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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端酒赔罪

    “要想在如此恶劣天气下,寻常军队支援灵州肯定不易做到!”

    陈应知道李建成的心思,支援灵州,现在最大的困难不是无兵可调,而是物资运输跟不上。无论是利用士兵自身运输,还是征调民夫,在这种天气下,都会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援军部队士气肯定受损。

    没有士气的军队,无论多少军队支援上去,除了消耗灵州的储备物资之外,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臣倒是知晓练兵之法,相信殿下已经看到勋二府在臣的训练之下,无论是士气还是体能,都增强了不少!”陈应现在想扩大统领军队的名额。

    尽管折冲都尉已经是五品官了,以陈应的年纪想要升官暂时来说,困难重重。首先他的年龄就是硬伤,尽管甘罗十二岁为相,毕竟那只是传说,在现实中这样的特例,几乎不可复制。

    在长安城,陈应如果要按部就班的熬资历,至少他要在折冲都尉的官职上熬上两年,甚至更久。窝在长安城,当着李渊这个老狐狸和李世民这个妖孽,反而让陈应无法大展拳脚。只要支援灵州,这一去一回,少数也会是小半年。再立一些功勋,到时候攻打王世充,陈应又可以混上一份功勋。

    “你先说说,你的练兵之法?”

    李建成倒没有想到陈应心中这些小九九,他认为陈应是他的人,不会有任何异心。

    “诸葛武侯《将苑》集先人军事之大成,”陈应道:“臣得幸读几篇残章,对卒伍之法略有所悟……”

    事实上陈应根本就是在胡诌,别说《将苑》,他连《孙子兵法》也没有看过,不过部队的训练之法,他只是将后世在上学时期军训的内部照搬了过来。

    自古文人都有纸上谈兵的嗜好,也有提缰纵马平天下的幻想,李建成也不例外。例外的是他这个太子,不是深宫大内里长大的太子,而是从李渊从太原起兵,一路领军杀到长安城的。

    事实上在李建成未封太子之时,他打的仗不比李世民少。李建成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人对卒伍治兵之法有着更深刻的理解与更深入的认识,这也是他引以为自豪的地方。

    他原先以为陈应对兵法在大略处有些了解跟感悟,却没有想到陈应真正精通的还是小规模营伍的治兵、练兵之术,这些细处认知恰恰是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最缺乏的。

    陈应说来头头是道,令在李建成闻之动容。

    陈应向李建成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其实总结起来也没有多少新意的内容,无非是军纪严明,赏罚分明。

    治军说穿了也没有太过复杂的事情,无非是这八个字。然而古往今来,将门子弟不知凡几,可是真正却做的,却没有几人。

    李建成感叹:“以陈将军之才,做一个折冲都尉实在是太区才了。”

    “臣愿意辅佐太子殿下!”

    “区区折冲都尉,你不觉得委屈?”

    “臣其实也有些私心!”

    “哦!”李建成惊讶的望着陈应。

    陈应解释道:“臣偶遇一高人,指点陈应打造雪地之舟,可以冰天雪地之中,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陈应自然是有私心的,雪爬犁在后世并不是什么高明的玩意,随便找一些工匠,短短几天就可以打造出来,这个雪爬犁一旦在大唐推广开来,同样也是一条财源,至少在商货运输方面,不必担心大雪封路,往来阻断。

    李建成道:“这个雪地之舟造价很高昂?”

    陈应摇摇头道:“非常便宜,与一般大车相较无异!”

    李建成突然明白了陈应的想法,这是想弄钱。李建成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虽说文臣均以大公无私为典范,但是真正大公无私者只是戏文里所唱,生平未有见,你只是要记住莫要因私废公就行。”

    “陈应谨记殿下的教诲。”陈应说道。

    “嗯,支援灵州之事刻不容缓,如无意外,这行军总管,便由你来担任。你这两天便处理一下琐碎之事,且等本宫消息。”李建成也自然满满的说道,“此去灵州,诸多事情也需抽丝剥茧缓缓图之。你有满腹才华,又一心为朝廷效力,不用担心前程。”

    “谢太子殿下!”

    李建成在陈应府上吃过饭,便启程离去。

    在李建成走后,陈应这才明白。支援灵州,已经是李建成在军权方面向李世民打出的第一枪,如果说让薛万彻担任泾州都督,折冲都尉只是李建成防备长安一旦有变的应急措施,那么让陈应支援灵州,无非是避免让秦王再立战功。

    陈应突然发现梁赞一脸死气的颓废在坐在地上,目光无神。

    “梁赞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陈应还以为梁赞被罗士信一脚踢在胸口,还以为他受了重伤。陈应急道:“初七,快把怀仁叫来,给梁赞治伤!”

    “郎君……”梁赞摇摇头道:“卑职没事,罗将军这是脚下留情了,要不是在关键时候收了七分力,此时卑职已经是一个死人。”

    “郎君,卑职好没用啊!”梁赞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挥拳擂地咆哮起来:“我身为郎君亲卫扈从,居然被人一脚踢飞,我他娘的活着有啥意思啊,我没用啊,我就是一个废物……”

    两行热泪,滚滚而来。

    梁赞双手捂住了脸,刚刚开始只是哽咽,后来居然嚎嚎大哭起来。

    陈应这才明白,原来罗士信给梁赞心里上造成了阴影。陈应上前拍拍梁赞的肩膀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由谁敢说是天下无敌呢?罗士信你感觉他非常厉害?”

    梁赞点点头。

    陈应道:“其实罗士信可不是一般人,他的功夫在全天下都可以排到前二十,但是他还不是无敌的,阚棱你也看到了吧,他就可以一罗士信打得半斤八两。事实上不止是一个阚棱,像齐州历城秦琼秦叔宝,还有宋金刚、尉迟恭,都可以与罗士信一较高下,再说再厉害的功夫,在千军万马面前,也只有跑路的份。以后,我给你报仇。”

    梁赞道:“果真?”

    “等过几天,我让罗士信给你端酒赔罪!”

第九十章长安新贵

    翌日清晨,天空阴霾,寒风呼啸。随着魏征代表李密、王雄诞代表杜伏威抵达长安,一下子吸引了朝廷的主要注意力。自大早上开始,前来拜访的人就滔滔不绝,虽然没有份量重的大人物,倒是一些七八九品小官或者小吏。

    像万年县六房书办,再有就是泾州籍官员。古代不比后世,同乡之谊甚重。甚至一名国子监博士也让人拎着一车财货,前来拜访。像陈应那点破事,反而无人关注。虽然这事在朝堂上没有掀起多大的动静,不过陈应却成了长安城的名人。陈应也成了人前茶前饭后的谈论的焦点。

    迎来送往的陈应颇为不适应,就带着梁赞躲到一处酒肆中,就有几人在议论陈应。

    “这位陈爵爷真真好运气了啊,从一介奴仆,转瞬成为四品伯爵,十六岁没有家世的伯爵,在长安城里可是独一份!”

    “真以为陈爵爷的爵位是靠运气吗?”

    “难道不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然不是了,这位陈爵爷可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这不可能吧?陈爵爷我曾远远的看过一眼,样貌倒无可挑剔,玉树临风,也算是人中龙凤。可是要说杀人,他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也能杀人的主?”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陈爵爷不仅能杀人,而且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周众的酒客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青衣酒客显摆道:“知道宗罗睺吗?”

    众人连连摇头。

    青衣酒客道:“宗罗睺啊,可是西秦大将,没有宗罗睺也可以说没有西秦霸王薛举什么事,这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主,不过碰到陈爵爷,仅仅一刀,一刀就把宗罗睺就剁了脑袋,始州庞企地叛乱,陈爵爷可是足足杀了上万叛军。可以说,陈爵爷的爵位可是用血染红的……”

    陈应一脸古波不惊,看不出喜怒。不过作为扈从,梁赞却非常高兴。陈应压低声音:“梁赞,结帐,走人!”

    陈应推开门帘,只见一股寒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就在陈应转身欲走的时候,突然胡同里跑出一人,差点撞了陈应一个趔趄。梁赞刚刚想喝斥此人不长眼,然而这名快速奔跑的人却扭头返回。

    梁赞还以为此人是向陈应道歉,可没曾想一群十数名手持哨棒,一看就不知道是善类的地痞流氓围上了青衣青年。

    “贼你娘,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一人大喝:“好你个张延玉,欠你俞三爷的钱债何时来还?再不还就拿你婆娘典卖出去折钱,你那婆娘相貌可以,只是没什么肉,不过爷已经替你找好买家,只要你点头应允,我们就两清了。”

    听到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陈应顿时停下来驻足观看。

    十数名地痞流氓围着这名青年就是一顿老拳。

    青衣青年被打得在地上翻滚,连连求饶。

    陈应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些时日,多少了解这个时代与后世的不同。人的名字,几乎可以看出出身,寻常平民百姓,都是一些常见的名字,什么狗子啊,三郎,四郎、五郎之类。而张延玉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应该不是普通人,至少是父辈是属于识字的人。在这个时代,能识字的人,至少家世不会太差。

    不一会儿,陈应看到一名为首的那人的脸上狰狞的疤痕时,陈应这才想起这个俞三爷到底是谁?

    居然是当初在许记客栈,自称关中大位的俞正阳。

    就在这时,俞正阳像拎小鸡子一样拎着张延玉的衣领:“跟俞爷回家,今天就把你家娘子接走。”

    “不要,不要啊……”

    俞正阳一个巴掌甩在张延玉的脸上,大声喝斥道:“两条路,要么还钱,要么拿人抵债。”

    “俞三爷,求求您再宽限点时日……”

    “放你娘的狗屁,真当俞三爷是开善堂的啊!没钱就肉偿!”

    陈应听到这里,心中有点颇为不满。他生平最恨三件事,一则***女,二是逼良为娼。陈应也知道这些所谓的游侠,其实就是黑社会,不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陈应实在不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坐视这事而无动于衷。

    如今,陈应手上实在找不到能用的人,这个张延玉如果真有点才能,不妨在这个时候,结个善缘,收为已用。锦上添花,总不如雪中送炭。

    想到这里,陈应突然转身道:“切慢”

    “谁他……”俞正阳正欲暴粗口,等看清陈应的脸,顿时大变。赶紧收回自己的话,改口道:“原来是陈爵爷,陈爵爷唤俞三什么,俞三马上给你办妥!”

    俞正阳虽然是长安地头蛇,终究是见不得光的黑社会,见官怕三分。陈应虽然不管刑狱,但是俞正阳却知道,在长安城里,任何一个权贵都可以随便捏死他。如今陈应官职虽然不大,可是却是新晋的开国伯爵。俞正阳如今活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强,什么时候该软。

    陈应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夯货欠了俞三的钱,拿不出钱还,还敢躲起来,俞三就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俞正阳小心翼翼的问道:“陈爵爷认识此人?”

    “倒是不认识,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了!”陈应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没有用权势压人。“本爵府上缺一下使唤的人,看这小子还算顺眼,就想买回去使唤!”

    俞正阳也当真是光棍一个,从怀里掏出债契,摊手给陈应看过,就当场撕了粉碎,说道:“俞三哪里敢让陈爵爷还债,俞三与张延玉这债便算是两清了,若有反悔,天打五雷轰。”

    “我要差你这五贯钱?”陈应脸色一沉,毫不客气的道:“三五贯钱陈某还没放在眼里,咱们可没这个交情,梁赞取钱给他!”

    “怎么会是五贯,我只借了一千五百钱!”张延急着争辩道:“半个月前,我当初只借他一千五百钱!”

