亚于游牧民族对战马的感情。

    钱,没有人嫌多。

    地,也没有农民嫌多。

    最疯狂的是,一名名叫张牧之的破落户,他孤身一人来到安西,分到了五间宅院,以及一百亩地的田地。后来,熟悉到了这个规则之后,他一口气纳了一百六十余名小妾,什么丁零人、高车人、龟兹人都有,转眼之间,他成为了拥有将近两千亩地的地主。

    这天上午,陈应一行人在驰道上迎面碰到一支安西军队,这支军队人数并不多,只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不过却全部是骑兵,一人两马,好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骑士慢慢的消失在视线中。李秀宁看着空中飞舞的旗号,隐约是大唐水磨镇的字样。李秀宁突然冲陈应道:“安西军真乃威武雄壮,精锐之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这支军队看旗号应该是水磨镇的自固军!”陈应摇摇头道:“在安西,这样的部队拥有不下一千支,只算二流军队,不算一等精锐!”

    “什么,只是二流军队?”李秀宁质疑道:“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他们行军如同行云流水,动作娴熟,除了战马嘶鸣,没有一个士卒发出声音,足可见他们训练严谨,而且他们身上散发里一股强烈的杀气就连驽马都顶不住,这样的军队只是二流军队?”

    陈应笑了笑道“事实偏偏如此……”

    唐军军队装备可以说不差,可是和安西军的地方乡勇,就差了不止一点。

    这只军队的铠甲不像普通铠甲,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组装而成的,他们则根本就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整个前胸是一整块的,而后背又是一整块。胳臂腿部的也不过是四片大块甲片。

    李秀宁怀疑,一大整块的钢铁是怎么加工成弧形,刚好符合人体形状的……这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加工技术。

    其实,李秀宁猜测的不错,这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工艺。

    在这个时代,除了重装步兵,普通士卒装备的都是札甲、皮甲,明光铠甲防御能力在历史上除了宋代传说中的步人甲以外,就数他最厉害。

    可是明光铠甲生产效率太低。后来,安西发明了水力锻压机,这一下就改变了甲胄的制式。

    可是他可以采取水力巨型冲压机,直接一压,铠甲就成形了,总共才三十九片甲片,就可以做出在二十步距离内能防一石弓的铠甲。

    甲胄上面都经过仔细的抛光打磨,亮的如同镜子一般。起码不会比现在人们所用的明光铠甲差了。

    李秀宁暗暗吃惊,安西军连二流军队讨贼性质的军队都如此装备,不可以不说是财大气粗。

    李秀宁在猜测,陈应既大力拉拢落魄魄士族和流民,又如此低息向农民贷款,他的钱倒底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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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新书《我在明末有套房》请大家移步。盛唐血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血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血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