    陈应知道后世的地下钱庄高利贷行情,叫做九进十三。假如要借十万块钱,借的时候到手的只有九万,而还有时候就要十三万。这是非常残酷的剥削手段,除非是赌红眼的赌徒,否则一般人是不会借这样的高利贷的。

    梁赞拿出一个莫过五两的银判,递给俞正阳:“还愣着干嘛?滚吧!”

    俞正阳脸色讪然,却没敢发火,朝着陈应拱拱手,转身带着众人离去。

第九十一章坑儿子的爹

    “多谢陈爵爷施以援手,陈爵爷放心,只要宽限一些时日,延玉一定把钱还上!”张延玉朝着朝着陈应施礼。

    陈应道:“你怎么会借俞正阳的钱?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无底洞吗?”

    “哎!”一声叹息,流露出张延玉深深的无奈。“是家父借的钱,父债子偿,俞正阳做得也没什么错。”

    “令尊是?”

    “回爵爷,家父乃前朝四门小学直讲,现国子学书学博士。”

    看着陈应似乎不太明白,张延玉向陈应解释起来。这个四门学,可不是后世意义上的小学,而是与国子、太学共隶书于国子监的三学之一,国子学与太学并立为最高学府,而四门学则是专门培养皇族子弟的皇室学堂。直讲,就是教导皇室子弟的教授。而且张文琮品阶还不低,属于从六品京官。

    “原来张兄还是官宦之后!”

    “什么官宦之后,还不是穷困潦倒而。”

    “张兄府上出了重大意外?”

    张延玉摇摇头。

    陈应就非常奇怪,虽然大唐的官员俸禄无法与宋朝相提并论,不过在古代也是非常可观的。以陈应目前的官职,他是正五品,可以领俸料一百八十石,俸钱约四万三千钱,还有役钱六万钱加上六十亩职田,一年的收入约合后世人民币六十万左右。

    当然,身为六品官的张文琮收入要低点,不过一年的俸禄也相当三十三万人民币左右。这样的收入,虽然不敢说大富大贵,至少说衣食无忧。

    经过张延玉解释,陈应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武德元年九月的时候,张文琮写了一首诗“标名资上善,流派表灵长。地图罗四渎,天文载五潢。方流涵玉润,圆折动珠光。独有蒙园吏,栖偃玩濠梁。”不知道怎么了这首居然传到李渊的耳朵中,

    李渊非常喜欢这首诗,当时就赏赐张文琮六刀上好的宣纸,还有徽墨。这一下麻烦来了,张文琮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他喜欢写字,笔不释手。每天无论刮风下雨,都要写完至少一刀纸。

    原来他用黄麻纸写字和松墨写字,张家倒还勉强供应得起。可是自从用了李渊赏赐的宣纸和徽墨,张文琮就一下子迷恋上了宣纸和徽墨,他非宣纸不用,也非徽墨不写,可是无论宣纸,还是徽墨,在这个时代,都属于奢侈品。

    刚刚开始,张延玉的母亲为了满足张文琮的需要,只要从牙缝里挤点钱给张文琮买纸墨,可是现在一刀宣纸需要一千三百钱,张文琮一天就会用光。原本清贫的张家在短短一个月间就被张文琮写字写光了。

    无奈之下,张延玉的母亲就将嫁妆该变卖的就变卖,可是仍然无法填补张文琮留下的窟窿,可是家里只有没有宣纸张文琮就会发脾气,张延为了满足其父张文琮写字的需要,只要向俞正阳借钱。

    然而高利贷这个东西,不碰还好,只上碰上就会家破人亡。张延玉哪里有钱去还给俞正阳,只要东躲西藏。

    听到张延玉的诉说,陈应甚是无语。他想过张延玉或是因为家中有人生病或是因为烂赌,却实在没有想到张延玉居然是为了给他父亲买宣纸而借高利贷。

    不过,按照张文琮这种玩法,一般人还真玩不起,别说他只是六品官,就算将来升到三品,年收入也折合百万了,可是唐代的物价非常低,铜钱的价值非常高。一贯钱折算下来,差不多相当于四五千块,也就算官居三品,也不过折合二百余贯,根本不够花半年。

    陈应只好抱着同情的眼光望着张延玉。

    陈应手中缺人,本想拉拢张延玉入幕,然而拉拢张延玉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别说他现在只是一个五品官,就算将来开府建衙,也使不用起张延玉这样的人。

    除非,可以把宣纸的价格拉低。不过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陈应也没有这个精力。

    陈应发现自己府门前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梁赞看到陈应注意,就解释道:“这应该是哪家府上过来的眼细,要不要抓过来问问?”

    陈应摇摇头,多是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经过魏征一闹,整个长安更加嘉信自己就是李秀宁照的人,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想来找自己的晦气。至于柴绍,倒让陈应有点不满。

    既然你他娘的冤枉我,不如给你上点眼药。

    要说陈应对李秀宁没有感觉,那绝对是骗人的,不过陈应自负没有卫青的本事,要抱得美人归,除非他可以像卫青一样,成为让皇帝都要花大力气笼络的人。支援灵州李建成的动作一定不会太慢。所以留给陈应的时间不会太多,所以思来想去,陈应感觉应该临行去探望一下李秀宁。

    探望李秀宁,自然不能空着手去。不过陈应此时府里的礼单他早已看过,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出手的东西。事实上陈府虽然是长安新贵,不过这个新贵居然左右朝堂还为时太远。过来想要巴结陈应的几乎都是不入流的小官……

    陈应走到门口,望着一名衣裳打了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净的瘦脸青年过来,此时天气寒冷,和这个青年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我们这边没有人手去东市买东西,你帮我们走一趟,要多少脚钱?”

    “看你们买什么?”

    “你识字不?”

    “识得几个。”

    “那你等会儿,”陈应进屋写了一张单子交给他,“你看看,把这些东西买齐送来,让店家过来府里拉钱,你要额外收多少脚钱?”

    “东西不多,但是非常贵重!爵爷您要是没有时间去买,小的可以跑跑腿,让他们店家把货送来,供你挑选!”

    陈应一想这种办法最好,坐在家里等客人送货上门,这岂不是就相当于后世的美团外卖?

    等到晚上掌灯时分,四五个商家携带货物上门,陈应挑选了一只上好的和田羊脂玉镯,羊脂玉还是清朝乾隆时期慢慢炒作起来,在唐朝的时候还没有和田羊脂玉的价格并不贵,陈应挑选的这块,洁白无暇,色泽温润,手感极好。

    而且雕刻极为细腻,这样一块羊脂玉少数也要几十万起,然而在这个时代却不过两贯钱,在折算下来,也不及后世的十分之一。而且这一块绝对是纯天然的一等品。

第九十二章送礼是一门学问

    除了这一只羊脂玉镯,陈应还购买了一盒装着四颗龙眼大小的珍珠,不过珍珠确实很贵,四颗珍珠,足足花掉六百贯。平均下来,一颗却要一百五十贯。不过最让兰儿不解的还是陈应居然花了十八贯买一头西施犬。

    一头牛不过六至八贯,一匹骏马也不过十二三贯,但是一只犬就花掉十八贯,惹得兰儿抱怨连连:“郎君,你要给平阳公主送谢仪,奴婢本不该多嘴,可是您却买这么一只没用的畜生,实在是太……太”

    “太败家了吧?”陈应抚摸着这一只西施犬,西施犬是中国一种古老的犬种,属于玩赏犬种,卖相非常好看,而且智商极高。这一只西施逞雪白色,长长毛发,大大的眼睛,脑袋不大不小,给人有一种非常萌的感觉。

    陈应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西施犬体型较小,依恋主人。适合家庭饲养。性情活泼,对主人十分忠实、信赖,没事的时候,抱抱它,你会感觉非常惬意!”

    兰儿看陈应根本不听劝,就赶紧闭口不言。

    送礼,其实是一门很大的学问。陈应现在已经知道李秀宁其实跟柴绍的关系,根本不像史书上写的那样,而且僵得不能再僵了。现在的李秀宁,其实是非常寂寞的,陈应送她一只西施犬,就是想让这只西施犬可以排除李秀宁的寂寞,陪伴她打发无聊的时间。

    陈应又从府库里挑选了十匹上好的蜀锦,还有一些琐碎的礼物装上大车,朝平阳公主府走去。

    还没等陈应前去叫门,却见马三宝牵扯着出门。

    “陈郎君,你来得正好,正欲找你喝酒!”

    “那敢情好!”陈应道:“我先去见见平阳公主,回头找你!”

    大唐的局势在武德年间就好像是坐过山车。绝对够惊心动魄,先是西秦薛举大败李世民,宗罗睺威胁长安,搞得长安一日三惊,风声鹤唳。这边好不容易解决了宗罗睺,薛举死亡,西秦势微,结果旁企地又发动了叛乱,差点把巴蜀荼毒一空。

    解决了旁企地和薛举,突厥人又在灵州捣乱,还有王世充在潼关虎视眈眈。这边好不容易盼来了魏征代表李密商量入附,而杜伏威也有意投诚,大唐的局势刚刚逞现一片大好。

    结果李渊还没有睡几个安稳觉,这边刘武周又开始纵兵攻打汾州和晋州,并州大都督齐王李元吉与右卫将军宇文歆不和,双方相互弹劾,乱成一锅粥了。大敌当前,内部失和,乃兵家大忌,这边必须派一个可以压制得住李元吉的人物。

    本来有资格有威望压制住李元吉的人也不是没有,像裴寂,刘文静等元老大臣,都可以压制住李元吉,然而无论是裴寂还是刘文静,都无法抽开身。裴寂配合太子李建成需要完善法制,调配粮草,而刘文静则负责与魏征谈判。

    思来想去,李渊想来只有李秀宁可以抽得开身。

    李秀宁是李元吉的三姐,李秀宁别看幼年时的李世民和李元吉都非常顽劣,不过他们都听李秀宁的,李秀宁让李元吉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要说以往,李秀宁出镇太原的话,她绝对没有任何顾虑,收拾一下简单的行囊,随时可以出发,然而此时她心中却有了一个惦念的人,想走却不想走。

    今日从皇宫回来,李秀宁就有点魂不守舍,李渊已经跟她透过气了,太原是龙兴之地,绝对不能丢失。太原拥有精壮兵马三万余人,军粮预存足够支持三年消耗,支援太原,李秀宁只需要率领亲卫赶过去就行了。

    李渊准备罢免李元吉的并州都督之职,命李秀宁代之。李秀宁坐在寝室内心中忐忑不安,因为她同时听说李渊也有意命陈应为行军总管,率领东宫右率卫勋一府、勋二府,还有左武卫的两个府,共四个府四千八百人马支援灵州。

    相较而言,太原的压力并不太大,最让李秀宁担心的还是灵州。因为灵州直接面对的是突厥人,突厥骑兵来去如风,绝对不会坐视陈应顺利抵达灵州,也可以说散关以西,几乎长达一千六百余里的行军途中,到处都是伏击地点。

    陈应能应付得来吗?

    支援灵州,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李秀宁纠结了半天,也没有向李渊提出异议,不过返回来之后,李秀宁心中却又非常忐忑。

    就在李秀宁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寝室之外传来一阵犬吠声。李秀宁不由得心中一紧,她刚刚想让翠儿去看看怎么回事,却听见陈应声音响起:“宝贝乖啊,不要让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犬吠声慢慢停止了,发出呜呜声。

    李秀宁不想让陈应看到自己哀怨自怜的样子,深吸着气平静心情,过了片刻只是听着房门给“吱呀”一声的推开,李秀宁一颗心又陡然一惊,慌然抬头看去,就看见陈应笑盈盈的脸。

    此时陈应正抱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犬,轻轻的抚摸着这种小犬的脑袋。

    “公主殿下,您喜欢吗?”

    陈应将抱着的西施犬朝着李秀宁身前一送。

    萌萌的西施犬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李秀宁看到这只西施犬的瞬间,就喜欢上它。

    然而,李秀宁喜色才上眉头,忧虑就又上心头。心中暗想:“他终是冷冰冰的唤我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似乎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一道鸿沟,想想自己的身份,李秀宁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指着案旁的胡床,也语气稍淡的说道:“坐下说话吧。”

    “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卑职给殿下送一个小玩物!”

    说着陈应从怀中掏出一张礼单。

    李秀宁大致一扫,发现这张礼单至少要上本八百余贯,李秀宁的脸色一冷,心中莫名奇妙的烦躁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陈应道:“感谢公主殿下援手之恩!”

    灯火摇曳着,李秀宁脸上浮现一层红润,也不知道她是娇羞,还是愤怒。

    陈应窥着李秀宁灯下那张妩媚的脸,那眸子又大又亮,眼睑的形状也是绝美,睫毛长而弯翘在轻轻的颤跳,然而李秀宁的胸口却起伏不定。

    陈应百思不得其解,李秀宁因为什么事情如此愤怒?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李秀宁咆哮道:“你居然敢贿赂本宫,把本宫当成什么人了,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陈应一脸讪然,愣在当场。

第九十三章目瞪口呆

    陈应也莫名奇妙,疑惑不解的望着李秀宁,不知道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然而,陈应不知道的是,自从大业十三年柴绍丢新婚的李秀宁独自逃命,李秀宁在心里就留下了阴影,非常痛恨那些没有担挡的男人。所有平阳公主统领过的部曲,都非常清楚,在战场上如果有将士露出胆怯或畏战逃跑,平阳公主根本不用督战队,直接拔刀砍人。

    所以对于没有担挡的人,李秀宁从来都是不假颜色。当李秀宁看到陈应高达六七百贯的礼单时,不由的火冒三丈。她瞬间只想到一种可能,陈应向她送如此厚重的大礼,目的就是想推掉支援灵州的差使。

    去灵州支援,不仅风险大,而且一路上非常辛苦。看着陈应细皮嫩肉的样子,肯定是不想吃这个苦。

    遇到柴绍,她别无选择。她与柴绍的婚姻,她做不了自己的主,当李秀宁遇到陈应的时候,还以为遇到了自己的良人。然而事实上陈应也不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想到这里,李秀宁心中不由得一痛。

    突然,李秀宁俏脸变成狰狞起来,竭斯底里的吼道:“滚出去,不要让本宫再看到你!”

    陈应也不知道李秀宁怎么的公主病犯了,一股子邪气直窜脑门,正要作,却见李秀宁在灯光下里盯他看的冷峻眼神跟以往大不一样,愣了愣,心里终是明白李秀宁主、他是臣。

    仕于公曰臣。--《礼记·礼运》象形。甲骨文字形,象一只竖立的眼睛形。人在低头时,眼睛即处于竖立的位置,字形正表示了俯首屈从之意。本义:指男**隶。陈应终究还是臣,还是君主之仆。他淡淡的道:“即然公主殿下不稀罕这些阿堵物,陈应也不用在这些碍眼了!”

    说着,陈应抱起那只雪白俊俏可人的西施犬,朝着门外走去。

    陈应走的时候,非常坚决,就连马三宝要拉他一起喝酒,他就直接推掉了。

    经此一事,更加让陈应坚定了信心,一定要混成一个人样。别说一个公主,就算是皇帝也休想给自己甩脸子。

    回到府邸,陈应蒙头大睡,直到翌日的日上三杆,陈应这才悠悠转醒。陈应就是这点好,无论遇到什么挫折或不顺心的事情,蒙头睡上一觉,次日肯定会满血复活。

    简单洗漱之后,陈应看到兰儿抱着那只西施犬,小心翼翼的道:“郎君,能不能别杀小白吃肉?”

    “吃肉?吃什么肉?”

    陈应有点莫名奇妙。

    看着满车财帛转了一圈就回来了,兰儿是非常高兴地的。兰儿道:“我听上说这种小犬肉滚上三滚,神仙都站不稳!”

    “别听人家瞎说,这一只西施犬可以买上三五百只羊,谁能吃得起来!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谢谢郎君!”

    这只西施犬实在是太漂亮了,别说是兰儿,就算是陈应也是非常喜欢。

    还没有等陈应吃过早饭,东宫内侍一个叫钱小五的奉太子口谕,召陈应入宫议事,陈应不敢怠慢,拿起两个馒头,跟着钱小五朝东宫走去。这个时代的馒头不同于后世的馒头,准确的说,应该是包子,里面有肉馅的。不过陈应不食羊肉的腥膻味,陈府的包子都是用大肉馅做的。

    一路顺利来到东宫,李建成对陈应倒没有客气,在用餐的暖阁里接见陈应。李建成道:“来,来,来,没用早饭就坐下来喝碗粥。”

    陈应也不生分,坐下来让边上侍候的宫娥帮忙盛了碗小米粥吃起来。

    李建成道:“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刘武周兵犯汾州、晋州,你的圣旨最多三日,门下省就会下达,你需要准备什么物资,本宫提前给你准备一下!”

    陈应其实也猜到李建成一早喊自己过来多半是为这事,心想李建成就是不说,陈应也会向他提。

    “启禀太子殿下,勋二府全军装备以钩镰枪为主,弓弩和甲胄缺口甚大。”陈应道:“钩镰枪虽然威力不俗,不过那只可以对付旁企地叛军,旁企地叛军中全军都没有几张弓,所以不披甲胄,影响不大。可是突厥人和梁师都军中,都装备着相当多的弓弩,不着甲胄,一旦交战,肯定会损失惊人。”

    李建成点点头眼睛看着镶银的筷子尖,心想陈应除了出身太差外,其他地方无一处不让人满意。无论是战胜罗宗睺还是旁企地,陈应都有一定的运气成份在里面。宗罗睺是大意失荆州,没有看起陈应,疏忽大意吃了大亏。

    而旁企地则是因为崇义夫人意外出手,杀掉了旁企地。也等于陈应白捡了一个功劳。虽然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过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拥有好运气。

    难得是他完完全全的认得清形势,心机沉勇也丝毫不比他人差。

    李建成倒是不忌讳年轻人比他更出色、更有心机,他要想掌握将来的大唐社稷,靠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庸才是不行的,当然当自己也是不成的。

    李建成道:“甲胄长安城府库里倒是有些,你需要多少,报个数!”

    陈应一听到这话,自然不会客气,当既开出了一张单子。

    大唐主要制式甲胄分为明光、光要、细鳞、山文、鸟锤、白布、皂娟、布背、步兵、皮甲、木甲、锁子、马甲等十三种。其中明光、光要、锁子、山文、鸟锤、细鳞甲是铁甲,后三种是以铠甲甲片的式样来命名的。皮甲、木甲、白布、皂娟、布背,则是以制造材料命名。在铠甲中,仍以明光甲使用最普遍。

    当然,每一种甲胄的特点和功能都不一样,锁子甲是一般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由西域传入中国,最早记载见于《先帝赐臣铠表》。《晋书.吕光载记》描述此类铠甲“铠如环锁,射不可入。当然,锁子甲对弓弩的防御能力不俗,不过对于刀斧劈砍的防御则少弱。

    锁子甲固然不如明光铠甲防御力惊人,但是质量更轻,方便士兵身体做出灵活而复杂的肢体动作,比如奔跑、跳跃。

    陈应随即写到:明光铠甲八百副、锁子甲和山纹甲各六百副。

    李建成看了一眼,摇摇头。

    陈应还以为李建成不满意陈应多报,急忙解释道:“殿下,这甲胄一战下来折损率惊人,臣多报一些只是为了作为储备……”

    “本宫岂能连此事都不知!”

    李建成拿起笔在纸上增加了几笔,数目居然变成了明光铠甲一千八百副,锁子甲、山纹甲以及细鳞甲各一千六百副、横刀、陌刀、戈矛、盾牌若干。

    陈应看着李建成书写的数字,膛目结舌,李建成给他列出的单子,足足可以武装上万人马。

第九十四章重型雪爬犁

    “臣绝对不辜负太殿下厚望!”

    陈应诧异的望着李建成,非常疑惑。心中暗忖,难道李建成有意识的在培养私军?把这批物资交给自己,绝对比杨文干强。

    陈应其实对李建成也有一定的误解,作为大唐的开国太子,李建成直率、宽简、仁厚,很有才能。被弟弟李世民丑化,不是史书上记载卑鄙平庸的太子。

    李建成在军事上的成就,其实并不比李世民差。未立太子之前,他多次奉旨领兵出征,立下了赫赫战功,对唐王朝后方的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剿灭司竹祝山海,镇蒲州,备突厥;讨伐稽胡,剿灭河北刘黑闼,平定山东;屯并州,备突厥;往幽州,备突厥。

    需要强调的是,李建成在北部抵御突厥,是李世民中原逐鹿取胜的必要条件,为李唐统一中原奠定了重要的后防基础。在这一系列军事活动中,李建成不仅取得了军事胜利,外战保家卫国,内战更善用怀柔安抚之策,从而赢得了人民的爱戴。

    事实上玄武门之变之后,李建成死亡,突厥二十万兵马,兵临长安城下,其实李世民也付出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李建成活着的时候,有他防备突厥,突厥人始终不能过南阴山。

    这次突厥陈兵灵州,李建成始终坚持主战,和原来历史上唯一的不同,他原来手中只有一个薛万彻,现在多了一个陈应。

    李建成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望着陈应一脸郑重的道:“你也知道,咱们大唐如今乃多事之秋,然而突厥人来去如风,五千突厥骑兵屯驻在野猪岭的消息还有一个多月前的,现在也不知道突厥人有没有进一步增兵,灵州距离突厥太近,他们增兵比咱们更加容易,所以本这会向你请旨,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这下陈应更加吃惊,“便宜行事”这四个字在古代的意味可不简单,陈应的职责是行军总管,也就是说除了军事,他没有地方行政管理权。不过有了便宜行事就不一样了,他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不请圣旨就可执行,比如,狄仁杰说杀了薛青麟都在便宜之内(但是杀其他人就不在便宜之内,这条便宜行事专给查薛青麟欺压所设)

    “臣何德何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互的。你对我怎么样,我对于怎么样,瞬间,陈应心中一暖。这八个字谁都会说可是真正做到的却没有几个人。

    李建成接着道:“你还有什么需要,一并说出来,本宫能给你解决的,就立即给你解决了!”

    “臣请求调拨将作监一百匠户!”陈应道:“雪地行舟,打造难度其实并不复杂,然而这个东西在军事和民事上应用都非常广泛,如果让突厥人得到这个东西,冰雪不再成为行军的阻碍,大唐两三千里的边境线上,随时随地将成为突厥人的突破口,所以能瞒一时就瞒一时,绝对不能将雪地行舟的秘密外泄。”

    就在这个时候,陈应突然明白了为何许敬宗拿了自己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秘密,却没有在大唐军队全面推行开,恐怕是李渊担心这个秘密外泄。

    李建成道:“这个本宫可以作主,调给你二百户。雪地行舟不在匠将监打造,要去哪里打造?”

    “臣对长安不太熟悉。”陈应道:“不用就放在勋二府军营,勋二府全军将士可信!”

    李建成的动作相当快,早晨与陈应过府商议,不过两个时辰后午后二百匠户就抵达了勋二府军营之中。

    这二百匠户为首的是一名将作监作。将作监分为掌土木工匠之政,总左校、右校、中校、甄官等署,百工等监。而监作则是正九品的小官,当然可理解为监工。

    或许是因为阶级不同,陈应对监工可没有什么好感。不过,通过介绍,陈应这才对这名九品监作肃然起敬。

    林传福是一个吃百饭长大的苦孩子,在大业初年,当时林传福才十四岁,因在工部将作厅前乞食,给官府抓拿充入匠户。因为年纪幼小,也因为没有固定匠户人家收留,就混吃百家饭,跟着各行匠户出役学习,待他成年之后,已经是陶冶木瓦漆画诸术无一不能的全才性大匠,尤擅营造将作。

    林传福最出彩的莫过于为杨广造龙舟,大业九年杨玄感之乱,在进围东都时,杨广龙舟被叛军烧毁。大业十一年,杨广重新打造龙舟,这个时候二十五岁的林传福成为主事之人,林传福主导了龙舟制作,这艘高四十五尺(隋尺折今二十九点五一厘米),长二百尺,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二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臣船他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打造完毕。

    可见林传福的能力是多么的强悍。杨广大喜之下,就赏赐了林传福一个正九品的监作之官。别看林传福的这个官不大,可以在将作体系内,却是破格隆恩了。因为匠户在古代属于贱籍,九品官再小,那也是官。

    就好比后世一个普通临时工要成为正科级干部,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陈应看了一下名单,这二百名匠户,涵盖了壕寨、石作、大木作、小木作、锯作、竹作、瓦作、泥作、砖作、窑作等涉及营造将作的十二工种之外,还涉及铁作、制舟、制车等相关行当有二十六名大匠师率领。

    陈应暗暗惊讶,李建成对他实在是太好了。要知道整个将作监虽然有三千余匠户,但是其中拥有大匠师级别支持等级的人不过三十六人。事实上这每一个大匠师的含金量,不比林传福这个监作低。

    陈应将雪爬犁的样式的功能与林传福等人粗略一说,林传福果然是一点就透,马上组织工匠展开制作。

    陈应为了运输军用物资,自然不能使用小型的雪爬犁,他需要的是重型雪爬犁,制式是长二十二尺,雪橇的宽约两尺有余。可以装载四千余斤重物。这样一个庞大的雪爬犁,只要围上兽皮,在上面睡觉都没有问题。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第一架雪爬犁已经打造了出来。林传福让人通知陈应。

    陈应急忙前来观看。

第九十五章大计划

    陈应看到这具刚刚打造的雪爬犁,瞬间就被吸引住了。柳木做的雪橇,打磨得光滑如镜,最让陈应奇怪的是,整个雪爬犁,居然没有用一根钉子。

    “钉子在晃动过程中,会慢慢脱落,用榫就不一样了。榫对准铆后用水泡浸。木头一涨比钉子钉还结实。”

    林传福看着陈应,笑盈盈的解释道:“陈将军发明的这个雪地舟非常高明,不过可以用来装货,还可以载人。只要支上暖棚,放上火盆,脚炉,就算冰冻三尺,在里面也感觉不到寒冷。”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陈应点点头道:“咱们这种雪地舟一次性打造至少八百具其中一半打造成载人的暖棚,一半打造成载货用的空架!”

    陈应此时已经知道了,李建成并不当算让陈应率领勋二府前往灵州,而是准备提升他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武散官),以东宫右率卫将军,统领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共四府十六团四千八百人支援灵州。

    按说陈应这个年纪实在太轻,李渊也不会同陈应领兵。不过也不知道秦王李世民是出于准备看陈应笑话,还是给李建成一个用人不当的机会,居然没有反对。而朝中众臣,向来以太子马首是瞻,居然附议。

    所以,李建成顺利通过了李渊,经过门下省任命陈应为忠武将军、领太子右率卫。李建成批成陈应的兵刃和甲胄、粮秣是四用在四个府上,而非是一个勋二府。四个府又十六个团,足足拥有四千八百余名战兵,为避免中途出现非战斗减员,只能打造尽量多的雪爬犁。

    在雪爬犁上装了皮棚,就像马车一样,可以躲里避寒,不仅可以节省将士们的体力,同时也可以减少非战斗减员。

    陈应是一个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人,随着林传福打开了陈应的思路,他思路也瞬间活络起来。马车可以搬上雪爬犁,床子弩为何不可以搬上雪爬犁?

    打造成雪爬犁弩机车?

    投石机呢?

    偏厢战车呢?

    是不是也可以打造一个庞大的指挥车?

    偏厢战车?

    偏厢战车是明代名将孙承宗发明的战车,他采取吸纳戚继光车阵的优点,博揽众家之长,形成一套完整的战车战法,让来去如风的满清骑兵望而兴叹。突厥骑兵来去如风,这个偏厢雪爬犁,只要首尾一围,就可以组成一个移动的盾牌墙,无论多少骑兵,望着这种盾墙,只得望而兴叹。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陈应就吃住都在勋二府驻军大营内,与林传福等人商议着打造更多功能性的雪爬犁,在陈应的捣鼓下,陈应陆续发明出了,可以在停止时发射三枪寒鸦箭(既床子弩)的床弩箭爬犁。

    可以装载并排四口大锅,一次性可以做出供给一百十二人吃饭用的炊事爬犁。

    长三十三尺,宽六尺携带八面行军战鼓的传令爬犁。

    加装了三叠升级梯的瞭望爬犁。

    可以同时让十二名士兵躺在爬犁上休息的房车爬犁。

    最让林传福无语的是,陈应居然打造了一个中军指挥爬犁。

    这个中军指挥爬犁是陈应的发明灵感来源于赤壁之战时曹操的连环船,他打造四具长二十八尺,宽约一丈二尺的房车爬犁,宽阔的地形中,就可以将四架爬犁并装在一起,组成一个长五十六尺,宽二十四尺的巨大房车爬犁,这个庞大的爬犁车拥有将近四百平的面积,足够陈应在车里召集四府十六团又四十八旅将共一百余领举行作战部署会议。

    二百余匠户,用了三天时间打了一百多架雪爬犁,不过距离陈应需要的雪爬犁的数量,相差甚远。不过陈应通宵达旦,熬夜了一宿,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魏文忠苦劝陈应,陈应只好返回家中休息。

    陈应连澡都没有洗,就合衣躺在床上,刚刚睡了不过半个时辰,甘露殿常侍陈齐率领宣旨仪仗一百余人打着号旗浩浩荡荡抵达陈应府邸。

    中官宣旨,陈应不敢怠慢,只好红着眼睛出来接旨。

    当陈齐看到陈应的时候,凑近陈应低声道:“本家,年少戒色!”

    “握草!”陈应很想解释,自己根本不像陈齐想象的那样,可是陈齐却摆摆手道:“这是中旨,不用下跪!”

    陈应也讨厌动不动下跪,躬身肃然。

    陈齐就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大唐皇帝制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宁远将军、折冲都尉陈应,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授以伯爵勋职理宜然也。不意朕访边务,梁贼扰我灵州,尔援古今颇牧。兹特授尔为忠武将军,太子右率卫将军,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另加丕绩,钦哉。武德元年十一月二十。”

    陈应现在的古文言文的功底多少有点了,特别是对于应用公文多少有点了解。尽管早在李建成通了气,可是陈应听到圣旨,仍旧兴奋异常。

    一个正五品宁远将军、折冲都尉在大唐将来有六百七十多个,属于中层军官,可是右率卫忠武将军则不一样了,而右率卫忠武将军,则是正四品官职。从职权上来说,忠武将军,等同于十二卫将军。那个时候,十二卫相当全国十二大军区,作为副手。陈应此时的军衔应对比中将或少将。

    有道是屁股决定脑袋,现在陈应考虑的也不仅仅是自己,而是这次灵州能不能保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陈应现在开始疯狂的筹备中,没有棉花,只能尽快加工出来足够多的羽绒服,否则光有暖棚雪橇,一样无法避免大规模非战斗减员。

    陈府大力收购鸭子毛,然而陈应发现市面上的鸭子毛居然没有了,别说廉价买,就算高价买,也买不到了。得到这个消息,陈应大急。

    “怎么回事?”

    陈应望着梁赞问道。

    梁赞躬身道:“据说羽绒被服一床两幅被褥,居然卖到百贯,现在全城各家都在高价购买鸭子毛。”

    陈应皱起眉头道:“都是谁在购买鸭子毛?”

    “京兆韦氏,闻喜裴氏、京兆元氏都在买!”梁赞道:“就连万年县令苏护也悄悄让家人买鸭子毛囤积!”

    “买得好!”陈应还真没有忘记苏护的过节,兰儿所受的屈辱,事实上李孝广只是一个把,而握刀的手其实是万年县县令。

    得知苏护居然在暗中购买鸭子毛,一个巨大的计划在陈应脑袋中慢慢形成。

第九十六章善恶一念之间

    陈应想对付苏护,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尽管苏威已经失去圣眷,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陈应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出手对付苏护,也不一定成功,反而有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把可以帮助自己的刀子。当苏护也在指使人手暗中收购鸭子毛的时候,这个刀子出现了。

    陈应将羽绒被服献出李渊,不是因为陈应大公无畏,可是陈应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么一大块蛋糕,以陈应的实力和身份,根本保护不住这么一块大蛋糕。所以顺水推舟,陈应将羽绒被服献给了李渊。

    现在他却被奉命率军支援灵州,而军中将士防寒问题成了重中之重。现在不比后世,在家禽没有形成规模化养殖的时候,整个长安城,整个天下的家禽仍不足后世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陈应没有详细统计长安城内的羽绒有多少。不过四千八百余人,人手至少一套羽绒服至少需要三四斤羽绒,一个羽绒睡袋至少需要七八斤,平均每个人需要至少十二斤羽绒,不算备用,一次性就需要五万七千六百余斤羽绒。

    可以说长安城即使全部搜集,肯定没有这么多羽绒。然而军需当先,其他只能靠边。无论太子,还是李渊绝对会硬着头皮,让将士们穿着单衣上前线。在大唐内部,谁也没有李渊和李建成这两把最锋利的刀子了。

    陈应最初的目标只是李孝广,然而苏护居然还好不死活的跳出来,陈应自然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现在谁碰羽绒谁倒霉。其实也不能说是全部倒霉,至少是根基最弱,后台不太硬的人是倒霉蛋,如果苏威的圣眷不衰,那么苏护怎么也不可能沦为这个倒霉蛋,不过现在他却是最好的替罪羊。

    陈应急忙去东宫寻找李建成,可是李建成却不在东宫,直到掌灯时分李建成这才返回。陈应耐着性子,连续续了七次水,这才等到李建成到来。

    李建成道:“陈将军,你不去筹备出兵事宜,在这里有什么事?”

    陈应故作犹豫,不急不燥的道:“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情,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李建成笑着问。

    陈应道:“太子殿下,右率卫支援灵州,羽绒被服恐怕不易弄到了!”

    “哦!”李建成的眉头皱起,问道:“怎么回事?”

    “臣发明羽绒被服,短短时间风靡长安,如今长安的所有羽绒皆被各大世家和门阀囤积起来,要想赶制右率卫羽绒戎服,恐怕不易做到!”陈应道:“若有羽绒戎服和羽绒睡袋御寒,恐怕将士们被冻伤冻死甚众!”

    李建成看着陈应眉眼间毫无担忧之色,窥得他似乎有应对之策。就问道:“陈将军似乎有应对之法?”

    陈应点点头道:“各大世族门阀囤积羽绒,无非是为谋利。”

    李建成点点头。

    作为世族子弟,李建成非常清楚这些世族门阀的秉性,这些世族门阀眼中只有家族,从来没有江山社稷,国家利益。现在他们为谋私利,肯定会置国法于不顾。现在已经被各大门阀吃到嘴里的肉,再让他们吐出来,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除非是拿国库之钱,高价从他们手中买过来。不过坐地起价,也同样是世族门阀的秉性,一旦朝廷出面购买,他们肯定会以十倍,甚至数十上百倍的价格卖给朝廷。

    朝廷自然不想做这个冤大头,可是却又不能不管不问。

    陈应道:“让世族门阀顾全大局,无疑是对牛弹琴。那不如就杀鸡儆猴!”

    “谁是鸡,谁是猴?”

    “京兆杜、京兆苏,京兆刘为鸡,荥阳郑、太原王、闻喜裴为猴!”

    事实上陈应所提的这六家,都有着非常明显的代表性。京兆杜氏为官宦世家,在北周和隋朝时期三品以上高官,其代表人物就是义兴郡公,隋朝工部尚书杜果。而现在的青年才俊则是陕州总管府长中杜如晦。

    京兆苏氏也是京兆名门,特别是在苏威时期成为隋朝四贵之一,京兆苏氏就成了京兆有名的望族。而京兆刘氏最杰出的代表,莫过于大唐的纳言、特进、户部尚书、尚书左仆射刘文静。

    陈应提出的这个鸡,或多或少都给秦王世有点关系。此时李建成也醒悟了过来,这是要敲打一下秦王李世民,省得他得意忘形。

    李建成道:“这几家也非良善之辈,只怕会不易捉到他们的痛脚!”

    “但是他们终究还有是痛脚的!”陈应道:“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太子殿下还怕他们真的敢耍花招吗?”

    对于老百姓,皇帝高高在上,绝无人敢反抗,事实上这世间就没有绝对至高无上的权力。至少在这个的问题上,当今李渊也好,李建成也罢,他们都无法任着性子来。

    要是强行将各世族门阀收购的羽绒拿出来,京兆贵族与朝中其他派系即使未必敢集体罢工,但是暗中阻挠一二就足以使局势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甚至可能使政令连皇城都出不了,更不用说将天下局势掌握在一人手中。

    不过若是构陷其中几家谋犯,无论是关陇贵族集团还是山东贵族集团,他们只要看到李建成父子证据确凿,保政不会在这一事件上与李渊父子纠缠。

    “此事绝不可跟外人言,”李建成严厉说道,“你便当此事未曾提起过”

    陈应知道李建成心动了,但是构陷杜、刘、苏三家也未必容易的事,但是一旦偷鸡不成并且事情败露就是大祸,李建成不可能不小心,也不可能不跟李渊商量就用此策。

    自己无罪无过,险遭灭门之祸,这是事实。尽管陈应也知道构陷三家,会让不少无辜的人枉死,但是陈应却不是一个心软的滥好人。就凭苏护对自己和兰儿做的事,他就已经有了必死的理由。

    没有人会一辈子专做坏事,也没有一辈子全做好事,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这便是人性。

    苏护的仇不能不报,要除掉苏护这个万年县令,唯有李渊和李世民父子出手。具体如何做,怎么做,那就不是陈应关心的话题了。

第九十七章富贵险中求

    对于李建成来说,李世民对于最大的威胁还是因为战功问题。迫于形式的需要,李建成不可轻易离开长安。而秦王则可以不有牵绊的率军出征。

    现在李建成好不容易利用瓦岗李密、江南杜伏威欲请附和结盟事情,吸引了朝廷的主要注意力,让陈应率军支援灵州。陈应能不能成功,李建成要悉数担责。

    陈应如果可以顺利解围灵州,也可以让李渊降低对李世民的依赖程度,李建成自然不愿意陈应出现任何差池。陈应需要甲胄,李建成利用职务之便,超额满足陈应的需求,陈应需要匠户,李建成也毫无犹豫的满足陈应。

    李渊同意在这个时节支援灵州,其实就是出于陈应发明了羽绒被服,因为羽绒被服的出现,可以大量减少非战斗损失。可是如今长安城的羽绒被世族门阀抢先买空,也就意味着陈应无法顺利完成任务。

    要说羽绒被服的暴利,李建成可不这样想。尽管羽绒保暖性好,不可到底不如上好的皮草华贵,真正的贵族还是不不屑使用,可是高昂的费用也不是平民百姓可以负担得起的。长安疯狂抢购羽绒,也极可能是李世民在幕后指使。

    他们抢购买羽绒的真正用意,并不是谋利,而是为了扯陈应的后腿,也是为了激化李建成与长安勋贵门阀势力的矛盾。

    陈应不是门阀子弟,自然不明白门阀真正的可怕之处。世族门阀世代联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盘根错节,关系错综复杂,所谓的杀鸡儆猴,根本就无从谈起。只要李建成敢举起刀,势必会让现在的形势变得一团糟,不管错在谁,李建成都是要担责的。

    服软认输,自然也不是李建成的性格。李建成让郑观音将一床羽绒被褥包裹起来,亲自带着去了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李纲的府邸。

    李纲的门房名叫李念波,年约四旬,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随李纲旁听学习十数年,李念波尽管只是一个李纲的门房,却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他尤其擅长经义文章。

    李念波看到李建成赶紧躬身行礼“卑下拜见太子殿下!”

    “后学末进李建成,求见前辈先师文纪先生……”李建成在大门紧闭的李纲府邸外恭恭敬敬行礼报名。

    然而李建成对李纲的称呼却把李念波吓了一跳。叫前辈叫先生都无所谓,这先师岂是随便叫得的?古今数千年,有资格被称为先师的不过只有孔子和颜子两个人,如今李建成一上来就管李纲叫先师,作为一个一辈子尊奉儒术的资深人士,李念波很有些觉得不能接受。

    不过李建成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包袱,他恭恭敬敬侯在门外,真的仿佛一个虔诚的弟子在拜见儒门师圣一般。

    李念波摇摇头,返回内院面见李纲,将李建成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到李纲的耳朵中。李纲悠悠长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来太子殿下遇到的麻烦还不小啊!”

    李纲是隋末名臣,曾当过隋唐两朝三个太子的师傅,李渊建唐称帝后,拜李纲为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别看李建成是太子,在李纲面前,他还是学生。

    李建成一脸虔诚的向李纲恭恭敬敬的施礼:“末学后进拜见前辈先师文纪先生!”

    “先师万万当不起!”李纲道:“能让太子殿下屈尊降贵,看来所图不小啊!”

    李建成脸不红,气不虚的道:“文纪先生上晓大略,下通经史,若成纪先生当得不先师之称,试问这天下何人当得!”

    有道是花花轿子人人抬,尽管李纲不好财货,却爱虚名。李纲板起脸道:“太子殿下莫要如此,图惹人笑话!”

    不过,李纲的眉眼间难以掩饰他的兴奋和喜悦。

    李建成微微一笑,了然于胸。于是将长安世族门阀为谋私利,哄抢羽绒的事情与李纲娓娓道来。

    李纲听完李建成的话,拍案而起:“该杀,实在该杀,大唐如今乃多事之秋,士绅皆有安邦定国之责,居然为谋私利,坐视军中健儿忍冻受饥饿,老夫责无旁贷!”

    李纲虽然只是大唐的一个礼部尚书,不过李纲的声誉极佳,哪怕是孔颖达也没有李纲的声望更隆。在朝堂里,李纲代表的就是清流,这一帮清流可不管你是什么门阀,什么家世,逮着就会往死里弹劾。

    李建成请出李纲,可显然朝堂肯定会一番热闹。

    大唐军中也用医官,但是数量极少,差不多每军一万两千五百余人才配一名军医官,重视军营医治问题的将领,也许会给军医官也添两名助力。平时治个头疼脚痛训练伤,勉强够用,到战时出现大量伤亡时,这点人手就根本不就抵事。

    激战时,当场死亡者总是少数,大多数是失血或伤后感染而死,造成大量减员。影响卒伍士气有很多因素,伤者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医治,即时不是最重要的,也是不容忽视。

    当然了,医生这个职业,对从业者的要求很高,培养时间又长,有能力长时间培养子弟断文识字的都热衷功名,医生这个职业虽然也受尊敬,但毕竟不归入士绅范畴,这也造成当世医生的稀少。

    陈应返回府邸之后招来陈怀仁。陈怀仁本是跌打郎中,在泾阳之战,跟陈应学了一会诊治外伤的本领,可是如今大唐军队内的伤员,还轮不着陈怀仁出手。陈怀仁为了生计,不得不在长安城内开一个小的药铺。

    陈应望着陈怀仁问道:“怀仁,最近这阵子也没有过问,你那个药铺如今如何?”

    “别得了!”陈怀仁一脸郁闷的道:“入冬以来,伤寒病人大增,可有钱人根本看不上俺,能看上俺的,都是穷鬼,虽然没少忙,不过没啥油水,别说赚钱了,还贴进去不少药钱!”

    “我看你这个坐堂郎中也甭干了,跟我去灵州一趟,保不齐也能混一个医官!”陈应道:“不过,你也清楚,战场上刀枪无眼,风险还是有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怀仁道:“富贵险中求嘛!

第九十八章冷遇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陈应拍拍陈怀仁的肩膀笑道:“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郎君所言极是!”陈怀仁叹了口气道:“长安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勋贵多走狗,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

    “既然怀仁也不想待在长安,那咱们把这个差使办好,争取外派!”陈应突然道:“我想给你商量一件事!”

    陈怀仁道:“有啥好商量的,郎君您有事吩咐就是了,我保证给你办好!”

    陈应想了想道:“我知道城中经营药材铺子的,多为病患上门看诊过,现时抓药或研磨成散剂,或使病患家属直接带回过去煎服。有一些常规病症,特别要用到散剂的,药材铺子会事前研磨匹配好的散剂拿纸包好,有人来看病,拿了药包就走。军中伤患,基本上以外敷药剂为主,咱们可以不可以提前把药剂配好,需要用的时候,拿一包就用!”

    “这个嘛!”陈怀仁沉吟道:“若是在长安城中坐堂,这病情就是因人而宜,差不多的病,有的人需要多下药,有的人就需要少下药,这是不同的!不过,外伤用药,大体差不多,应可行。”

    陈应虽然不懂医术,却陈怀仁这种说法,肯定是根据病人不同的体质和抗体,进行对症下药。就像后世非处感冒药,有人吃一片就好,有人吃了几盒都没有效果,就是因为体质和抗体不同。

    “把药剂制成中成药!你现在开始琢磨一下,药剂分为四种,止血外敷药剂,止血内服药剂,除火毒药剂(可以理解为消炎药)和风寒药剂。你先把你那个药铺里的药剂,能用的都用上,我让军需官找你会帐!你那药铺里没有的药,列出一个单子,军需官会专门尽快采买!”

    “这个好办,我现在都可以写方子!”陈怀仁冲李初七努努嘴,李初七也是一个有眼力劲的,赶紧跑来了给陈怀仁研磨。

    陈应伸手拦住了陈怀仁,说道:“现在不要忙着写方子,等我说完。右卫率现在有一个从八品的医官,而且还是老得快走不动路了,这两千多里路,我估计他有命去,没命回来,所以,我准备让你成为随军医官!”

    陈怀仁不假思索的道:“那行,我把远桥、初七都带上!”

    “他们都跟着还不够!”

    “不够?”

    “我准备在右率卫成立战地救护队,人员初定为两旅一团的编制!”陈应望着陈怀仁道:“人手你自己去招募,不会医术也不用怕,简单的包扎、战地救护非常好学,咱们可以边教边学。”

    李初七听到一个团,眼睛都让亮,兴奋的道:“郎君,师傅当校尉,俺可不可以当旅帅?”

    陈应弹了一下李初七的脑袋瓜,笑道:“还没有想到初七居然还是一个小官迷!”

    李初七羞红了脸道:“俺俺……”

    ……

    行军打仗,特别是像陈应这次远征两千余里,准备工作需要做得非常多。虽然他只统帅四府十六团共四千八百余名将士,然而这却不计算辅兵人数。如果计算上辅兵人数,这个数量已经接近了万人规模。

    让东宫右卫率副率高允文非常搞不懂的是,圣旨下达已经三天,两日之后全军就需要开拔,可是右卫率将军陈应居然连面都没有露。

    高允文乃北齐皇族之后,是属于汉化鲜卑一支,与汉族高氏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随着历经北周、隋、唐,高允文一族彻底同化,与汉人无异。高允文是渤海人,与前朝四贵之一的高颖是同族。

    他在隋朝时为千牛卫司射掌御,这是一个可以跟随皇帝的高级侍从武官,也是传说中的大内侍卫,而且高允文还是一个拿着弓箭的侍卫。不过随着杨广将高颖削职为民,高允文的这个六品司射官也在大业七年被免掉,不过他大业十三年的时候,重新被启用,成为了骁果军御前直后。

    后来他跟庞玉投降李唐,被调任东宫右卫率副率。算是升了三级。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允文和庞玉一样,都是军人的楷模。他虽然不满陈应这种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不过,陈应毕竟是李渊颁圣任命的右卫率将军,他就算不满,也不敢发泄出来。

    十一月二十三日,在陈应接到圣旨的第三天,陈应总算去右卫率的衙门。就在陈应抵达右卫率衙门的时候,东宫右卫率府节堂内,只有高允权一个人。

    新官上任,怎么都上迎接一下,可是居然只有一个高允权尴尬的站在厅中。

    右卫率府,事实上和后世军分区一个性质。不府下辖四个府的兵力,还拥有长史、司马、录事参军、记室参军、司仓参军、司兵参军、司骑参军、司铠参军、司礼参军(相当于军纪官)等属官。

    右卫率有两名副率,分别是左副率高允权和右副率何月京担任。右卫率长史段伦,这位可是大有来头,他不仅仅是李建成的心腹,同时还是李建成的妹夫,高密公主的夫婿。

    陈应望着尴尬的高允权,不以为然的笑道:“看来有人并不高兴我过来!”

    “高副率,你说是不是?”

    高允权讪然笑道:“诸位同僚不知府率虎驾驾临,我去叫他们!”

    “不用麻烦了!”陈应也不是雏鸟,作为右卫率的骄兵悍将们,正想着看自己的笑话。陈应冲梁赞杀气腾腾的道:“点聚将鼓,三通鼓不至者,军法从事!”

第九十九章誓师祭旗

    “咚咚……”浑厚的战鼓声响起。

    右卫率一处营帐内,右副率何月京、长史段伦、司马陆德操、录事参军纪同、记室参军杜善果、司仓参军赵青河、司兵参军叶苏、司骑参军顾长顺、司铠参军裴文邕、司礼参军陶东海等属官齐聚一堂。

    驸马都尉段伦高坐在主座上,悠然的喝着茶。右副率何月京偷偷掀起门帘,观察着校场上的陈应。

    天空淤积的阴云,开始落下雪花,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陈应站在右卫率的校场上,一动不动,仿佛如同一尊塑像,雪花落在陈应的甲胄上,渐渐的掩盖了甲胄原本的颜色。

    何月京苦着脸道:“段驸马,差不多得了,别弄得太难堪,大家都下不来台!”

    段伦不为所动,依旧眼里闪烁着鄙夷之色。

    右卫率司马陆德操愁眉苦脸的望着段伦:“段驸马,你倒是说说如何办才好,一通鼓眼瞅着就要敲完了。你再拖延不决,陈应那个犟脾气要是犯了,把我们拉出来以正军法,你要如何是好?”

    陆德操年约四旬,瘦长脸、尖下巴,一脸腊黄病容,曾任隋朝兵部库部掌固,李渊称帝,他找了机会,投到裴寂门下,捞到升官的机会,他从一个从七品掌固,晋升为从四品司马,本以为迎来人生辉煌巅峰的一页,哪里想到这个四品大官的位子还没有捂热乎,就有这桩祸事降到头上来?

    陆德操这官当得不容易,他不敢得罪驸马都尉长史段伦,可是他同样也不敢得罪陈应。陈应的底细,早在圣旨刚出中宫的时候,他们早已查得门清。包括陈应与平阳公主关系暧昧,与苏护交恶、与柴绍不和睦的事情,他们都查了一遍。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吓一跳。尽管陈应一路走来,多少有点运气的成份,然而不可否认,陈应凭的是真本事。而且陈应是一个敢杀人的主,他晋升右卫率勋二府折冲都尉时,上任之初就拿从龙元勋段偃师之子段志感立威。虽然段偃师的官职不高,只不过是一州刺史,正四品上。

    关键是段偃师曾是李渊的书法书佐,拥有直达御前的奏请之权。唐朝拥有十道三百六十州(武德年间没有固定,这个数字贞观十四年的)可是拥有直奏之权的刺史不足十分之一。然而陈应硬是没理这岔,该立威还是立威。结果是人家屁事没有。

    别看陆德操的官职比段志感大,可是他还真没有段志感的后台硬。段志感不仅有一个正四品刺史的老子,关键是段偃师的门路非常广,无论是左仆射裴寂,还是右仆射刘文静,多少都有几分情谊。

    他陆德操本身就是一个看管仓库的小官,根本没有什么应变之能。被陆德操问得不耐烦了,就摆摆手道:“正法?怎么正法?把咱们都正法了,他陈应小儿一个人上战场?”

    录事参军纪同也和陆德操一样,都是属于没有后台根基的小官,不过纪同却是一脸古波不惊,仿佛如老僧入定。看着段伦不理睬自己,陆德操不由得压低声音道:“老纪,你看!”

    纪同语重心长的道:“陆司马啊,要记住,法不责众!”

    “啊!”陆德操瞬间恍然大悟。

    法不责众,这是封建时代一种特有的现象。现在除了左副率高允权之外,整个右卫率的属官和佐官都在这里,点卯不到按律当斩,可是陈应却不能把整个右卫率府全部杀光,最后除了他陈应灰头土脸之外,于事无补。

    记室参军杜善果额头出汗细细的汗珠,要说后台杜善果也有,他是京兆杜氏出身,虽然只是偏支子弟,却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杜氏撑腰。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想起陈应,他脑袋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成车成车拉进长安城的首级。

    杜善果仿佛像下了极大的决心,正准备朝着帐外走去。

    “杜参军,稍安勿躁,就是再给陈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就地正法——难不成他会血洗右卫率?”段伦压着嗓子耐心的安慰心思惶恐的杜善果,眉头微蹙,说道,“你若是不信,就等着看,看看陈应敢不敢斩我的首级?”

    “段驸马你为何如此肯定?”右副率何月京眯眼看着段伦,不阴不阳的说道:“你是当朝驸马,背后有金枝玉叶护着,不对,还有太子殿下呢,这个点卯不到,这个罪名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这个责任段驸马能不能担得起,我不知道,我可担不起。你们要胡闹,那好,尽管闹好了,我何某人就不螳臂当车了,我现在去应卯,将来要打要杀,听你所便……”

    说着何月京理不理段伦,掀起门帘,朝着校场走去。

    何月京不傻,得罪段伦固然前程堪忧,可是得罪陈应,他马上就会有性命之忧。别说不清楚,何月京却清楚,陈应要杀人,绝对不会顾忌。

    可是就在何月京走后,陆德操也起身朝着段伦拱拱手,转身离去。

    看着连续离开的何月京、陆德操,右卫率中军亲卫团校尉卫靖北也转身离开……

    尽管雪花落在脸上,透着刺骨的凉意,可是陈应心中却燃烧着熊熊烈火,如今灵州军情如火,可是他们倒好,只因为自己是庶族出身,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门阀背景,就是因为一个过硬的老子,他们居然罔顾国法,与自己坚决对决。

    “怎么办?真把他们全部杀了?”

    陈应不禁嘀咕起来,法不责众这是官场大忌,就算是皇帝遇到百官抵制的时候,也只能选择退让,更何况是自己?

    难道真要向段伦低头?

    就在第三通鼓响起的时候,东宫右卫率的左副率高允权第一个抵达校场,接着就是右副率何月京、司马陆德操,直到这个时候,陈应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陈应不可能将右卫率所有属官全部以点卯不至的罪名全部杀掉,但是杀掉几个为首闹事的人应该不算大事。

    “咚咚咚”

    随着战鼓声越来越响,校场上的应卯的右卫率属官越来越多,等到三通鼓敲完,出乎陈应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右卫率诸属官故意让他难堪,会一个人不至。然而,当三通聚将鼓尚未敲完,右卫率属官将佐共三百余人全部抵达校场,就连驸马都尉、右卫率长史段伦也没有迟到。

    陈应望着段伦眉眼间闪光的精芒,猜测到让自己难堪的主意,估计就是出自这位驸马之手。不过,在陈应看来,段伦此举,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段伦眯起眼睛望着陈应,看着陈应那张近乎完美的俊脸,他忍不住想上去给他一拳头。这个想法段伦只是想想而已,让他出手,他绝对不敢,陈应非常狠,一旦动手,吃亏的绝对是他。

    陈应面沉如水,让别人看不出他心里所想。

    就在这时,太子李建成大步而来,陈应便沉声吩咐左右,“准备为誓师祭旗”

第一百章夺军(上)

    “呜呜……”悲壮而浑厚的牛角点号响起,右卫率士兵拉着祭旗的牲畜到战旗前,李建成手起剑落,完成祭旗仪式。

    李建成将关防印信和鱼符交给陈应。然后语重心长的道:“此行艰难,以保全为要,毙敌尚在其次……”

    陈应听懂了李建成的意思,支援灵州,只是为了应对最糟糕的状况。能不打则不打,因为这个新生的大唐,实在没有实力跟突厥对抗。

    “末将会见机行事,不会让太子殿下蒙羞!”陈应郑重的道。

    李建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陈应道:“你去灵州,将这封信交给灵州长史杨则,杨则为弘农杨氏之后,与本宫有旧谊,杨则会看在本宫的面子上,给你多加扶持!他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地方,你也要尽力帮助他!”

    “这是自然!”

    李建成拍拍陈应的肩膀道:“一切好自为之,本宫等你回来给你庆功!”

    陈应返回校场,下令开拔。羽绒被服之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借李建成之刀除掉苏护的计划,最终还是落空了,这让陈应很是遗憾。

    不过此事倒没有出乎陈应的预料,苏护之妻窦氏,怎么着也跟李渊挂着亲戚,对于这种小小不然的事情,李渊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建成请出李纲,弹劾各大门阀垄断羽绒谋利,朝廷里的清流闻风而动,一日之间,弹劾奏折多达上百。关陇贵族和山东贵族集团迫于舆论压力,向李渊作出让步。

    每一家拿出垄断的羽绒,或是数百数十,总之,最终交出了莫约七千斤羽绒。这七千斤羽绒对于右卫率府而已,无疑是杯水车薪。陈应也贡献了陈府先前收购的羽绒,总算勉强做出了一千套羽绒睡袋。

    不过,李建成还是在职权许可之内,给了陈应极大的便利。李建成调给五千六百张羊皮,平均每可士兵至少可以获得一张羊皮,虽然一张羊皮不足以抵挡如此严寒,尽管仍有大部分缺口,不过这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居庙堂则忧其君,陈应也理解李建成。李建成虽然是太子,不过所有的事情却也不尽率性而为。李建成还让陈应携带了上万斤药材,当然以外敷居多。

    陈应以右卫率亲卫团作为部队先导,开出城外。从西华门出,当先导部队走到西三十里铺时,翊二府才堪堪出长安城。这次支援灵州,陈应所携带的物资非常多,林林总总居然不下上千辆大车运输。

    长安周围官道上的积雪早已被京兆府差遣民夫清扫一空,至少京西五十里范围内,雪爬犁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也幸亏陈应做了两手准备,所有的雪地之舟都是装上轮子可以当作马车,有积雪的地方就可以拆下车轮,成为雪爬犁。这次陈应支援灵州,战兵是四府十六团,不过随军民夫则多达五千余人,有五十多名里正率领。

    这些民夫的成份非常复杂,有种田的农民,也有铺子里的学徒,也有作坊里的雇工也有周围的猎户。不过拥有各自的里正率领,倒少了陈应不少事。

    大军长安后一路向西,行至盩厔县时,队伍队形已经散乱,清点一下人员,居然超过三分之一的将士没有跟上来。众将士叫苦连天,唯一保持成建制齐装满员的只有陈应的老部队勋二府表现得可圈可点。

    陈应并没有命令部队进驻城内,盩厔县是一个下县。不足千户人口,城不过八百余步,如果让全军将士进驻城内,那可真是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越盩厔县十六里的沙梁子,是一处避风的凹谷。陈应命令部队在此扎营。天气寒冷就有天气寒冷的好处,扎营的时候,根本不用打桩,将砍下来的木桩放在地上,一锅热水浇下去,一刻钟后,冻得如同钢铁一般坚硬。

    部队从申时四刻开始扎营,直到酉时三刻,掉队的士兵仍旧没有全部赶上来。陈应将四辆打造好的中军指挥爬犁组装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指挥车。在指挥车上升起火盆,车内温暖如春。

    等右卫率府中军诸参军、左右副率以及四个折冲都尉、八个果毅副尉抵达后,陈应单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锐利的盯着众人。

    陈应脸色阴沉如水,在场的众人感觉一阵发虚。实在不怪陈应恼火,事实上勋一府、翊一府和翊二府的表现非常差劲,甚至连民夫都不如。民夫被他们各自的里长用鞭子督促着,反而按时抵达营地。

    “对于尔等之前如何,本将军不想追究!然而尔等的表现,实在让本将军失望”陈应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厉声喝道:“四个折冲府十六团,不足五千士兵,八十里路,居然跑丢上千人……”

    众将领大气都不敢喘,如果没有勋二府作为比较,他们也好推脱,毕竟理由很多,像什么天气寒冷,道路不畅啊,可是勋二府是他们的同时出发,走一样的路,却比任何一个府来得都要早。

    关键的是,勋二府居然没有一个人掉队。

    “录事参军事何在”

    纪同躬身而出,抱拳道:“下官在!”

    “诸府、诸团失期该当何罪,不用本将军交待你吧?”

    录事参军,虽然名为参军,事实上他的职责可不是参议军务,也不是像参谋长一样,为主将的辅佐型官员,而是像御史一样,拥有举弹善恶的职责。纪同就等于是右卫率府的监军。

    一听这话,勋一府、翊一府、翊二府的将领都大惊失色,若是像这种事事记录弹劾,他们恐怕都会被弹劾成筛子。

    高允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这个时候,求情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求将军开恩!”右副率何月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求饶道。

    这也不怪何月京大急,他本是翊二府的折冲都尉,积功升到右副率的位置上,此时都数他的部曲最严重,直到现在翊二府还有三百余人没有归队。而翊二府的四个团校尉心腹,恐怕会仕途暗淡。

    陈应却不喜不怒,看不出他的心里想法。

    司马陆德操也单膝下跪,拱手道:“求将军开恩!”

    众将领不约而同的下跪,齐声道:“请将军开恩!”

    唯有驸马都尉段伦不急不躁。

    陈应道:“本将军可以开恩,可是突厥人会开恩吗?现在第一天行军,就出如此纰漏,若是到了战场上,那成何体统?你们也不看看勋二府,同样的军队,同样的装备,这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右卫率本来就是不是一支可以打仗的军队,虽然将士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然而他们却粗于训练,而且没有经过战场的洗礼,到了战场上不放羊就不错了。

    “本将军奉命支援灵州,军情十万火急,灵州危于累卵,若长此以往,非但没将军要负责,尔等也难逃干系,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我们一起罢官去职,削职为民!”

    说到这里,众将领也都沉默了。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可以糊弄的事。没打仗已经这样了,要是打仗,突厥人绝对不会跟他们讲情面的。

    高允权喃喃的道:“这该如何是好?”

第一零一章夺军下

    夜深风寒,高允权裹着大氅钻进帐逢里,坐到火炉边,拿起火炉上的铁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喝着热气,边喝边冲对司马陆德操道:“还要多备寒衣,特别是靴子,这一路走过去,每人走破两双靴子,那是真正常不过的事情。”

    陆德操伸出大手在火炉上烤着,一脸无奈的道:“太子殿下仁慈,置办的物资倒不少。只是若按陈将军的军令,咱们恐怕会白忙活一场!”

    何月京此时窝了一肚火,他的四个心腹校尉,一个不落全部记过一次。愤愤的道:“凭啥他们勋二府有力气走,咱们就不行?”

    高允权道:“老何你还别不信,勋二府的训练方法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每天早晚各十里,平时每天全副武装跑二十里地,跑不完不让吃饭,他们早已练就了一双铁脚板!”

    三日一操已经算是精兵,每天两训,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何月京道:“那帮刺头就没有跳出来造反?”

    虽然古代通军的军法就是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不过真正执行下来,基本上军中就没有活人了。所以在执行的过程中,根本将领的心意,随意性很强。

    “还真没有敢出来闹腾的!”高允权叹了口气道:“早有耳闻陈将军治军极严,却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军令!”

    “这怎么可能?”

    陆德操难以置信的道:“这肯定是谣言!”

    ……

    陈应上次平定了旁企地之乱,他积功封伯爵,其他人皆有封赏。

    陈应晋升为右卫率将军、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其他人同样也有升迁。魏文忠顶替陈应成为勋二府折冲都尉,魏文忠留的空缺则由勋一团校尉段志感担任。可是空缺却没有那么多,不过张怀威、张士贵、殷元、刘越等从从六品振威校尉升至正六品昭武校尉。

    未能给张怀威、张士贵、殷元、刘越等实缺,陈应不得不说是一种非常大的遗憾。这次让他作为行军总管,陈应倒是可以直接利用职务之便,强行擢升张怀威等为果毅副尉,不过勋一府、翊一府、翊二府的将领们肯定不服。

    将校不和,是兵家大忌。陈应不得不担心最恶劣的局面出现,一旦出现这种局面,他不得不承担失察之罪。

    翌日一早,右卫率四府十六加上中军亲卫团依次拔营出发,陈应率领右卫率等属官的亲卫团走在最后,既是殿后,也是收拢掉队士兵,更要用骑兵在两翼侦察,寻找可能吃不住辛苦、故意走散的逃卒。

    有些东西,不是依靠咬牙坚持就可以弥补的。勋二府的长期训练,养成的军事素养也不是其他府卯足了劲,可以追上来的。

    中了接近中午时分,天色开始又变得阴沉,不久又开始下雪,虽然雪一时半会不会打湿衣服,陈应仍下令部队继续冒雪赶路。

    此时从空中看,陈应所部如同一只庞大的黑潮,队伍拖拖拉拉蔓延十数里。

    渐渐的积雪变成更深,十数公分的积雪,车轱辘已经异常吃力。无论是行军将士,还是随军民夫都叫苦连天。

    右卫率长史、驸马都尉段伦不怀好意思的道:“陈将军,现在雪急风紧,若继续行军,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陈应不以为然的道:“卸下车轮!”

    听到这话,段伦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然而段伦和众多等着看陈应笑话的人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原本平常无奇的大车,轮子卸掉以后,非但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寸步难行,反而奔走如飞。雪爬犁的载重能力,比大车轻便多了,不仅仅是将士们可以搭乘雪爬犁,就算是民夫也有不少人爬上爬犁。

    虽然寒冷,却没有人愿意掉队。

    等抵达宿营地的时候,除了勋二府之外,其他府将士都狼狈不堪,将士们叫苦连天,和普通将士不同的是,这些校尉以上军官都苦着脸,连续记过,将来将功恐怕也没有办法补功了。

    陈应召开众将士会议,这次提出将张怀威、张士贵、殷元勋分别调入勋一府、翊一府、翊二府担任果毅副尉,负责全军整训工作。

    在这个时候,众将领包括驸马都尉段伦在内,都没有人提出议意。

    然而在半夜的时候,陈应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好一会儿,他居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罗士信。

    夜风如刀,罗士信的脸上被吹裂了几个口子,胡子和眉毛都白了,看着非常凄惨。

    “赶紧的,快进来!”

    陈应与魏征作了一个交易,暗中商量好以罗士信作为筹码,虽然魏征答应了陈应,然而等到陈应奉出支持灵州,他再与魏征也没有见过面,这件事陈应还真当魏征食言了。

    陈应心中尽管会有点遗憾,却没有太过纠结,毕竟罗士信在历史上就是秦王李世民的部将,而且当时罗士信的官职比他的还高,自然没有投靠他的意思。

    陈应在行军途中,并没有像那样所谓的名将一样,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他早早的就躺在一辆指挥车上,在宿营的时候,四辆指挥车拼装在一起,形成中军帅帐。

    这个中军帅帐尽管面积不小,却没有什么陈设,不过数盆罢了十几个,却感觉不到寒冷。

    “魏先生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尚可!”

    陈应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来了?”

    罗士信郑重的道:“夫子说你这一次凶多吉少,让我来帮你,我得知消息也不耽搁,就连夜赶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陈应如同被鞭子抽中一般。

    要说陈应对罗士信没有采取心机,赤诚相待,恐怕陈应自己都不相信。然而罗士信却听信了魏征的哄骗,急忙奔跑了一百多里地,这才追上陈应。

    然而,罗士信偏偏听到了魏征说,陈应有危险,他便单人独骑,跑了一百多里地,如果不是遇到了陈应,恐怕他会一直追下去。

    陈应的心情,异常复杂。急忙吩咐道:“通知炊事车,弄几个硬菜,今天我与罗将军不醉不归。”

第一章温泉池

    十二月下旬,灵州境内已经是极寒的天气。在灵州灵武县南六十里处的有一段废弃的城池名曰薄骨律城。此城是匈奴人郝连赫连勃勃有骏马在这里死亡,赫连勃勃在此筑城留念,初名白马骝,以人以讹传讹,变成了薄骨律,后魏在此设立军镇,号薄骨律镇。

    却自后魏灭亡后,薄骨律镇变荒废了下来,时过境迁莫约百年,这座早已荒废的军镇依旧在寒风中傲然而立。此时的薄骨律镇城却陡然增加人气,尽管整座军镇中找不一幢完整无缺的房子,不过城墙、屋墙还院墙大体还在。

    武德元年十月起,漠北突降暴雪,天气骤降,冻毙牛羊无数。突厥始毕可汗阿始那咄吉世无奈下令迁一万两千余“落”南下避寒。

    突厥人的落,其实就是相当汉人的“户”,不过突厥采取奴隶制,一落之内加上落主子女、妻妾和奴隶,少则十数人,多则数十上百人。这一万两千余落,基本上算是东突厥举族迁移了。

    “梁”国国王梁师都接纳三余落,这三千余落突厥军民由阿始那咄吉世之弟,叶护阿史那俟利弗设率领。

    梁师都借着突厥人南下避寒的机会,让俟利弗设叶护率领军民屯在这个在灵武县城南六十里的荒之城。

    随着三千余落三四万人进驻,一下子将这个小小的军镇塞得满满当当。原薄骨律军镇府节堂,这本是薄骨军镇城保存最为完整的房子,很自然的用来安置突厥最尊贵的俟利弗设叶护。

    所谓的完整,自然是相对而言。这座节堂的屋顶早已露天,临时找几块牛皮蒙上,雪粒子打在蒙皮上面,如同敲鼓。

    俟利弗设一脸厌恶的摆摆手,两名虎熊腰的突厥武士上来,抬起这名早已没有气息的女尸,正欲往外走。

    梁师都为了讨好俟利弗设,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几个女子,送给俟利弗设玩弄,这一个汉女在俟利弗设看来,身段模样尚可,就是没滋没味,躺在羊毛毡上简直如同一具尸体,让俟利弗设索然无味,无论是掐脖子还是拧,始终不发一声,等俟利弗设尽兴之后,已经气绝多时了。

    当两名突厥武士抬着**的女尸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俟利弗设用突厥语(以下省略)道:“别浪费了,拉出去喂我的大黑!”

    大黑,是俟利弗设心爱的黑山犬,凶猛异常。

    袒露着上身的俟利弗设坐在篝火前,抓起银碗盛了一碗肉汤,俟利弗双手捧着肉汤,充当暖炉,一脸郁结之色:“狗娘老天的,还以为这南边会比北边暖一些,连风雪,比瀚海(既贝尔加湖)还要利三分!”

    篝火上烤着一只金黄冒油的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跪在一旁边伺候的女奴,艰难的咽着口水,却不敢朝着烤全羊多看一眼。

    俟利弗设生性残忍,喜怒无常,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抱着小羊羔唱歌,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意杀人泄愤,自从进驻薄骨律城以来,俟利弗设已经残忍的杀了数十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那些我见犹怜的美女。

    就在这时,一名身披黑色熊皮披风突厥将士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掀开门帘的瞬间,风雪倒灌,让俟利弗设打了一个哆嗦。

    “步鹿根,情况怎么样了?”俟利弗设并没有对突然而来的寒冷而恼怒,他拿着刀子从烤全羊上害下一大块后腿肉,递给步鹿根道:“南蛮子找到没有?”

    “贼娘他,这帮南蛮子就是属狐狸的!”步鹿根愤愤的坐在篝火旁,接过烤羊肉也不管烫不烫嘴,咬下一口,大嚼起来。

    “又让他们跑了?”俟利弗设突然发现步鹿根胸前居然挂彩了,斑驳的甲叶片子上挂着些许红色的冰渣子,不由的皱起眉头道:“怎么,连你也没占到便宜?”

    “不是我无能,是这帮南蛮子太狡猾了!”步鹿根嘟囔道:“南蛮子只会放冷箭,不敢与我正面交战,跑的倒是比兔子还快,不过有一个巴郎子(意指年轻人)倒是功夫不弱!”

    俟利弗设知道步鹿根爱面子,喜欢吹牛,对方何止是不弱,应该是让步鹿根吃了大亏。俟利弗设也不点破,拍拍步鹿根的肩膀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掉猎人的追击,等天放晴,我看他们还往哪里逃!”

    在灵武县东南,莫约一百五六十里的地方有一个温泉池,数十上百口大小不等的温泉,冉冉升起蒸汽。此时整个温泉池,俨然成了一座城池。右率卫上千辆雪爬犁,围绕着三口呈品字形的温泉,形成了一座车阵。

    外围以高八尺,长约十二尺的偏厢爬犁围成一圈,中间布置上望塔爬犁,形成外围以车盾为墙,周长八百余步的小城。车城之上,三面银边蓝底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居中那面大旗上书“大唐行军总管陈”,左边一面上书“东宫右卫率陈”,右边一上书“大唐忠武将军陈。”

    这个车城不是别人,正是以陈应为首的右卫率府援军。早在三天之前,陈应便率部抵达灵州境内,不过却被罗士信率领的越骑军击退,杀伤百余人,缴获一百余匹战马。

    暴雪狂嘶,雪粒打在中军指牛皮棚布上,啪啪作响。

    原本英俊潇洒的陈应,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陈应不仅更黑,而且更瘦。

    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陈应同样也吃了不少瘦。人不仅瘦了一圈,原本消瘦的脸颊,此时眼窝深陷,看不到几两肉。

    尽管陈应更瘦了,不过眼睛却更加明亮。

    四百余骑奔势如雷,打破温泉池的沉寂。陈应陡然睁开眼睛:“终于回来了!”

    陈应没有学刘大耳朵,把一个明明先锋大锋之才的赵子龙,困在身边充当保镖。在罗士信追上陈应之后,陈应就将右卫率府四个越骑团共一千二百余骑交给罗士信指挥,一路行军过程中,罗士信就将这四个越骑团轮流放出,负责警戒,一路上顺手灭掉了沿途有浅水原唐军溃兵作为底子形成的土匪三四支,缴获颇丰。

    走到车城莫约百步,原本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勋一府检校果毅都尉张怀威就迎了上去。“夜风吹得跟刀割似的,你们速度倒不慢……”

第二章 突厥增兵

    罗士信将口罩和手套摘下来,塞马鞍旁边的侧袋里,让护卫将马牵走,朝给冻僵的手哈热气,希望能稍暖和些,说道:“再慢就要冻僵了,陈将军睡了吗?”

    “你们不回来,他睡着吗?”张怀威道:“快,别愣着,快进来暖和一会!”

    手套和口罩在后世原本就是平常无奇的东西,然而自从出了大散关的时候,许多执戈操盾的将士被冻伤,陈应便瞬间想到了手套。

    只是非常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棉布,用细麻布缝制的手套防寒效果差一些,可是一旦用皮革制作手套,虽然保暖,可是却无法保持手指的灵活。

    在经过数次试验之后,陈应退而求次,决定给每位将士配备两双手套,一双是两层细麻布制作的手套,这样的手套,尽管在防寒性能上稍差。但是却不至于将将士们的手指冻伤,也不影响手指的灵活运动。

    无论是弓弩手放箭,还是操戈执矛,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而皮革制作的手套主要用来承担不需要手指灵活的工作,比如执盾士、驾驶雪爬犁,再或者坐在雪爬犁上行军。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哪怕更为耐寒一些的突厥人,在马背上也不能顺利的张开弓,就算勉强张开弓,然而命中率不足平时的一成。

    罗士信还在奇怪,陈应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连这么好的办法都可以想得出来。最近他率领越骑团与突厥游骑交锋,占的便宜主要就是因为有手套。

    没有手套的突厥人,手指几乎都被冻僵了,他们的反应比平时半了不止半拍,还没有等他们挽开弓,罗士信麾下的骑兵已经将箭雨倾斜在他们头上了。等突厥人反应过来,罗士信就带着唐军越骑军调头就跑。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战马的体力消耗是非常惊人的。最关键的是,冻得坚硬的冰雪面,对于马蹄子的损伤非常大,可是陈应已经将越骑军的马蹄子钉上了马蹄铁,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所以突厥人是打又打不过,追又根本追不上,只能郁闷的吐血。

    站在陈应身边的梁赞发现陈应身上上位者的气势更重,陈应披甲站在指挥车内,下首站着的诸将不自觉的颤栗起来,对于右卫率四府十八团来说,这不足一个月的漫长行军之路,简直就是渡日如年。

    每天八十里的路程,风雨无阻不说,这已经几乎快要榨干了将士们的体力,可是陈应还早晚两训,不训练半个时辰的队列,根本不让赶路。而且最为过份的,只要任何一团扯了后腿,规定的时间无法抵达营地,全团将士伙食缩减三成。

    最让高允权不可思议的人,在陈应如此苛刻的折磨下,军队将士尽管抱怨连天,却从来没有发生什么乱子。

    右卫率长史、驸马都尉段伦早在刚刚出大散关的时候就得了风寒,陈应就准其大散关休养。一路行军,陈应一路利用张怀威、张士贵、殷元训练勋一府、翊一府和翊二府,采取近乎苛刻的方式连训练部队边行军,全军将士遭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不过没有了驸马都尉段伦捣鬼,其他人也不敢与陈应对着来。一阵密集的如雷的马蹄声响起,罗士信、张士贵联袂而来。

    “禀告将军,罗士信、张士贵复命!”

    “先不忙,越骑团将士每人加肉四两(四分之一斤),酒半斤!”陈应淡淡的道。

    “谢总管!”

    众越骑军将士兴奋的大吼。

    等罗士信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连喝三碗肉汤之后。陈应这才迫不及待的望着罗士信道:“北边怎么样?”

    “很不好!”

    罗士信放下手中的碗,将靴子脱下来,把双腿放在火炉上烤起来。张士贵郁闷的放下碗,不悦道:“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这脚几年没洗了!”

    陈应早已习惯了罗士信的臭脚,没有半点不适应。“突厥人增兵了吗?”

    “是!”罗士信道:“折了三个兄弟,总算把野猪岭摸了一遍,现在光野猪岭内的突厥人少说也有五百帐,其中大帐一百余,小帐近四百!”

    “五百帐?”陈应听到这话,心中一惊。

    突厥人的小帐,类似于唐军的伙,分别以十人或十二人为帐。大帐则以五十人或六十人为一帐。这上千帐,粗略估计就有一万人。在长安时得到的情报是突厥人只有五千轻骑驻扎在野猪岭,现在少数也增加了一倍的兵力。

    如果是五千轻骑,陈应所率领的右卫率四个府十六个团,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是此时,实力相差悬殊实在太大了。

    陈应心存侥幸的问道:“会不会是突厥人故弄玄虚?”

    “现在这鬼天气,帐内不生火,跟冰窖差不多!”罗士信揉揉流着黄水的大脚,一脸无奈的道:“这上千帐都是有人住的帐逢,突厥人物资本来就匮乏,现在天寒地冻,每一顶帐篷,就是几条人命,他们突厥人可没有这个本钱虚张声势!”

    陈应想想也是,一顶帐篷对于普通牧民来说,是家中主要的财产,失去帐篷,在这种天气下,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罗士信道:“薄骨律城的情况也打探清楚了,那里驻扎的是突厥始毕可汗阿始那咄吉世之弟,叶护阿史那俟利弗设部!”

    陈应脸上的轻松神情,一扫而光,缓缓露出凝重之色:“俟利弗设部有多少人马?”

    “具体的人数没有打探清楚!”罗士信道:“俟利弗设麾下有能人,薄骨律城根本无法接近,不过观看其炊烟升起的情况,人数应该不会低于两万人!”

    “两万人!”陈应听到这个消息也感觉异常头大。野猪岭加上薄骨律城的突厥兵马就超过三万人,足足是右卫率府人数的六倍,就算梁师都一兵不派,这三万余突厥人就够让陈应头疼的了。

    陈应尽管内心里已经乱作一团,可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展开地图。野猪岭位于灵武西北三十里,而薄骨律城相路灵武之南六十余里,中间相距直线距离超过九十里。地图上的九十里,换作实际路程,一百里都不止。

    如果野猪岭的突厥人要支援薄骨律城,在平阳时辰,大约轻骑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可是在眼下这种天气情况下,至少需要三个时辰的时间。

    陈应突然道:“灵州如今还有多少军队?伤亡如何?还有多少能战之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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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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